賢人君子,不忍觀上之危,而不愛身之殆
古人告訴我們:要做一個『致其身』的忠臣,就要能夠犯顏直諫,糾正君主的過失。在【政要論】中說:『賢人君子,不忍觀上之危,而不愛身之殆。』賢人君子,不忍心看到他們的君主處於危殆的境地,所以他不關心自己的危難。『故蒙危辱之災,逆人主之鱗,及罪而弗避者,忠也,義也』。所以他們蒙受危難受辱的災禍,揭開人主的龍鱗,即使有罪也不願意去避開,全是一片忠義之心。我們看唐朝太宗之所以能夠重用魏徵,就是因爲他每一天讀【群書治要】,手不釋卷,他明白什麼樣的臣子對自己對國家是有幫助的,所以犯顏直諫也是盡忠的一種方式、一種表現。 【說苑】中也記載著魏文侯的一個故事。有一次魏文侯和諸位大夫在一起坐著,他就問:『你們看,我是什麼樣的君主?』群臣都說:『您是仁德的君主。』但是輪到翟黃的時候,他的回答很直接,他說:『您並不是一位仁君。』魏文侯就說:『你爲什麼這樣說呢?』翟黃就直接說:『你去征伐中山國的時候,把中山國打下來了,沒有把它分給您的弟弟,而把它分給了您的長子。從這件事我就知道,您並不是一個仁德的君主。』結果這一句話把魏文侯給觸怒了,就把他逐出了廳堂。 輪到任座的時候,魏文侯又問他:『你看我是什麼樣的君主啊?』任座回答得很巧妙,他說:『您是一個仁德的君主。』魏文侯就說:『你爲什麼這麼說呢?』任座回答說:『我聽說君主仁慈,他的臣子說話才會很直接,可以犯顏直諫,剛才翟黃的言語,非常直截了當,不惜觸怒您的龍顏,所以從這一件事上,我就知道了,您是一個仁德的君主。』他說得多麼地巧妙、多麼地婉轉。魏文侯聽了之後覺得有道理,又把翟黃給召進來了。這件事也讓我們看到,魏文侯這個人也很難得,他明理,能夠知錯就改,接受諫言,只要臣子說得有道理,他都會認真接納。 【群書治要·袁子正書】中也說:『夫佞邪之言,柔順而有文;忠正之言,簡直而多逆。』邪惡的、巴結的言語都是很溫柔的,很好聽的,投其所好的,讓你聽了之後很痛快,很願意接受;而忠正的言語卻是很簡潔、很直接的,而且可能和你的心思不相符合。所以一般的人都喜歡聽諂媚巴結的言語,而不喜歡聽犯顏直諫的言語,做一個忠臣確實很不容易。如果你能夠說真話,爲了國家的安危,爲了百姓的福祉去犯顏直諫,很可能自己的祿位就保不住了,還不討領導喜歡。能夠致其身的臣子,確實不是考慮自己的利益。這是給我們講的這一句話。 『致其身』還有一種情況,就是我們在和平時期,能夠竭盡全力地、全心全意地,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這就是『致其身』。領導交給我們的工作任務,我們能夠盡心盡力地,竭盡全力地加以完成,又有效率、又有質量,這也是『致其身』。 當然,中國人講責任和義務都是相對的,臣子要『致其身』,君主就要對屬下有仁慈之心。當然這句話不是講君主應該怎麼做?當領導應該怎麼做?而是教我們怎麼樣當下屬,怎麼樣當臣子的。 而且在中國古人看來,一個人盡好自己的本分,不以對方是否盡本分爲前提。比如說大舜、閔子騫的孝行,他並沒有要求他的父母怎麼樣對他,他只是覺得自己作爲一個兒子,就應該孝敬父母,父母對自己還不滿意,說明做兒子的孝道沒有盡到。 做臣子也是一樣,如果我們是做屬下的,領導交給我們一份工作,我們就要盡心盡力地完成,讓他放心,不以領導怎麼樣對我們爲前提。但是中國人強調『行有不得,反求諸己』。對領導而言,屬下對他不夠忠心、不能夠盡心盡力,他要反省自己。比如說我們現在一些公司遇到了問題,遇到了瓶頸,員工就去罷工,示威遊行。做老闆的應該反省自己,爲什麼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在韓國金融危機的時候,韓國的員工不僅沒有上街遊行,還把自己的積蓄拿了出來,交到老闆的手上,他們還說:『這些年來,我們之所以有一個穩定的收入養家餬口,都得益於您對我們的關愛,所以企業遇到瓶頸,我們願意和您同舟共濟、共度難關。』我們看到這樣的感人故事,做領導的就應該反省自己:爲什麼這樣感人的一幕沒有出現在我的公司呢?爲什麼我的員工要去罷工、示威遊行呢?一反省才知道,我們沒有起到君、親、師的作用,換一句話說是我們沒有按著孔子的教誨去做,沒有愛民如子、視民如傷。韓國的員工之所以能夠做出這樣的舉動,因爲韓國人把中國文化繼承得最好,而且力行在他們的生活中,運用在他們的管理上,所以他們有這樣的結局不足爲奇。 中國人講一個領導者應該起到『君、親、師』的作用,被領導者應該竭盡全力地完成自己的工作,恪守本分,這層關係才能處理好。不要求對方,首先應該要求自己,這就告訴我們『事君,能致其身』。 摘自【群書治要·論語講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