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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休竹客

[二十四史] 金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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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休竹客 发表于 2012-6-18 11:02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金史  卷九十‧列传第二十八 赵元 移剌道本名按 高德基 马讽 完颜兀不喝 刘徽柔 贾少冲子益 移剌斡里朵 阿勒根彦忠 张九思 高衎 杨邦基 丁𬀩仁
赵元字善长,涿州范阳人。辽天庆八年,登进士第,仕至尚书金部员外郎。辽亡,郭药师为宋守燕,以元掌机宜文字。王师取燕,药师降,枢密使刘彦宗辟元为本院令史。天会间,同知蓟州事。有贼杀人横道,官吏圜视莫知所为,路人耕夫聚观甚众。元指田中释耒而来者曰:‘此贼也。’叱左右缚之,遂伏。僚吏问其故,元曰:‘偶得于眉睫间耳。’其后朝廷立磨勘格,凡尝仕宣和者皆除名籍,元在磨勘中。
齐国废,置行台省于汴,选名士十余人备官属,元在选中,授行兵部郎中。行台徙大名,再徙祁州,及宗弼再取河南,元皆摄户部事,赋调兵食取办。天眷三年,为行台右司员外郎,囚有杀人当死者,行台欲宥之,元不从,反复数四,势不可夺,乃仰天叹曰:‘如杀人者可宥,死者复何辜,何欲徼己福而乱天下法乎?’行台竟不能夺。改左司员外郎,摄吏部事。在行台凡十年,吏事明敏,宗弼深知之,行台或有事上相府,宗弼必问‘曾经赵元未也’?其见重如此。为同签汴京留守事,改同知大名尹,用廉迁河北西路转运使,历彰德、武胜等军节度使,以老致仕,卒于家。
移剌道本名按。宗室移剌古为山东东路兵马都緫管,辟掌军府簿书,往来元帅府计议边事,右副元帅宗弼爱其才,召为元帅府令史。补尚书省令史,特除监察御史,再迁大理丞,兼工部员外郎。海陵南伐,使督运刍粮,所在盗起,道路梗涩,间关仅至淮南。上谒,承问,具言四方盗贼状,海陵恶闻其言,杖之七十,使督战舰渡江,会海陵死,军还。
大定二年,除工部郎中。奉诏招抚诸奚。是时,抹白猛安下谋克徐列等皆欲降,制于猛安合住,不敢即降。道发兵掩袭合住子妇孙男女甥,及谋克留住,及蒲辇白撒妻孥。是日,适窝斡遣白撒发抹白猛安军,白撒闻其家人被获,遂来降。改礼部郎中。从讨窝斡,佩金牌,与应奉翰林文字讹里也招降叛奚。
奉使河南,劝课农桑,密访吏治得失。累迁御史中丞、同修国史,廉问职官殿最,还奏。上曰:‘职官贪污罪废,其余因循以苟岁月。今廉能即与升除,无以慰百姓爱留之意,可就迁秩,秩满升除。’于是,廉能官景州刺史耶律补进一阶,单州刺史石抹靳家奴、泰宁军节度副使尹昇卿、宁陵县令监邦彦、濬州司候张匡福各进两阶。贪污官同知濬州防御使事蒲速越、真定县令特谋葛并免死,杖一百五十,除名。同知睢州事乌古孙阿里补杖一百,削四阶,非奉旨不得录用。于是,道改同知大兴尹事。诏曰:‘京师士民辐凑,犯法者众,罪状自实,毋为文所持,断之以公可也。朕尝谕执政矣,必不以小苛谴卿,勉副朕意。’
迁刑部尚书。尚厩局使宗夔、副使石抹青狗私用官刍,事觉。尚厩局隶点检司,刑部当自问。点检乌林荅天锡属刑部使轻其罪,刑部以付大兴府鞫治,于是道及天锡、郎中丁𬀩仁皆坐解职。寻起为大理卿,兼签书枢密院事,再迁西京留守,卒。
高德基字元履,辽阳渤海人。皇统二年,登进士第。六年,为尚书省令史。海陵为相,专愎自用,人莫敢拂其意,德基每与之详辨。及篡位,命左司郎中贾昌祚谕旨曰:‘卿公直果敢,今委卿南京行省勾当。’未行,会海陵欲都燕京,命德基摄燕京行台省都事。改摄右司员外郎,除户部员外郎,改中都路都转运副使,迁户部郎中。
正隆三年,诏左丞相张浩、参知政事敬嗣晖营建南京宫室。明年,德基与御史中丞李筹、刑部侍郎萧中一俱为营造提点。海陵使中使谓德基等曰:‘汝等欲乘传往邪?欲乘己马往邪?银牌可于南京尚书省取之。’筹乞先降银牌,复遣中使谓筹曰:‘牌之与否,当出朕意,尔敢辄言,岂以三人中,官独高邪。’遂杖之三十,遣乘己马往,德基、中一乘传往。转同知开封尹。
大定三年,以察廉治状不善,下迁同知北京路都转运使事。是年秋,土河泛滥,水入京城,德基遽命开长乐门,踈分使入御沟,以杀其势,水不能为害。迁刑部侍郎。七年,改中都路都转运使。九年,转刑部尚书。有犯罪当死者,宰相欲从末减,德基曰:‘法无二门,失出犹失入也。’不从。及奏,上曰:‘刑部议,是也。’因召诸尚书谕之曰:‘自朕即位以来,以政事与宰相争是非者,德基一人而已。自今部上省三议不合,即具以闻。’为宋主生日使。及还,宋人礼物外附进腊茶三千胯,不亲封署。德基曰:‘侄献叔,而不署,是无名之物也。’却之。
十一年,改户部尚书。德基上踈,乞免军须房税等钱,减农税及盐酒等课,未报。随朝官俸粟折钱,增高市价与之,多出官钱几四十万贯,上使人谕之曰:‘卿为尚书,取悦宰执近臣,滥出官钱。卿之官爵,一出于朕,奈何如此。’于是决杖八十,户部郎中王佐、员外郎卢彦冲、同知中都转运使刘兟、副使石抹长寿、支度判官韩镇、左警巡使李克勤、右警巡使李宝、判官强锐昌、姚宗奭、尼厖古达吉不,皆决杖有差。诏自大定十一年十一月郊祀赦后,尚书省、御史台、户部、转运司、警巡院多支俸粟折钱,皆追还之。德基降兰州刺史,王佐降大兴府推官,卢彦冲河北西路户籍判官,刘兟东京警巡使,石抹长寿东京留守推官,韩镇河东南路户籍判官,李克勤通远县令,李宝清水县令,强锐昌、姚宗奭、尼厖古达吉不皆除司候。大定十二年,德基卒,年五十四。子锡。
马讽字良弼,大兴漷阴人。国初以燕与宋,讽游学汴梁,登宣和六年进士第。宗翰克汴京,讽归朝,复登进士第,调蔚州广灵丞,迁雄州归信令。境有河曰八尺口,每秋潦涨溢害民田,讽视地高下,踈决之,其患遂息。召为尚书省令史,除献州刺史。
天德初,改宁州,民有告谋不轨者,株连数十百人,讽察其无状,乃究问告者,告者具伏其诬。众欢呼感泣。再迁南京副留守,入为大理少卿。是时,高桢为御史大夫,素贵重,绳治无所避,权贵惮其威严,乃以讽及张忠辅为中丞,欲有以中伤之者。讽、忠辅皆文吏巧法,不能与桢丝发相假借,桢畏其害己,因诉于海陵,海陵以桢太祖旧臣,每慰安之。讽改大理卿,岁余出为顺天军节度使。
大定二年,复为大理卿,迁刑部尚书,改忠顺军节度使,致仕。卒。
完颜兀不喝,会宁府海姑寨人。年十三,选充女直字学生。补上京女直吏,再习小字兼通契丹文字。充尚书省令史。天德初,除吏部主事,鞫问押懒路诈袭谋克事,人称其能,擢右拾遗。海陵谓之曰:‘始闻汝名,试以吏部主事。今计其实,优于所闻远矣。’累迁右司郎中。从海陵伐宋,至淮南,闻世宗即位于辽阳,兀不喝入白其事,海陵沈思良久,曰:‘卿等始闻之邪。我已知之,遣人往矣。此大事勿泄于外。’大定二年,秩满当代,世宗嘉其善敷奏,特诏再任,谓宰臣曰:‘兀不喝为人公忠,后来有如斯人者,卿等宜荐举之。’其见知如此。
窝斡已平,诏罢契丹猛安谋克,其元管户口,及从窝斡作乱来降者,皆隶女直猛安谋克,遣兀不喝于猛安谋克人户少处分置。未经罢去猛安谋克合承袭者,仍许承袭,赈赡其贫乏者,仍括买契丹马匹,官员年老之马不在括限。顷之,世宗以诸契丹未尝为乱者与来降者一概隶女直猛安中,非是,未尝从乱可且仍旧。平章政事完颜元宜奏,已迁契丹所弃地,可迁女直人与不从乱契丹杂处。上以问右丞苏保衡、参政石琚,皆不能对。上责之曰:‘卿等每事先熟议然后奏,有问即对,岂容不知此。’保衡、琚顿首谢,上曰:‘分隶契丹,以本猛安租税给赡之,所弃地与附近女直人及余户,愿居者听,其猛安谋克官,选契丹官员不预乱者充之。’改同知大兴尹,迁横海军节度使。初到官,谳囚能得其情,人以为不冤。五年,卒官。
刘徽柔字君美,大兴安次人。天眷二年,擢进士第。初为真定栾城主簿,转开远军节度掌书记,迁洪洞令。徽柔明敏善听断。县人杨远者,投牒于县,以为夜雨屋坏,压其侄死,号诉哀切。徽柔熟视而笑曰:‘汝利侄财而杀之,乃诬雨耶?’叱付狱,其人立伏曰:‘公神明也,不敢延死。’遂置于法。秩满,县人遮恋不得去者弥日,为立生祠,刻石颂德。正隆二年,入为大理评事,迁司直。大定二年,同知河东南路转运使事,以廉第一,改知平定军,入为大理少卿。七年,知磁州,改同知南京留守事。十年,迁中都路转运使,卒官。
贾少冲字若虚,通州人。勤学,日诵数百千言。家贫甚,尝道中获遗金,访其主归之。天会中,再伐宋,调及民兵,少冲甫冠,代其叔行,虽行伍间,未尝释卷。中天眷二年进士。刘筈欲以妹妻之,少冲辞不就曰:‘富贵当自致之。’调营州军事判官,迁定安令。蔚州刺史恃贵不法,属吏畏之,每事辄曲从其意,少冲守正不阿。用廉进官一阶,再迁吏部主事、定武军节度副使、河中府判官。海陵寖以失道,少冲谓所亲曰:‘天下且乱,不可仕也。’秩满,乃不求仕。
大定二年,调御史台典事,累迁刑部郎中。往北京决狱,奏诛首恶,误牵连其中者皆释不问,全活凡千人。以本职摄右司员外郎。尝执奏刑名甚坚,既退,上谓侍臣曰:‘少冲居下位,有守如此。’除同知河间尹。数月,入为秘书少监,兼起居注、左补阙。
少冲外柔内刚,每从容进谏,世宗称美之。十四年,为宋主生日副使,宋国方有祈请,上以意谕少冲,少冲对曰:‘臣有死无辱。’宋人别致珍异,少冲笑谓其人曰:‘行人受赐自有常数,宁敢以赂辱君命乎。’遂不受。使还,世宗嘉之,迁右谏议大夫,秘书、起居注如故。十七年请老,除卫州防御使,迁河东南路转运使,召为太常卿,兼秘书少监。复请致仕,不许,改顺天军节度使,卒。
少冲性夷简,不喜言利,尝教诸子曰:‘荫所以庇身,筦库不可为也。’闻者尚之。子益。
益字损之,少颖悟如成人。大定十四年,父少冲为秘书少监,充宋主生日副使,益侍行。是时,宋人常争起立接受国书之礼,少冲问益曰:‘即宋人欲变礼,持议不决,奈何?’益曰:‘守死无辱,可谓使矣。’少冲大奇之。中大定十九年进士,调河津主簿。丁父忧去官,察廉起复矾山令,补尚书省令史。丁母忧,服阕,除定海军节度副使,监察御史,治书侍御史,转侍御史,知登闻鼓院,兼少府少监。未几,改礼部郎中,兼知登闻鼓院,看读陈言文字,迁左司郎中,改吏部侍郎,兼蔡王傅。以病免。除郑州防御使,陕西东路转运使,顺天军节度使。
大安初,召为吏部尚书,有疾,改安国军节度使。益调民夫修完城郭,为战守备,按察司止之,不听,曰:‘治城,守臣事也,按察何预。’既而兵至,以有备解去。改横海、定国军节度使,道阻不赴。宣宗初为吏部尚书,益为侍郎,相得欢甚,贞祐二年至汴京,访益所在,召为太常卿。上防秋十三事,与户部尚书李革论迁河北军民不便,不报。贞祐三年,致仕。元光元年,卒。
移剌斡里朵,一名八斤,系出辽五院司,通契丹字。天会三年伐宋,隶军中,遇战辄先登,屡获侦人,有司上其功,补尚书省令史。十五年,籍发诸部兵于山后,将与右丞萧庆会,时官军窜而南者凡数千,斡里朵以兵邀击之,尽获其辎重财物,悉送有司而去,一毫弗取。以劳迁修武校尉。宗弼复河南,斡里朵督诸路帅臣进讨,事定以劳迁宣武将军。时六部未分,乃以为兵刑二部主事。未几,迁右司都事。皇统二年,授大理正,历同知昭德军节度使事,以廉陞孟州防御使。
正隆间,转同知北京留守事。会游古河阑子山等猛安契丹谋乱,时方发兵讨之,别遣斡里朵押军南下。至松山县为贼党江哥所执,且欲推为主盟,要以契约,斡里朵怒曰:‘我受国厚恩,岂能从汝反耶,宁杀我,契约不可得也。’贼知不可屈,乃困辱之,使布衣草履逐马而行,且欲害之。斡里朵说其监奴,因得脱还。六年九月,改北京路转运使。
大定初,为博州防御使,再迁利涉军节度使。先是,有农民避贼入保郡城,以钱三十千寄之邻家,贼平索之,邻人讳不与,诉于县,县官以无契验却之,乃诉于州。斡里朵阳怒械系之,捕其邻人,关以三木,诘之曰:‘汝邻乙坐劫杀人,指汝同盗。’邻人大惧,始自陈有欺钱之隙,乃责归所隐钱而释之,郡人骇服。改通远军节度使,卒。
阿勒根彦忠本名窊合山,曷速馆人也。好学,通吏事。天会十四年,选充尚书兵部孔目官,升尚书省令史,除右司都事。七年,改大理丞,为会宁少尹,进同知会宁府事,入为尚书吏礼部郎中。贞元二年,进本部侍郎。海陵庶人凡有所疑,常使彦忠裁决,彦忠据法以对。间有不合,则召让之,彦忠执奏如前,终无阿屈,同列咸为惧,彦忠固执不变,海陵壮之。明年,除御史中丞,历尚书户部侍郎、侍卫亲军副都指挥使。海陵南伐,除南京路都转运使。大定二年,改大名尹,兼本路兵马都緫管。四年,入为刑部尚书。诏规措北边艰食户口。及泰州、临潢接境,度宜安置堡戍七十,驻兵万三千,刍粮之用就经画之。还朝未及入对,以疾卒,年五十三。
彦忠性孝友,尝使宋,所得金帛,尽分兄弟亲友。赠荣禄大夫,命有司致祭,并以银绢赐其家。
张九思字全行,锦州人。皇统初,补行台省女直译史,除同知易州事,三迁亳州防御使、归德尹。刘仲延受宋国岁贡于泗州,九思副之。往岁受岁贡者,每以币物不精责宋使者,宋使者私馈银币各直数百千以为常,九思独不肯受,仲延从之,自是私馈遂绝。自大理评事,再迁大理少卿。清池令双申自陈‘父虔,天眷初,知永安军,遇叛寇孟邦杰,执而胁之,不从,遂被害。乞正班用荫’。大理寺议,虔子止合杂班叙,九思曰:‘虔奋不顾身,守节以死,其子正班用荫,以劝忠孝。’世宗从九思议。改工部郎中,大兴少尹,同知中都都转运使事,转刑部侍郎,改工部。
九思所守清约,然急于进取,一切以功利为务,率意任情不恤百姓。诏检括官田,凡地名疑似者,如皇后店、太子庄、燕乐城之类,不问民田契验,一切籍之,复有邻接官地冒占幸免者。世宗闻其如是,召还戒之曰:‘如辽时支拨地土,及国初元帅府拘刷民间指射租田,近岁冒为己业,此类当拘籍之。其余民田,一旦夺之则百姓失业,朕意岂如此也。’转御史中丞。九思言屯田猛安人为盗征偿,家贫辄卖所种屯地。凡家贫不能征偿者,止令事主以其地招佃,收其租入,估贾与征偿相当,即以其地还之。临洮尹完颜让亦论屯田贫人征偿卖田,乞用九思议,诏从之。
迁工部尚书。年高愈自用,上谓左丞张汝弼曰:‘九思耄矣,颇执强自用,欲令外补,何如?’于是,九思男若拙为尚书省令史,冒填诏敕,事觉,亡命。汝弼因奏其事,上曰:‘九思岂不知若拙处邪?可免其官,捕若拙,获日授职。’九思闻命惶惧,因感疾,卒。
高衎字穆仲,辽阳渤海人。敏而好学,自少有能赋声,同舍生欲试其才,使一日赋十题戏之,衎执笔怡然,未暮十赋皆就,彬彬然有可观。年二十六登进士第,乞归养,逾二年方调漷阴丞,召为尚书省令史,除右司都事。母丧去官,起复吏部员外郎,摄左司员外郎。
王彦潜、常大荣、李庆之皆在吏部选中,吏部拟彦潜、大荣皆进士第一,次当在庆之上,彦潜洺州防御判官,大荣临海军节度判官,庆之沈州观察判官。左司郎中贾昌祚挟私,欲与庆之洺州,诡曰‘洺虽佳郡,防御幕官在节镇下。’乃改拟彦潜临海军,大荣沈州,庆之洺州。庆之初赴选,昌祚以庆之为会试诠读官,而庆之弟庆云为尚书省令史,多与权贵游,海陵心恶之,尝谓左右司‘昌祚必与庆之善阙’。大奉国臣者,辽阳人,永宁太后族人,先为东京警巡院使,以赃免去,欲因太后求见,海陵不许。衎与奉国臣有乡里旧,拟为贵德县令。海陵大怒,于是昌祚、衎、吏部侍郎冯仲等,各杖之有差,庆云决杖一百五十,罢去。未几,仲、昌祚、庆云皆死,衎降为清水县主簿,兵部员外郎摄吏部主事杨邦基降宜君县主簿,吏部主事宋仝降漷阴县主簿,尚书省知除杨伯杰,降闾阳县主簿。
居二年,为大理司直,迁户部员外郎,同知中都都转运使,太常少卿,吏部郎中。大定初,转左司郎中。世宗孜孜求谏,群臣承顺旨意,无所匡正,上曰:‘朕初即位,庶政多未谙悉,实赖将相大臣同心辅佐。百姓且上书言事,或有所补。夫听断狱讼,簿书期会,何人不能,如唐、虞之圣,犹曰“稽于众,舍己从人”。正隆专任独见,不谋臣下,以取败乱。卿等其体朕意。’使衎传诏台省百司曰:‘凡上书言事,或为有司沮遏,许进表以闻。’
迁吏部尚书。每季选人至,吏部托以检阅旧籍,谓之检卷,有滞留至后季犹不得去者。衎三为吏部知其弊,岁余铨事修理,选人便之。
五年,为贺宋国生日使,中道得疾去职。大定七年,卒。
杨邦基字德懋,华阴人。父绹,宋末为易州州佐。宗望伐宋,蔡靖以燕山降,易州即日来附,绹被杀,邦基年十余岁,匿僧舍中,得免。既长,好学。
天眷二年,登进士第,调滦州军事判官,迁太原交城令。太原尹徒单恭贪污不法,托名铸金佛,命属县输金,邦基独不与,徒单恭怒,召至府,将以手持铁拄杖撞邦基面,邦基不动。秉德廉察官吏,尹与九县令皆免去,邦基以廉为河东第一,召为礼部主事。以兵部员外郎摄吏部差除,坐铨注李庆之、大奉国臣,与高衎等皆贬官,邦基降坊州宜君簿。转高密令。
大定初,尚书省拟邦基刑部郎中,世宗曰:‘县官即除郎中,如何?’太师张浩对曰:‘邦基前为兵部员外郎矣,且其人材可用。’上许之。改太府少监,知登闻检院,为秘书少监,迁翰林直学士,再迁秘书监兼左谏议大夫,修起居注。
中都警巡使张子衍与邦基姻家,子衍道中遇皇太子卫仗,立马市门不去伞,卫士诃之,子衍以鞭鞭卫士诃己者。御史台劾奏子衍,邦基见台官为子衍求解,及入见显宗,求脱子衍罪。诏削子衍官两阶。邦基坐削官一阶,出为同知西京留守事,徙山东东路转运使,永定军节度使,致仕。大定二十一年,卒。邦基能属文,善画山水人物,尤以画名当世云。
丁𬀩仁字藏用,大兴府宛平人。曾祖奭。祖惟寿。父筠,以吏补州县,所至有治声,其后致仕,杜门不出,乡里有鬬讼者,不之官而就筠质焉。
𬀩仁冲澹寡欲,读书之外,无他好,辽季避难,虽间关道涂未尝释卷。皇统二年,登进士第,调武清县丞。县经兵革后,无学校,𬀩仁召邑中俊秀子弟教之学,百姓欣然从之。调磁州军事判官。是时,诏使廉察官吏,𬀩仁以廉摄守事。迁和川令。前令罢耎不事事,群小越法干禁无所惮,𬀩仁申明法禁,皆屏息,或走入他县以避之。有董祐者最强悍,畏服𬀩仁,以刀断指,誓终身不复犯法。凡租赋与百姓前为期率,比他邑先办。历北京推官,再迁大理司直,以忧去官,寻起复。
大定三年,除定武军节度副使,而节度使、同知皆阙,𬀩仁为政无留讼。改大理丞,吏部员外郎,转户部郎中。于是,贾少冲为刑部郎中,上谓左丞相纥石烈良弼曰:‘少冲为人柔缓,不称刑部之职,其议易之。’乃以𬀩仁为刑部郎中。坐尚厩局官私用官刍,违格付大兴府鞫问,解职。改祁州刺史。祁州为定武支郡,士民闻𬀩仁之官,相率欢迎界上,相属不绝。改同知西京留守事,首兴学校,以明养士之法。迁陕西西路转运使。大定二十一年,卒官。
赞曰:吏之兴,其秦之季邪?吏有选试,其辽、金之际邪?其文‘从一,从史’,守法不贰之谓邪?守法不贰,斯真吏矣。巧者舞文以乱法,窒者执一而弗通,此皆吏道之自失者也。高衎、高德基、张九思之徒,皆诡法以自失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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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休竹客 发表于 2012-6-18 11:02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金史  卷九十一‧列传第二十九 完颜撒改 庞迪 温迪罕移室懑 神土懑 移剌成 石抹卞 杨仲武 蒲察世杰本名阿撒 萧怀忠 移剌按荅 孛术鲁阿鲁罕 赵兴祥 石抹荣 敬嗣晖
完颜撒改,上京纳鲁浑河人也,其先居于兀冷窟河。身长多力,善用枪。王师南征,睿宗为右副元帅,置之麾下,佩以金牌,使督军事。天眷元年,授本班祗候郎君详稳。其后从军泰州路,军帅以撒改为万户,领银术可等猛安,戍北边,数有战功。天德二年正月,海陵庶人遣使夏国,谕以即位事,因令伺彼之意。既还,称旨,为尚书兵部郎中。改同知会宁尹,迁迭剌部族节度使,改瓯里本群牧使,为曷懒路都緫管。海陵伐宋,授卫州防御使,为武震军都緫管。
世宗即位,遣使召撒改,既至,除昌武军节度使。已而为山东路元帅副都统,改安化军节度使,兼副都统如故。四年,徙镇安武,仍兼副统。领山东、大名、东平三路军八万余渡淮,会大军伐宋。进至楚州,宋遣使奉岁币。还邳州,卒。
庞迪字仲由,延安人。少倜傥,喜读兵书,习骑射,学推步孤虚之术,无所效用。应募,隶泾原路第三副将,破贼有功,授保义郎。尝从百余骑经行山谷,遇夏人数千,众皆骇惧请避,迪遂跃马犯阵,敌皆披靡,身被重创,神色自若,完军以还。自是知名,擢为正将,权发遣泾原路兵马都监。
齐国建,泾原路经略使张中孚举迪权知怀德军,兼沿边安抚使。夏人合军五万薄怀德城,迪开门待之,夏人不敢入。因以数千骑分门突出,遂破之,斩首五百级,获军资羊马甚众。复破关师古兵,擢知泾州。未到官,改知镇戎军、沿边安抚使。已而权淮南东路马步军副緫管,緫制沂、密、淮阳,兼权知沂州。丁父忧,去官,寻起复为环庆路兵马都钤辖,权知邠州。齐国废,改华州防御使。顷之,军变,被执入山。已而贼众悔曰:‘公为政素善,岂宜劫辱。’遂纵之还,复领州事。
天眷元年,除永兴军路兵马都緫管兼知京兆府,徙临洮尹,兼熙秦路兵马都緫管。陕右大饥,流亡四集,迪开渠溉田,流民利其食,居民藉其力,各得其所,郡人立碑纪其政绩。官制行,吏部以武功大夫、博州团练使特授定远大将军。七年,除庆阳尹。历三考不易,以治最闻,诏书褒美,西人荣之。正隆元年,迁凤翔尹,屡上章求退,不许。
海陵南伐,征敛烦急,官吏因缘为奸,富者用贿以免,贫者破产益困。迪悉召民使共议增减,不加威督而役力均,人情大悦。五年,徙汾阳军节度使。大定初,复为临洮尹,迁南京路都转运使,以省事惜费,安静为政,河南称之。徙绛阳军节度使。卒官,年七十。
迪性纯孝,父病,医药弗效,迪仰天泣祷,刲股作羹,由是获安。昆弟析家财,迪尽以与之,一无所取。官爵之荫,率先诸侄。疾革,沐浴朝服而逝。
温迪罕移室懑,速频屯懑欢春人,徙上京忽论失懒。兄术辇,国初有功,授世袭谋克。移室懑性忠正强毅,善骑射,膂力过人。皇统初,袭其兄谋克,积战功,为洮州刺史,谓人曰:‘谋克,兄职也。兄子斡鲁古今已长矣。’遂以谋克让还兄子。宗弼闻而嘉之曰:‘能让世袭,可谓难矣。’除贵德州刺史,改移典乣详稳,迁乌古里部族节度使,改德昌军。
正隆四年,大征兵南伐,泰州猛安定远阿补以所部叛还,移室懑以七谋克执定远阿补,勒其众付大军。契丹反,败会宁六猛安于缔母岭,屯于信、韩二州之境。移室懑率数千人杀贼万余于伊改河,以功迁临潢尹。
世宗即位,赐手诏曰:‘南征诸路将士及卿子侄安远、斡鲁古、斜普兄弟,具甲仗悉来推戴,朕勉即大位。卿累世有功耆旧之臣,缘边事未宁,临潢剧任,姑仍旧职。闻枢密副使白彦敬、南京留守纥石烈志宁来讨契丹,今已遣人往招之。其家皆在南京,恐或遁去,兼起异谋,若至则已,若不至,卿当以计执而献之。两次遣人招诱招讨都监老和尚,去人不知彼之所在,久而不还。兼老和尚不知朕已即位,卿可使人谕以朕意。如来降,悉令复旧,边关之事,可设耳目。’
是时,窝斡已反,领兵数万来攻临潢,诸路军未至,窝斡势益大。移室懑领城中军士六百人邀击窝斡,凡数接战,剿杀甚众,所乘马中流矢而仆,为贼所执。贼使移室懑招城中人曰:‘尔生死在顷刻,能使城中出降,官爵如故;不然杀汝矣。’移室懑怒骂贼曰:‘我受国家爵禄,肯从汝叛贼乎?’贼执之至城下,迫胁之使招城中。其妻子官属将士皆登城临望。移室懑厉声曰:‘我恨军少不能灭贼。人生会有一死耳,汝辈慎勿降贼!一旦开门纳贼,城中百姓皆被杀掠,毋以我故败国家事,贼无能为也。’贼怒杀之。城中人皆为之感激,推官麻珪益缮完城郭,右监军神土懑、辅国上将军阿思懑乘城固守。贼不克攻,遂引众东行。
神土懑本诸宗室,赠银青光禄大夫胡速鲁改子也。年十五,事太宗为左奉宸。皇统二年,充护卫,除武器署丞,累官肇州防御使。大定初,除元帅右都监,与咸平尹吾扎忽率泰州兵及曷懒路兵千五百人,会临潢尹移室懑讨契丹。契丹犯临潢,移室懑死,攻之不能克,迺引众东行。神土懑表乞济师。十二月甲辰,世宗次海濵县,得奏,上曰:‘神土懑、吾扎忽军不少,可以从长攻袭矣。’会右副元帅谋衍以大军至,神土懑改曷速馆节度使,隶右翼,与纥石烈志宁败贼于长泺,战霿 290ed.gif 河,皆有功,改婆速路兵马都緫管,卒。
移剌成本名落兀,其先辽横帐人也。沉勇有谋,通契丹、汉字。天会间,隶挞懒下为行军猛安,与宋人战于楚、泗之间,成以所部先登,大破宋军,功最诸将。刘麟约会天长军议进止。成与夹古查合你俱为挞懒前锋,得宋生口为乡导,遂达天长,睿宗嘉之。后从宗弼将兵废齐国。及再伐宋,攻濠州,每战辄先登,多所摧破。宗弼再取河南,成及萧怀忠等八猛安先渡。河南平,第功授宣武将军,除威州刺史。用廉,擢同知延安尹,再迁昭义军节度使。
正隆南伐,为武毅军都緫管。撒八反,海陵以事诛契丹名将,成以本军守磁,即遣妻子还汴。海陵用是不疑。时人高其有识。改神武军都緫管,与孛术鲁定方为浙东道先锋,使由淮阴进兵。以所部护粮赴扬州,敌兵乘夜来攻,成整兵奋击,斩刈甚众。会海陵庶人死,军还,复镇昭义。
大定二年,以廉在优等,改河中尹。再除临洮尹,招降乔家等族首领结什角。迁南京留守,召拜枢密副使,封任国公。改北京留守。卒。讣闻,上悼惜之,授其子顺思阿不武功将军,世袭咸平路钞赤邻猛安下查不鲁谋克。
结什角者,西番既衰,其苗裔曰堇毡,其子曰巴毡。角始附宋,赐姓赵,改名顺忠。顺忠子永吉,永吉子世昌,皆受宋官,为左武大夫,遥领莱州防御使,袭把羊族长。朝廷定陕西,世昌换忠翊校尉。既而鬼芦族长京臧杀世昌,朝廷遣兵执京臧,斩之临洮市,以世昌子铁哥为把羊族都管。大定四年,宋人破洮州,铁哥弟结什角与其母走入乔家族避之。乔家族首领播逋与邻族木波陇逋、厖拜、丙离四族耆老大僧等立结什角为木波四族长,号曰‘王子’。其地北接洮州、积石军。其南陇逋族,南限大山,八百余里不通人行。东南与叠州羌接。其西丙离族,西与卢甘羌接。其北厖拜族,与西夏容鲁族接。地高寒,无丝枲五谷,惟产青稞,与野菜合酥酪食之。其疆境共八千里,合四万余户。其居随水草畜牧,迁徙不常。结什角念朝廷为其父报仇,欲弃四族归朝,四族不许。成至临洮,使人招结什角,乃率四族来附,进马百匹,仍请每年贡马。诏曰:‘远人慕义,朕甚嘉之。其遣能吏往抚其众,厚其赏赐。’
初,天会中,诏以旧积石地与夏人,夏人谓之祈安城。有庄浪四族,一曰吹折门,二曰密臧门,三曰陇逋门,四曰厖拜门,虽属夏国,叛服不常。大定六年,夏人破灭吹折、密臧二门,其陇逋、厖拜二门与乔家族相邻,遂归结什角。夏国遣使来告庄浪族违命作乱,欲兴兵剪除。朝廷不知陇逋、厖拜二门旧属夏国,报以将检会其地旧所隶属,毋擅出兵。
结什角之母居于庄浪族中。大定九年,结什角往省其母,夏人伺知之,遂出兵围结什角,招之使降。结什角不从,率所部力战,溃围出,夏人斫断其臂,虏其母去,部兵亦多亡者。结什角寻亦死,遗言请命朝廷,复立乔家族首领。陕西奏:‘闻知夏国王李仁孝与其臣任得敬中分其国,发兵四万,役夫三万,筑祈安城,杀乔家等族首领结什角。屡获宋谍人,言宋欲结夏国谋犯边境。’诏遣大理卿李昌图、左司员外郎粘割斡特剌往按之,且止夏人毋筑祈安城及处置乔家等族别立首领。夏国报云:‘祈安本积石旧城,久废,边臣请设戍兵镇抚庄浪族,所以备盗,非有他也。结什角以兵入境,以是杀之,不知为乔家族首领也。’李昌图等按视,杀结什角之地本在夏境,筑祈安城已毕工,皆罢归,不得宋、夏交通之状,乃于熙秦迫近宋、夏冲要量添戍兵。及问乔家等族民户,愿以结什角侄赵师古为首领,于是诏以赵师古为木波乔家、丙离、陇逋、厖拜四族都钤辖,加宣武将军。
石抹卞本名阿鲁古列。五代祖王五,辽驸马都尉。父五斤为群牧使,从睿宗秋山,卞年十三,已能射,连获二鹿,睿宗奇之,赐以良马及金吐鹘。
天会末,宗弼为右监军,召卞隶帐下。丁父忧,是时宗磐为太师,挞懒为左副元帅,人争附之,使人召卞,卞不往。宗磐、挞懒皆以罪诛,人多其有识。宗弼复取河南,与宋人战于颍州,汉军少却,卞身被七创,率勇士十余骑奋击,败之。及宋称臣,宗弼选尝有劳者与俱入朝,授卞忠勇校尉。迁宣武将军,除河间少尹。察廉,升遂州刺史,改寿州,再改唐州。丁母忧去官,起复唐州刺史。
海陵伐宋,卞为武毅军都緫管,由别道进兵。遇宋伏兵数百人,以三十骑击败之,遂下信阳军及罗山县。至蒋州,宋守将弃城遁,因取其城。顷之,军士皆欲逃归,阑子山猛安结汉军三猛安谋克劫卞还,舍于奖水之曲。卞乃阴约汉军将吏乘夜掩杀阑子山猛安,复将其军。
大定二年,除郑州防御使,以本官领行军万户伐宋。迁武胜军节度使。宋人请和,明年,有水牛数百头自淮南走入州境,僚佐欲收之充官用,卞不听,复驱过淮还之,迁河南尹,转西南路招讨使,改大名尹。大名多盗而城郭不完,卞请修大名城。奏可。城完葺,盗贼不得发。徙临洮尹,卒官,年六十三。
杨仲武字德威,保安人。父遇,以勇闻关西,为宥州团练使。宋末,仲武谒经略使王庶求自效,遂用为先锋。娄室入关,仲武与鄜延路兵马都监郑建充俱降,为安塞堡。环庆路兵马都监。皇统初,复陕西,将兵戍凤翔,屡却宋军。除知宁州。关中荐饥,境内盗贼纵横,仲武悉平之。改坊州刺史,复知宁州,迁同知临洮尹,改同知河中府。
海陵营缮南京,典浮桥工役。临洮地接西羌,与木波杂居,边将贪暴,木波苦之,遂相率为寇掠。仲武前治临洮,及从数骑入其营谕之曰:‘此皆将校侵渔汝等,以至此尔。今惩治此辈,不复扰害汝也。’并以祸福晓之,羌人喜悦,寇掠遂息。至是,木波复掠熙河,熙河主帅使人谕之,不肯去,曰:‘杨緫管来,我乃解去。’熙河具奏,诏复遣仲武。当是时,木波谓仲武不能复来,及仲武至,与其酋帅相见,责以负约,对曰:‘边将苦我,今之来,求诉于上官耳。今幸见公,愿终身不复犯塞。’乃举酒酹天,折箭为誓。仲武因以卮酒饮之曰:‘当更为汝请,若复背约,必用兵矣。’羌人罗拜而去。
及伐宋,以仲武为威定军都緫管,驻兵归德。大定三年,除武胜军节度使,改陕西西路转运使,卒。
蒲察世杰本名阿撒,曷速馆斡笃河人,徙辽阳。初在梁王宗弼军中。为人多力,每与武士角力赌羊,辄胜之。能以拳击四岁牛,折胁死之。有粮车陷淖中,七牛挽不能出,世杰手挽出之。宗敏为东京留守,召置左右。海陵篡立,即以为护卫。
海陵谓世杰曰:‘汝勇力绝伦,今我兄弟有异志者,期以十日除之,则有非常之赏,仍尽以各人家产赐汝。’世杰受诏而不肯为。已过十日,海陵怒,面责之。世杰曰:‘臣自誓不以非道害物,虽死不敢奉诏。’海陵爱其勇,不之罪也。正隆四年,调诸路兵伐宋,年二十以上、五十以下皆籍之。他使者唯恐不如诏书,得数多,世杰往曷懒路得数少。海陵怪问之,对曰:‘曷懒地接高丽,今若多籍其丁,即有缓急,何以为备?’海陵喜曰:‘他人用心不能及也。’除同知安国军节度使事,赐银二百五十两、绢彩六百匹、马二疋。
是时征发不已,民不堪命,犯法者众,邢久无长吏,狱囚积四百余人。世杰到官月余,决遣略尽。入为宿直将军,以事往胡里改路,还奏:‘契丹部族大抵皆叛,百姓惊扰不安。今举国南伐,贼若乘虚入据东土根本之地,虽得江、淮,无益也。宜先讨平契丹,南伐未晚。’海陵不悦曰:‘诏令已出矣。今以三万兵选将屯中都以北,足以镇压。’世杰又曰:‘若东土大族附于贼,恐三万众未易当也。’海陵不听。
及发汴京,授郑州防御使,领武捷军副緫管。大军渡淮,世杰以军三千护粮餫东下,败宋兵数千人,夺其战船甚众。至和州境,击宋兵五万人走之。明日,使其子兀迭领二百八十骑为应兵,自领八百骑前战,连射六十余人皆应弦而毙,宋兵遂奔溃。海陵欲观水战,使世杰领水军百人试之。宋人舟大而多,世杰舟小,乃急进,至中流取胜而还。
大定初,世杰复取陕州,败宋兵石壕镇,复败宋援兵三千人,遂围陕州。宋兵二千自潼关来,世杰以兵二百四十迎击之,射杀十余人,宋兵败走。复败之于土壕山,生擒一将。复以兵三百至斗门城,遇宋兵万余,宋将三人挺枪来刺世杰,世杰以刀断其枪,宋兵乃退。复以四谋克军败宋兵于土华,复围陕州。世杰尝擐甲佩刀,腰箭百只,持枪跃马,往来军中。敌人见而异之。曰:‘真神将也。’亲率选卒二百余人穴地以入,城遂拔。再破宋军三万人,复虢州。
未几,为卫州防御使,改河南路统军都监。召赴阙,上慰劳良久,除西北路副统,赐厩马、弓矢、佩刀。从仆散忠义讨契丹。贼平,改华州防御使,与徒单合喜经略陇右。合喜复德顺,至东山堡,宋兵捍绝樵路,世杰击走之,追至城下。城中出兵约二万余,败之,杀伤甚众。宋经略使荆皋弃德顺走,世杰与左都监璋追破其军。改亳州防御使,四迁通远军节度使。宋人辄入巩州境粜米面,有司执之,世杰署案作归附人,纵遣之。译吏蔡松寿诬府主谋叛,坐斩。十八年,起为弘州刺史。母忧去职。累迁亳州防御使,卒。
世杰少贫,然踈财尚气,每临阵,敌众既败,必戒士卒毋纵杀掠。平居非忠孝不言,亲贤乐善,甚获当世之誉云。
萧怀忠本名好胡,奚人也。为西北路招讨使。萧裕等谋立辽后,使萧招折往西北路结怀忠,并结节度使耶律朗为助。怀忠与朗有隙,遂执招折并执朗,遣使上变。裕等既诛,怀忠为枢密副使,赐今名。复为西北路招讨使,西京留守,封王。改南京留守。
契丹撒八反,复以怀忠为西京留守、西南面兵马都统,与枢密使仆散思恭、北京留守萧赜、右卫将军萧秃剌、护卫十人长斡卢保往讨之。萧秃剌战无功,大军追撒八不及。而海陵意谓怀忠与萧裕皆契丹人,本同谋,逾年乃执招折上变,而撒八亦契丹部族,恐其合,以师恭与太后密语,而秃剌无功,怀忠、赜、师恭逸贼,既杀师恭,族灭其家,使使即军中杀赜、怀忠,皆族之。斡卢保、秃剌初为罪首,但诛之而已。大定三年,追复赜、怀忠、秃剌、斡卢保官爵。颐弟安州刺史赜求袭赜之谋克,上不许谋克而以赜家产付之。
移剌按荅,辽横帐人也。父留斡,与耶律余睹俱来降。西京下,复叛,留斡遇害。按荅以死事之子,授左奉宸。熙宗初,充护卫,除安州刺史,累官东京副留守。参知政事完颜守道经略北方,摄咸平路屯军都统。入为兵部侍郎,徙西北、西南两路旧设堡戍迫近内地者于极边安置。仍与泰州、临潢边堡相接。除武定军节度使,以招徕边部功迁东北路招讨使,改临潢尹,卒。
按荅骑射绝伦,善相马,尝论及善射者,世宗曰:‘能如卿乎?’阅马于市,见良马,虽羸瘦,辄与善价取之,他日果良马也。
孛术鲁阿鲁罕,隆州琶离葛山人。年八岁,选习契丹字,再选习女直字。既壮,为黄龙府路万户令史。贞元二年,试外路胥吏三百人补随朝,阿鲁罕在第一,补宗正府令史。累擢尚书省令史。仆散忠义讨窝斡,辟置幕府,掌边关文字,甚见信任。窝斡既平,阿鲁罕招集散亡,复业者数万人。
复从忠义伐宋,屡入奏事,论列可否。上谓宰相曰:‘阿鲁罕所言,可行者即行之。’宋人请和,忠义使阿鲁罕往。和议定,阿鲁罕入奏,赐银百两、重彩十端。忠义荐阿鲁罕有才干,可任尚书省都事,诏以为大理司直。未几,授尚书省都事,除同知顺天军节度事。纥石烈志宁北巡,阿鲁罕摄左右司郎中,还朝,除刑部员外郎,再迁侍御史。上问纥石烈良弼曰:‘阿鲁罕何如人也?’对曰:‘有干材,持心忠正,出言不阿顺。’数日,迁劝农副使,兼同修国史,侍御史如故。改右司郎中。奏请徙河南戍军屯营城中者于十里外,从之。迁吏部侍郎,除山东统军都监,徙置河南八猛安。迁武胜军节度使。入为吏部尚书,改西南路招讨使。有司督本路猛安人户所贷官粟,阿鲁罕乞俟丰年,从之。军人有以甲叶贸易诸物,天德榷场及界外岁采铜矿,或因私挟兵铁与之市易,皆一切禁绝之。上番军不许用亲戚、奴婢及佣雇者,营堑损圮以时葺治,不与所部猛安谋克会宴,故兵民皆畏爱之。
上谓太尉守道曰:‘阿鲁罕及上京留守完颜乌里也皆起身胥吏,阿鲁罕为人沉厚,其贤过之。’改陕西路统军使兼京兆尹。陕西军籍有阙,旧例用子弟补充,而材多不堪用,阿鲁罕于阿里喜旗鼓手内选补。军人以春牧马,经夏不收饲,瘠弱多死,阿鲁罕命以时收秣之,故死损者少。仍春秋督阅军士骑射,以严武备。终南采漆者,节其期限,检其出入,以防奸细。上谓宰相曰:‘阿鲁罕所至称治,陕西政迹尤著,用之虽迟,亦可得数年力也。’召为参知政事,命条上天德、陕西行事,上称善。以疾乞致仕,除北京留守,卒。
赞曰:记曰‘君子听磬声,则思死封疆之臣’。传曰‘疆埸之事,慎守其一而备其不虞’。故守戍边圉之臣不可以不论焉。
赵兴祥,平州卢龙人。六世祖思温,辽燕京留守,封天水郡王。父瑾,辽静江军节度使。兴祥以父任阁门祗候,谒告省亲于白霫。会辽季土贼据郡作乱,兴祥携母及弟妹奔燕京,不能进,乃自柳城涉砂碛,夜视星斗而行。仅达辽军,而不知辽主所向,遂还柳城。及娄室获辽主,兴祥乃归国,从宗望伐宋,为六宅使。
天眷初,累官同知宣徽院事。母忧去官。熙宗素闻兴祥孝行,及英悼太子受册,以本官起复,护视太子。转右宣徽使。天德初,改左宣徽使。海陵尝问兴祥,欲使子弟为官,当自言。兴祥辞谢。海陵善之,赐以玉带,诏曰:‘汝官虽未至一品,可佩此侍立。’为济南尹,赐车马、金币、金银器皿,改绛阳军节度使,召为太子少保,封广平郡王,改封钜鹿。正隆初,例夺王爵,迁太子少傅,封申国公,起为定武军节度使。海陵伐宋,兴祥二子从军。
世宗即位,海陵尚在淮南,二子未得还。兴祥来见于平州,世宗嘉其诚款,以为秘书监,复为左宣徽使。上曰:‘尚食庖人猥多,徒费廪禄。朕在藩邸时,家务皆委执事者,自即位以来,事皆留心。俸禄出于百姓,不可妄费,庖人可约量损减。’近臣献琵琶,世宗却之,谓兴祥曰:‘朕忧劳天下,未尝以声伎为心,自今勿复有献,宜悉谕朕意。’有司奏南北边事未息,恐财用未给,乞罢修神龙殿凉位工役。上即日使兴祥传诏罢之。久之,以其孙珣为阁门祗候。
十五年,上幸安州春水,召兴祥赴万春节。上谒于良乡,赐银五百两,感风眩,赐医药。未几,卒官。
石抹荣字昌祖。七世祖仕辽,封顺国王。辽主奔天德,荣父惕益挺身赴之。是时,荣方六岁,母忽土特满携之流离道路,宗室谷神得之,纳为次室,荣就养于谷神家。惕益既见辽主,委以军事。军败被执,将杀之,金源郡王银术可曰:‘彼忠于所事,杀之何以劝后。’遂释之。后从伐宋,卒于军中。
荣年长,事秦王宗翰,居幕府。天眷二年,充护卫。熙宗宴饮,命胙王元与荣角力,荣胜之,连仆力士六七人。熙宗亲饮之酒,赐以金币,迁宿直将军。天德初,除开远军节度使。入谢,不觉泣下。海陵问其故。对曰:‘老母在谷神家,违去膝下,是以感泣。’乃诏其母与之俱行,仍赐钱万贯。改天德尹,徙泰宁军,再除延安、东平尹。海陵南征,为神果军都緫管,留驻泗州,以遏逋卒。
大定初,还镇东平,与户部尚书梁𨱇按治山东盗贼。二年,以本官充山东东西、大名等路都统。有疾,改太原尹,徙益都尹。丁母忧,起复召为签书枢密院事,北京、东京留守,陕西路统军使,南京、西京留守。
荣与河南尹娄室、陕州防御使石抹靳家奴皆坐高贾卖私物、抑贾买民物得罪。靳家奴前为单州刺史,廉察官行郡,乃劫制民使作虚誉,用是得迁同知太原尹,复多取民利。及为陕州,尚书省奏其事,法当解职削阶,上以靳家奴鼓虚声以诳朝廷,不可恕,特诏除名。荣与娄室削两阶解职。久之,荣除临潢尹,改临洮尹。卒,年六十三。
敬嗣晖字唐臣,易州人。登天眷二年进士第,调怀安丞,迁弘政令,补尚书省令史。有才辩,海陵为宰相,爱之,及篡立,擢起居注,历谏议大夫、吏部侍郎、左宣徽使。贞元三年八月,尚食烹饪失宜,庖官各杖二百,嗣晖与同知宣徽院事乌居仁各杖有差。久之,拜参知政事。正隆六年伐宋,留张浩及嗣晖于南京,治尚书省事。
世宗即位,恶嗣晖巧佞,御史大夫完颜元宜劾奏萧玉、嗣晖、许霖等六人不可用。嗣晖降通议大夫,放归田里。嗣晖练习朝仪,进止应对闲雅,由是起为丹州刺史,戒谕之曰:‘卿为正隆执政,阿顺取容,朕甚鄙之。今当竭力奉职,以洗前日之咎。苟或不悛,必罚无赦。’未几,丁母忧,起复为左宣徽使。
世宗颇好道术,谓嗣晖曰:‘尚食官毋于禁中杀羊豕,朔望上七日有司毋奏刑名。’大定七年,蒲察通除肇州防御使,上责其饰诈,因顾嗣晖曰:‘如卿不可谓无才,但纯实不足耳。’久之,有榜匿名书于通衢者,称海陵旧臣不得用者有怨望心,将图不轨。上曰:‘岂有是哉。’谓嗣晖曰:‘正隆时,卿为执政,今指卿以为怨望,朕极知其不然。卿性明达能辨,但颇自衒,钓众人之誉,所以致此媒糱,后当改之。’
十年,将有事南郊,廷议嗣晖在海陵时凡宗庙禘祫辄行太常事,复拜参知政事,诏以执政冠服摄太常。礼成,薨。
赞曰:赵兴祥、石抹荣自拔流离艰厄中,而克有所树立,固其识之过人,亦其所遭际致然也。迹世宗之却声伎、减庖人,仁爱若是,而其下孰不兴起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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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休竹客 发表于 2012-6-18 11:02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金史  卷九十二‧列传第三十 毛硕 李上达 曹望之 大怀贞 卢孝俭 卢庸 李偲 徒单克宁本名习显
毛硕字仲权,甘陵人。宋末,试弓马子弟,硕中选,调高阳关路安抚司准备差使。寻辟河间尉,再辟兵马都监。宗望军至,硕以本部迎降。齐国建,由淮东路第一副将擢知滑州。刘麟伐宋,充行营中军统制军马。天眷间,历汴京路、山东西路兵马都监。皇统元年,权知拱州。宋将张俊据亳州,而柘城酒监房人杰叛以应俊,硕发兵讨之。至柘城,躬扣城门,呼耆老以谕意。县人缚人杰以降。硕径入县署,召百姓慰安之。众皆感悦,刻石纪其事。四年,真授拱州刺史。元帅梁王宗弼承制超武义将军,改知曹州。有书生投书于硕,辞涉谤讪,僚属皆不能堪。硕延之上座,谢曰:‘使硕常闻斯言,庶乎寡过。’士论以故嘉之。迁郑州防御使,寻改通州。
天德二年,充陕西路转运使。硕以陕右边荒,种艺不过麻、粟,荞麦,赋入甚薄,市井交易惟川绢、干姜,商贾不通,酒税之入耗叠,请视汴京、燕京例给交钞通行。而巩、会、德顺道路多险,盐引斤数太重,请一引分作三四,以从轻便。朝廷皆从之。秦州仓粟陈积,而百姓有支移者,止就本州折纳其直,公私便之。改河东南路转运使。上言:‘顷者,定立商酒课,不量土产厚薄、户口多寡及今昔物价之增耗,一概理责之,故监官被系,失身破家,折佣逃窜。或为奸吏盗有实钱,而以赊券输官,故河东有积负至四百余万贯,公私苦之。请自今禁约酒官,不得折准赊贷,惟许收用实钱,则官民俱便。’至今行之。秩满,除南京路都转运使。
大定六年,致仕,卒于家。硕文雅好事,性谨饬,每见古人行事有益于时者,常书置座右,以为莅官之戒云。
李上达字达道,曹州济阴人。在宋时以荫补官,累东平府司户参军。挞懒取东平,上达给军须,号办治。齐国建,为吏部员外郎,摄户部事。刘豫行什一之法,乐岁输多,歉岁寡取之,盖古人助法也。收敛之时,蓄积盖藏,民或不以实输官,官亦不肯尽信,于是告讦起而狱讼繁,公私苦之。上达论其弊,豫改定为五等之制。
齐国废,以河南与宋人,上达随地入宋。宗弼复取河南,上达为同知大名尹,按察陕西、河南。是时,关、陕、蒲、解、汝、蔡民饥,上达辄以便宜发仓粟赈百姓。累迁知山东西路转运使。上达到官再期,比旧增三十余万贯。户部以其法颁之邻路。上达长于吏事,能治繁剧,猾吏不能欺,所至称之。卒官,年六十一。
曹望之字景萧,其先临潢人,辽季移家宣德。天会间,以秀民子选充女直字学生。年十四,业成,除西京教授。为元帅府书令史,补正令史,转行台省令史。录教授资,补修武校尉,除右司都事。吏部侍郎田 3c84.gif 素薄望之,望之愿交不肯纳,遂与蔡松年、许霖构致党狱。改行台吏部员外郎。
海陵为相,尝以书致其私,望之不从。天德元年,调同知石州军州事,坐事免。丁母忧,久之,除绛阳军节度副使,入为户部员外郎。诏买牛万头给按出虎八猛安徙居南京者,望之主给之。撒八反,转致甲仗八万自洺州输燕子城。运米八十万斛由蔡水入淮,馈伐宋诸军,期以一日。望之如期集事。进本部郎中,特赐进士及第。
大定初,讨窝斡,望之主军食,给与有节,凡省粮三十万石,省锉草五十万石。帅府以捷入告,议者欲遂罢转输,望之以为元恶未诛,不可弛备。既而大军追讨,果赖以济。以劳进一阶,兼同修国史。请于大盐泺设官榷盐 听民以米贸易,民成聚落,可以固边圉,其利无穷。从之。其后凡贮米二十余万石。及东北路岁饥,赖以济者不可胜数。
三年,上曰:‘自正隆兵兴,农桑失业,猛安谋克屯田多不如法。’诏遣户部侍郎魏子平、大兴少尹同知中都转运事李涤、礼部侍郎李愿、礼部郎中移剌道、户部员外郎完颜兀古出、监察御史夹谷阿里补及望之分道劝农,廉问职官臧否。望之还言,乞汰诸路胥吏,可减其半。诏胥吏如故。于是始禁用贴书云。迁本部侍郎,领覆实缮修大内财用,费用大省。复以劳进阶,上召见谕勉之。
望之家奴袁一言涉妖妄,大兴府鞫治。望之恐,使户部令史刘公辅问其事于大兴少尹王全,全具其事语公辅,公辅以语望之。御史台劾奏刘公辅言泄狱情。上曰:‘妖妄之言,交相传说何也?’于是,望之决杖一百,王全杖八十,刘公辅杖一百五十、除名。
顷之,运河堙塞,世宗出郊见之,问其故。主者奏曰:‘户部不肯经画,岁久以致如此。’上责望之曰:‘有水运不濬治,乃用陆运,烦费民力,罪在汝等,其往治之。’尚书省奏当用夫役数万人。上曰:‘方春耕作,不可劳民,以宫籍监户及摘东宫、诸王人从充役,若不足即以五百里内军夫补之。’
太宗实录成,监修国史纥石烈良弼赐金带一、重彩二十端。同修国史张景仁、刘仲渊、望之皆赐银币有差。望之叹赏薄,谓人曰‘栽花接木乃加爵命,勤劳者不迁官。’无何,张景仁迁翰林学士,望之又曰:‘止与他人便遣,独不及我哉。’世宗闻之,出望之德州防御使,谓之曰:‘汝为人能干而心不忠实。朕前往安州春水,人言汝无事君之义。朕敕臣下,有过即当谏争。汝但面从,退则谤议,此不忠不孝也。汝自五品起迁四品,太宗皇帝实录成,优赐银币,不思尽心竭力,惟官赏是觊。今出汝于外,宜改心涤虑。不然,则身亦莫保。’望之到德州,有惠政,百姓为立生祠。改同知西京留守事。上书论便宜事:
其一,论山东、河北猛安谋克与百姓杂处,民多失业。陈、蔡、汝、颍之间土广人稀,宜徙百姓以实其处,复数年之赋以安辑之。百姓亡命及避役军中者,阅实其人,使还本贯。或编近县以为客户,或留为佃户者,亦籍其姓名。州县与猛安事干涉者无相党匿,庶几军民协和,盗贼弭息。
其二,论荐举之法虚文无实。宰相拔擢及其所识,不及其所不识。内外官所举亦辄不用,或指以为朋党,遂不敢复举。宜令宰执岁举三品二人,御史大夫以下内外官终秩举二人,自此以下以品杀为差等。终秩不举者遇转官勒不迁,三品者削后任俸三月。其举者已改除,吏部以类品第,季而上之。三品阙则于类第四品中补授,四品五品以下视此为差。其待以不次者,宰执具才行功实以闻。举当否罪当如律。廉介之士老于令幕无举主者、七考无赃私罪者,准朝官三考劳叙。吏部每季图上外路职官姓名,路为一图,大书赃污者于其名下,使知畏慎。外任五品以上官改除,令代之者具功过以闻。年六十以上者,终更赴调,有司察其视听精力,老疾不堪釐务,给以半禄罢遣。
其三,论守边将帅及沿边州县官渔剥军民,擅兴力役,宜岁遣监察御史周行察之。边部有讼,招讨司无得辄遣白身人征断,宜于省部有出身女直、契丹人及县令丞簿中择廉能者,因其风俗,略定科条,务为简易。征断羊马入官籍数,如边部遇饥馑,即以此赈给之。招讨及都监视事,宜限边部馈送驼马。招讨司女直人户或撷野菜以济艰食,而军中旧籍马死则一村均钱补买,往往鬻妻子、卖耕牛以备之。臣恐数年之后边防困弊,临时赈济,费财十倍而无益,早为之所,则财用省而边备实矣。官给军箭用尽,则市以补之,皆朽钝不堪用,可每岁给官箭一分,以补其阙。边民阙食给米,地远负重,往往就仓贱卖而去,可计口支钱,则公私两便。陕西正副,宜如猛安谋克用土人一员,队将亦宜参用土人,久居其任。增弓箭田,复其赋役。以廉吏为提举,举察緫管府以下官。农隙校阅,以严武备。则太平之时有经略之制矣。
又论六盐场用人,宜令户部公议辟举。
论漕运,先计河仓见在几何,通州容受几何,京师岁费几何。今近河州县岁税或六七万石,小民有入资之费,富室收转输之利,宜计实数以科税入。
论民间私钱苦恶,宜以官钱五百易私钱千,期以一月易之,过期以销钱法坐之。
论州府力役钱物,户部颁印署白簿,使尽书之,以俟审阅,有畏避不书者坐之。
论工部营造调发,妨民生业。诸路射粮军约量人数,习武艺,期以三年成,以息调民。
书奏,多见采纳。以本官行六部事于北边,召拜户部尚书。上数之曰:‘汝前为侍郎以不忠外补,颇能练习钱谷,故任以尚书之重,宜改前非,以图新效也。’
是时,户部尚书高德基坐高估俸粟责降,世宗念望之吝出纳或惩德基也,既出,使人谕之曰:‘勿以高德基下粟直,要在平估而已。’十五年新宫成,世宗幸新宫,敕望之曰:‘新宫中所须,毋取于民间也。’有良民夫妇质身于东京留守完颜彀英家,期终而不遣,尚书省下东京鞫治。望之言彀英为留守,其同官必且阿徇,不肯穷竟,当移他州 。
望之久习事,有治钱谷名,性刚愎,颇沾沾自露,希觊执政。而刑部尚书梁肃自详问宋国使还,世宗尝欲以为执政,久而未用,亦颇衒耀求进。世宗谓左丞相纥石烈良弼曰:‘曹望之、梁肃急于见知,涉于躁进。’遂出梁肃为济南尹。数年,乃召拜参知政事。而望之终于户部尚书,年五十六。世宗惜其未及用,赐钱三千贯,敕使致祭,赙银五百两、重彩二十端、绢二百匹,以其子渊为奉御,泽为笔砚承奉。
其后,尚辇局举出身人年六十余可以临事,世宗曰:‘岂为此辈惜官邪,但此辈专以盗取官钱为谋生计,不可用也。’由是欲更改监临格式,以问户部尚书刘玮。玮恐监官谤己,不肯实对。世宗因思望之,叹曰:‘不如望之之敢行也。’
望之初不学,及贵,稍知读书,遂刻苦自致,有诗集三十卷。
大怀贞字子正,辽阳人。皇统五年,除阁门祗候,三迁东上阁门使。丁母忧,起复符宝郎,累官右宣徽使。正隆伐宋,为武胜军都緫管。
大定二年,除洺州防御使兼押军万户,改沂州,再迁彰国、安武军节度使。县尉获盗,得一旗,上图亢宿。诘之,有谋叛状,株连几万人。怀贞当以乱民之刑,请诛其首乱者十八人,余皆释之。尝以私忌饭僧数人,就中一僧异常,怀贞问曰:‘汝何许人也?’对曰:‘山西人。’复问‘曾为盗杀人否?’对曰:‘无之。’后三日诘盗,果引此僧,皆服其明察,改兴中尹。锦州富民萧鹤寿涂中杀人,匿府少尹家,有司捕不得,怀贞以计取之,置于法。改彰德军节度使,卒。
卢孝俭,宣德州人。登天眷二年第,调宪州军事判官,补尚书省令史,累官太原少尹。大定二年,陕西用兵,尚书省发本路税粟赴平凉充军实,期甚严迫。孝俭辄易以金帛,驰至平凉,用省而不失期,并人称之。用廉,进官二阶,迁同知广宁尹。广宁大饥,民多流亡失业,乃借僧粟,留其一岁之用,使平其价市与贫民,既以救民,僧亦获利。累迁山东东路转运使。
孝俭素褊躁,与同僚王公谨失欢。其子尝私用官帑,孝俭不知也。既而改河北西路转运使,公谨乃发其事。孝俭闻被逮,莫测所以,行至章丘,自缢死。
卢庸字子宪,蓟州丰润人。大定二十八年进士,调唐州军事判官,再调定平县令。庸治旧堰,引泾水溉田,民赖其利。补尚书省令史,除南京转运副使,改中都户籍判官。察廉,迁礼部主事,累官凤翔治中。大安三年,征陕西屯田军卫中都,以庸签三司事,主兵食。至潞州,放还屯田军,庸改乾州刺史,入为吏部郎中。
至宁元年,改陕西按察副使。夏人犯边,庸缮治平凉城池,积刍粟,团结土兵为备。十一月,夏人掠镇戎,陷泾、邠,遂围平凉。庸矢尽,募人取夏兵射城上箭以济急用,出府库赏有功者,人乐为死,平凉赖以完。贞祐二年,庸移书陕西行省仆散端,大概谓庆阳、平凉、德顺陕西重地,长安以西邠为厄塞,当重兵屯守。诏赏平凉功,庸进官四阶,迁按察转运使。
三年,诏诸道按察司讲究防秋,庸陈便宜曰:‘自鄜延至积石,虽多沟阪,无长河大山为之屏蔽,恃弓箭手以御侮,其人皆刚猛善鬬,熟于地利,夏人畏之。向者徙屯他所。夏人即时犯边,此近年深患也。人情乐土,且耕且战,缓急将自奋。’又曰:‘防秋之际,宜先清野。’又曰:‘掌军之官不宜临时易代,兵家所忌,将非其人,屡代何益?’无何,有言庸老不胜任者,即罢之。
未几,改定海军节度使,山东乱,不能赴,按察司劾之,当夺两官,审理官直之。庸以病请求医药,遂致仕。兴定三年,卒。
李偲字子友,定州安喜人。中天眷二年进士,调辽山簿,累官户部主事。丁母忧,起复旧职,除同知河东南路转运使事。大定初,改同知中都路都转运使事。仆散忠义行省事于汴京,奏偲幕府,世宗曰:‘李偲方治京畿漕事,行省可他选也。’三年,权知登闻检院,再迁户部侍郎,上曰:‘户部,财用出入,朕难其人。卿非旧劳,资叙尚浅,勿以秩满例升三品,因循岁月,若不自勉,必不汝贷。’偲每朝会与高德基屏人私语。上闻而怪之,问右丞石琚曰:‘李偲果何如人?’琚曰:‘亦干事吏耳。’改同知北京留守、沂州防御使。
沂南边郡,户部符借民闲田,种禾取稿秸,备警急用度。偲曰:‘如此则农民失业。’具奏止之。转运司牒郡输粟朐山,调急夫数万人,是时久雨泥泞,挽运不能前进。偲遣吏往朐山刺取其官廪,见储粮数可支半岁,即具其事牒运司,请缓期,毋自困百姓。先是,郡县街陌间听民作廛舍,取其僦直。至是,罢收僦直,廛舍一切撤毁。他郡奉承号令,督百姓必尽撤去,使街陌绳齐矢棘如初时然后止。偲独教民撤治前却不齐一者三五所,使巷道端正即已,民便之。改陕西西路转运使,卒。
赞曰:毛硕、李上达、曹望之、李偲之流,皆金之能吏也。望之悻悻然以求大用,君子无取焉。
徒单克宁本名习显,其先金源县人,徙居比古土之地,后徙置猛安于山东,遂占籍莱州。父况者,官至汾阳军节度使。
克宁资质浑厚,寡言笑,善骑射,有勇略,通女直、契丹字。左丞相希尹,克宁母舅。熙宗问希尹表戚中谁可侍卫者,希尹奏曰‘习显可用。’以为符宝祗候。是时,悼后干政,后弟裴满忽土侮克宁,克宁殴之。明日,忽土以告悼后,后曰:‘习显刚直,必汝之过也。’已而,充护卫,转符宝郎,迁侍卫亲军马步军都指挥使,改忠顺军节度使。
克宁娶宗干女嘉祥县主,同母兄蒲甲判大宗正事,海陵心忌之,出为西京留守,构致其罪诛之,因降克宁知滕阳军。历宿州防御使、胡里改路节度使、曷懒路兵马都緫管。
大定初,诏克宁以本路兵会东京。迁左翼都统。诏与广宁尹仆散浑坦、同知广宁尹完颜岩雅、肇州防御使唐括乌也,从右副元帅完颜谋衍讨契丹窝斡。趋济州。谋衍用契丹降吏乣者计策袭贼辎重,克宁与纥石烈志宁为殿,与贼遇于长泺。谋衍使伏兵于左翼之侧。贼二万余蹑吾后,又以骑四百余突出左翼伏兵之间,欲绕出阵后攻我。克宁与善射二十余人拒之。众曰:‘贼众我寡,不若与伏兵合击,或与大军相依,可以万全。’克宁曰:‘不可。若贼出阵后,则前后夹击,我败矣,大军不可俟也。’于是奋击,贼乃却。左翼万户襄与大军合击之,贼遂败,追奔十余里,二年四月一日也。越九日,复追及贼于霿 290ed.gif 河。左翼军先与贼战,克宁以骑二千追掩十五里,贼迫涧不得亟渡,杀伤甚众。贼收军返旆,大军尚未至,克宁令军士下马射贼,贼遂引而南。
是时,窝斡已再北,元帅谋衍利卤掠,驻师白泺。世宗讶其持久,遣问之。谋衍曰:‘贼骑壮,我骑弱,此少驻所以完养马力也。不然,非益万骑不可胜。’克宁奋然而言曰:‘吾马固不少,但帅不得人耳。其意常利虏掠,贼至则引避,贼去则缓随之,故贼常得善牧,而我常拾其蹂践之余,此吾马所以弱也。今诚能更置良帅,虽不益兵,可以有功。不然,骑虽十倍,未见其利也。’朝廷知其议,召还谋衍,以平章政事仆散忠义兼右副元帅。师将发,贼声言乞降。克宁曰:‘贼初困蹙,且无降意,所以扬言者,是欲缓吾师期也。不若攻其未备,贼若挫衄,则其降必速。如其不降,乘其怠而急击之,可一战而定也。’忠义以为然,乃与克宁出中路,遂败贼兵于罗不鲁之地。贼奔七渡河,负险为栅,克宁觇知贼栅之背其势可上,乃潜师夜登,俯射之,大军自下攻,贼溃,皆遁去。
契丹平,克宁除太原尹。未阅月,宋吴璘侵陕右,元帅左都监徒单合喜乞益兵,遣克宁佩金牌驻军平凉。诏合喜曰:‘朕遣克宁参议军事,此其智勇足敌万人,不必益军也。’克宁至,下令安辑,未几,民皆完聚。
治兵伐宋,右丞相仆散忠义驻南京节制诸军,左副元帅纥石烈志宁经略边事,克宁改益都尹,兼山东路兵马都緫管、行军都统。四年,元帅府欲遣左都监璋以兵四千由水路进,诏曰:‘可付都统徒单习显,仍益兵二千,择良将副之。璋可经略山东。’于是,克宁出军楚、泗之间,与宋将魏胜相拒于楚州之十八里口。魏胜取弊舟凿其底,贯以大木,列植水中,别以船载巨石贯以铁锁,沉之水底,以塞十八里口及淮渡舟路。以步兵四万人屯于淮渡南岸、运河之间。克宁使斜卯和尚选善游者没水,系大绳植木上,数百人于岸上引绳曳一植木,皆拔出之,彻去沉船。进至淮口,宋兵来拒,隔水矢石俱发,斜卯和尚以竹编篱捍矢石,复拔去植木沉船,师遂入淮。与宋兵夺渡口,合战数四,猛安长寿先行薄岸,水浅,先率劲卒数人涉水登岸,败其津口兵五百人,余众皆济。宋兵四百余自清河口来,镇国上将军蒲察阿离合懑以步兵百人御之。克宁自与扎也银术可五骑先行六七里与战,银术可先登,奋击败之。宋大兵整阵来拒,克宁麾兵前战,自旦至午,宋兵败,逾运河为阵,余众数千皆走入营中。克宁使以火箭射其营舍,尽焚,逾河撤桥,与其大军相会。隔水射之,宋兵不能为阵。猛安钞兀以六十骑击宋骑兵千余,不利,少却。克宁以猛安赛剌九十骑横击之,宋兵大败。追至楚州,射杀魏胜,遂取楚州及淮阴县。是役也,赛剌功居多。是时,宋屡遣使请和,仆散忠义、纥石烈志宁约以世为叔侄国,割还海、泗、唐、邓四州。宋人尚迁延有请,及克宁取楚州,宋人乃大惧,一一如约。
兵罢,改大名尹,历河间、东平尹,召为都点检。十一年,从丞相志宁北伐,还师。十一月皇太子生日,世宗置酒东宫,赐克宁金带。明年,迁枢密副使,兼知大兴府事,改太子太保,枢密副使如故。拜平章政事,封密国公。
克宁女嫁为沈王永成妃,得罪,克宁不悦,求致仕,不许,罢为东京留守。明年,上将复相克宁,改南京留守,兼河南统军使。遣使者谕之曰:‘统军使未尝以留守兼之,此朕意也。可过京师入见。’克宁至京师,复拜平章政事,授世袭不扎土河猛安兼亲管谋克。
世宗欲以制书亲授克宁,主者不知上意,及克宁已受制,上谓克宁曰:‘此制朕欲亲授与卿,误授之于外也。’又曰:‘朕欲尽徙卿宗族在山东者居之近地,卿族多,官田少,无以尽给之。’乃选其最亲者徙之。十九年,拜右丞相,徙封谭国公。克宁辞曰:‘臣无功,不明国家大事,更内外重任,当自愧。乞归田里,以尽余年。’上曰:‘朕念众人之功无出卿右者,卿慎重得大臣体,毋复多让。’克宁出朝,上使徒单怀忠谕之曰:‘凡人醉时醒时处事不同,卿今日亲賔庆会,可一饮,过今日可勿饮也。’克宁顿首谢曰:‘陛下念臣及此,臣之福也。’
克宁为相,持正守大体,至于簿书期会,不屑屑然也。世宗尝曰:‘习显在枢密,未尝有过举。’谓克宁曰:‘宰相之职,进贤为上。’克宁谢曰:‘臣愚幸得备位宰辅,但不能明于知人,以此为恨耳。’二十一年,左丞相守道为尚书令,克宁为左丞相,徙封定国公,恳求致仕。上曰:‘汝立功立事,迺登相位,朝廷是赖,年虽及,未可去也。’后三日,与守道奏事,俱跪而请曰:‘臣等齿发皆衰,幸陛下赐以余年。’上曰:‘上相坐而论道,不惟其官惟其人,岂可屡改易之邪?’顷之,克宁改枢密使,而难其代。复以守道为左丞相,虚尚书令位者数年,其重如此。未几,以司徒兼枢密使。二十二年,诏赐今名。二十三年,克宁复以年老为请。上曰:‘卿昔在政府,勤劳夙夜,除卿枢密使亦可以优逸矣。朕念旧臣无几人,万一边隅有警,选将帅,授方略,山川险要,兵道军谋,舍卿谁可与共者?勉为朕留!’克宁乃不敢复言。
二十四年,世宗幸上京,皇太子守国,诏左丞相守道与克宁俱留中都辅太子。上谓克宁曰:‘朕巡省之后,万一有事,卿必躬亲之,毋忽细微,图难于其易,可也。’二十五年,左丞相守道赐宴北部,诏克宁行左丞相事。
是时,世宗自上京还,次天平山清暑,皇太子薨于京师,诸王妃主入宫吊哭,奴婢从入者多,颇喧杂不严。克宁遣出之,身护宫门,严饬殿廷宫门禁卫如法,然后听宗室外戚入临,从者有数。谓东宫官属曰:‘主上巡幸,未还宫阙,太子不幸至于大故,汝等此时能以死报国乎?吾亦不敢爱吾生也。’辞色俱厉,闻者肃然敬惮。章宗时为金源郡王,哀毁过甚,克宁谏曰:‘哭泣,常礼也。郡王身居冢嗣,岂以常礼而忘宗社之重乎?’召太子侍读完颜匡曰:‘尔侍太子日久,亲臣也。郡王哀毁过甚,尔当固谏。谨视郡王,勿去左右。’世宗在天平山,皇太子讣至,哀恸者屡矣。闻克宁严饬宫卫,谨护皇孙,嘉其忠诚而愈重之。
九月,世宗还京师。十一月,克宁表请立金源郡王为皇太孙,以系天下之望。其略曰:‘今宣孝皇太子陵寝已毕,东宫虚位,此社稷安危之事,陛下明圣超越前古,宁不察此,事贵果断,不可缓也。缓之则起觊觎之心,来谗佞之言。谗佞之言起,虽欲无疑得乎?兹事深可畏、大可慎,而不畏不慎,岂惟储位久虚,而骨肉之祸,自此始矣。臣愚不避危身之罪,伏愿亟立嫡孙金源郡王为皇太孙,以释天下之惑,塞觊觎之端,绝构祸之萌,则宗庙获安,臣民蒙福。臣备位宰相,不敢不尽言,惟陛下裁察。’
逾月,有诏起复皇孙金源郡王判大兴尹,封原王。世宗诸子中赵王永中最长,其母张玄征女,玄征子汝弼为尚书左丞。二十六年,世宗出汝弼为广宁尹。于是,左丞相守道致仕,遂以克宁为太尉,兼左丞相,原王为右丞相,因使克宁辅导之。
原王为丞相方四日,世宗问之曰:‘汝治事几日矣?’对曰‘四日。’‘京尹与省事同乎?’对曰:‘不同。’上笑曰:‘京尹浩穰,尚书省緫大体,所以不同也。’数日,复谓原王曰:‘宫中有四方地图,汝可观之,知远近厄塞也。’世宗与宰相论钱币,上曰:‘中外皆患钱少,今京师积钱止五百万贯,除屯兵路分其他郡县钱可运至京师。’克宁曰:‘郡县钱尽入京师,民间钱益少矣。若起运其半,其半变折轻赍,庶几钱货流布也。’上嘉纳之。
章宗虽封原王,为丞相,克宁犹以未正太孙之位,屡请于世宗,世宗叹曰:‘克宁,社稷之臣也。’十一月戊午,宰相入见于香阁,既退,原王已出,克宁率宰臣屏左右奏立太孙,世宗许之。庚申,诏立原王右丞相为皇太孙。
明日,徒单公弼尚息国公主纳币,赐六品以上宴于庆和殿。上谓诸王大臣曰:‘太尉忠实明达,汉之周勃也。’称叹再三。克宁进酒,上举觞为之釂。有诏给太尉假三日。明年正月,复求解机务。上曰:‘卿遽求去邪?岂朕用卿有未尽乎?或因喜怒用刑赏乎?其他宰相未有能如卿者,宜勉留以辅朕。卿若思念乡土,可以一往,不必谢政事。三月一日朕之生辰,卿不必到,从容至暑月还京师相见。’四月,克宁还朝,入见上。上问曰:‘卿往乡中,百姓皆安业否?’克宁曰:‘生业颇安,然初起移至彼,未能滋殖耳。’未几,以丞相监修国史。上问史事,奏曰:‘臣闻古者人君不观史,愿陛下勿观。’上曰:‘朕岂欲观此?深知史事不详,故问之耳。’初,泸沟河决久不能塞,加封安平侯,久之,水复故道。上曰:‘鬼神虽不可窥测,即获感应如此。’克宁奏曰:‘神之所佑者正也,人事乖,则弗享矣。报应之来皆由人事。’上曰:‘卿言是也。’世宗颇信神仙浮图之事,故克宁及之。
宋前主殂,宋主遣使进遗留物,上怪其礼物薄。克宁曰:‘此非常贡,责之近于好利。’上曰:‘卿言是也。’乃以其玉器五事、玻璃器大小二十事及茶器刀剑等还之。
二十八年十一月癸丑,上幸克宁第。初,上欲以甲第赐克宁,克宁固辞,乃赐钱因其旧居宏大之。毕工,上临幸,赐金器锦绣重彩,克宁亦有献。上饮欢甚,解御衣以衣之。诏画克宁像藏内府。
十二月乙亥,世宗不豫。甲申,克宁率宰执入问起居。上曰‘朕疾殆矣。’谓克宁曰:‘皇太孙年虽弱冠,生而明达,卿等竭力辅之。’又曰:‘尚书省政务权听于皇太孙。’克宁奏曰:‘陛下幸上京时,宣孝太子守国,许除六品以下官今可权行也。’上曰:‘五品以下亦何不可。’乙酉,诏皇太孙摄行政事,注授五品以下官。诏太孙与诸王大臣俱宿禁中。克宁奏曰:‘皇太孙与诸王宜别嫌疑,正名分,宿止同处,礼有未安。’诏太孙居庆和殿东庑。丙戌,诏克宁以太尉兼尚书令,封延安郡王。平章政事襄为右丞相,右丞张汝霖为平章政事。戊子,诏克宁、襄、汝霖宿于内殿。
二十九年正月癸巳,世宗崩于福安殿。是日,克宁等宣遗诏立皇太孙为皇帝,是为章宗。徙封为东平郡王。诏克宁朝朔望,朝日设坐殿上。克宁固辞,诏近臣勉谕。克宁涕泣谢曰:‘怜悯老臣,幸免常朝,岂敢当坐礼。’其后,每朝必为克宁设坐,克宁侍立益敬。即位诏文‘凡除名开落官吏并量材录用’,张汝霖奏真盗枉法不可恕,克宁曰:‘陛下初即位行非常之典,赃吏误沾恩宥其害小,国之大信不可失也。’章宗深然之。无何,进拜太傅,兼尚书令,赐尚衣玉带。乞致仕,不许。诏译诸葛孔明传赐之。诏尚书省曰:‘太傅年高,旬休外四日一居休,大事录之,细事不须亲也。’赐金五百两、银五千两、钱千万、重彩二百端、绢二千匹。
尚书省奏猛安谋克愿试进士者听之,上曰:‘其应袭猛安谋克者学于太学可乎?’克宁曰:‘承平日久,今之猛安谋克其材武已不及前辈,万一有警,使谁御之?习辞艺,忘武备,于国弗便。’上曰:‘太傅言是也。’章宗初即位,颇好辞章,而疆埸方有事,故克宁言及之。
明昌二年,克宁属疾,章宗往视之。克宁顿首谢曰‘臣无似,尝蒙先帝任使,陛下即位,属以上相,今臣老病,将先犬马填沟壑,无以辅明主绥四方。陛下念臣驽怯,亲枉车驾临幸,死有余罪矣。’是日,即榻前拜太师,封淄王,加赐甚厚。
是岁二月,薨,遗表,其大概言:‘人君往往重君子而反踈之,轻小人而终昵之。愿陛下慎终如始,安不忘危,而言不及私。’诏有司护丧事,归葬于莱州,谥曰忠烈。,明昌五年,配享世宗庙廷,图像衍庆宫。大安元年,改配享章宗庙廷。
赞曰:徒单克宁可谓大臣矣,功高而身愈下,位盛而心愈劳。经曰:‘在上不骄,高而不危,制节谨度,满而不溢’,所以长守富贵。故曰忠信匪懈,不施其功,履盛满而不忘,德之上也。孜孜勉勉,恪守职业,不居不可成,不事不可行,人主知之,次也。谏期必行,言期必听,为其事必有其功者,又其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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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休竹客 发表于 2012-6-18 11:02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金史  卷九十三‧列传第三十一 显宗诸子
琮 瓌 从彝 从宪 玠
 章宗诸子
洪裕 洪靖 洪熙 洪衍 洪辉 忒邻
 卫绍王子
从恪
 宣宗三子
庄献太子 玄龄 守纯
  独吉思忠 承裕 仆散揆 抹撚史扢搭 宗浩
显宗孝懿皇后生章宗,昭圣皇后生宣宗,诸姬田氏生郓王琮、瀛王瓌、霍王从彝,刘氏生瀛王从宪,王氏生温王玠。
郓王琮本名承庆,母田氏,其后封裕陵充华。琮仪观丰伟,机警清辩,性宽厚,好学。世宗选进士之有名行者纳坦谋嘉教之。女直小字及汉字皆通习。及长,轻财好施,无愠色,善吟咏,不喜闻人过,至于骑射绘塑之艺,皆造精妙。大定十八年,封道国公。二十六年,加崇进。章宗即位,迁开府仪同三司,封郓王。明昌元年,授婆速路获火罗合打世袭猛安,留京师。五年,薨。上辍朝,亲临奠于殡所。谥曰庄靖,改庄惠。
瀛王瓌本名桓笃,郓王琮之同母弟也。重厚寡言,内行修饬,工诗,精于骑射、书艺、女直大小字。大定二十二年,封崇国公。二十六年,加崇进。章宗即位,迁开府仪同三司,封瀛王。明昌三年,薨。敕葬事所须皆从官给,命工部侍郎胥持国等典丧事。比葬,帝三临奠,哭之恸。谥曰文敬。其后帝谓辅臣曰:‘王性忠孝,兄弟中最为善人,故朕尝令在左右。温王虽幼,亦佳。不二旬俱逝,良可哀悼。’
霍王从彝本名阿怜,母田氏早卒,温妃石抹氏养为己子。大定二十五年,封宿国公,加崇进。二十六年,赐名瓒。章宗即位,封沂王。明昌元年,谕旨有司曰:‘丰、郓、瀛、沂四王府各赐奴婢七百人。’四年,诏追封故鲁王孰辇为赵王,以从彝为赵王后。承安元年,为兵部尚书,改封蔡。四年,除秘书监。泰和五年,赐今名。八年,封霍。贞祐二年,薨。
瀛王从宪本名吾里不,母刘氏,后封裕陵茂仪。大定二十六年,赐名琦。章宗即位,加开府仪同三司,封寿王。承安元年,以郊祀恩进封英。四年,改封瀛。泰和五年,更赐今名。六年,授秘书监。八年,薨。
从宪风仪秀峙,性宽厚,善骑射,待府僚以礼,秩满去者皆有赆。帝尤爱重,初以病闻,即临问之,赐钱五百万。还宫,诏府僚上其疾增损状,仍敕门司夜一鼓即奏,比五更重言之。及薨,上哭之恸,为辍朝临奠者再。谕旨判大睦亲府事宛王永升曰:‘瀛王家事,叔宜规划。闻其二姬方孕,若生子,即以付之。’以右宣徽使移剌都护其丧葬,敛以内库之服,其余所须,亦从官给。谥曰敦懿。
温王玠本名谋良虎,母王氏,后封裕陵婉仪。玠幼颖秀,性温厚,好学。大定二十九年,章宗即位,加开府仪同三司,封温王。明昌三年,薨,年十一。讣闻,上为辍朝,亲临奠哭之。谥曰悼敏。
章宗钦怀皇后生绛王洪裕,资明夫人林氏生荆王洪靖,诸姬生荣王洪熙、英王洪衍、寿王洪辉。元妃李氏生葛王忒邻。
洪裕,大定二十六年生。是时显宗薨逾年,世宗深感,及闻皇曾孙生,喜甚。满三月,宴于庆和殿,赐曾孙金鼎,金香合,重彩二十端,骨睹犀、吐鹘玉山子、兔儿垂头一副,名马二匹。章宗进玉双驼镇纸、玉琵琶拨、玉凤钩、骨睹犀具佩刀、衣服一袭。世宗御酒歌欢,乙夜方罢。二十八年十月丙寅,薨。明昌三年,追封绛王,赐名。
洪靖本名阿虎懒,明昌三年生。生而警秀,上所钟爱。四年,薨。承安四年,追封荆王,赐名,加开府仪同三司。
洪熙本名讹鲁不,明昌三年生,未弥月薨。承安四年,追封荣王,赐名,加开府仪同三司。
洪衍本名撒改,明昌四年生,未几薨。承安四年,追封英王,赐名,加开府仪同三司。
洪辉本名讹论,承安二年五月生,弥月,封寿王。闰六月壬午,病急风,募能医者加宣武将军,赐钱五百万。甲申,疾愈,印无量寿经一万卷报谢,衍庆宫作普天大醮七日,无奏刑名,仍禁屠宰。十月丁亥,薨,备礼葬。
忒邻,泰和二年八月生。上久无皇嗣,祈祷于郊、庙、衍庆宫、亳州太清宫,至是喜甚。弥月,将加封,三等国号无惬上意者,念世宗在位最久,年最高,初封葛王,遂封为葛王。十二月癸酉,生满百日,放僧道度牒三千道,设醮玄真观,宴于庆和殿。百官用天寿节礼仪,进酒称贺,三品以上进礼物。泰和三年,薨。
卫绍王六子,大定二十六年,赐名猛安曰琚,按出曰瑄,按辰曰璪。
泰和七年,诏按辰出继郑王永蹈后,诏曰:‘朕追惟郑邸,误蹈非彝,稿窆原野,多历岁年,怛然轸怀,有不能已,乃诏追复王爵,备礼改葬。今稽式古典,命汝为郑王后,守其祭祀。’
大安元年,封子六人为王,从恪胙王,有任王、巩王,余弗传。是岁,从恪为左丞相。二年八月,立从恪为皇太子。至宁末,胡沙虎杀卫王,从恪兄弟皆废居中都。贞祐二年,徙郑州。四年,徙居南京。天兴元年,崔立以从恪为梁王,汴京破,死焉。
赞曰:章宗晚年,继嗣不立,遂属意卫绍王。卫绍历年不永,诸子凡禁锢二十余年,镐厉王诸子禁锢四十余年,长女鳏男皆不得婚嫁。天兴初,方弛其禁,金亡祚后可知矣。
庄献太子名守忠,宣宗长子也。其母未详,说在王后传。胡沙虎既废卫王,时上未至,即迎守忠入居东宫。贞祐元年闰九月甲申,立为皇太子,诏曰:‘朕以眇躬,嗣服景命,念祖宗之遗统,方夙夜以靡遑,将上以承九庙之灵,而下以系多方之望。皇太子守忠性秉温良,地居长嫡,以次第言之,则宜升储嗣,以典礼质之,则足惬群情,其立为皇太子。’十月己未,以镇国上将军、太子少保阿鲁罕为太子少师。庚申,上遣谕曰:‘朕宫中每事裁减,汝亦宜知时难,斟酌撙节也。’又谓曰:‘时方多艰,每事当从贬损,吾已放宫人百余矣,东宫无用者亦宜出之。汝读书人,必能知此也。’
二年四月,宣宗迁汴,留守中京。七月,召至汴。三年正月,薨。上临奠殡所凡四次。四月,葬迎朔门外五里。谥庄献。五月,立其子铿为皇太孙,始二岁。十二月薨,四年正月,赐谥冲怀太孙。
玄龄,或曰庄献太子母弟,早卒,未封爵。或曰丽妃史氏所生。
荆王守纯本名盘都,宣宗第二子也。母曰真妃庞氏。贞祐元年,封濮王。二年,为殿前都点检兼侍卫亲军都指挥使,权都元帅。上谕帅府曰:‘濮王年幼,公事殊未谙,卿等毋以朕子故不相规戒。凡见将校,令谦和接遇可也。’三年,为枢密使。四年,拜平章政事。兴定元年,授世袭东平府路三屯猛安。三年,以知管差除令史梁𤩽,误书转运副使张正伦宣命,奏乞治罪。上曰:‘令史有犯,宰臣自当治之,何必关朕耶?’是年三月,进封英王。时监察御史程震言其不法,宣宗切责,杖司马及大奴尤不法者数人。四年九月,守纯欲发丞相高琪罪,密召知案蒲鲜石鲁剌、令史蒲察胡鲁、员外郎王阿里谋之,且属令勿泄,而石鲁剌、胡鲁辄以告都事仆散奴失不,奴失不白高琪。及高琪伏诛,守纯劾三人者泄密事,奴失不免死,除名,石鲁剌、胡鲁各杖七十,勒停。
元光二年三月壬子,上戒谕守纯曰:‘始吾以汝为相者,庶几相辅,不至为人讥病耳。汝乃惟饮酒耽乐,公事漫不加省,何耶?吾常闻人言己过,虽自省无之,亦未敢容易去怀也。’又曰:‘吾所以责汝者,但以崇饮不事事之故,汝勿过虑,遂至夺权。今诸相皆老臣,每事与之商略,使无贻物议足矣。’
是年十二月庚寅,宣宗病喉痹,危笃,将夕,守纯趣入侍。哀宗后至,东华门已闭,闻守纯在宫,分遣枢密院官及东宫亲卫军緫领移剌蒲阿集军三万余屯东华门外。部署定,扣门求见。都点检驸马都尉徒单合住奏中宫,得旨,领符钥开门。哀宗入,宰相把胡鲁已遣人止丞相高汝砺,不听入宫,以护卫四人监守纯于近侍局。是夕,宣宗崩。明日,哀宗即位。
正大元年正月,进封荆王,罢平章政事、判睦亲府,封真妃庞氏为荆国太妃。三月,或告守纯谋不轨,下狱推问。慈圣宫皇太后有言于帝,由是获免,语在皇后传。守纯三子,长曰讹可,封肃国公,天兴元年三月进封曹王,出质于军前。次曰某,封戴王。次曰孛德,封巩王。
天兴初,守纯府第产肉芝一株,高五寸许,色红鲜可爱,既而枝叶津流,濡地成血,臭不可闻,铲去复生者再。夜则房榻间群狐号鸣,秉烛逐捕则失所在。未几,讹可出质,哀宗迁归德。明年正月,崔立乱。四月癸巳,守纯及诸宗室皆死青城。
赞曰:诗云‘天难忱斯,不易维王,天位殷适,使不挟四方’。信哉。守忠立为太子,未几而薨,其子铿立,又薨,哀宗复乏嗣,岂非天乎。正大间,国势日蹙,本支殆尽,哀宗尚且踈忌骨肉,非明惠之贤,荆王几不能免,岂‘宗子维城’之道哉。
独吉思忠本名千家奴。明昌六年,为行省都事,累迁同签枢密院事。承安三年,除兴平军节度使,改西北路招讨使。
初,大定间修筑西北屯戍,西自坦舌,东至胡烈么,几六百里。中间堡障,工役促迫,虽有墙隍,无女墙副堤。思忠增缮,用工七十五万,止用屯戍军卒,役不及民。上嘉其劳,赐诏奖谕曰‘直乾之维,扼边之要,正资守备,以靖翰藩,垣垒弗完,营屯未固。卿督兹事役,唯用戍兵,民不知劳,时非淹久,已臻休毕,仍底工坚。赖尔忠勤,办兹心画,有嘉乃力,式副予怀。’赐银五百两、重币十端。入为签枢密院事,转吏部尚书,拜参知政事。
泰和五年,宋渝盟有端,平章政事仆散揆宣抚河南。揆奏宋人懦弱,韩侂胄用事,请遣使诘问。上召大臣议。左丞相宗浩曰:‘宋久败之国,必不敢动。’思忠曰:‘宋虽羁栖江表,未尝一日忘中国,但力不足耳。’其后,果如思忠策。六年四月,上召大臣议伐宋事,大臣犹言无足虑者。或曰:‘鼠窃狗盗,非用兵也。’思忠执前议曰:‘不早为之所,彼将误也。’上深然之。
七年正月,元帅左监军纥石烈执中围楚州,久不能下,宰臣奏请命大臣节制其军,及益兵攻之。思忠请行。上曰:‘以执政将兵攻一小州,克之亦不武。’乃用唐宰相宣慰诸军故事,以思忠充淮南宣慰使,持空名宣敕赏立功者。诏大臣宿于秘书监,各具奏帖以闻。明日,诏百官集议于广仁殿,问对者久之。既而宋人来请和,议遂寝,
顷之,进拜尚书右丞。大安初,拜平章政事。三年,与参知政事承裕将兵屯边,方缮完乌沙堡,思忠等不设备,大元前兵奄至,取乌月营,思忠不能守,乃退兵,思忠坐解职。卫绍王命参知政事承裕行省,既而败绩于会河堡云。
承裕本名胡沙,颇读孙、吴书,以宗室子充符宝祗候。除中都左警巡副使,通括户籍,百姓称其平。迁殿中侍御史,改右警巡使、彰德军节度副使、刑部员外郎,转本部郎中。历会州、惠州刺史,迁同知临潢府事,改东北路招讨副使。以病免,起为西南招讨副使。
泰和六年,伐宋,迁陕西路统军副使,俄改通远军节度使、陕西兵马都统副使,与秦州防御使完颜璘屯成纪界。宋吴曦兵五万由保岔、姑苏等谷袭秦州,承裕、璘以骑兵千余人击走之,追奔四十里,凡六战,宋兵大败,斩首四千余级。诏承裕曰:‘昔乃祖乃父,戮力戎旅,汝年尚少,善于其职,故命汝与完颜璘同行出界。昔汝自言得兵三万足以办事,今以石抹仲温、术虎高琪及青宜可与汝军相合,计可六万,斯亦足以办矣。仲温、高琪兵道险阻,汝兵道甚易也。自秦州至仙人关才四百里耳,从长计划,以副朕意。’诏完颜璘曰:‘汝向在北边,以干勇见称,顷以过失,逮问有司。近知与宋人奋战,故特赦免,仍充副统,如能佐承裕立功业,朕于官赏,岂复吝惜。闻汝临事颇黠,若复自速罪,且不赦汝矣。’
宋吴曦使其将冯兴、杨雄、李珪以步骑八千入赤谷,承裕、璘及河州防御使蒲察秉铉逆击破之。宋步兵保西山,骑兵走赤谷。承裕遣部将唐括按荅海率骑二百驰击宋步兵,甲士蒙括挺身先入乘之,宋步兵大溃,追奔至皂郊城,斩二千余级。猛安把添奴追宋骑兵,杀千余人,斩杨雄、李珪于阵,冯兴仅以身免。承裕进兵克成州。
八年,罢兵,迁河南东路统军使,兼知归德府事,俄改知临潢府事。赐金带、重币十端、银百五十两。大安初,召为御史中丞。三年,拜参知政事,与平章政事独吉思忠行省戍边。乌沙堡之役不为备,失利,朝廷独坐思忠,诏承裕主兵事。
八月,大元大兵至野狐岭,承裕丧气,不敢拒战,退至宣平。县中土豪请以土兵为前锋,以行省兵为声援,承裕畏怯不敢用,但问此去宣德间道而已。土豪嗤之曰:‘溪涧曲折,我辈谙知之。行省不知用地利力战,但谋走耳,今败矣。’其夜,承裕率兵南行,大元兵踵击之。明日,至会河川,承裕兵大溃。承裕仅脱身,走入宣德。大元游兵入居庸关,中都戒严。识者谓金之亡决于是役。卫绍王犹薄其罪,除名而已。
崇庆元年,起为陕西安抚使。至宁元年,迁元帅右监军,兼咸平府路兵马都緫管,与契丹留可战,败绩。改同判大睦亲府事、辽东宣抚使。贞祐初,改临海军节度使,卒。
赞曰:曹刿有言:‘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夫兵以气为主,会河堡之役,独吉思忠、承裕沮丧不可复振,金之亡国,兆于此焉。
仆散揆本名临喜,其先上京人,左丞相兼都元帅沂国武庄公忠义之子也。少以世胄,选为近侍奉御。大定十五年,尚韩国大长公主,擢器物局副使,特授临潢府路赫沙阿世袭猛安。历近侍局副使、尚衣局使、拱卫直副都指挥使,为殿前左卫将军。罢职,世宗谕之曰‘以汝宣献皇后之亲,故令尚主,置之宿卫,谓当以忠孝自励。日者乃与外人窃议,汝腹中事,朕不能测,其罢归田里。’寻起为滦州刺史,改蠡州,入为兵部侍郎、大理卿、刑部尚书。
章宗即位,出为泰定军节度使,改知临洮府事。以政迹闻。升河南路统军使。陕西提刑司举揆‘刚直明断,狱无冤滞。禁戢家人,百姓莫识其面。积石、洮二州旧寇皆遁,商旅得通’。于是,进官一阶,仍诏褒谕。
明昌四年,郑王永蹈谋逆,事觉,揆坐尝私品藻诸王,独称永蹈性善,静不好事,乃免死,除名。未几,复五品阶,起为同知崇义军节度使事。以战功迁西北路副招讨,进官七阶,赐金马盂一、银二百两、重彩一十端。复以战功升西南路招讨使兼天德军节度使,赐金五十两、重彩一十端。复出御边,尝转战出塞七百里,至赤胡睹地而还。优诏褒谕,迁一官,仍许其子安贞尚邢国长公主,且许揆入谢,礼成,归镇。
会韩国大长公主薨,揆来赴,上谕之曰:‘北边之事,非卿不能办。’乃赐战马二,即日遣还。揆沿徼筑垒穿堑,连亘九百里,营栅相望,烽候相应,人得恣田牧,北边遂宁。复以手诏褒谕,且欲大用,以知兴中府事纥石烈子仁代之,敕尽以方略授子仁。既入,拜参知政事,改授中都路胡土爱割蛮世袭猛安。进拜尚书右丞。寻出经略边事,还拜平章政事,封济国公。
泰和五年,宋人渝盟,以揆为宣抚河南军民使。上谕之曰:‘朕即位以来,任宰相未有如卿之久者,若非君臣道合,一体同心,何以及此。先丞相亦尝緫师南边,效力先朝,今复委卿,谅无过举。朕非好大喜功,务要宁静内外。宋人屈服,无复可议,若恬不改,可整兵渡淮,扫荡江左,以继尔先公之功。’即以尚厩名马、玉束带、内府重彩及御药赐之。揆至汴,蒐练将士,军声大振。会天寿节,特遣其子安贞赐宴,且命持白玉杯以饮揆,及上秋猎所亲获鹿尾舌为赐。宋人服罪,即罢宣抚使,召揆还。
六年春,宋人复数路来侵,取泗州,取灵璧,围寿春。命揆为左副元帅以讨之。揆至军前,集诸将校告以朝廷吊伐之意,分遣将士御敌。复取临淮、蕲县,而符离、寿春之围亦解去。敌屡败衄,悉遁出境。上即遣提点近侍局乌古论庆寿持手诏劳问征讨事宜,仍赐玉具剑一、玉荷莲盏一、金器一百两、重彩一十端。寻复以诏褒谕,赐玉鞍勒马二及玉具佩刀、内府重彩、御药,以旌其功。
宋人既败退,上欲进讨,乃召揆赴阙,戒以师期,宴于庆和殿,亲谕之曰:‘朕以赵扩背盟,侵我疆埸,命卿措画。曾未期月,诸处累报大捷。振我国威,挫彼贼锋,皆卿之力,朕不能忘。’是日宠锡甚厚,特收其次子宁寿为奉御,乃密授以成算,俾还军。
十月,揆緫大军南伐,分兵为九路进。揆以行省兵三万出颍、寿,至淮,宋人旅拒于水南。揆密遣人测淮水,惟八叠滩可涉,即遣奥屯骧扬兵下蔡,声言欲渡。宋帅何汝砺、姚公佐悉锐师屯花靥以备。揆乃遣右翼都统完颜赛不、先锋都统纳兰邦烈潜渡八叠,驻南岸。揆麾大军直压其阵。敌不虞我卒至,皆溃走,自相蹂践,死于水者不可胜计。进夺颍口,下安丰军,遂攻合肥,取滁州,尽获其军实。上遣使谕之曰:‘前得卿奏,先锋已夺颍口,偏师又下安丰,斩馘之数,各以万计。近又西帅奏捷,枣阳、光化既为我有,樊城、邓城亦自溃散。又闻随州阖城归顺,山东之众久围楚州,陇右之师克期出界。卿提大兵攻合肥,赵扩闻之,料已破胆,失其神守。度彼之计,乞和为上。昔尝画三事付卿,以今事势计之,径渡长江,亦其时矣。淮南既为我有,际江为界,理所宜然。如使赵扩奉表称臣,岁增贡币,缚送贼魁,还所俘掠,一如所谕,亦可罢兵。卿宜广为渡江之势,使彼有必死之忧,从其所请而纵之,仅得余息偷生,岂敢复萌他虑。卿于此时,经营江北,劳徕安集,除其虐政横赋,以良吏抚字疲民,以精兵分守要害,虽未系赵扩之颈,而朕前所画三事,上功已成矣。前入见时,已尝议定,今复谆谆者,欲决卿成功尔。机会难遇,卿其勉之。’
既而,宋帅丘崈果奉书乞和,揆以前五事谕而遣之。复进军围和州,敌以骑万五千驻六合,揆侦知之,即以右翼掩击,斩首八千级,进屯于瓦梁河以控真、扬诸路之冲。乃整列军骑,毕张旗帜,沿江上下,皆金兵焉。于是江表震恐。宋真州兵数万保河桥,复遣统军纥石烈子仁往攻之,分军涉浅,潜出敌后。敌见之大惊,不战而溃,斩首二万余级,生擒其帅刘侹、常思敬、萧从德、莫子容,皆宋骁将也。遂下真州。宋复遣陈璧来告和,揆以乞辞未诚,徒欲缓师,却之。宋人既丧败,不获请成,乃决巨胜、成公、雷塘渚积水以为阻,尽焚其庐舍储积,过江遁去。
揆以方春地湿,不可久留,且欲休养士马,遂振旅而还。次下蔡,遇疾。诏遣宣徽使李仁惠及其子宁寿引太医诊视,仍遣中使抚问。泰和七年二月,薨。讣闻,上哀悼之,辍朝,遣使迎丧殡于都城之北。百官会吊,车驾临奠哭之,赙银一千五百两、重币五十端、绢五百疋,其葬祭物皆从官给。谥曰武肃。
揆体刚内和,与物无忤,临民有惠政。其为将也,军门镇静,赏罚必行。初渡淮,即命彻去浮梁。所至皆因粮于敌,无馈运之劳。未尝轻用士卒,而与之同甘苦,人亦乐为之用。故南征北伐,为一名将云。
抹撚史扢搭,临潢路人也。其先以功授世袭谋克。史扢搭幼袭爵,守边有劳。泰和六年,南鄙用兵,授同知蔡州防御使事。
五月,宋将李爽围寿州,田俊迈陷蕲县,平章政事仆散揆谓诸将曰:‘符离、彭城,齐鲁之蔽,符离不守,是无彭城,彭城陷则齐鲁危矣。’乃遣安国军节度副使纳兰邦烈与史扢搭以精骑三千戍宿州。俊迈果率步骑二万来袭,邦烈、史扢搭逆击,大破之。邦烈中流矢。宋郭倬、李汝翼以众五万继至,遂围城,攻之甚力,城中丛射,敌不能逼。会淫雨潦溢,敌露处劳倦,邦烈遣骑二百潜出敌后突击之。敌乱,史扢搭率骑蹂之,杀伤数千人。敌复闻援军将至,遂夜遁。邦烈、史扢搭蹑其后,黎明合击,大破之,获田俊迈。十月,揆以行省兵三万出颍、寿,史扢搭为骁骑将中军副统,克安丰军,战霍丘、花靥,功居多。十二月,从攻和州,中流矢卒。
史扢搭形不过中人,而拳勇善鬬,所用枪长二丈,军中号为‘长枪副统’。又工用手箭,箭长不盈握,每用百数,散置铠中,遇敌抽箭,以鞭挥之,或以指钳取飞掷,数矢齐发,无不中,敌以为神。其箭皆以智创,虽子弟亦不能传其法。在北部守厌山营,敌尤畏之,不敢近。及死,将士皆惋惜之。
内族宗浩字师孟,本名老,昭祖四世孙,太保兼都元帅汉国公昂之子也。贞元中,为海陵庶人入殿小底。世宗即位辽阳,昂遣宗浩驰贺。世宗见之喜,命充符宝祗候。大定二年冬,昂以都元帅置幕山东,宗浩领万户从行,仍授山东东路兵马都緫管判官。丁父忧,起复,承袭因闵斡鲁浑猛安,授河南府判官。以母丧解,服阕,授同知陕州防御使事。察廉能第一等,进官一阶,升同知彰化军节度使事,累迁同签枢密院事,改曷苏馆节度使。
世宗谓宰臣曰:‘宗浩有才干,可及者无几。’二十三年,征为大理卿,逾年授山东路统军使,兼知益都府事。陛辞,世宗谕之曰:‘卿年尚少,以卿近属,有治迹,故以此授卿,宜体朕意。’因赐金带遣之。二十六年,为赐宋主赵慎生日使。还,授刑部尚书,俄拜参知政事。
章宗即位,出为北京留守,三转同判大睦亲府事。北方有警,命宗浩佩金虎符驻泰州便宜从事。朝廷发上京等路军万人以戍。宗浩以粮储未备,且度敌未敢动,遂分其军就食隆、肇间。是冬,果无警。
北部广吉剌者尤桀骜,屡胁诸部入塞。宗浩请乘其春暮马弱击之。时阻亦叛,内族襄行省事于北京,诏议其事。襄以谓若攻破广吉剌,则阻无东顾忧,不若留之,以牵其势。宗浩奏:‘国家以堂堂之势,不能扫灭小部,顾欲藉彼为捍乎?臣请先破广吉剌,然后提兵北灭阻。’章再上,从之。诏谕宗浩曰:‘将征北部,固卿之诚,更宜加意,毋致后悔。’宗浩觇知合底忻与婆速火等相结,广吉剌之势必分,彼既畏我见讨,而复掣肘仇敌,则理必求降,可呼致也。因遣主簿撒领军二百为先锋,戒之曰:‘若广吉剌降,可就征其兵以图合底忻,仍侦余部所在,速使来报,大军当进,与汝击破之必矣。’合底忻者,与山只昆皆北方别部,恃强中立,无所羁属,往来阻、广吉剌间,连岁扰边,皆二部为之也。撒入敌境,广吉剌果降,遂征其兵万四千骑,驰报以待。
宗浩北进,命人赍三十日粮,报撒会于移米河共击敌,而所遣人误入婆速火部,由是东军失期。宗浩前军至忒里葛山,遇山只昆所统石鲁、浑滩两部,击走之,斩首千二百级,俘生口车畜甚众。进至呼歇水,敌势大蹙,于是合底忻部长白古带、山只昆部长胡必剌及婆速火所遣和火者皆乞降。宗浩承诏,谕而释之。胡必剌因言,所部迪列土近在移米河不肯偕降,乞讨之。乃移军趋移米,与迪列土遇,击之,斩首三百级,赴水死者十四五,获牛羊万二千,车帐称是。合底忻等恐大军至,西渡移米,弃辎重遁去。撒与广吉剌部长忒里虎追蹑及之,于窊里不水纵击大破之。婆速火九部斩首、溺水死者四千五百余人,获驼马牛羊不可胜计。军还,婆速火乞内属,并请置吏。上优诏褒谕,迁光禄大夫,以所获马六千置牧以处之。明年,宴赐东北部,寻拜枢密使,封荣国公。
初,朝廷置东北路招讨司泰州,去境三百里,每敌入,比出兵追袭,敌已遁去。至是,宗浩奏徙之金山,以据要害,设副招讨二员,分置左右,由是敌不敢犯。
会中都、山东、河北屯驻军人地土不赡,官田多为民所冒占,命宗浩行省事,诣诸道括籍,凡得地三十余万顷。还,坐以倡女自随,为宪司所纠,出知真定府事。徙西京留守,复为枢密使,进拜尚书右丞相,超授崇进。时惩北边不宁,议筑壕垒以备守戍,廷臣多异同。平章政事张万公力言其不可,宗浩独谓便,乃命宗浩行省事,以督其役。功毕,上赐诏褒赉甚厚。
撒里部长陀括里入塞,宗浩以兵追蹑,与仆散揆军合击之,杀获甚众,敌遁去。诏征还,入见,优诏奖谕,躐迁仪同三司,赐玉束带一、金器百两、重币二十端,进拜左丞相。
宋人畔盟,王师南伐,会平章政事揆病,乃命宗浩兼都元帅往督进讨。宗浩驰至汴,大张兵势,亲赴襄阳巡师而还。宋人大惧,乃命知枢密院事张岩以书乞和。宗浩以辞旨未顺却之,仍谕以称臣、割地、缚送元谋奸臣等事。岩复遣方信孺赍其主赵扩誓稿来,且言扩并发三使,将贺天寿节及通谢,仍报其祖母谢氏殂,致书于都元帅宗浩曰:
方信孺还,远贻报翰及所承钧旨,仰见以生灵休息为重,曲示包容矜轸之意。闻命踊跃,私窃自喜,即具奏闻,备述大金皇帝天覆地载之仁,与都元帅海涵春育之德。旋奉上旨,亟遣信使通谢宸庭,仍先令信孺再诣行省,以请定议。区区之愚,实恃高明,必蒙洞照,重布本末,幸垂听焉。
兵端之开,虽本朝失于轻信,然痛罪奸臣之蔽欺,亦不为不早。自去岁五月,编窜邓友龙,六月又诛苏师旦等,是时大国尚未尝一出兵也,本朝即捐已得之泗州,诸军屯于境外者尽令彻戍而南,悔艾之诚,于兹可见。惟是名分之谕,今昔事殊,本朝皇帝本无佳兵之意,况关系至重,又岂臣子之所敢言?
江外之地,恃为屏蔽,傥如来谕,何以为国?大朝所当念察。至于首事人邓友龙等误国之罪,固无所逃,若使执缚以送,是本朝不得自致其罚于臣下。所有岁币,前书已增大定所减之数,此在上国初何足以为重轻,特欲借手以见谢过之实。傥上国谅此至情,物之多寡,必不深计。矧惟兵兴以来,连岁创残,赋入屡蠲,若又重取于民,岂基元元无穷之困,窃计大朝亦必有所不忍也。于通谢礼币之外,别致微诚,庶几以此易彼。
其归投之人,皆雀鼠偷生,一时窜匿,往往不知存亡,本朝既无所用,岂以去来为意。当隆兴时,固有大朝名族贵将南来者,洎和议之定,亦尝约各不取索,况兹琐琐,诚何足云。傥大朝必欲追求,尚容拘刷。至如泗州等处驱掠人,悉当护送归业。
夫缔新好者不念旧恶,成大功者不较小利。欲望力赐开陈,捐弃前过,阔略他事,玉帛交驰,欢好如初,海内宁谧,长无军兵之事。功烈昭宣,德泽洋溢,鼎彝所纪,方册所载,垂之万世,岂有既乎。重惟大金皇帝诞节将临,礼当修贺,兼之本国多故,又言合遣人使,接续津发,已具公移,企望取接。伏冀鉴其至再至三有加无已之诚,亟践请盟之诺,即底于成,感戴恩德永永无极。誓书副本虑往复迁延,就以录呈。
初,信孺之来,自以和议遂成,辄自称通谢使所参议官。大定中,宋人乞和,以王抃为通问使所参议官,信孺援以为例。宗浩怒其轻妄,囚之以闻。朝廷亦以其为行人而不能孚两国之情,将留之,遣使问宗浩。宗浩曰:‘今信孺事既未集,自知还必得罪,拘之适使他日有以借口。不若数其恌易,而释遣之使归,自穷无辞以白其国人,则扩、侂胄必择谨厚者来矣。’于是遣之。而复张岩书曰:
方信孺重以书来,详味其辞,于请和之意虽若婉逊,而所画之事犹未悉从,惟言当还泗州等驱掠而已。至于责贡币,则欲以旧数为增,追叛亡,则欲以横恩为例,而称臣、割地、缚送奸臣三事,则并饰虚说,弗肯如约。岂以为朝廷过求有不可从,将度德量力足以背城借一,与我军角一日胜负者哉?既不能强,又不能弱,不深思熟虑以计将来之利害,徒以不情之语,形于尺牍而勤邮传,何也?
兵者凶器,佳之不祥,然圣人不得已而用之,故三皇、五帝所不能免。夫岂不以生灵为念,盖犯顺负义有不可恕者。乃者彼国犯盟,侵我疆埸,帅府奉命征讨,虽未及出师,姑以逐处戍兵随宜捍御,所向摧破,莫之敢当,执俘折馘不可胜计,余众震慑靡然奔溃。是以所侵疆土,旋即底平,爰及泗州亦不劳而复。今乃自谓捐其已得,敛军彻戍,以为悔过之效,是岂诚实之言!据陕西宣抚司申报,今夏宋人犯边者十余次,并为我军击退,枭斩捕获,盖以亿计。夫以悔艾罪咎,移书往来丐和之间,乃暗遣贼徒突我守圉,冀乘其不虞,以徼幸毫末,然则所为来请和者,理安在哉!
其言名分之谕,今昔事殊者,盖与大定之事固殊矣。本朝之于宋国,恩深德厚,莫可殚述,皇统谢章可概见也。至于世宗皇帝俯就和好,三十年间恩泽之渥,夫岂可忘。江表旧臣于我,大定之初,以失在正隆,致南服不定,故特施大惠,易为侄国,以镇抚之。今以小犯大,曲在于彼,既以绝大定之好,则复旧称臣,于理为宜。若为非臣子所敢言,在皇统时何故敢言而今独不敢,是又诚然乎哉!又谓江外之地将为屏蔽,割之则无以为国。夫藩篱之固,当守信义,如不务此,虽长江之险,亦不可恃,区区两淮之地,何足屏蔽而为国哉!昔江左六朝之时,淮南屡尝属中国矣。至后周显德间,南唐李景献庐、舒、蕲、黄,画江为界,是亦皆能为国。既有如此故实,则割地之事,亦奚不可!
自我师出疆,所下州军县镇已为我有,未下者即当割而献之。今方信孺赍到誓书,乃云疆界并依大国皇统、彼之隆兴年已画为定,若是则既不言割彼之地,又翻欲得我之已有者,岂理也哉!又来书云通谢礼币之外,别备钱一百万贯,折金银各三万两,专以塞再增币之责,又云岁币添五万两疋,其言无可准。况和议未定,辄前具载约,拟为誓书,又直报通谢等三番人使,其自专如是,岂协礼体。此方信孺以求成自任,臆度上国,谓如此径往,则事必可集,轻渎诳绐,理不可容。
寻具奏闻,钦奉圣训:‘昔宣、靖之际,弃信背盟,我师问罪,尝割三镇以乞和。今既无故兴兵,蔑弃信誓,虽尽献江、淮之地,犹不足以自赎。况彼国尝自言,叔父侄子与君臣父子略不相远,如能依应称臣,即许以江、淮之间取中为界。如欲世为子国,即当尽割淮南,直以大江为界。陕西边面并以大军已占为定据。元谋奸臣必使缚送,缘彼恳欲自致其罚,可令函首以献。外岁币虽添五万两疋,止是复皇统旧额而已,安得为增?可令更添五万两疋,以表悔谢之实。向汴阳乞和时尝进赏军之物,金五百万两、银五千万、表段里绢各一百万、牛马骡各一万、驼一千、书五监。今即江表一隅之地,与昔不同,特加矜悯,止令量输银一千万两以充犒军之用。方信孺言语反复不足取信,如李大性、朱致知、李璧、吴琯辈似乎忠实,可遣诣军前禀议。据方信孺诡诈之罪,过于胡昉,然自古兵交,使人容在其间,姑放令回报。’
伏遇主上圣德宽裕光大,天覆地容,包荒宥罪,其可不钦承以仰副仁恩之厚!傥犹有所稽违,则和好之事,勿复冀也。夫宋国之安危存亡,将系于此,更期审虑,无贻后悔!
泰和七年九月,薨于汴。其后宋人竟请以叔为伯,增岁币,备犒军银,函奸臣韩侂胄、苏师旦首以献而乞盟焉。讣闻,上震悼,辍朝,命其子宿直将军天下奴奔赴丧所,仍命葬毕持绘像至都,将亲临奠。以南京副留守张岩叟为敕祭兼发引使,莒州刺史女奚列孛葛速为敕葬使,仍摘军前武士及旗鼓笛角各五十人,外随行亲属官员亲军送至葬所,赙赠甚厚。谥曰通敏。
赞曰:金自宗弼渡江而还,既而画淮为界。厥后海陵咈众举兵,国用虚耗,上下离心,内难先作。故世宗之初,章宗之末,有事于南,皆非得已,而详问之使每先发焉。侂胄狂谋误国,动非其时,取败宜也。揆、宗浩虽师出辄捷,而行成之使,不拒其来。仪币书辞,抑扬增损之际,有可借口,即许其平矣。函首之事,宋人亦欲因是以自除其祸耳。虽然,揆、宗浩常胜之家,史扢搭骁勇之将,三人相继而死,和议亦成,天意盖已休息南北之人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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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休竹客 发表于 2012-6-18 11:02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金史  卷九十四‧列传第三十二 夹谷清臣 内族襄 夹谷衡 完颜安国 瑶里孛迭
夹谷清臣本名阿不沙,胡里改路桓笃人也。姿状雄伟,善骑射。皇统八年,袭祖駮达猛安。大定元年,闻世宗即位,率本部军六千赴中都会之,以功迁昭武大将军。从右副元帅纥石烈志宁为管押万户,接应左都监完颜思敬,逐窝斡余党,败之柔远,至抹拔里达悉获之。贼平,迁镇国上将军,知颍顺军事。
会宋兵二万袭陷汝州,杀刺史乌古孙麻发及汉军二千。河南统军宗尹遣万户孛术鲁定方与清臣等领骑兵四千往击之。宋人弃城遁,遂复汝州。三年五月,从志宁复取宿州,宋将李世辅大败遁去,志宁复遣清臣等以兵追袭,又败之。捷闻,授宿州防御使。
移博州,改西北路招讨都监,迁乌古十垒部族节度使。十二年,授右副都点检,迁左副都点检,出为陕西路统军使,兼知京兆府事。朝辞,赐以金带厩马,仍谕之曰:‘卿典禁兵,日侍左右,勤劳久矣,故以是授卿,宜益思勉。’二十六年,改西京留守。阅三岁,迁枢密副使。
明昌元年,初议出师,以本职充东北路兵马都统制使,既而诏止之。俄以其女为昭仪,眷倚益重。二年,拜尚书左丞。顷之,进平章政事,封芮国公,赐同本朝人。四年,迁右丞相,监修国史。
时议签军戍边,上问:‘汉人与夏人孰勇?’清臣曰:‘汉人勇。’上曰:‘昔元昊扰边,宋终不能制,何也?’清臣曰:‘宋驭军法不可得知,今西南路人殊胜彼也。’未几,迁崇进,改封戴。一日,上谓宰臣曰:‘人有以八阵图来上者,其图果何如?朕尝观宋白所集武经,然其载攻守之法亦多难行。’清臣曰:‘兵书皆定法,难以应变。本朝行兵之术,惟用正奇二军,临敌制变,以正为奇,以奇为正,故无往不克。’上曰:‘自古用兵亦不出奇正二法耳。且学古兵法如学弈碁,未能自得于心,而欲用旧阵势以接敌,亦以踈矣。’
寻上表丐闲,不许。固请,乃赐告省亲,谕之曰:‘闻卿母老,欲令归省,故特给假五十日,驰驿以往,至彼可为一月留也。’五年二月,上御凝和殿,清臣省觐还,谒上。上问:‘卿母健否?其寿几何?相别几年矣?’清臣对曰:‘臣母年八十三矣,别十年,幸颇强健。’上曰:‘何不来此?’曰:‘急于家务,故不欲离耳。’上曰:‘老人多如是,所谓“血气既衰,戒之在得”也。’复谓清臣‘胡里改路风俗何如?’对曰:‘视旧则稍知礼貌,而勇劲不及矣。’因言西南、西北等路军人,其闲习弓矢,亦非复曩时。
六年,迁仪同三司,进拜左丞相,改封密。受命出师,行尚书省事于临潢府。清臣遣人侦知虚实,以轻骑八千,令宣徽使移剌敏为都统,左卫将军充、招讨使完颜安国为左右翼,分领前队,自选精兵一万以当后队。进至合勒河,前队敏等于栲栳泺攻营十四,下之,回迎大军,属部斜出掩其所获羊马资物以归。清臣遣人责其赕罚,北阻由此叛去,大侵掠。上遣责清臣,命右丞相襄代之。承安五年,降授横海军节度使兼沧州管内观察使。
初,上谕宰臣曰:‘清臣旧有劳效,罪状未甚明,若降授,应须告致仕耳。’初拟知广宁府,上曰:‘姑与沧州。’既而又曰:‘与则与之,第恐有人言也。’寻复致仕。泰和二年薨,年七十。子么查剌袭猛安。初议征讨,清臣主其事,既而领军出征,虽屡获捷而贪小利,遂致北边不宁者数岁,天下尤之。
丞相襄本名唵,昭祖五世孙也。祖什古迺从太祖平辽,以功授上京世袭猛安,历东京留守。父阿鲁带,皇统初北伐有功,拜参知政事。
襄幼有志节,善骑射,多勇略,年十八袭世爵。大定初,契丹叛,从左副元帅谋衍以本部兵讨贼,战于肇州之长泺。襄先登鏖击,足中流矢,裹创以战,气愈厉,七战皆胜。谋衍握其手曰:‘今日之捷,皆公力也。’贼走渡霿松河,追及之,所驻地多草,贼乘风纵火,襄亦纵火,立空地以俟,战十余合,贼益困。襄谓谋衍曰;‘今不乘此平殄,后将有悔。’谋衍然之。襄率众搏战。大败之,俘获万计。会朝廷遣平章政事仆散忠义伐谋衍将,襄复从忠义追贼至袅岭西之陷泉,及之,率右翼身先奋击,贼大溃,人马相蹂而死,陷泉几平。贼酋窝斡仅与数十骑遁去,卒就擒,论功为第一。有司拟淄州刺史,诏特授亳州防御使,时年二十三。
宋人犯南鄙,襄为颍、寿都统,率甲士二千人渡颍水,败敌兵五千,复颍州,生擒宋帅杨思。次濠州,宋将郭太尉退保横涧山,襄攻之,伏弩射中其膝,督攻愈急,拔之,获郭太尉。既而趋滁州,襄为先锋,将至清流关,得宋侦者,知敌欲三道夜出,掩我不备。左副元帅纥石烈志宁问计。襄曰:‘今兵少地隘,傥不得关,敌至,我无所据,必先取之。’曰:‘我与若孰往?’襄曰:‘元帅国家大臣,讵宜轻动?襄当为公往取。’志宁韪之。襄率骑二千,分二道,一由冲路,自以千兵间道潜登。既近,敌始觉。襄攻克之,据其关,志宁履行战地,顾谓曰:‘克敌于不可胜之地,真天下英杰也。’及宋乞盟,班师,召为拱卫直都指挥使,改殿前右卫将军,转左卫,出为东北路招讨都监,迁速频路节度使,移曷懒路兵马都緫管。
左丞相志宁疾甚,世宗临问之,志宁荐襄‘智勇兼济,有经世才,他人莫及,异时任用,殆胜于臣’。即召授殿前左副都点检。为宋生日使,宋方祈免亲接国书,襄至,宋人屡来议,皆折之,迄成礼而还。授陕西路统军使,赐之尚服、厩马、鞍勒、佩刀。改河南统军使。
入为吏部尚书,转都点检,赐钱千万。世宗谓宰执曰:‘襄为人甚蕴藉,非直日,亦入宫规划诸事,事有所付乃退,其公勤如此。若襄之才岂多得哉!’擢御史大夫,逾月,拜尚书右丞,谕之曰:‘卿在河南经制边事,甚有统纪,及在吏部,至为点检,尤奉公守法,朕甚嘉之。近长宪台,亦以刚直闻,是用委以机政,其益勉之!’未几,进拜左丞。襄在外任,治有异效,至是朝廷以褒赏廉吏诏天下,列其名以示奖励。二十三年,进拜平章政事,封萧国公。
世宗以金源郡王世嫡皇孙,将加王爵,诏择国号。襄曰:‘为天下大计,必先正其本,原者本也,请封原。’从之。故事,诸部族节度使及其僚属多用乣人,而颇有私纵不法者,议改用诸色人。襄曰:‘北边虽无事,恒须经略之,若杜此门,其后有劳绩何以处之?请如旧。’他日,议及古有监军之事。襄曰:‘汉、唐初无监军,将得专任,故战必胜,攻必克。及叔世始以内臣监其军,动为所制,故多败而少功。若将得其人,监军诚不必置。’并嘉纳之。诏受北部进贡。使还,世宗问边事,具图以进,因上羁縻属部、镇服大石之策,诏悉行之。进拜右丞相,徙封戴。
世宗不豫,与太尉徒单克宁、平章政事张汝霖宿内殿,同受顾命。章宗初即政,议罢僧道奴婢。太尉克宁奏曰:‘此盖成俗日久,若遽更之,于人情不安。陛下如恶其数多,宜严立格法,以防滥度,则自少矣。’襄曰:‘出家之人安用仆隶?乞不问从初如何所得,悉放为良。若寺观物力元系奴婢之数推定者,并合除免。’诏从襄言。由是二税户多为良者。
明昌元年,同知棣州防御使上封事,历诋宰执。太傅克宁奏,所言襄预知之。于是诏还本猛安,而襄出知平阳府事。移知凤翔,历西京留守,召授同判大睦亲府事,进枢密使,复拜右丞相,改封任。
时左丞相夹谷清臣北御边,措画乖方,属边事急,命襄代将其众,佩金牌,便宜从事。临宴慰遣,赐以貂裘、鞍山、细铠及战马二。时胡里乣亦叛,啸聚北京、临潢之间。襄至,遣人招之,即降,遂屯临潢。顷之,出师大盐泺,复遣右卫将军完颜充进军斡鲁速城,欲屯守,俟隙进兵。绘图以闻,议者异同,即召面论,厚赐遣还。
未几,遣西北路招讨使完颜安国等趋多泉子。密诏进讨,乃命支军出东道,襄由西道。而东军至龙驹河为阻所围,三日不得出,求援甚急,或请俟诸军集乃发。襄曰:‘我军被围数日,驰救之犹恐不及,岂可后时?’即鸣鼓夜发。或请先遣人报围中,使知援至。襄曰:‘所遣者傥为敌得,使知我兵寡而粮在后,则吾事败矣。’乃益疾驰。迟明,距敌近,众请少憩。襄曰:‘吾所以乘夜疾驰者,欲掩其不备尔。缓则不及。’向晨压敌,突击之,围中将士亦鼓噪出,大战,获舆帐牛羊。众皆奔斡里札河。遣安国追蹑之。众散走,会大雨,冻死者十八九,降其部长,遂勒勋九峰石壁。捷闻,上遣使厚赐以劳之,别诏许便宜赏赉士卒。九月,赴阙,拜左丞相,监修国史,封常山郡王。宴庆和殿,上亲举酒饮,解所服玉具佩刀以赐,俾即服之。
十月,阻复叛,襄出屯北京,会群牧契丹德寿、陀锁等据信州叛,伪建元曰身圣,众号数十万,远近震骇。襄闲暇如平日,人心乃安。初,襄之出镇也,至石门镇,密谓僚属曰:‘北部犯塞奚足虑。第恐奸人乘隙而动。北京近地军少,当预为之备。’即遣官发上京等军六千,至是果得其用。临潢緫管乌古论道远、咸平緫管蒲察守纯分道进讨,擒德寿等送京师。
契丹之乱,廷臣议罢郊祀,又欲改用正月上辛,上遣使问之,对曰:‘郊为重礼,且先期诏天下,又藩国已报表贺,今若中罢,何以副四方倾望之意?若改用正月上辛,乃祈谷之礼,非郊见上帝之本意也。大礼不可轻废,请决行之,臣乞于祀前灭贼。’既而贼破,果如所料。郊礼成,进封南阳郡王。始讨契丹,自龙虎卫上将军、节度使以下许承制授之。襄以为赏罚之柄非人臣所预,不敢奉诏。贼平,请委近臣谕旨将士,使知上恩。乃遣李仁惠持宣三十、敕百五十,视功给之。
方德寿之叛,诸乣亦剽略为民患,襄虑其与之合,乃移诸乣居之近京地,抚慰之。或曰:‘乣人与北俗无异,今置内地,或生变奈何?’襄笑曰:‘乣虽杂类,亦我之边民,若抚以恩,焉能无感?我在此,必不敢动。’后果无患。寻诏参知政事裔代领其军。入见,赐钱五千万。明年,以内艰免。翌日,起复视事。时议以契丹户之驱奴尚众,乞尽鬻以散其党,襄以为非便,奏请量存口数,余悉官赎为良,上纳之。
北部复叛,裔战失律,复命襄为左副元帅莅师,寻拜枢密使兼平章政事,屯北京。民方艰食,乃减价出粜仓粟以济之。或以兵食方阙为言,襄曰:‘乌有民足而兵不足者?’卒行之,民皆悦服。时议北讨,襄奏遣同判大睦亲府事宗浩出军泰州,又请左丞衡于抚州行枢密院,出军西北路以邀阻,而自帅兵出临潢。上从其策,赐内库物即军中用之。其后斜出部族诣抚州降,上专使问襄,襄以为受之便。赐宝剑,诏度宜穷讨。乃令士自赍粮以省挽运,进屯于沔移剌烈、乌满扫等山以逼之。因请就用步卒穿壕筑障,起临潢左界北京路以为阻塞。言者多异同,诏问方略。襄曰:‘今兹之费虽百万贯,然功一成则边防固而戍兵可减半,岁省三百万贯,且宽民转输之力,实为永利。’诏可。襄亲督视之,军民并役,又募饥民以佣即事,五旬而毕。于是西北、西南路亦治塞如所请。无何,泰州军与敌接战,宗浩督其后,杀获过半,诸部相率送款,襄纳之。自是北陲遂定。
襄还临潢,减屯兵四万、马二万疋。上以信符召还,遣近臣迎劳于途。既至,复抚问于第,入献边机十事,皆为施行,仍厚赐之,复拜左丞相。初,襄至自军,上谕宰臣曰:‘枢密使襄筑立边堡完固。古来立一城一邑,尚有赏赉,即欲拜三公,三公非赏功官,如左丞相亦非赏功者,虽然可特授之。’遣左司郎中阿勒根阿海降诏褒谕。四年正月,进拜司空,领左丞相如故。
襄重厚寡言,务以镇静守法。每掾有所禀,必问曰:‘诸相云何?’掾对某相如是,某相如是。襄曰:‘从某议。’其事无有异者。识者谓襄诚得相体。时上颇更定制度,初置提刑司,又议设清闲职位,如宋朝宫观使,以待年高致仕之官。襄言:‘年老致仕,朝廷养以俸廪,恩礼至渥。老不为退,复有省会之法,所以抑贪冒,长廉节。若拟别设,恐涉于滥。’又言:‘省事不如省官,今提刑官吏,多无益于治,徒乱有司事。议者以谓斯乃外台,不宜罢。臣恐混淆之辞,徒烦圣听。且宪台所掌者察官吏非违,正下民冤枉,亦无提点刑狱、举荐之权。若已设难以遽更,其采访廉能不宜隶本司,宜令监察御史岁终体究,仍不时选官廉访。’上皆听纳。俄乞致仕,不许。
时方旱,命有司祈雨,襄及平章政事张万公、参政仆散揆等上表待罪。上召翰林学士党怀英草罪己诏,仍慰谕襄等视事。泰和元年春,承命驰祷于亳州太清宫及后土方岳。以其世封远,特改授河间府路算术海猛安。明年,皇子生,襄复自请报谢。既祀嵩岳,还次芝田之府店,遂以疾薨,年六十三。讣闻,辍朝,遣使祭于路,葬礼依太师淄王克宁。谥曰武昭。命张行简铭其碑。
襄明敏,才武过人,上亲待之厚,故所至有功。其驻军临潢也,有以伪书遗西京留守徒单镒,欲构以罪。书闻,上以书还畀襄,其明信如此。既而果获为伪书者。在政府二十年,明练故事,简重能断,器局尤宽大,待掾吏尽礼,用人各得所长,为当世名将相。大安间,配享章宗庙廷。
夹谷衡本名阿里不,山东西路三土猛安益打把谋克人也。大定十三年,创设女直进士举,衡中第四人,补东平府教授。调范阳簿,选充国史院编修官,改应奉翰林文字。世宗尝谓宰臣曰:‘女直进士中才杰之士盖亦难得,如徒单镒、夹谷衡、尼厖古鉴皆有用材也。’迁修起居注。章宗立,为侍御史,转右司员外郎,敷奏称旨,升左司郎中。明昌二年,擢御史中丞,未几,拜参知政事。三年八月,以病,表乞致仕,诏抚慰不许。
衡久在告,承诏始出,上见其羸瘠,复赐告一月。四年,诏赐今名,谕之曰:‘朕选大臣,俾参机务,必资谋画,协赞治平。其或得失晦而未形,利害胶而未决,正须识见纯直,方能去取合公。比来议事之臣,鲜有一定之论,盖以内无所守,故临事而惑,致有中失,朕将何赖?卿忠实公方,审其是则执而不回,见其非则去而能果,度其事势,有若权衡。汝之所长,衡实似之,可赐名“衡”。古者命名将以责实,汝先有实,可谓称名,行之克终,乃副朕意。’
参知政事胥持国言区种法。衡曰:‘若苟有利,古已行之,且用功多而所种少,复恐荒废土田,徒劳民,无益也。’进尚书右丞。旧制,久历随朝职任者,得奉使江表。衡未使而拜执政,特赐钱六千贯。六年,迁尚书左丞,寻出行省于抚州。洎还入朝,闻父忧去,上亟召回,起复本职。
承安二年,出为上京留守,寻改枢密副使,行院规划边事。三年,以修完封界,赐诏褒谕。四年正月,就拜平章政事,封英国公。薨,年五十一。上闻之恻然,为辍朝,命官致祭,赙赠有加。遣使敕葬,谥曰贞献。
完颜安国字正臣,本名阇母。其先占籍上京,世有战功。祖斜婆,授西南路世袭合札谋克。
安国沉雄有谋画,尤善骑射。正隆元年,从军为谋克,常以少击众。大定中,为常山簿,转虹县令。会王府新建,选充虞王府掾。再迁仪鸾局副使。明昌元年,改本局使。会大石部长有乞修岁贡者,朝廷许其请,诏安国往使之。至则率众远迓至帐,望阙罗拜,执礼无惰容。
时北阻迫近塞垣,邻部欲立功以夸雄上国,议邀安国俱行讨之。安国以未奉诏为辞。强之,不可。或以危言怵之,安国曰:‘大丈夫岂以生死易节。暴骨边庭,不犹愈于病死牖下。’众壮其言,馈赆如礼。既还,以奉使称旨,升武卫军都指挥使。出为东北路副招讨,未赴,改西北路副招讨。
六年,左丞相夹谷清臣用兵,以安国为先锋都统。适临潢、泰州属部叛,安国先讨定之,以功迁本路招讨使,兼威远军节度使。承安元年,大盐泺之战,杀获甚众,诏赐金币。既而右丞相襄緫大军进,安国为两路都统,大捷于多泉子。襄遣安国追敌,佥言粮道不继,不可行也。安国曰:‘人得一羊可食十余日,不如驱羊以袭之便。’遂从其计。安国统所部万人疾驱以薄之,降其部长。捷闻,进官四级,迁左翼都统。
承安二年,以营边堡功,召签枢密院事。赐虎符还边,得以便宜从事。时并塞诸部降,谕使输贡如初。进拜枢密副使。泰和元年,特授世袭西南路延晏河猛安,兼合札谋克。帝幸庆宁宫,命安国严饬边备。奏西南路边戍私窜者乞招诱以安人心,上是其言。三年,以疾致仕,封道国公,四年,起复前职,卒。上闻之,辍朝。敕有司葬以执政礼,赠特进。
安国在军旅几十五年,号令严明,指麾卒伍如左右手。又善伺知敌人虚实及山川险易,战必身先士卒,故所向辄克。诸部入贡,安国能一一呼其祖先弟侄名字以戒谕之,诸部皆震悚,甚为邻国所畏服。
瑶里孛迭,北京路窟白猛安陀罗山谋克人也。以军功历海濵令,迁徐王府掾,以称职,再任御史台。察廉,升同知震武军节度使事。明昌初,为唐州刺史,寻授西北路招讨副使。未几,改东北路。六年正月,北边有警,聚兵围庆州急,孛迭率本路军往救,敌解去,州竟无患。
承安元年,丞相襄北伐,孛迭为先锋副统,进军至龙驹河,受围,会襄引大军至,得解。后授镇宁军节度使,以六群牧人叛,改宁昌军。孛迭为都统,领步骑万次懿州,敌数万来逆战,兵势甚张,孛迭亲陷阵,奋力鏖击却之,身中二创,捷闻,迁一官。
承安二年,乣军千余出没剽掠锦、懿间,孛迭追败之,复获所掠,悉还本户。三年,从同判大睦亲府事宗浩为左翼都统,战移密河,胜;战骨堡子西,杀获甚众。五年,授知广宁府事,俄改东北路招讨使。以捍边有功,赐诏褒谕,三迁为崇义军节度使。泰和六年,卒。讣闻,遣官致祭,赐银五百两,赠金紫光禄大夫。
孛迭勇决善战,自幼以军功显,任兵镇十余年,所向克捷,凡再迁官,赐金币,甚为上倚注云。
赞曰:易师之初六:‘师出以律,否臧凶。’盖初为师之始,出师之道,当慎其始。清臣首议出师,遽以贪小利败。襄虽贤,竭力而后胜其任。衡、安国、孛迭之功又亚于襄者也。然而,兵连祸结,以终金世。故兵无常胜,制胜在势。势制兵者强,兵制势者亡。迹襄之开筑壕堑以自固,其犹元魏、北齐之长城欤?金之势可知矣。势屈而兵胜,亡国之道也。金以兵始,亦以兵终。呜呼!用兵之始,可不慎欤,可不慎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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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休竹客 发表于 2012-6-18 11:02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金史  卷九十五‧列传第三十三 移剌履 张万公 蒲察通 粘割斡特剌 程辉 刘玮 董师中 王蔚 马惠迪 马琪 杨伯通 尼厖古鉴
移剌履字履道,辽东丹王突欲七世孙也。父聿鲁,早亡。聿鲁之族兄兴平军节度使德元无子,以履为后。方五岁,晚卧庑下,见微云往来天际,忽谓乳母曰:‘此所谓“卧看青天行白云”者耶?’德元闻之,惊曰:‘是子当以文学名世。’及长,博学多艺,善属文。初举进士,恶搜检烦琐,去之。荫补为承奉班祗候、国史院书写。
世宗方兴儒术,诏译经史,擢国史院编修官,兼笔砚直长。一日,世宗召问曰:‘朕比读贞观政要,见魏徵嘉谋忠节,良可称叹。近世何故无如征者?’履曰:‘忠嘉之士,何代无之,但上之人用与不用耳。’世宗曰:‘卿不见刘仲诲、张汝霖耶,朕超用二人者,以尝居谏职,屡有忠言故也。安得谓之不用,第人材难得耳。’履曰:‘臣未闻其谏也。且海陵杜塞言路,天下缄口,习以成风。愿陛下惩艾前事,开谏诤之门,天下幸甚。’
初议以时务策设女直进士科,礼部以所学不同,未可概称进士,诏履定其事,乃上议曰:‘进士之科,起于隋大业中,始试以策。唐初因之,高宗时杂以箴铭赋诗,至文宗始专用赋。且进士之初,本专试策,今女直诸生以试策称进士,又何疑焉。’世宗大悦,事遂施行。十五年,授应奉翰林文字,兼前职,俄迁修撰。二十年,诏提控衍庆宫画功臣像,过期,降应奉。逾年,复为修撰,转尚书礼部员外郎。
章宗为金源郡王,喜读春秋左氏传,闻履博洽,召质所疑。履曰:‘左氏多权诈,驳而不纯。尚书、孟子皆圣贤纯全之道,愿留意焉。’王嘉纳之。二十六年,进本部郎中,兼同修国史、翰林修撰,表进宋司马光古文孝经指解曰:‘臣窃观近世,皆以兵刑财赋为急,而光独以此进其君。有天下者,取其辞施诸宇内,则元元受赐。’俄以疾,乞补外,世宗曰:‘履多病,可与便州。’遂授蓟州刺史。无几,召为翰林待制,同修国史。明年,擢尚书礼部侍郎,兼翰林直学士。
世宗崩,遗诏移梓宫寿安宫。章宗诏百官议,皆谓当如遗诏,履独曰:‘非礼也。天子七月而葬,同轨毕至。其可使万国之臣朝大行于离宫乎?’上曰:‘朕日夜思之,舍正殿而奠于别宫,情有所不忍,且于礼未安。’遂殡于大安殿。二十九年三月,进礼部尚书,兼翰林直学士,赐大定三年孟崇献榜下进士及第。七月,拜参知政事,提控刊修辽史。明昌元年,进尚书右丞。
初,河溢曹州,帝问曰:‘春秋二百四十二年,不言河决,何也?’履曰:‘春秋止是鲁史,所以鲜及他国事。’二年六月,薨,年六十一。是日,履所生也。谥曰文献。
履秀峙通悟,精历算书绘事。先是,旧大明历舛误,履上乙未历,以金受命于乙未也,世服其善。初,德元未有子,以履为后,既而生子震,德元殁,尽推家赀与之。其自礼部兼直学士为执政,乃举前代光院故事,以钱五十万送学士院,学者荣之。
张万公字良辅,东平东阿人也。幼聪悟,喜读书。父弥学,梦至一室,榜曰‘张万相公读书堂’,已而万公生,因以名焉。登正隆二年进士第,调新郑簿。以忧去。服阕,除费县簿。大定四年,为东京辰渌盐副使,课增,迁长山令。时土寇未平,一旦至城下者几万人,万公登陴谕以乡里亲旧意,众感悟相率而去,邑人赖之,为立生祠。久之,补尚书省令史,擢河北西路转运司都勾判官,改大理评事,就陞司直,四迁侍御史、尚书右司员外郎。丞相徒单克宁尝谓曰:‘后代我者必汝也。’俄授郎中,敷奏明敏,世宗嘉之,谓侍臣曰:‘张万公纯直人也。’寻迁刑部侍郎。
章宗即位,初置九路提刑司,选为南京路提刑使。以治最,迁御史中丞。会北边屡有警,上命枢密使夹谷清臣发兵击之。万公言‘劳民非便。’诏百官议于尚书省,遂罢兵。寻为彰国军节度使。
明昌二年,知大兴府事,拜参知政事。逾年,以母老乞就养,诏不许,赐告省亲。还,上问山东、河北粟贵贱,今春苗稼,万公具以实对。上谓宰臣曰:‘随处虽得雨,尚未霑足,奈何?’万公进曰:‘自陛下即位以来,兴利除害,凡益国便民之事,圣心孜孜,无不举行。至于旱灾,皆由臣等,若依汉典故,皆当免官。’上曰:‘卿等何罪,殆朕所行有不逮者。’对曰:‘天道虽远,实与人事相通,唯圣人言行可以动天地。昔成汤引六事自责,周宣遇灾而惧,侧身修行,莫不修饬人事。方今宜崇节俭,不急之务、无名之费,可俱罢去。’上曰:‘灾异不可专言天道,盖必先尽人事耳,故孟子谓王无罪岁。’左丞完颜守贞曰:‘陛下引咎自责,社稷之褔也。’上由是以万公所言下诏罪己。
进士李邦乂者上封事,因论世俗侈靡,讥涉先朝,有司议言者罪,上谓宰臣曰:‘昔唐张玄素以桀、纣比文皇。今若方我为桀、纣,亦不之罪。至于世宗功德,岂容讥毁。’顾问万公曰:‘卿谓何如?’万公曰:‘讥斥先朝,固当治罪,然旧无此法。今宜定立,使人知之。’乃命免邦乂罪,惟殿三举。其奏对详敏,多类此。
四年,复申前请,授知东平府事,谕之曰:‘卿在政府,非不称职,以卿母老,乞侍养,特畀乡郡,以遂孝养。朕心所属,不汝忘也。’万公谢,且捧书言曰:‘臣狂妄,有一言欲今日以闻,会受除未及耳。夫内外之职,忧责如一,畎亩之臣犹不忘君,刍荛之言,明主所择,伏望圣聪省察。’上嘉纳之。六年,改知河中府,时军兴,调发丛剧,悉为宽假,使民力易办。人为绘像于薰风楼,又建‘去思堂’。
移镇济南,以母忧去职。卒哭,诏起复,拜平章政事,躐迁资善大夫,封寿国公。时李淑妃有宠,用事,帝意惑之,欲立为后,大臣多不可。御史姬端脩上书论之,帝怒,御史大夫张𬀩削一官,侍御史路铎削两官,端脩杖七十,以赎论。淑妃竟进封元妃。又大兵虽罢,而边事方殷,连岁旱暵,灾异数见。又多变更制度,民以为弗便而又改之,纷纷无定。万公素沉厚深谨,务安静少事以为治,与同列议多不合,然颇嫌畏,不敢犯颜强谏,须帝有问,然后审画利害而质言之,帝虽从而弗行也。万公于是两上表以衰病闲,诏谕曰:‘近卿言数事,朕未尝行,乃朕之过。卿年未老,而遽告病,今特赐告两月,复起视事。’
初,明昌间,有司建议,自西南、西北路,沿临潢达泰州,开筑壕堑以备大兵,役者三万人,连年未就。御史台言:‘所开旋为风沙所平,无益于御侮,而徒劳民。’上因旱灾,问万公所由致。万公对以‘劳民之久,恐伤和气,宜从御史台所言,罢之为便’。后丞相襄师还,卒为开筑,民甚苦之。主兵者又言:‘比岁征伐,军多败衄,盖屯田地寡,无以养赡,至有不免饥寒者,故无鬬志。愿括民田之冒税者分给之,则战士气自倍矣。’朝臣议已定,万公独上书,言其不可者五,大略以为:‘军旅之后,疮痍未复,百姓拊摩之不暇,何可重扰,一也。通检未久,田有定籍,括之必不能尽,适足以增猾吏之敝,长告讦之风,二也。浮费侈用,不可胜计,推之以养军,可敛不及民而足,无待于夺民之田,三也。兵士失于选择,强弱不别,而使同田共食,振厉者无以尽其力,疲劣者得以容其奸,四也。夺民而与军,得军心而失天下心,其祸有不可胜言者,五也。必不得已,乞以冒地之已括者,召民莳之,以所入赡军,则军有坐获之利,而民无被夺之怨矣。’皆不报。一日奏事,上谓万公曰:‘卿昨言天久阴晦,亦由人君用人邪正不分。君子当在内,小人当在外,甚有理也,然孰谓小人?’万公奏‘张炜、田栎、张嘉贞等,虽有才干,无德可称’。上即命三人补外。
泰和元年,连章请老,不许,迁荣禄大夫,赐其子进士及第。明年,章再上,有旨:‘得非卿有所言,朕有不从者乎?或同列情见不一,而多违卿意邪?不然,何求去如是之数也。’万公谢无他,第以病言。三年正月,章再上,不允,加银青光禄大夫。三月,历举朝臣有名者以自代,求去甚力,上知其不能留,谕曰:‘朕初即位,擢卿执政,继迁相位,以卿先朝旧人,练习典故,朕甚重之。且年虽高而精力未衰,故以机务相劳。为卿屡求退去,故勉从之,甚非朕意也。’加金紫光禄大夫,致仕。
六年,南鄙用兵,上以山东重地,须大臣镇抚之,先任完颜守贞卒,于是特起万公知济南府、山东路安抚使。山东连岁旱蝗,沂、密、莱、莒、潍五州尤甚。万公虑民饥盗起,当预备赈济。时兵兴,国用不给,万公乃上言乞将僧道度牒、师德号、观院名额并盐引,付山东行部,于五州给卖,纳粟易换。又言督责有司禁戢盗贼之方。上皆从之。宋人请和,复乞致仕,许之,加崇进,仍给平章政事俸之半。泰和七年,薨。命依宰臣故事,烧饭,赙葬。赠仪同三司,谥曰文贞。
万公淳厚刚正,门无杂賔,典章文物,多所裁正。上尝与司空襄言秋山之乐,意将有事于春蒐也。顾视万公,万公曰:‘动何如静。’上改容而止。辅政八年,其所荐引,多廉让之士焉。大安元年,配享章宗庙廷。
蒲察通本名蒲鲁浑,中都路胡土爱割蛮猛安人也。熙宗选护卫,见通名,以笔识之。通以父老,恳乞就养。众讶之曰:‘得充侍卫,终身荣贵,今乃辞,过人远矣。’朝廷义而从之。后因会葬宋王宗望于房山,以门阀,加昭信校尉,授顿舍。改御院通进。
海陵伐宋,隆州诸军尤精锐,付通緫之。兵压淮,令通率骑二百先济觇敌。及弇中,敌兵跃出,通按兵直前,傍有舞槊来刺者,回身射之,应弦而毙。诸军并击,败之。海陵召见,喜形于色,曰:‘兵事定,汝勿忧爵赏。’至扬州,通营别屯。是夜,海陵遇弑,有来告者,通欲执而杀之,续闻其实,哀闷仆地,众掖而起,径入营门哭之。
军还,入见,世宗顾谓近臣曰:‘朕素知是人,幼尝从游,性温厚,有识虑,又精骑射。’授尚厩局副使。又谕近臣曰:‘常令见朕,欲问以事而考其言,朕将用之。’窝斡反,命通佩金符,诣军前督战。贼破,以功授世袭谋克。奚人乱,承诏继往军。迁本局使,以母丧免,起为殿前右卫将军,兼领闲厩。寻命其子蒲速烈尚卫国公主。出为肇州防御使,赐以金带,仍谕以补外之意,因戒敕之,语在世宗纪中。寻擢蒲与路节度使,移镇归德军,迁西南路招讨,入知大兴府事,除殿前都点检。初,大理卿阙,世宗欲令通为之,问宰臣,对曰:‘通,点检器也。’上曰:‘点检繁冗,无由显其能。通明敏才干,正掌法之官。’又曰:‘通之机识,崇尹不及也。’
大定十七年,拜尚书右丞,转左丞。诏议推排猛安谋克事,大臣皆以为止验见在产业,定贫富,依旧科差为便。通言:‘必须通括各谋克人户物力多寡,则贫富自分。贫富分,则版籍定,如有缓急,验籍科差,富者不得隐,贫者不重困。与一例科差者,大不侔矣。’上是通言,谓宰臣曰:‘议事当如通之尽心也。’阅三岁,进平章政事,封任国公。
世宗将幸上京,以通朝廷旧人,命为上京留守,先往镇抚之。二十五年,除知真定府事,世宗曰:‘朕复欲相卿,惜卿老矣,故以此授卿。’仍赐钱千贯。未几,改知平阳府事,移凤翔,致仕。明昌四年,上谕宰臣曰:‘通先朝重臣,年虽高而未衰。’因命知广宁府事。累表请老,复以开府仪同三司致仕。
承安三年薨。谕旨于其弟曰:‘旧制,致仕宰相,无祭葬礼,通旧臣懿戚,故特命敕祭及葬。’初,通在政府,举太子率府完颜守贞、监察御史裔俱可大用,其后皆为名臣,世多其知人云。
粘割斡特剌,盖州别里卖猛安奚屈谋克人也。贞元初,以习女直字试补户部令史,转尚书省令史。大定七年,选授吏部主事,历右补阙、修起居注。
九年,河南路统军使宗叙以宋人欲启兵衅,上言求入见,世宗遣斡特剌就问之,仍究其实。至汴,问宗叙,及召凡尝言边事者诘之,皆无状。还报,世宗喜曰:‘朕固知妄也。’授左司员外郎。
十年,以夏国发兵筑祁安城及袭杀乔家族首领结什角,又谍者言夏与宋人通谋犯边,诏大理卿李昌图与斡特剌往按其事。夏人报言,结什角以兵犯夏境故杀之,祁安城本上国所赐旧积石地,发兵修筑以备他盗耳。又察知宋、夏无交通状,及乔家族民户愿令结什角侄赵师古为首领,具以闻。世宗甚悦,转右卫将军,赐衣马车牛弓矢器仗。十二年,为夏国生日使,还授右司郎中,迁右副都点检。久之,出为河南路统军都监,赐金带及具装马。
十七年,授昌武军节度使,兼领前职。明年,入为刑部尚书,拜参知政事。世宗尝谕平章政事唐括安礼曰:‘朕思为治之道,考择人材最为难事,其余常务各有程式,非此比也。如斡特剌所举者,颇称朕意。’时右三部检法蒙括蛮都告斡特剌与招讨哲典朋党,乞付刑部诘问,世宗曰:‘若哲典免死,则可谓朋党。今已伏诛,乃诬谤耳。’又谓宰臣曰:‘朕素知此人极有识虑,貌虽柔而心甚刚直,所行不率易也。’二十二年,委提控代州阜通监,召见谕之曰:‘朕自任卿以来,悉卿材干,故擢为执政。卿亦体朕待遇之意,能勉尽所职,凡谋议奏对多副朕心,莫倚上有宰相而自嫌外。盖旧人年老,新人未苦经练,是以委责于卿,但有所见悉心以言,勿持嫌以为不知也。’二十三年,进尚书右丞,兼枢密副使,表乞解一职,诏许解枢密。世宗以猛安谋克抛留土田,责宰臣曰:‘此事皆卿辈所当陈举,乃俟朕言而后行,盖卿辈以为细务非天子所亲。朕尝思之,狱讼簿书有斡特剌在,余事卿辈略不介意,朕亦安能置而不问邪?’俄坐事削一阶,令视事如故。
二十六年,转尚书左丞,世宗谓曰:‘朕昨与宰臣议可授执政者,卿不在焉。今阿鲁罕年老,斡鲁也多病,吾欲用宗浩何如?’斡特剌奏曰:‘彼二人者恐不得力,独宗浩干能可任。’遂用宗浩。又谓曰:‘朕于天下事无不用心,一如草创时。’斡特剌曰:‘自古人君始勤终怠者多矣,有始有终,惟圣人能之。’上曰:‘唐太宗至明之主也,然魏徵谏以十事,谓其不能有终,是则有终始者实为难矣。’二十八年,为上京留守,赐通犀带及射生马一。
明昌二年致仕。承安初,有事北方,朝廷欲得旧臣任之,乃起为东京留守,遣监察御史完颜纲谕旨曰:‘知汝精神尚健,故复用也。’明年,改上京留守,又谕之曰:‘上京祖先基业之地,卿驰驿之任,到彼便宜行事。边事稍息,即召卿还。’二年九月,还朝,拜平章政事,封芮国公。在位数月,薨,年六十九。讣闻,上伤悼久之,遣官致祭,赙赠银千二百五十两、重币四十五端、绢四百五十疋、钱二千贯,谥曰成肃。
斡特剌性温厚酝藉,尝为丞相纥石烈良弼所荐,后世宗谓宰臣曰:‘良弼善知人,如斡特剌辈其才真可用也。’在相位十余年,甚见宠遇,唯奏定五品官子与外路司吏同试部令史、及令随朝吏员得试国史院书写,世宗以为非云。
程辉字日新,蔚州灵仙人也。皇统二年,擢进士第,由尚书省令史升左司都事。久之,为南京路转运使,以宫殿火,降授磁州刺史。有吴僧者杀州人张善友而取其妻,辉督捕之,命张母以长锥刺僧与其妻无完肤以死。改陕西东路转运使,再迁户部尚书。
大定二十三年,拜参知政事。世宗谕之曰:‘卿年虽老,犹可宣力。事有当言,毋或隐默。卿其勉之。’一日,辉侍朝,世宗曰‘人尝谓卿言语荒唐,今遇事辄言,过于王蔚。’顾谓宰臣曰:‘卿等以为何如?’皆曰:‘辉议政可否,略无隐情。’辉对曰:‘臣年老耳聩,第患听闻不审,或失奏对。苟有所闻,敢不尽心。’旧庙祭用牛,世宗晚年欲以他牲易之,辉奏曰:‘凡祭用牛者,以牲之最重,故号太牢。语曰:“犁牛之子骍且角,虽欲勿用,山川其舍诸?”古礼不可废也。’
二十四年,世宗幸上京,尚书省奏来岁正旦外国朝贺事,世宗曰:‘上京地远天寒,朕甚悯人使劳苦,欲即南京受宋书,何如?’辉对曰:‘外国使来必面见天子,今半途受书,异时宋人托事效之,何以辞为?’世宗曰:‘朕以诚实,彼若相诈,朕自有处置耳。’辉以为不可,于是议权免一年。会有司市面不时酬直,世宗怒监察不举劾,杖责之。以问辉,辉对曰:‘监察,君之耳目。所犯罪轻,不赎而杖,亦一时之怒也。’世宗曰:‘职事不举,是故犯也,杖之何不可。’辉对曰:‘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二十六年,以老致仕。次年,复起知河南府事,辉辞以衰老不任,召入香阁,谕之曰:‘卿年老而精力尚强,虽久历外,未尝得嘉郡,河南地胜事简,故以处卿,卿可优游颐养。’辉曰:‘臣犹老马也,刍豆待养,岂可责以筋力。向者南京宫殿火,非圣恩宽贷,臣死久矣。今河之径河南境上下千余里,河防之责视彼尤重,此臣所以忧不任也。’于是特诏不预河事。章宗立,时辉年七十六,复乞致仕,诏许之,仍给参知政事半俸。承安元年卒,谥曰忠简。
辉性倜傥敢言,喜杂学,尤好论医,从河间刘守真说,率用凉药。神童尝添寿者方数岁,辉召之,因书‘医非细事’四字,添寿涂‘细’字,改书作‘相’,辉颇惭,人亦以此为中其病云。
刘玮字德玉,咸平人也。唐卢龙节度使仁敬之裔。祖弘,辽季镇懿州,王师至,弘以州降,太祖俾知咸州,后以同平章政事致仕。父君诏,同知宣徽院事。玮幼警悟,业进士举,熙宗录其旧,特赐及第。调安次丞。由遵化县令补尚书省令史,历户部主事、监察御史,累转尚书省都事。宰臣奏拟玮经画军民田土,世宗见其名曰:‘刘玮尚淹此乎。’迁户部员外郎。时将东巡,命玮同工部郎中宋中往营行宫,就陞郎中。改同知宣徽院事,为使宋国信副使。玮父兄皆以是官使江左,当时荣之。还授户部侍郎。
初,世宗器玮材干,以为无施不可,及将幸上京,以行在所须皆隶太府,欲玮领其事,嫌其稍下,故移户部侍郎张大节于工部,而以户部授玮。上还,谓宰臣曰:‘刘玮极有心力,临事闲暇,第用心不正耳。若心正当,其人才不可得也。’
明年,擢户部尚书。时河决于卫,自卫抵清、沧皆被其害,诏兼工部尚书往塞之。或以谓天灾流行,非人力所能御,惟当徙民以避其冲,玮曰:‘不然。天生五材,递相休王,今河决者土不胜水也。俟秋冬之交,水势稍杀,以渐兴筑,庶几可塞。’明年春,玮斋戒祷于河,功役齐举,河乃复故。召还增秩,以为宋吊祭副使。世宗不豫,拜参知政事,仍领户部,既而为山陵使。寻上表请外,出知济南府事,移镇河中。明昌二年,徙知大名府,仍领河防事。
三年,入拜尚书右丞。上尝问考课法今可行否,右丞相夹谷清臣曰:‘行之亦可,但格法繁则有司难于承用耳。’玮曰:‘考课之法本于緫核名实,今提刑司体察廉能赃滥以行赏罚,亦其意也。若别议设法,恐涉太繁。’上问唐代何如,玮对以‘四善、二十七最’。明年六月,卒。是日,上将击球于临武殿,闻玮卒而止,谥曰安敏。
后上谓宰臣曰:‘人为小官或称才干,及其大用则不然。如刘玮固甚干,然自世宗朝逮辅朕,于事多有知而不言者。若实愚人则不足论,知及之而不肯尽心,可乎?’平章政事完颜守贞曰:‘春秋之法,责备贤者。’上曰:‘夫为宰相而欲收恩避怨,使人人皆称己是,贤者固若是乎?’
董师中字绍祖,洺州人也。少敏赡,好学强记。擢皇统九年进士第,调泽州军事判官。改平遥丞。县有剧贼王乙,素凶悍不可制,师中捕得杖杀之,一境遂安。时大军后,野多枯胔,县有遗榇寓于驿舍者,悉为葬之。迁绵上令,补尚书省令史,右相唐括讹鲁古尤器重之,抚其座曰:‘子议论英发,襟度开朗,他日必居此座。’再考,擢监察御史,迁尚书省都事。初,师中为监察时,漏察大名緫管忽剌不公事,及忽剌以罪诛,世宗怒曰:‘监察出使郡县,职在弹纠,忽剌亲贵尤当用意,乃徇不以闻。’削官一阶,降授沁南军节度副使。累迁坊州刺史。
明昌元年,初置九路提刑司,师中选为陕西路副使,坐修公廨滥支官钱罪,以赎论。及御史台言其宽和有体,召为大理卿。御史中丞吴鼎枢举以自代,尚书省亦奏其才行,遂擢中丞。时西北路招讨使宗肃以平章夹谷清臣荐,知大兴府事。师中上言:‘宗肃近以赃罪鞫于有司,狱未竟,不宜改除。’上纳其言,曰:‘朕知之矣。有功不赏,有罪不罚,虽唐、虞不能化天下。’命复送有司。
四年,上将幸景明宫,师中及侍御史贾铉、治书侍御史粘割遵古谏,以谓‘劳人费财,盖其小者,变生不虞,所系非轻。圣人法天地以顺动,故万举万全。今边鄙不驯,反侧无定,必里哥孛瓦贪暴强悍,深可为虑。陛下若问诸左右,必有容悦而言者,谓堂堂大国,何彼之恤。夫蜂虿有毒,患起所忽。今都邑壮丽,内外苑囿足以优佚皇情,近畿山川飞走充牣,足以阅习武事,何必千车万骑,草居露宿,逼介边陲,远烦侦候,以冒不恻之悔哉。’上不纳。师中等又上踈曰:‘近年水旱为沴,明诏罪己求言,罢不急之役,省无名之费,天下欣幸。今方春东作,而亟遣有司修建行宫,揆之于事,似为不急。况西、北二京,临潢诸路,比岁不登。加以民有养马签军挑壕之役,财力大困,流移未复,米价甚贵,若扈从至彼,又必增价。日籴升合者口以万数,旧藉北京等路商贩给之,倘以物贵或不时至,则饥饿之徒将复有如曩岁,杀太尉马、毁太府瓜果、出忿怨言、起而为乱者矣。书曰:“民情大可见,小人难保。”况南北两属部数十年捍边者,今为必里哥孛瓦诱胁,倾族随去,边境荡摇如此可虞,若忽之而往,岂圣人万举万全之道哉。迺者太白昼见,京师地震,又北方有赤色,迟明始散。天之示象,冀有以警悟圣意,修德销变。矧夫逸游,古人所戒,远自周、秦,近逮隋、唐与辽,皆以是生衅,可不慎哉,可不畏哉。’左补阙许安仁、右拾遗路铎亦皆上书论谏。是日,上御后阁,召师中等赐对,即从其奏,仍遣谕辅臣曰:‘朕欲巡幸山后,无他,不禁暑热故也。今台谏官咸言民间缺食处甚多,朕初不尽知,既已知之,暑虽可畏,其忍私奉而重民之困哉。’迺罢北幸。寻为宋生日国信使,还以所得金帛分遗亲旧。五年,上复如景明宫,师中及台谏官各上踈极谏,上怒,遣近侍局直长李仁愿诣尚书省,召师中等谕之曰:‘卿等所言,非无可取,然亦有失君臣之体者。今命平章谕旨,其往听焉。’
户部尚书马琪表举自代,擢吏部尚书。初,完颜守贞改为西京留守,朝京师,上欲复用,监察御史蒲剌都等纠弹数事,师中辨其诬,而举守贞正人可用,守贞由是复拜平章政事。及守贞以罪斥,上曰:‘向荐守贞者应降黜。如董师中言台省无此人不治,路铎、李敬义亦尝推举,可左迁于外。然三人者后俱可用,今姑出之,以正失举罪。’除陕西西路转运使。岁余,征为御史大夫,命与礼部尚书张𬀩看读陈言文字。逾三月,拜参知政事,进尚书左丞。他日奏事,上语辅臣曰:‘御史姬端脩言小人在侧,果谁欤?’师中曰:‘应谓李喜儿辈。’上默然。
师中通古今,善敷奏,练达典宪,处事精敏,尝言曰:‘宰相不当事细务,要在知人才,振纲纪,但一心正、两目明,足矣。’承安四年,表乞致仕,诏赐宅一区,留居京师。以寒食,乞过家上冢,许之,且命赋寒食还家上冢诗。每节辰朝会,召入侍宴,其眷礼如此。泰和二年,薨,年七十四。上闻之,甚悼惜,顾谓大臣曰:‘凡正人多执方而不通,独师中正而通。’诏依见任宰执例葬祭,仍赙赠之,谥曰文定。
师中工文,性通达,踈财尚义,平居则乐易真率,其临事则刚决,挺然不可夺。弟师俭,初业进士,欲籍其资荫。师中保任之,密令人代给堂帖,使之肄业。师俭感其义方,力学后遂登第。方在政府,近侍传诏,将录用其子,师中奏曰:‘臣有侄孤幼,若蒙恩录,胜于臣子。’上义之,以其侄为笔砚承奉。与胥持国同辅政,颇相亲附,世以此少之。
王蔚字叔文,香河人也。登皇统二年进士第,调良乡丞。治绩优等,补尚书省令史,知管差除。蔚性通敏,晓析吏事,寻授都事,以丧去,起复,行左司员外郎,迁郎中。大定二年,超授河东北路转运使,谕旨曰:‘汝在海陵时,行事多不法。然朕素知尔才干,欲授以内除,而宪台有言,以是补外。如能澡心易行,必当升擢,否则勿望再用。’既而察廉为第一,授中都路都转运使。改吏部尚书,以断护卫出职事不当,夺官一阶。顷之,出知河中府事,迁南京留守。
十五年,拜参知政事,蔚恳辞不任负荷,敕谕之曰:‘卿但履正奉公,无或阿顺,何以辞为?’十六年,出知真定府事,累转知河中府。明昌元年,召拜尚书右丞,致仕,卒。
马惠迪字吉甫,漷阴人也。擢天德三年进士第,再调昌邑令,察廉第一,补尚书省令史。大定中,出为西京留守判官,以治最,擢同知崇义军节度事。累迁左司郎中。先是,邓俨居是职,世宗爱其明敏,惠迪一日奏事退,上谓宰臣曰:‘人之聪明多失于浮衒,若惠迪聪明而朴实,甚可喜也。朕尝与论事,五品以下朝官少有如者。’未几,超授御史中丞,拜参知政事。
时乌底改叛亡,世宗已遣人讨之,又欲益以甲士,毁其船。惠迪奏曰:‘得其人不可用,有其地不可居,恐不足劳圣虑。’上曰:‘朕固知之。所以毁其船,正欲不使再窥边境耳。’寻以忧去,起为昭义军节度使。明昌元年,为南京留守,致仕,卒。
马琪字德玉,大兴宝坻人。正隆五年擢进士第,调清源主簿,三迁永清令。永清畿县,号难治,前令要介有能声,琪继以治闻。补尚书省令史,以永清治最,授同知定武军节度使事、兴中府治中,召为户部员外郎,改侍御史。
世宗谓宰臣曰:‘比者马琪主奏高德温狱,其于富户寄钱事皆略不奏。朕以琪明法律而正直,所为乃尔,称职之才何其难也?古人虽云“罪疑惟轻”,非为全尚宽纵也。’寻转左司员外郎,扈从东巡,迁右司郎中,移左司。时择使宋国者,世宗欲命琪,宰臣言其资浅,诏特遣之,还授吏部侍郎,改户部。
章宗即位,除中都路都转运使。时户部阙官,上命宰臣选可任者,或举同知大兴府事乌古孙仲和,上曰:‘仲和虽有智力,恐不能主钱谷。理财安得如刘晏者,官用足而民不困,唐以来一人而已。’或举琪,上然之,曰:‘琪不肯欺官,亦不肯害民,是可用也。’遂擢为户部尚书。久之,削官一阶。初,琪病告,近侍传旨,不具服曳履而出,有司议当徒二年,减外犹追官解任。大理少卿阎公贞以为琪本荒遽失措,与非病告有违不同,宜减徒二年三等论之。上从公贞议,任职如故。
明昌四年,拜参知政事,诏谕之曰:‘户部遽难得人,顾无以代卿者,故用卿晚耳。’一日,上谓琪曰:‘卿在省久矣,比来事少于往时何也。’琪曰:‘昔宰职多有异同,今情见不同者甚少。’上曰:‘往多情见为是耶,今无者为是耶?’琪曰:‘事状明者不假情见,便用情见,亦要归之是而已。’五年,河决阳武,灌封丘而东,琪行尚书省事往治之,讫役而还。迁中大夫。承安元年,北边用兵,而连岁旱暵,表乞致仕,不许。明年,出镇安武军,致仕,卒。子师周,阁门祗候,当给假,以闻。上悼之,以不奏闻责谕有司,后二品官卒皆具以闻,自琪始。
琪性明敏,习吏事,其治钱谷尤长,然性吝好利,颇为上所少云。
杨伯通字吉甫,弘州人。擢大定三年进士第,由尚书省令史为吏部主事、顺义军节度副使,以忧去。吏部侍郎马琪表荐伯通廉干,尚书省覆察如所举,召为尚书省都事,授同知定武军节度使事。明昌元年,擢左司员外郎,转郎中,累迁吏部尚书,寻移户部。
承安二年,拜参知政事。监察御史路铎劾奏伯通引用乡人李浩,以公器结私恩。左司郎中贾益承望风旨,不复检详,言之台端,欲加纠劾,大夫张𬀩辄尼不行。上命同知大兴府事贾铉诘之,伯通居家待罪。铉奏:‘𬀩言弹绌大臣,须有实迹,所劾不当,徒坏台纲。益言除授皆宰执公议,不言伯通私枉。’诏责铎言事轻率,而慰谕伯通治事。伯通再上表辞,不许。四年,进尚书左丞,致仕,卒。
尼厖古鉴本名外留,隆州人也。识女直小字及汉字,登大定十三年进士第,调隆安教授。改即墨主簿,召授国子助教,擢近侍局直长。世宗器其材,谓宰臣曰:‘新进士中如徒单镒、夹谷衡、尼厖古鉴,皆可用也。’改太子侍丞。逾年,迁应奉翰林文字,兼右三部司正。世宗复谓宰臣曰:‘鉴尝近侍,朕知其正直干治。及为东宫侍丞,保护太孙,礼节言动犹有国俗纯厚旧风,朕甚嘉之。’
章宗立,累迁尚书户部侍郎,兼翰林直学士。俄转同知大兴府,用大臣荐,改知大兴府事。明昌五年拜参知政事,薨,谥曰文肃。
赞曰:移剌履从容进说,信孚于君,至论经纯传驳,以孝行为治本,其得古人遗学欤。昔臧孙达忠谏于鲁,君子知其有后,信矣。张万公引正守己,质言无华。开壕括地之议,明灼利害,如指诸掌,闭于群说而不式,致仕而归,理势然也。蒲察通之哭海陵,君臣大义死生一之,其志烈矣。程辉、斡特剌之鲠直,刘玮、董师中之通敏,才皆足以发闻,然师中有附胥之讥,刘玮见避事之责,其视前人多有愧矣。王蔚、马惠迪之徒,何足算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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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休竹客 发表于 2012-6-18 11:02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金史  卷九十六‧列传第三十四 黄久约 李晏 李仲略 李愈 王贲 许安仁 梁襄 路伯达
黄久约字弥大,东平须城人也。曾祖孝绰有隐德,号‘潜山先生’。父胜,通判济州。母刘氏,尚书右丞长言之妹,一夕梦鼠衔明珠,寤而久约生,岁实在子也。
擢进士第,调郓城主簿,三迁曹州军事判官。有盗窃民财,诉者以为强,郡守欲傅以重辟,久约阅实,囚得免死。累擢礼部员外郎,兼翰林修撰,升待制,授磁州刺史。磁并山,素多盗,既获而款伏者,审录官或不时至,系者多以杖杀,或死狱中。久约恻然曰:‘民虽为盗而不死于法可乎?’乃尽请谳之而后行。
久之,复入翰林为直学士,寻授左谏议大夫,兼礼部侍郎,为贺宋生日副使。至临安,适馆伴使病,宋人议欲以副使代行使事,久约曰:‘设副使亦病,又将使都辖、掌仪辈行礼乎?’竟令国信使独前行,副使与馆伴副使联骑如故,乃终礼而还。道经宿、泗,见贡新枇杷子者,州县调民夫递进,还奏罢之。
时以贫富不均,或欲令富民分贷贫者,下有司议,久约曰:‘物之不齐,物之情也。贫富不均,亦理之常。若从或者言,适足以敛怨,非损有余补不足之道。’章宗时领右丞相,韪其议。寻上章请老,诏谕之曰:‘卿忠直敢言,匡益甚多,未可使去左右。’迁太常卿,仍兼谏职。
时郡县多阙官,久约言:‘世岂乏材,阂于资格故也。明诏每责大臣以守格法而滞人材,乞断自宸衷而力行之。’世宗曰:‘此事宰相不属意,而使谏臣言之欤?’即日授刺史者数人。久约又言宜令亲王以下职官递相推举,世宗曰:‘荐举人材惟宰相当为耳,他官品虽高,岂能皆有知人之监。方今县令最阙,宜令刺史以上举可为县令者,朕将察其实能而用之。’又谓久约曰:‘近日察举好官皆是诸科监临,全无进士何也?岂荐举之法已有奸弊,不可久行乎?’久约曰:‘诸科中岂无廉能人,不因察举有终身不至县令者,此法未可废也。’上曰:‘尔举孙必褔是乎?’久约曰:‘臣顷任磁州时,必褔为武安丞,臣见其廉洁向公、无所顾避,所以保举。不谓必褔既任警巡使,处决凝滞。’上曰:‘必褔非独迟缓,亦全不解事,所以罪不及保官者,幸其无赃污耳。’久约无以对。必褔五经出身,盖诸科人,故上问及之。翌日侍朝,故事,宰相奏事则近臣退避,久约欲趋出,世宗止之,自是谏臣不避以为常。
章宗即位,久约以国富民贫、本轻末重、任人太杂、吏权太重、官盐价高、坊场害民、与夫选左右、择守令八事为献,皆嘉纳之。再乞致仕,不许,授横海军节度使以优佚之。明昌二年致仕,卒。久约隽朗敢言,性友弟,为文典赡,有外祖之风云。
李晏字致美,泽州高平人。性警敏,倜傥尚气。皇统六年,登经义进士第。调岳阳丞。再转辽阳府推官,历中牟令。会海陵方营汴京,运木于河,晏领之。晏以经三门之险,前后失败者众,乃驰白行台,以其木散投之水,使工取于下流,人皆便之。丁内艰,服除,召补尚书省令史。辞去,为卫州防御判官。世宗素识其才名,寻召为应奉翰林文字,特令诣阁谢,上顾谓左右曰:‘李晏精神如旧,’慰劳甚悉。时方议郊礼,命摄太常博士,俄而真授。为高丽读册官,五迁秘书少监,兼尚书礼部郎中,除西京副留守。世宗谓侍臣曰‘翰林旧人少,新进士类不学,至于诏赦册命之文鲜有能者,可选外任有文章士为之。’左右举晏,上曰:‘李晏朕所自识。’于是召为翰林直学士,兼太常少卿。以母老乞归养,授郑州防御使,未赴,母卒。起复为翰林直学士。
世宗御后阁,召晏读新进士所对策,至‘县令阙员取之何道’,上曰:‘朕夙夜思此,未知所出。’晏对曰:‘臣伏念久矣,但无路不敢言。今幸待罪侍从,得承大问,愿竭所知。’上曰:‘然则何如?’对曰:‘国朝设科取士始分南北两选,北选百人,南选百五十人,合二百五十人。词赋经义入仕之人既多,所以县令未尝阙员。其后南北通选,止设词赋一科,每举限取六七十人。入仕之人既少,县令阙员盖由此也。’上以为然,诏后取人毋限以数。寻擢吏部侍郎,兼前职,谕旨曰:‘卿性果敢,有激扬之意,故以授卿,宜加审慎,毋涉荒唐。’俄为中都路推排使,迁翰林侍讲学士,兼御史中丞。
会朝士以病谒告,世宗意其诈,谓晏曰:‘卿素刚正,今某诈病,以宰相亲故,畏而不纠欤?’晏跪对曰:‘臣虽老,平生所恃者诚与直尔。百官病告,监察当视。臣为中丞,官吏奸私则当言之。病而在告,此小事臣容有不知,其畏宰相何图焉。’既出,世宗目送之,曰:‘晏年老,气犹未衰。’一日,御史台奏请增监察员,上曰‘采察内外官吏,固系监察。然尔等有所闻知,亦当弹劾。况纠正非违,台官职也,苟不能正其身,如正人何?’顾谓晏曰:‘豳王年少未练,朕以台事委卿,当一一用意。’
初,锦州龙宫寺,辽主拨赐户民俾输税于寺,岁久皆以为奴,有欲诉者害之岛中。晏乃具奏:‘在律,僧不杀生,况人命乎。辽以良民为二税户,此不道之甚也,今幸遇圣朝,乞尽释为良。’世宗纳其言,于是获免者六百余人。故同判大睦亲府事谋衍家有民质券,积其息不能偿,因没为奴,屡诉有司不能直,至是,投匦自言。事下御史台,晏检擿案状得其情,遂奏免之。寻为贺宋正旦国信副使。及世宗不豫,命宿禁中,一时诏册皆晏为之。
章宗立,晏画十事以上。一曰,风俗奢僭,宜定制度。二曰,禁游手。三曰,宜停铸钱。四曰,免上户管库。五曰,太平宜兴礼乐。六曰,量轻租税。七曰,减盐价。八曰,免监官陪纳亏欠。九曰,有司尚苟且,乞申明经久远图。十曰,禁网差密,宜尚宽大。又奏‘乞委待制党怀英、修撰张行简更直进读陈言文字,以广视听’。皆采纳之。以年老乞致仕,改礼部尚书,兼翰林学士承旨。越二年,复申前请,授沁南军节度使,久之,致仕。上念其先朝旧人,复起为昭义军节度使。
明昌六年,归老,得疾,诏除其子左司员外郎仲略为泽州刺史,以便侍养。承安二年卒,年七十五,谥曰文简。
仲略字简之。聪敏力学,登大定十九年词赋进士第,调代州五台主簿。以母忧去,服阕,转韩州军事判官,迁泽州晋城令,补尚书省令史。除翰林修撰,兼太常博士。改授左司都事,为立夏国王读册官。还,权领左司。一日,奏事退,上顾谓侍臣曰:‘仲略精神明健,如俊鹘脱帽。’又曰:‘李仲略健吏也。’未几,转员外郎,以亲病求侍,特授泽州刺史以便禄养。先是,晏领沁南军节度使,泽于怀为支郡,父子相继,乡人荣之。以父丧免,起为户部郎中。
时上命六品以上官,十日以次转对,乃进言曰:‘凡救其末,不若正其本。所谓本者厚风俗,去冗食,养财用而已。厚风俗在乎立制度,禁奢僭。去冗食在乎宠力农,抑游堕。养财用在乎广储蓄,时敛散。商贾不通难得之货,工匠不作无用之器,则下知重本。下知重本,则末息矣。’又条陈制度之宜,上嘉纳之。俄授翰林直学士,兼前职,因命充经义读卷官。上问曰:‘有司以谓经义不若词赋,罢之何如?’仲略奏曰:‘经乃圣人之书,明经所以适用,非词赋比。乞自今以经义进士为考试官,庶得硕学之士。’上可其奏。改吏部郎中,迁侍郎,兼翼王傅,俄兼宛王傅。
时知大兴府事纥石烈执中坐赃,上命仲略鞫之,罪当削解。权要竞言太重,上颇然之,仲略奏曰:‘教化之行,自近者始。京师,四方之则也。郡县守令无虑数百,此而不惩,何以励后?况执中凶残很愎,慢上虐下,岂可宥之。’上曰:‘卿言是也。’未几,授山东东西路按察使。寻以病访医京师,泰和五年卒。上闻之,叹曰:‘此人于国家宣力多矣,何遽止是耶。’赠朝列大夫,谥曰襄献。
仲略性豪迈有父风,刚介特立,不阿权贵,临事明敏无留滞,故所任以干济称云。
李愈字景韩,绛之正平人。业儒术,中正隆五年词赋进士第,调河南渑池主簿。察廉优等为平阳酒副使,迁冀氏令,累迁解州刺史。章宗即位,召授同知中都路都转运使事,改同知济南府。
明昌二年,授曹王傅,兼同知定武军节度使事。王奉命宴赐北部,愈从行,还过京师,表言:‘诸部所贡之马,止可委招讨司受于界上,量给回赐,务省费以广边储。拟自临潢至西夏沿边创设重镇十数,仍选猛安谋克勋臣子孙有材力者使居其职,田给于军者许募汉人佃种,不必远挽牛头粟而兵自富强矣。’上览其奏,谓宰臣曰:‘愈一书生耳,其用心之忠如是。’以表下尚书省议。会愈迁同知西京留守,过阙复上言,以为‘前表傥可采,乞断自宸衷’,上纳用焉。自是,命五年一宴赐,人以为便。改棣州防御使。未几,授大兴府治中,上谕之曰:‘卿资历应得三品,以是员方阙而卿能干,故用之,当知朕意。’北京提刑副使范楫、知归德府事邓俨各举愈以自代,由是擢河南路提刑使。上言:‘随路提刑司乞留官一员,余分部巡按。’又言:‘本司见置许州,乞移治南京为便。’并从之。宪台廉察,九路提刑司以愈为最。
五年,入见,尚书省以闻,上问宰执有何议论,平章政事守贞曰:‘李愈言河决事。’上曰:‘愈向陈备御北边策。言甚荒唐。’守贞曰:‘愈于见职甚干。’上曰:‘盖以其敢为耳。’又曰:‘李愈论河决事,谓宜遣大臣视护以慰人心,其言良是。’明年,改河平军节度使。承安二年,徙顺义军,奏陈屯田利害,上遣使宣谕,仍降金牌俾领其事。四年,召为刑部尚书。先是,刑部尚书阙,上以愈为可用,令议之,或言愈病,上曰:‘愈比陈言,有退地千里而争言其功之语,卿等定恶此人多言耶。’特召用之。旧制,陈言者漏所言事于人,并行科罪,仍给告人赏。愈言:‘此盖所以防闲小人也。比年以来诏求直言,及命朝臣转对,又许外路官言事,此皆圣言乐闻忠谠之意,请除去旧条以广言路。’上嘉纳焉。寻为贺宋正旦副使。
泰和二年春,上将幸长乐川,愈切谏曰:‘方今戍卒贫弱,百姓骚然,三叉尤近北陲,恒防外患。兼闻泰和宫在两山间,地形狭隘,雨潦遄集,固不若北宫池台之胜,优游闲适也。’上不从,夏四月,愈复谏曰:‘北部侵我旧疆千有余里,不谋雪耻,复欲北幸,一旦有警,臣恐丞相襄、枢密副使阇母等不足恃也。况皇嗣未立,群心无定,岂可远事逸游哉。’上异其言。未几,授河平军节度使,改知河中府事,致仕。泰和六年卒,年七十二。谥曰清献。自著狂愚集二十卷。
王贲字文孺,其先自临潢移贯宛平。曾祖士方,正直敢言。辽道宗信枢密使耶律乙辛之谗杀其太子,世无敢白其冤者,士方击义锺以诉,辽主感悟,卒诛乙辛,厚赏士方,授承奉官。父中安,擢进士第,坐田 3c84.gif 党事废。世宗即位党禁解,终沂州防御使。
贲性孝友,勤敏好学,第进士,由复州军事判官补尚书省令史,擢右三部检法司正。侍御史贾铉举贲安静有守,不尚奔竞,政府亦言其廉,素善论议。擢河北东西、大名府路提刑判官,选授尚书省都事,以丧去。用荐者多,起复刑部员外郎、侍御史,累迁南京路按察使,卒。贲敦厚尚义,笃于亲朋,不营产业,比殁家甚窭,上闻悯惜之,赠朝列大夫,仍厚恤其家。
弟质字敬叔,登大定二十五年进士第,累官吏部主事,以才干举迁昭义军节度副使。章宗问质临事若何,张万公对曰:‘胜其兄贲。’章宗曰:‘及其兄亦可矣。’后以礼部尚书致仕,终。
许安仁字子静,献州交河人。幼孤,能自刻苦读书,善属文。登大定七年进士第,调河间县主簿。累迁太常博士,兼国史院编修官。章宗为皇太孙,安仁以讲学被选东宫,转左补阙、应奉翰林文字。上即位,改国子监丞,兼补阙,徙翰林修撰,同知制诰,兼职如故。侍御史贾铉以安仁守道端悫,荐于朝。同知济南府事路伯达继上章称其立己纯正,宜加显任,超授礼部郎中,兼左补阙。适朝议以流人实边,安仁言:‘昔汉有募民实边之议,盖度地营邑,制为田宅,使至者有所居,作者有所用,于是轻去故乡而易于迁徙。如使被刑之徒寒饿困苦,无聊之心靡所顾藉,与古之募民实塞不同,非所宜行。’上然之。
明昌四年春,上将幸景明宫,安仁与同列谏曰:‘昔汉、唐虽有甘泉、九成避暑之行,然皆去京师不远。非如金莲千里之外,邻沙漠,隔关岭,万一有警,何以应变,此不可不虑也。’踈奏,遂罢幸。
出为泽州刺史,作无隐论上之,凡十篇,曰本朝、曰情欲、曰养心、曰田猎、曰公道、曰养源、曰冗官、曰育材、曰限田、曰理财。在郡二年,徙同知河南府事,升汾阳军节度使,致仕。泰和五年卒,年七十七,谥曰文简。安仁质实无华,澹然有古君子风,故为时人所称云。
梁襄字公赞,绛州人。少孤,养于叔父宁。性颖悟,日记千余言。登大定三年进士第,调耀州同官主簿。三迁邠州淳化令,有善政。察廉升庆阳府推官,召为薛王府掾。
世宗将幸金莲川,有司具办,襄上踈极谏曰:
金莲川在重山之北,地积阴冷,五谷不殖,郡县难建,盖自古极边荒弃之壤也。气候殊异,中夏降霜,一日之间寒暑交至,特与上京、中都不同,尤非圣躬将摄之所。凡奉养之具无不远劳飞挽,越山逾崄,其费数倍。至于顿舍之处,军骑阗塞,主客不分,马牛风逸以难收,臧获逋逃而莫得,夺攘蹂躏,未易禁止。公卿百官卫士,富者车帐仅容,贫者穴居露处,舆台皂隶不免困踣,饥不得食,寒不得衣,一夫致疾染及众人,夭伤无辜何异刃杀。此特细故耳,更有大于此者。
臣闻高城、峻池、深居、邃禁,帝王之藩篱也,壮士、健马、坚甲、利兵、帝王之爪牙也。今行宫之所,非有高殿广宇城池之固,是废其藩篱也。挂甲常坐之马,日暴雨蚀,臣知其必羸瘠矣。御侮待用之军,穴居野处,冷啖寒眠,臣知其必疲瘵矣。卫宫周庐才容数人,一旦霖潦积旬,衣甲弓刀霑湿柔脆,岂堪为用,是失其爪牙也。秋杪将归,人已疲矣,马已弱矣,裹粮已空,褚衣已弊,犹且远幸松林,以从畋猎,行于不测之地,往来之间动逾旬月,转输移徙之劳更倍于前矣。
以陛下神武善骑射,举世莫及,若夫衔之变,猛挚之虞,姑置勿论。设于行猎之际,烈风暴至,尘埃涨天,宿务四塞,跬步不辨,以致翠华有崤陵之避、襄城之迷,百官狼狈于道途,卫士参错于队伍,当此宸衷宁无戒悔。夫神龙不可以失所,人主不可以轻行,良谓此也。所次之宫,草略尤甚,殿宇周垣唯用布。押宿之官、上番之士,终日驱驰,加之饥渴,已不胜倦。更使彻曙巡警,露坐不眠,精神有限,何以克堪。虽陛下悦以使人,劳而不怨,岂若不劳之为愈也。故君人者不可恃人无异谋,要在处己于无忧患之域也。
燕都地处雄要,北倚山崄,南压区夏,若坐堂隍,俯视庭宇,本地所生,人马勇劲,亡辽虽小,止以得燕故能控制南北,坐致宋币。燕盖京都之选首也,况今又有宫阙井邑之繁丽,仓府武库之充实,百官家属皆处其内,非同曩日之陪京也。居庸、古北、松亭、榆林等关,东西千里,山峻相连,近在都畿,易于据守,皇天本以限中外,开大金万世之基而设也。奈何无事之日越居草莱,轻不赀之圣躬,爱沙碛之微叙,忽祖宗之大业,此臣所惜也。又行幸所过,山径阻修,林谷晻霭,上有悬崖,下多深壑,垂堂之戒,不可不思。
臣闻汉、唐离宫去长安才百许里,然武帝幸甘泉遂中江充之奸,太宗居九成几致结社之变。太康畋于洛汭,后羿拒河而失邦。魏帝拜陵近郊,司马懿窃权而篡国。隋炀、海陵虽恶德贯盈,人谁敢议,止以离弃宫阙,远事巡征,其祸遂速,皆可为殷鉴也。臣尝论之,安民济众,唐、虞犹难之。而今日之民,赖陛下之英武无兵革之忧,赖陛下之圣明无官吏之虐,赖陛下之宽仁无刑罚之枉,赖陛下之节俭无赋敛之繁,可谓能安济矣。而游畋纳叙之乐,出于富贵之余,静而思动,非如衣食切身有不可去者,罢之至易耳。唐太宗将行关南,畏魏徵而停,汉文帝欲驰霸陵,袁盎谏而遽止。是陛下能行唐、虞之难行,而未能罢中主之易罢,臣所未谕也。
且燕京之叙非济南之比,陛下牧济南日,每遇炎蒸不离府署,今九重之内,台榭高明,宴安穆清,何暑得到。议者谓陛下北幸久矣,每岁随驾大小前歌后舞而归,今兹再出,宁有遽不可乎。臣愚以为患生于不戒者多矣,西汉崇用外戚,而有王莽之祸,梁武好纳叛降,而有侯景之变。今者累岁北幸,狃于无虞,往而不止,臣甚惧焉。夫事知其不可犹冒为之,则有后难必矣。
议者又谓往年辽国之君,春水、秋山、冬夏捺钵,旧人犹喜谈之,以为真得快乐之趣,陛下效之耳。臣愚以谓三代之政今有不可行者,况辽之过举哉。且本朝与辽室异,辽之基业根本在山北之临潢,臣知其所游不过临潢之旁,亦无重山之隔,冬犹处于燕京。契丹之人以逐水草牧畜为业,穹庐为居,迁徙无常,又壤地褊小,仪物殊简,辎重不多,然隔三五岁方能一行,非岁岁皆如此也。我本朝皇业根本在山南之燕,岂可舍燕而之山北乎。上京之人栋宇是居,不便迁徙。方今幅员万里,惟奉一君,承平日久,制度殊异,文物增广,辎重浩穰,随驾生聚,殆逾于百万。如何岁岁而行,以一身之乐,岁使百万之人困于役、伤于财、不得其所,陛下其忍之欤?臣又闻,陛下于合围之际,麋鹿充牣围中,大而壮者才取数十以奉宗庙,余皆纵之,不欲多杀。是陛下恩及于禽兽,而未及于随驾众多之臣庶也。
议者谓,前世守文之主,生长深宫,畏见风日,弯弧、上马皆所不能,志气销懦,筋力拘柔,临难战惧,束手就亡。陛下监其如此,不惮勤身,远幸金莲,至于松漠,名为坐夏打围,实欲服劳讲武。臣愚以为战不可忘,畋猎不可废,宴安鸩毒亦不可怀,然事贵适中,不可过当。今过防骄惰之患,先蹈万有一危之途,何异无病而服药也。况欲习武不必度关,涿、易、雄、保、顺、蓟之境地广又平,且在邦域之中,猎田以时,谁曰不可。伏乞陛下发如纶之旨,回北辕之车,塞鸡鸣之路,安处中都,不复北幸,则宗社无疆之休,天下莫大之愿也。
方今海内安治,朝廷尊严,圣人作事,固臣下将顺之时,而臣以蝼蚁之命,进危切之言,仰犯雷霆之威,陷于吏议,小则名位削除,大则身首分磔,其为身计岂不愚谬。惟陛下深思博虑,不以人废言,以宗庙天下为心,俯垂听纳,则小臣素愿遂获,虽死犹生,他非所觊望也。
世宗纳之,遂为罢行,仍谕辅臣曰:‘梁襄谏朕毋幸金莲川,朕以其言可取,故罢其行。然襄至谓隋炀帝以巡游败国,不亦过乎。如炀帝者盖由失道虐民,自取灭亡。民心既叛,虽不巡幸国将安保?为人上者但能尽君道,则虽时或巡幸,庸何伤乎?治乱无常,顾所行何如耳。岂必深处九重便谓无虞,巡游以时即兆祸乱者哉。’
襄由是以直声闻。擢礼部主事、太子司经。选为监察御史,坐失察宗室弈事,罚俸一月。世宗责之曰:‘监察,人君耳目,风声弹事可也。至朕亲发其事,何以监察为?’转中都路都转运户籍判官,未几,迁通远军节度副使,以丧去。服阕,授安国军节度副使,同知定武军节度事,避父讳改震武军。太常卿张𬀩、曹州刺史段铎荐襄学问该博,练习典故,可任礼官。转同知顺义军节度使事、东胜州刺史。坐簸扬俸粟责仓典使偿,为按察司所劾,以赎论。历隩州刺史,累迁保大军节度使,卒。
襄长于春秋左氏传,至于地理、氏族,无不该贯。自蚤达至晚贵,膳服常淡薄,然议者讥其太俭云。
赞曰:金起东海,始立国即设科取士,盖亦知有文治也。渐摩培养,至大定间人材辈出,文义蔚然。加以世宗之听纳,人各尽其所能,论议书踈有可传者。惜史无全文,仅存梁襄谏北幸一书,辞虽过繁而意亦切至,故备载之,以见当时君明臣直,不以言为忌。金之致治于斯为盛,呜呼休哉。
路伯达字仲显,冀州人也。性沉厚,有远识,博学能诗,登正隆五年进士第,调诸城主簿。由泗州榷场使补尚书省掾,除兴平军节度副使,入为大理司直。大定二十四年,世宗将幸上京,伯达上书谏曰:‘人君以四海为家,岂独旧邦是思,空京师而事远巡,非重慎之道也。’书奏,不报。阅岁,改秘书郎,兼太子司经。时章宗初向学,伯达以文行知名,选为侍读,居无何以忧去。会安武军节度使王克温举伯达行义,起为同知西京路转运使事,召为尚书礼部员外郎,兼翰林修撰,敕与张行简进读陈言文字。
先是,右丞相襄奏移贺天寿节于九月一日,伯达论列以其非时,平章政事张汝霖、右丞刘玮及台谏亦皆言其不可,下尚书省议,伯达曰:‘上始即政,当行正、信之道,今易生辰非正,以绐四方非信。且贺非其时,是轻礼重物也。’因陈正名从谏之道。升尚书刑部郎中。上问群臣曰:‘方今何道使民务本业、广储蓄?’伯达对曰:‘布德流化,必自近始。请罢畿内采猎之禁,广农郊以示敦本,轻币重谷,去奢长俭,遵月令开籍田以率先天下,如是而农不劝、粟不广者未之有也。’是时,采捕禁严,自京畿至真定、沧、冀,北及飞狐,数百里内皆为禁地,民有盗杀狐兔者有罪,故伯达及之。累迁刑部侍郎、太常卿,拜安国军节度使,未几,改镇安武。
尝使宋回,献所得金二百五十两、银一千两以助边,表乞致仕,未及上而卒。其妻傅氏言之,上嘉其诚,赠太中大夫,仍以金银还之,傅泣请,弗许。傅以伯达尝修冀州学,乃市信都、枣强田以赡学,有司具以闻,上贤之,赐号‘成德夫人’。
子铎、钧。钧字和叔,登大定二十五年进士第,终莱州观察判官。铎最知名,别有传。
赞曰:金诎宋称臣称侄,受其岁币,礼也。使聘于其国,燕享礼也,纳其重赂其可乎哉?时人贪利忘礼,习以为常,莫有知其为非者。故去则云酬劳效,还则户增物力,上下交征,惟利是事,此何谊耶?伯达独能明其非礼,回献所馈,赍志未毕,傅氏又能成之,及归所献,竟以买田赡学。妇人秉心之烈、制事之宜,乃能如是,士大夫溺于世俗之见者宁不愧哉。赐号成德,不亦宜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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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休竹客 发表于 2012-6-18 11:02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金史  卷九十七‧列传第三十五 裴满亨 斡勒忠 张大节子岩叟 张亨 韩锡 邓俨 巨构 贺扬庭 阎公贞 焦旭 刘仲洙 李完 马百禄 杨伯元 刘玑兄珫 康元弼 移剌益
裴满亨字仲通,本名河西,临潢府人。其先世居辽海,祖讳虎山者,天辅间,移屯东受降城以御夏人,后徙居临潢。
亨性敦敏习儒,大定间,收充奉职,世宗谓曰:‘闻尔业进士举,其勿忘为学也。’二十八年,擢第,世宗嘉之,升为奉御。一日问以上古为治之道,亨奏:‘陛下欲兴唐、虞之治,要在进贤,退不肖,信赏罚,薄征敛而已。’
章宗即位,谕之曰:‘朕左右侍臣多以门第显,惟尔繇科甲进,且先朝信臣,国家利害为朕尽言。’俄擢监察御史。内侍梁道儿恃恩骄横,朝士侧目,亨劾奏其奸。迁镐王府尉,出为定国军节度副使,三迁同知大名府事。先是,豪猾从衡,前政莫制,亨下车宣明约束,阖境帖然。承安四年,改河南路按察副使,就迁本路副统军,中都、西京等路按察使。时世袭家豪夺民田,亨检其实,悉还正之。泰和五年,改安武军节度使。岁大雪,民多冻殍,亨输己俸为之赒赡,及劝率僚属大姓同出物以济。转河东南北路按察使,卒于官。上闻而惜之,赠嘉议大夫,赙物甚厚。
亨性尤谨密,出入宫禁数年,谠议忠言多所裨益,有稿则焚之,虽家人辈莫知也。所历州郡,皆有政绩可纪云。
斡勒忠本名宋浦,盖州人也。习女直、契丹字,历兵部、枢密院、尚书省令史,再转大理寺知法,迁右三部司正。练达边事,尝奉命使北,归致马四千余匹,诏褒谕之。大定二十六年为监察御史,转尚书省都事。章宗立,迁尚书兵部员外郎,出为沧州刺史。河东路提刑副使徒单移剌古举以自代,改滕州刺史。尝调发黄河船,数以稽期听赎。授北京副留守,入为同签枢密院事,兼沂王傅。
承安二年,拜武宁军节度使,致仕。泰和三年卒,年七十一。忠性敦悫,通法律,以直自守,不交权贵,故时誉归之。
张大节字信之,代州五台人。擢天德三年进士第,调崞县丞。改东京市令。世宗判留务,甚爱重之。海陵修汴京,以大节领其役。世宗改元于辽东,或劝赴之,富贵可一朝遂,大节曰:‘自有定分,何遽尔。’随例补尚书省令史,擢秘书郎、大理司直。会左警巡使阙,世宗谓宰臣曰:‘朕得其人矣,’遂授大节。俄以杖杀豪民为有司所劾,削一阶解职。未几,授同知洺州防御使事。
入为太府丞、工部员外郎。卢沟水啮安次,承诏护视堤城。擢修内司使,推排东京路户籍,人服其平。进工部郎中。时阜通监铸钱法弊,与吏部员外郎麻珪其事,积铜皆窳恶,或欲征民先所给直,大节曰:‘此有司受纳之过,民何与焉。’以其事闻,卒得免征。就改户部郎中,定襄退吏诬县民匿铜者十八村,大节廉得其实,抵吏罪,民斲石颂之。召授工部侍郎,改户部。世宗东巡,徙太府监,谕之曰:‘侍郎与太府监品同,以从行支应籍卿办耳。’寻为宋生日使,还授横海军节度使,过阙谒谢东宫,显宗抚慰良久,曰:‘万事惟中可也。’因榜其公堂曰‘惟中’。郡境有巨盗久不获,大节以方略擒之。后河决于卫,横流而东,沧境有九河故道,大节即相宜缮堤,水不为害。
章宗即位,擢中都路都转运使,因言河东赋重宜减,议者或不同,大节以他路田赋质之,遂命减焉。乞致仕,不许,徙知太原府,以并、代乡郡,故优宠之。近郭有男子被杀者,闻其妻哭声不哀,召而审之,果为奸夫所杀,人以为神。西山有晋叔虞祠,旧以施钱输公使库,大节还其庙以给营缮。选授河东路提刑使,未赴,留知大兴府事,治有能名。
阅岁,移知广宁府,复请老,授震武军节度使。部有银冶,有司以为争盗由此生,付河东、西京提刑司与州同议,皆以官榷为便,大节曰:‘山泽之利当与民共,且贫而无业者虽严刑能禁其窃取乎。宜明谕民,授地输课,则其游手者有所资,于官亦便。’上从其议。复乞致仕,许之,仍擢其子尚书刑部员外郎岩叟为忻州刺史,以便禄养。承安五年卒,年八十。
大节素廉勤好学,能励勉后进,自以得学于任倜,待倜子如亲而加厚。又善弈碁,当世推为第一,尝被召与礼部尚书张景仁弈。世宗尝谓宰臣曰:‘人多称王翛能官,以朕观之,凡事不肯尽心,一老奸耳。张大节赋性刚直,果于从政,远在王翛之上,惜乎用之太晚。’又屡语近臣曰:‘某某非不干,然不及张大节忠实也。’其见知如此。
岩叟字孟弼,大节子也。大定十九年进士,调葭州司候判官,再除雄州观察判官,补尚书省令史,除大理评事,再迁监察御史、同知河东北路转运使事、中都路都转运副使、刑部员外郎、忻州刺史,以父忧去官。起复大理少卿、河北东西大名等路按察转运副使,累迁刑部侍郎,兼夔王傅,太常卿兼国子祭酒。
大安三年,朝廷欲塞诸城门以为兵备,集三品官议于尚书省,岩叟曰:‘塞门所以受兵,是任城而不任人。莫若遣兵择将,背城疾战。’时议多之。除镇西军节度使,移定国军。贞祐二年改昭义,复移沁南。逾年,按察司言其年老不任边要,乃致仕,退寓洛阳,卒。
张亨字彦通,大兴漷阴人。登皇统六年进士第,调樊山丞,以廉干闻。授弘州军事判官,历钜鹿、宜川令。大定二年,补尚书省令史,除大理司直,累迁尚书左司郎中,授户部侍郎,移吏部。擢中都路都转运使,坐草场使邓汝霖盗草失举劾,解职,削一官。
起授户部尚书。世宗问宰臣曰:‘御史中丞马惠迪与张亨人才孰优?’平章政事张汝霖曰:‘惠迪为人虽正,于事不敏,亨吏才极高。’上曰:‘如汝父浩,于事明敏少有及者,但临事多徇,若无此过则诚难得之贤相也。’时车驾东巡,费用百出,自辽以东泉货甚少,计司患其不给,欲辇运以支调度,亨谓:‘上京距都四千里,若挽钱而行,是率三而致一也,不独枉费国用,无乃重劳民力乎。不若行会便法,使行旅便于囊橐,国家无转输之劳而用自足矣。’出为绛阳军节度使。已而,复谓宰臣曰:‘汉人三品以上官常少得人,如张亨近令补外,颇为众议所归,以朕观之,无甚过人。小官中岂无才能之士,第未知耳。’又曰:‘亨尝为左司,奏事多有脱略,是亦谬庸人也。’
章宗即位,初置九路提刑司,时方重其选,上以亨为河东南北路提刑使,兼劝农采访事。访其利病,条为十三事以闻,上嘉纳之。亨在职每事存大体、略苛细,御史以宽缓不事事劾之,降授蔡州防御使。明年,迁南京路转运使,转知归德府事,致仕。泰和二年卒,年七十八。亨才识强敏,明达吏事,终始有可称云。
韩锡字难老,其先自析津徙蓟之渔阳。祖贻愿,辽宣徽北院使。父秉休,归朝,领忠正军节度使。
锡以荫补阁门祗候。天会中,南伐,锡从军掌礼仪,俄以母老迺就监差。久之,授神锐军都指挥使,入为宫苑使。天德元年,擢尚书工部员外郎,领燕都营缮。特赐胡砺榜进士及第,四迁尚书户部侍郎,以母丧解。
旋起复旧职,付金牌一、银牌十,籍水手于山东。时苏保衡为水军都统制,趋杭州,俾锡部船三百会广陵。适保衡败还,丧船过半,令锡补足之。时水浅,船不得进,海陵遣使急责之,众稍亡,锡召诸豪谕之曰:‘今连保法严,逃将安往,纵一身偶脱,其如妻子何?’众悟,亡者稍止。
大定改元于辽东,锡奔赴行在,诏复前职。明年,授同知河间府事,引见于香阁,诫之曰:‘闻皇族居彼者纵甚,卿当以法绳之。’锡下车宣布诏言,后无有挠政害民者。迁孟州防御使,累拜绛阳军节度使,改知济南府事,告老,许之。明昌五年卒,年八十三。
邓俨字子威,懿州宜民人也。天德三年,擢进士第。大定中,为左司员外郎、右司郎中,寻转左司,掌机务者数年。有司奏使宋者,世宗命选汉官一人,参知政事梁肃以户部侍郎王翛、工部侍郎张大节、左司郎中邓俨对,世宗曰:‘王翛、张大节苦无资历,与左右司官辛苦不同,其命俨往。’尝谓宰臣曰:‘人言邓俨用心不正,朕视俨奏事其心识甚明,在太府监心亦向公。’宰臣因奏俨明事机、有心力,于是擢户部侍郎。翌日,复谓宰臣曰:‘吏部掌铨选,当得通练人,可置俨于吏部。’因改命焉。累迁中都路都转运使。
明昌初,为户部尚书。上命尚书省集百官议,如何使民弃末务本以广储蓄。俨言:‘今之风俗竞为侈靡,莫若定立制度,使贵贱、上下、衣冠、车马、室宇、器用各有等差,裁抑婚姻丧葬过度之礼,罢去乡社追逐无名之费,用度有节则蓄积日广矣。’寻知归德府事,致仕,卒。
初,俨致仕复夤缘求进,上问左右‘邓俨可复用乎’?平章政事完颜守贞曰:‘俨有才力,第以谋身为心。’上曰:‘朕亦知之。然俨可以谁比?’守贞曰:‘临事则不后于人,但多务自便耳。俨前乞致仕,陛下以其颇黠故许之,甚合众议。今使复列于朝,恐风化从此坏矣。’上然之,遂不复用云。
巨构字子成,蓟州平谷人。幼笃学,年二十登进士第。由信都丞,察廉为石城令,补尚书省令史,授振武军节度副使。改同提举解盐司事,以课增入为少府监丞。再迁知登闻检院,兼都水少监。时右司郎中段珪卒,世宗曰:‘是人甚明正可用,如巨构每事但委顺而已。’二十五年,除南京副留守,上谓宰臣曰:‘巨构外淳质而内明悟,第乏刚鲠耳。佐贰之任贵能与长官辨正,恐此人不能尔。若任以长官,必有可称。’章宗即位,擢横海军节度使。承安五年致仕,卒。
构性宽厚寡言,所治以镇静称,性尤恬退,故人既贵不复往来,先遗以书则裁荅寒温而已。大定中,诏与近臣同经营香山行宫及佛舍,其近臣私谓构曰:‘公今之德人,我欲举奏,公行将大任矣。’构辞之。以廉慎守法在考功籍,始终无过云。
贺扬庭字公叟,曹州济阴人也。登天德三年经义进士第,调范县主簿兼尉,籍有治声。大定十三年,由安肃令补尚书省令史,授沁南军节度副使,入为监察御史,历右司都事、户部员外郎、侍御史、右司员外郎。世宗喜其刚果,谓扬庭曰:‘南人矿直敢为,汉人性奸,临事多避难。异时南人不习词赋,故中第者少,近年河南、山东人中第者多,殆胜汉人为官。’俄以廉能迁户部郎中,进官二阶。顷之,授左司郎中,改刑部侍郎、山东东路转运使。
章宗即位,初置九路提刑司,驿召赴阙,授山东东西路提刑使。扬庭性疾恶,纤介不少容。明昌改元,诏诸路提刑使入见,亲问所察事条,至扬庭则斥之曰:‘尔何治之烦也。’明年,下除洺州防御使,时岁歉民饥,扬庭谕蓄积之家令出所余以粜之,饥者获济,洺人为之立石颂德。改陕西西路转运使,表乞致仕,上曰:‘扬庭能干者也,当何如?’右丞刘玮言其疾,遂许之。卒年六十七。
赞曰:裴满亨以进士选奉御,能陈唐、虞致治之道于宫庭燕私之地,又能斥中贵梁道儿之奸。斡勒忠以吏道致身,始终不交权贵。世宗自立于辽东,归者如市,张大节独守正不赴。韩锡出守河间,面谕皇族之居彼者恣睢不道,俾绳以法,佞者必希旨以市权,锡下车宣布告戒而已。是皆有识之士,不为富贵所移者也。巨构骫骳,贺扬庭骨鲠,大定于二人而屡评南北士习之优劣,亶其然乎。张亨始以缪庸见薄,晚以论列称赏,亦砥砺之功欤。邓俨专务谋身,上下称黠,致仕又求进用,弗可改也夫。
阎公贞字正之,大兴宛平人。大定七年擢进士第,调朝邑主簿。由普润令补尚书省令史,察廉,升同知亳州防御事,改中都左警巡使。以政绩闻,迁同知武定军节度使。明昌初,召为大理正,累进大理卿。承安元年,迁翰林侍读学士,仍兼前职,命与登闻检院贾益同看读陈言文字。
公贞居法寺几十年,详慎周密,未尝有过举。被命校定律令,多所是正,金人以为法家之祖云。
焦旭字明锐,沃州柏乡人。第进士,调安喜主簿。再转大兴令,摄左警巡事,以杖亲军百人长,有司议其罪当杖决,世宗曰:‘旭亲民吏也,若因杖有官人复行杖之,何以行事?其令收赎。’改良乡令。世宗幸春水,见石城、玉田令皆年老不治,谓宰臣曰:‘县令最亲民,当得贤才。畿甸尚如此,天下可知矣。’平章政事石琚荐旭干能可甄用,上然之,召为右警巡使。
旭为人刚果自任,不避权势。初,旭部民诉良,旭以无文据付本主,道逢监察御史诉其事,语涉讹乱,即收付旭,旭释之不问,为御史所劾,削官两阶,杖百八十,出为大名府推官。寻授右三部检法司正,代韩天和为监察御史,时御史台言:‘监察纠弹之司,天和诸科出身,难居是职。’上命别举,中丞李晏荐旭刚正可任,遂授之,而改天和获鹿令。
章宗初即位,太傅克宁、右丞相襄请上出猎,旭劾奏其非,上慰谕之,为罢猎。明昌元年,登闻鼓院初设官,宰执奏司谏郭安民、补阙许安仁及旭皆堪擢用。改侍御史,四迁都水监,以治河防劳进官一阶,授西京路转运使,卒。旭性警敏,练达时政,与王翛、刘仲洙辈世称能吏云。
刘仲洙字师鲁,大兴宛平人。大定三年,登进士第。历龙门主簿、香河酒税使,再调深泽令。县近滹沱河,时秋成,水忽暴溢,仲洙极力护塞,竟无害。有盗夜发,居民震惊,仲洙率县卒生执其一,余众遂溃,旦日掩捕皆获。寻以廉能进官一阶,升河北西路转运司支度判官,入为刑部主事,六迁右司员外郎,俄转吏部。世宗谓宰臣曰:‘人有言语敏辩而庸常不正者,有语言拙讷而才智通达、存心向正者,如刘仲洙颇以才行见称,然而口语甚讷也。’右丞张汝霖曰:‘人之若是者多矣,愿陛下深察之。’二十九年,出为祁州刺史,以六善为教,民化之。
章宗即位,除中都、西京等路提刑副使。先是,田 3c84.gif 官爵而党禁遂解。明昌二年,授并王傅、兼同知大同府事,寻改平阳,移德州防御使。转运郭邦杰、节度李晏皆举仲洙以自代。升为定海军节度使。岁饥,仲洙表请开仓,未报,先为赈贷,有司劾之,罪以赎论。时仲洙兄仲渊以罪责石州,仲洙上书请以莱易石,朝廷义而不许。久之,以年老乞致仕,累表方听。泰和八年卒,年七十五。
仲洙性刚直,果于从政,尤长于治民,所在皆有功迹,盖一时之能吏云。
李完字全道,朔州马邑人。经童出身,复登词赋进士第。调澄城主簿,有遗爱,民为立祠。用廉迁定襄令,召补尚书省令史。时以县令阙人廉问,世宗选能吏八人按行天下,完其一也。明昌初,为监察御史。故事,台令史以六部令史久次者补,吏皆同类,莫肯举劾。完言:‘尚书省令史,正隆间用杂流,大定初以太师张浩奏请,始纯取进士,天下以为当。今乞以三品官子孙及终场举人,委台官辟用。’上纳其言。擢尚书省都事,出为同知横海军节度使事、河间府治中。提刑司言‘完习法律,有治剧材,军民无间语’。升沁州刺史,仍以玺书褒谕。迁同知广宁府。初,辽濵民崔元入城饮不归,求得尸于水中,有司执同饮者讯之,皆诬服,提刑司疑其冤,以狱畀完。完廉得其贼乃舟师也,遂免同饮人。改北京临潢路提刑副使。
承安二年,迁陕西西路转运使,寻授南京路按察使,卒。完长于吏治,所至奸恶屏迹,民皆便之。
马百禄字天锡,通州三河人。父柔德,天会初第进士,累迁翰林修撰,坐田党免官,迨世宗朝解党禁,复召用焉。百禄幼志学,事继母以孝闻,登大定三年词赋进士第,调武清主簿。由龙山令召补尚书省令史,不就,改榷货副使、平阳府判官,入为国子博士。朝廷以宰县日清白有治迹,特迁官一阶,升同知北京路转运事。委录南北路刑狱,所至无冤。召为尚书户部员外郎,与同知河北东路转运事李京为中都等路推排使。明昌初,迁耀州刺史,吏民畏爱。提刑司以状闻,授韩王傅、同知安武军节度事。俄改兼同知兴平军,以提刑司复举廉,升孟州防御使,再迁南京路提刑使。御史台以刚直能干闻,转知河中府。承安四年致仕,卒。谥曰贞忠。
杨伯元字长卿,开封尉氏人。登大定三年进士第,调郾城主簿。升榆次令,召为大理评事,累除定海军节度副使,用廉超授同知河东北路转运事,入为尚书刑部员外郎,以忧免,起为辽州刺史。明昌元年,移涿州。久之,擢工部侍郎,四迁安武军节度使。泰和三年致仕,卒。
伯元以才干多被委注,凡两为推排定课使,累为审录官,人称其平。每有疑狱,必专遣决,明辩多中理。赐谥曰达。
刘玑字仲璋,益都人也。登天德三年进士第。大定初,为太常博士,改左拾遗,兼许王府文学。玑奏王府事,世宗责之曰:‘汝职掌教道,何预奏事!’因命近侍谕旨永中曰:‘卿有长史,而令文学奏事何也?后勿复尔。’累除同知漕运司事,尝奏言:‘漕户顾直太高,虚费官物,宜约量裁损。若减三之一,岁可省官钱一十五万余贯。’世宗是其言。授户部员外郎,条上便宜数事,世宗谓宰臣曰:‘玑言河堤种柳可省每岁堤防之费,及言官钱利害,甚可取。前后户部官往往偷延岁月,如玑者不可多得,卿等议其可者行之。玑向言漕运省费事,尽心公家,不厚赏无以劝来者。’乃赐钱三千贯。擢潍州刺史,徙知济州。
未几,迁同知北京留守事,坐曲法放免奴婢诉良者,左降管州刺史。世宗谓宰臣曰:‘玑为人何如?’参知政事程辉曰:‘玑执强跋扈,尝追济南府官钱,以至委曲生意而害及平民。’上曰:‘朕闻玑在北京,凡奴隶诉良,不问契券真伪辄放为良,意欲徼福于冥冥,则在己之奴何为不放?’又曰:‘玑放朕之家奴,意欲以此邀福,存心若是,不宜再用。’
明昌二年,入为国子司业,乞致仕不许,转国子祭酒,寻擢太常卿,以昏耄不任职为御史台所纠罢。承安二年卒,年八十二。兄珫。
珫字伯玉,幼名太平。以功臣子补阁门祗候,遭父丧求终制,会海陵篡立,不许,改充护卫。海陵忌宗室,珫坐与往来,斥居乡里。
世宗即位,珫昼夜兼驰上谒,世宗大悦,以为护卫十人长。往招宗叙、白彦敬、纥石烈志宁,皆相继来附。还报,上喜其有功,呼其小字而谓之曰:‘太平所至,庶几能赞朕致太平矣。’改御院通进。与乌居仁等往南京发遣六宫百司,珫建议留尚书右丞纥石烈良弼经略淮右,余皆北来,诏从之。丁母忧,起复,三迁武库署令。车驾幸西京,留珫为中都緫管判官。再转近侍局使,迁太子少詹事,兼引进使,赐袭衣。未几,为陕西统军都监,赐厩马、金带,皇太子以马与币为赆。召为同知宣徽院事,迁太子詹事、右宣徽使,与张仅言典领昭德皇后园陵,襄事,太子赠以厩马。转左宣徽使,以疾求补外,除定海军节度使,以其弟太府监玮为同知宣徽院事。珫朝辞,上曰:‘卿旧臣,今补外,宁不恻然。东莱濒海,风物亦佳,卿到必得调养。朕用卿弟在近密,如见卿也。’仍赐厩马、金带、彩十端、绢百匹。卒官,年五十七。珫柩过京畿,敕有司致祭,赙银三百两、重彩三十端。
康元弼字辅之,大同云中人。幼敏学,善属文,登正隆二年进士第。调汝阳簿,改崇义军节度判官。由垣曲县令补尚书省令史,累迁同知河北西路转运使事,召为大理丞。
大定二十七年,河决曹、濮间,濒水者多垫溺,朝廷遣元弼往视,相其地如盎,而城在盎中,水易为害,请命于朝以徙之,卒改筑于北原,曹人赖焉。出为弘州刺史,阅岁授大理少卿。先是,卫州为河所坏,增筑苏门以寓州治。水既退,民不乐迁,欲复归卫,于是遣元弼按视,还言治故城便,遂复其旧。转秘书少监,兼著作郎,改通州刺史,兼领漕事。
章宗立,尊孝懿皇后为皇太后,以元弼旧臣诏充副卫尉。再转大理卿,以丧去,起复为尚书刑部侍郎,兼郓王傅,迁南京路转运使。承安三年致仕,卒。
移剌益字子迁,本名特末阿不,中都路胡鲁土猛安人也。以荫补国史院书写,积劳调徐州录事,召为枢密院知法,三迁翰林修撰。时北边有警,诏百官集尚书省议之,太尉克宁锐意用兵,益言天时未利,宜俟后图。御史台举益刚正可任,遂兼监察御史。未几,改户部员外郎。
明昌三年,畿内饥,擢授霸州刺史,同授刺史者十一人,既入谢,诏谕之曰:‘亲民之职惟在守令,比岁民饥,故遣卿等往抚育之。其资序有过者有弗及者,朕不计此,但以材选,尔其知之。’既至,首出俸粟以食饥者,于是倅以下及郡人递出粟以佐之,且命属县视以为法,多所全活。郡东南有堤久颓圮,水屡为害,益增修之,民以为便,为益立祠。升辽东路提刑副使。五年,宋主新立,诏以泗州当使客所经,守臣宜择人,宰臣进拟数人,皆不合上意,上曰:‘特末阿不安在?此人可也。’即授防御使。
召为尚书户部侍郎,寻转兵部。属群牧人叛,命益同殿前都点检兖往招降之。承安二年,边鄙弗宁,上御便殿,召朝官四品以上入议,益谓‘守为便。天子之兵当取万全,若王师轻出,少有不利,非惟损大国之威,恐启敌人侵玩之心’。出为山东西路转运使。有敕使按鹰于山东,益奏:‘乞止令调于近甸,何必惊远方耳目。’书闻,上命有司治使者罪。迁河东南北路按察使。旧制,在位官有不任职,委所属上司体访。州府长贰幕职,许互相举申。益上言以为‘伤礼让之风,亦恐同官因之不睦,别生奸弊。乞止令按察司纠劾,似为得体’。又言:‘随路点军官与富人饮会,公通献遗,宜依准监临官于所部内犯罪究治。’上皆纳焉。泰和二年,卒于官。
赞曰:阎公贞定金律令,杨伯元定金推排,人皆以平称之,难矣。焦旭畿内小官,听断不受御史风指,遂罹深宪。大臣请人主游猎,劾奏其非,为之罢猎,诚有古人之风焉。李完、康元弼无他足称,完论台令史一事,元弼论曹、卫两城,各当其可。马百禄初坐党废,晚著治迹。刘玑初以理财得幸,晚以曲法得罪,人有前后遭遇不同,而百禄求福不回,非玑所及也。刘珫以大定之立驰赴行在,虽终身荣宠,盖一趋时之士耳。刘仲洙刚而讷于言,移剌益刚而敢言。益以志宁北伐为不可,仲洙释田党祸三十家。语曰‘刚毅木讷近仁’,岂不信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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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休竹客 发表于 2012-6-18 11:02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金史  卷九十八‧列传第三十六 完颜匡 完颜纲 完颜定奴
完颜匡本名撒速,始祖九世孙。事豳王允成,为其府教读。大定十九年,章宗年十余岁,显宗命詹事乌林荅愿择德行淳谨、才学该通者,使教章宗兄弟。阅月,愿启显宗曰:‘豳王府教读完颜撒速、徐王府教读仆散讹可二人,可使教皇孙兄弟。’显宗曰:‘典教幼子,须用淳谨者。’已而,召见于承华殿西便殿,显宗问其年,对曰‘臣生之岁,海陵自上京迁中都,岁在壬申。’显宗曰:‘二十八岁尔,詹事乃云三十岁何也?’匡曰:‘臣年止如此,詹事谓臣出入宫禁,故增其岁言之耳。’显宗顾谓近臣曰:‘笃实人也。’命择日,使皇孙行师弟子礼。七月丁亥,宣宗、章宗皆就学,显宗曰:‘每日先教汉字,至申时汉字课毕,教女直小字,习国朝语。’因赐酒及彩币。顷之,世宗诏匡、讹可俱充太子侍读。
寝殿小底驼满九住问匡曰:‘伯夷、叔齐何如人?’匡曰:‘孔子称夷、齐求仁得仁。’九住曰:‘汝辈学古,惟前言是信。夷、齐轻去其亲,不食周粟饿死首阳山,仁者固如是乎?’匡曰:‘不然,古之贤者行其义也,行其道也。伯夷思成其父之志以去其国,叔齐不苟从父之志亦去其国。武王伐纣,夷、齐叩马而谏。纣死,殷为周,夷、齐不食周粟遂饿而死。正君臣之分,为天下后世虑至远也,非仁人而能若是乎。’是时,世宗如春水,显宗从,二人者马上相语遂后。显宗迟九住至,问曰:‘何以后也?’九住以对,显宗叹曰:‘不以女直文字译经史,何以知此。主上立女直科举,教以经史,乃能得其渊奥如此哉。’称善者良久,谓九住曰:‘论语“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汝不知不达,务辩口以难人。由是观之,人之学、不学,岂不相远哉。’
显宗尝谓中侍局都监蒲察查剌曰:‘入殿小底完颜讹出、侍读完颜撒速,与我同族,汝知之乎?’对曰:‘不知也。’显宗曰:‘撒速,始祖九世孙。讹出,保活里之世也。始祖兄弟皆非常人,汝何由知此。’
显宗命匡作睿宗功德歌,教章宗歌之,其词曰:‘我祖睿宗,厚有阴德。国祚有传,储嗣当立。满朝疑惧,独先启策。徂征三秦,震惊来附。富平百万,望风奔仆。灵恩光被,时雨春旸。神化周浃,春生冬藏。’盖取宗翰与睿宗定策立熙宗,及平陕西大破张浚于富平也。二十三年三月万春节,显宗命章宗歌此词侑觞,世宗愕然曰:‘汝辈何因知此?’显宗奏曰:‘臣伏读睿宗皇帝实录,欲使儿子知创业之艰难,命侍读撒速作歌教之。’世宗大喜,顾谓诸王侍臣曰:‘朕念睿宗皇帝功德,恐子孙无由知,皇太子能追念作歌以教其子,嘉哉盛事,朕之乐岂有量哉。卿等亦当诵习,以不忘祖宗之功。’命章宗歌数四,酒行极欢,乙夜乃罢。
二十五年,匡中礼部策论进士。是岁,世宗在上京,显宗监国。三月甲辰,御试,前一日癸卯,读卷官吏部侍郎李晏、棣州防御使把内剌、国史院编修官夹谷衡、国子助教尼厖古鉴进禀,策题问‘契敷五教,皋陶明五刑,是以刑措不用、比屋可封。今欲兴教化,措刑罚,振纪纲,施之万世,何术可致?’匡已试,明日入见,显宗问对策云何,匡曰:‘臣熟观策问敷教、措刑两事,不详“振纪纲”一句,秪作两事对,策必不能中。’显宗命匡诵所对策,终篇,曰:‘是亦当中。’匡曰:‘编修衡、助教鉴长于选校,必不能中。’已而,匡果下第。显宗惜之,谓侍臣曰:‘我只欲问教化、刑罚两事,乃添振纪纲一句,命删去,李晏固执不可,今果误人矣。’谓侍正石敦寺家奴、唐括曷荅曰:‘侍读二十一年府试不中,我本不欲侍读再试,恐伤其志,今乃下第,使人意不乐。’是岁初取止四十五人,显宗命添五人,仆散讹可中在四十五人,后除书画直长。匡与讹可俱为侍读,匡被眷遇特异,显宗谓匡曰:‘汝无以讹可登第怏怏,但善教金源郡王,何官不可至哉。’是岁,显宗薨,章宗判大兴尹,封原王,拜右丞相,立为皇太孙。匡仍为太孙侍读。二十八年,匡试诗赋,漏写诗题下注字,不取,特赐及第,除中都路教授,侍读如故。
章宗即位,除近侍局直长,历本局副使、局使,提点太医院,迁翰林直学士。使宋,上令权更名弼,以避宋祖讳,事载本纪。迁秘书监,仍兼太医院、近侍局事,再兼大理少卿。迁签书枢密院事,兼职如故。承安元年,行院于抚州。河北西路转运使温昉行六部事,主军中馈饷,屈意事匡,以马币为献,及私以官钱佐匡宴会费,监察御史姬端脩劾之,上方委匡以边事,遂寝其奏。三年,入奏边事,居五日,还军。寻入守尚书左丞,兼修国史,进世宗实录。
章宗立提刑司,专纠察黜陟,当时号为外台,匡与司空襄、参政揆奏:‘息民不如省官,圣朝旧无提刑司,皇统、大定间每数岁一遣使廉察,郡县称治。自立此官,冀达下情,今乃是非混淆,徒烦圣听。自古无提点刑狱专荐举之权者,若陛下不欲遽更,不宜使兼采访廉能之任。岁遣监察体究,仍不时选使廉访。’上从其议,于是监察体访之使出矣。
初,匡行院于抚州,障葛将攻边境,会西南路通事黄掴按出使乌都碗部知其谋,奔告行院为之备,迎击障葛,败其兵。按出与八品职,迁四官。匡迁三官。匡奏乞以所迁三官让其兄奉御赛一,上嘉其义,许之。改枢密副使,授世袭谋克。
宋主相韩侂胄。侂胄尝再为国使,颇知朝廷虚实。及为相,与苏师旦倡议复仇,身执其咎,缮器械,增屯戍,初未敢公言征伐,乃使边将小小寇钞以尝试朝廷。泰和五年正月,入确山界夺民马。三月,焚平氏镇,剽民财物,掠邓州白亭巡检家赀,持其印去。遂平县获宋人王俊,唐州获宋谍者李忤,俊襄阳军卒,忤建康人。俊言宋人于江州、鄂、岳屯大兵,贮甲仗,修战舰,期以五月入寇。忤言侂胄谓大国西北用兵连年,公私困竭,可以得志,命修建康宫,劝宋主都建康节制诸道。河南统军司奏请益兵为之备。诏平章政事仆散揆为河南宣抚使,籍诸道兵,括战马,临洮、德顺、秦、巩各置弓手四千人。诏揆遗书宋人曰:‘奈何兴兵?’宋人辞曰:‘盗贼也。边臣不谨,今黜之矣。’
宋人将启边衅,太常卿赵之杰、知大兴府承晖、中丞孟铸皆曰:‘江南败衄之余,自救不暇,恐不敢败盟。’匡曰:‘彼置忠义保捷军,取先世开宝、天禧纪元,岂忘中国者哉。’大理卿畏也曰:‘宋兵攻围城邑,动辄数千,不得为小寇。’上问参政思忠,思忠极言宋人败盟有状,与匡、畏也合,上以为然。及河南统军使纥石烈子仁使宋还,奏宋主修敬有加,无他志。上问匡曰:‘于卿何如?’匡曰:‘子仁言是。’上愕然曰:‘卿前议云何,今乃中变邪?’匡徐对曰:‘子仁守疆圉,不妄生事,职也。书曰“有备无患”,在陛下宸断耳。’于是,罢河南宣抚司,仆散揆还朝。
六年二月,宋人陷散关,取泗州、虹县、灵璧。四月,复诏仆散揆行省事于汴,制诸军。顷之,以匡为右副元帅。揆请匡先取光州,还军悬瓠,与大军合势南下。匡奏:‘仆散揆大军渡淮,宋人聚兵襄、沔以窥唐、邓,汴京留兵颇少,有掣肘之患,请出唐、邓。’从之。遣前锋都统乌古论庆寿以骑八千攻枣阳,遣左翼提控完颜江山以骑五千取光化,右翼都统乌古孙兀屯取神马坡,皆克之。匡军次白虎粒,都统完颜按带取随州,乌古论庆寿扼赤岸,断襄、汉路。宋随州将雷太尉遁去,遂克随州。于是,宋邓城、樊城戍兵皆溃。赐诏奖谕,戒诸军毋虏掠、焚坏城邑。匡进兵围德安,分遣诸将徇下安陆、应城、云梦、汉川、荆山等县,副统蒲察攻宜城县取之。十二月败宋兵二万人于信阳之东,诏曰:‘卿緫师出疆屡捷,殄寇抚降,日辟土宇。彼恃汉、江以为险阻,棰马而渡,如涉坦途,荆、楚削平,不为难事,虽天佑顺,亦卿筹画之效也。益宏远图,以副朕意。’匡进所获女口百人。诏匡权尚书右丞,行省事,右副元帅如故。
吴曦以蜀、汉内附,诏匡先取襄阳以屏蔽蜀、汉。完颜福海破宋援襄阳兵于白石,遂取谷城县。仆散揆得疾,遂班师,至蔡,疾革,诏右丞相宗浩代之。七年二月,揆薨。匡久围襄阳,士卒疲疫,会宗浩至汴,匡乃放军朝京师,转左副元帅,赐宴于天香殿,还军许州。九月,宗浩薨,匡为平章政事,兼左副元帅,封定国公,代宗浩緫诸军,行省于汴京。
初,仆散揆初至汴,既定河南诸盗,乃购得韩侂胄族人元靓,使行间于宋。元靓渡淮,宋督视江、淮兵马事丘崈奏之宋主。是时,宋主、侂胄见兵屡败以为忧,欲乞盟无以为请,得崈奏,即命遣人护元靓北归,因请议和。崈使其属刘祐送元靓申和议于揆,揆曰:‘称臣割地,献首祸之臣,然后可。’宋主因密谕丘崈,使归罪边将以请焉。及宗浩代揆,方信孺至,宗浩以方信孺轻佻不可信,移书宋人,果欲请和当遣朱致知、吴琯、李大性、李璧来。侂胄得报大喜过望,乃召张岩于建康,罢为福建观察使,归罪苏师旦,贬之岭南。是时,李璧已为参政,不可遣。朱致知、吴琯已死,李大性知福州,道远不能遽至。乃遣左司郎中王柟来,至濠州,匡使人责以称臣等数事。柟以宋主、侂胄情实为请,依靖康二年正月请和故事,世为伯侄国,增岁币为三十万两、匹,犒军钱三百万贯,苏师旦等俟和议定当函首以献。柟至汴,以侂胄书上元帅府,匡复诘之,柟恳请曰:‘此事实出朝旨,非行人所专。’匡察其不妄,乃具奏。章宗诏匡移书宋人,当函侂胄首赎淮南地,改犒军钱为银三百万两。于是,宋吏部侍郎史弥远定计杀韩侂胄,弥远知国政,和好自此成矣。
于是,廷议诸军已取关隘不可与。王柟以宋参政钱象祖书来,略曰:
窃惟昔者修好之初,蒙大金先皇帝许以画淮为界。今大国遵先皇帝圣意,自盱眙至唐、邓画界仍旧,是先皇帝惠之于始,今皇帝全之于后也。然东南立国,吴、蜀相依,今川、陕关隘大国若有之,则是撤蜀之门户,不能保蜀,何以固吴?已增岁币至三十万,通谢为三百万贯,以连岁师旅之余,重以丧祸,岂易办集。但边隙既开和议,区区悔艾之实,不得不黾勉遵承。又蒙圣画改输银三百万两,在本朝宜不敢固违,然倾国资财,竭民膏血,恐非大金皇帝弃过图新、兼爱南北之意也。
主上仁慈宽厚,谨守信誓,岂有意于用兵。止缘侂胄启衅生事,迷国罔上,以至于斯。是以奋发英断,大正国典,朋附之辈诛斥靡贷。今大国欲使斩送侂胄,是未知其已死也。侂胄实本庸愚,怙权轻信,有误国事,而致侂胄误国者苏师旦也。师旦既贬,侂胄尚力庇之,嘱方信孺妄言已死,近推究其事,师旦已行斩首。傥大国终惠川、陕关隘,所画银两悉力祗备,师旦首函亦当传送,以谢大国。
本朝与大国通好以来,譬如一家叔侄,本自协和,不幸奴婢交鬬其间,遂成嫌间。一旦犹子翻然改悟,斥逐奴隶,引咎谢过,则前日之嫌便可销释,奚必较锱铢豪末,反伤骨肉之恩乎?惟吴、蜀相为首尾,关隘系蜀安危,望敢备奏,始终主盟,使南北遂息肩之期,四方无兵革之患,不胜通国至愿。
是时,陕西宣抚司请增新得关隘戍兵万人。王柟状禀,如蒙归川、陕关隘,韩侂胄首必当函送,遵上国之命。匡奏曰:‘关隘之事,臣初亦惑之,今当增戍万人,壁垒之役,馈餫之劳,费用必广。祖宗所以不取者,以关隘仅能自保耳,非有益于战也。设能入寇,纵之平地,以铁骑蹂之,无一得脱。彼哀祈不已者,以前日负固尚且摧覆,今遂失之,是无一日之安也。必谓兵力得之不可还赐,则汉上诸郡皆膏腴耕桑之地,枣阳、光化归顺之民数万户,较之陕右轻重可知,独在陛下决之耳。’诏报曰:‘侂胄渠魁,既请函首,宋之悔服可谓诚矣。’匡乃遣王柟还,复书曰:‘宋国负渝盟之罪,自陈悔艾,主上德度如天,不忍终绝,优示训谕,许以更成,所以覆护镇抚之恩至深至厚。昨奉圣训,如能斩送韩侂胄,徐议还淮南地。来书言韩侂胄已死,将以苏师旦首易之,饰辞相绐如此。至于犒军银两欲俟归关隘然后祗备,是皆有咈圣训。及王柟状禀,如蒙归还川、陕关隘,其韩侂胄首必当函送。圣训令斩送侂胄首者,本欲易淮南地,陕西关隘不预焉。王柟所陈亦非元画事理,不敢专决,具奏。奉旨“朕以生灵为念,已贳宋罪,关隘区区岂足深较,既能函送韩侂胄首,陕西关隘可以还赐”。今恩训如此,其体大国宽仁矜恤曲从之意,追修誓书,赍遣通谢人使赴阙。’
王柟之归也,匡要以先送叛亡驱掠,然后割赐淮南、川、陕,及彼誓书草本有犯庙讳字及文义有不如体制者,谕令改之。宋人以叛亡驱掠散在州县,一旦拘刷,未易聚集。今已四月,农事已晚,边民连岁流离失所,扶携道路,即望复业,过此农时,遂失一岁之望。岁币犒军物多,非旬月可办。钱象祖复以书来,略曰:‘窃见大金皇帝前日圣旨,如能斩送韩侂胄首,沿淮之地并依皇统、大定已画为定。又睹今来圣旨,既能送侂胄首,陕西关隘可并还赐。以此仰见圣慈宽大,初无必待发遣驱掠官兵,然后退兵交界之语。誓书草本添改处,先次录本赍呈,并将侂胄首函送,及管押纳合、道僧、李全家口一并发还。欲望上体大金皇帝画定圣旨,先赐行下沿边及陕西所属,候侂胄首到界上,即便抽回军马,归还淮南及川、陕关隘地界。所有驱掠官兵留之何益,见已从实刷勘发还。其使人礼物岁币等已起发至真、扬间,伺候嘉报,迤逦前去界首,以俟取接。’
匡得钱象祖书,即具奏,诏报曰:‘朕以生灵之故已从所请,称臣割地尚且阔略,区区小节何足深较。其侂胄、师旦首函及诸叛亡至濠州,即听通谢人使入界,军马即当彻还,川、陕关隘俟岁币犒军银纲至下蔡,画日割赐。’匡得诏书,即以谕宋人,使如诏书从事。
泰和八年闰四月乙未,宋献韩侂胄、苏师旦首函至元帅府,匡遣平南抚军上将军纥石烈贞以侂胄、师旦首函露布以闻。五月丁未,遣户部尚书高汝砺、礼部尚书张行简奏告天地,武卫军都指挥使徒单镛奏告太庙,御史中丞孟铸告社稷。是日,上御应天门,立黄麾仗,受宋馘。尚书省奏露布,亲王百官起居上表称贺。献馘庙社,以露布颁中外。竿侂胄、师旦首并二人画像于通衢,百姓纵观,然后漆其首藏之军器库。丙辰,匡朝京师,进官两阶,赐玉带、金一百两、银一千五百两、重币三十端。罢元帅府仍为枢密院。六月癸酉,宋通谢使许弈、吴衡等入见。癸未,以宋人请和诏天下。
十一月丙辰,章宗崩,匡受遗诏,立卫绍王。其遗诏略曰:‘皇叔卫王,承世宗之遗体,锺厚庆于元妃,人望所归,历数斯在。今朕上体太祖皇帝传授至公之意,付畀宝祚,即皇帝位于柩前。载惟礼经有嫡立嫡、无嫡立庶,今朕之内人见有娠者两位,已诏皇帝,如其中有男当立为储贰,如皆是男子,择可立者立之。’丁巳,卫绍王即位。戊午,章宗内人范氏胎气有损。大安元年四月,平章政事仆散端、左丞孙即康奏:‘承御贾氏产期已出三月,有人告元妃李氏令贾氏诈称有身。’诏元妃李氏、承御贾氏皆赐死。初,章宗大渐,匡与元妃俱受遗诏立卫王,匡欲专定策功,遂构杀李氏。数日,匡拜尚书令,封申王。大安元年十二月,薨。
匡事显宗,深被恩遇。自章宗幼年,侍讲读最亲幸,致位将相,怙宠自用,官以贿成。承安中,拨赐家口地土,匡乃自占济南、真定、代州上腴田,百姓旧业辄夺之,及限外自取。上闻其事,不以为罪,惟用安州边吴泊旧放围场地、奉圣州在官闲田易之,以向自占者悉还百姓。宣宗尝谓侍臣曰:‘撒速往年尝受人玉吐鹘,然后与之官,此岂宰相所为哉。’
完颜纲本名元奴,字正甫。明昌中,为奉御,累官左拾遗。诏三叉口置捺钵,纲上踈谏,踈中有云‘贼出没其间’,诏尚书省诘问,所言不实,章宗以纲谏官,不之罪。
迁刑部员外郎,纲言:‘诸犯死罪除名移推相去二百里,并犯徒罪连逮二十人以上者并令就问,曾经所属按察司审谳者移推别路,官亦依上就问。凡告移推之人皆已经本路按察审讫,即当移推别路。按察司部分广阔,如上京路移推临潢路,最近亦往复二三千里,北京留守司移推西北路招讨司,最近亦须数月。乞依旧制,令移推官司追取其人归问。’从之。
故事,使夏国者夏人馈赠礼物,视书几道以为多寡。泰和元年,纲为赐夏主生日使,章宗命赍三诏,左司员外郎孙椿年奏诏为一道,寻自陈首,上责宰臣曰:‘椿年忽略,卿等奈何不奏也。’转工部郎中,上言:‘太府监官兼尚食局官,乞于少府监依此例,注能干官一员兼仪鸾局官,仪鸾局官一员兼少府监官,相须检治。’从之。四年,诏纲与乔宇、宋元吉编类陈言文字,纲等奏,‘凡关涉宫庭及大臣者摘进,其余以省台六部各为一类’,凡二十卷。迁同签宣徽院事。
六年,与宋连兵,陕西诸将颇相异同,以纲为蜀汉路安抚使、都大提举兵马事,与元帅府参决西事,调羌兵之未附者。于是,知凤翔府事完颜昱、同知平凉府事蒲察秉铉分驻凤翔诸隘,通远军节度使承裕、秦州防御使完颜璘屯成纪界,知临洮府事石抹仲温驻临洮,同知临洮府事术虎高琪、彰化军节度副使把回海备巩州诸镇,乾州刺史完颜思忠扼六盘,陕西路都统副使斡勒牙剌、京兆府推官蒲察秉彝戍虢华、扼潼关蒲津,陕西都统完颜忠本名袅懒、同知京兆府事乌古论兖州守京兆要害,以凤翔、临洮路蕃汉弓箭手及绯翮翅军散据边陲。‘
绯翮翅’,军名也。元帅右监军充右都监蒲察贞分緫其事。
宋吴曦以兵六千攻盐川,巩州戍将完颜王善、队校仆散六斤、猛安龙延常击走之,斩首二百级。七月,吴曦兵五万由保坌、姑苏等路寇秦州,承裕、璘以骑千余击之,曦兵大败,追奔四十里。曦别兵万人入来远镇,术虎高琪破之。
青宜可者,吐蕃之种也。宋取河湟,夏取河西四郡,部落散处西鄙,其鲁黎族帅曰冷京,据古叠州,有四十三族、十四城、三十余万户,东邻宕昌,北接临洮、积石,南行十日至笋竹大山,盖蛮境也。西行四十日至河外,俗不论道里而以日计之云。冷京卒,子耳骨延嗣,宋不能制,縻以官爵。传六世至青宜可,尤劲勇得众,以宋政令不常,有改事中国之意。曹佛留为洮州刺史。佛留材武有智策,能结诸羌。青宜可畏慕佛留,以父呼之,请举国内附,朝廷以宋有盟不许,厚赐金帛以抚之。
明昌间,属羌已彪杀郡佐反,是时纲为奉御,奉诏与曹佛留计事,因召青宜可会兵击破已彪。曹佛留迁同知临洮尹,兼洮州刺史。子普贤为洮州管内巡检使。纲屡以事至洮,佛留每谓纲言青宜可愿内属,出其至情,纲辄奏之,上终不纳。
及纲部署陕西,上密敕经略西事。于是,曹佛留已死,普贤为怀羌巡检使。纲至洮,驰召普贤摄同知洮州事。普贤传箭入羌中,青宜可大喜,率诸部长,籍其境土人民,诣纲请内属。纲奏其事,上以青宜可为叠州副都緫管,加广威将军。诏青宜可曰:‘卿统有部人,世为雄长,向风慕义,背伪归朝,愿效纯诚,恒输忠力,缅怀嘉瞩,式厚褒旌。览卿进上所受伪牌,朝廷之驭诸蕃固无此例,欲使卿有以镇抚部族、增重观望,是以特加改命,赐金牌一、银牌二,到可祗承,服我新恩,永为藩卫。’曹普贤真授同知洮州事,纲迁拱卫直都指挥使,迁三阶,安抚、都大提举如故。以商州刺史乌古论兖州领、曹普贤押领、青宜可勾当。诏曰:‘完颜纲,初行时汝未知朝廷有青宜可之事,独言可以招抚,必获其用,既而果来效顺。今汝勿以青宜可兵势重大,卑屈失体,亦勿以蕃部而藐视之。’
九月,诏安慰陕西,略曰:‘京兆、凤翔、临洮三路,应被宋兵逼胁,背国从伪,或没落外境,若能自归者,官吏依旧勾当,百姓各令复业,元抛地土依数给付。及受宋人旗榜结构等,或值惊扰因而避役逃亡,未发觉者,许令所在官司陈首,并行释免,更不追究,军前可用之人随宜任使。限外不首,复罪如初。’
宋程松遣别将曲昌世袭方山原,自率兵数万分道袭和尚原、西山寨、龙门等关。是日,大雾四塞,既又暴雨,和尚原、西山寨、龙门关戍兵不知宋兵来,松遂据之。蒲察贞遣行军副统裴满阿里、同知陇州事完颜孛论以兵千人伏方山原下,万户奥屯撒合门、美原县令术虎合沓别将壮士五百,取间道潜登,出宋兵上,自高而下,宋兵大骇,伏兵合击,遂破之。贞乃分遣术虎合沓、部将完颜出军奴率兵千人出黄儿谷取和尚原,同知会州事女奚列南家、押军猛安粘割撒改率兵千人出大宁谷取西山寨,贞自以兵七百由中路取龙门等关。程松已焚阁道,贞且修道、且进兵,至小关,松将杨廷据险注射,贞不得前,令行军副统裴满阿里为疑兵,潜遣猛安胡信率甲士五十人绕出其后,反击之,宋兵大乱,遂斩廷于阵。宋兵走二里关,复败。宋将彭统领宋兵走龙门,追击大破之。合沓乘夜潜登和尚原绝顶,宋人惊以为神,皆散走,破其众二千,生获数十人。南家斩木开道以登西山,再与宋兵遇,皆散之,遂尽复故地。
宋吴曦将冯兴、杨雄、李珪以步骑八千人入赤谷,将寇秦州。承裕、完颜璘、河州防御使蒲察秉铉逆击,破之。宋步兵趋西山,骑兵走赤谷。承裕分兵蹑宋步兵,宋步兵据山搏战,部将唐括按荅海率二百骑驰击之,甲士蒙葛挺身先入其阵,众乘之,宋步兵大溃,杀数百人,追者至皂郊城,斩首二千级。猛安把添奴追宋骑兵,杀千余人,冯兴仅以身免,杨雄、李珪皆为金军所杀。十月,纲以蕃、汉步骑一万出临潭,充以关中兵一万出陈仓,蒲察贞以岐、陇兵一万出成纪,石抹仲温以陇右步骑五千出盐川,完颜璘以本部兵五千出来远。
初,吴玠、吴璘俱为宋大将,兄弟父子相继守西土,得梁、益间士众心。璘孙曦太尉、昭武军节度使、成都潼川府夔利等州路宣抚副使,泰和六年出兵兴元,有窥关、陇之志,诱募边民为盗,遣谍以利饵凤翔卒温昌,结三虞候军为内应。昌诣府上变。曦遣诸将出秦、陇间,与纲等诸军相拒。上闻韩侂胄忌曦威名,可以间诱致之,梁、益居宋上游,可以得志于宋,封曦蜀国王,铸印赐诏,诏纲经略之。其赐曦诏曰:
宋自佶、桓失守,构窜江表,僭称位号,偷生吴会,时则乃祖武安公玠捍御两川。洎武顺王璘嗣有大勋,固宜世胙大帅,遂荒西土,长为藩辅,誓以河山,后裔纵有栾黡之汰,犹当十世宥之。然威略震主者身危,功盖天下者不赏,自古如此,非止于今。
卿家专制蜀汉,积有岁年,猜嫌既萌,进退维谷,代之而不受,召之而不赴,君臣之义已同路人,譬之破桐之叶不可以复合,骑虎之势不可以中下矣。此事流传,稔于朕听,每一思之未尝不当馈叹息,而卿犹偃然自安。且卿自视翼赞之功孰与岳飞?飞之威名战功暴于南北,一旦见忌,遂被参夷之诛,可不畏哉。故智者顺时而动,明者因机而发,与其负高世之勋见疑于人,惴惴然常惧不得保其首领,曷若顺时因机,转祸为福,建万世不朽之业哉。
今赵扩昏孱,受制强臣,比年以来顿违誓约,增屯军马,招纳叛亡。朕以生灵之故,未欲遽行讨伐,姑遣有司移文,复因来使宣谕,而乃不顾道理,愈肆凭陵,虔刘我边陲,攻剽我城邑。是以忠臣扼腕,义士痛心,家与为仇,人百其勇,失道至此,虽欲不亡得乎?朕已分命虎臣,临江问罪,长驱并骛,飞渡有期,此正豪杰分功之秋也。
卿以英伟之姿,处危疑之地,必能深识天命,洞见事机,若按兵闭境不为异同,使我师并力巢穴而无西顾之虞,则全蜀之地卿所素有,当加封册,一依皇统册构故事。更能顺流东下,助为掎角,则旌麾所指尽以相付。天日在上,朕不食言。今送金宝一钮,至可领也。
纲次临江被诏,进至水洛,访得曦族人端,署为水洛城巡检使,遣持诏间行谕曦。曦得诏意动,程松尚在兴元,未敢发,诈称杖杀端,以蔽匿其事。松兵既败,曦乃遣掌管机宜文字姚圆与端奉表送款。纲遣前京兆府录事张仔会吴曦于兴州之置口,曦言归心朝廷无他,张仔请以告身为报,曦尽出以付之,仍献阶州。
朝廷以曦初附,恃中国为援,欲先取襄阳以为蜀汉屏蔽,乃诏右副元帅匡先攻襄阳,诏略曰:‘陕西一面虽下四州,吴曦之降朕所经略。自大军出境,惟卿所部力战为多,方之前人无所愧谢。今南伐之事责成卿等,区区俘获不足羡慕,果能为国建功,岂止一身荣宠,后世子孙亦保富贵。’匡得诏,乃移兵趋襄阳。十二月,曦遣果州团练使郭澄、仙人关使任辛奉表及蜀地图志、吴氏谱牒来上。
七年正月,召纲赴京师,以为陕西宣抚副使,进三阶。还军,吴曦遣郭澄进谢恩表、誓表、贺全蜀归附三表,亲王百官称贺,朝廷以诏荅之,并赐誓诏。郭澄朝辞,谕澄曰:‘汝主效顺,以全蜀归附,朕甚嘉之。然立国日浅,恐宋兵侵轶,人心不安,凡有当行事务已委宣抚完颜纲移文计议。或有紧急,即差人就去讲究。大定间,汝主尝以事入觐,今亦多岁,朕嘉汝主之义,怀想不忘,欲得其绘像,如见其面。今已遣使封册,俟回日附进。可以此意归谕汝主。’诏以同知临洮府事术虎高琪为封册使,翰林直学士乔宇副之。诏高琪曰:‘卿以边面宣力,加之读书,蜀人识卿威名,勿以财贿动心,失大国体。检制随去奉职,勿有违枉生事。’
顷之,宋安丙杀吴曦。上闻曦死,遣使责纲,诏曰:‘曦之降,自当进据仙人关,以制蜀命,且为曦重。既不据关,复撤兵,使丙无所惮,是宜有今日也。’于是,诏赠曦太师,命德顺州刺史完颜思忠招魂葬于水洛县。以曦族兄端之子为曦后。诏谕陕西军士,略曰:‘汝等爰自去冬,出疆用命,擐披甲胄,冒涉艰险,直取山外数州,比之他军实有勤效。界外屯驻日久,负劳苦,恩赏未行,有司申奏不明,以致如此。朕已令增给赏物,以酬尔劳。惟是余贼未殄,犹须经略。眷我师徒,久役未解,深怀悯念,寤寐弗忘。汝等益思体国之忠,奋敌忾之勇,协心毕力,建立功勋;高爵厚禄,朕所不吝。’
宋人复陷阶州、西和州,纲至凤翔,诏彻五州之兵退保要害,五州之民愿徙内地者厚抚集之。以近侍局直长为四川安慰使。蒲察贞撤黄牛戍,宋安丙乘之,连兵来袭,遂陷散关,巩州钤辖兀颜阿失死之。诏夺纲官一阶,降兵部侍郎,权宣抚副使。遣户部侍郎尼厖古怀忠按治纲以下将吏。怀忠未至陕西,纲、贞遣兵潜自昆谷西山养马涧入,四面攻之,复取散关,斩宋将张统领、于团练。纲遣使奏捷,诏书奖谕,贞等释不问。
八年,宋献韩侂胄、苏师旦首,诏以陕西关隘还之,宋罢兵。纲还京师。是岁,章宗崩,卫绍王即位,除陕西路按察使,累官尚书左丞。至宁元年,纲行省事于缙山,徒单镒使人谓纲曰:‘高琪驻兵缙山甚得人心,士皆思奋,与其行省亲往,不若益兵为便。’纲不听。徒单镒复使人止之曰:‘高琪措画已定,彼之功即行省之功。’纲不从。纲至缙山遂大败。
胡沙虎斩关入中都,迁卫绍王于卫邸,命纲子安和作家书,使亲信人召纲。纲至,囚之悯忠寺,明日,押至市中,使张霖卿数以失四川、败缙山之事,杀之。
贞祐四年,纲子权复州刺史安和上书讼父冤,略曰:‘先臣纲在章宗时,招怀西羌青宜可等十八部族,取宋五州,吴曦以全蜀归朝。胡沙虎无故见杀,夺其官爵。’诏下尚书省议,‘谨按元年诏书云,胡沙虎屡害良将,正谓纲辈也’。乃追复尚书左丞。弟定奴。
定奴与兄纲俱知名,充护卫,除平凉府判官,累官同知真定府。从平章政事仆散揆伐宋,加平南虎威将军。兵罢,迁河南东路副统军,三迁武胜军节度使,入为右副点检。大安二年,迁元帅右都监,救西京,改震武军节度使。元帅奥屯襄败绩,定奴坐失期及不以军败实奏,降河州防御使。迁镇西军节度使、河东北路按察转运使。宣宗即位,改知归德府。贞祐二年,改知河南府,兼河南副统军。寻迁河南统军使,兼昌武军节度使。请内外五品以上举能干之士充河北州县官。改签枢密院事、殿前都点检、兼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复为签枢密院事、行院事兼知归德府事,改兼武宁军节度使,行院于徐州。召为刑部尚书、参知政事。兴定三年,薨。
赞曰:章宗伐宋之役,三易主帅,兵家所忌也,宋不知乘此以为功,犹曰有人焉?韩侂胄心强智踈,苏师旦谋浅任大,函首燕、蓟,南北皆曰贼臣,何哉?完颜匡、完颜纲皆泰和终功之臣,然匡隳忠于大安,纲罔难于至宁,富贵之惑人乃如此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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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休竹客 发表于 2012-6-18 11:02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金史  卷九十九‧列传第三十七 徒单镒 贾铉 孙铎 孙即康 李革
徒单镒本名按出,上京路速速保子猛安人。父乌辇,北京副留守。镒颖悟绝伦,甫七岁,习女直字。大定四年,诏以女直字译书籍。五年,翰林侍讲学士徒单子温进所译贞观政要、白氏策林等书。六年,复进史记、西汉书,诏颁行之。选诸路学生三十余人,令编修官温迪罕缔达教以古书,习作诗、策。镒在选中,最精诣,遂通契丹大小字及汉字,该习经史。久之,枢密使完颜思敬请教女直人举进士,下尚书省议。奏曰:‘初立女直进士科,且免乡、府两试,其礼部试、廷试,止对策一道,限字五百以上成。在都设国子学,诸路设府学,并以新进士充教授,士民子弟愿学者听。岁久,学者当自众,即同汉人进士三年一试。’从之。十三年八月,诏策女直进士,问以求贤为治之道。侍御史完颜蒲涅、太常博士李晏、应奉翰林文字阿不罕德甫、移剌杰、中都路都转运副使奚考试镒等二十七人及第。镒授两官,余授一官,上三人为中都路教授,四名以下除各路教授。
十五年,诏译诸经,著作佐郎温迪罕缔达、编修官宗璧、尚书省译史阿鲁、吏部令史杨克忠译解,翰林修撰移剌杰、应奉翰林文字移剌履讲究其义。镒自中都路教授选为国子助教。左丞相纥石烈良弼尝到学中与镒谈论,深加礼敬。丁母忧,起复国史院编修官。
世宗尝问太尉完颜守道曰:‘徒单镒何如人也?’守道对曰‘有材力,可任政事。’上曰:‘然,当以剧任处之。’又曰:‘镒容止温雅,其心平易。’久之,兼修起居注,累迁翰林待制,兼右司员外郎。献汉光武中兴赋,世宗大悦曰:‘不设此科,安得此人。’
章宗即位,迁左谏议大夫,兼吏部侍郎。明昌元年,为御史中丞。无何,拜参知政事,兼修国史。镒言:‘人生有欲,不限以制则侈心无极。今承平日久,当慎行此道,以为经久之治。’
章宗锐意于治平,镒上书,其略曰:‘臣窃观唐、虞之书,其臣之进言于君曰“戒哉”,“懋哉”,曰“吁”,曰“都”。既陈其戒,复导其美。君之为治也,必曰“稽于众,舍己从人”。既能听之,又能行之,又从而兴起之。君臣上下之间相与如此。陛下继兴隆之运,抚太平之基,诚宜稽古崇德,留意于此,无因物以好恶喜怒,无以好恶喜怒轻忽小善,不恤人言。夫上下之情有通塞,天地之运有否泰,唐陆贽尝陈隔塞之九弊,上有其六,下有其三。陛下能慎其六,为臣子者敢不慎其三哉。上下之情既通,则大纲举而群目张矣。’进尚书右丞,修史如故。
三年,罢为横海军节度使,改定武军节度使,知平阳府事。先是,郑王永蹈判定武军,镐王永中判平阳府,相继得罪,连引者众,上疑其有党,或命节度定武,继又知平阳焉。改西京留守。承安三年,改上京留守。五年,上问宰臣:‘徒单镒与宗浩孰优?’平章政事张万公对曰:‘皆才能之士,镒似优者,镒有执守,宗浩多数耳。’上曰:‘何谓多数?’万公曰:‘宗浩微似趋合。’上曰:‘卿言是也。’顷之,镒拜平章政事,封济国公。
淑妃李氏擅宠,兄弟恣横,朝臣往往出入其门。是时烈风昏曀连日,诏问变异之由。镒上踈略曰:‘仁、义、礼、智、信谓之五常,父义、母慈、兄友、弟敬、子孝谓之五德。今五常不立,五德不兴,缙绅学古之士弃礼义,忘廉耻,细民违道畔义,迷不知返,背毁天常,骨肉相残,动伤和气,此非一朝一夕之故也。今宜正薄俗,顺人心,父父子子夫夫妇妇,各得其道,然后和气普洽,福禄荐臻矣。’因论‘为政之术,其急有二。一曰,正臣下之心。窃见群下不明礼义,趋利者众,何以责小民之从化哉。其用人也,德器为上,才美为下,兼之者待以不次,才下行美者次之,虽有才能,行义无取者,抑而下之,则臣下之趋向正矣。其二曰,导学者之志。教化之行,兴于学校。今学者失其本真,经史雅奥,委而不习,藻饰虚词,钓取禄利,乞令取士兼问经史故实,使学者皆守经学,不惑于近习之靡,则善矣。’又曰:‘凡天下之事,丛来者非一端,形似者非一体,法制不能尽,隐于近似,乃生异论。孔子曰:“义者天下之制也。”记曰:“义为断之节。”伏望陛下临制万机,事有异议,少凝圣虑,寻绎其端,则裁断有定,而疑可辨矣。’镒言皆切时弊,上虽纳其说,而不能行。
上问汉高帝、光武优劣。平章政事张万公对曰:‘高祖优甚。’镒曰:‘光武再造汉业,在位三十年,无沈湎冒色之事。高祖惑戚姬,卒至于乱。由是言之,光武优。’上默然。镒盖以元妃李氏隆宠过盛,故微谏云。泰和四年,罢知咸平府。五年,改南京留守。六年,徙知河中府,兼陕西安抚使。
仆散揆行省河南、陕西,元帅府虽受揆节制,实颛方面,上思用谋臣制之,由是升宣抚使一品,镒改知京兆府事,充宣抚使,陕西元帅府并受节制。诏曰:‘将帅虽武悍,久历行阵,而宋人狡狯,亦资算胜。卿之智略,朕所深悉,且股肱旧臣,故有此寄。宜以长策御敌,厉兵抚民,称朕意焉。’镒言:‘初置急递铺本为转送文牒,今一切乘驿,非便。’上深然之。始置提控急递铺官。自中都至真定、平阳置者,达于京兆。京兆至凤翔置者,达于临洮。自真定至彰德置者,达于南京。自南京分至归德置者,达于泗州、寿州,分至许州置者,达于邓州。自中都至沧州置者,达于益都府。自此邮达无复滞焉。
七年,吴曦死,宋安丙分兵出秦、陇间。十月,诏镒出兵金、房以分掣宋人梁、益、汉、沔兵势。镒遣行军都统斡勒叶禄瓦、副统把回海、完颜掴剌以步骑五千出商州。十一月,叶禄瓦拔鹘岭关,掴剌别将攻破燕子关新道口,回海取小湖关敖仓,至营口镇,破宋兵千余人,追至上津县,斩首八百余级,遂取上津县。叶禄瓦破宋兵二千于平溪,将趋金州。宋王柟以书乞和,诏镒召叶禄瓦军退守鹘岭关。八年正月,宋安丙遣景统领由梅子溪、新道口、朱砂谷袭鹘岭关,回海、掴剌击走之,斩景统领于阵。是岁,罢兵。镒迁特进,赐赉有差。改知真定府事。
大安初,加仪同三司,封濮国公。改东京留守,过阙入见。卫绍王谓镒曰:‘卿两朝旧德,欲用卿为相。太尉匡,卿之门人,朕不可屈卿下之。’迁开府仪同三司,佩金符,充辽东安抚副使。三年,改上京留守。平章政事独吉思忠败绩于会河堡,中都戒严,镒曰:‘事急矣。’乃选兵二万,遣同知乌古孙兀屯将之,入卫中都。朝廷嘉之,征拜尚书右丞相,监修国史。
镒言:‘自用兵以来,彼聚而行,我散而守,以聚攻散,其败必然。不若入保大城,并力备御。昌、桓、抚三州素号富实,人皆勇健,可以内徙,益我兵势,人畜货财,不至亡失。’平章政事移剌、参知政事梁瓌曰:‘如此是自蹙境土也。’卫绍王以责镒。镒复奏曰‘辽东国家根本,距中都数千里,万一受兵,州府顾望,必须报可,误事多矣。可遣大臣行省以镇之。’卫绍王不悦曰:‘无故置行省,徒摇人心耳。’其后失昌、桓、抚三州,卫绍王乃大悔曰:‘从丞相之言,当不至此!’顷之,东京不守,卫绍王自讼曰‘我见丞相耻哉!’
术虎高琪驻兵缙山,甚得人心,士乐为用。至宁元年,尚书左丞完颜纲将行省于缙山,镒谓纲曰:‘行省不必自往,不若益兵为便。’纲不听,且行,镒遣人止之曰:‘高琪之功即行省之功也。’亦不听。纲至缙山,遂败绩焉。
顷之,镒坠马伤足在告,闻胡沙虎难作,命驾将入省。或告之曰:‘省府相幕皆以军士守之,不可入矣。’少顷,兵士索人于闾巷,镒乃还第。胡沙虎意不可测,方犹豫,不能自定,乃诣镒问疾,从人望也。镒从容谓之曰:‘翼王,章宗之兄,显宗长子,众望所属,元帅决策立之,万世之功也。’胡沙虎默然而去,乃迎宣宗于彰德。胡沙虎既杀徒单南平,欲执其弟知真定府事铭,镒说之曰:‘车驾道出真定,镐王家在威州,河北人心易摇,徒单铭有变,朝廷危矣。不如与之金牌,奉迎车驾,铭必感元帅之恩。’胡沙虎从之。至宁、贞祐之际,转败为功,惟镒是赖焉。
宣宗即位,进拜左丞相,封广平郡王,授中都路迭鲁都世袭猛安蒲鲁吉必剌谋克。镒尚有足疾,诏侍朝无拜。明年,镒建议和亲。言事者请罢按察司。镒曰:‘今郡县多残毁,正须按察司抚集,不可罢。’遂止。宣宗将幸南京,镒曰:‘銮辂一动,北路皆不守矣。今已讲和,聚兵积粟,固守京师,策之上也。南京四面受兵。辽东根本之地,依山负海,其险足恃,备御一面,以为后图,策之次也。’不从。是岁,薨。诏赙赠从优厚。
镒明敏方正,学问该贯,一时名士皆出其门,多至卿相。尝叹文士委顿,虽巧拙不同,要以仁义道德为本,乃著学之急、道之要二篇。太学诸生刻之于石。有弘道集六卷。
贾铉字鼎臣,博州博平人。性纯厚,好学问。中大定十三年进士,调滕州军事判官、单州司候,补尚书省令史。章宗为右丞相,深器重之,除陕西东路转运副使。入为刑部主事,迁监察御史。迁侍御史,改右司谏。上踈论边戍利害,上嘉纳之,迁左谏议大夫兼工部侍郎,与党怀英同刊修辽史。
铉上书曰:‘亲民之官,任情立威,所用决杖,分径长短不如法式,甚者以铁刃置于杖端,因而致死。间者阴阳愆戾,和气不通,未必不由此也。愿下州郡申明旧章,检量封记,按察官其检察不如法者,具以名闻。内庭敕断,亦依已定程式。’制可。复上书论山东采茶事,其大概以为‘茶树随山皆有,一切护逻,已夺民利,因而以拣茶树执诬小民,吓取货赂,宜严禁止。仍令按察司约束。’上从之。
承安四年,迁礼部尚书,谏议如故。是时有诏,凡奉敕商量照勘公事皆期日闻奏。铉言:‘若如此,恐官吏迫于限期,姑务苟简,反害事体。况簿书自有常程,御史台治其稽缓,如事有应密,三月未绝者,令具次第以闻。’下尚书省议。如省部可即定夺者,须三月拟奏,如取会案牍卒难补勘者,先具次第奏知,更限一月结绝,违者准稽缓制书罪之。
上议置相,欲用铉,宰臣荐孙即康。张万公曰:‘即康及第在铉前。’上曰:‘用相安问榜次?朕意以为贾铉才可用也。’然竟用即康焉。
泰和二年,兴陵崇妃薨,上欲成服苑中,行登门送丧之礼,以问铉,铉对曰:‘故宋尝行此礼,古无是也。’遂已。改刑部尚书。泰和三年,拜参知政事。亳州医者孙士明辄用黄纸大书‘敕赐神针先生’等十二字,及于纸尾年月间摹作宝样朱篆青龙二字,以诳惑市人。有司捕治款伏。值赦,大理寺议宜准伪造御宝,虽遇赦不应原。已奏可矣。铉奏:‘天子有八宝,其文各异,若伪造,不限用泥及黄蜡。今用笔描成青龙二字,既非八宝文,论以伪造御宝,非本法意。’上悟,遂以赦原。明日,上谓大臣曰:‘已行之事,贾铉犹执奏,甚可嘉也,群臣亦当如此矣。’
泰和六年,御试,铉为监试官。上曰:‘丞相宗浩尝言试题颇易,由是进士例不读书。朕今以日合天统为赋题。’铉曰:‘题则佳矣,恐非所以牢笼天下士也。’上曰:‘帝王以难题窘举人,固不可,欲使自今积致学业而已。’遂用之。久之,铉与审官院掌书大中漏言除授事。上谓铉曰:‘卿罪自知之矣。然卿久参机务,补益弘多,不深罪也。’乃出为安武军节度使,改知济南府。致仕。贞祐元年,薨。
孙铎字振之,其先滕州人,徙恩州历亭县。铎性敏好学,辽阳王遵古一见器之,期以公辅。登大定十三年进士第,调海州军事判官,卫县丞,补尚书省令史。章宗为右丞相,语人曰:‘治官事如孙铎,必无错失。’初即位,问铎安在?有司奏为右都管,使宋。及还,除同知登闻检院事。铎言:‘凡上诉者皆因尚书省断不得直,若上诉者复送省,则必不行矣,乞自宸衷断之。’上以为然。诏登闻检院,凡上诉者,每朝日奏十事。诏刊定旧律,铎先奏名例一篇。
承安元年,迁左谏议大夫,改河东南路转运使,召为中都路都转运使。初置讲议钱谷官十人,铎为选首。承安四年,迁户部尚书。铎因转对奏曰:‘比年号令,或已行而中辍,或既改而复行,更张太烦,百姓不信。乞自今凡将下令,再三讲究,如有益于治则必行,无恤小民之言。’国子司业纥石烈善才亦言‘颁行法令,丝纶既出,尤当固守’。上然之。
泰和二年闰十二月,上召铎、户部侍郎张复亨议交钞。复亨曰:‘三合同钞可行。’铎请废不用,诘难久之,复亨议诎。上顾谓侍臣曰:‘孙铎刚正人也,虽古魏徵何加焉!’
三年,御史中丞孙即康、刑部尚书贾铉皆除参知政事,铎再任户部尚书。铎心少之,对贺客诵古人诗曰:‘唯有庭前老柏树,春风来似不曾来。’御史大夫卞劾铎怨望,降同知河南府事。改彰化军节度使,复为中都转运使。泰和七年,拜参知政事。
蒲阴县令大中与左司郎中刘昂、通州刺史史肃、前监察御史王宇、吏部主事曹元、户部员外郎李著、监察御史刘国枢、尚书省都事曹温、雄州都军马师周,吏部员外郎徒单永康、太仓使马良显、顺州刺史唐括直思白坐私议朝政,下狱,尚书省奏其罪。铎进曰:‘昂等非敢议朝政,但如郑人游乡校耳。’上悟,乃薄其罪。
铎上言:‘民间钞多,宜收敛。院务课程及诸窠名钱须要全收交钞。秋夏税本色外,尽令折钞,不拘贯例,农民知之,迤渐重钞。比来州县抑配行市买钞,无益,徒扰之耳。乞罢诸处钞局,惟省库仍旧,小钞无限路分,可令通行。’上览奏,即诏有司曰:‘可速行之。’
大安初,议诛黄门李新喜。铎曰:‘此先朝用之太过耳。’卫绍王不察,即曰:‘卿今日始言之何耶?’既而复曰:‘后当尽言,勿以此介意。’顷之,迁尚书左丞,兼修国史。议钞法忤旨,犹以论李新喜降濬州防御使。改安国军节度使,徙绛阳军。
宣宗即位,召赴阙,以兵道阻。宣宗迁汴,铎上谒于宜村,除太子太师。有疾,累遣使候问。贞祐三年,致仕。是岁,薨。
孙即康字安伯,其先沧州人。石晋之末,辽徙河北实燕、蓟,八代祖延应在徙中,占籍析津,实大兴,仕至涿州刺史。延应玄孙克构,辽检校太傅、启圣军节度使。
即康,克构曾孙,中大定十年进士第。章宗为右丞相,是时,即康为尚书省令史,由是识其人。章宗即位,累迁户部员外郎,讲究盐法利害,语在食货志。除耀州刺史,入为吏部左司郎中。
上谓宰臣曰:‘孙即康向为省掾,言语拙讷,今才力大进,非向时比也。’宰臣因曰:‘即康年已高,幸及早用之。’上问:‘年几何矣?’对曰:‘五十六岁。’上复问:‘其才何如张万公?’平章政事守贞对曰:‘即康才过之。’上曰:‘视万公为通耳。’由是迁御史中丞。
初,张汝弼妻高陀斡不道,伏诛。汝弼,镐王永中舅也,上由是颇疑永中。永中府傅尉奏永中第四子阿离合懑语涉不轨,诏同签大睦亲府事与即康鞫之。第二子神土门尝撰词曲,颇轻肆,遂以语涉不逊就逮。家奴德哥首永中尝与侍妾瑞云言:‘我得天下,以尔为妃,子为大王。’、即康还奏,诏礼部尚书张𬀩覆讯。永中父子皆死,时论冤之。顷之,迁泰宁军节度使,改知延安府事。
承安五年,上问宰相:‘今汉官谁可用者?’司空襄举即康。上曰:‘不轻薄否?’襄曰:‘可再用为中丞观之。’上乃复召即康为御史中丞。泰和三年,除参知政事。明年,进尚书右丞。六年,宋渝盟有端,大臣犹以为小盗窃发不足恤。即康与左丞仆散端、参政独吉思忠以为必当用兵,上以为然。
上问即康、参知政事贾铉曰:‘太宗庙讳同音字,有读作“成”字者,既非同音,便不当缺点画。睿宗庙讳改作“崇”字,其下却有本字全体,不若将“示”字依兰亭帖写作“未”字。显宗庙讳“允”,“充”字合缺点画,如“统”傍之“充”,似不合缺。’即康奏曰:‘唐太宗讳世民,偏傍犯如“叶”字作“”字,“泯”字作“泜”字。’乃拟‘熙宗庙讳从“面”从“且”。睿宗庙讳上字从“未”,下字从“Ñ”。世宗庙讳从“系”。显宗庙讳如正犯字形,止书斜画,“沇”字“鈗”字各从“口”,“兑”“悦”之类各从本传。’从之,自此不胜曲避矣。进左丞。宋人请和,进官一阶。
旧制,尚书省令史考满优调,次任回降,崔建昌已优调兴平军节度副使,未回降即除大理司直。诏知除郭邦杰、李蹊杖七十勒停,左司员外郎高庭玉决四十解职,即康待罪,有诏勿问。章宗崩,卫绍王即位,即康进拜平章政事,封崇国公。大安三年,致仕。是岁,薨。遣使致祭。
李革字君美,河津人。父余庆,三至廷试,不遂,因弃去。革颖悟,读书一再诵,辄记不忘。大定二十五年进士。调真定主簿。察廉,迁韩城令。同知州事纳富商赂,以岁课军须配属县,革独不听,提刑司以为能。迁河北东路转运都勾判官、太原推官。丁母忧,起复,迁大兴县令、中都左警巡使、南京提刑判官、监察御史、同知昭义军节度事。丁父忧,起复,签南京按察事。
泰和六年,伐宋,尚书省奏:‘军兴,随路官,差占者别注,阙者选补,老不任职者替罢,及司、县各存留强干正官一员。’革与签陕西高霖、签山东孟子元俱被诏,体访三路官员能否,籍存留正官,行省、行部、元帅府差占员数及事故阙员,老不任职,赴阙奏事。改刑部员外郎,调观州刺史兼提举漕运,陕西西路按察副使,大兴府治中。知府徒单南平贵幸用事,势倾中外,遣所亲以进取诱革,革拒之。贞祐二年,迁户部侍郎。宣宗迁汴,行河北西路六部事,迁知开封府事,河南劝农使,户部、吏部尚书,陕西行省参议官。
四年,拜参知政事。革奏:‘有司各以情见引用断例,牵合附会,实启幸门。乞凡断例敕条特旨奏断不为永格者,不许引用,皆以律为正。’诏从之。是岁,大元兵破潼关,革自以执政失备御之策,上表请罪。不许,罢为绛阳军节度使。兴定元年,胥鼎自平阳移镇陕西,革以知平阳府事,权参知政事,代鼎为河东行省。
是时兴民伐宋,革上书曰:‘今之计当休兵息民,养锐待敌。宋虽造衅,止可自备。若不忍小忿以勤远略,恐或乘之,不能支也。’不纳。太原兵后阙食,革移粟七万石以济之。二年,宣差粘割梭失至河东,于是晚禾未熟,牒行省耕毁清野。革奏:‘今岁雨泽及时,秋成可待。如令耕毁,民将不堪。’诏从革奏。十月,平阳被围,城中兵不满六千,屡出战,旬日间伤者过半。征兵吉、隰、霍三州,不时至。裨将李怀德缒城出降,兵自城东南入。左右请革上马突围出。革叹曰:‘吾不能保此城,何面目见天子!汝辈可去矣。’乃自杀。赠尚书右丞。
赞曰:传曰:‘君子之言,其利博哉。’徒单镒拱挹一语而宣宗立,厥功懋矣。贾铉、孙铎皆旧臣,铉久致仕,铎忤旨卫王,皆不复见用。徒单镒亦外官,惟孙即康诡随,乃骤至宰相。古所谓斗筲之人,即康之谓矣。铎论李新喜,其言似汉耿育,有旨哉。贞祐执政李革,可谓君子,其进退之际,有古人为相之风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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