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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休竹客

[二十四史] 金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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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休竹客 發表於 2012-6-18 11:02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 金史   卷一百‧列傳第三十八 孟鑄 宗端脩 完顏閭山 路鐸 完顏伯嘉 術虎筠壽 張煒 高竑 李復亨
孟鑄,大定末,補尚書省令史。明昌元年,御史台奏薦戶部員外郎李獻可、完顏掃合、太府丞徒單繹、宮籍監丞張庸、右警巡使袞、禮部主事蒲察振壽、戶部主事郭蛻、應奉翰林文字移剌益、中都鹽鐵判官趙暠、尚書省令史劉昂及鑄十一人皆剛正可用。詔除獻可右司諫,掃合磁州刺史,繹秘書丞,庸中都右警巡使,袞彰國軍節度副使,振壽治書侍御史,蛻同知定武軍節度使事,益翰林修撰,暠都水丞,昂戶部主事,鑄刑部主事。累遷中都路按察副使、南京副留守、河平軍節度使。
泰和四年,入爲御史中丞,召見於香閣。上謂鑄曰:「朕自知卿,非因人薦舉也。御史責任甚重,往者台官乃推求細故,彈劾小官,至於巨室重事,則畏徇不言。其勤乃職,無廢朕命。」是歲,自春至夏,諸郡少雨。鑄奏:「今歲愆陽,已近五月,比至得雨,恐失播種之期,可依種麻菜法,擇地形稍下處撥畦種穀,穿土作井,隨宜灌溉。」上從其言,區種法自此始。
無何,奏彈知大興府事紇石烈執中過惡,其文略曰:「京師百郡之首,四方取則。知府執中貪殘專恣,不奉法令,自奉聖州罪解以後,怙罪不悛,蒙朝廷恩貸,轉生跋扈。雄州詐奪人馬,平州冒支已俸,無故破魏廷碩家,發其冢墓。拜表以調鷹不赴,祈雨聚妓戲嬉,毆詈同僚,擅令住職,失師帥之體。乞行黜退,以厭人望。」上以執中東宮舊人,頗右之,謂鑄曰:「執中粗人,似有跋扈者。」鑄曰「明天子在上,豈容有跋扈之臣?」上悟,詔尚書省問之。
泰和五年,唐、鄧、河南屢有警,議者謂宋且敗盟。六年正月,宋賀正旦使陳克俊等朝辭,上使鑄就館諭克俊以國家涵容之意,果不詳此旨,恐兵未可息也。使以上言達宋主。章宗本無意用兵,故再三諭之。
鑄論提刑司改按察司,差官覆察,權削望輕。下尚書省議。參知政事賈鉉奏:「乞差監察時,即別遣官偕往,更不覆察,諸疑獄並令按察司從正與決,庶幾可慰人望。」從之。
永豐庫官不守宿,因而被盜;上召登聞鼓院官欲有所問,皆不在。上諭鑄曰:「此輩慢法如此,御史台所職何事也!」復諭御史大夫宗肅及鑄曰:「朕聞唐宰相宿省中,卿等所知也。台官、六部官、其餘司局亦嘗宿直。今尚書省左右司官宿直,余亦當準此。」八年,除絳陽軍節度使。至寧元年,復爲御史中丞。
紇石烈執中作亂,召鑄及右諫議大夫張行信俱至大興府,問曰:「汝輩向來彈我者耶?」鑄等各以正言荅之。執中乃遣還家,曰「且須後命。」既而執中死,鑄亦尋卒。
宗端脩字平叔,汝州人。章宗避睿宗諱上一字,凡太祖諸子皆加「山」爲「崇」,改「宗」氏爲「姬」氏。端脩好學,喜名節,中大定二十二年進士第。明昌間,補尚書省令史。承安元年,監察御史孫椿年、武簡職事不修舉,詔以端脩及范鐸代之。
是時元妃李氏兄弟干預朝政,端脩上書乞遠小人。上遣李喜兒傳詔問端脩:「小人爲誰,其以姓名對。」端脩對曰:「小人者,李仁惠兄弟。」仁惠,喜兒賜名也。喜兒不敢隱,具奏之。上雖責喜兒兄弟,而不能去也。四年,復上書言事,宰相惡之,坐以不經台官直進奏帖,准上書不以實,削一官,期年後敘。章宗知端脩不爲眾所容,釋之,改大理司直。
泰和四年,遷大理丞,召見於香閣。上謂端脩曰:「汝前爲御史,以干能見用。汝言多細碎,不究其實,嘗令問汝,亦不汝罪。及爲大理司直,乃能稱職,用是擢汝爲丞,盡乃心力,惟法是守,勿問上位宰執所見何如,汝其志之!」知大興府紇石烈執中陳言,下大理寺議。端脩謂執中言事涉私治罪。詔以端脩別出情見不當,與司直溫敦按帶各削一官解職。久之,爲節度副使,卒官。
端脩終以直道不振於時,自守愈篤。妻死不復更娶,獨居二十年,士論高之。汝州司候游彥哲將之官,問爲政。端脩曰:「爲政不難,治氣養心而已。」彥哲不達,端脩曰:「心正則不私,氣平則不暴。爲政之術,盡於此矣。」
完顏閭山,蓋州猛安人。明昌二年進士,累調觀察判官,補尚書省令史,知管差除。授都轉運都勾判官,改河東南路轉運都勾判官、南京警巡使。丁母憂,起復南京按察判官,累遷沁南軍節度使,入爲工部尚書。貞祐三年,知京兆府事,充行省參議官。四年,知鳳翔府事。
興定元年冬,詔陝西行省伐宋,閭山權元帥右都監,參議諸軍事。宋兵千餘人伏吳寨谷,閭山率騎兵掩擊敗之,追襲十五里,殺三百餘,獲牛羊以千計。改知平涼府,敗宋人於步落堝。遷官一階。三年,召爲吏部尚書。廷議選戶部官,往往舉聚斂苛刻以應詔。閭山曰:「民勞至矣,復用此輩,將何以堪。」識者稱之。三年,朝廷以晉安行元帥府陀滿胡土門暴刻,以閭山代之。是歲十月,卒。
路鐸字宣叔,伯達子也。明昌三年,爲左三部司正。上書言事,召見便殿,遷右拾遺。明年,盧溝河決,鐸請自玄同口以下、丁村以上無修舊堤,縱使分流,以殺減水勢。詔工部尚書胥持國與鐸同檢視。章宗將幸景明宮,是歲民飢,不可行。御史中丞董師中上書諫,鐸與左補闕許安仁繼之,賜對御閣。詔尚書省曰:「朕不禁暑熱,欲往山後。今台諫言民間多闕食,朕初不盡知,既已知之,其忍自奉以重困民哉。」乃罷行。
尚書左丞完顏守貞每論政事,守正不移,與同列不合,罷知東平府事,台諫因而擠之。鐸上書論守貞賢,可復用,其言太切,召對於崇政殿。既而章宗以鐸書語大臣,於是尚書左丞烏林荅願、參知政事夾谷衡、胥持國奏路鐸以梁冀比右丞相,所言狂妄,不稱諫職。右丞相,夾谷清臣也。上曰:「周昌以桀、紂比漢高祖,高祖不以爲忤。路鐸以梁冀比丞相耳。」頃之,守貞入爲平章政事。五年,復與禮部尚書張暐、御史中丞董師中、右諫議大夫賈守謙、翰林修撰完顏撒剌諫幸景明宮,語多激切,章宗不能堪,遣近侍局直長李仁願召凡諫北幸者詣尚書省,詔曰:「卿等諫北幸甚善,但其間頗失君臣之體耳。」
是歲,郝忠愈獄起,事密,諫官不能察其詳,議者頗謂事涉鎬王永中,思有以寬解上意。右諫議大夫賈守謙上封事,鐸繼之,尤切直。上優容之,謂鐸曰:「汝言諸王皆有覬心,游其門者不無橫議,是何言也。但朕不罪諫官耳。」頃之,尚書省奏擬鐸同知河北西路轉運使事,詔再任右拾遺,謂宰相曰:「鐸敢言,但識短耳。朕嘗詰責而氣不沮。」鐸因召對,論宰相權太重。上曰:「凡事由朕,宰相安得權重。」既而復奏曰:「乞陛下勿泄此言,泄則臣虀粉矣。」上曰:「宰相安能虀粉人。」至是,章宗並以此言告宰相,雖留再任,宰相愈銜之。改右補闕。
自完顏守貞再入相,以政事爲己任,胥持國方幸,尤忌守貞,並忌鐸輩。鐸輩雖嘗爲守貞論辨而不相附。鐸論邊防,守貞以爲掇拾唐人餘論,皆不行。及守貞持鎬王永中事久不決,鐸等亦上言切諫,並指以爲黨。上乃出守貞知濟南府,凡曾薦守貞者皆黜降,謂宰臣曰:「董師中謂台省無守貞不可治,路鐸、李敬義皆稱舉之者。然三人者後俱可用,今姑出之。」上復曰:「路鐸敢言,甚有時名,一旦外補,人將謂朕不能容直臣。可選敢言及才識處鐸右者。」參知政事馬琪奏曰:「鐸雖知無不言,然亦多不當理。」上曰:「諫官非但取敢言,亦須間有出朕意表者,乃有裨益耳。」於是,吏部尚書董師中出爲陝西西路轉運使,鐸爲南京留守判官。戶部郎中李敬義方使高麗還,即出爲安化軍節度副使。詔曰:「卿等昨來交薦守貞公正可用,今坐所舉失實耳。」
承安二年,召爲翰林修撰,同看讀陳言文字。上召禮部尚書張暐、大理卿麻安上及鐸,問趙晏所言十事,因問董師中、張萬公優劣。鐸奏:「師中附胥持國以進,趙樞、張復亨、張嘉貞皆出持國門下,嘉貞復趨走襄之門。持國不可復用,若再相,必亂綱紀。」上曰:「朕豈復相此人,但遷官二階使致仕,何爲不可?」持國黨聞之,怒愈甚。改監察御史。
參知政事楊伯通引用鄉人李浩,鐸劾奏:「伯通以公器結私恩,左司郎中賈益、知除武郁承望風旨,不詳檢起復條例。」涉妄冒,大夫張暐抑之不行。上命同知大興府事賈鉉詰問。張暐、伯通待罪於家。賈鉉奏:「近詔書詰問御史大夫張暐。暐言路鐸嘗稟會楊伯通私用鄉人李浩。暐以爲彈絀大臣,須有阿曲實跡,恐所劾不當,台綱愈壞,令再體察。賈益言除授皆宰執公議,奏稟,不見伯通私任形跡。」於是,詔責鐸言事輕率,慰諭伯通治事如故。
頃之,遷侍御史,主奏事。監察御史姬端脩以言事下吏,使御史台令史郭公仲達意於大夫張暐及鐸。暐與鐸奏事殿上,上問:「姬端脩彈事嘗申台官否?」對曰:「嘗來面議。」端脩款伏乃云:「秪曾與侍御私議,大夫不知也。」既而端脩杖七十收贖,公仲杖七十替罷。暐、鐸坐奏事不實,暐追一官,鐸兩官,皆解職。頃之,起爲泰定軍節度副使。上謂宰臣曰:「凡言事者,議及朕躬亦無妨,語涉宰相,間有憎嫌,何以得進?」詔左司計鐸資考至正五品,即除東平府治中。未幾,景州闕刺史,尚書省已奏郭歧爲之,詔特改鐸爲景州刺史,仍勿送審官院。鐸述十二訓以教民。詔曰:「路鐸十二訓皆勸人爲善,遍諭州郡使知之。」遷陝西路按察副使。坐以糾彈之官與京兆府治中蒲察張鐵、緫管判官辛孝儉、推官愛剌宴飲,奪一官解職。泰和六年,召爲翰林待制兼知登聞鼓院,累除孟州防禦使。貞祐初,城破,投沁水死。
鐸剛正,歷官台諫,有直臣之風。爲文尚奇,詩篇溫潤精緻,號虛舟居士集雲。
完顏伯嘉字輔之,北京路訛魯古必剌猛安人。明昌二年進士,調中都左警巡判官。孝懿皇后妹晉國夫人家奴買漆不酬直,伯嘉鉤致晉國用事奴數人系獄。晉國白章宗,章宗曰:「姨酬其價,則奴釋矣。」由是豪右屏跡。改寶坻丞。補尚書省令史,除太學助教、監察御史。劾奏平章政事仆散揆。或曰:「與宰相有隙,奈何?」伯嘉曰「職分如此。」遷平涼治中。累官莒州刺史。讞屬縣盜,伯嘉曰:「饑寒爲盜,得錢二千,經月不使一錢云何?此必官兵捕他盜不獲,誣以准罪耳。」詰之,果然。詔與按察官俱推排物力,召見於香閣。
大安中,三遷同知西京留守,權本路安撫使。貞祐初,遷順義軍節度使。居父母喪,卒哭,起復震武軍節度使兼宣撫副使,提控太和嶺諸隘。副統李鵬飛誣殺彰國軍節度使牙改,詔伯嘉治之。貞祐四年三月,伯嘉奏:「西京副統程琢智勇過人,持心忠孝,以私財募集壯士二萬,復取渾源、白登,有恢復山西之志,已命駐於弘州矣。近者靖大中、完顏毛吉打以三千人歸國,各遷節度副使。今山西已不守,琢收合餘眾,盡忠於國,百戰不挫。臣恐失機會,輒擬琢昭勇大將軍,同知西京留守事,兼領一路義軍,給以空名敕二十道,許擇有謀略者充州縣。」制可,仍賜琢姓夾谷氏。琢請曰:「前代皆賜國姓,不系他族,如蒙更賜,榮莫大焉。」詔更賜完顏氏。
是月,伯嘉遷元帥左監軍,知太原府事,河東北路宣撫使。以同知太原府斡勒合打爲彰國軍節度使、宣撫副使。六月,斡勒合打奏:「同知西京留守完顏琢恃與宣撫使伯嘉雅善,徙居代州,肆爲侵掠。遙授太原治中、權堅州刺史完顏斜烈私離邊面,臣白伯嘉,伯嘉不悅,遣臣護送糧運於代州。臣請益兵,乃以羸卒數百見付,半無鎧仗。臣復爲言,伯嘉怒臣,榜掠幾死。臣立功累年,頗有寸效,伯嘉挾私陵轢,無復宣撫同僚之禮。臣欲不言,恐他日反爲所誣,無以自明。」上問宰臣,奏曰:「太原重鎮,防秋在邇,請敕諭和解。」詔曰:「太原兵沖,若以私忿廢國事,國家何賴焉!卿等同心戮力,以分北顧之憂,無執前非,誤大計也。」七月,伯嘉改知歸德府事,合打改武寧軍節度使。御史台奏:「宣撫副使合打訴元帥伯嘉以私忿加棰楚,令本台廉問,既得其事,遂不復窮治。若合打奏實,伯嘉安得無罪,伯嘉無罪,合打合坐欺罔,乞審正是非,明示黜陟。」宣宗曰「今正防秋,且已。」
初,河東行省胥鼎奏:「完顏伯嘉屢言同知西京留守兼台州刺史完顏琢,可倚之以復山西,朝廷遷官賜姓,令屯代北,扼太和嶺。今聞諸隘悉無琢兵,蓋琢挈太原之眾,保五台剽掠耳。如尚以伯嘉之言爲可信,乞遣琢出太原,或徙之內地,分處其眾,以備不測之變。」宰臣奏:「已遣官體究琢軍,且令太原元帥府烏古論德升召琢使之矣。當以此意報鼎。」無何,德升奏:「琢兵數萬分屯代州諸險,拒戰甚力,其眾烏合,非琢不可制。」胥鼎復奏:「宣差提控古里甲石倫言,琢方招降人,謀復山西,盤桓於忻、代、定、襄間,恣爲侵擾,無復行意。發掘民粟,戕殺無辜,雖曰不煩官廩,博易爲名,實則攘劫,欺國害民無如琢者。石倫之言如此,臣已令帥府禁止之矣。」宰臣奏:「所遣官自忻、代來,雲不見劫掠之跡,惟如德升言便。」從之。
伯嘉至歸德,上言,乞雜犯死罪以下納粟贖免。宰臣奏:「伯嘉前在代州嘗行之,蓋一時之權,不可爲常法。」遂寢。俄改簽樞密院事。未閱月,改知河南府事。是時,甫經兵後,乏兵食,伯嘉令輸棗栗菜根足之,皆以爲便。興定元年,知河中府,充宣差都提控,未幾召爲吏部尚書。二年,改御史中丞。
初,貞祐四年十月,詔以兵部尚書、簽樞密院事蒲察阿里不孫爲右副元帥,備御潼關、陝州。次澠池土濠村,兵不戰而潰。阿里不孫逸去,亡所佩虎符,變易姓名,匿柘城縣,與其妻妹前韓州刺史合喜男婦紇石烈氏及僕婢三人僦民舍居止。合喜母徒單氏聞之,捕執紇石烈,斷其發,拘之佛寺中。阿里不孫復亡去。監察御史完顏藥師劾奏:「乞就詰紇石烈及僕婢,當得所在。其妻子見在京師,亦無容不知,請窮治。」有司方系其家人,特命釋之,詔曰:「阿里不孫若能自出,當免極罪。」阿里不孫乃使其子上書,請圖後效。尚書省奏:「阿里不孫幸特赦死,當詣闕自陳,乃令其子上書,猶懷顧望。」伯嘉劾之曰:「古之爲將者,受命之日忘其家,臨陣之日忘其身,服喪衣、鑿凶門而出,以示必死。進不求名,退不避罪,惟民是保。阿里不孫膺國重寄,握兵數萬,未陣而潰,委棄虎符,既不得援枹鼓以死敵,又不能負斧鑕而請罪,逃命竄伏,猥居里巷,挾匿婦人,爲此醜行。聖恩寬大,曲赦其死,自當奔走闕庭,皇恐待命。安坐要君,略無忌憚,跡其情罪,實不容誅。此而不懲,朝綱廢矣。乞屍諸市以戒爲臣之不忠者!」宣宗曰:「中丞言是,業已赦之矣。」阿里不孫乃除名。
五月,充宣差河南提控捕蝗,許決四品以下。宣宗憂旱。伯嘉奏曰:「日者君之象,陽之精,旱熯乃人君自用亢極之象,宰執以爲冤獄所致。夫燮和陰陽,宰相之職,而猥歸咎於有司。高琪武弁出身,固不足論,汝礪輩不知所職,其罪大矣。漢制,災異策免三公,顧歸之有司邪。臣謂今日之旱,聖主自用,宰相諂諛,百司失職,實此之由。」高琪、汝礪深怨之。
禮部郎中抹撚胡魯剌以言事忤旨,集五品以上官顯責之。明日,伯嘉諫曰:「自古帝王莫不欲法堯、舜而恥爲桀、紂,蓋堯、舜納諫,桀、紂拒諫也。故曰『納諫者昌,拒諫者亡』。胡魯剌所言是,無益於身,所言不是,無損於國。陛下廷辱如此,獨不欲爲堯、舜乎。近日言事者語涉謗訕,有司當以重典,陛下釋之。與其釋之以爲恩,曷若置之而不問。」
宰相請修山寨以避兵,伯嘉諫曰:「建議者必曰據險可以安君父,獨不見陳後主之入井乎?假令入山寨可以得生,能復爲國乎。人臣有忠國者,有媚君者,忠國者或拂君意,媚君者不爲國謀。臣竊論之,有國可以有君,有君未必有國也。」高琪、汝礪聞之,怒愈甚。
十二月,以御史中丞、權參知政事、元帥左監軍,行尚書省、元帥府於河中,控制河東南北路便宜從事。興定三年,伯嘉至河中,奏曰:「本路衝要,不可闕官,凡召辟者每以艱險爲辭。乞凡檄召無故不至者宜令降罰,悉心幹當者視所歷升遷。」詔召不至者決杖一百,余如所請。廷議欲棄河東,徙其民以實陝西。伯嘉上書諫曰:「中原之有河東,如人之有肩背。古人云『不得河東不雄』,萬一失之,恐未易取也。」大忤宰執意。
頃之,召還,罷爲中丞。伯嘉入見,奏曰:「如臣駑鈍,固宜召還,更須速遣大臣鎮撫。」宣宗深然之。伯嘉上踈曰:「國家兵不強,力不足以有爲,財不富,賞不足以周眾,獨恃官爵以激勸人心。近日以功遷官赴都求調者,有司往往駁之,冒濫者固十之三,既與而復奪之,非所以勸功也。乞應軍功遷官,宣敕無偽者即准用之。」又曰:「自兵興以來,河北桀黠往往聚眾自保,未有定屬。乞賜招撫,署以職名,無爲他人所先。」又曰:「河東、河北有能招集余民完守城寨者,乞無問其門地,皆超逾等級,授以本處見任之職。」又曰「河中、晉安被山帶河,保障關、陝,此必爭之地。今雖殘破,形勢猶存,若使他人據之,因鹽池之饒,聚兵積糧,則河津以南,太行以西,皆不足恃矣。」
四年秋,河南大水,充宣慰副使,按行京東。奏曰:「亳州災最甚,合免三十餘萬石。三司止奏除十萬石,民將重困,惟陛下憐之!」詔治三司奏災不以實罪。伯嘉行至蘄縣,聞前有紅襖賊,不敢至泗州。監察御史烏古孫奴申劾伯嘉違詔,不遍按視。又曰:「伯嘉知永城縣主簿蒙古訛里剌不法,沈丘令夾谷陶也受賄,匿而不發。前穀城縣令獨吉鼎術可嘗受業伯嘉,伯嘉諷御史辟之。」詔有司鞫問,會赦免。
五年,起爲彰化軍節度使,改翰林侍講學士。伯嘉純直,不能與時低昂,嘗曰:「生爲男子,當益國澤民,其他不可學也。」高汝礪方希寵固位,伯嘉論事輒與之忤,由是毀之者眾。元光元年,坐言事過切,降遙授同知歸德府事。二年三月,遙授集慶軍節度使,權參知政事,行尚書省於河中,率陝西精銳與平陽公史詠共復河東。頃之,伯嘉有疾。六月,薨。
伯嘉去太原後,完顏琢寓軍平定石仁寨,權平定州刺史范鐸以閻德用充本州提控。德用桀驁,蓄奸謀,鐸不能制,委曲容庇之。興定元年,德用率所部掩襲,殺琢及官屬程珪等百餘人,遂據石仁寨。鐸懼,挈家奔太原。德用遂據平定州。二年十月,詔誅范鐸。
術虎筠壽,貞祐間爲器物局直長,遷副使。貞祐三年七月,工部下開封市白牯取皮治御用鞠仗。筠壽以其家所有鞠仗以進,因奏曰:「中都食盡,遠棄廟社,陛下當坐薪懸膽之日,奈何以球鞠細物動搖民間,使屠宰耕牛以供不急之用,非所以示百姓也。」宣宗不懌,擲仗籠中。明日,出筠壽爲橋西提控。
贊曰:孟鑄、宗端脩、路鐸盡言於章宗,皆擯斥不遂。鑄劾胡沙虎,可謂先知,雖行其言,弗究厥罰。厥後胡沙虎逆謀,胥持國終至於誤國,而不悟也。宣宗時,完顏素蘭、許古皆敢言者,亦挫於高琪、汝礪之手。蕢土不能塞河決,有以也夫。完顏伯嘉以著功參大政,亦不能一朝而安,言之難也如是哉。術虎筠壽,所謂執藝事以諫者邪。
張煒字子明,洺州永年人,本名,避章宗嫌名改焉。大定二十五年進士,調葭州軍事判官,再遷中都左警巡使。煒喜言功利,寡廉節,交通部民閻元翬,縉紳薄之。累官戶部員外郎。
承安五年,天色久陰晦,平章政事張萬公奏:「此由君子小人邪正不分所致,君子宜在內,小人宜在外。」章宗問:「孰爲小人?」萬公對曰:「戶部員外郎張煒、文繡署丞田櫟、都水監丞張嘉貞雖有幹才,無德而稱,好奔走以取勢利。大抵論人當先德後才。」詔三人皆與外除,煒出爲同知鎮西軍節度使事,轉同知西京轉運使事。是時,大築界牆,被行戶工部牒主役事。丁母憂,起復桓州刺史,奏請以鹽易米事,且所言利害甚多,恐涉細碎,不敢盡上。詔尚書省曰「張煒通曉人也,朕不敢縷詰,卿等詳問之,毋爲虛文。」充宣差西北路軍儲,自言斂不及民,可以足用。大抵募商賈縱其販易,不問所從來。奸人往往投牒,妄指產業,踈鄰保姓名,煒信之,多與之錢。已而亡去,即逮系鄰保,使之代償,一路爲之疲弊。以故舊罽繒絮皮革折給軍士,皆棄於道而去。歲余,改戶部郎中,遷翰林直學士,俱兼規措職事。左丞相宗浩奏:「張煒長於恢辦,比戶部給錢三十萬,已增息十四萬矣。請給錢通百萬,令從長恢辦,乞不隸省部,委臣專一提控,有應奏者,許煒專達,歲差幹事官計本息具奏。」上從其請。
泰和六年,伐宋,煒進銀五千兩。詔曰:「汝干集資儲,固其職也,毋令軍士有議國家。人之短汝,朕皆知之,惟能興利,斯惟汝功。」自西北路召還,勾計諸道倉庫,除簽三司事。上問:「誰可代卿規措者?」煒舉中都轉運戶籍判官王謙。謙至西北路,盡發煒前後散失錢物以鉅萬計,對獄者積年。大安三年,起爲同簽三司事。會河堡兵敗,軍士猶雲張宣差刻我,欲倒戈殺之。累遷戶部侍郎。貞祐初,遷河北西路按察轉運使。
貞祐二年春,中都乏糧,詔同知都轉運使事。邊源以兵萬人護運通州積粟,軍敗死焉,平章政事高琪舉煒代源行六部事。以勞進官一階,改河北東路轉運使。宣宗遷汴,佐尚書右丞胥鼎前路排頓,及修南京宮闕。無何,坐事降孟州防禦使。三年,遷安國軍節度使。致仕。宣宗初以煒有才,既察其無實,遂不復用。貞祐四年,卒。
高竑,渤海人。以蔭補官,累調貴德縣尉。提刑司舉任繁劇,遷奉聖州錄事。察廉,遷內黃令,累官左藏庫副使。元妃李氏以皂幣易紅幣,竑獨拒不肯易。元妃奏之。章宗大喜,遣人諭之曰:「所執甚善。今姑與之,後不得爲例。」轉儀鸞局、少府少監,改戶部員外郎、安州刺史。
大安中,越王永功判中山,竑以王傅同知府事。改同知河南府,充安撫使。徙同知大名府,兼本路安撫使。貞祐二年,遷河北西路按察轉運使,錄大名功,遷三官,致仕。興定四年,卒。
李復亨字仲修,榮州河津人。年十八,登進士第。復中書判優等,調臨晉主簿。護送官馬入府,宿逆旅,有盜殺馬,復亨曰:「不利而殺之,必有仇者。」盡索逆旅商人過客。同邑人橐中盛佩刀,謂之曰:「刀蔑馬血,火煆之則刃青。」其人款服,果有仇。以提刑薦遷南和令。盜割民家牛耳。復亨盡召里中人至,使牛家牽牛遍過之,至一人前,牛忽驚躍,詰之,乃引伏。察廉,遷臨洮府判官,改陝西東路戶籍判官,轉河東北路支度判官。
泰和中,伐宋,充宣撫司經歷官,遷解鹽副使,歷保大、震武同知節度事。丁母憂,起復同知震武節度,加遙授忻州刺史。貞祐間,歷左司員外郎、郎中,遷翰林直學士行三司事。興定三年,上言「近日興師伐宋,恐宋人乘虛掩襲南鄙,故籍邊郡民爲軍。今大軍已還,乞罷遣歸本業。」從之。復亨舉陳留縣令程震等二十九人農桑有效,征科均一,朝廷皆遷擢之。
是歲七月,置京東、京西、京南三路行三司,掌勸農催租、軍須科差及鹽鐵酒榷等事,戶部侍郎張師魯攝東路,治歸德,戶部侍郎完顏麻斤出攝南路,治許州,復亨攝西路,治中京實河南府,三司使侯摯緫之。復亨奏:「民間銷毀農具以供軍器,臣竊以爲未便。汝州魯山、寶豐,鄧州南陽皆產鐵,募工置冶,可以獲利,且不厲民。」又奏:「陽武設賣鹽官以佐軍用,乞禁止滄、濵鹽勿令過河,河南食陽武、解鹽,河北食滄、濵鹽,南北俱濟。」詔尚書省行之。九月,以勸農有勞,遷兵部尚書。再閱月,轉吏部尚書,權參知政事。四年三月,真拜參知政事,兼修國史。
七月,河南雨水害稼,復亨爲宣慰使,御史中丞完顏伯嘉副之,循行郡縣,凡官吏貪污不治者,得廢罷推治。復亨奏乞禁宣慰司官吏不得與州府司縣行緫管府及管軍官會飲。又奏曰:「詔書令臣,民間差發可免者免之。民養驛馬,此役最甚,使者求索百端,皆出養馬之家,人多逃竄,職此之由。可依舊設回馬官,使者食料皆官給之,歲終會計,均賦於民。」又奏:「河南閒田多,可招河東、河北移民耕種。被災及沿邊郡縣租稅全免,內地半之,以救塗炭之民,資蓄積之用。」詔有司議行焉。還奏:「南陽禾麥雖傷,土性宜稻,今因久雨,乃更滋茂。田凡五百餘頃,畝可收五石,都得二十五萬餘石。可增直糴稻給唐、鄧軍食。緣詔書不急科役即令免罷,臣不敢輒行,如以臣言爲然,乞付有司計之。」制可。無何,被詔提控軍興糧草。復亨奏:「河渡不通,陝西鹽價踴貴,乞以粟互易足兵食。」詔戶部從長規措。
復亨有會計才,號能吏,當時推服,故驟至通顯。既執政,頗矜持,以私自營,譽望頓減。五年三月,廷試進士,復亨監試。進士盧元謬誤,濫放及第。讀卷官禮部尚書趙秉文、翰林待制崔禧、歸德治中時戩、應奉翰林文字程嘉善當奪三官降職,復亨當奪兩官。趙秉文嘗請致仕,宣宗憐其老,降兩階,以禮部尚書致仕。復亨罷爲定國軍節度使。元光元年十一月,城破自殺,年四十六。贈資德大夫、知河中府事。
贊曰:大凡兵興則財用不足,是故張煒、李復亨乘時射利,聚斂爲功。大安,軍士欲倒戈殺煒。復亨宣慰南陽,還奏稻熟可糴。所謂聚斂之臣者,二子之謂矣。高竑之守藏,君子頗有取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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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休竹客 發表於 2012-6-18 11:02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 金史   卷一百0一‧列傳第三十九 承暉本名福興 抹撚盡忠 仆散端本名七斤 耿端義 李英 孛術魯德裕 烏古論慶壽
承暉字維明,本名福興。好學,淹貫經史。襲父益都尹鄭家塔割剌訛沒謀克。大定十五年,選充符寶祗候,遷筆硯直長,轉近侍局直長,調中都右警巡使。章宗爲皇太孫,選充侍正。章宗即位,遷近侍局使。孝懿皇后妹夫吾也藍,世宗時以罪斥去,乙夜,詔開宮城門召之。承暉不奉詔,明日奏曰:「吾也藍得罪先帝,不可召。」章宗曰:「善。」未幾,遷兵部侍郎兼右補闕。
初置九路提刑司,承暉東京咸平等路提刑副使,改同知上京留守事。御史台奏:「承暉前爲提刑,豪猾屏息。」遷臨海軍節度使。歷利涉、遼海軍,遷北京路提刑使。歷知咸平、臨潢府,爲北京留守。副留守李東陽素貴,承暉自非公事,不與交一言。改知大名府,召爲刑部尚書,兼知審官院。惠民司都監余里痕都遷織染署直長,承暉駮奏曰:「痕都以蔭得官,別無才能,前爲大陽渡譏察,才八月擢惠民司都監,已爲太優,依格兩除之後,當再入監差,今乃超授隨朝八品職任。況痕都乃平章鎰之甥,不能不涉物議。」上從承暉議,召徒單鎰深責之。
改知大興府事。宦者李新喜有寵用事,借大興府妓樂。承暉拒不與,新喜慚。章宗聞而嘉之。豪民與人爭種稻水利不直,厚賂元妃兄左宣徽使李仁惠。仁惠使人屬承暉右之。承暉即杖豪民而遣之,謂其人曰:「可以此報宣徽也。」復改知大名府事。雨潦害稼,承暉決引潦水納之濠隍。
及伐宋,遷山東路統軍使。山東盜賊起,承暉言「捕盜不即獲,比奏報或遷官去官,請權行的決」。尚書省議:「猛安依舊收贖,謀克奏報,其餘鈐轄都軍巡尉先決奏聞,俟事定復舊。」從之。及罷兵,盜賊渠魁稍就招降,猶往往潛匿泰山岩穴間。按察司請發數萬人刊除林木,則盜賊無所隱矣。承暉奏曰:「泰山五嶽之宗,故曰岱宗。王者受命,封禪告代,國家雖不行此事,而山亦不可赭也。齊人易動,驅之入山,必有凍餓失所之患,此誨盜非止盜也。天下之山亦多矣,豈可盡赭哉。」議遂寢。
是時,行限錢法。承暉上踈,略曰:「貨聚於上,怨結於下。」不報。改知興中府事。衛紹王即位,召爲御史大夫,拜參知政事。駙馬都尉徒單沒烈與其父南平干政事,大爲奸利,承暉面質其非。進拜尚書左丞,行省於宣德。參知政事承裕敗績於會河堡,承暉亦坐除名。至寧元年,起爲橫海軍節度使。貞祐初,召拜尚書右丞。承暉即日入朝,妻子留滄州。滄州破,妻子皆死。紇石烈執中伏誅。進拜平章政事,兼都元帥,封鄒國公。
中都被圍,承暉出議和事。宣宗遷汴,進拜右丞相,兼都元帥,徙封定國公,與皇太子留守中都。承暉以尚書左丞抹撚盡忠久在軍旅,知兵事,遂以赤心委盡忠,悉以兵事付之,己乃緫持大綱,期於保完都城。頃之,莊獻太子去之,右副元帥蒲察七斤以其軍出降,中都危急。詔以抹撚盡忠爲平章政事,兼左副元帥。三年二月,詔元帥左監軍永錫將中山、真定兵,元帥左都監烏古論慶壽將大名軍萬八千人、西南路步騎萬一千、河北兵一萬,御史中丞李英運糧,參知政事、大名行省孛術魯德裕調遣繼發,救中都。承暉間遣人以礬寫奏曰:「七斤既降,城中無有固志,臣雖以死守之,豈能持久。伏念一失中都,遼東、河朔皆非我有,諸軍倍道來援,猶冀有濟。」詔曰:「中都重地,廟社在焉,朕豈一日忘也。已趣諸路兵與糧俱往,卿會知之。」及詔中都官吏軍民曰:「朕欲紓民力,遂幸陪都,天未悔禍,時尚多虞,道路久梗,音問難通。汝等朝暮矢石,暴露風霜,思惟報國,靡有貳心,俟兵事之稍息,當不愆於旌賞。今已會合諸路兵馬救援,故茲獎諭,想宜知悉。」永錫、慶壽等軍至霸州北。三月乙亥,李英被酒,軍無紀律,大元兵攻之,英軍大敗。
是時,高琪居中用事,忌承暉成功,諸將皆顧望。既而,以刑部侍郎阿典宋阿爲左監軍,行元帥府於清州,同知真定府事女奚烈胡論出爲右都監,行元帥府於保州,戶部侍郎侯摯行尚書六部,往來應給,終無一兵至中都者。慶壽軍聞之亦潰。
承暉與抹撚盡忠會議於尚書省。承暉約盡忠同死社稷。盡忠謀南奔,承暉怒,即起還第,亦無如盡忠何。召盡忠腹心元帥府經歷官完顏師姑至,謂曰:「始我謂平章知兵,故推心以權畀平章,嘗許與我俱死,今忽異議,行期且在何日,汝必知之。」師姑曰:「今日向暮且行。」曰:「汝行李辦未?」曰:「辦矣。」承暉變色曰:「社稷若何?」師姑不能對。叱下斬之。
承暉起,辭謁家廟,召左右司郎中趙思文與之飲酒,謂之曰「事勢至此,惟有一死以報國家。」作遺表付尚書省令史師安石,其表皆論國家大計,辨君子小人治亂之本,歷指當時邪正者數人,曰「平章政事高琪,賦性陰險,報復私憾,竊弄威柄,包藏禍心,終害國家。」因引咎以不能終保都城爲謝。復謂妻子死於滄州,爲書以從兄子永懷爲後。從容若平日,盡出財物,召家人隨年勞多寡而分之,皆與從良書。舉家號泣,承暉神色泰然,方與安石舉白引滿,謂之曰:「承暉於五經皆經師授,謹守而力行之,不爲虛文。」既被酒,取筆與安石訣,最後倒寫二字,投筆嘆曰:「遽爾謬誤,得非神志亂邪?」謂安石曰:「子行矣。」安石出門,聞哭聲,復還問之,則已仰藥薨矣。家人匆匆瘞庭中。是日暮,盡忠出奔,中都不守。貞祐三年五月二日也。師安石奉遺表奔赴行在奏之。宣宗設奠於相國寺,哭之盡哀。贈開府儀同三司、太尉、尚書令、廣平郡王,諡忠肅。詔以永懷爲器物局直長。永懷子撒速爲奉御。
承暉生而貴富,居家類寒素,常置司馬光、蘇軾像於書室,曰:「吾師司馬而友蘇公。」平章政事完顏守貞素敬之,與爲忘年交。
抹撚盡忠本名彖多,上京路猛安人。中大定二十八年進士第,調高陽、朝城主簿,北京、臨潢提刑司知事。御史台舉廉能,遷順義軍節度副使。以憂去官,起復翰林修撰,同知德昌軍節度事,簽北京按察司、滑州刺史,改恩州。上言:「凡買賣軍器,乞令告給憑驗,以防盜賊私市。」尚書省議,「止聽系籍人匠貨賣,有知情售不應存留者同私造法」。從之。遷山東按察副使,坐虛奏田稼豐收請糴常平粟,詐稱宣差和糴,降虢州刺史,改乾州。
泰和六年,伐宋,爲元帥右監軍完顏充經歷官,坐奏報稽滯,杖五十。八年,入爲吏部郎中,累遷中都、西京按察使。是時,紇石烈執中爲西京留守,與盡忠爭,私意不協。盡忠陰伺執中過失,申奏。執中雖跋扈,善撫御其部曲,密於居庸、北口置腹心刺取按察司文字。及執中自紫荊關走還中都,詔盡忠爲左副元帥兼西京留守。以保全西京功進官三階,賜金百兩、銀千兩、重彩百段、絹二百疋。未幾,拜尚書右丞,行省西京。
貞祐初,進拜左丞。詔曰:「卿緫領行省,鎮撫陪京,守御有功,人民攸賴。朕新嗣祚,念爾重臣,益勉乃力,以副朕懷。」二年五月,自西京入朝,加崇進,封申國公,賜玉帶、金鼎、重幣。二年,進拜都元帥,左丞如故。
宣宗遷汴,與右丞相承暉守中都。承暉爲都元帥,盡忠復爲左副元帥。十月,進拜平章政事,監修國史,左副元帥如故。宣宗詔盡忠善撫乣軍,盡忠不察,殺乣軍數人。已而中都受圍,承暉以盡忠久在軍旅,付以兵事,嘗約同死社稷。及烏古論慶壽等兵潰,外援不至,中都危急,密與腹心元帥府經歷官完顏師姑謀棄中都南奔,已戒行李,期以五月二日向暮出城。是日,承暉、盡忠會議於尚書省,承暉無奈盡忠何,徑歸家,召師姑問之,知將以其夜出奔,乃先殺師姑,然後仰藥而死。是日,凡在中都妃嬪,聞盡忠出奔,皆束裝至通玄門。盡忠謂之曰:「我當先出,與諸妃啟途。」諸妃以爲信然。盡忠乃與愛妾及所親者先出城,不復顧矣。中都遂不守。盡忠行至中山,謂所親曰:「若與諸妃偕來,我輩豈能至此!」
盡忠至南京,宣宗釋不問棄中都事,仍以爲平章政事。盡忠言:「記注之官,奏事不當迴避,可令左右司官兼之。」宣宗以爲然。盡忠奏應奉翰林文字完顏素蘭可爲近侍局。宣宗曰:「近侍局例注本局人及宮中出身,雜以他色,恐或不和。」盡忠曰:「若給使左右,可止注本局人。既令預政,固宜慎選。」宣宗曰:「何謂預政?」盡忠曰:「中外之事得議論訪察,即爲預政矣。」宣宗曰:「自世宗、章宗朝許察外事,非自朕始也。如請謁營私,擬除不當,台諫不職,非近侍體察,何由知之?」盡忠乃謝罪。參政德升繼之曰:「固當慎選其人。」宣宗曰:「朕於庶官曷嘗不慎,有外似可用而實無才力者,視之若忠孝而包藏悖逆者。蒲察七斤以刺史立功,驟升顯貴,輒懷異志。蒲鮮萬奴委以遼東,乃復肆亂。知人之難如此,朕敢輕乎!眾以蒲察五斤爲公幹,乃除副使。眾以斜烈爲淳直,乃用爲提點。若烏古論石虎乃汝等共舉之,朕豈不盡心哉!」德升曰:「比來訪察,開決河堤,水損田禾等,覆之皆不實。」上曰:「朕自今不敢問若輩,外間事皆不知,朕干何事,但終日默坐聽汝等所爲矣。方朕有過,汝等不諫,今乃面訐,此豈爲臣之義哉!」德升亦謝罪。
紇石烈執中之誅,近侍局嘗先事啟之,遂以爲功,陰秉朝政。高琪托此輩以自固。及盡忠、德升面責,愈無所忌。未幾,德升罷相,盡忠下獄,自是以後,中外蔽隔,以至於亡。
盡忠與高琪素不相能,疑宣宗頗踈己,高琪間之。其兄吾里也爲許州監酒,秩滿,求調南京。盡忠與吾里也語及中都事,曰:「邇來上頗踈我,此高琪所爲也。若再主兵,必不置此,胡沙虎之事孰爲爲之!」吾里也曰:「然。」九月,尚書省奏:「遙授武寧軍節度副使徒單吾典告盡忠謀逆。」上憮然曰:「朕何負彖多,彼棄中都,凡祖宗御容及道陵諸妃皆不顧,獨與其妾偕來,此固有罪。」乃命有司鞫治,問得與兄吾里也相語事,遂並吾里也誅之。
仆散端本名七斤,中都路火魯虎必剌猛安人。事親孝,選充護衛,除太子仆正、滕王府長史、宿直將軍、邳州刺史、尚廄局副使、右衛將軍。章宗即位,轉左衛。章宗朝隆慶宮,護衛花狗邀駕陳言「端叔父胡睹預弒海陵,端不宜在侍衛。」詔杖花狗六十,代撰章奏人杖五十。丁憂,起復東北路招討副使,改左副點檢,轉都點檢,歷河南、陝西統軍使,復召爲都點檢。
承安四年,上如薊州秋山獵,端射鹿誤入圍,杖之,解職。泰和三年,起爲御史大夫。明年,拜尚書左丞。泰和六年,詔大臣議伐宋,皆曰無足慮者。左丞相宗浩、參知政事賈鉉亦曰:「狗盜鼠竊,非舉兵也。」端曰:「小寇當晝伏夜出,豈敢白日列陳,犯靈璧、入渦口、攻壽春邪?此宋人慾多方誤我,不早爲之所,一旦大舉入寇,將墮其計中。」上深然之。未幾,丁母憂,起復尚書左丞。
平章政事仆散揆伐宋,發兵南京,詔端行省,主留務。仆散揆已渡淮,次廬州。宋使皇甫拱奉書乞和,端奏其書。朝議諸道兵既進,疑宋以計緩師,詔端遣拱還宋。七年,仆散揆以暑雨班師,端還朝。
初,婦人阿魯不嫁爲武衛軍士妻,生二女而寡,常託夢中言以惑眾,頗有驗,或以爲神。乃自言夢中屢見白頭老父指其二女曰:「皆有福人也。若侍掖廷,必得皇嗣。」是時,章宗在位久,皇子未立,端請納之。章宗從之。既而京師久不雨,阿魯不復言:「夢見白頭老父使己祈雨,三日必大澍足。」過三日雨不降,章宗疑其誕妄,下有司鞫問,阿魯不引伏。詔讓端曰:「昔者所奏,今其若何?後人謂朕信其妖妄,實由卿啟其端,倪郁於予懷,念之難置。其循省於往咎,思善補於將來。恪整乃心,式副朕意!」端上表待罪,詔釋不問。頃之,進拜平章政事,封申國公。八年,宋人請盟,端遷一官。
章宗遺詔:「內人有娠者兩位,生子立爲儲嗣。」衛紹王即位,命端與尚書左丞孫即康護視章宗內人有娠者。泰和八年十一月二十日,章宗崩。二十二日,太醫副使儀師顏狀:「診得范氏胎氣有損。」明年四月,有人告元妃李氏教承御賈氏詐稱有身。元妃、承御皆誅死。端進拜右丞相,授世襲謀克。
貞祐二年五月,判南京留守,與河南統軍使長壽、按察轉運使王質表請南遷,凡三奏,宣宗意乃決。百官士庶皆言其不可,太學生趙昉等四百人上書極論利害,宣宗慰遣之,乃下詔遷都。明年,中都失守。
宣宗至南京,以端知開封府事。頃之,爲御史大夫,無何,拜尚書左丞相。三年,兼樞密副使,未幾,進兼樞密使。數月,以左丞相兼都元帥行省陝西,給親軍三十人、騎兵三百爲衛,次子宿直將軍納坦出侍行。賜契紙勘同曰:「緩急有事,以此召卿。」端招遙領通遠軍節度使完顏狗兒即日來歸,奏遷知平涼府事,諸將聞之,莫不感激。遣納蘭伴僧招諭臨洮眾黎五族都管青覺兒、積石州章羅謁蘭冬及鐸精族都管阿令結、蘭州葩俄族都管汪三郎等,皆相繼內附。汪三郎賜姓完顏,後爲西方名將。
四年,以疾請致仕,不許,遣近侍與太醫診視。端雖癃老,凡朝廷使至必遠迓,宴勞不懈,故讒構不果行。宣宗聞之,詔自今專使酒三行別於儀門,他事經過者一見而止。初,同、華舊屯陝西軍及河南步騎九千餘人,皆隸陝州宣撫副使永錫,端奏:「潼關之西,皆陝西地,請此軍隸行省,緩急可使。」朝廷從之。及大元兵入潼關,永錫坐誅,而罪不及端。
興定元年,朝廷以知臨洮府事承裔爲元帥左都監,行元帥府於鳳翔。端奏:「隴外十州,介宋、夏之間,與諸番雜處,先於鞏州置元帥府以鎮之。今承裔以隴外萬兵移居鳳翔,臣恐一旦有警,援應不及。乞令承裔行元帥府於鞏州。若以鳳翔密邇宋界,則本路屯兵已多,但令緫管攝行帥事,與京兆、鞏相爲首尾,足以備緩急矣。」從之。是歲,薨。訃聞,宣宗震悼,輟朝。贈延安郡王,諡忠正。正大三年,配享宣宗廟廷。
子納坦出爲定國軍節度使。天興元年十一月,納坦出之子忙押門與兄石里門及護衛顏盞宗阿同飲,忙押門詐以事出投北兵,省以刑部郎中趙楠推其家屬及同飲人。時上下迎合,必欲以知情處之,至於忙押門妻皆被訊掠。其母完顏氏曰:「忙押門通其父妾,父殺此妾,忙押門不自安,遂叛,求脫命而已。」委曲推問,無知情之狀。省中微聞之,召小吏郭從革喻以風旨,從革言之。楠方食,擲匕箸於案,大言曰:「寧使趙楠除名,亦不能屈斷無辜人。」遂以不知情奏,且以妾事上聞。上曰:「丞相功臣,納坦出父子俱受國恩,吾已保其不知情也。立命赦出之。」楠字才美,進士,高平人。
耿端義字忠嗣,博州博平人。大定二十八年進士。調滑州軍事判官,歷上洛縣令,安化、順義軍節度判官,補尚書省令史,除汾陽軍節度副使,改都轉運司戶籍判官,轉太常博士,遷太常丞兼秘書郎,再除左司員外郎,歷太常少卿兼吏部員外郎,同修國史,戶部郎中,河北東路按察副使,同知東平府事,充山東安撫使。宣宗判汾陽軍,是時端義爲副使。宣宗即位,召見,訪問時事,遷翰林侍講學士兼戶部侍郎,未幾,拜參知政事。
貞祐二年,中都被圍,將帥皆不肯戰。端義奏曰:「今日之患,衛王啟之。士卒縱不可使,城中軍官自都統至謀克不啻萬餘,遣此輩一出,或可以得志。」議竟不行。中都解圍,端義請遷南京。既而仆散端三表皆言遷都事,宣宗意遂決。是歲,薨。宣宗輟朝,賻贈甚厚,遣使祭葬。
李英字子賢,其先遼陽人,徙益都。中明昌五年進士第,調淳化主簿,登州軍事判官、封丘令。丁父憂,服除,調通遠令。蕃部取民物不與直,攝之不時至,即掩捕之,論如法。補尚書省令史。
大安三年,集三品以上官議兵事,英上踈曰:「軍旅必練習者,朮虎高琪、烏古孫兀屯、納蘭頭、抹撚盡忠先朝嘗任使,可與商略。余者紛紛,恐誤大計。」又曰:「比來增築城郭,修完樓櫓,事勢可知。山東、河北不大其聲援,則京師爲孤城矣。」不報。除吏部主事。
貞祐初,攝左司都事,遷監察御史。右副元帥朮虎高琪辟爲經歷官,乃上書高琪曰:「中都之有居庸,猶秦之崤、函,蜀之劍門也。邇者撤居庸兵,我勢遂去。今土豪守之,朝廷當遣官節制,失此不圖,忠義之士,將轉爲他矣。」又曰:「可鎮撫宣德、德興余民,使之從戎。所在自有宿藏,足以取給,是國家不費斗糧尺帛,坐收所失之關隘也。居庸咫尺,都之北門,而不能衛護,英實恥之。」高琪奏其書,即除尚書工部員外郎,充宣差都提控,居庸等關隘悉隸焉。
二年正月,乘夜與壯士李雄、郭仲元、郭興祖等四百九十人出城,緣西山進至佛岩寺。令李雄等下山招募軍民,旬日得萬餘人。擇眾所推服者領之,詭稱土豪,時時出戰。被創,召還。遷翰林待制,因獻十策,其大概謂:「居中土以鎮四方,委親賢以守中都,立藩屏以固關隘,集人力以防不虞,養馬力以助軍威,愛禾稼以結民心,明賞罰以勸百官,選守令以復郡縣,并州縣以省民力。」頗施行之。
宣宗南遷,與左諫議大夫把胡魯俱爲御前經歷官。詔曰:「扈從軍馬,朕自緫之,事有利害,可因近侍局以聞。」宣宗次真定,以英爲國子祭酒,充宣差提控隴右邊事。無何,召爲御史中丞。英言「兵興以來,百務皆弛,其要在於激濁揚清,獎進人材耳。近年改定四善、二十七最之法,徒爲虛文。大定間,數遣使者分道考察廉能,當時號爲得人。願改前日徒設之文,遵大定已試之效,庶幾人人自勵,爲國家用矣。」宣宗嘉納之。
自兵興以來,亟用官爵爲賞,程陳僧敗官軍於龕谷,遣偽統制董九招西關堡都統王狗兒,狗兒立殺之。詔除通遠軍節度使,加榮祿大夫,賜姓完顏氏。英言:「名器不可以假人,上恩以難得爲貴。比來醲於用賞,實駭聞聽。帑藏不足,惟恃爵命,今又輕之,何以使人?伏見蘭州西關堡守將王狗兒向以微勞,既蒙甄錄,頃者堅守關城,誘殺賊使,論其忠節,誠有可嘉。若官之五品,命以一州,亦無負矣。急於勸獎,遂擢節鉞,加階二品,賜以國姓,若取蘭州,又將何以待之?陝西名將項背相望,曹記僧、包長壽、東永昌、徒單丑兒、郭祿大皆其著者。狗兒藐然賤卒,一朝處眾人之右,爲統領之官,恐眾望不厭,難得其死力。」宣宗以英奏示宰臣。宰臣奏:「狗兒奮發如此,賞以異恩,殆不爲過。」上然其言。
中都久圍,丞相承暉遣人以礬寫奏告急。詔元帥左監軍永錫、左都監烏古論慶壽將兵,英收河間清、滄義軍自清州督糧運救中都。英至大名,得兵數萬,馭眾素無紀律。貞祐三年三月十六日,英被酒,與大元兵遇於霸州北,大敗,盡失所運糧。英死,士卒殲焉。慶壽、永錫軍聞之,皆潰歸。五月,中都不守,宣宗猶加恩,贈通奉大夫,諡剛貞,官護葬事,錄用其子云。
孛術魯德裕本名蒲剌都,隆安路猛安人。補樞密院尚書省令史,右三部檢法、監察御史,遷少府監丞。明昌末,修北邊壕塹,立堡塞,以勞進官三階,授大理正。丁母憂,起復廣寧治中,歷順州、濵州刺史。坐前在順州市物虧直,遇赦,改刺瀋州,累官北京路按察使、太子詹事、元帥左都監,遷左監軍兼臨潢府路兵馬都緫管。坐士馬物故多,及都統按帶私率官兵救護家屬,德裕蔽之,御史劾奏逮獄。遇赦,謫寧海州刺史,稍遷泗州防禦使、武勝軍節度使。
貞祐二年,改知臨洮府事,兼陝西路副統軍。召爲御史中丞,拜參知政事兼簽樞密院事,行省大名。詔發河北兵救中都。凡真定、中山、保、涿等兵,元帥左監軍永錫將之,大名、河間、清、滄、觀、霸、河南等兵,德裕將之,並護清、滄糧運。德裕不時發。及李英至霸州兵敗,糧盡亡失,坐弛慢兵期,責授沂州防禦使,尋知益都府事。興定元年二月,卒。
烏古論慶壽,河北西路猛安人,由知把書畫充奉御,除近侍局直長,再轉本局使。御邊有勞,進一階,賜金帶。泰和四年,遷本局提點。是時,議開通州漕河,詔慶壽按視。漕河成,賜銀一百五十兩、重幣十端。
泰和六年,伐宋,從右副元帥完顏匡出唐鄧,爲先鋒都統,賜御弓二。以騎兵八千攻下棗陽。頃之,完顏匡軍次白虎粒,遣都統完顏按帶取隨州,遣慶壽以兵五千扼赤岸,斷襄漢路。行與宋兵遇,斬首五百級,宋隨州將雷太尉遁去,遂克隨州。於是宋鄧城、樊城戍兵皆潰,遂與大軍渡漢江,圍襄陽。元帥匡表薦慶壽謀略出眾。上嘉之,進一官,遷拱衛直都指揮使,提點如故。
初,慶壽上書云:「汝州襄城縣去汝州遠於許州兩舍,請割隸許州便。」尚書省議:「汝州南有鴉路舊屯四千,其三千在襄城,今割襄隸許州,道里近便,仍食用解鹽,其屯軍三千,依舊汝州緫押。」從之。八年,罷兵,遷兩階,賜銀二百五十兩、重幣十端。有疾,賜御藥。衛紹王即位,改左副點檢、近侍局如故。未幾,坐與黃門李新喜題品諸王,免死除名。久之,起爲保安州刺史,歷同知延安府,西北、西南招討副使,棣州防禦使,興平軍節度使。
貞祐二年,遷元帥右都監,以保全平州功進官五階,賜金吐鶻、重幣十端。頃之,宣宗遷汴,改右副點檢兼侍衛親軍副都指揮使。閱月,知大興府事。未行,改左副點檢兼親軍副都指揮。數月,知彰德府事。三年,中都危急,改元帥左都監,將大名兵萬八千、西南路步騎萬一千、河北兵一萬救中都。次霸州北,兵潰。頃之,中都不守,改大名府權宣撫使。未幾,知河中府,權河東南路宣撫副使。四年,遷元帥左監軍兼陝西統軍使。駐兵延安,敗夏人於安塞堡。戰於鄜州之倉曲谷,有功。
興定元年,與簽樞密院事完顏賽不經略伐宋,敗宋兵於泥河灣石壕村,斬首三千級,獲馬四百匹、牛三百頭,器械稱是。復破宋兵七千於樊城縣。既而,以軍士多被傷,奏不以實,詔有司鞫問,已而釋之。歷鎮南集慶軍節度使,卒。
贊曰:承暉守中都期年,相爲存亡,臨終就義,古人所難也。大抵宣宗既遷,則中都必不能守,中都不守,則土崩之勢決矣。仆散端、耿端義似忠而實愚,抹撚盡忠委中都,庸何議焉。高琪忌承暉成功,孛術魯德裕緩師期,奸人之黨,於是何誅。李英被酒敗軍,雖死不能贖也。烏古論慶壽無罰,貞祐之刑政,從可知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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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休竹客 發表於 2012-6-18 11:02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 金史   卷一百0二‧列傳第四十 仆散安貞 田琢 完顏弼 蒙古綱 必蘭阿魯帶
仆散安貞本名阿海,以大臣子充奉御。父揆,尚韓國公主,鄭王永蹈同母妹也。永蹈誅,安貞罷歸,召爲符寶祗候。復爲奉御,尚邢國長公主,加駙馬都尉,襲胡土愛割蠻猛安。歷尚衣直長、御院通進、尚藥副使。丁母憂,起復,轉符寶郎,除同知定海軍節度使事。歷邳、淄、涿州刺史,拱衛直都指揮使。貞祐初,改右副點檢兼侍衛親軍副都指揮使,遷元帥左都監。二年,中都解嚴,河北州郡未破者惟真定、大名、東平、清、沃、徐、邳、海州而已。朝廷遣安貞與兵部尚書裴滿子仁、刑部尚書武都分道宣撫。於是除安貞山東路統軍安撫等使。
初,益都縣人楊安國自少無賴,以鬻鞍材爲業,市人呼爲「楊鞍兒」,遂自名楊安兒。泰和伐宋,山東無賴往往相聚剽掠,詔州郡招捕之。安兒降,隸諸軍,累官刺史、防禦使。大安三年,招鐵瓦敢戰軍得千餘人,以唐括合打爲都統,安兒爲副統,戍邊。至雞鳴山不進。衛紹王驛召問狀。安兒乃曰:「平章參政軍數十萬在前,無可慮者。屯駐雞鳴山所以備間道透漏者耳。」朝廷信其言。安兒乃亡歸山東,與張汝楫聚黨攻劫州縣,殺略官吏,山東大擾。
安貞至益都,敗安兒於城東。安兒奔萊陽。萊州徐汝賢以城降安兒,賊勢復振。登州刺史耿格開門納偽鄒都統,以州印付之,郊迎安兒,發帑藏以勞賊。安兒遂僭號,置官屬,改元天順,凡符印詔表儀式皆格草定,遂陷寧海,攻濰州。偽元帥方郭三據密州,略沂、海。李全略臨朐,扼穆陵關,欲取益都。安貞以沂州防禦使仆散留家爲左翼,安化軍節度使完顏訛論爲右翼。
七月庚辰,安貞軍昌邑東,徐汝賢等以三州之眾十萬來拒戰。自午抵暮,轉戰三十里,殺賊數萬,獲器械不可勝計。壬午,賊棘七率眾四萬陣於辛河。安貞令留家由上流膠西濟,繼以大兵,殺獲甚眾。
甲申,安貞軍至萊州,偽寧海州刺史史潑立以二十萬陣於城東。留家先以輕兵薄賊,諸將繼之,賊大敗,殺獲且半,以重賞招之,不應。安貞遣萊州黥卒曹全、張德、田貴、宋福詐降於徐汝賢以爲內應。全與賊西南隅戍卒姚雲相結,約納官軍。丁亥夜,全縋城出,潛告留家。留家募勇敢士三十人從全入城,姚雲納之,大軍畢登,遂復萊州,斬徐汝賢及諸賊將以徇。安兒脫身走,訛論以兵追之。耿格、史潑立皆降。留家略定膠西諸縣,宣差伯德玩襲殺方郭三,復密州。余賊在諸州者皆潰去。安兒嘗遣梁居實、黃縣甘泉鎮監酒石抹充浮海赴遼東構留哥,已具舟,皆捕斬之。
十一月戊辰,曲赦山東,除楊安兒、耿格及諸故官家作過驅奴不赦外,劉二祖、張汝楫、李思溫及應脅誘從賊,並在本路自爲寇盜,罪無輕重,並與赦免。獲楊安兒者,官職俱授三品,賞錢十萬貫。十二月辛亥,耿格伏誅,妻子皆遠徙。諸軍方攻大沫堌,赦至,宣撫副使、知東平府事烏林荅與即引軍還。賊眾乘之,復出爲患。詔以陝西統軍使完顏弼知東平府事,權宣撫副使。其後楊安兒與汲政等乘舟入海,欲走岠嵎山。舟人曲成等擊之,墜水死。
三年二月,安貞遣提控紇石烈牙吾塔破巨蒙等四堌,及破馬耳山,殺劉二祖賊四千餘人,降餘黨八千,擒偽宣差程寬、招軍大使程福,招降脅從百姓三萬餘人。安貞遣兵會宿州提控夾谷石里哥同攻大沫堌,賊千餘逆戰。石里哥以騎兵擊之,盡殪。提控沒烈奪其北門以入,別軍取賊水寨,諸軍繼進,殺賊五千餘人。劉二祖被創,獲之,及偽參謀官崔天祐,楊安兒偽太師李思溫。餘眾保大小峻角子山,前後追擊,殺獲以萬計,斬劉二祖。詔遷賞沒烈等有差。詔尚書省曰「山東東、西路賊黨猶嘯聚作過者,詔書到日,並與免罪,各令復業。在處官司盡心招撫,優加存恤,無令失所。」十月,安貞遷樞密副使,行院於徐州。
四年二月,楊安兒餘黨復擾山東。詔安貞與蒙古綱、完顏弼以近詔招之。五月,安貞遣兵討郝定,連戰皆克,殺九萬人,降者三萬餘,郝定僅以身免。獲偽金銀牌、器械甚眾,來歸且萬人,皆安慰復業。自楊安兒、劉二祖敗後,河北殘破,干戈相尋。其黨往往復相團結,所在寇掠,皆衣紅納襖以相識別,號「紅襖賊」。官軍雖討之,不能除也。大概皆李全、國用安、時青之徒焉。
興定元年十月,詔安貞曰:「防河卒多老幼疲軟不勝執役之人,其令速易之。」二年十二月,開封治中呂子羽等以國書議和於宋,宋人不受。以安貞爲左副元帥權參知政事行尚書省元帥府,及唐、息、壽、泗行元帥府分道各將兵三萬,安貞緫之,畫定期日,下詔伐宋。安貞至安豐,宋兵七千拒戰,權都事完顏胡魯剌衝擊敗之,追至淝水,死者二千餘人。安貞至大江,乃班師。
三年閏月,安貞至自軍中,入見於仁安殿。胡魯剌進一階。久之,安貞燕見,奏曰:「淝水之捷,胡魯剌功第一,臣之兵事皆咨此人,功厚賞薄,乞加賞以勸來者。」尚書省奏:「凡行省行院帥府參議左右司經歷官都事以下皆遷一官,所以絕求請之路,塞奸幸之門也。安貞之請不可從。」遂止。
五年,復伐宋。二月,安貞出息州,軍於七里鎮,宋兵據淨居山,遣兵擊敗之。宋兵保山寺。縱火焚寺,乘勝追至洪門山。宋兵方浚濠立柵,安貞軍亟戰,奪其柵。宋黃統制團兵五千保黃土關,關絕險,素有備,堅壁不出。安貞遣輕兵分爲左右軍潛登,別以兵三千直逼關門。翼日,左右軍會於山顛,俯瞰關內。宋人守關者望之,駭不能立。中軍急攻,宋兵潰,遂奪黃土關。遂入梅林關,拔麻城縣,抵大江,至黃州,克之。進克蘄州,前後殺略不可勝計。獲宋宗室男女七十餘口,獻之,師還。安貞每獲宋壯士,輒釋不殺,無慮數萬,因用其策,輒有功。宣宗謂宰臣曰:「阿海將略固善矣,此輩得無思歸乎?南京密邇宋境,此輩既不可盡殺,安所置之?朕欲驅之境上,遣之歸如何?」宰臣不對。
六月甲寅朔,尚書省奏安貞謀叛。宣宗謂平章政事英王守純曰:「朕觀此奏,皆飾詞不實,其令覆案之。」戊寅,並其二子殺之,以祖忠義、父揆有大功,免兄弟緣坐。詔曰:「銀青榮祿大夫、左副元帥兼樞密副使、駙馬都尉仆散阿海,早藉世姻,寖馳仕軌,屬當軍旅之事,益厚朝廷之恩,爰自帥藩,擢居樞府。頃者南伐,時乃奏言,是俾行鱗介之誅,而盡露梟獍之狀。二城雖得,多罪稔彰,念勝負之靡常,肯刑章之輕用。如自畫因糧之計,乃更嚴橫斂之期,督促計司,雕弊民力,信其私意,或失防秋。顧利害之實深,尚優容而弗問。頃因近侍,悉露奸謀,蓋虞前後罪之上聞,迺以金玉帶而夜獻。審事情之詭秘,命信臣而鞫推,迨致款詞,乃詳實狀。自以積愆之著,必非公憲所容,欲結近臣之歡心,俾伺內庭之指意,如釁端之少露,得先事而易圖。因其方握兵權,得以謀危廟祏,事或不濟,計即外奔。前日之俘,隨時誅戮,獨於宋族,曲活全門,示其悖德於敵仇,豫冀全身而納用。」
初,安貞破蘄州,獲宋宗室不殺而獻之,遂以爲罪。安貞憂讒,以賄近侍局,乃以質成其誣。安貞典兵征伐,嘗曰:「三世爲將,道家所忌。」自忠義、揆至安貞,凡三世大將焉。
初,安貞破蘄州,所得金帛,分給將士。南京都轉運使行六部事李特立、金安軍節度副使紇石烈蒲剌都、大名路緫管判官銀術可因而欺隱。事覺,特立當死,蒲剌都、銀術可當杖一百除名。詔薄其罪,特立奪三官、降三等,蒲剌都、銀術可奪兩官、降二等雲。
田琢字器之,蔚州定安人。中明昌五年進士,調寧邊、茌平主簿,潞州觀察判官,中都商稅副使。丁父憂,起復懷安令,補尚書省令史。
貞祐二年,中都被圍,琢請由間道往山西招集義勇,以爲宣差兵馬提控、同知忠順軍節度使事,經略山西。琢與弘州刺史魏用有隙,琢自飛狐還蔚州,用伏甲於路,將邀而殺之。琢知其謀,自別道入定安。用入蔚州,殺觀察判官李宜、錄事判官馬士成、永興縣令張福,劫府庫倉廩,以兵攻琢於定安。琢與戰,敗之。用脫身走,易州刺史蒲察縛送中都元帥府殺之。
是時,勸農副使侯摯提控紫荊等關隘,朝廷聞蔚州亂,欲以摯就代琢守蔚州,令軍中推可爲管押者,即以魏用金牌佩之,以安其眾。丞相承暉奏:「田琢實得軍民心,諳練山西利害,魏用將士本無勞效,以用弄兵死禍,遽爾任用,恐開幸門。」詔從之。
琢至蔚州,誅與用同惡數人。募兵旬日,得二萬人。十月,琢兵敗,僅以身免。招集散亡,得三萬餘,入中山界屯駐,而遣沈思忠招集西京盪析百姓,得萬餘人,皆願徙河南。琢上書:「此輩與河南鎮防,往往鄉舊,若令南渡,擇壯健爲兵,自然和協,且可以招集其餘也。」從之。加沈思忠同知深州軍州事。琢復遣沈思忠、宮楫招弘州、蔚州百姓,得五萬餘人,可充軍者萬五千人,分屯蔚州諸隘,皆願得沈思忠爲將。詔加思忠順天軍節度副使,提控弘、蔚州軍馬,宮楫副之。
頃之,西山諸隘皆不能守。琢移軍沃州。沃州刺史完顏僧家奴奏:「田琢軍二千五百人,官廩不足,發民窖粟猶不能贍。其中多女直人,均爲一軍,不可復有厚薄,可令於衛、輝、大名就食。」制可。加琢河北西路宣撫副使,遙授濬州防禦使,屯濬州。琢欲陂西山諸水以衛濬州。
貞祐三年十一月,河北行省侯摯入見,奏:「河北兵食少,請令琢汰遣老弱,就食歸德。」琢奏:「此輩嶺外失業,父子兄弟合爲一軍,若離而分之,定生他變,乞以全軍南渡,或徙衛州防河。」詔盡徙屯陝。琢復奏:「臣幸徙安地,然濬乃河北要郡,今見糧可支數月,乞俟來春乃行。」數日,琢復奏:「濬不可守,惟當遷之。」宰臣劾琢前後奏陳不一,請逮鞫問。宣宗不許。
琢至陝,上書曰:「河北失業之民僑居河南、陝西,蓋不可以數計。百司用度,三軍調發,一人耕之,百人食之,其能贍乎?春種不廣,收成失望,軍民俱困,實系安危。臣聞古之名將,雖在征行,必須屯田,趙充國、諸葛亮是也。古之良吏,必課農桑以足民,黃霸、虞詡是也。方今曠土多,遊民眾,乞明敕有司,無蹈虛文,嚴升降之法,選能吏勸課,公私皆得耕墾。富者備牛出種,貧者傭力服勤。若又不足,則教之區種,期於盡辟而後已。官司圉牧,勢家兼併,亦籍其數而授之農民,寬其負算,省其徭役,使盡力南畝,則蓄積歲增,家給人足,富國強兵之道也。」宣宗深然之。
陝西元帥府請益兵,詔以琢眾與之。興定元年,朝廷易置諸將,遷山東西路轉運使。二年,改山東東路轉運使,權知益都府事,行六部尚書宣差便宜招撫使。李旺據膠西,琢遣益都治中張林討之,生擒李旺。八月,萊州經略使術虎山壽襲破李旺黨偽鄒元帥於小堌,獲其前鋒於水等三十人,追擊偽陳萬戶,斬首八百級。明日,復破之於朱寒寨。膠西、高密官軍亦屢破之於諸村及海島間。
是月,棣州裨將張聚殺防禦使斜卯重興,遂據棣州,襲濵州,其眾數千人。琢遣提控紇石烈丑漢會兵討之。聚棄濵專保棣州。諸軍趣棣,聚出戰,敗之,斬首百級,生擒偽都統王仙等十三人。餘眾奔潰,追及於別寨,攻拔之,聚僅以身免。遂復二州。
李全據安丘,琢遣緫領提控王政、王庭玉討之。宣差提控、太府少監伯德玩率政兵攻安丘,敗焉,提控王顯死之。琢奏:「伯德玩本相視山東山堌水寨,未嘗遍行,獨留密州,輒爲此舉,乞治其罪。」詔遣官鞫玩,會赦而止。既而昌樂縣令術虎桓都、臨朐縣令兀顏吾丁、福山縣令烏林荅石家奴、壽光縣巡檢紇石烈丑漢破李全於日照縣,琢承制各遷官一階,進職一等,詔許之。
三年,沂州注子堌王公喜構宋兵據沂州,防禦使徒單福定徒跣脫走,百姓潰散。琢奏:「去歲顧王二嘗據沂州,邳州緫領提控納合六哥前爲同知沂州防禦事,招集餘眾攻取之,百姓歸心。可用六哥取沂州,今方在行省侯摯麾下,乞發還,取便道進討。」制可。既而莒州提控燕寧復沂州,王公喜復保注子堌。琢奏:「沂州須知兵者守之。徒單福定已衰老,納合六哥善治兵,識沂形勢。」詔福定專治州事,以六哥爲沂州緫領。琢奏:「濰州刺史致仕獨吉世顯能招集猛安餘眾及義軍,卻李全,保濰州。六哥破灰山堌,沂境以安。守兗州觀察判官梁昱嘗攝淄州刺史,率軍民力田,征科有度,饋餉不乏,保全淄州,土賊不敢發。前猗氏主簿張亞夫嘗權行部官,主餉密州,委曲購得糧二萬斛,兵儲乃足,行至高密,征他州兵拒李全。」詔世顯升職從四品,遙授同知海州事。六哥遷一官,升一等,充沂州宣差都提控。梁昱遷一官,同知淄州事。張亞夫遷兩官,密州觀察判官。
初,張林本益都府卒,有復立府事之功,遂爲治中,而兇險不逞,恥出琢下。琢在山東徵求過當,頗失眾心,林欲因眾以去琢,未有間也。會於海、牟佐據萊州,琢遣林分兵討之。林既得兵,伺琢出,即率眾噪入府中。琢倉猝入營,領兵與林戰,不勝,欲就外縣兵,且戰且行。至章丘,兵變,求救於鄰道,不時至。東平行省蒙古綱以狀聞。宣宗度不能制林,而欲馴致之,乃遣人召琢還。行至壽張,疽發背卒。
完顏弼本名達吉不,蓋州猛安人。充護衛,轉十人長。從丞相襄戍邊,功最,除同知德州防禦使事、武衛軍鈐轄,轉宿直將軍、深州刺史。泰和六年,從左副元帥完顏匡攻襄陽,破雷太尉兵,積功加平南盪江將軍。丁母憂,起復。八年,除南京副留守、壽州防禦使。大安二年,入爲武衛軍副都指揮使。三年,以本官領兵駐宣德。會河之敗,弼被創,馬中流矢,押軍千戶夾谷王家奴以馬授弼,遂得免。遷右副都點檢。
至寧元年,東京不守,弼爲元帥左監軍,捍禦遼東。請「自募二萬人爲一軍,萬一京師有急,亦可以回戈自救。今驅市人以應大敵,往則敗矣」。衛紹王怒曰:「我以東北路爲憂,卿言京師有急何邪?就如卿言,我自有策。以卿皇后連姻,故相委寄,乃不體朕意也。」弼曰:「陛下勿謂皇后親姻俱可恃也。」時提點近侍局駙馬都尉徒單沒烈侍側,弼意竊譏之。衛紹王怒甚,顧謂沒烈曰:「何不叱去?」沒烈乃引起,付有司,論以奏對無人臣禮,詔免死,杖一百,責爲雲內州防禦使。
貞祐初,宣宗驛召弼赴中都,是時雲內已受兵,弼善馬槊,與數騎突出,由太原出澤、潞,將從清、滄赴闕。會有詔除定武軍節度使,尋爲元帥左都監,駐真定。弼奏:「賞罰所以勸善懲惡,有功必賞,有罪必罰,而後人可使、兵可強。今外兵日增,軍無鬬志。亦有逃歸而以戰潰自陳者,有司從而存恤之,見聞習熟,相效成風。」又曰:「村寨城邑,兵退之後,有心力勇敢可使者,乞招用之。」又曰:「河朔郡縣,皆以拘文不相應救,由此殘破。乞敕州府,凡有告急徵兵,即須赴救,違者坐之。」又曰:「河北軍器,乞權宜弛禁,仍令團結堡寨以備外兵。」又曰:「今雖議和,萬一輕騎復來,則吾民重困矣。願速講防禦之策。」及勸遷都南京,阻長淮,拒大河,扼潼關以自固。
宣宗將遷汴,弼兼河北西路兵馬都緫管。宣宗次真定,弼言「皇太子不可留中都,蓋軍少則難守,軍多則難養。」又奏:「將帥以閫外爲威,今生殺之權皆從中覆。」又奏:「瑞州軍頗狡,左丞盡忠多疑,乞付他將。」宣宗頗採用其言。
大名軍變,殺蒲察阿里,詔弼鎮撫之。未幾,改陝西路統軍使、京兆兵馬都緫管。宣撫副使烏古論兗州置秦州榷場,弼以擅置,移文問之。兗州曰:「近日入見,許山外從宜行事。秦州自宋兵焚盪榷場,幾一年矣,今既安帖,復宜開設,彼此獲利,歲收以十萬計。對境天水軍移文來請,如俟報可,實慮後時。」弼奏其事,宰臣以兗州雖擅舉而無違失,苟利於民,專之亦可。宣宗曰:「朕固嘗許其從宜也。」
三年,改知東平府事、山東西路宣撫副使。是時,劉二祖餘黨孫邦佐、張汝楫保濟南勤子堌,弼遣人招之,得邦佐書云:「我輩自軍興屢立戰功,主將見忌,陰圖陷害,竄伏山林,以至今日,實畏死耳。如蒙湔洗,便當釋險面縛,余賊未降者保盡招之。」弼奏:「方今多故,此賊果定,亦一事畢也。乞明以官賞示之。」詔曰:「孫邦佐果受招,各遷五官職。」於是邦佐、汝楫皆降。邦佐遙授濰州刺史,汝楫遙授淄州刺史,皆加明威將軍。頃之,弼薦邦佐、汝楫改過用命,招降甚眾,稍收其兵仗,放歸田裡。詔邦佐遙授同知益都府事,汝楫遙授同知東平府事,皆加懷遠大將軍。梁聚寬遙授泰定軍節度副使,加宣武將軍。四年,弼遷宣撫使。已而,汝楫復謀作亂,邦佐密告弼,弼饗汝楫,伏甲廡下,酒數行,鍾鳴伏發,殺汝楫並其黨與。手詔褒諭,封密國公。其後邦佐屢立功。元光末,累官知東平府事、山東西路兵馬都緫管,充宣差招撫使。
弼上書曰:「山東、河北、河東數鎮僅能自守,恐長河之險有不足恃者。河南嘗招戰士,率皆游惰市人,不閒訓練。若選簽驅丁監戶數千,別爲一軍,立功者全戶爲良,必將爭先效命以取勝矣。武衛軍家屬嘗苦於兵,人人懷憤,若擇驍悍千餘,加以爵賞,亦可得其死力。」又曰:「老病之官,例許致仕,居河北者嫌於避難,居河南者苟於尸祿,職事曠廢。乞遍諭核實,其精力可用者仍舊,年高昏聵不事事者罷之。」又曰:「賦役頻煩,河南百姓新強舊乏,諸路豪民行販市易,侵土人之利,未有定籍,一無庸調,乞權宜均定。如知而輒避、事過復來者,許諸人捕告,以軍興法治之。」詔下尚書省議,惟老病官從所言,余皆不允。
大元兵圍東平,弼百計應戰,久之乃解圍去。宣宗賜詔,獎諭將士,賞賚有差。是歲五月,疽發於腦。詔太醫診視,賜御藥。俄卒。
弼平生無所好,惟喜讀書,閒暇延引儒士,歌詠投壺以爲常。所辟如承裔、陀滿胡土門、紇石烈牙吾塔,皆立方面功。治東平,愛民省費,井邑之間軍民無相訟,有古良將之風焉。
蒙古綱本名胡里綱,咸平府猛安人。承安五年進士,累調補尚書省令史,除國子助教。貞祐初,自請招集西山兵民,進官一階,賜錢二百萬,遷都水監丞,尋加遙授永定軍節度副使。招捕有功,遷太子左諭德,除順州刺史,遷同知大興府事。三年,知河間府事,權河北東路宣撫使,屯冀州。軍食不足,徙濟南。綱欲徙河南,行至徐州,未渡河,尚書省奏:「東平宣撫使完顏弼行事多不盡。」乃以綱權山東宣撫副使。改山東路統軍使,兼知益都府事,權元帥右都監,宣撫如故。
四年十月,行元帥府事。綱奏:「山東兵後,楊安兒黨內有故淄王習顯、故留守術羅等家奴,不在赦原,據險作亂,至今未息,民多歸之,乞普賜恩宥。」宣宗即命赦之,仍贖爲良。
興定元年,徙知東平府事,遷元帥右監軍。久之,拜右副元帥權參知政事,行尚書省。先是,東平治中沒烈坐事削降殿年,詔仍從軍,有功復用。綱遣沒烈討花帽賊於曹、濟間,捷報,沒烈乃復前職。興定二年,詔曰:「卿以忠貞,爲國捍難,保完城邑,朕甚嘉之。可進官二階,賜金帶一重、幣十端。」
興定三年,奏曰:「濟南介山東兩路之間,最爲衝要,被兵日久,雖與東平鄰接,不用相。屬,緩急不相應,乞權隸本路,且差近於益都。」詔從之。綱奏:「恩州武城縣艾家凹水濼、清河縣澗口河濼,其深一丈,廣數十里,險固可恃。因其地形,少加浚治,足以保御。請遷州民其中,多募義軍以實之。」綱以山東恃東平爲重鎮,兵卒少,守城且不足,況欲分部出戰,是安坐以待困也。乃上奏曰:「伏見貞祐三年古里甲石倫招義軍,設置長校,各立等差,都統授正七品職,副統正八品,萬戶正九品,千戶正班任使,謀克雜班,仍三十人爲一謀克,五謀克爲一千戶,四千戶爲一萬戶,四萬戶爲一副統,兩副統爲一都統,設一緫領提控。今乞依此格募選,以益兵威。」制可。
是歲,益都桃林寨緫領張林號「張大刀」,據險爲亂,自稱安化軍節度使。綱奏:「林勢甚張,乞遣河南馬軍千人,單州經略司以眾接應。」左司郎中李蹊請令綱約燕寧同力殄滅,單州經略使完顏仲元分兵三千人同往。宰相以糧運不給,益都以東,嘯聚不止一張林,宜令綱設備御,俟來春議之。
四年,張林侵掠東平,綱遣元帥右監軍行樞密院事王庭玉討之。至舊縣,遇張林眾萬餘人據嶺爲陣,庭玉督兵逾嶺搏戰。林眾少卻,且欲東走。庭玉踵擊,大破之,殺數千人,生擒張林,獲雜畜兵仗萬計。招降虎窟諸寨,悉令歸業。詔賜空名宣敕,聽綱第功遷賞。遣樞密院令史劉顒蒞殺張林於東平。張林乞貰死自效,請曰:「臣兄演在宋爲統制,有眾三千,駐即墨、萊陽之境,請以書招之,使轉致諸賊之款密者,相爲表里,然後以檄招益都張林,不從則合擊之,山東不足平也。」所謂益都張林,即據府事逐田琢者也,事見琢傳。綱以林策請於朝,樞密院請羈縻使之。制可,以爲萊州兵馬鈐轄。久之,山東不能守,林乃降於宋雲。
初,東平提控鄭倜生擒宋將李資,綱奏賞倜。宰臣謂:「李資自稱宋將,無所憑據,請詳究其實。」綱奏:「臣自按問俱獲宋將統制十餘人,皆以資爲將無異辭。此輩力屈就擒,豈肯虛稱偽將以重獲者之功?今多故之際,賞功後時,將士且解體。凡行賞必求形跡,過爲逗遛,甚未可也。」詔即賞之。綱奏:「遼東渡海,必由恩、博二州之間,乞置經略司鎮撫。」從之。興定五年二月,東平解圍,宣宗曲赦境內。凡東平府試諸科中選人,嘗被任使,已逾省試期日,特免省試。惟經童律科即爲及第,似涉太優,別日試之。皆從綱所請也。詔以綱、王庭玉、東莒公燕寧保全東平,各遷一階。
是歲,燕寧戰死。綱奏:「寧所居天勝寨,乃益都險要之地。寧嘗招降群盜胡七、胡八,用爲牙校,委以腹心,群盜皆有歸志。及寧死,復懷顧望,胡七、胡八亦反側不安。臣以提控孫邦佐世居泰安,眾心所屬,遂署招撫使。以提控黃摑兀也充緫領,副之。此當先奏可,顧事勢危迫,故輒授之。」燕寧死而綱勢孤矣。
綱奏請移軍於河南,詔百官議,御史大夫紇石烈胡失門以下皆曰:「金城湯池,非粟不守。東平孤城,四無應援,萬一失之,則官吏兵民俱盡。宜徙之河南,以助防秋。」翰林待制抹撚阿虎德奏曰:「車駕南遷,恃大河以爲險。大河以東平爲藩籬,今乃棄之,則大河不足恃矣。兵以將爲主,將以心爲主,蒙古綱既欲棄之,決不可使之守矣。宜就選將士之願守者擢用之,別遣官爲行省,付以兵馬鎧仗,從宜規劃軍食。」樞密院請用胡失門議,焚其樓櫓廨舍而徙之。宣宗曰:「此事朕不能決擇,眾議可者行之。」樞密院頗采阿虎德議,許綱內徙,率所部女直、契丹、漢軍五千人,行省邳州。元帥左監軍王庭玉將余軍屯黃陵岡,行元帥府事。於是,綱改兼靜難軍節度使,行省邳州。自此山東事勢去矣。
是歲六月,以歸德、邳、宿、徐、泗乏軍食,詔綱率所部就食睢州。綱奏:「宿州連年饑饉,加之重斂,百姓離散。鎮防軍遽征逋課,窘迫陵辱有甚於官,眾不勝其酷,皆懷報復之心。近日,高羊哥等苦其佃戶,佃戶憤怒,執羊哥等投之井中。武夫不識緩急,乃至於此。乞一切所負並令停止,俟夏秋收成征還,軍人量增廩給,可也。」詔議行之。元光二年三月,以邳州經略司隸綱,令募勇敢收復山東。
初,碭山首領數人,以減罷懷忿怨,誘脅餘眾作亂,引水環城以自固,構浮橋於河上,結紅襖賊爲援。同簽樞密院事徒單牙剌哥會諸道兵討之。綱云:「碭山北近大河,南近汴堤,東西二百里,大河分派其間,干灘泥淖,步騎俱不可行,惟宜輕舟往來。可選銳卒數千與水軍埽兵,以舟二百艘,由便道斷浮梁,絕紅襖之援。募膽勇有口辯者,持牒密諭之以離間其黨,與臣已遣三人入賊中。復分兵屯要害,別以三百人巡邏。乞賜空名告身,從便遷賞。」樞密院奏:「已委監軍王庭玉駐歸德、寧陵備之矣。仍令牙剌哥水陸並進,先行招誘,不從,乃合擊之。其空名告身,宜從所請,以責成功。」
無何,碭山賊夜襲永城縣,行軍副緫領高琬、萬戶麻吉擊走之,殺傷及溺死者甚眾,奪其所俘掠而還。詔綱併力討之。綱遣降人陳松持牒招李全,全縛松將斬之,已而但黥其面遣還。綱奏:「全有歸國意,嚴實、張林亦可招之。」此謂益都張林也。詔擬實一品官職,封國公,仍世襲。全階正三品、職正二品。林山東西路宣撫使兼知益都府事,與全皆賜田百頃。受命往招者先授正七品官職,賜銀二十五兩,事成遷五品。會綱遇害而止。
綱御下嚴,信賞必罰,邳州軍不樂屬綱。八月辛未朔,邳州從宜經略使納合六哥、都統金山顏俊率沂州軍士百餘人晨入行省,殺綱及僚屬於省署,遂據州反。樞密院奏請出空名宣敕,設重賞招誘。丞相高汝礪曰:「懸重賞募死士,必有能取之者。」宣宗不得已,下詔罪綱,以撫諭六哥。六哥遣人送綱屍及虎符牌印,終不肯出。乃升經略司爲元帥府,加六哥泗州防禦使,權元帥左監軍,副使烏古論老漢加邳州刺史,權右監軍。頃之,邳州卒逃歸,詣緫帥牙吾塔言,六哥已結李全爲助。遣緫領孛術魯留住等毀其橋梁,攻破承安、青陽寨,留兵戍守。六哥惶懼,乃言待李全兵入邳州,誘而殺之,以圖報效。宣宗曰:「李全豈無心者,六哥能誘而殺之,殆詐耳。」十月壬辰,牙吾塔圍邳州,急攻之。紅襖賊高顯等殺六哥,函首以獻。詔加顯三品官職,授世襲謀克,侯進四品,陳榮、邢進、邊全、魏興、孫仲皆五品,賞銀有差。
必蘭阿魯帶,貞祐初,累官寧化州刺史。二年,同知真定府事,權河北、大名宣撫副使。三年,保全贊皇,加遙授安武軍節度使,改昭義軍節度使,充宣撫副使。閱月,權元帥左都監行元帥府事,節度、宣撫如故。
遣都統奧屯喜哥復取威州及獲鹿縣。既而詔擇義軍爲三等,阿魯帶奏:「自去歲初置帥府,已按閱本軍,去其冗食。部分既定,上下既親,故能所向成功,此皆血戰屢試而可者。父子兄弟自相救援,各顧其家,心一力齊,勢不可離。今必析之,將互易其處,不相諳委矣。國家糧儲常患不繼,豈容僥冒其間?但本府之兵不至是耳。事勢方殷,分別如此,彼居中下,將氣挫心懈而不可用。且義軍率皆農民,已散歸田畝,趨時力作,徵集旬日,農事廢而歲計失矣。乞本府所定,無輕變易。」詔許之。阿魯帶繕完州縣之可守者,其不可守者遷徙其民,依險爲柵以備緩急。
澤州舊隸昭義軍,近年改隸孟州,阿魯帶奏:「澤州城郭堅完,器械具備,若屯兵數千,臣能保守之。今聞議遷於青蓮寺山寨,距州既遠,地形狹隘,所容無幾。一旦有急,所保者少,所遺者多,徒棄名城以失太行之險,則沁南、昭義不通問矣。」詔澤州復隸昭義軍。
是歲,潼關失守,阿魯帶趨備藍田、商州,乃陳河北利害,略曰:「今忻、代撤戍,太原帥府眾才數千,平陽行省兵亦不多,河東、河北之勢全恃潞州,潞州兵強則國家基本漸可復立。臣已將兵離境,乞復置潞州帥府。」阿魯帶行次澠池,右副元帥蒲察阿里不孫敗績,逃匿不知所在。阿魯帶亦被創,收集潰卒,臥澠池。詔還潞州。
興定元年,改簽樞密院事。數月,以元帥左監軍兼山東路統軍使,知益都府事。未幾,權參知政事,行尚書省於益都。阿魯帶復立潞州,最有功,識遼州刺史郭文振,舉以爲將。既而去潞州,張開代領其眾,與郭文振不相得,文振漸不能守矣。
贊曰:貞祐之時,仆散安貞定山東,仆散端鎮陝西,胥鼎控制河東,侯摯經營趙、魏,其措注施設有可觀者。故田琢撫青、齊,完顏弼保東平,必蘭阿魯帶守上黨,皆向用有功焉。高琪忌功,汝礪固位,西啟夏釁,南挑宋兵。宣宗道謀是用,煦煦以爲慈,皦皦以爲明,孑孑以爲強。既而潼關破毀,崤、澠喪敗,汴州城門不啟連月,高琪方且增陴浚隍爲自守計,繕御寨以祈逃死。然後田琢走益都而青、齊裂,蒙古綱去東平而兗、魯蹙,仆散安貞死而南伐無功。雖曰天道,亦由人事。自是以往,無足言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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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休竹客 發表於 2012-6-18 11:02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 金史   卷一百0三‧列傳第四十一 完顏仲元 完顏阿鄰 完顏霆 烏古論長壽 完顏佐 石抹仲溫 烏古論禮 蒲察阿里 奧屯襄 完顏蒲剌都 夾谷石里哥 術甲臣嘉 紇石烈桓端 完顏阿里不孫 完顏鐵哥 納蘭胡魯剌
完顏仲元,本姓郭氏,中都人。大安中,李雄募兵,仲元與完顏阿鄰俱應募,數有功。貞祐三年,與阿鄰俱累功至節度。仲元爲永定軍節度使,賜姓完顏氏。仲元在當時兵最強,號「花帽軍」,人呼爲「郭大相公」,以與阿鄰相別。頃之,兼本路宣撫使。八月,遙授知河間府事。數月,改知濟南府事,權山東東路宣撫副使。
貞祐四年,山東乏糧,仲元軍三萬欲於黃河之側或陝右分屯,上書乞補京官,且言恢復河朔之策,當詣闕面陳。詔曰:「卿兄弟鳩集義旅,所在立功,忠義之誠,皎然可見。朕以參政侯摯與卿素厚,命於彼中行省,應悉朕心。卿求入見,其意固嘉,東平方危,正賴卿等相爲聲援,俟兵勢稍緩,即徙軍附河屯駐,此時卿來,蓋未晚也。尚思戮力,朕不汝忘。」未幾,改河北宣撫副使。
仲元部將李霆等積功至刺史、提控,仲元奏賜金牌,霆等皆爲名將,功名與仲元相埒。仲元屢有功,以本職爲從宜招撫使,計約從坦等軍圖恢復。詔以仲元軍猥多,差爲三等,上等備征伐,中下給戍守,懦弱者皆罷去。紅襖賊千餘人據漣水縣,仲元遣提控婁室率兵擊破之,斬首數百,敗祝春,擒郭偉,餘眾奔潰,遂復漣水縣。仲元兼單州經略使,婁室遷兩階,升職一等。未幾,仲元遙授知歸德府事。
是歲十月,徙軍盧氏,改商州經略使,權元帥右都監。詔曰「商、虢、潼關,實相連屬,卿思爲萬全之計。」未幾,潼關失守,仲元軍趨商、虢,復至嵩、汝,皆弗及。仲元上書曰:「去年六月,臣嘗請於朝廷,乞選名將督諸軍,臣得推鋒,身先士卒,糧儲不繼,竟不果行。今將坐甲待敵,則師老財殫,日就困弊。」其大概欲伐西夏以張兵勢。又曰:「陝西一路最爲重地,潼關、禁坑及商州諸隘俱當預備。向者中都,居庸最爲要害,乃由小嶺、紫荊繞出,我軍腹背受兵,卒不能守。近日由禁坑出,遂失潼關。可選精兵分地戍之。」其後乃置秦、藍守御,及用兵西夏矣。
興定元年,復爲單州經略使,敗宋人二千於龜山,復敗步騎千餘於盱眙,敗紅襖於白里港,獲老幼萬餘人,皆縱遣之。宋人圍海州,仲元軍高橋,令提控完顏阿鄰領騎繞出其後夾擊之。宋兵解去。賜金帶,優詔獎諭。紅襖賊陷曹馬城,剽掠徐、單之間。提控高琬等分兵擊之,俘生口二千。三年,仲元奏:「州城既固,積糧二十萬石,集鄉義軍萬餘人,並閒訓練,足以守御,乞以所部渡河。」詔屯宿州,與右都監紇石烈德同行帥府事。仲元有足疾,滿百日,詔曰:「卿處置機務,撫存將士,出兵使李辛可也。」四年,兼保靜軍節度使,尋爲勸農使。五年,爲鎮南節度使。
元光元年,知鳳翔府事。鳳翔被圍,左監軍石盞合喜來濟軍。仲元讓合喜緫兵事。合喜曰:「公素得眾心,不必以官位見讓。」仲元請身先士卒,諭諸將士曰:「凡有奇功者,即承制超擢。」及危急乃輒注四品以下。顏盞蝦蟆力戰功最,輒授通遠軍節度使。圍解,奏請擅除拜之罪。宣宗嘉其功,皆許之。
遷元帥右監軍,授河北東路洮委必剌猛安,賜金五十兩、重幣十五端、通犀帶,優詔褒諭。正大間,爲兵部尚書,皇太后衛尉,卒。仲元爲將,沈毅有謀,南渡後最稱名將雲。
完顏阿鄰本姓郭氏,以功俱賜姓完顏。大安中,李雄募兵,阿鄰與完顏仲元等俱應募,數有功。宣宗即位,遷通州防禦使。宣宗遷汴,阿鄰改同知河間府事兼清州防禦使,將所部兵駐清、滄,控扼山東。遷橫海軍節度使,賜以國姓。阿鄰與山東路宣撫副使顏盞天澤不相能,詔阿鄰當與天澤共濟國事,無執偏見,妄分彼此。尋改泰定軍節度使、山東西路宣撫使。是時,仲元亦積功勞,知濟南府,賜姓完顏,與阿鄰俱加從宜招撫使,詔書獎諭,且令計約涿州刺史從坦等軍恢復中都。於是,仲元、阿鄰部兵猥多,詔以三等差第之,上等備征伐,中下戍守,懦弱者罷去,量給地以贍其家。阿鄰所部「黃鶴袖軍」駐魚台者,桀驁不法,掠平民,劫商旅,道路不通,有司乞徙於滕州。詔阿鄰就處置之。頃之,破紅襖賊郝定於泗水縣柘溝村,生擒郝定,送京師斬之。
近制,賜本朝姓者,凡以千人敗敵三千者賜及緦麻以上,敗二千人以上者賜及大功以上,敗千人以上者賜止其家。阿鄰既賜姓,以兄守楫及從父兄弟爲請。宰臣奏阿鄰功止賜一家,宣宗特詔許之。至是仲元上奏曰:「臣頃在軍旅,才立微功,遽蒙天恩,賜之國姓,非臣殺身所能仰報。族兄徐州譏察副使僧喜、前汾州酒同監三喜、前解州鹽管勾添章、守興平縣監酒添福猶姓郭氏。念臣與僧喜等昔同一家,今爲兩族,完顏阿鄰與臣同功,皇恩所加並及本族,僧喜等四人乞依此例。」不許。改輝州經略使。
阿鄰有眾萬五千,詔分五千隸東平行省,其眾泣訴云:「我曹以國家多難,奮義相從,捐田宅,離親戚,轉戰至此,誓同立功,偕還鄉里。今將分配他軍,心實艱苦。乞以全軍分駐懷、衛、輝州之間,捍蔽大河,惟受阿鄰節制。」阿鄰亦不欲分之,因以爲請。宰臣奏:「若遂聽之,非唯東平失備,他將仿效,皆不可使矣。」宣宗以爲然。加遙授知河南府事,應援陝西。阿鄰將兵八千,西赴至潼關,聞京兆已被圍,游騎至華州,陝西行院欲令阿鄰駐軍商、虢,拒東向之路。阿鄰上奏:「臣本援陝西,遇難而止,豈人臣之節?夫自古用兵,步騎相參,乃可以得志。今乃各有所屬,臨難不救,互分彼此。今臣所統皆步卒,願賜馬軍千人,則京兆之圍不足解矣。」宣宗謂皇太子曰:「阿鄰赴難不回,固善矣。而軍勢單弱,且駐內地以觀事變,並以虢州兵五千付之,使乘隙而進,卿以此意諭之也。」
興定元年,遷元帥右都監。出秦州伐宋,宋統制吳筠守皂角角又作郊堡,城三重,據山之巔。阿鄰分兵絕其汲路,克其外城,再克其次城。宋兵縱火而出,阿鄰以騎兵邀之,遣步卒襲其後,宋兵敗,生獲吳筠及將校二百人,馬數百匹,糧萬石及兵甲衣襖。復敗宋兵於裴家莊六穀中,斬五百級,墜澗死者甚眾。又敗之於寒山嶺、龍門關、大石渡,得粟二千餘石。復敗之於稍子嶺,斬首二千餘級,生擒百人。是時三月,宿麥方滋,阿鄰留兵守之。已而宋兵大至,金兵敗,阿鄰戰沒。贈金紫光祿大夫、西京留守。
完顏霆本姓李氏,中都寶坻人。粗知書,善騎射,輕財好施,得鄉曲之譽。貞祐初,縣人共推霆爲四鄉部頭。霆招集離散,糾合義兵,眾賴以安。招撫司奏其事,遷兩官。霆與弟雲率眾數千巡邏固安、永清間,遙授寶坻縣丞,充義軍都統。劉璋說霆使出降,霆縛送經略司。遷三階,攝寶坻令,升都提控,遙授同知通州軍州事。
中都食盡,霆遣軍分護清、滄河路,召募賈船通餉道。遙授同知清州防禦事,從河北路宣撫使完顏仲元保清、滄。遙授通州刺史、河北東路行軍提控,佩金牌。舊制,宣撫副使乃佩金牌,仲元奏:「臣軍三萬,管軍官三人,皆至五品,乞各賜金牌。」廷議霆輩忠勇絕人,遂與之。改大名路提控,復取玉田、三河、香河三縣。徙屯濵、棣、淄,留副將孫江守滄州。江以滄州降於王楫,而江將兵圍觀州。霆乃詐作書與孫江,約同取滄州者。王楫得其書,果疑孫江與霆有謀,召江還,殺之。霆乃定觀州而還。進官三階,充濵、棣行軍都提控。未幾,遙授同知益都府事,加宣差都提控,遷棣州防禦使,賜姓完顏氏,屯海州。俄權單州經略司事,充宣差緫領都提控。
興定元年,泰安、滕、兗土寇蜂起,東平行省侯摯遣霆率兵討之,降石花五、夏全餘黨二萬人,老幼五萬口,充權海州經略副使。紅襖賊於忙兒寇海州,霆擊走之。二年,宋高太尉兵三萬駐朐山。霆軍乏糧,采野菜麥苗雜食之。宋兵柵朐山,下隔湖港,霆作港中暗橋,遣萬戶胡仲珪、副統劉贇率死士由暗橋登山,霆率兵四千人趨山下,約以昏時舉火爲期,上下夾擊,宋兵大敗,墜澗溺水死者,不可勝計,斬高太尉、彭元帥於陣,餘眾潰去。遷安化軍節度使,經略副使如故。以其子爲符寶典書。逾月,宋兵復至,霆逆戰,駐兵城外。夜半,宋人乘虛逾城而入。經略使阿不罕奴失剌率兵扼戰,都統溫迪罕五兒、副統蒲察永成、蒲察只魯身先士卒,殺二百餘人,城賴以完。詔五兒等各遷兩階。
四年,改集慶軍節度使,兼同知歸德府事。五年,改定國軍節度使,兼同知京兆府事,擢其子爲護衛。元光元年,陝西行省白撒奏:「京兆南山密邇宋境,官民遷避其間者,無慮百萬人。可遣官鎮撫,庶幾不生他變。」宣宗以爲然。十月,霆以本官爲安撫使,守同知歸德府惟宏、大司農丞郭皓爲副使,分護百姓之遷南山者。元光二年,卒。
烏古論長壽,臨洮府第五將突門族人也。本姓包氏,襲父永本族都管。泰和伐宋,充緋翮翅軍千戶,取川寨及祐州、宕昌、辛城子,以功進官二階。貞祐初,夏人攻會州,統軍使署征行萬戶,升副統,與夏人戰於窄土峽,先登陷陣,賞銀五十兩。戰東關堡,以功署都統,兼充安定、定西、保川、西寧軍馬都彈壓。詔錄前後功,遙授同知隴州防禦事,世襲本族都巡檢。三年,賜今姓。攻蘭州程陳僧,爲先鋒都統。夏人圍臨洮,扼渭源堡,內外不通。統軍司募人偵候臨洮消息,長壽應募,馘二人,擒一人,問得臨洮及夏兵事勢。以勞遷宣武將軍,遙授通遠軍節度副使。招降諸蕃族及熟羊寨秦州逋亡者。復遷懷遠大將軍,升提控。興定元年,夏人大入隴西,長壽拒戰,遷平涼府治中,兼節度副使,充宣差鞏州規措官。頃之,遙授同知鳳翔府事,兼同知通遠軍節度事,提控如故。
興定二年,遷同知臨洮府事。與提控洮州刺史納蘭記僧分兵伐宋。長壽由鹽川鎮進兵,宋人守戍者走保馬頭山,合諸部族兵來拒。長壽擊敗之,復破其援兵四千於荔川寨。即趨宕昌縣,破宋兵二千於八斜谷,拔宕昌縣,進攻西和州,先敗其州兵。明日,木波兵三千與宋兵合,依川爲陣,長壽奮擊,宋兵入保城,堅壁不復出,長壽乃還。凡斬馘八千,獲馬二百餘、牛羊三萬,器械軍實甚多。納蘭記僧出洮州鐵城堡,屢敗宋人,完軍而還。詔賞鳳翔、秦、鞏伐宋將士,長壽遙授隴安軍節度使,同知通遠軍、提控如故。頃之,長壽升緫領都提控,改通遠軍節度使。
夏人攻定西,是時弟世顯已降夏人,夏人執世顯至定西城下,謂長壽曰:「若不速降,即殺汝弟。」長壽不顧,奮戰,夏兵退,加榮祿大夫,賜金二十五兩、重幣三端。世顯既降,二子公政、重壽當緣坐。宣宗嘉長壽守定西功,釋公政兄弟,有司廩給之。詔長壽曰「汝久在戎行,盡忠國事。世顯之降,必不得已,汝永念國恩,益思自效。」未幾,夏人復攻會州,行元帥府事石盞合喜發兵救未至,夏人移兵臨洮,長壽伏精兵五千於定西險要間,敗夏兵三萬騎,殺千餘人,獲馬數百。夏人已破西寧,乃犯定西,長壽擊卻之,斬首三百級。既而三萬騎復至,攻城甚急,長壽乘城拒戰,矢石如雨,夏兵死者數千,被創者眾,乃解去。是歲,卒。
完顏佐本姓梁氏,初爲武清縣巡檢。完顏®住本姓李氏,爲柳口鎮巡檢。久之,以佐爲都統,®住副之,戍直沽寨。貞祐二年,乣軍遣張暉等三人來招佐,佐執之。翌日,劉永昌率眾二十人持文書來,署其年曰天賜,佐擲之,麾眾執永昌,及暉等並斬之。宣宗嘉其功,遷佐奉國上將軍,遙授德州防禦使,®住鎮國上將軍,遙授同知河間府事,皆賜姓完顏氏。詔曰:「自今有忠義如是者,並一體遷授。」
贊曰:古者天子胙土命氏,漢以來乃有賜姓。宣宗假以賞一時之功,郭仲元、郭阿鄰以功皆賜國姓。女奚烈資祿、烏古論長壽皆封疆之臣而賜以他姓。貞祐以後,賜姓有格。夫以名使人,用之貴則貴,用之賤則賤,使人計功而得國姓,則以其貴者反賤矣。完顏霆、完顏佐皆賜國姓者,並附於此。
石抹仲溫本名老斡,懿州胡土虎猛安人。充護衛十人長、太子仆正,除同知武寧軍節度使事、宿直將軍、器物局使。坐前在武寧造馬鞍虧直,章宗原之,改左衛將軍,遷左副點檢。坐征契丹逗遛,降蔡州防禦使。復召爲左副點檢,遷知臨洮府事。
泰和伐宋,青宜可內附,進爵二級,賜銀二百五十兩、重幣十端。詔曰:「青宜可之來,乃汝管內,與有勞焉。比與青宜可相合,其間諸事量宜而行。」頃之,諸道進兵,仲溫以隴右步騎五千出鹽川。八年,罷兵,改知河中府。崇慶初,遷陝西統軍使。貞祐二年,宋人攻秦州,仲溫率兵敗之。尋充本路安撫使,改鎮南軍節度使。致仕。興定三年,卒。
烏古論禮本名六斤,益都猛安人。充習騎,累擢近侍局直長,轉本局副使、左衛副將軍。坐受沁南軍節度使袞王永成名馬玉帶,杖一百,削官解職。起爲蒲速碗群牧副使,改武庫署令、宿直將軍,復爲左衛副將軍、順州刺史,累遷武寧軍節度。
泰和伐宋,爲山東路兵馬都統副使兼副統軍、安化軍節度。八年,宋人請盟,罷兵馬都統官,仍以節度兼副統軍。大安三年,改知歸德府兼河南副統軍,歷知河南府。至寧初,改知太原府事。貞祐二年,兼河東北路安撫使。三年,充本路宣撫使,頃之,兼左副元帥。四年,太原被圍,未幾圍解,進官二階。興定三年,卒。
蒲察阿里,興州路人。以蔭補官,充護衛十人長、武器署令,轉宿直將軍,遷右衛副將軍。宋兵犯分道鋪,馳驛赴邊,伺其入,以伏兵掩之。改提點器物局。泰和伐宋,從右副元帥匡爲副統,攻宜城縣,取之。八年,以功遷武衛軍副都指揮使。大安元年,同知南京留守事,徙壽州防禦使,遷興平軍節度使。崇慶初,遷元帥右都監,明年,轉左都監。時都城被圍,道路梗塞,阿里由太原至真定,率師赴援,抵中山,不克進。貞祐二年,移駐大名。征河南鎮防軍圖再舉,眾既憚於行,而阿里遇之有厚薄,軍變,遇害,眾因逃散。宣宗詔元帥左都監完顏弼安集其軍,赦首惡以下,河南統軍司更加撫諭。
奧屯襄本名添壽,上京路人。大定十年,襲猛安。丞相襄舉通練邊事,授崇義軍節度副使,改烏古里乣詳穩,召爲都水少監、石州刺史。未幾,爲平南盪江將軍,以功陞壽州防禦使,遷河南路副統軍兼同知歸德府事、昌武軍節度使,仍兼副統軍。崇慶改元,爲元帥左都監,救西京,至墨谷口,一軍盡殪,襄僅以身免,坐是除名。明年,授上京兵馬使。宣宗即位,擢遼東路宣撫副使。未幾,改速頻路節度使,兼同知上京留守事。二年二月,爲元帥右都監,行元帥府事於北京。五月,改留守,兼前職,俄遷宣撫使兼留守。
十一月,詔諭襄及遼東路宣撫使蒲鮮萬奴、宣差蒲察五斤曰「上京、遼東國家重地,以卿等累效忠勤,故委腹心,意其協力盡公,以徇國家之急。及詳來奏,乃大不然,朕將何賴。自今每事同心,並力備御,機會一失,悔之何及!且師克在和,善鈞從眾,尚懲前過,以圖後功。」三年正月,襄爲北京宣差提控完顏習烈所害。未幾,習烈復爲其下所殺,詔曲赦北京。
完顏蒲剌都,西南路按出灰必剌罕猛安人。充護衛,除泰定軍節度副使。以憂去官,起復唐古部族節度副使,徙安國軍、移乣詳穩,累官原州刺史。坐買部內馬虧直,奪官一階,降北京兵馬都指揮使、寧遠軍刺史,歷同知臨洮府、西京留守事。崇慶元年,遷震武軍節度,備御有功,遷一官。
貞祐初,置東西面經略司,就充西面經略使,上言:「管內大和嶺諸隘屯兵,控制邊要。行元帥府輒分臣兵萬二千戍真定,餘眾不足守御,近日復簡精銳二千七百人以往。今見兵不滿萬,老羸者十七八。臣死固不足惜,顧國家之事不可不慮,新設經略移文西京、太原、河東取軍馬,大數並稱非臣所統。」詔真定元帥府還其精銳二千七百人。西京、太原、嵐州有警急,約爲應援。州郡皆不欲屬經略司,遂罷經略官,入爲簽樞密院事,改左副點檢。四年,遷兵部尚書。興定元年,致仕。四年,卒。
夾谷石里哥,上京路猛安人。明昌五年進士,泰州防禦判官,補尚書省令史,歷臨潢、婆速路都緫管判官,累除刑部主事,改薊州副提控,駐軍大名。俄遷翰林待制,爲宿州提控。與山東宣撫完顏弼攻大沫堌,賊眾千餘逆戰,石里哥以騎兵擊之,盡殪。提控沒烈入自北門,遂擒劉二祖。以功遷武衛軍副都指揮使。坐前在宿州掠良人爲生口,當死,特詔決杖八十。徙洺州防禦使、山東路副統軍。坐不時進兵,往宿遷取妻子,解職。起爲東平行軍提控。興定元年,破宋兵於宿州,以功遙授安化軍節度使,移定海軍,卒。
術甲臣嘉,北京路猛安人,襲父謀克。泰和伐宋,隸陝西完顏綱麾下。歷通州、海州同知軍州事。貞祐二年,除武器署丞。救集寧有功,遷河南統軍判官、拱衛直副都指揮使、河南治中,遙領綏州刺史兼延安治中,就遷同知府事,改同知河間府事。
興定元年,行樞密院於壽州,由壽、泗渡淮伐宋。二年二月,破宋兵三千於漸湖灘,斬三百級。有詔蹂踐宋境上,毋深入。臣嘉駐霍丘楂岡村,縱輕騎鈔掠,焚毀積聚。獲宋諜者張聰,知宋兵二千屯高柳橋,老幼甚眾,其寨兩城,環之以水。臣嘉遣張聰持牒招之,不從。先令水軍徑渡攻之。軍士牛青操戈刺門卒,皆披靡散去,遂登陴,大軍繼之,夷其寨而還。遇宋兵數千於梅景村。臣嘉伏兵林間,以步卒誘致之,伏發,宋兵潰,追奔十餘里,生擒其將阮世安等五人,獲器仗甚眾。七月,賞征南功,升職一等,遷元帥右都監,充陝西行省參議官。四年,兼金安軍節度使。五年,改知延安府事,轉左都監,駐兵京兆。元光元年,卒。
紇石烈桓端,西南路忽論宋割猛安人,襲兄銀術可謀克。泰和伐宋,充行軍萬戶,破宋兵二千於蔡州,加宣武將軍。自壽州渡淮,敗宋步騎一萬五千於鷂子嶺,遂克安豐軍。軍還,除同知懷遠軍節度事,權木典乣詳穩。大安三年,西京行省選充合扎萬戶,遙授同知清州防禦事,改興平軍節度副使,遙授顯德軍節度副使,徙遼東路宣撫司都統。敗移剌留哥萬五千眾於御河寨,奪車數千兩,降萬餘人。加驃騎衛上將軍,遙授同知順天軍節度事。
貞祐二年,爲宣差副提控,同知婆速路兵馬都緫管,行府事。貞祐三年,蒲鮮萬奴取咸平、東京瀋、澄諸州,及猛安謀克人亦多從之者。三月,萬奴步騎九千侵婆速近境,桓端遣都統溫迪罕怕哥輦擊卻之。四月,復掠上京城,遣都統兀顏缽轄拒戰。萬奴別遣五千人攻望雲驛,都統奧屯馬和尚擊之。都統夾谷合打破其眾數千於三叉里。五月,都統溫迪罕福壽攻萬奴之眾於大寧鎮,拔其壘,其眾殲焉。九月,萬奴眾九千人出宜風及湯池,桓端率兵與戰,其眾潰去,因招唵吉斡、都麻渾、賔哥、出台、荅愛、顏哥、不灰、活拙、按出、孛德、烈鄰十一猛安復來附,擇其丁男補軍,攻城邑之未下者。貞祐四年,桓端遣王汝弼由海道奏事,宣宗嘉其功,桓端遷遼海軍節度使、同知行府事,宣差提控如故。婆速路溫甲海世襲猛安、權同知府事溫迪罕哥不靄遷顯德軍節度使,兼婆速府治中。權判官、前修起居注裴滿按帶遷兩階,升二等。王汝弼遷四階,升四等。余將士有功者,詔遼東宣撫承制遷賞。是歲,改邳州刺史,充徐州界都提控。
紅襖賊數萬攻邳州,桓端破之於黃山。賊復來,桓端薄其營,走保北山,追擊敗之,溺沂水死者甚眾。賊數萬圍沂州,同知防禦事仆散撒合突圍出求救,桓端率兵赴之。撒合還入沂州,與桓端內外夾擊之,殺萬餘人,賊乃去。樞密副使仆散安貞上其功,因奏曰:「桓端天資忠實,深有計劃,曉習軍事,撒合勇而有謀,皆得軍民心,乞加擢用。」桓端進金紫光祿大夫,兼同知武寧軍節度事,提控如故。召爲勸農副使,充都提控,屯陳州。
興定元年,自新息渡淮伐宋,破中渡店,至定城,以少擊眾,戰不留行。未幾,充宣差參議官,復渡淮,連破宋兵,獲其將沈俊,遷武衛軍副都指揮使。宋人城守不出,分兵攻其山寨水堡,殺獲甚眾。興定二年,遷鎮南軍節度使,權元帥右都監。數月,改武衛軍都指揮使,仍權右都監,行元帥府於息州。
徐州行樞密院石盞女魯歡剛愎自用,詔桓端以本官權簽樞密院事,往代之。四年冬,上言:「竊聞宋人與李全將併力來攻,當預爲之防。」樞密院奏可,召桓端與朝臣面議。尋有疾,賜太醫御藥。五年正月,召至京師,疾病不能入見,力疾草奏,大略以南北皆用兵,當豫防其患,及防河數策。無何,卒,年四十五。敕有司給喪事。
完顏阿里不孫字彥成,曷懶路泰申必剌猛安人。明昌五年進士,調易州、忻州軍事判官、安豐縣令。補尚書省令史,除興平軍節度副使,應奉翰林文字,轉修撰,充元帥左監軍紇石烈執中經歷官。執中圍楚州,縱兵大掠,坐不諫正,決杖五十。大安初,改戶部員外郎、鈞州刺史。執中行樞密院於西京,復以爲經歷官。改威州刺史。貞祐初,累遷國子祭酒,歷越王、濮王傅,改同知平陽府事,兼本路宣撫副使。召爲兵部侍郎,遷翰林侍講學士。改陝西路宣撫副使,遷元帥左都監。改河平軍節度使、河北西路宣撫副使。改御史中丞、遼東宣撫副使。再閱月,權右副元帥、參知政事、遼東路行尚書省事,賜御衣、廄馬、安山甲。上京行省蒲察五斤奏其功,賜金百兩、絹百匹。
興定元年,真拜參知政事,權右副元帥,行尚書省、元帥府於婆速路,承制除拜刺史以下。不協。是時,蒲鮮萬奴據遼東,侵掠婆速之境,高麗畏其強,助糧八萬石。上京行省蒲察五斤入朝,遼東兵勢愈弱,五斤留江山守肇州,江山亦頗懷去就。及上京宣撫使蒲察移剌都改陝西行省參議官,而伯德胡土遂有異志。宣撫使海奴不迎制使,坐而受詔,阿里不孫械繫之。頃之,阿里不孫輒矯制大赦諸道,眾乃稍安,而請罪於朝。
初,留哥據廣寧,知廣寧府事溫迪罕青狗居蓋州,妻子留廣寧,與伯德胡土約爲兄弟。青狗兵隸阿里不孫,內猜忌不協,蒲察移剌都嘗奏青狗無隸阿里不孫。宣宗乃召青狗,青狗不受詔,阿里不孫殺之。胡土乃怨阿里不孫。既而胡土率眾伐高麗,乃以兵戕殺阿里不孫。權左都監納坦裕與監軍溫迪罕哥不靄、遙授東平判官參議軍事郭澍謀誅胡土,未敢發,會上京留守蒲察五斤遣副留守夾谷愛荅、左右司員外郎抹撚獨魯詣裕計事。裕以謀告二人,二人許諾,遂召胡土至帳中殺之。阿里不孫已死,朝廷始得矯赦奏踈,詔有司獎諭。未幾,聞阿里不孫死於亂,詔贈平章政事、芮國公。納合裕真授左都監,哥不靄進一階,愛荅、獨魯、郭澍遷官升職有差。
阿里不孫寬厚愛人,敏於吏事,能治劇要,識者以爲用之未盡雲。
完顏鐵哥性淳直,體貌雄偉,粗通書。年二十四,襲父速頻路曷懶合打猛安。授廣威將軍。御下惠愛。察廉,除臨海軍節度副使,改底剌乣詳穩。
丞相襄行省於北京,鐵哥爲先鋒萬戶,有功。丁母憂,服除,遷同知武勝軍節度使事,充右副元帥完顏匡副統,號平南盪江將軍。攻光化軍,王統制以步騎出東門逆戰,鐵哥擊卻之,拔鹿角,奪門以入,遂克之。進攻襄陽,爲前驅,獲生口,知江渡可涉處,陰植標以識之。大軍至,鐵哥導之濟,屢戰皆捷,以勞進官兩階。匡圍德安,鐵哥緫領攻城,築壘於德安南鳳凰台,並城作甬道,立鵝車,對樓攻之,擊走張統制兵。時暑,還屯鄧州。兵罷,進官兩階,遷同知臨潢府事,改西南路副招討、宿州防禦使。貞祐二年,樞密使徒單度移剌以鐵哥充都統,入衛中都。遷東北路招討使,兼德昌軍節度使。
蒲鮮萬奴在咸平,忌鐵哥兵強,牒取所部騎兵二千,又召泰州軍三千及戶口遷咸平。鐵哥察其有異志,不遣。宣撫使承充召鐵哥赴上京,命伐蒲與路。既還,適萬奴代承充爲宣撫使,摭前不發軍罪,下獄被害。諡勇毅。
納蘭胡魯剌,大名路怕魯歡猛安人。性淳直,寡言笑,好讀書,博通今古。承安二年,進士第一,除應奉翰林文字。被詔括牛於臨潢、上京等路。丞相襄有田在肇州,家奴匿牛不以實聞,即械繫正其罪而盡括之。於是豪民皆懼,無敢匿者。使還,襄稱其能。居父喪盡禮,御史舉其清節。服除,轉修撰。平章政事仆散端舉廉能有文采,遷同知順天軍節度使事,從伐宋。以勞加朝請大夫,改禮部員外郎、曹州刺史。豪民仆散掃合立私渡於定陶間,逃兵盜劫,皆籍爲囊橐,累政莫敢問。胡魯剌捕治之,窮竟其黨,闔郡肅然。改沃州。改南京路按察副使。貞祐二年,改泗州防禦使。召爲吏部侍郎,遷絳陽軍節度使,權河東南路宣撫副使。
是時兵興,胡魯剌完城郭,繕器械,料丁壯爲鄉兵。延問耆老,招致儒士,咨以備御之策。鹽米儲偫,勸富民出粟,郡賴以完。賜詔褒諭,加資善大夫,官其次子吾申。改權經略使,被召,以疾不能行,卒於絳州。
贊曰:泰和、貞祐,其間相去五年耳,故將遺老往往在焉。高琪得君,宿將皆斥外矣。高汝礪任職,舊臣皆守藩矣。假以重任,其實踈之。故石抹仲溫以下,以見當時之將校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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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休竹客 發表於 2012-6-18 11:02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 金史   卷一百0四‧列傳第四十二 納坦謀嘉 鄒谷 高霖 孟奎 烏林荅與 郭俁 溫迪罕達 王擴 移剌福僧 奧屯忠孝 蒲察思忠 紇石烈胡失門 完顏宇 斡勒合打 蒲察移剌都
納坦謀嘉,上京路牙塔懶猛安人。初習策論進士,大定二十六年,選入東宮,教鄆王琮、瀛王瓌讀書。以終場舉人試補上京提刑司書史,以廉能著稱。承安元年,契丹陀鎖寇掠韓州、信州,提刑司問諸書史「誰入奏者」?皆難之,謀嘉請行。五年,特賜同進士出身,調東京教授、湯池主簿、太學助教。丁母憂,服闋,累除翰林修撰,兼修起居注、監察御史。貞祐初,遷吏部員外郎、翰林待制、侍御史。
完顏宇舉謀嘉才行,志在匡國,可預軍政。充元帥府經歷官。中都被圍,食且盡,胥鼎奏「京師官民能贍足貧民者,計所贍遷官,皆先給據」,謀嘉不受據而去。中都危急,謀嘉曰:「帥臣統數萬眾不能出城一戰,何如自縛請降邪?」宣宗議遷都,謀嘉曰:「不可。河南地狹土薄,他日宋、夏交侵,河北非我有矣。當選諸王分鎮遼東、河南,中都不可去也。」不聽。頃之,除唐州刺史。入爲太常少卿兼左拾遺,遷鄭州防禦使。改左諭德,轉少詹事,攝御史中丞,未幾,攝太子詹事。興定元年,潼關失守,遷河南統軍使兼昌武軍節度使,攝簽樞密院事,行院許州,汰去冗食軍士二千餘人。上書諫伐宋,不聽。
三年,降潁州防禦使。有告宋人將襲潁州者,已而宋兵果至,謀嘉有備,乃引去。有司上功,不及告者,謀嘉請而賞之。四年,召爲翰林侍講學士兼兵部侍郎,同修國史。五年,卒。
鄒谷字應仲,密州諸城人。中大定十三年進士第,累官沈王府文學。尚書省奏擬大理司直,上曰:「司直爭論情法,折正疑難,谷非所長也。」宰臣曰:「谷有吏才,陝西、河南訪察及定課皆稱職。」上以谷爲同知曹州軍州事。召爲刑部主事,轉北京、臨潢提刑判官,入爲大理寺丞。
尚書省點差接送伴宋國使官,令史周昂具數員呈請,左司都事李炳乘醉見之,怒曰:「吾口舉兩人即是,安用許爲?」命左右攬昂衣欲杖之,會左司官召昂去乃已,詈諸令史爲奴畜。明日語權令史李秉鈞曰:「吾豈惟棰罵,汝進退去留,亦皆在我!」群吏將陳訴,會官劾奏,事下大理寺議,差接送伴官事當奏聞,炳謂口舉兩人,當科。「違制」谷曰:「口舉兩人,一時之言,當杖贖。攬昂衣欲加杖,當決三十。」上曰:「李炳讀書人,何乃至是?」宰臣對曰:「李炳疾惡,眾人不能容耳。」上曰:「炳誠過矣,告者未必是也。」乃從谷議。
歷濟南、彰德府治中,吏部郎中,河東按察副使,沂州防禦使。歷定海、泰寧軍節度使。泰和六年,致仕。貞祐初,卒。
高霖字子約,東平人。大定二十五年進士,調符離主簿。察廉,遷泗水令,再調安國軍節度判官。以父憂還鄉里,教授生徒,恆數百人。服除,爲絳陽軍節度判官。用薦舉,召爲國史院編修官。建言:「黃河所以爲民害者,皆以河流有曲折,適逢隘狹,故致湍決。按水經當踈其厄塞,行所無事。今若開雞爪河以殺其勢,可免數埽之勞。凡卷埽工物,皆取於民,大爲時病。乞並河堤廣樹榆柳,數年之後,堤岸既固,埽材亦便,民力漸省。」朝廷從之。遷應奉翰林文字兼前職,改監察御史。丁母憂,起復太常博士。改都水監丞,簽陝西路按察司事,體訪官員能否,仍赴闕待對。時南徵調發繁急,民稍稽滯,有司皆坐失誤軍期罪。霖言其枉,悉出之。授都水少監。
大安初,爲耀州刺史。三年,遷河北東路按察副使,改韓王傅,兼翰林直學士。崇慶初,改工部侍郎兼直學士。至寧元年八月,霖奉儲迎宣宗至新城,敕霖南迎諸妃。既至,賜錢千貫,遷官三階。貞祐二年,除河平軍節度使兼都水監。霖請城宜村爲衛州以護北門,上從之。入爲兵部尚書,知大興府事,俄權參知政事,與右丞相承暉行省於中都。尋改中都留守,兼本路兵馬都緫管。
平章政事抹撚盡忠棄中都南奔,霖與子義傑率其徒夜出,不能進,謂義傑曰:「汝可求生,吾死於此矣。」霖死,義傑伏群屍中以免。贈翰林學士承旨,令立碑鄉里,歲時致祭,訪其子孫錄用,諡文簡。
孟奎字元秀,遼陽人也。大定二十一年進士,調黎陽主簿。丁母憂,服闋,調淄州軍事判官,遷汲縣令。察廉,改定興令。補尚書省令史,從參知政事馬琪塞澶淵決河,改中都左警巡使。平章政事完顏守貞禮接士大夫在其門者,號「冷岩十俊」,奎其一也。改都轉運司支度判官、上京等路提刑判官。
初,遼東契丹判余里也嘗殺驛使大理司直,有契丹人同名者,有司輒系之獄,奎按囚速頻路讞而出之,既而果獲其殺司直者。遷同知西京路轉運使事。置行樞密院於鎮寧,充宣差規措所官給軍用。改簽河東南北路按察司事、武州刺史。上言三事,其一曰:「親民之寄,今吏部之選頗輕,使武夫計資而得,權歸胥吏。每縣宜參用士人,使紀綱其事。」未幾,改曹州刺史,再調同知中都路都轉運使事。旱,詔審錄中都路冤獄,多平反。
大安初,除博州防禦使,凡屬縣事應赴州者,不得泊於逆旅,以防吏奸,人便之。改山東東西路安撫副使,遷北京、臨潢等路按察轉運使,以本官爲行六部侍郎。劾奏監軍完顏訛出虛造功狀,訛出坐免官。詔以奎爲宣差都提控。貞祐初,以疾卒,諡莊肅。
烏林荅與本名合住,大名路納鄰必剌猛安人。充奉職、奉御、尚食局直長,兼頓舍。除監察御史,累官武勝軍節度使、北京按察轉運使、太子詹事、武衛軍都指揮使。貞祐二年,知東平府事,權宣撫副使。改西安軍節度使,入爲兵部尚書。上言:「按察轉運司拘榷錢穀,糾彈非違,此平時之治法。今四方兵動,民心未定,軍士動見刻削,乞權罷按察及勸農使。」又曰:「東平屯兵萬餘,可運濵鹽易糧芻給之。」又曰:「潼關及黃河津要,將校皆出卒伍,類庸懦不可用。乞選材武者代之。」又曰:「兗、曹、濮、濬諸郡皆可屯重兵,敕州縣官勸民力穡,至於防秋,則清野保城。」下尚書省,竟不施行。新制科買軍器材物稽緩者並的決,與奏:「有司必督責趣辦,民將不堪,可量罰月俸。」從之。坐前在陝州市物虧直,降鄭州防禦使。尋召爲拱衛直都指揮使,復爲兵部尚書。興定三年,卒。
郭俁字伯有,澤州人。大定二十二年進士,調長子主簿、萊州觀察判官、萊陽縣令,補尚書省令史,知管差除。除大理司直。丁母憂,起復太常博士、左司都事。御史台舉俁及前應奉翰林文字張楫、吏部主事王質、刑部主事抹撚居中、通事舍人完顏合住、弘文校理把掃合、吏部架閣管勾烏古論和尚、尚書省令史溫迪罕思敬皆才幹可用。詔各升一等,遷除俁平陽府治中、張楫國子博士、王質昭義軍節度副使、抹撚居中大理司直、完顏合住侍儀司令、把掃合同知弘文院事、烏古論和尚利涉軍節度副使、溫迪罕思敬同知定武軍節度事。
久之,俁召爲同知登聞鼓院兼秘書丞,遷禮部郎中、滕州刺史、同知真定府事。上言:「每季合注巡尉官,吏、刑兩部斟酌盜賊多寡處選注。」詔議行之。改中都、西京按察副使,遷國子祭酒。泰和六年,伐宋,充宣差山東安撫副使。七年,遷山東宣撫副使。大安元年,遷遼東按察轉運使,改中都路都轉運使、泰定軍節度使、陝西東路按察轉運使。貞祐三年,罷按察司,仍充本路轉運使,行六部尚書。改河北西路轉運使,致仕。元光二年,卒。
溫迪罕達字子達,本名謀古魯,蓋州按春猛安人。性敦厚,寡言笑。初舉進士,廷試搜閱官易達藐小,謂之曰:「汝欲求作官邪?」達曰:「取人以才學,不以年貌。」眾咸異之。明昌五年,中第,調固安主簿。以憂去官,服除,調信州判官。丞相襄辟行省幕府。改順州刺史,補尚書省令史,除南京警巡使。居父喪,是時伐宋兵興,起復,給事行尚書省。大安初,遷德興府判官,再遷監察御史。宣宗遷汴,以本職護送衛士妻子。復被詔運大名粟,由御河抵通州,事集,遷一官,轉戶部員外郎、左司郎中。遇繼母憂,起復太常少卿,充陝西元帥府經歷官。
興定元年,召還,攝侍御史,上踈論伐宋,略曰:「天時向暑,士馬不利,宜俟秋涼,無不可者。」又曰:「遼東興王之地,移剌都不能守,走還南京。度今之勢,可令濮王守純行省蓋州,駐兵合思罕,以系一方之心。昔祖宗封建諸王,錯峙相維,以定大業。今乃委諸踈外,非計也。」宣宗曰:「一子非所愛,但幼不更事,詎能辦此?」逾月,復上言:「天下輕重,繫於宰相,邇來每令權攝,甚無謂也。今之將帥,謀者不能戰,戰者不能謀。今豈無其人,但用之未盡耳。」宣宗曰:「人才難知,故先試其稱否,卿何患焉。所謂用之未盡者爲誰?」對曰:「陝西統軍使把胡魯忠直幹略,知延安府古里甲石倫深沉有謀,能得士心,雖有微過,不足以累大。」宰相高琪、高汝勵惡其言。俄充陝州行樞密院參議官。二年,召爲戶部侍郎。改刑部,兼左司諫,同知集賢院。改大理卿,兼越王傅。尋遷河南統軍使、昌武軍節度使,行六部,攝同簽樞密院,行院許州。改集慶軍節度使。
是時,東方荐饑,達上踈曰:「亳州戶舊六萬,今存者無十一,何以爲州?且今調發數倍於舊,乞量爲減免。」是歲大水,碭山下邑野無居民,轉運司方憂兵食,達謾聞二縣無主稻田且萬頃,收可數萬斛,即具奏。朝廷大駭,詔戶部尚書高夔佩虎符專治其事,所獲無幾,夔坐累抵罪。達自念失奏,因感愧發病,尋卒。
王擴字充之,中山永平人。明昌五年進士,調鄧州錄事,潤色律令文字。遷懷安令。猾吏張執中誣敗二令,擴到官,執中挈家避去。改徐州觀察判官,補尚書省令史,除同知德州防禦使事。被詔賑貸山東西路饑民,棣州尤甚,擴輒限數外給之。
泰和伐宋,山東盜賊起,被安撫使張萬公牒提控督捕。擴行章丘道中,遇一男子舉止不常,捕訊,果歷城大盜也。眾以爲有神。再遷監察御史,被詔詳讞冤獄。是時,凡鬬殺奏決者,章宗輒減死,由是中外斷獄,皆以出罪爲賢。擴謂同輩曰:「生者既讞,地下之冤云何!」是時,置三司治財,擴上書曰:「大定間,曹望之爲戶部,財用殷阜,亦存乎人而已。今三司職掌,皆戶部舊式,其官乃戶部之舊官,其吏亦戶部之舊吏,何愚於戶部而智於三司乎?」既而三司亦竟罷。張煒職辦西北路糧草者數年,失亡多,尚書省奏擴考按,會煒亦舉王謙自代,王謙發其奸蠹,擴按之無所假借。煒舊與擴厚,使人諉擴曰:「君不念同舍邪?」擴曰:「既奉詔,安得顧故人哉!」
大安中,同知橫海軍節度事,簽河東北路按察事。貞祐二年,上書陳河東守御策,大概謂:「分軍守隘,兵散而不成軍。聚之隘內,軍合則勢重。饋餉一塗,以逸待勞,以主待客,此上策也。」又曰:「軍校猥眾,分例過優,萬戶一員,其費可給兵士三十人。本路三從宜,萬戶二百餘員,十羊九牧,類例可知。乞以千人爲一軍,擇望重者一人萬戶,兩猛安、四謀克足以教閱約束矣,豈不簡易而省費哉。」又曰:「按察兼轉運,本欲假糾劾之權,以檢括錢穀。邇來軍興,糧道軍府得而制之。令太原、代、嵐三軍皆其州府長官,如令通掌資儲,則弊立革,按察之職舉矣。」又曰:「數免租稅,科糴益繁,民不爲恩,徒增廩給,教練無法,軍不足用。」書奏,不見省。
遷汴後,召爲戶部侍郎,遷南京路轉運使。太府監奏羊瘦不可供御。宣宗召擴詰問。擴奏曰:「官無羊,皆取於民,今民心未安,宜崇節儉。廷議肥瘠紛紛,非所以示聖德也。」宣宗首肯之。平章政事高琪閱尚食物,謂擴曰:「聖主焦勞萬機,賴膳羞以安養,臣子宜盡心。」擴曰:「此自食監事,何勞宰相!」高琪默然,銜之。有司奪市人衣,以給往戍潼關軍士,京師大擾。擴白宰相,請三日造之。高琪怒不從。潼關已破,大元兵至近郊,遣擴行六部事,規辦潼關芻糧。偕戶部員外郎張好禮往商、虢,過中牟不可進。高琪奏擴畏避,下吏論死。宣宗薄其責,削兩階,杖七十,張好禮削三階,杖六十。降爲遙授隴州防禦使,行六部侍郎,規辦秦、鞏軍食。逾月,權陝西東路轉運使,行六部尚書。致仕。興定三年,卒,諡剛毅。擴博學多才,梗直不容物,以是不振於時雲。
移刺福僧,東北路烏連苦河猛安人。以蔭補吏部令史,轉樞密院,調滕州軍事判官,歷甄官署直長、豳王府司馬、順義軍節度副使。部內世襲猛安木吞掠民婦女,藏之窟室,人頗聞之,無敢發其罪者。福僧請於節度使,願自效,既跡得其所在,率眾入索之,得婦女四十三人,木吞抵罪。徙橫海軍,轉同知開遠軍節度事,簽北京、臨潢按察事,興中治中,莫州刺史。上言「沿邊軍官私役軍人,邊防不治,及擾動等事,按察司專一體究,各路宣差提控嚴勒禁治」。詔尚書省行之。
大安初,改沃州,同知興中府事。福僧督民繕治城郭,浚濠爲御守備,百姓頗怨。頃之,兵果至,攻其北城。福僧戰其北,使備其西,薄暮果攻其西,以有備乃解去。尋改廣寧。
崇慶元年秋,福僧被牒如鄰郡,大兵薄城,其子銅和尚率家奴拒戰,廣寧賴之以完。福僧還,悉放奴爲良,終不言子之功,識者多之。未幾,充遼東宣撫副使。歲大飢,福僧出沿海倉粟,先賑其民,而後奏之,優詔獎諭。至寧元年,除鞏王傅兼吏部郎中。胡沙虎作難,福僧稱疾不出。宣宗封胡沙虎澤王,百官皆賀,福僧不往,胡沙虎欲摭而罪之。詔除福僧壽州防禦使。貞祐三年,遷山東西路按察轉運使。是歲按察司罷,仍充轉運使。久之,致仕。
興定二年十一月庚辰,宣宗御登賢門,召致仕官,兵部尚書完顏蒲剌都、戶部尚書蕭貢、刑部尚書仆散偉、工部尚書奧屯紮里吉、翰林學士完顏孛迭、轉運使福僧、河東北路轉運使趙重福、沁南軍節度使豬奮、鎮南軍節度使石抹仲溫、泰定軍節度使李元輔、中衛尉完顏奴婢、原州刺史紇石烈孛吉賜食,訪問時政得失。福僧乃上書曰「爲今之計,惟先招徠乣人。選擇乣人舊有宿望雄辨者,諭以恩信,彼若內附,然後中都可復,遼東可通。今西北多虞,而南鄙不敢撤戍,芻糧調度,仰給河南,賦役頻繁,民力疲弊。宜開宋人講和之端,撫定河朔,養兵蓄銳,策之上也。」又曰:「山東殘破,群盜滿野,官軍既少,且無騎兵。若宋人資以糧餉,假以官爵,爲患愈大。當選才幹官充宣差招捕,以恩賞諭使復業。募其壯悍爲兵,亦致勝之一也。」又曰:「自承安用兵,軍中設監戰官,論議之間,動相矛盾,不懲其失,反以爲法。若輩平居,皆選材勇自衛,一旦有急,驅疲懦出戰,寧不敗事?罷之爲便。」書奏,朝廷略施用焉。元光元年,卒。
贊曰:宣宗急於求賢,而使小人間之;悅於直言,而使邪說亂之。貞祐、興定之間,豈無其人哉。是故直言蔽於所惑,群才詘於見忌耳。自納坦謀嘉以下,可考見焉。
奧屯忠孝字全道,本名牙哥,懿州胡土虎猛安人。幼孤,事母孝。中大定二十二年進士科,調蒲州司候。察廉,遷一官,除校書郎兼太子司經。三遷禮部員外郎。遷翰林待制,權戶部侍郎,佐參知政事胥持國治決河,以勞進一階。除河平軍節度使,兼都水監,遂踈七祖佛河及王村、周平、道口、雞爪、孫家港,復開東明、南陽岡、馬蹄、孫村諸河。忠孝常曰:「河之爲患,不免勞民。復壘石爲岸十餘里,民不勝其病矣。」改沁南軍,坐前在衛州勾集妨農軍借民錢不令償,由是貧富不相假貸,軍民不相安,降寧海州刺史。改滑州,歷同知南京留守,遷定國軍節度使,復爲沁南軍。入爲太子少傅兼禮部尚書。
貞祐初,議降衛紹王,忠孝與蒲察思忠附胡沙虎議,語在思忠傳。頃之,拜參知政事。中都圍急,糧運道絕,詔忠孝搜括民間積粟,存兩月食用,悉令輸官,酬以銀鈔或僧道戒牒。是時,知大興府事胥鼎計劃軍食,奏許人納粟買官,鼎已籍者忠孝再括之,令百姓兩輸,欲爲己功。左諫議大夫張行信上踈論之曰:「民食止存兩月,而又奪之,使當絕食,不獨歸咎有司,而亦怨朝廷之不察也。」宣宗善行信言,命近臣與忠孝同審取焉。謂忠孝曰:「國家本欲得糧,今既得矣,姑從民便可也。」
頃之,行信復奏曰:「參政奧屯忠孝平生矯偽不近人情,急於功名,詭異要譽,慘刻害物,忍而不恤。勾當河防,河朔居民不勝其病。軍負民錢,抑不令償。東海欲用胡沙虎,舉朝皆曰不可,忠孝獨力薦。及胡沙虎作難,忠孝自謂有功。詔議東海爵號,忠孝請籍沒其子孫,及論特末也則雲不當籍沒,其偏黨不公如此。無事之時,猶不容一相非才,況今多故,乃使此人與政,如社稷何!」宣宗曰:「朕初即位,當以禮進退大臣,卿語其親知,諷之求去可也。」行信以語右司郎中把胡魯,把胡魯以宣宗意白忠孝,忠孝靦然不聽。頃之,罷爲太子太保,出知濟南府事,改知中山府。尋薨,年七十,諡惠敏。
蒲察思忠本名畏也,隆安路合懶合兀主猛安人。大定二十五年進士,調文德、漷陰主簿,國子助教,應奉翰林文字,太學博士,累遷涿州刺史、吏部郎中,遷潞王傅。被詔與翰林侍讀學士張行簡討論武成王廟配等列,思忠奏曰:「伏見武成王廟配享諸將,不以世代爲先。後按唐祀典,李靖、李勣居吳起、樂毅上。聖朝太祖以二千之眾,破百萬之師,太宗克宋,成此帝業,秦王宗翰、宋王宗望、婁室、穀神與前代之將,各以功德間列可也。」思忠論多矯飾,不盡錄,錄其頗有理者雲。遷大理卿,兼左司諫,同修國史。
泰和六年,平章政事仆散揆宣撫河南,詔以備御攻守之法,集百官議於尚書省。廷臣尚多異議,思忠曰:「宋人攻圍城邑,動至數千,不得爲小寇。但當選擇賢將,宜攻宜守,臨時制變,無不可者。」上以爲然。頃之,遷翰林侍講學士兼左諫議大夫,大理卿、同修國史如故。再閱月,兼知審官院正職,外兼四職自思忠始。宋人請和。賜銀五十兩、重彩十端。丁母憂,起復侍講學士,兼諫議、修史、知審官院,轉侍讀,兼兵部侍郎。
貞祐初,胡沙虎請廢衛紹王爲庶人,思忠與奧屯忠孝阿附胡沙虎,曰:「竊人之財,猶謂之盜,況偷天位以私己乎!」宣宗不從。頃之,遷太子太保兼侍讀、修國史。二年春,享於太廟,思忠攝太尉,醉驅禮直官,御史台劾奏,降秘書監兼同修國史。頃之,遷翰林學士同修國史,卒。
紇石烈胡失門,上京路猛安人。明昌五年進士,累官補尚書省令史,除中都路支度判官,調河北東路都勾判官,累官翰林直學士、大理卿、右諫議大夫。興定二年,伐宋,充元帥左都監紇石烈牙吾塔參議官。牙吾塔至楚州,不待行省仆散安貞節制,輒進兵。宋人堅壁不出,野無所掠,軍士疲乏,餓死相望,直前至江而復。安貞劾奏之,牙吾塔坐不奉詔約,胡失門不矯正,特詔原之。改同知彰德府事。五遷吏部尚書。五年,拜御史大夫。元光元年,兼大司農。二年,薨,宣宗輟朝,百官致奠。
完顏宇本名訛出,西南路猛安人。大定二十八年進士,累調河東北路提刑司知事,改同知遼州軍州事,召爲國史院編修官,遷應奉翰林文字、南京路轉運副使。丁父憂,起復太府監丞,改吏部員外郎。大安初,除知登聞檢院,累遷右司郎中、翰林待制,兼侍御史。貞祐初,議衛紹王事,語在衛紹王紀。
中都圍急,詔於東華門置招賢所,內外士庶皆得言事,或不次除官,由是閭閻細民,往往衒鬻求售。王守信者,本一村夫,敢爲大言,以諸葛亮爲不知兵,宇薦於朝。詔署行軍都統,募市井無賴爲兵,教閱進退跳擲,大概似童戲。其陣法大書「古今相對」四字於旗上,作黃布袍、緇巾、鑞牌各三十六事,牛頭響環六十四枚,欲以怖敵而走之,大率皆誕妄。因與其眾出城,殺百姓之樵採者以爲功。賈耐兒者,本歧路小說人,俚語詼嘲以取衣食,制運糧車千兩。是時材木甚艱,所費浩大,觀者皆竊笑之。草澤李棟在衛紹王時嘗事司天監李天惠,依附天文,假託占卜,趨走貴臣,俱爲司天官。棟嘗密奏白氣貫紫微,主京師兵亂,幸不貫徹,得不成禍。既而高琪殺胡沙虎,宣宗愈益信之。
左諫議大夫張行信奏曰:「狂子庸流,猥蒙拔擢,參預機務,甚無謂也。司天之官,占見天象,據經陳奏,使人主飭己修政,轉禍爲福。如有天象,乞令諸監官公同陳奏,所見或異,則各以狀聞,不宜偏聽也。」上召行信與宇面計守信事,復與近侍就決於高琪。高琪言守信不可用,上乃以行信之言爲然。
頃之,宇遷禮部侍郎,改東京副留守、隴州防禦使,遷安化軍節度使,兼山東路統軍副使。興定元年四月,詔宇以本官權元帥左都監,行元帥府事,和輯苗道潤、移剌鐵哥軍事,語在道潤傳。十二月,密州破,宇爲亂軍所殺。
斡勒合打,蓋州本得山猛安人。以蔭補官,充親軍,調山陰尉。縣當兵沖,合打率土豪官兵身先行陣。貞祐初,以功遷本縣令。縣升爲忠州,合打充刺史。州被兵久,耕桑俱廢,詔徙其民於太和嶺南。合打遙授同知太原府事,仍領其眾。俄以本官遙授彰國軍節度使,權河東北路宣撫副使,督糧餉往代州。合打不欲行,因與宣撫使完顏伯嘉爭辨。合打恐伯嘉奏聞,乃先奏伯嘉辱己。御史台廉得其事,未及奏,伯嘉、合打皆改遷。合打改武寧軍節度使。數月,召爲勸農使。久之,爲金安軍節度使。興定元年,復爲勸農使,歷知河間府,權元帥右都監,行元帥府事,駐兵蔡、息間。權同簽樞密院事,守河清,改知歸德府事。合打屢守邊要,無他將略,雖未嘗敗北,亦無大功。元光元年,卒。
蒲察移剌都,東京猛安人。父吾迭,太子太傅致仕。移刺都勇健多力,充護衛十人長,調同知秦州防禦使事、武衛軍鈐轄,以憂去官。起復武器署令。從軍,兵潰被執。貞祐二年,與降兵萬餘人俱脫歸。遷隆安府治中,賜銀百兩、重幣六端,遙授信州刺史。有功,遷蒲與路節度使兼同知上京留守事,進三階,改知隆安府事。逾年,充遼東、上京等路宣撫使兼左副元帥。再閱月,就拜尚書右丞。
移剌都與上京行省蒲察五斤爭權,及賣隆安戰馬,擅造銀牌,睚眥殺人,已而矯稱宣召,棄隆安赴南京,宣宗皆釋不問。除知河南府事,俄改元帥左監軍,權左副元帥,充陝西行省參議官。無何,兼陝西路統軍使。興定二年四月,改簽樞密院事,權右副元帥,行樞密院於鄧州。御史台奏移剌都在軍中,買沙覆道,盜用官銀,矯制收禁書,指斥鑾輿,使親軍守門,護衛押宿,擬前後衛仗,婢妾效內人妝飾等數事。詔吏部尚書阿不罕斜不失鞫之,坐是誅。
贊曰:讀金史,至張行信論奧屯忠孝事,曰:嗟乎,宣宗之不足與有爲也如此!夫進退宰執,豈無其道也哉!語其親知,諷之求去,豈禮邪?是故奧屯忠孝、蒲察思忠之黨比,紇石烈胡失門之疲眾,完顏宇之輕信誤國,斡勒合打之詆訟上官,於是曾不之罪,失政刑矣,豈小懲大誡之道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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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休竹客 發表於 2012-6-18 11:02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 金史   卷一百0五‧列傳第四十三 程采 任熊祥 孔璠子拯 范拱 張用直 劉樞 王翛 楊伯雄兄伯淵 蕭貢 溫迪罕締達 張翰 任天寵
程采字公弼,燕之析津人。祖冀,仕遼廣德軍節度使。冀凡六男,父子皆擢科第,士族號其家爲「程一舉」。冀次子四穆,遼崇義軍節度使。
采,四穆之季子也。自幼如成人。及冠,篤學,中進士甲科,累遷殿中丞。天輔七年,太祖入燕,授尚書都官員外郎、錦州安昌令,累加起居郎,爲史館修撰,以從軍有勞,加少府少監。
熙宗時,歷翰林待制,兼右諫議大夫。采上踈言事,其略曰「殿前點檢司,古殿岩環衛之任,所以肅禁、尊天子、備不虞也。臣幸得近清光,從天子觀時畋之禮。比見陛下校獵,凡羽衛從臣無貴賤皆得執弓矢馳逐,而聖駕崎嶇沙礫之地,加之林木叢郁,易以迷失。是日自卯及申,百官始出沙漠,獨不知車駕何在。瞻望久之,始有騎來報,皇帝從數騎已至行在。竊惟古天子出入警蹕,清道而行。至於楚畋雲夢,漢獵長楊,皆大陳兵衛,以備非常。陛下膺祖宗付託之重,奈何獨與數騎出入林麓沙漠之中,前無斥候,後無羽衛,甚非肅禁之意也。臣願陛下熟計之。後若復獵,當預戒有司,圖上獵地,具其可否,然後下令清道而行。擇衝要稍平之地,爲駐蹕之所,簡忠義爪牙之士,統以親信腹心之臣,警衛左右。俟其麋鹿既來,然後馳射。仍先遣搜閱林藪,明立幟,爲出入之馳道。不然,後恐貽宗廟社稷之憂。」
又曰:「臣伏讀唐史,追尊高祖以下,諡號或加至十八字。前宋大中祥符間亦加至十六字,亡遼因之,近陛下亦受『崇天體道欽明文武聖德』十字。臣竊謂人臣以歸美報上爲忠,天子以追崇祖考爲孝。太祖武元皇帝受命開基,八年之間,奄有天下,功德茂盛,振古無前,止諡『武元』二字,理或未安,何以示將來?臣願詔有司定議諡號,庶几上慰祖宗在天之靈,使耿光丕烈,傳於無窮。」
又曰:「古者天子皆有巡狩,無非事者。或省察風俗,或審理冤獄,或問民疾苦,以布宣德澤,皆巡狩之名也。國家肇興,誠恐郡國新民,逐末棄本,習舊染之污,奢侈詐偽,或有不明之獄,僭濫之刑,或力役無時,四民失業。今鑾輅省方,將憲古行事,臣願天心洞照,委之長貳,釐正風俗,或置匭匣,以申冤枉,或遣使郡國,問民無告,皆古巡狩之事。昔漢昭帝問疾苦,光武求民瘼,如此則和氣通,天下丕平可坐而待也。」
又曰:「臣聞,善醫者不視他人之肥瘠,察其脈之病否而已。善計天下者不視天下之安危,察其紀綱理否而已。天下者人也,安危者肥瘠也,紀綱者脈也,脈不病雖瘠不害,脈病而肥者危矣。是故,四肢雖無故,不足恃也,脈而已矣。天下雖無事,不足矜也,綱紀而已矣。尚書省,天子喉舌之官,綱紀在焉。臣願詔尚書省,戒勵百官,各揚其職,以立綱紀。如吏部天官以進賢、退不肖爲任,誠使升黜有科,任得其人,則綱紀理而民受其賜,前代興替,未始不由此者。」
又曰:「虞舜不告而娶二妃。帝嚳娶四妃,法天之四星。周文王一後、三夫人,嬪御有數。選求淑媛以充後宮,帝王之制也。然女無美惡,入宮見妒,陛下欲廣嗣續,不可不知而告戒之。」
又曰:「臣伏見本朝富有四海,禮樂制度,莫不一新。宮禁之制,尚未嚴密,胥吏健卒之輩,皆得出入,莫有呵止,至淆混而無別。雖有闌入之法,久尚未行,甚非嚴禁衛、明法令之意,陛下不可不知而必行。」
踈奏,上嘉納之,於是始命有司議增上太祖尊諡。皇統八年十二月,由翰林侍講學士爲橫海軍節度使,移彰德軍節度使。卒官,年六十二。采剛直耿介,不諂奉權貴以希苟進,有古君子之風雲。
任熊祥字子仁。八代祖圜,爲後唐宰相。圜孫睿,隨石晉北遷,遂爲燕人。熊祥登遼天慶八年進士第,爲樞密院令史。太祖平燕,以其地畀宋,熊祥至汴,授武當丞。宋法,新附官不釐務,熊祥言於郡守楊皙曰:「既不與事,請止給半俸以養親。」皙雖不許,而喜其廉。
金人取均、房州,熊祥歸朝,復爲樞密院令史。時西京留守高慶裔攝院事,無敢忤其意者,熊祥未嘗阿意事之。其後杜充、劉筈同知燕京行省,法制未一,日有異論,熊祥爲折衷之。歷深、磁州刺史,開封少尹,行台工部郎中,同知汴京留守事。天德初,爲山東東路轉運使,改鎮西軍節度使。是時,詔徐文、張弘信討東海縣,弘信逗遛,稱疾不進,決杖二百。熊祥被詔爲會試主文,以「事不避難臣之職」爲賦題。及御試,熊祥復以「賞罰之令信如四時」爲賦題,海陵大喜,以爲翰林侍讀學士。
大定初,起爲太子少師。時契丹賊窩斡竊號,北鄙用兵未息,上以爲憂,詔公卿百官議所以招伐之宜。眾皆異議,熊祥徐進曰:「陛下以勞民爲憂,用兵爲重,莫若以恩信招懷之。」上問:「孰可使者?」對曰:「臣雖老,憑國威靈,尚堪一行。」上曰:「卿老矣,無煩爲此。」七年,復致仕。熊祥事母以孝聞,母沒時,熊祥年已七十,不食三日,人皆稱之。卒於家。
孔璠字文老,至聖文宣王四十九代孫,故宋朝奉郎襲封端友弟端操之子。齊阜昌三年補迪功郎,襲封衍聖公,主管祀事。天會十五年,齊國廢。熙宗即位,興制度禮樂,立孔子廟於上京。天眷三年,詔求孔子後,加璠承奉郎,襲封衍聖公,奉祀事。是時,熙宗頗讀論語、尚書、春秋左氏傳及諸史、通曆、唐律,乙夜乃罷。皇統元年三月戊午,上謁奠孔子廟,北面再拜,顧謂侍臣曰:「朕幼年游佚,不知志學,歲月逾邁,深以爲悔。大凡爲善,不可不勉,孔子雖無位,其道可尊,萬世高仰如此。」皇統三年,璠卒。子拯襲封,加文林郎。
拯字元濟。天德二年,定襲封衍聖公俸格,有加於常品。是歲立國子監,久之,加拯承直郎。大定元年,卒。弟緫襲封,加文林郎。
緫字元會。大定二十年,召緫至京師,欲與之官。尚書省奏「緫主先聖祀事,若加任使,守奉有闕。」上曰:「然。」乃授曲阜縣令。明昌元年,卒。子元措襲封,加文林郎。
元措字夢得。三年四月詔曰:「衍聖公視四品,階止八品,不稱。可超遷中議大夫,永著於令。」四年八月丁未,章宗行釋奠禮,北面再拜,親王、百官、六學生員陪位。承安二年正月,詔元措兼曲阜縣令,仍世襲。元措歷事宣宗、哀宗,後歸大元終焉。
四十八代端甫者,明昌初,學士党懷英薦其年德俱高,讀書樂道,該通古學。召至京師,特賜王澤榜及第,除將仕郎、小學教授,以主簿半俸致仕。
范拱字清叔,濟南人。九歲能屬文,深於易學。宋末,登進士第,調廣濟軍曹,權邦彥辟爲書記,攝學事。劉豫鎮東平,拱撰謁廟文,豫奇之,深加賞識。拱獻六箴。
齊國建,累擢中書舍人。上初政錄十五篇:一曰得民,二曰命將,三曰簡禮,四曰納諫,五曰遠圖,六曰治亂,七曰舉賢,八曰守令,九曰延問,十曰畏慎,十一曰節祥瑞,十二曰戒雷同,十三曰用人,十四曰御將,十五曰御軍。豫納其說而不能盡用也。久之,權尚書右丞,進左丞,兼門下侍郎。
豫以什一稅民,名爲古法,其實裒斂,而刑法嚴急,吏夤緣爲暴。民久罹兵革,益窮困,陷罪者眾,境內苦之。右丞相張孝純及拱兄侍郎巽,極言其弊,請仍因履畝之法,豫不從。巽坐貶官,自是無復敢言者。拱曰:「吾言之則爲黨兄,不言則百姓困弊。吾執政也,寧爲百姓言之。」乃上踈,其大略以爲「國家懲亡宋重斂弊,什一稅民,本務優恤,官吏奉行太急,驅民犯禁,非長久計也」。豫雖未即從,而亦不加譴。拱令刑部條上諸路以稅抵罪者凡千餘人,豫見其多,乃更爲五等稅法,民猶以爲重也。
齊廢,梁王宗弼領行台省事,拱爲官屬。宗弼訪求百姓利病,拱以減稅爲請,宗弼從之,減舊三分之一,民始蘇息。拱慎許可,而推轂士,李南、張輔、劉長言皆拱薦也。長言自汝州郟城酒監擢省郎,人不知其所以進,拱亦不自言也。以久病乞近郡,除淄州刺史。皇統四年,以疾求退,以通議大夫致仕。齋居讀書,罕對妻子。
世宗在濟南聞其名。大定初,拱上封事。七年,召赴闕,除太常卿。議郊祀。或有言前代都長安及汴、洛,以太、華等山列爲五嶽,今既都燕,當別議五嶽名。寺僚取崧高踈「周都酆鎬,以吳岳爲西嶽」。拱以爲非是,議略曰:「軒轅居上谷,在恆山之西,舜居蒲阪,在華山之北。以此言之,未嘗據所都而改岳祀也。」後遂不改。拱嘗言:「禮官當守禮,法官當守法,若漢張釋之可謂能守法矣。」故其議論確然不可移奪。九年,復致仕,卒於家,年七十四。
張用直,臨潢人。少以學行稱。遼王宗干聞之,延置門下,海陵與其兄充皆從之學。天眷二年,以教宗子賜進士及第,除禮部郎中。皇統四年,爲宣徽判官,歷橫海軍節度副使,改寧州刺史。海陵即位,召爲簽書徽政院事、太常卿、太子詹事。海陵嘗謂用直曰:「朕雖不能博通經史,亦粗有所聞,皆卿平昔輔導之力。太子方就學,宜善導之。朕父子並受卿學,亦儒者之榮也。」爲賀宋國正旦使,卒於汴。海陵深悼惜之,遣使迎護其喪,官給道途費。喪至,親臨奠,賜錢千萬。其養子始七歲,特受武義將軍。
劉樞字居中,通州三河人。少以良家子從軍,屯河間。同輩皆騎射,獨樞刻意經史。登天眷二年進士,調唐山主簿。改飛狐令,蔚州刺史恃功貪污無所顧忌,屬邑皆厭苦之,樞一無所應,乃摭以他事系獄,將致之死。郡人有憐樞者,導樞脫走,訴於朝。會廉察使至,守倅而下皆抵罪廢,獨樞治狀入優等,躐遷奉直大夫。張浩營建燕京宮室,選樞分治工役。遷尚書刑部員外郎,鞫治太原尹徒單阿里出虎反狀,旬日獄具。轉工部郎中,進本部侍郎。正隆末,從軍還自江上。大定初,與左司郎中王蔚、右司員外郎王全俱出補外,樞爲南京路轉運使事。
初,世宗欲復用樞等,御史台奏:「樞等在正隆時皆以巧進,敗法蠹政,人多怨嫉之。」上以樞等頗幹濟,猶用之,戒之曰:「能悛心改過,必加升擢。不然,則斥汝等矣。」是時,阿勒根彥忠爲南京都轉運使,不閒吏事,故用樞以佐之。遷山東路轉運使,改中都路轉運使。大定四年,卒於官。
王翛字翛然,涿州人也。登皇統二年進士第,由尚書省令史除同知霸州事。累遷刑部員外郎,坐請囑故人奸罪,杖四十,降授泰定軍節度副使。四遷大興府治中,授戶部侍郎。世宗謂宰臣曰:「王翛前爲外官,聞有剛直名。今聞專務出罪爲陰德,事多非理從輕。又巧幸偷安,若果剛直,則當忘身以爲國,履正以無偏,何必賣法以徼福耶?」尋命賑濟密雲等三十六縣猛安人戶,冒請粟三萬餘石,爲尚書省奏奪官一階,出爲同知北京留守事。上曰:「人多言王翛能官,以朕觀之,凡事不肯盡力,直一老奸耳。」二十四年,遷遼東路轉運使。歲余,改顯德軍節度使。以前任轉運使拽辱倉使王祺致死,追兩官解職,敕杖七十,降授鄭州防禦使。
章宗即位,擢同知大興府事。審錄官奏,翛前任顯德潔廉剛直,軍吏斂跡,無訟獄。遷禮部尚書,兼大理卿。使宋還,會改葬太師廣平郡王徒單貞。貞,章宗母孝懿皇后父也。帝欲用前代故事,班劍、鼓吹、羽葆等儀衛。宰臣以貞與弒熙宗誅死,意難之。於是,詔下禮官議。翛言:「晉葬丞相王導,給前後羽葆、鼓吹、武賁、班劍百人。唐以來,大駕鹵簿有班劍,其王公以下鹵簿並無班劍,兼羽葆非臣下所宜用,國朝葬大臣亦無之。」上先知唐葬大臣李靖等皆用班劍、羽葆,怒曰:「典故所無,固可從,然用之亦不過禮。」一日,詔翛及諫議大夫兼禮部侍郎張暐詣殿門,諭之曰:「朝廷之事,汝諫官、禮官即當辯析。且小民言可采,朕尚從之,況卿等乎?自今議事,毋但附合尚書省。」
明昌二年,改知大興府事。時僧徒多游貴戚門,翛惡之,乃禁僧午後不得出寺。嘗一僧犯禁,皇姑大長公主爲請,翛曰:「奉主命,即令出之。」立召僧,杖一百死,京師肅然。後坐故出人罪,復削官解職。明年,特授定海軍節度使。諭旨曰:「卿賦性太剛,率意行事,乃自陷於刑。若殿年降敘,念卿入仕久,頗有執持,故特起於罪謫之中,授以見職。且彼歲歉民飢,盜賊多,須用舊人鎮撫,庶得安治。勉盡乃心,以圖後效。」未幾,表乞致仕。上曰:「翛能幹者,得力爲多。」不許。復申請,從之。泰和七年,卒,年七十五。
翛性剛嚴,臨事果決,吏民憚其威,雖豪右不敢犯。承安間,知大興府事闕,詔諭宰臣曰:「可選極有風力如王翛輩者用之。」其爲上所知如此。
楊伯雄字希雲,真定稿城人。八世祖彥稠,後唐清泰中爲定州兵馬使。後隨晉主北遷,遂居臨潢。父丘行,太子左衛率府率。
伯雄登皇統二年進士,海陵留守中京,丘行在幕府,伯雄來省視,海陵見之,深加器重。久之,調韓州軍事判官。有二盜詐稱賈販,逆旅主人見欺,至州署陳訴,實欲劫取伯雄,伯雄心覺其詐,執而詰之,並獲其黨十餘人,一郡駭服。遷應奉翰林文字。是時,海陵執政,自以舊知伯雄,屬之使時時至其第,伯雄諾之而不往也。日,海陵怪問之,對曰:「君子受知於人當以禮進,附麗奔走,非素志也。」由是愈厚待之。
海陵篡立,數月,遷右補闕,改修起居注。海陵銳於求治,講論每至夜分,嘗問曰:「人君治天下其道何貴?」對曰:「貴靜。」海陵默然。明日,復謂曰:「我遷諸部猛安分屯邊戍,前夕之對豈指是爲非靜邪?」對曰:「徙兵分屯,使南北相維,長策也。所謂靜者,乃不擾之耳。」乙夜,復問鬼神事。伯雄進曰:「漢文帝召見賈生,夜半前席,不問百姓而問鬼神,後世頗譏之。陛下不以臣愚陋,幸及天下大計,鬼神之事未之學也。」海陵曰:「但言之,以釋永夜倦思。」伯雄不得已,乃曰:「臣家有一卷書,記人死復生,或問冥官何以免罪,荅曰,汝置一歷,白日所爲,暮夜書之,不可書者是不可爲也。」海陵爲之改容。夏日,海陵登瑞雲樓納涼,命伯雄賦詩,其卒章云:「六月不知蒸郁到,清涼會與萬方同。」海陵忻然,以示左右曰:「伯雄出語不忘規戒,爲人臣當如是矣。」再遷兵部員外郎。丁父憂,起復翰林待制,兼修起居注。遷直學士,再遷右諫議大夫,兼著作郎,修起居注如故。
皇子慎思阿不薨,伯雄坐與同直者竊議被責,語在海陵諸子傳。海陵議征江南,伯雄奏:「晉武平吳皆命將帥,何勞親緫戎律?」不聽。乃落起居注,不復召見。
大定初,除大興少尹,丁母憂。顯宗爲皇太子,選東宮官屬,張浩薦伯雄,起復少詹事,兄子蟠爲左贊善,言聽諫從,時論榮之。集古太子賢不肖爲書,號瑤山往鑒,進之。及進羽獵、保成等箴,皆見嘉納。復爲左諫議大夫、翰林直學士。會太子詹事闕,宰相復舉伯雄。上曰:「伯雄不可去朕左右,而東宮亦須輔導。」遂以太子詹事兼諫議。
六年,上幸西京,欲因往涼陘避暑,伯雄率眾諫官入諫。上曰:「朕徐思之。」伯雄言之不已,同列皆引退,久之乃起。是年,至涼陘,徼巡果有踈虞。上思伯雄之言,及還,遷禮部尚書,謂近臣曰:「群臣有干局者眾矣,如伯雄忠實,皆莫及也。」上謂伯雄曰:「龍逄、比干皆以忠諫而死,使遇明君,豈有是哉!」伯雄對曰:「魏徵願爲良臣,正謂遇明君耳。」因顧謂宰相曰:「書曰『汝無面從,退有後言』。朕與卿等共治天下,事有可否,即當面陳。卿等致位卿相,正行道揚名之時,偷安自便,徼幸一時,如後世何?」群臣皆稱萬歲。
十二年,改沁南軍節度使,召爲翰林學士承旨。丞相石琚致仕,上問:「誰可代卿者?」琚對曰:「伯雄可。」時論以琚舉得其人。復權詹事,伯雄知無不言,匡救弘多。後宮僚有詭隨者,人必稱楊詹事以愧之。除定武軍節度使,改平陽尹。先是,張浩治平陽,有惠政,及伯雄爲尹,百姓稱之,曰:「前有張,後有楊。」徙河中尹。卒,年六十五。諡莊獻。弟伯傑、伯仁,族兄伯淵。
伯淵字宗之。父丘文,遼中書舍人。伯淵早孤,事母以孝聞,踈財好施,喜收古書。天會初,以名家子補尚書省令史。十四年,賜進士第,歷吏、禮二部主事、御前承應文字,秩滿,除同知永定軍節度使事。召爲司計郎中。知平定軍,用廉,遷平州路轉運使。知泰安軍,有惠政,百姓刻石紀其事。四遷山東東路轉運使。正隆末,群盜蜂起,州郡往往罹害,獨濟南賴伯淵保全。大定三年,致仕,卒於家。
蕭貢字真卿,京兆咸陽人。大定二十二年進士,調鎮戎州判官,涇陽令,涇州觀察判官。補尚書省令史。舊例,試補兩月,乃補用。貢至數日,執政以爲能,即用之。擢監察御史。提刑司奏涇州有美政,遷北京轉運副使。親老,歸養。
左丞董師中、右丞楊伯通薦其文學,除翰林修撰。上書論「比年之弊,人才不以器識、操履,巧於案牘,不涉吏議者爲工。用人不務因才授官,惟泥資敘。名器不務慎與,人多僥倖。守令不務才實,民罹其害。伏望擢真才以振澆俗,核功能以理職業,慎名器以抑僥倖,重守令以厚邦本。然後政化可行,百事可舉矣」。詔詞臣作唐用董重質誅郭誼得失論,貢爲第一,賜重幣四端。貢論時政五弊,言路四難,詞意切至,改治書侍御史。丁父憂,起復,改右司員外郎,尋轉郎中,遷國子祭酒,兼太常少卿,與陳大任刊修遼史。改刑部侍郎,歷同知大興府事、德州防禦使,三遷河東北路按察轉運使。
大安末,改彰德軍節度使。坐兵興不能守城,亡失百姓,降同知通遠軍節度事。未幾,改靜難軍節度使,歷河東北路、南京路轉運使、御史中丞、戶部尚書。南京戒嚴,坐乏軍儲,詔釋不問。興定元年,致仕。元光二年,卒,諡文簡。貢好學,讀書至老不倦,有注史記一百卷。
溫迪罕締達,該習經史,以女直字出身,累官國史院編修官。初,丞相希尹制女直字,設學校,使訛離剌等教之。其後學者漸盛,轉習經史,故納合椿年、紇石烈良弼皆由此致位宰相。締達最號精深。大定十二年,詔締達所教生員習作詩、策,若有文采,量才任使,其自願從學者聽。十三年,設女直進士科。是歲,徒單鎰等二十七人登第。十五年,締達遷著作佐郎,與編修官宗璧、尚書省譯史阿魯、吏部令史張克忠譯解經書。累遷秘書丞。
十九年,改左贊善,以母老求養。顯宗使內直丞六斤謂締達曰:「贊善,初未除此官,天子謂孤曰:『朕得一出倫之才,學問該貫,當令輔汝德義。』既數日,贊善除此官。自謂親炙德義,不勝其喜。未可去也,勿難於懷。」久之,轉翰林待制,卒。明昌五年,贈翰林學士承旨,諡文成。
子二十,章宗即位,以爲符寶典書,累官左諫議大夫。貞祐四年,上踈,略曰:「今邊備未撤,徵調不休,州縣長吏不知愛養其民,督責征科,鞭笞逼迫,急於星火,文移重複,不勝其弊,宜敕有司務從簡易。兵興以來,忠臣烈士,孝子順孫,義夫節婦,湮沒無聞者甚眾,乞遣史官一員,廣爲採訪,以議褒嘉。」興定元年,遷武勝軍節度使,改吏部尚書,知開封府。坐縱軍人家屬出城,當杖,詔解職。四年,復知開封府,復坐以事囑警巡使完顏金僧奴,降爲鄭州防禦使。未幾,復爲知開封府事。
張翰字林卿,忻州秀容人。大定二十八年進士,調隰州軍事判官。有誣昆弟三人爲劫者,翰微行廉得其狀,白於州釋之。歷東勝、義豐、會川令,補尚書省令史,除戶部主事,遷監察御史。丁母憂,服闋,調山東路鹽使。丁父憂,起復尚書省都事、戶部員外郎。大安間,平章政事獨吉思忠、參知政事承裕行省戍邊,翰充左右司郎中,論議不相協。處置乖方,翰屢爭之不見省。承裕就逮,衛紹王知翰嘗有言,召見撫慰之。改知登聞鼓院,兼前職,遷侍御史。貞祐初,爲翰林直學士,充元帥府經歷官。中都戒嚴,調度方殷,改戶部侍郎。
宣宗遷汴,翰規措扈從糧草至真定,上書言五事:「一曰強本,謂當裒兵徒、徙豪民,以實南京。二曰足用,謂當按蔡、汴舊渠以通漕運。三曰防亂,謂當就集義軍假之官印,使相統攝,以安反側。四曰省事,謂縣邑不能自立者宜稍並之,既以省官,且易於備盜。五曰推恩,謂當推恩以示天子所在稱幸之意。」上略施行之。
翰雅有治劇才,所至輒辦。遷河平軍節度使、都水監、提控軍馬使,俄改戶部尚書。是時,初至南京,庶事草略,翰經度區處皆有條理。是歲卒,諡達義。
任天寵字清叔,曹州定陶人也。明昌二年進士,調考城主簿,再遷威戎縣令。縣故堡寨,無文廟學舍,天寵以廢署建。有兄弟訟田者,天寵諭以理義,委曲周至,皆感泣而去。調泰定軍節度判官。丁父憂,服闋,調崇義軍節度判官。補尚書省令史、右三部檢法司正,遷監察御史。改右司都事,遷員外郎。改左司諫,轉左司郎中,遷國子祭酒。
貞祐初,轉秘書監兼吏部侍郎,改中都路都轉運使。時京師戒嚴,糧運艱阻,天寵悉力營辦,曲盡勞瘁,出家貲以濟飢者,全活甚眾。監察御史高夔、劉元規舉天寵二十人公勤明敏,有材幹,可安集百姓。遷戶部尚書。三年,中都不守,天寵繼走南京,中道遇兵,死之。諡純肅。
贊曰:程采、任熊祥,遼之進士,孔璠、范拱事宋、事齊,太祖皆見禮遇,而金之文治日以盛矣。張用直,海陵父子並列舊學。劉樞之練達,王翛之強敏於事,楊伯雄之善諷諫、工辭藻,蕭貢、溫迪罕締達之文藝適時,之數人者迭用於正隆、大定、明昌之間。張翰、任天寵之經理調度,宣宗南遷,猶賴其用焉。金源氏百餘年所以培植人才而獲其效者,於斯可概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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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休竹客 發表於 2012-6-18 11:02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 金史   卷一百0六‧列傳第四十四 張暐 張行簡 賈益謙 劉炳 朮虎高琪 塔不也
張暐字明仲,莒州日照縣人。博學該通。登正隆五年進士。調陳留主簿、淄州酒稅副使,課增羨,遷昌樂令。改永清令,補尚書省令史,除太常博士,兼國子助教。丁父憂,服除,調山東東路轉運副使,入爲太常丞,兼左贊善大夫。章宗封原王,兼原王府文學。章宗冊爲皇太孫,復爲左贊善,轉左諭德,兼太常丞,充宋國報諭使。至盱眙,宋人請赴宴,暐曰:「大行在殯,未可。」及受賜,不舞蹈,宋人服其知禮。使還,遷太常少卿,兼修起居注。改禮部郎中,修起居注如故。遷右諫議大夫,兼禮部侍郎。
明昌二年,太傅徒單克寧薨,章宗欲親爲燒飯,是時,孝懿皇后梓宮在殯,暐奏:「仰惟聖慈,追念勛臣,恩禮隆厚,孰不感勸。太祖時享,尚且權停,若爲大臣燒飯,禮有未安。今已降恩旨,聖意至厚,人皆知之,乞俯從典禮,則兩全矣。」章宗從之。
上封事者言提刑司可罷,暐上踈曰:「陛下即位,因民所利更法立制,無慮數十百條。提刑之設,政之大者,若爲浮議所搖,則內外無所取信。唐開元中,或請選擇守令,停採訪使,姚崇奏『十道採訪猶未盡得人,天下三百餘州,縣多數倍,安得守令皆稱其職』。然則,提刑之任,誠不可罷,擇其人而用之,生民之大利,國家之長策也。」因舉漢刺史六條以奏。上曰:「卿言與朕意合。」
拜禮部尚書。孫即康鞫治鎬王永中事,還奏,有詔覆訊,群臣舉暐及兵部侍郎烏古論慶裔。上使參知政事馬琪諭暐曰:「百官舉閱實鎬王事,要勿屈抑其人,亦不可虧損國法。」上因謂宰臣曰:「鎬王視永蹈爲輕。」馬琪曰:「人臣無將。」由是永中之獄決矣。
霍王從彝母早死,溫妃石抹氏養之,明昌六年溫妃薨,上問從彝喪服。暐奏:「慈母服齊衰三年,桐杖布冠,禮也。從彝近親,至尊壓降與臣下不同,乞於未葬以前服白布衣絹巾,既葬止用素服終制,朝會從吉。」上從其奏。
承安元年八月壬子,上召暐至內殿,問曰:「南郊大祀,今用度不給,俟他年可乎?」暐曰:「陛下即位於今八年,大禮未舉,宜亟行之。」上曰:「北方未寧,致齋之際有不測奏報何如?」對曰「豈可逆度而妨大禮。今河平歲豐,正其時也。」上復問曰:「僧道三年一試,八十而取一,不亦少乎?」對曰:「此輩浮食,無益有損,不宜滋益也。」上曰:「周武帝、唐武宗、後周世宗皆賢君,其壽不永,雖曰偶然,似亦有因也。」對曰:「三君矯枉太過。今不毀除、不崇奉,是爲得中矣。」是歲,郊見上帝焉。
頃之,翰林修撰路鐸論胥持國不可再用,因及董師中趨走持國及丞相襄之門,上曰:「張暐父子必不如是也。」三年,爲御史大夫,懇辭,不許。明年,坐奏事不實,奪一官,解職。起爲安武軍節度使。致仕,例給半俸,久之,暐不復請,遂止。
暐自妻卒後不復娶,亦無姬侍,齋居與子行簡講論古今,諸孫課誦其側,至夜分乃罷,以爲常。歷太常、禮部二十餘年,最明古今禮學,家法爲士族儀表。子行簡、行信,行信自有傳。
行簡字敬甫。穎悟力學,淹貫經史。大定十九年進士第一,除應奉翰林文字。丁母憂,歸葬益都,杜門讀書,人莫見其面。服除,復任。章宗即位,轉修撰,進讀陳言文字,攝太常博士。夏國遣使陳慰,欲致祭大行靈殿。行簡曰:「彼陳慰非專祭,不可。」廷議遣使橫賜高麗,「比遣使報哀,彼以細故邀阻,且出嫚言,俟移問遇報,橫賜未晚」。徒單克寧韙其言,深器重之。轉翰林修撰,與路伯達俱進讀陳言文字,累遷禮部郎中。
司天台劉道用改進新曆,詔學士院更定曆名,行簡奏乞覆校測驗,俟將來月食無差,然後賜名。詔翰林侍講學士党懷英等覆校。懷英等校定道用新曆:明昌三年不置閏,即以閏月爲三月;二年十二月十四日,金木星俱在危十三度,道用歷在十三日,差一日;三年四月十六日夜月食,時刻不同。道用不曾考驗古今所記,比證事跡,輒以上進,不可用。道用當徒一年收贖,長行彭徽等四人各杖八十罷去。
群臣屢請上尊號,章宗不從,將下詔以示四方,行簡奏曰:「往年饑民棄子,或以與人,其後詔書官爲收贖,或其父母衣食稍充,即識認,官亦斷與之。自此以後,飢歲流離道路,人不肯收養,肆爲捐瘠,餓死溝中。伏見近代御災詔書,皆曰『以後不得復取』,今乞依此施行。」上是其言,詔書中行之。久之,兼同修國史。改禮部侍郎、提點司天台,直學士,同修史如故。
行簡言:「唐制,僕射、宰相上日,百官通班致賀,降階荅拜。國朝皇太子元正、生日,三師、三公、宰執以下須群官同班拜賀,皇太子立受再荅拜。今尚書省宰執上日,分六品以下別爲一班揖賀,宰執坐荅揖,左右司郎中五品官廷揖,亦坐荅之。臣謂身坐舉手荅揖,近於坐受也,宰執受賀,其禮乃重於皇太子,恐於義未安。別嫌明微,禮之大節,伏請宰執上日令三品以下官同班賀,宰執起立,依見三品官儀式通荅揖。」上曰:「此事何不早辨正之,如都省擅行,卿論之是矣。」行簡對曰:「禮部蓋嘗參酌古今典禮,擬定儀式,省廷不從,輒改以奏。」下尚書省議,遂用之。宰執上日,三品以下群官通班賀,起立荅拜,自此始。
行簡轉對,因論典故之學,乞於太常博士之下置檢閱官二員,通禮學資淺者使爲之,積資乃遷博士。又曰:「今雖有國朝集禮,至於食貨、官職、兵刑沿革,未有成書,乞定會要,以示無窮。」承安五年,遷侍講學士,同修史、提點司天如故。
泰和二年,爲宋主生日副使。上召生日使完顏瑭戒之曰:「卿過界勿飲酒,每事聽於行簡。」謂行簡曰:「宋人行禮,好事末節,苟有非是,皆須正之,舊例所有不可不至。」上復曰:「頗聞前奉使者過淮,每至中流,即以分界爭渡船,此殊非禮。卿自戒舟人,且語宋使曰:『兩國和好久矣,不宜爭細故傷大體。』丁寧諭之,使悉此意也。」四年,詔曰:「每奏事之際,須令張行簡常在左右。」
五年,群臣復請上尊號,上不許,詔行簡作批荅,因問行簡宋范祖禹作唐鑒論尊號事。行簡對曰:「司馬光亦嘗諫尊號事,不若祖禹之詞深至,以謂臣子生諡君父,頗似慘切。」上曰:「卿用祖禹意荅之,仍曰太祖雖有尊號,太宗未嘗受也,」行簡乞不拘對偶,引祖禹以微見其意。從之。其文深雅,甚得代言之體。
改順天軍節度使。上謂行簡曰:「卿未更治民,今至保州,民之情偽,卒難臆度,如何治之則可?」對曰:「臣奉行法令,不敢違失,獄訟之事,以情察之,鈐制公吏,禁抑豪猾,以鎮靜爲務,庶幾萬分之一。」上曰:「在任半歲或一年,所得利害上之。」行簡到保州,上書曰:「比者括官田給軍,既一定矣,有告欲別給者,輒從其告,至今未已。名曰官田,實取之民以與之,奪彼與此,徒啟爭端。臣所管已撥深澤縣地三百餘頃,復告水占沙咸者三之二,若悉從之,何時可定。臣謂當限以月日,不許再告爲便。」下尚書省議,奏請「如實有水占河塌不可耕種,本路及運司佐官按視,尚書省下按察司覆同,然後改撥。若沙咸塉薄,當準已撥爲定。」制曰:「可。」
六年,召爲禮部尚書,兼侍講、同修國史。秘書監進太一新曆,詔行簡校之。七年,上遣中使馮賢童以實封御扎賜行簡曰:「朕念鎬、鄭二王誤干天常,自貽伊戚。稿葬郊野,多曆年所,朕甚悼焉。欲追復前爵,備禮改葬,卿可詳閱唐貞觀追贈隱、巢,並前代故事,密封以聞。」又曰:「欲使石古乃於威州擇地營葬,歲時祭奠,兼命衛王諸子中立一人爲鄭王后,謹其祭祀。此事既行,理須降詔,卿草詔文大意,一就封進。」行簡乃具漢淮南厲王長、楚王英、唐隱太子建成、巢剌王元吉、譙王重福故事爲奏,並進詔草,遂施行焉。累遷太子太保、翰林學士承旨,尚書、修史如故。
貞祐初,轉太子太傅,上書論議和事,其略曰:「東海郡侯嘗遣約和,較計細故,遷延不決。今都城危急,豈可拒絕。臣願更留聖慮,包荒含垢,以救生靈。或如遼、宋相爲敵國,歲奉幣帛,或二三年以繼。選忠實辨捷之人,往與議之,庶幾有成,可以紓患。」是時,百官議者,雖有異同,大概以和親爲主焉。莊獻太子葬後,不置宮師官,升承旨爲二品,以寵行簡,兼職如故。
三年七月,朝廷備防秋兵械,令內外職官不以丁憂致仕,皆納弓箭。行簡上書曰:「弓箭非通有之物,其清貧之家及中下監當,丁憂致仕,安有所謂如法軍器。今繩以軍期,補弊修壞,以求應命而已,與倉猝製造何以異哉。若於隨州郡及猛安謀克人戶拘括,擇其佳者買之,不足則令職輸所買之價,庶不擾而事可辦。」左丞相仆散端、平章政事高琪、盡忠、右丞賈益謙皆曰:「丁憂致仕者可以免此。」權參政烏古論德升曰:「職官久享爵祿,軍興以來,曾無寸補,況事已行而復改,天下何所取信。」是議也,丁憂致仕官竟得免。是歲,卒,贈銀青榮祿大夫,諡文正。
行簡端愨慎密,爲人主所知。自初入翰林,至太常、禮部,典貢舉終身,縉紳以爲榮。與弟行信同居數十年,人無間言。所著文章十五卷,禮例纂一百二十卷,會同、朝獻、禘祫、喪葬,皆有記錄,及清台、皇華、戒嚴、爲善、自公等記,藏於家。
贊曰:張暐、行簡世爲禮官,世習禮學。其爲禮也,行於家庭,講於朝廷,施用於鄰國,無不中度。古者官有世掌,學有專門,金諸儒臣,唯張氏父子庶幾無愧於古乎。
賈益謙字彥亨,沃州人也,本名守謙,避哀宗諱改焉。大定十年詞賦進士,歷仕州郡,以能稱。明昌間,入爲尚書省令史,累遷左司郎中。章宗諭之曰:「汝自知除至居是職,左司事不爲不練,凡百官行止、資歷固宜照勘,勿使差繆。若武庫署直長移剌郝自平定州軍事判官召爲典輿副轄,在職才五月,降授門山縣簿尉。朕比閱貼黃,行止乃俱書作一十三月,行止尚如此失實,其如選法何?蓋是汝不用心致然爾。今姑杖知除掾,汝勿復犯之。」
五年,爲右諫議大夫,上言:「提刑司官不須遣監察體訪,宜據其任內行事,考其能否而升黜之。」上曰:「卿之言其有所見乎?」守謙對曰:「提刑官若不稱職,眾所共知,且其職與監察等,臣是故言之。」上嘉納焉。是年夏,上將幸景明宮清暑,守謙連上踈,極諫之。上御後閣,召守謙入對,稱旨。進兼尚書吏部侍郎。時鎬王以疑忌下獄,上怒甚,朝臣無敢言者。守謙上章論其不可,言極懇切。上諭之曰:「汝言諸王皆有覬心,而游其門者不無橫議。此何等語,固當罪汝。以汝前言事亦有當處,故免。」既而以議鎬王事有違上意,解職,削官二階。承安元年七月,降爲寧化州刺史。五年八月,改爲山東路按察使,轉河北西路轉運使。泰和三年四月,召爲御史中丞。四年三月,出爲定武軍節度使。
八年六月,復爲御史中丞。八月,改吏部尚書。九月,詔守謙等一十三員分詣諸路,與本路按察司官一員同推排民戶物力。上召見於香閣,諭之曰:「朕選卿等隨路推排,除推收外,其新強、銷乏戶,雖集眾推唱,然銷乏者勿銷不盡,如一戶元物力三百貫,今蠲減二百五十貫,猶有不能當。新強者勿添盡,量存氣力,如一戶添三百貫而止添二百貫之類。卿等宜各用心。百姓應當賦役,十年之間,利害非細。苟不稱所委,治罪當不輕也。」尋出知濟南府,移鎮河中。大安末,拜參知政事。貞祐二年二月,改河東南路安撫使,俄知彰德府。
三年,召爲尚書省右丞。會宣宗始遷汴梁,益謙乃建言:「汴之形勢,惟恃大河。今河朔受兵,群盜並起,宜嚴河禁以備不虞,凡自北來而無公憑者勿聽渡。」是時,河北民遷避河南者甚眾。侍御史劉元規上言:「僑戶宜與土民均應差役。」上留中,而自以其意問宰臣。丞相端、平章盡忠以爲便。益謙曰:「僑戶應役,甚非計也。蓋河北人戶本避兵而來,兵稍息即歸矣。今旅寓倉皇之際,無以爲生,若又與地著者並應供億,必騷動不能安居矣。豈主上矜恤流亡之意乎。」上甚嘉賞,曰:「此非朕意也。」因出元規章示之。三年八月,進拜尚書左丞。四年正月,致仕,居鄭州。
興定五年正月,尚書省奏:「章宗實錄已進呈,衛王事跡亦宜依海陵庶人實錄,纂集成書,以示後世。」制可。初,胡沙虎弒衛王,立宣宗,一時朝臣皆謂衛王失道,天命絕之,虎實無罪,且有推戴之功,獨張行信抗章言之,不報,舉朝遂以爲諱。及是,史官謂益謙嘗事衛王,宜知其事,乃遣編修一人就鄭訪之。益謙知其旨,謂之曰:「知衛王莫如我。然我聞海陵被弒而世宗立,大定三十年,禁近能暴海陵蟄惡者,輒得美仕,故當時史官修實錄多所附會。衛王爲人勤儉,慎惜名器,較其行事,中材不及者多矣。吾知此而已,設欲飾吾言以實其罪,吾亦何惜餘年,」朝議偉之。正大三年,年八十,薨。三子:賢卿、頤卿、翔卿,皆以門資入仕。
贊曰:賈益謙於衛紹王,可謂盡事君之義矣。海陵之事,君子不無憾焉。夫正隆之爲惡,暴其大者斯亦足矣。中冓之醜史不絕書,誠如益謙所言,則史亦可爲取富貴之道乎?嘻,其甚矣。傳曰:「不有廢者,其何以興。」
劉炳,葛城人。每讀書,見前古忠臣烈士爲國家畫策慮萬世安,輒嘆息景慕。貞祐三年,中進士第,即日上書條便宜十事:
其一曰,任諸王以鎮社稷。臣觀往歲,王師屢戰屢衄,率皆自敗。承平日久,人不知兵,將帥非才,既無靖難之謀,又無效死之節,外托持重之名,而內爲自安之計,擇驍果以自隨,委疲懦以臨陣,陣勢稍動,望塵先奔,士卒從而大潰。朝廷不加詰問,輒爲益兵。是以法度日紊,倉庾日虛,閭井日凋,土地日蹙。自大駕南巡,遠近相望,益無固志。吏任河北者以爲不幸,逡巡退避,莫之敢前。昔唐天寶之末,洛陽、潼關相次失守,皇輿夜出,向非太子回趨靈武,率先諸將,則西行之士當終老於劍南矣。臣願陛下擇諸王之英明者,緫監天下之兵,北駐重鎮,移檄遠近,戒以軍政。則四方聞風者皆將自奮,前死不避。折衝厭難,無大於此。夫人情可以氣激不可以力使,一卒先登,則萬夫齊奮,此古人所以先身教而後威令也。
二曰,結人心以固基本。天子惠人,不在施予,在於除其同患,因所利而利之。今艱危之後,易於爲惠,因其欲安而慰撫之,則忠誠親上之心,當益加於前日。臣願寬其賦役,信其號令,凡事不便者一切停罷。時遣重臣按行郡縣,延見耆老,問其疾苦,選廉正,黜貪殘,拯貧窮,恤孤獨,勞來還定,則效忠徇義,無有二志矣。故曰安民可與行義,危民易與爲亂,惟陛下留神。
三曰,廣收人材以備國用。備歲寒者必求貂狐,適長塗者必畜騏驥。河南、陝西,車駕臨幸,當有以大慰士民之心。其有操行爲民望者,稍擢用之,平居可以勵風俗,緩急可以備驅策。昭示新恩,易民觀聽,陰系天下之心也。
四曰,選守令以安百姓。郡守、縣令,天子所恃以爲治,百姓所依以爲命者也。今眾庶已弊,官吏庸暗,無安利之才,貪暴昏亂,與奸爲市,公有斗粟之賦,私有萬錢之求,遠近囂囂,無所控告。自今非才器過人,政跡卓異者,不可使在此職。親勛故舊,雖望隆資高,不可使爲長吏。則賢者喜於殊用,益盡其能,不肖者愧慕而思自勵矣。
五曰,褒忠義以勵臣節。忠義之士,奮身效命,力盡城破而不少屈。事定之後,有司略不加省,棄職者顧以恩貸,死事者反不見錄,天下何所慕憚,而不爲自安之計邪?使爲臣者皆知殺身之無益,臨難可以苟免,甚非國家之利也。
六曰,務農力本以廣蓄積。此最強兵富民之要術,當今之急務也。
七曰,崇節儉以省財用。今海內虛耗,田疇荒蕪,廢奢從儉以紓生民之急,無先於此者。
八曰,去冗食以助軍費。兵革之後,人物凋喪者十四五,郡縣官吏署置如故,甚非審權救弊之道。
九曰,修軍政以習守戰。自古名將料敵制勝,訓練士卒,故可使赴湯蹈火,百戰不殆。孔子曰:「以不教民戰,是謂棄之。」兵法曰:「器械不利,以其卒與敵也。卒不服習,以其將與敵也。將不知兵,以其主與敵也。主不擇將,以其國與敵也。」可不慎哉。
十曰,修城池以備守御。保障國家,惟都城與附近數郡耳。北地不守,是無河朔矣,黃河豈足恃哉。
書奏,宣宗異焉。複試之曰:「河北城邑,何術可保?兵民雜居,何道可和?鈔法如何而通?物價如何而平?」炳對大略以審擇守將則城邑固,兵不侵民則兵民和,斂散相權則鈔法通,勸農薄賦則物價平。宣宗雖異其言,而不能用,但補御史台令史而已。
論曰:劉炳可謂能言之士矣。宣宗召試既不失對,而以一台令史賞之,足以倡士氣乎?
朮虎高琪或作高乞,西北路猛安人。大定二十七年充護衛,轉十人長,出職河間都緫管判官,召爲武衛軍鈐轄,遷宿直將軍,除建州刺史,改同知臨洮府事。
泰和六年,伐宋,與彰化軍節度副使把回海備鞏州諸鎮,宋兵萬餘自鞏州轆轤嶺入,高琪奮擊破之,賜銀百兩、重彩十端。青宜可內附,詔知府事石抹仲溫與高琪俱出界,與青宜可合兵進取。詔高琪曰:「汝年尚少,近聞與宋人力戰奮勇,朕甚嘉之。今與仲溫同行出界,如其成功,高爵厚祿,朕不吝也。」
詔封吳曦爲蜀國王,高琪爲封冊使。詔戒諭曰:「卿讀書解事,蜀人亦識威名,勿以財賄動心,失大國體。如或隨去奉職有違禮生事,卿與喬宇體察以聞。」使還,加都統,號平南虎威將軍。
宋安丙遣李孝義率步騎三萬攻秦州,先以萬人圍皂角堡,高琪赴之。宋兵列陣山谷,以武車爲左右翼,伏弩其下來逆戰。既合,宋兵陽卻。高琪軍見宋兵伏不得前,退整陣,宋兵復來。凡五戰,宋兵益堅,不可以得志。高琪分騎爲二,出者戰則止者俟,止者出則戰者還,還者復出以更。久之,遣蒲察桃思剌潛兵上山,自山馳下合擊,大破宋兵,斬首四千級,生擒數百人,李孝義乃解圍去。宋兵三千致馬連寨以窺湫池,遣夾谷福壽擊走之,斬七百餘級。
大安三年,累官泰州刺史,以乣軍三千屯通玄門外。未幾,升縉山縣爲鎮州,以高琪爲防禦使,權元帥右都監,所部乣軍賞賚有差。至寧元年八月,尚書左丞完顏綱將兵十萬行省於縉山,敗績。貞祐初,遷元帥右監軍。閏月,詔高琪曰:「聞軍事皆中覆,得無失機會乎?自今當即行之,朕但責成功耳。」
是月,被詔自鎮州移軍守御中都迤南,次良鄉不得前,乃還中都。每出戰輒敗,紇石烈執中戒之曰:「汝連敗矣,若再不勝,當以軍法從事。」及出果敗,高琪懼誅。十月辛亥,高琪自軍中入,遂以兵圍執中第,殺執中,持其首詣闕待罪。宣宗赦之,以爲左副元帥,一行將士遷賞有差。丙寅,詔曰:「胡沙虎畜無君之心,形跡露見,不可盡言。武衛副使提點近侍局慶山奴、近侍局使斜烈、直長撒合輦累曾陳奏,方慎圖之。斜烈漏此意於按察判官胡魯,胡魯以告翰林待制訛出,訛出達於高琪,今月十五日將胡沙虎戮訖。惟茲臣庶將恐有疑,肆降札書,不匿厥旨。」論者謂高琪專殺,故降此詔。頃之,拜平章政事。
宣宗論馬政,顧高琪曰:「往歲市馬西夏,今肯市否?」對曰:「木波畜馬甚多,市之可得,括緣邊部落馬,亦不少矣。」宣宗曰:「盡括邊馬,緩急如之何?」閱三日,復奏曰:「河南鎮防二十餘軍,計可得精騎二萬,緩急亦足用。」宣宗曰:「馬雖多,養之有法,習之有時,詳諭所司令加意也。」貞祐二年十一月,宣宗問高琪曰:「所造軍器往往不可用,此誰之罪也?」對曰:「軍器美惡在兵部,材物則戶部,工匠則工部。」宣宗曰:「治之!且將敗事。」宣宗問楊安兒事,高琪對曰:「賊方據險,臣令主將以石牆圍之,勢不得出,擒在旦夕矣。」宣宗曰:「可以急攻,或力戰突圍,我師必有傷者。」
應奉翰林文字完顏素蘭自中都議軍事還,上書求見,乞屏左右。故事,有奏密事輒屏左右。先是,太府監丞游茂以高琪威權太重,中外畏之,常以爲憂,因入見,屏人密奏,請裁抑之。宣宗曰:「既委任之,權安得不重?」茂退不自安,復欲結高琪,詣其第上書曰「宰相自有體,豈可以此生人主之疑,招天下之議。」恐高琪不相信,復曰:「茂嘗間見主上,實惡相公權重。相公若能用茂,當使上不疑,而下無所議。」高琪聞茂嘗請間屏人奏事,疑之,乃具以聞。游茂論死,詔免死,杖一百,除名。自是凡屏人奏事,必令近臣一人侍立。及素蘭請密,召至近侍局,給筆札,使書所欲言。少頃,宣宗御便殿見之,惟留近侍局直長趙和和侍立。素蘭奏曰:「日者,元帥府議削伯德文哥兵權,朝廷乃詔領義軍。改除之命拒而不受,元帥府方欲討捕,朝廷復赦之,且不令隸元帥府。不知誰爲陛下畫此計者,臣自外風聞皆出平章高琪。」宣宗曰:「汝何以知此事出於高琪?」素蘭曰:「臣見文哥與永清副提控劉溫牒雲,差人張希韓至自南京,道副樞平章處分,已奏令文哥隸大名行省,毋遵中都帥府約束。溫即具言于帥府。然則,文哥與高琪計結,明矣。」上頷之。素蘭復奏曰:「高琪本無勛望,向以畏死擅殺胡沙虎,計出於無聊耳。妒賢能,樹黨與,竊弄威權,自作威福。去歲,都下書生樊知一詣高琪,言乣軍不可信,恐生亂。高琪以刀杖決殺之,自是無復敢言軍國利害者。使其黨移剌塔不也爲武寧軍節度使,招乣軍,已而無功,復以爲武衛軍使。以臣觀之,此賊滅亂紀綱,戕害忠良,實有不欲國家平治之意。惟陛下斷然行之,社稷之福也。」宣宗曰:「朕徐思之。」素蘭出,復戒曰:「慎無泄也。」
四年十月,大元大兵取潼關,次嵩、汝間,待闕台院令史高嶷上書曰:「向者河朔敗績,朝廷不時出應,此失機會一也。及深入吾境,都城精兵無慮數十萬,若效命一戰,必無今日之憂,此失機會二也。既退之後,不議追襲,此失機會三也。今已度關,不亟進御,患益深矣。乞命平章政事高琪爲帥,以厭眾心。」不報。御史台言:「兵逾潼關、崤、澠,深入重地,近抵西郊。彼知京師屯宿重兵,不復叩城索戰,但以游騎遮絕道路,而別兵攻擊州縣,是亦困京師之漸也。若專以城守爲事,中都之危又將見於今日,況公私蓄積視中都百不及一,此臣等所爲寒心也。不攻京城而縱其別攻州縣,是猶火在腹心,撥置於手足之上,均一身也,願陛下察之。請以陝西兵扼拒潼關,與右副元帥蒲察阿里不孫爲掎角之勢,選在京勇敢之將十數人,各付精兵數千,隨宜伺察,且戰且守,復諭河北,亦以此待之。」詔付尚書省,高琪奏曰:「台官素不習兵,備御方略,非所知也。」遂寢。高琪止欲以重兵屯駐南京以自固,州郡殘破不復恤也。宣宗惑之,計行言聽,終以自斃。
未幾,進拜尚書右丞相,奏曰:「凡監察有失糾彈者從本法。若人使入國,私通言語,說知本國事情,宿衛、近侍官、承應人出入親王、公主、宰執之家,災傷闕食,體究不實,致傷人命,轉運軍儲,而有私載,及考試舉人關防不嚴者,並的杖。在京犯至兩次者,台官減監察一等論贖,余止坐專差者。任滿日議定升降。若任內有漏察之事應的決者,依格雖爲稱職,止從平常,平常者從降罰。」制可。高琪請修南京里城,宣宗曰:「此役一興,民滋病矣。城雖完固,能獨安乎?」
初,陳言人王世安獻攻取盱眙、楚州策,樞密院奏乞以世安爲招撫使,選謀勇二三人同往淮南,招紅襖賊及淮南宋官。宣宗可其奏,詔泗州元帥府遣人同往。興定元年正月癸未,宋賀正旦使朝辭,宣宗曰:「聞息州透漏宋人,此乃彼界饑民沿淮爲亂,宋人何敢犯我?」高琪請伐之以廣疆土。上曰:「朕但能守祖宗所付足矣,安事外討。」高琪謝曰:「今雨雪應期,皆聖德所致。而能包容小國,天下幸甚,臣言過矣。」四月,遣元帥左都監烏古論慶壽、簽樞密院事完顏賽不經略南邊,尋復下詔罷兵,然自是與宋絕矣。
興定元年十月,右司諫許古勸宣宗與宋議和,宣宗命古草牒,以示宰臣,高琪曰:「辭有哀祈之意,自示微弱不足取。」遂寢。集賢院諮議官呂鑒言:「南邊屯兵數十萬,自唐、鄧至壽、泗沿邊居民逃亡殆盡,兵士亦多亡者,亦以人煙絕少故也。臣嘗比監息州榷場,每場所獲布帛數千匹、銀數百兩,大計布帛數萬匹、銀數千兩,兵興以來俱失之矣。夫軍民有逃亡之病,而國家失日獲之利,非計也。今隆冬沍寒,吾騎得騁,當重兵屯境上,馳書諭之,誠爲大便。若俟春和,則利在於彼,難與議矣。昔燕人獲趙王,趙遣辯士說之,不許,一牧豎請行,趙王乃還。孔子失馬,馭卒得之。人無貴賤,苟中事機,皆可以成功。臣雖不肖,願效牧豎馭卒之智,伏望宸斷。」詔問尚書省。高琪曰:「鑒狂妄無稽,但其氣岸可尚,宜付陝西行省備任使。」制可。十二月,胥鼎諫伐宋,語在鼎傳。高琪曰:「大軍已進,無復可議。」遂寢。
二年,胥鼎上書諫曰:「錢穀之冗,非九重所能兼,天子緫大綱,責成功而已。」高琪曰:「陛下法上天行健之義,憂勤庶務,夙夜不遑,乃大平之階也。鼎言非是。」宣宗以南北用兵,深以爲憂,右司諫呂造上章:「乞詔內外百官各上封事,直言無諱。或時召見,親爲訪問。陛下博採兼聽,以盡群下之情,天下幸甚。」宣宗嘉納,詔集百官議河北、陝西守御之策。高琪心忌之,不用一言。是時,築汴京城裡城,宣宗問高琪曰:「人言此役恐不能就,如何?」高琪曰:「終當告成,但其濠未及浚耳。」宣宗曰:「無濠可乎?」高琪曰:「苟防城有法,正使兵來,臣等愈得效力。」宣宗曰:「與其臨城,曷若不令至此爲善。」高琪無以對。
高琪自爲宰相,專固權寵,擅作威福,與高汝礪相唱和。高琪主機務,高汝礪掌利權,附己者用,不附己者斥。凡言事忤意,及負材力或與己頡頑者,對宣宗陽稱其才,使幹當於河北,陰置之死地。自不兼樞密元帥之後,常欲得兵權,遂力勸宣宗伐宋。置河北不復爲意,凡精兵皆置河南,苟且歲月,不肯輒出一卒,以應方面之急。
平章政事英王守純欲發其罪,密召右司員外郎王阿里、知案蒲鮮石魯剌、令史蒲察胡魯謀之。石魯剌、胡魯以告尚書省都事仆散奴失不,仆散奴失不以告高琪。英王懼高琪黨與,遂不敢發。頃之,高琪使奴賽不殺其妻,乃歸罪於賽不,送開封府殺之以滅口。開封府畏高琪,不敢發其實,賽不論死。事覺,宣宗久聞高琪奸惡,遂因此事誅之,時興定三年十二月也。尚書省都事仆散奴失不以英王謀告高琪,論死。蒲鮮石魯剌、蒲察胡魯各杖七十,勒停。
初,宣宗將遷南,欲置乣軍於平州,高琪難之。及遷汴,戒彖多厚撫此軍,彖多輒殺乣軍數人,以至於敗。宣宗末年嘗曰:「壞天下者,高琪、彖多也。」終身以爲恨雲。
移剌塔不也,東北路猛安人。明昌元年,累官西上閣門使。二年,襲父謀克。泰和伐宋,有功,遙授同知慶州事,權迪列乣詳穩。丁父憂,起復西北路招討判官,改尚輦局使、曹王傅。貞祐二年,遷武寧軍節度使,招徠中都乣軍,無功,平章高琪芘之,召爲武衛軍都指揮使。應奉翰林文字完顏素蘭嘗面奏高琪黨比,語在高琪傳。尋知河南府事,兼副統軍,徙彰化軍節度使。上言:「盡籍山東、河間、大名猛安人爲兵,老弱城守,壯者捍禦。」又言:「河東地險人勇,步兵爲天下冠,可盡調以戍諸隘。」從之。自是河東郡縣屯兵少,不可守矣。改知臨洮府事,兼陝西副統軍。
貞祐三年十一月,破夏兵於熟羊寨。平章高琪率宰臣入賀曰「塔不也以少敗眾,蓋陛下威德所致。」宣宗曰:「自古興國皆賴忠賢,今茲立功,皆將率諸賢之力也。」乃以塔不也爲勸農使,兼知平涼府事,進階銀青榮祿大夫。四年,伐西夏,攻威、靈、安、會等州。興定元年,知慶陽府事。三年,遷元帥左都監,卒。
論曰:高琪擅殺執中,宣宗不能正其罪,又曲爲之說,以詔臣下。就其事論之,人君欲誅大臣,而與近侍密謀於宮中,已非其道。謀之不密,又爲外臣所知,以告敗軍之將,因殺之以爲說,此可欺後世邪。金至南渡,譬之羸病人,元氣無幾。琪喜吏而惡儒,好兵而厭靜,沮遷乣之議,破和宋之謀,正猶繆醫,投以烏喙、附子,祗速其亡耳。使宣宗於擅殺之日,即能伸大義而誅之,何至誤國如是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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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休竹客 發表於 2012-6-18 11:02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 金史   卷一百0七‧列傳第四十五 高汝礪 張行信
高汝礪字岩夫,應州金城人。登大定十九年進士第,蒞官有能聲。明昌五年九月,章宗詔宰執,舉奏中外可爲刺史者,上親閱闕點注,蓋取兩員同舉者升用之。於是,汝礪自同知絳陽軍節度事起爲石州刺史。承安元年七月,入爲左司郎中。一日奏事紫宸殿,時侍臣皆迴避,上所御涼扇忽墮案下,汝礪以非職不敢取以進。奏事畢,上謂宰臣曰:「高汝礪不進扇,可謂知體矣。」
未幾,擢爲左諫議大夫。以賦調軍須,郡縣有司或不得人,追胥走卒利其事急,規取貨賂,深爲民害,建言「自今若因兵調發,有犯者乞權依『推排受財法』治之,庶使小人有所畏懼」。二年六月,定製,因軍前差發受財者,一貫以下徒二年,以上徒三年,十貫處死,從汝礪之言也。
時遇奏事,台臣亦令迴避,汝礪乃上言:「國家置諫臣以備侍從,蓋欲周知時政以參得失,非徒使排行就列而已。故唐制,凡中書、門下及三品以上入閣,必遣諫官隨之,俾預聞政事,冀其有所開說。今省台以下,遇朝奏事則一切迴避,與諸侍衛之臣旅進旅退。殿廷論事初莫得聞,及其已行,又不詳其始末,遂事而諫,斯亦難矣。顧諫職爲何如哉?若曰非材,擇人可也,豈可置之言責而踈遠若此。乞自今以往,有司奏事諫官得以預聞,庶望少補。且修注之職,掌記言動,俱當一體。」上從之。
又言:「年前十月嘗舉行推排之法,尋以逾時而止,誠知聖上愛民之深也。切聞周制,以歲時定民之眾寡,辨物之多少,入其數於小司徒,以施政教,以行徵令,三年則天下大比,按爲定法。伏自大定四年通檢前後,迄今三十餘年,其間雖兩經推排,其浮財物力,惟憑一時小民之語以爲增減,有司惟務速定,不復推究其實。由是豪強有力者符同而倖免,貧弱寡援者抑屈而無訴。況近年以來,邊方屢有調發,貧戶益多。如止循例推排,緣去歲條理已行,人所通知,恐新強之家預爲請囑狡獪之人,冀望至時同辭推唱。或虛作貧乏,故以產業低價質典,及將財物徙置他所,權止營運。如此奸弊百端,欲望物力均一,難矣。欲革斯弊,莫若據實通檢,預令有司照勘大定四年條理,嚴立罪賞,截日立限,關防禁約。其間有可以輕重者斟酌行之,去煩碎而就簡易,戒搔擾而事鎮靜,使富者不得以苟避,困者有望於少息,則賦稅易辦,人免不均之患矣。」詔尚書省俟邊事息行之。
是歲十月,上諭尚書省,遣官詣各路通檢民力,命戶部尚書賈執剛與汝礪先推排在都兩警巡院,令諸路所差官視以爲法焉。尋爲同知大興府事。四年十二月,爲陝西東路轉運使。泰和元年七月,改西京路轉運使。二年正月,爲北京臨潢府路按察使。四年二月,遷河北西路轉運使。十一月,進中都路都轉運使。
六年六月,拜戶部尚書。時鈔法不能流轉,汝礪隨事上言,多所更定,民甚便之,語在食貨志。上嘉其議。敕尚書省曰:「內外百官所司不同,比應詔言事者不啻千數,俱不達各司利害,汗漫陳說,莫能詳盡。近惟戶部尚書高汝礪,論本部數事,並切事情,皆已行之。其諭內外百司各究利害舉明,若可舉而不即申聞,以致上司舉行者,量制其罰。」
貞祐二年六月,宣宗南遷,次邯鄲,拜汝礪爲參知政事。次湯陰,上聞汴京谷價騰踴,慮扈從人至則愈貴,問宰臣何以處之。皆請命留守司約束,汝礪獨曰:「物價低昂,朝夕或異,然糴多糶少則貴。蓋諸路之人輻湊河南,糴者既多,安得不貴。若禁止之,有物之家皆將閉而不出,商旅轉販亦不復入城,則糴者益急而貴益甚矣。事有難易,不可不知,今少而難得者谷也,多而易致者鈔也,自當先其所難,後其所易,多方開誘,務使出粟更鈔,則谷價自平矣。」上從之。
三年五月,朝廷議徙河北軍戶家屬於河南,留其軍守衛郡縣,汝礪言:「此事果行,但便於豪強家耳,貧戶豈能徙。且安土重遷,人之情也。今使盡赴河南,彼一旦去其田園,扶攜老幼,驅馳道路,流離失所,豈不可憐。且所過百姓見軍戶盡遷,必將驚疑,謂國家分別彼此,其心安得不搖,況軍人已去其家,而令護衛他人。以情度之,其不肯盡心必矣。民至愚而神者也,雖告以衛護之意,亦將不信,徒令交亂,俱不得安,此其利害所系至重。乞先令諸道元帥府、宣撫司、緫管府熟論可否,如無可疑,然後施行。」不報。
軍戶既遷,將括地分授之,未有定論,上敕尚書省曰:「北兵將及河南,由是盡起諸路軍戶,共圖保守。今既至矣,糧食所當必與,然未有以處之。可分遣官聚耆老問之,其將益賦,或與之田,二者孰便。」又以諭汝礪。既而所遣官言:「農民並稱,比年以來租賦已重,若更益之,力實不足,不敢復佃官田,願以給軍。」於是汝礪奏:「遷徙軍戶,一時之事也。民佃官田,久遠之計也。河南民地、官田,計數相半。又多全佃官田之家,墳塋、莊井俱在其中。率皆貧民,一旦奪之,何以自活。夫小民易動難安,一時避賦,遂有此言。及其與人,即前日之主今還爲客,能勿悔乎,悔則忿心生矣。如山東撥地時,腴田沃壤盡入勢家,瘠惡者乃付貧戶。無益於軍,而民則有損,至於互相憎疾,今猶未已,前事不遠,足爲明戒。惟當倍益官租,以給軍糧之半,復以系官荒田、牧馬草地量數付之,令其自耕,則百姓免失業之艱,而官司不必爲厲民之事矣。且河南之田最宜麥。今雨澤霑足,正播種之時,誠恐民疑以誤歲計,宜早決之。」上從其請。
尋遷尚書右丞。時上以軍戶地當撥付,使得及時耕墾,而汝礪復上奏曰:「在官荒田及牧馬地,民多私耕者。今正藝麥之時,彼知將以與人,必皆棄去,軍戶雖得,亦已逾時,徒成曠廢。若候畢功而後撥,量收所得,以補軍儲,則公私俱便。乞盡九月然後遣官。」十月,汝礪言:「今河北軍戶徙河南者幾百萬口,人日給米一升,歲率三百六十萬石,半給其直猶支粟三百萬石。河南租地計二十四萬頃,歲征粟才一百五十六萬有奇,更乞於經費之外倍征以給,仍以系官閒田及牧馬地可耕者畀之。」奏可。乃遣右司諫馮開等分詣諸郡就給之,人三十畝,以汝礪緫之。既而,括地官還,皆曰:「頃畝之數甚少,且瘠惡不可耕。計其可耕者均以與之,人得無幾,又僻遠處不免徙就之,軍人皆以爲不便。」汝礪遂言於上,詔有司罷之,但給軍糧之半,而半折以實直焉。
四年正月,拜尚書左丞,連上表乞致仕,皆優詔不許。會朝廷議發兵河北,護民芟麥,而民間流言謂官將盡取之。上聞,以問宰職曰:「爲之奈何?」高琪等奏:「若令樞密院遣兵居其衝要,鎮遏土寇,仍許收逃戶之田,則軍民兩便。或有警急,軍士亦必盡心。」汝礪曰:「甚非計也。蓋河朔之民所恃以食者惟此麥耳。今已有流言,而復以兵往,是益使之疑懼也。不若聽其自便,令宣撫司禁戢無賴,不致侵擾足矣。逃戶田令有司收之,以充軍儲可也。」乃詔遣戶部員外郎裴滿蒲剌都閱視田數,及訪民願發兵以否,還奏:「臣西由懷、孟,東抵曹、單,麥苗苦亦無多,訊諸農民,往往自爲義軍。臣即宣布朝廷欲發兵之意,皆感戴而不願也。」於是罷之。
汝礪以數乞致仕不從,乃上言曰:「立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今大兵既退,正完葺關隘、簡練兵士之時,須得通敏經綸之才預爲籌畫,俾濟中興。伏見尚書左丞兼行樞密副使胥鼎,才擅眾長,身兼數器,乞召還朝省。」不從。時高琪欲從言事者歲閱民田征租,朝廷將從之。汝礪言:「臣聞治大國者若烹小鮮,最爲政之善喻也。國朝自大定通檢後,十年一推物力,惟其貴簡靜而重勞民耳。今言者請如河北歲括實種之田,計數征斂,即是常時通檢,無乃駭人視聽,使之不安乎。且河南、河北事體不同,河北累經劫掠,戶口亡匿,田疇荒廢,差調難依元額,故爲此權宜之法,蓋軍儲不加多,且地少而易見也。河南自車駕巡幸以來,百姓湊集,凡有閒田及逃戶所棄,耕墾殆遍,各承元戶輸租,其所征斂皆準通推之額,雖軍馬益多,未嘗闕誤,詎宜一概動擾。若恐豪右蔽匿而逋征賦,則有司檢括亦豈盡實。但嚴立賞罰,許其自首,及聽人告捕,犯者以盜軍儲坐之,地付告者,自足使人知懼,而賦悉入官,何必爲是紛紛也。抑又有大不可者三,如每歲檢括,則夏田春量,秋田夏量,中間雜種亦且隨時量之,一歲中略無休息,民將厭避,耕種失時,或止耕膏腴而棄其餘,則所收仍舊而所輸益少,一不可也。檢括之時,縣官不能家至戶到,里胥得以暗通貨賂,上下其手,虛爲文具,轉失其真,二不可也。民田與軍田犬牙相錯,彼或陰結軍人以相冒亂,而朝廷止憑有司之籍,儻使臨時少於元額,則資儲闕誤必矣,三不可也。夫朝廷舉事,務在必行,既行而復中止焉,是豈善計哉。」議遂寢。
興定元年十月,上踈曰:「言者請姑與宋人議和以息邊民,切以爲非計。宋人多詐無實,雖與文移往來,而邊備未敢遽撤。備既不撤,則議和與否蓋無以異。或復蔓以浮辭,禮例之外別有求索,言涉不遜,將若之何?或曰『大定間亦嘗先遣使,今何不可』。切謂時殊事異,難以例言。昔海陵師出無名,曲在於我,是以世宗即位,首遣高忠建等報諭宋主,罷淮甸所侵以修舊好。彼隨遣使來,書辭慢易,不復奉表稱臣,願還故疆爲兄弟國。雖其樞密院與我帥府時通書問,而侵軼未嘗已也。既而,征西元帥合喜敗宋將吳璘、姚良輔於德順、原州,右丞相仆散忠義、右副元帥紇石烈志寧敗李世輔於宿州,斬首五萬,兵威大振。世宗謂宰臣曰:『昔宋人言遣使請和,乘吾無備遂攻宿州,今爲我軍大敗,殺戮過當,故不敢復通問。朕哀南北生靈久困於兵,本欲息民,何較細故,其令帥府移書宋人以議和好。』宋果遣使告和,以當時堂堂之勢,又無邊患,竟免其奉表稱臣之禮。今宋棄信背盟,侵我邊鄙,是曲在彼也。彼若請和,於理爲順,豈當先發此議而自示弱耶?恐非徒無益,反招謗侮而已。」
十一月,汝礪言:「臣聞國以民爲基,民以財爲本,是以王者必先愛養基本。國家調發,河南爲重,所徵稅租率常三倍於舊。今省部計歲收通寶不敷所支,乃於民間科斂桑皮故紙錢七千萬貫以補之。近以通寶稍滯,又加兩倍。河南人戶,農民居三之二,今稅租猶多未足,而此令復出,彼不糶所當輸租,則必減其食以應之。夫事有難易,勢有緩急。今急用而難得者芻糧也,出於民力,其來有限,可緩圖。而易爲者鈔法也,行於國家,其變無窮。向者大鈔滯更爲小鈔,小鈔弊改爲寶券,寶券不行易爲通寶,從權制變皆由於上,尚何以煩民爲哉。彼悉力以奉軍儲已患不足,而又添征通寶,苟不能給,則有逃亡。民逃亡則農事廢,兵食何自而得。有司不究遠圖而貪近效,不固本原而較末節,誠恐軍儲、鈔法兩有所妨。臣非於鈔法不爲意也,非與省部故相違也,但以鈔法稍滯物價稍增之害輕,民生不安軍儲不給之害重耳。惟陛下外度事勢,俯察臣言,特命有司減免,則群心和悅,而未足之租有所望矣。」
時朝廷以賈仝、苗道潤等相攻不和,將分畀州縣、別署名號以處之。汝礪上書曰:「甚非計也。蓋河北諸帥多本土義軍,一時權爲隊長,亦有先嘗叛亡者,非若素宦於朝,知禮義、識名分之人也。貪暴不法,蓋無足怪。朝廷以時方多故,姑牢籠用之,庶使遺民少得安息。彼互相攻劫則勢寖弱,勢力既弱則朝廷易制。今若分地而與之,州縣官吏得輒署置,民戶稅賦得擅徵收,則地廣者日益強,狹者日益弱。久之,弱者皆並於強,強者之地不可復奪,是朝廷愈難制也。昔唐分河朔地授諸叛將,史臣謂其護養孽萌以成其禍,此可爲今日大戒也。不若姑令行省羈縻和輯,多方牽制使之不得逞。異時邊事稍息,氣力漸完,若輩又何足患哉。」議遂寢。
上嘗謂汝礪曰:「朕每見卿侍朝,恐不任其勞,許坐殿下,而卿終不從何哉?夫君臣相遇貴在誠實,小謹區區朕固不較也。」汝礪以君臣之分甚嚴,不敢奉命。
三年,河南頗豐稔,民間多積粟,汝礪乃奏曰:「國家之務莫重於食,今所在屯兵益眾,而修築新城其費亦廣,若不及此豐年多方營辦,防秋之際或乏軍興。乞於河南州府驗其物價低昂,權宜立式,凡內外四品以下雜正班散官及承蔭人,免當儤使監官功酬,或僧道官師德號度牒、寺觀院額等,並聽買之。司縣官有能勸誘輸粟至三千石者,將來注授升本榜首,五千石以上遷官一階,萬石以上升職一等,並注見闕。庶幾人知勸慕,多所收穫。」上從之。
同提舉榷貨司王三錫建議榷油,高琪以用度方急,勸上行之。汝礪上言曰:「古無榷法,自漢以來始置鹽鐵酒榷均輸官,以佐經費。末流至有算舟車、稅間架,其征利之術固已盡矣,然亦未聞榷油也。蓋油者世所共用,利歸於公則害及於民,故古今皆置不論,亦厭苛細而重煩擾也。國家自軍興,河南一路歲入稅租不啻加倍,又有額徵諸錢、橫泛雜役,無非出於民者,而更議榷油,歲收銀數十萬兩。夫國以民爲本,當此之際民可以重困乎。若從三錫議,是以舉世通行之貨爲榷貨,私家常用之物爲禁物,自古不行之法爲良法,切爲聖朝不取也。若果行之,其害有五,臣請言之。河南州縣當立務九百餘所,設官千八百餘員,而胥隸工作之徒不與焉。費既不貲,而又創構屋宇,奪買作具,公私俱擾,殆不勝言。至於提點官司有升降決罰之法,其課一虧必生抑配之弊,小民受病益不能堪,其害一也。夫油之貴賤所在不齊,惟其商旅轉販有無相易,所以其價常平,人易得之。今既設官各有分地,輒相侵犯者有罪,是使貴處常貴而賤處常賤,其害二也。民家日用不能躬自沽之,而轉鬻者增取利息,則價不得不貴,而用不得不難,其害三也。鹽、鐵、酒、醋,公私所造不同,易於分別,惟油不然,莫可辨記。今私造者有刑,捕告者有賞,則無賴輩因之得以誣構良民枉陷於罪,其害四也。油戶所置屋宇、作具,用錢已多,有司按業推定物力,以給差賦。今奪其具、廢其業而差賦如前,何以自活,其害五也。惟罷之便。」上是之,然重違高琪意,乃詔集百官議於尚書省。戶部尚書高夔、工部侍郎粘割荊山、知開封府事溫迪罕二十等二十六人議同高琪,禮部尚書楊雲翼、翰林侍讀學士趙秉文、南京路轉運使趙瑄、吏部侍郎趙伯成、刑部郎中姬世英、右司諫郭著、提舉倉場使時戩皆以爲不可。上曰:「古所不行者而今行之,是又生一事也,其罷之。」
十月,賜金鼎一、重幣三。四年三月,拜平章政事,俄而進拜尚書右丞相,監修國史,封壽國公。五年二月,上表乞致政,不許。九月,上諭汝礪曰:「昨日視朝,至午方罷。卿老矣,不任久立,奏事畢,用寶之際,可先退坐,恐以勞致疾,反妨議政也。」是月,復乞致仕,上諭之曰:「丞相之禮盡矣,然今廷臣誰如丞相者,而必欲求去乎,姑留輔朕可也。」十月,躐遷榮祿大夫,仍諭曰:「丞相數求去,朕以社稷事重,故堅留之。丞相老矣,而官猶未至二品,故特陞兩階。」十二月,上復諭曰:「向朕以卿年老,視朝之日侍立爲勞,令用寶時退坐廊下,而卿違之,復侍立終朝,豈有司不爲設榻耶,卿其勉從朕意。」元光元年四月,汝礪跪奏事,上命起曰:「卿大臣也,所言皆社稷計。朕之責卿惟在盡誠,何事小謹,自今勿復爾也。」
七月,上謂宰臣曰:「昔有言世宗太儉者,或曰不爾則安得廣畜積。章宗時用度甚多,而得不闕乏者,蓋先朝有以遺之也。」汝礪因進言曰:「儉乃帝王大德,陛下言及此,天下福也。」九月,上又謂宰臣曰:「有功者雖有微過亦當貸之,無功者豈可貸耶。然有功者人喜謗議。凡有以功過言於朕者,朕必深求其實,雖近侍爲言不敢輕信,亦未嘗徇一己之愛憎也。」汝礪因對曰:「公生明,偏生暗。凡人多徇愛憎,不合公議。陛下聖明,故能如是耳。」
二年正月,復乞致政,上面諭曰:「今若從卿,始終之道俱盡,於卿甚安,在朕亦爲美事。但時方多故,而朕復不德,正賴舊人輔佐,故未能遂卿高志耳。」汝礪固辭,竟不許,因謂曰:「朕每聞人有所毀譽,必求其實。」汝礪對曰:「昔齊威王封即墨大夫,烹阿大夫及左右之嘗毀譽者,由是群臣恐懼,莫敢飾非,齊國大治。陛下言及此,治安可期也。」二月,上以汝礪年高,免朝拜,侍立久則憩於殿下,仍敕有司設榻焉。三月,又乞致仕,復優詔不許。上謂群臣曰:「人有才堪任事,而處心不正者,終不足貴。」汝礪對曰:「其心不正而濟之以才,所謂虎而翼者也,雖古聖人亦未易知。」上以爲然,他日復謂宰臣曰:「凡人處心善良而行事忠實,斯爲難得。若言巧心偽,亦復何用。然善良者,人又多目爲平常。」汝礪對曰:「人材少全,亦隨其所長取之耳。」上然之。五月,上問宰執以修完京城樓櫓事,汝礪奏:「所用皆大木,顧今難得,方今計置。」上曰:「朕宮中別殿有可用者即用之。」汝礪對以不宜毀,上曰:「所居之外,毀亦何害,不愈於勞民遠致乎。」
哀宗初即位,諫官言汝礪欺君固位,天下所共嫉,宜黜之以厲百官。哀宗曰:「昔惠帝言,我不如高帝,當守先帝法耳。汝礪乃先帝立以爲相者,又可黜歟。」又有投匿名書云:「高某不退當殺之。」汝礪因是告老,優詔不許。正大元年三月,薨,年七十一,配享宣宗廟。
爲人慎密廉潔,能結人主知,然規守格法,循嘿避事,故爲相十餘年未嘗有譴訶。貪戀不去,當時士論頗以爲譏雲。
張行信字信甫,先名行忠,避莊獻太子諱,改焉。行簡弟也。登大定二十八年進士第,累官銅山令。明昌元年,以廉擢授監察御史。泰和三年,同知山東西路轉運使,俄簽河東路按察司事。四年四月,召見於泰和殿,行信因言二事,一依舊移轉吏目以除民害,一徐、邳地下宜麥,稅粟許納麥以便民。上是其言,令尚書省議行之。
崇慶二年,爲左諫議大夫。時胡沙虎已除名爲民,賂遺權貴,將復進用。舉朝無敢言者,行信乃上章曰:「胡沙虎殘忍凶悖,跋扈強梁,媚結近習,以圖稱譽。自其廢黜,士庶莫不忻悅。今若復用,惟恐爲害更甚前日,況利害之機更有大於此者。」書再上,不報。及胡沙虎弒逆,人甚危之,行信坦然不顧也。
是歲九月,宣宗即位,改元貞祐。行信以皇嗣未立,無以系天下之望,上踈曰:「自古人君即位,必立太子以爲儲副,必下詔以告中外。竊見皇長子每遇趨朝,用東宮儀衛,及至丹墀,還列諸王班。況已除侍臣,而今未定其禮,可謂名不正言不順矣。昔漢文帝元年,首立子啟爲太子者,所以尊祖廟、重社稷也。願與大臣詳議,酌前代故事,早下明詔,以定其位,慎選宮僚,輔成德器,則天下幸甚。」上嘉納之。
胡沙虎誅,上封事言正刑賞,辭載胡沙虎傳。又言:「自兵興以來,將帥甚難其人,願陛下令重臣各舉所知,才果可用,即賜召見,褒顯獎諭,令其自效,必有奮命報國者。昔李牧爲趙將,軍功爵賞皆得自專,出攻入守不從中覆,遂能北破大敵,西抑強秦。今命將若不以文法拘繩、中旨牽制,委任責成,使得盡其智能,則克復之功可望矣。」上善其言。時方擢任王守信、賈耐兒者爲將,皆鄙俗不材、不曉兵律,行信懼其誤國,上踈曰:「易稱『開國承家,小人勿用』。聖人所以垂戒後世者,其嚴如此。今大兵縱橫,人情恟懼,應敵興理非賢智莫能,狂子庸流,猥蒙拔擢,參預機務,甚無謂也」。於是,上皆罷之。
權元帥右都監內族訛可率兵五千護糧通州,遇兵輒潰,行信上章曰:「御兵之道,無過賞罰,使其臨敵有所慕而樂於進,有所畏而不敢退,然後將士用命而功可成。若訛可敗衄,宜明正其罪,朝廷寬容,一切不問,臣恐御兵之道未盡也。」詔報曰:「卿意具悉,訛可等已下獄矣。」
時中都受兵,方遣使請和,握兵者畏縮不敢戰,曰「恐壞和事」。行信上言:「和與戰二事本不相干,奉使者自專議和,將兵者惟當主戰,豈得以和事爲辭。自崇慶來,皆以和誤,若我軍時肯進戰,稍挫其鋒,則和事成也久矣。頃北使既來,然猶破東京,略河東。今我使方行,將帥輒按兵不動,於和議卒無益也。事勢益急,芻糧益艱,和之成否蓋未可知,豈當閉門坐守以待弊哉。宜及士馬尚壯,擇猛將銳兵,防衛轉輸,往來拒戰,使之少沮,則附近蓄積皆可入京師,和議亦不日可成矣。」上心知其善而不能行。
二年三月,以朝廷括糧恐失民心,上書言:「近日朝廷令知大興府胥鼎便宜計劃軍食,鼎因奏許人納粟買官。既又遣參知政事奧屯忠孝括官民糧,戶存兩月,余悉令輸官,酬以爵級銀鈔。時有粟者或先具數於鼎,未及入官。忠孝復欲多得以明己功,凡鼎所籍者不除其數,民甚苦之。今米價踴貴,無所從糴,民糧止兩月又奪之,將不獨歸咎有司,亦怨朝廷不察也。大兵在邇,人方危懼,若復無聊,或生他變,則所得不償所損矣。」上深善其言,即命與近臣往審處焉。仍諭忠孝曰:「極知卿盡心於公,然國家本欲得糧,今既得矣,姑從人便可也。」四月,遷山東東路按察使,兼轉運使,仍權本路宣撫副使。將行,求入見,上御便殿見之。奏曰:「臣伏見奧屯忠孝飾詐不忠,臨事慘刻,與胡沙虎爲黨。」歷數其罪,且曰:「無事時猶不容一相非才,況今多故,可使斯人與政乎?願即罷之。」上曰:「朕始即位,進退大臣自當以禮,卿語其親知,諷令求去可也。」行信以告右司郎中把胡魯白忠孝,忠孝不恤也。
三年二月,改安武軍節度使,兼冀州管內觀察使。始至,即上書言四事,其一曰:「楊安兒賊黨旦暮成擒,蓋不足慮。今日之急,惟在收人心而已。向者官軍討賊,不分善惡,一概誅夷,劫其資產,掠其婦女,重使居民疑畏,逃聚山林。今宜明敕有司,嚴爲約束,毋令劫掠平民。如此則百姓無不安之心,奸人誑脅之計不行,其勢漸消矣。」其二曰:「自兵亂之後,郡縣官豪,多能糾集義徒,摧擊土寇,朝廷雖授以本處職任,未幾遣人代之。夫舊者人所素服,新者未必皆才,緩急之間,啟釁敗事。自今郡縣闕員,乞令尚書省選人擬注。其舊官,民便安者宜就加任使,如資級未及,令攝其職,待有功則正授。庶幾人盡其才,事易以立。」其三曰:「掌軍官敢進戰者十無一二,其或有之,即當責以立功,不宜更授他職。」其四曰:「山東軍儲皆鬻爵所獲,及或持敕牒求仕,選曹以等級有不當鬻者往往駁退。夫鬻所不當,有司罪也,彼何責焉。況海岱重地,群寇未平,田野無所收,倉廩無所積,一旦軍餉不給,復欲鬻爵,其誰信之。」朝廷多用其議。八月,召爲吏部尚書。九月,改戶部尚書。十二月,轉禮部尚書,兼同修國史。
四年二月,爲太子少保,兼前職。時尚書省奏:「遼東宣撫副使完顏海奴言,參議官王澮嘗言,本朝紹高辛,黃帝之後也。昔漢祖陶唐,唐祖老子,皆爲立廟。我朝迄今百年,不爲黃帝立廟,無乃愧於漢、唐乎。」又云:「本朝初興,旗幟尚赤,其爲火德明矣。主德之祀,闕而不講,亦非禮經重祭祀之意。臣聞於澮者如此。乞朝廷議其事。」詔問有司,行信奏曰:「按始祖實錄止稱自高麗而來,未聞出於高辛。今所據欲立黃帝廟,黃帝高辛之祖,借曰紹之,當爲木德,今乃言火德,亦何謂也。況國初太祖有訓,因完顏部多尚白,又取金之不變,乃以大金爲國號,未嘗議及德運。近章宗朝始集百僚議之,而以繼亡宋火行之絕,定爲土德,以告宗廟而詔天下焉。顧澮所言特狂妄者耳。」上是之。
八月,上將祔享太廟,詔依世宗十六拜之禮。行信與禮官參定儀注,上言宜從四十四拜之禮,上嘉納焉,語在禮志。祭畢,賜行信寶券二萬貫、重幣十端,諭之曰:「太廟拜禮,朕初欲依世宗所行,卿進奏章,備述隨室讀祝,殊爲中理。向非卿言,朕幾失之,故特以是旌賞,自今每事更宜盡心。」是年十二月,行信以父暐卒,去官。
興定元年三月,起復舊職,權參知政事。六月,真拜參知政事。時高琪爲相,專權用事,惡不附己者,衣冠之士動遭窘辱,惟行信屢引舊制力抵其非。會宋兵侵境,朝廷議遣使詳問,高琪等以爲失體,行信獨上踈曰:「今以遣使爲不當,臣切惑之。議者不過曰:『遣使則爲先示弱,其或不報,報而不遜,則愈失國體。』臣獨以爲不然。彼幸吾釁隙,數肆侵掠,邊臣以兵卻之復來,我大國不責以辭而敵以兵,茲非示弱乎。至於問而不報,報而不遜,曲自在彼,何損於我。昔大定之初,彼嘗犯順,世宗雖遣丞相烏者行省於汴,實令元帥撒合輦先爲辭詰之,彼遂伏罪。其後宋主奪取國書,朝廷復欲加兵,丞相婁室獨以爲不可,及刑部尚書梁肅銜命以往,尋亦屈焉。在章宗時,猖狂最甚,猶先理問而後用兵。然則遣使詳問正國家故事,何失體之有。且國步多艱,戍兵滋久,不思所以休息之,如民力何。臣書生無甚高論,然事當機會,不敢不罄其愚,惟陛下察之。」上復令尚書省議,高琪等奏:「行信所言固遵舊制,然今日之事與昔不同。」詔姑待之。已而,高汝礪亦上言先遣使不便,議遂寢,語在汝礪傳。
時監察御史多被的決,行信乃上言曰:「大定間,監察坐罪大抵收贖,或至奪俸,重則外降而已,間有的決者皆有爲而然。當時執政程輝已嘗面論其非是,又有敕旨,監察職主彈劾,而或看循者,非謂凡失察皆然也。近日無問事之大小、情之輕重,一概的決,以爲大定故實、先朝明訓,過矣。」於是詔尚書省更定監察罪名制。
史館修章宗實錄,尚書省奏:「舊制,凡修史,宰相執政皆預焉。然女直、漢人各一員。崇慶中,既以參知政事梁瓌兼之,復命翰林承旨張行簡同事,蓋行簡家學相傳,多所考據。今修章宗實錄,左丞汝礪已充兼修,宜令參知政事行信同修如行簡例。」制可。
二年二月,出爲彰化軍節度使,兼涇州管內觀察使,諭之曰「初,朕以朝臣多稱卿才,乃令參決機務。而廷議之際,每不據正,妄爲異同,甚非爲相之道。復聞邇來殊不以幹當爲意,豈欲求散地故耶。今授此職,卿宜悉之。」初,內族合周避敵不擊,且詭言密奉朝旨,下獄當誅。諸皇族多抗表乞從末減,高琪以爲自古犯法無告免者,行信獨曰:「事無古今,但合周平昔忠孝,或可以免。」又以行信族弟行貞居山東,受紅襖賊偽命,樞密院得宋人書,有干涉行信事,故出之。其子莒,時爲尚書省令史,亦命別加注授焉。
初,行信言:「今法,職官論罪,多從的決。伏見大定間世宗敕旨,職官犯故違聖旨,徒年、杖數並的決。然其後三十餘年,有司論罪,未嘗引用,蓋非經久爲例之事也。乞詳定之。」行信既出,上以其章付尚書省。至是,宰臣奏:「自今違奏條之所指揮、及諸條格,當坐違制旨者,其徒年、杖數論贖可也。特奉詔旨違者,依大定例。」制可。行信去未久,上嘗諭宰臣曰:「自張行信降黜,卿等遂緘默,此殊非是。行信事,卿等具知,豈以言之故耶。自今宜各盡言,毋復畏忌。」
行信始至涇,即上書曰:「馬者甲兵之本,方軍旅未息,馬政不可緩也。臣自到涇,聞陝右豪民多市於河州,轉入內地,利蓋百倍。及見省差買馬官平涼府判官烏古論桓端市於洮州,以銀百鋌幾得馬千疋,雲生羌木波諸部蕃族人戶畜牧甚廣。蓋前所遣官或抑其直,或以勢陵奪,遂失其和,且常患銀少,所以不能多得也。又聞蕃地今秋薄收,鬻馬得銀輒以易粟。冬春之交必艱食,馬價甚低。乞令所司輦銀粟於洮、河等州,選委知蕃情、達時變如桓端者貿易之。若捐銀萬兩,可得良馬千疋,機會不可失,惟朝廷亟圖之。」
又曰:「比者沿邊戰士有功,朝廷遣使宣諭,賜以官賞,莫不感戴聖恩,願出死力,此誠得激勸之方也。然贈遺使者或馬或金,習以爲常,臣所未諭也。大定間,嘗立送宣禮,自五品以上各有定數,後竟停罷。況今時務與昔不同,而六品以下及止遷散官者,亦不免饋獻,或莫能辦,則斂所部以應之,至有因而獲罪者。彼軍士效死立功,僅蒙恩賞,而反以饋獻爲苦,是豈朝廷之意哉。乞令有司依大定例,參以時務,明立等夷,使取予有限,無傷大體,則上下兩得矣。」
又曰:「近聞保舉縣令,特增其俸,此朝廷爲民之善意也。然自關以西,尚未有到任者,遠方之民不能無望,豈舉者猶寡,而有所不敷耶。乞詔內外職事官,益廣選舉,以補其闕,使天下均受其賜。且丞、簿、尉亦皆親民,而獨不增俸,彼既不足以自給,安能禁其侵牟乎。或謂國用方闕,不宜虛費,是大不然。夫重吏祿者,固使之不擾民也,民安則國定,豈爲虛費。誠能裁減冗食,不養無用之人,亦何患乎不足。今一軍充役,舉家廩給,軍既物故,給其子弟,感悅士心,爲國盡力耳。至於無男丁而其妻女猶給之,此何謂耶?自大駕南巡,存贍者已數年,張頤待哺,以困農民。國家糧儲常患不及,顧乃久養此老幼數千萬口,冗食虛費,正在是耳。如即罷之,恐其失所,宜限以歲月,使自爲計,至期而罷,復將何辭。」上多採納焉。
元光元年正月,遷保大軍節度使,兼鄜州管內觀察使。二月,改靜難軍節度使,兼邠州管內觀察使。未幾,致仕。哀宗即位,徵用舊人,起爲尚書左丞,言事稍不及前,人望頗減。尋復致仕家居,惟以抄書教子孫爲事,葺園池汴城東,築亭號「靜隱」,時時與侯摯輩游詠其間。正大八年二月乙丑,薨於嵩山崇福宮,年六十有九。初游嵩山,嘗曰:「吾意欲主此山」,果終於此。
爲人純正真率,不事修飾,雖兩登相位,殆若無官然。遇事輒發,無所畏避,每奏事上前,旁人爲動色,行信處之坦如也。及薨之日,雖平昔甚媢忌者,亦曰正人亡矣。初至汴,父暐以御史大夫致仕猶康健,兄行簡爲翰林學士承旨,行信爲禮部尚書,諸子侄多中第居官,當世未之有也。
贊曰:高汝礪禔身清慎,練達事宜,久居相位,雖爲大夫士所鄙,而人主寵遇不衰。張行信礪志謇諤,言無避忌,然一簉政塗,便多坎壈,及其再用,論事稍不及前,豈以汝礪爲真可法耶。宣宗伐宋本非萬全之策,行信諫,汝礪不諫,又沮和議。胡沙虎之惡未著,行信兩踈擊之。汝礪與高琪共事,人疑其黨附。優劣可概見於斯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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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休竹客 發表於 2012-6-18 11:02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 金史   卷一百0八‧列傳第四十六 胥鼎 侯摯 把胡魯 師安石
胥鼎字和之,尚書右丞持國之子也。大定二十八年擢進士第,入官以能稱,累遷大理丞。承安二年,持國卒,去官。四年,尚書省起復爲著作郎。上曰:「鼎故家子,其才如何?」宰臣奏曰:「爲人甚幹濟。」上曰:「著作職閒,緣今無他闕,姑授之。」未幾,遷右司郎中,轉工部侍郎。泰和六年,鼎言急遞鋪轉送文檄之制,上從之,時以爲便。至寧初,中都受兵,由戶部尚書拜參知政事。
貞祐元年十一月,出爲泰定軍節度使,兼兗州管內觀察使,未赴,改知大興府事,兼中都路兵馬都緫管。二年正月,鼎以在京貧民闕食者眾,宜立法振救,乃奏曰:「京師官民有能贍給貧人者,宜計所贍遷官升職,以勸獎之。」遂定權宜鬻恩例格,如進官升職、丁憂人許應舉求仕、官監戶從良之類,入粟草各有數,全活甚眾。四月,拜尚書右丞,仍兼知府事。五月,宣宗將南渡,留爲汾陽軍節度使,兼汾州管內觀察使。十一月,改知平陽府事,兼河東南路兵馬都緫管,權宣撫使。
三年四月,建言利害十三事,若積軍儲、備黃河、選官讞獄、簡將練卒、鈔法、版籍之類,上頗採用焉。又言:「平陽歲再被兵,人戶散亡,樓櫓修繕未完,衣甲器械極少,庾廩無兩月食。夏田已爲兵蹂,復不雨,秋種未下。雖有復業殘民,皆老幼,莫能耕種,豈足徵求。比聞北方劉伯林聚兵野狐嶺,將深入平陽、絳、解、河中,遂抵河南。戰御有期,儲積未備,不速錯置,實關社稷生靈大計。乞降空名宣敕一千、紫衣師德號度牒三千,以補軍儲。」上曰:「鼎言是也,有司其如數亟給之。」
七月,就拜本路宣撫使,兼前職。朝廷欲起代州戍兵五千,鼎上言:「嶺外軍已皆南徙,代爲邊要,正宜益兵保守,今更損其力,一朝兵至,何以待之。平陽以代爲藩籬,豈可撤去。」尚書省奏宜如所請,詔從之。又言:「近聞朝廷令臣清野,切謂臣所部乃河東南路,太原則北路也,大兵若來,必始於北,故清野當先北而後南。況北路禾稼早熟,其野既清,兵無所掠,則勢當自止。不然,南路雖清,而穀草委積於北,是資兵而召之南也。臣已移文北路宣撫司矣,乞更詔諭之。」既而大兵果出境,賜詔獎諭曰:「卿以文武之才,膺兵民之寄,往鎮方面,式固邊防,坐釋朕憂,孰如卿力。益懋忠勤之節,以收綏靜之功,仰副予心,嗣有後寵。」尋以能設方略退兵,進官一階。
十月,鼎上言:「臣所將義軍,皆從來背本趨末、勇猛兇悍、盜竊亡命之徒,苟無訓練統攝官以制之,則朋聚黨植,無所不至。乞許臣便宜置緫領義軍使、副及彈壓,仍每五千人設訓練一員,不惟預爲防閒,使有畏忌,且令武藝精熟,人各爲用。」上從之。
四年正月,大兵略霍、吉、隰三州,已而步騎六萬圍平陽,急攻者十餘日,鼎遣兵屢卻之,且上言:「臣以便宜立官賞,預張文榜,招還脅從人七千有奇,續至者又六千餘,俱令復業。竊謂凡被俘未歸者,更宜多方招誘,已歸者所居從便,優加存恤,無致失所。」制可。二月,拜樞密副使,權尚書左丞,行省於平陽。時鼎方抗表求退,上不許,因進拜焉,且遣近侍諭曰:「卿父子皆朕所知,向卿執政時,因有人言,遂以河東事相委,果能勉力以保無虞。方國家多難,非卿孰可倚者。卿退易耳,能勿慮社稷之計乎。今特授卿是任,咫尺防秋,更宜悉意。」
時河南粟麥不令興販渡河,鼎上言曰:「河東多山險,平時地利不遺,夏秋薦熟,猶常藉陝西、河南通販物斛。況今累值兵戎,農民寖少,且無雨雪,闕食爲甚。又解州屯兵數多,儲糧僅及一月。伏見陝州大陽渡、河中大慶渡皆邀阻粟麥,不令過河,臣恐軍民不安,或生內患。伏望朝廷聽其輸販,以紓解州之急。」從之。
又言:「河東兵革之餘,疲民稍復,然丁牛既少,莫能耕稼,重以亢旱蝗螟,而饋餉所須,征科頗急,貧無依者俱已乏食,富戶宿藏亦爲盜發,蓋絕無而僅有焉,其憔悴亦已甚矣。有司宜奉朝廷德意,以謀安集,而潞州帥府遣官於遼、沁諸郡搜括余粟,懸重賞誘人告訐,州縣憚帥府,鞭棰械繫,所在騷然,甚可憐憫。今大兵既去,惟宜汰冗兵,省浮費,招集流亡,勸督農事。彼不是務,而使瘡痍之民重罹茲苦,是兵未來而先自弊也。願朝廷亟止之,如經費果闕,以恩例勸民入粟,不猶愈於強括乎。」又言:「霍州回牛、鳳棲嶺諸厄,戍卒幾四千。今兵既去而農事方興,臣乞量留偵候,余悉遣歸,有警復征。既休民力,且省縣官,萬一兵來,亦足御遏。舉一事而獲二利,臣敢以爲請。」詔趨行之。
又言:「河東兩路農民寖少,而兵戍益多,是以每歲糧儲常苦不繼。臣切見潞州元帥府雖設鬻爵恩例,然條目至少,未盡勸誘之術,故進獻者無幾。宜增益其條,如中都時,仍許各路宣撫司俱得發賣,庶幾多獲貯儲,以濟不給。」於是尚書省更定製奏行焉。
又言:「交鈔貴於通流,今諸路所造不敷所出,苟不以術收之,不無闕誤。宜從行省行部量民力征斂,以裨軍用。河中宣撫司亦以寶券所支已多,民不貴,乞驗民貧富征之。雖然,陝西若一體徵收,則彼中所有日湊於河東,其與不斂何異。又河北寶券以不許行於河南,由是愈滯,將誤軍儲而啟釁端。」時以河北寶券商旅齎販南渡,致物價翔貴,權限路分行用,因鼎有言,罷之。
又言:「比者朝廷命擇義軍爲三等,臣即檄所司,而潞帥必蘭阿魯帶言:『自去歲初置帥府時已按閱本軍,去其冗者。部分既定,上下既親,故能所向成功。此皆血戰之餘,屢試可者。且又父子兄弟自相赴援,各顧其家,心一而力齊,勢不可離。今必析之,將互易而不相諳矣。國家糧儲常恐不繼,豈容僥冒,但本府兵不至是耳。況潞州北即爲異境,日常備戰,事務方殷,而分別如此,彼居中下者皆將氣挫心懈而不可用,慮恐因得測吾虛實。且義軍率皆農民,已各散歸田畝,趨時力作。若徵集之,動經旬日,農事廢而歲計失矣。乞從本府所定,無輕變易。』臣切是其言。」時阿魯帶奏亦至,詔遂許之。
又言:「近偵知北兵駐同、耀,竊慮梗吾東西往來之路,遂委河中經略使陀滿胡土門領軍赴援。今兵勢將叩關矣,前此臣嘗奏聞,北兵非止欲攻河東、陝西,必將進取河南。雖已移文陝州行院及陝西鄰境,俱令設備,恐未即遵行。乞詔河南行院統軍司,議所以御備之策。」上以示尚書省,宰臣奏:「兵已逾關,惟宜嚴責所遣帥臣趨迎擊之,及命鼎益兵渡河以掣其肘。」制可。既而鼎聞大兵已越關,乃急上章曰:「臣叨蒙國恩擢列樞府,凡有戎事,皆當任之。今入河南,將及畿甸,豈可安據一方,坐視朝廷之急,而不思自奮以少寬陛下之憂乎。去歲頒降聖訓,以向者都城被圍四方無援爲恨,明敕將帥,若京師有警,即各提兵奔赴,其或不至自有常刑。臣已奉詔。先遣潞州元帥左監軍必蘭阿魯帶領軍一萬,孟州經略使徒單百家領兵五千,由便道濟河以趨關、陝,臣將親率平陽精兵直抵京師,與王師相合。」又奏曰:「京師去平陽千五百餘里,儻俟朝廷之命方圖入援,須三旬而後能至,得無失其機耶。臣以身先士卒倍道兼行矣。」上嘉其意,詔樞府督軍應之。
初,鼎以將率兵赴援京師,奏乞委知平陽府事王質權元帥左監軍,同知府事完顏僧家奴權右監軍,以鎮守河東,從之。至是,鼎拜尚書左丞,兼樞密副使。是時,大兵已過陝州,自關以西皆列營柵,連亙數十里。鼎慮近薄京畿,遂以河東南路懷、孟諸兵合萬五千,由河中入援,又遣遙授河中府判官仆散掃吾出領軍趨陝西,並力御之。且慮北兵扼河,移檄絳、解、吉、隰、孟州經略司,相與會兵以爲夾攻之勢。已而北兵果由三門、集津北渡而去。
鼎復上言:「自兵興以來,河北潰散軍兵、流亡人戶,及山西、河東老幼,俱徙河南。在處僑居,各無本業,易至動搖。竊慮有司妄分彼此,或加迫遣,以致不安。今兵日益盛,將及畿甸,儻復誘此失職之眾使爲鄉導,或驅之攻城,豈不益資其力。乞朝廷遣官撫慰,及令所司嚴爲防閒,庶幾不至生釁。」上從其計,遣監察御史陳規等充安撫捕盜官,巡行郡邑。大兵還至平陽,鼎遣兵拒戰,不利乃去。
興定元年正月,上命鼎選兵三萬五千,付陀滿胡土門統之西征。至是,鼎馳奏以爲非便,略曰:「自北兵經過之後,民食不給,兵力未完。若又出師,非獨饋運爲勞,而民將流亡,愈至失所。或宋人乘隙而動,復何以制之,此系國家社稷大計。方今事勢,止當御備南邊,西征未可議也。」遂止。是月,進拜平章政事,封莘國公。又上奏曰:「臣近遣太原、汾、嵐官軍以備西征,而太原路元帥左監軍烏古論德升以狀白臣,甚言其失計。臣愚以爲德升所言可取,敢具以聞。」詔付尚書省議之,語在德升傳。三月,鼎以祖父名章,乞避職,詔不從。
朝廷詔鼎舉兵伐宋,且令勿復有言以沮成算。鼎已分兵由秦、鞏、鳳翔三路並進,乃上書曰:「竊懷愚懇,不敢自默,謹條利害以聞。昔泰和間,蓋嘗南伐,時太平日久,百姓富庶,馬蕃軍銳,所謂萬全之舉也,然猶亟和,以偃兵爲務。大安之後,北兵大舉,天下騷然者累年,然軍馬氣勢視舊才十一耳。至於器械之屬亦多損弊,民間差役重繁,寖以疲乏,而日勤師旅,遠近動搖,是未獲一敵而自害者眾,其不可一也。今歲西北二兵無入境之報,此非有所憚而不敢也,意者以去年北還,姑自息養,不然則別部相攻,未暇及我。如聞王師南征,乘隙並至,雖有潼關、大河之險,殆不足恃,則三面受敵者首尾莫救,得無貽後悔乎?其不可二也。凡兵雄於天下者,必其士馬精強,器械犀利,且出其不備而後能取勝也。宋自泰和再修舊好,練兵歭糧,繕修營壘,十年於茲矣。又車駕至汴益近宋境,彼必朝夕憂懼,委曲爲防。況聞王師已出唐、鄧,必徙民渡江,所在清野,止留空城,使我軍無所得,徒自勞費,果何益哉?其不可三也。宋我世仇,比年非無恢復舊疆、洗雪前恥之志,特畏吾威力,不能窺其虛實,故未敢輕舉。今我軍皆山西、河北無依之人,或招還逃軍,脅從歸國,大抵烏合之眾,素非練習,而遽使從戎,豈能保其決勝哉。雖得其城,內無儲蓄,亦何以守。以不練烏合之軍,深入敵境,進不得食,退無所掠,將復遁逃嘯聚爲腹心患,其不可四也。發兵進討,欲因敵糧,此事不可必者。隨軍轉輸,則又非民力所及。沿邊人戶雖有恆產,而賦役繁重,不勝困憊。又凡失業寓河南者,類皆衣食不給。貧窮之迫,盜所由生,如宋人陰爲招募,誘以厚利,使爲鄉導,伺我不虞突而入寇,則內有叛民,外有勍敵,未易圖之,其不可五也。今春事將興,若進兵不還,必違農時,以誤防秋之用,此社稷大計,豈特疆埸利害而已哉,其不可六也。臣愚以爲止當遴選材武將士,分布近邊州郡,敵至則追擊,去則力田,以廣儲蓄。至於士氣益強,民心益固,國用豐饒,自可恢廓先業,成中興之功,一區區之宋何足平乎。」詔付尚書省,宰臣以爲諸軍既進,無復可議,遂寢。
既而元帥承裔等取宋大散關,上諭鼎曰:「所得大散關,可保則保,不可則焚毀而還。」於是鼎奏:「臣近遣官問諸帥臣,皆曰散關至驀關諸隘,其地遠甚,中間堡壘相望,如欲分屯非萬人不可。而又有恆州、虢縣所直數關,宋兵皆固守如舊,緩急有事當復分散關之兵。餘眾數少必不能支,而鳳翔、恆、隴亦無應援,恐兩失之。且比年以來,民力困於調度,今方春農事已急,恐妨耕墾,不若焚毀此關,但屯邊隘以張其勢,彼或來侵,互相應援易爲力也。」制可。
二年四月,鼎乞致仕,上遣近侍諭曰:「卿年既耄,朕非不知,然天下事方有次第,卿舊人也,姑宜勉力以終之。」鼎以宣宗多親細務,非帝王體,乃上奏曰:「天下之大,萬機之眾,錢穀之冗,非九重所能兼,則必付之有司,天子操大綱、責成功而已,況今多故,豈可躬親細務哉?惟陛下委任大臣,坐收成算,則恢復之期不遠矣。」上覽其奏不悅,謂宰臣曰:「朕惟恐有怠,而鼎言如此何耶?」高琪奏曰:「聖主以宗廟社稷爲心,法上天行健之義,憂勤庶政,夙夜不遑,乃太平之階也。鼎言非是。」上喜之。
三年正月,上言:「沿邊州府官既有減定資曆月日之格,至於掌兵及守御邊隘者,征行暴露,備歷艱險,宜一體減免,以示激勸。」從之。二月,上言:「近制,軍前立功犯罪之人,行省、行院、帥府不得輒行誅賞。夫賞由中出則恩有所歸,茲固至當。至於部分犯罪,主將不得施行,則下無所畏而令莫得行矣。」宰臣難之,上以問樞密院官,對如鼎言,乃下詔,自今四品以下皆得裁決。
時元帥內族承裔、移剌粘何伐宋,所下城邑多所焚掠,於是鼎上言:「承裔等奉詔宣揚國威,所謂『弔民伐罪』者也。今大軍已克武休,將至興元。興元乃漢中、西蜀喉衿之地,乞諭帥臣,所得城邑姑無焚掠,務慰撫之。誠使一郡帖然,秋毫不犯,則其餘三十軍,將不攻自下矣。若拒王師,乃宜有戮。」上甚是其言,遂詔諭承裔。鼎以年老屢上表求致仕,上謂宰臣曰:「胥鼎以老求退,朕觀其精力未衰,已遣人往慰諭之。鼎嘗薦把胡魯,以爲過己遠甚,欲以自代。胡魯固佳,至於駕馭人材,處決機務,不及鼎多矣。」俄以伐宋有功,遷官一階。
八月,上言:「臣奉詔兼節制河東,近晉安帥府令百里內止留桑棗果木,余皆伐之。方今秋收,乃爲此舉以奪其事,既不能禦敵而又害民,非計也。且一朝警急,其所伐木豈能盡去,使不資敵乎。他木雖伐,桑棗舍屋獨非木乎,此殆徒勞。臣已下帥府止之,而左都監完顏閭山乃言嘗奉旨清野,臣不知其可。」詔從鼎便宜規劃。是時,大元兵大舉入陝西,鼎多料敵之策,朝臣或中沮之,上諭樞密院官曰:「胥鼎規劃必無謬誤,自今卿等不須指授也。」尋又遣諭曰:「卿專制方面,凡事得以從宜規劃,又何必一一中覆,徒爲逗遛也。」
四年,進封溫國公,致仕,詔諭曰:「卿屢求退,朕初不許者,俟其安好。復爲朕用爾。今從卿請,仍可來居京師,或有大事得就咨決也。」五年三月,上遣近侍諭鼎及左丞賈益謙曰:「自去冬至今,雨雪殊少,民心不安,軍用或闕,爲害甚重。卿等皆名臣故老,今當何以處之。欲召赴尚書省會議,恐與時相不合,難於面折,故令就第延問,其悉意以陳,毋有所隱。」元光元年五月,上敕宰相曰:「前平章胥鼎、左丞賈益謙、工部尚書札里吉、翰林學士孛迭,皆致政老臣,經練國事,當邀赴省與議利害。」仍遣侍官分詣四人者諭意焉。
六月,晉陽公郭文振奏:「河朔受兵有年矣,向皆秋來春去,今已盛暑不回,且不嗜戕殺,恣民耕稼,此殆不可測也。樞府每檄臣會合府兵進戰,蓋公府雖號分封,力實單弱,且不相統攝,方自保不暇,朝廷不即遣兵爲援,臣恐人心以謂舉棄河北,甚非計也。伏見前平章政事胥鼎,才兼將相,威望甚隆,向行省河東,人樂爲用。今雖致政,精力未衰,乞付重兵,使緫制公府,同力戰御,庶幾人皆響應,易爲恢復,惟陛下圖之。」
明年,宣宗崩,哀宗即位。正大二年,起復,拜平章政事,進封英國公,行尚書省於衛州。鼎以衰病辭,上諭曰:「卿向在河東,朝廷倚重。今河朔州郡多歸附,須卿圖畫。卿先朝大臣,必濟吾事,大河以北,卿皆節制。」鼎乃力疾赴鎮,來歸者益眾。鼎病不能自持,復申前請,優詔不許。三年,復上章請老,且舉朝賢練軍政者自代。詔荅曰:「卿往在河東,殘破孤危,殆不易保,卿一至而定。迄卿移鎮,敵不復侵。何乃過爲嫌避?且君臣均爲一體,朕待下亦豈自殊,自外之語殆爲過計。況餘人才力孰可副卿者。卿年高久勞於外,朕豈不知,但國家百年積累之基,河朔億萬生靈之命,卿當勉出壯圖,同濟大事。」鼎奉詔惶懼不敢退。是年七月,薨。
鼎通達吏事,有度量,爲政鎮靜,所在無賢不肖皆得其歡心。南渡以來,書生鎮方面者,惟鼎一人而已。
侯摯初名師尹,避諱改今名,字莘卿,東阿人。明昌二年進士,入官慷慨有爲。承安間,積遷山東路鹽使司判官。泰和元年,以課增四分,特命遷官二階。八年七月,追官一階,降授長武縣令。初,摯爲戶部主事,與王謙規措西北路軍儲以代張煒,摯上章論本路財用不實,至是降除焉。貞祐初,大兵圍燕都,時摯爲中都麴使,請出募軍,已而嬰城有功,擢爲右補闕。二年正月,詔摯與少府監丞李迥秀分詣西山招撫。宣宗南渡,轉勸農副使,提控紫荊等關。俄遷行六部侍郎。三年四月,同簽樞密院阿勒根訛論等以謂「今車駕駐南京,河南兵不可易動,且兵不在多,以將爲本。侯摯有過人之才,儻假以便宜之權,使募兵轉糧,事無不克,可升爲尚書,以緫制永錫、慶壽兩軍」。於是以摯爲太常卿,行尚書六部事,往來應給之。
摯遂上章言九事,其一曰:「省部所以緫天下之紀綱,今隨路宣差便宜、從宜,往往不遵條格,輒札付六部及三品以下官,其於紀綱豈不紊亂,宜革其弊。」其二曰:「近置四帥府,所統兵校不爲不眾,然而弗克取勝者,蓋一處受敵,余徒傍觀,未嘗發一卒以爲援,稍見小卻,則棄戈遁去,此師老將怯故也。將將之道,惟陛下察之。」其三曰:「率兵禦寇,督民運糧,各有所職,本不可以兼行,而帥府每令雜進,累遇寇至,軍未戰而丁夫已遁,行伍錯亂,敗之由也。夫前陣雖勝,而後必更者,恐爲敵所料耳,況不勝哉。用兵尚變,本無定形,今乃因循不改覆轍,臣雖素不知兵,妄謂率由此失。」其四曰:「雄、保、安肅諸郡據白溝、易水、西山之固,今多闕員,又所任者皆柔懦不武,宜亟選勇猛才幹者分典之。」其五曰:「漳水自衛至海,宜沿流設備,以固山東,使力穡之民安服田畝。」其六曰:「近都州縣官吏往往逋逃,蓋以往來敵中失身者多,兼轉輸頻並,民力困弊,應給不前復遭責罰,秩滿乃與他處一體計資考,實負其人。乞詔有司優定等級,以別異之。」其七曰:「兵威不振,罪在將帥輕敵妄舉,如近日李英爲帥,臨陣之際酒猶未醒,是以取敗。臣謂英既無功,其濫注官爵並宜削奪。」其八曰:「大河之北,民失稼穡,官無俸給,上下不安,皆欲逃竄。加以潰散軍卒還相剽掠,以致平民愈不聊生。宜優加矜恤,亟招撫之。」其九曰:「從來掌兵者多用世襲之官,此屬自幼驕惰不任勞苦,且心膽懦怯何足倚辦。宜選驍勇過人、眾所推服者,不考其素用之。」上略施行焉。
時元帥蒲察七斤以通州叛,累遣諜者間摯,摯恐爲所陷,上章自辯。詔諭之曰:「卿朕素知,豈容間耶。其一意於職,無以猜嫌自沮也。」八月,權參知政事。俄拜參知政事,行尚書省於河北。先是,摯言:「河北東、西兩路最爲要地,而真定守帥胡論出輒棄城南奔,州縣危懼。今防秋在邇,甚爲可憂,臣願募兵與舊部西山忠義軍往安撫之。」制可,故有是命。十一月,入見。壬申,遣祭河神於宜村。十二月,復行省於河北。
四年正月,進拜尚書右丞。嘗上言,宜開沁水以便饋運,至是,詔有司開之。是時,河北大飢,摯上言曰:「今河朔飢甚,人至相食,觀、滄等州斗米銀十餘兩,殍殣相屬。伏見沿河上下許販粟北渡,然每石官糴其八,彼商人非有濟物之心也,所以涉河往來者特利其厚息而已,利既無有,誰復爲之。是雖有濟物之名,而實無所渡之物,其與不渡何異。昔春秋列國各列疆界,然晉飢則秦輸之粟,及秦飢,晉閉之糴,千古譏之。況今天下一家,河朔之民皆陛下赤子,而遭罹兵革,尤爲可哀,其忍坐視其死而不救歟。人心惟危,臣恐弄兵之徒,得以藉口而起也。願止其糴,縱民輸販爲便。」詔尚書省行之。
時紅襖賊數萬人入臨沂、費縣之境,官軍敗之,生擒偽宣徽使李壽甫。訊之,則雲其眾皆楊安兒、劉二祖散亡之餘,今復聚及六萬,賊首郝定者兗州泗水人,署置百官,僭稱大漢皇帝,已攻泰安、滕、兗、單諸州,及萊蕪、新泰等十餘縣,又破邳州碙子堌,得船數百艘,近遣人北構南連皆成約,行將跨河爲亂。摯以其言聞於上,且曰:「今邳、滕之路不通,恐實有此謀。」遂詔摯行省事於東平,權本路兵馬都緫管,以招誘之,若不從即率兵捕討。興定元年四月,濟南、泰安、滕、兗等州土賊並起,肆行剽掠,摯遣提控遙授棣州防禦使完顏霆率兵討之,前後斬首千餘,招降偽元帥石花五、夏全餘黨壯士二萬人,老幼五萬口。
是年冬,升資德大夫,兼三司使。二年二月,摯上言:「山東、河北數罹兵亂,遺民嗷嗷,實可哀恤,近朝廷遣官分往撫輯,其惠大矣。然臣忝預執政,敢請繼行,以宣布國家德信,使疲瘵者得以少蘇,是亦圖報之一也。」宰臣難之,無何,詔遣摯行省於河北,兼行三司安撫事。既行,又上言曰:「臣近歷黃陵崗南岸,多有貧乏老幼自陳本河北農民,因敵驚擾故南遷以避,今欲復歸本土及春耕種,而河禁邀阻。臣謂河禁本以防閒自北來者耳,此乃由南而往,安所容奸,乞令有司驗實放渡。」詔付尚書省,宰臣奏「宜令樞府講究」,上曰:「民飢且死,而尚爲次第何耶。其令速放之。」
四月,招撫副使黃摑阿魯荅破李全於密州。初,賊首李全據密州及膠西、高密諸縣,摯督兵討之。會高密賊陳全等四人默白招撫副使黃摑阿魯荅,願爲內應,阿魯荅乃遣提控朱琛率兵五百赴之。時李全暨其黨於忙兒者皆在城中,聞官軍且西來,全潛逸去,忙兒不知所爲。阿魯荅馳抵城下,鼓譟逼之,賊守陴者八百人皆下乞降,余賊四千出走,進軍邀擊之,斬首千級,俘百餘人,所獲軍實甚眾,遂復其城。是夜,琛又用陳全計,拔高密焉。六月,上遣諭摯曰:「卿勤勞王家,不避患難,身居相職而往來山堌水寨之間,保庇農民收穫二麥,忠恪之意朕所具知。雖然,大臣也,防秋之際亦須擇安地而處,不可墮其計中。」摯對曰:「臣蒙大恩,死莫能報,然承聖訓敢不奉行。擬駐兵於長清縣之靈岩寺,有屋三百餘間,且連接泰安之天勝寨,介於東平、益都之間,萬一兵來,足相應援。」上恐分其兵糧,乃詔權移邳州行省。
九月,摯上言:「東平以東累經殘毀,至於邳、海尤甚,海之民戶曾不滿百而屯軍五千,邳戶僅及八百,軍以萬計。夫古之取兵以八家爲率,一家充軍七家給之,猶有傷生廢業、疲於道路之嘆。今兵多而民不足,使蕭何、劉晏復生亦無所施其術,況於臣者何能爲哉。伏見邳、海之間,貧民失業者甚眾,日食野菜,無所依倚,恐因而嘯聚以益敵勢。乞募選爲兵,自十月給糧,使充戍役,至二月罷之,人授地三十畝,貸之種粒而驗所收穫,量數取之,逮秋復隸兵伍。且戰且耕,公私俱利,亦望被俘之民易於招集也。」詔施行之。
是時,樞密院以海州軍食不足,艱於轉輸,奏乞遷於內地。詔問摯,摯奏曰:「海州連山阻海,與沂、莒、邳、密皆邊隅衝要之地,比年以來爲賊淵藪者,宋人資給之故。若棄而他徙,則直抵東平無非敵境,地大氣增,後難圖矣,臣未見其可。且朝廷所以欲遷者,止慮糧儲不給耳。臣請盡力規劃,勸喻農民趨時耕種,且令煮鹽易糧,或置場宿遷,以通商旅,可不勞民力而辦。仍擇沭陽之地可以爲營屯者,分兵護邏,雖不遷無患也。」上是其言,乃止。
十月,先是,邳州副提控王汝霖以州廩將乏,扇其軍爲□。山東東路轉運副使兼同知沂州防禦使程戩懼禍及己,遂與同謀,因結宋兵以爲外應。摯聞,即遣兵捕之,訊竟具伏,汝霖及戩並其黨彈壓崔榮、副統韓松、萬戶戚誼等皆就誅,至是以聞。三年七月,設汴京東、西、南三路行三司,詔摯居中緫其事焉。十月,以里城畢工,遷官一階。四年七月,遷榮祿大夫,致仕。
天興元年正月,起復爲大司農。四月,歸大司農印,復致仕。八月,復起爲平章政事,封蕭國公,行京東路尚書省事。以軍三千護送就舟張家渡,行至封丘,敵兵覺,不能進。諸將卒謀倒戈南奔,留數騎衛摯。摯知其謀,遂下馬,坐語諸將曰:「敵兵環視,進退在我。汝曹不思持重,吾寧死於汝曹之手,不忍爲亂兵所蹂,以辱君父之命。」諸將諾而止,得全師以還,聞者壯之。十一月,復致仕。居汴中,有園亭蔡水濵,日與耆舊讌飲,及崔立以汴城降,爲大兵所殺。
摯爲人威嚴,御兵人莫敢犯。在朝遇事敢言,又喜薦士,如張文舉、雷淵、麻九疇輩皆由摯進用。南渡後宰執中,人望最重。
把胡魯,不詳其初起。貞祐二年五月,宣宗南遷,由左諫議大夫擢爲御前經歷官,上面諭之曰:「此行,軍馬朕自緫之,事有利害可因近侍局以聞。」三年十一月,出爲彰化軍節度使,兼涇州管內觀察使。四年五月,改知京兆府事,兼本路兵馬都緫管,充行省參議官。
興定元年三月,授陝西路統軍使,兼前職。二年正月,召爲御史中丞。三月,上言:「國家取人,惟進士之選爲重,不求備數,務在得賢。竊見今場會試,考官取人泛濫,非求賢之道也。宜革其弊,依大定舊制。」詔付尚書省集文資官雜議,卒依泰和例行之。是月,拜參知政事。六月,詔權左副元帥,與平章胥鼎同事防秋。三年六月,平涼等處地震,胡魯因上言:「皇天不言,以象告人,災害之生必有其故,乞明諭有司,敬畏天戒。」上嘉納之,遣右司諫郭著往閱其跡,撫諭軍民焉。
四年四月,權尚書右丞、左副元帥,行尚書省、元帥府於京兆。時陝西歲運糧以助關東,民力寖困,胡魯上言:「若以舟楫自渭入河,順流而下,庶可少紓民力。」從之。時以爲便。
五年正月,朝議欲復取會州,胡魯上言:「臣竊計之,月當費米三萬石、草九萬稱,轉運丁夫不下十餘萬人。使此城一月可拔,其費已如此,況未必耶。臨洮路新遭劫掠,瘡痍未復,所須芻糧決不可辦,雖復取之慶陽、平涼、鳳翔及邠、涇、寧、原、恆、隴等州,亦恐未能無闕。今農事將興,沿邊常費已不暇給,豈可更調十餘萬人以餉此軍。果欲行之,則數郡春種盡廢矣。政使此城必得,不免留兵戍守,是飛挽之役無時而已也。止宜令承裔軍於定西、鞏州之地,護民耕稼,俟敵意怠,然後取之。」詔付省院曰:「其言甚當,從之可也。」
三月,上言:「禦敵在乎強兵,強兵在乎足食,此當今急務也。竊見自陝以西,州郡置帥府者九,其部眾率不過三四千,而長校猥多,虛糜廩給,甚無謂也。臣謂延安、鳳翔、鞏州邊隅重地固當仍舊,德順、平涼等處宜皆罷去。河南行院、帥府存沿邊並河者,余亦宜罷之。」制可。
是年十月,西北兵三萬攻延安,胡魯遣元帥完顏合達、元帥納合買住御之,遂保延安。先是,胡魯以西北兵勢甚大,屢請兵於朝,上由是惡之。元光元年正月,遂罷參知政事,以知河中府事權安撫使。於是陝西西路轉運使夾谷德新上言曰:「臣伏見知河中府把胡魯廉直忠孝,公家之利知無不爲,實朝廷之良臣也。去歲,兵入延安,胡魯遣將調兵,城賴以完,不爲無功。今合達、買住各授世封,而胡魯改知河中府。切謂方今用人之時,使謀略之臣不獲展力,緩急或失事機。誠宜復行省之任,使與承裔共守京兆,令合達、買住捍禦延安,以藩衛河南,則內外安矣。」不報。
六月,召爲大司農,既至汴,遂上言曰:「邇來群盜擾攘,侵及內地,陳、潁去京不及四百里,民居稀闊,農事半廢,蔡、息之間十去八九。甫經大赦,賊起益多,動計數百,驅牛焚舍,恣行剽掠,田谷雖熟莫敢獲者。所在屯兵率無騎士,比報至而賊已遁,叢薄深惡復難追襲,則徒形跡而已。今向秋成,奈何不爲處置也。」八月,復拜參知政事,上謂之曰:「卿頃爲大司農,巡行郡縣,盜賊如何可息?」對曰:「盜賊之多,以賦役多也。賦役省則盜賊息。」上曰:「朕固省之矣。」胡魯曰:「如行院、帥府擾之何。」上曰:「司農官既兼採訪,自今其令禁止之。」
初,胡魯拜命日,巡護衛紹王宅都將把九斤來賀,御史粘割阿里言:「九斤不當游執政門,胡魯亦不當受其賀,請併案之。」於是詔諭曰:「卿昔行省陝西,擅出繫囚,此自人主當行,非臣下可專,人苟有言,其罪豈特除名。朕爲卿地,因而肆赦,以弭眾口,卿知之乎。今九斤有職守,且握兵柄,而縱至門下,法當責降,朕重卿素有直氣,故復曲留。公家事但當履正而行,要取人情何必爾也,卿其戒之。」是年十二月,進拜尚書右丞。
元光二年正月,上諭宰臣曰:「陝右之兵將退,當審後圖,不然今秋又至矣。右丞胡魯深悉彼中利害,其與共議之。」尋遣胡魯往陝西,與行省賽不、合達從宜規劃焉。哀宗即位,以有冊立功,進拜平章政事。正大元年四月,薨。詔加贈右丞相、東平郡王。胡魯爲人忠實,憂國奉公。及亡,朝廷公宰,下迨吏民,皆嗟惜之。
師安石字子安,清州人,本姓尹氏,避國諱更焉。承安五年詞賦進士。爲人輕財尚義。初補尚書省令史,適宣宗南遷,留平章完顏承暉守燕都,承暉將就死,以遺表托安石使赴行在,安石間道走汴以聞。上嘉之,擢爲樞密院經歷官。時哀宗在春宮,領密院事,遂見知遇。
元光二年,累遷御史中丞。其七月,上章言備御二事,其一曰:「自古所以安國家、息禍亂,不過戰、守、避、和四者而已。爲今之計,守、和爲上。所謂守者,必求智謀之士,使內足以得戍卒之心,外足以挫敵人之銳,不惟彼不能攻,又可以伺其隙而敗之。其所謂和,則漢、唐之君固嘗用此策矣,豈獨今日不可用乎。乞令有司詳議而行。」其二曰:「今敵中來歸者頗多,宜豐其糧餉,厚其接遇,度彼果肯爲我用,則擇有心力者數十人,潛往以誘致其餘。來者既眾,彼必轉相猜貳,然後徐起而圖之,則中興之功不遠矣。」上嘉納之。
九月,坐劾英王守純附奏不實,決杖追官。及哀宗即位,正大元年擢爲同簽樞密院事。二年,復御史中丞。三年,工部尚書、權左參政。四年,進尚書右丞。五年,台諫劾近侍張文壽、張仁壽、李麟之,安石亦論列三人不已,上怒甚,有旨謂安石曰:「汝便承取賢相,朕爲昏主,止矣。」如是數百言。安石驟蒙任用,遽遭摧折,疽發腦而死,上甚悼惜之。
贊曰:宣宗南遷,天命去矣,當是時雖有忠良之佐、謀勇之將,亦難爲也。然而汝礪、行信拯救於內,胥鼎、侯摯守御於外,訖使宣宗得免亡國,而哀宗復有十年之久,人才有益於人國也若是哉。胡魯養兵惜谷之論,善矣。安石不負承暉之託,遂見知遇,以論列近侍觸怒而死,悲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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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休竹客 發表於 2012-6-18 11:02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 金史   卷一百0九‧列傳第四十七 完顏素蘭 陳規 許古
完顏素蘭一名翼,字伯揚,至寧元年策論進士也。貞祐初,累遷應奉翰林文字,權監察御史。二年,宣宗遷汴,留皇太子於燕都,既而召之,素蘭以爲不可,平章高琪曰:「主上居此,太子宜從。且汝能保都城必完否?」素蘭曰:「完固不敢必,但太子在彼則聲勢俱重,邊隘有守則都城可無虞。昔唐明皇幸蜀,太子實在靈武,蓋將以系天下之心也。」不從,竟召太子從。
七月,車駕至汴,素蘭上書言事,略曰:「昔東海在位,信用讒諂,踈斥忠直,以致小人日進,君子日退,紀綱紊亂,法度益隳。風折城門之關,火焚市里之舍,蓋上天垂象以儆懼之也。言者勸其親君子、遠小人、恐懼修省以荅天變,東海不從,遂至亡滅。夫善救亂者必跡其亂之所由生,善革弊者必究其弊之所自起,誠能大明黜陟以革東海之政,則治安之效可指日而待也。陛下龍興,不思出此,輒議南遷,詔下之日士民相率上章請留,啟行之日風雨不時、橋梁數壞,人心天意亦可見矣。此事既往,豈容復追,但自今尤宜戒慎,覆車之轍不可引轅而復蹈也。」
又曰:「國家不可一日無兵,兵不可一日無食。陛下爲社稷之計,宮中用度皆從貶損,而有司復多置軍官,不恤妄費,甚無謂也。或謂軍官之眾所以張大威聲,臣竊以爲不然。不加精選而徒務其多,緩急臨敵其可用乎?且中都惟其糧乏,故使車駕至此。稍獲安地,遂忘其危而不之備,萬一再如前日,未知有司復請陛下何之也。」
三年正月,素蘭自中都計議軍事回,上書求見,乞屏左右。上遣人諭之曰:「屏人奏事,朕固常爾。近以游茂因緣生疑間之語,故凡有所引見,必令一近臣立侍,汝有封章亦無患不密也。」尋召至近侍局,給紙札令書所欲言,書未及半,上出御便殿見之,悉去左右,惟近侍局直長趙和和在焉。素蘭奏曰:「臣聞興衰治亂有國之常,在所用之人如何耳。用得其人,雖衰亂尚可扶持,一或非才,則治安亦亂矣。向者乣軍之變,中都帥府自足剿滅,朝廷乃令移剌塔不也等招誘之,使帥府不敢盡其力,既不能招,愈不可制矣。至於伯德文哥之叛,帥府方議削其權,而朝廷傳旨俾領義軍,文哥由是益肆,改除之令輒拒不受,不臣之狀亦顯矣。帥府方且收捕,而朝廷復赦之,且不令隸帥府。國家付方面於重臣,乃不信任,顧養叛賊之奸,不知誰爲陛下畫此計者。臣自外風聞,皆平章高琪之意,惟陛下裁察。」上曰:「汝言皆是。文哥之事,朕所未悉,誠如所言,朕肯赦之乎?且汝何以知此事出於高琪。」素蘭曰:「臣見文哥牒永清副提控劉溫云『所差人張希韓至自南京,道副樞平章處分,已奏令文哥隸大名行省,勿復遵中都帥府約束』。溫即具言于帥府。然則,罪人與高琪計結明矣。」上頷之。素蘭續奏曰:「高琪本無勳勞,亦無公望,向以畏死故擅誅胡沙虎,蓋出無聊耳。一旦得志,妒賢能,樹奸黨,竊弄國權,自作威福。去歲,都下書生樊知一者詣高琪言,『乣軍不可信,恐終作亂』,遂以刀杖決殺之,自是無復敢言軍國利害者。宸聰之不通,下情之不達,皆此人罪也。及乣軍爲變,以黨人塔不也爲武寧軍節度使往招之,已而無成,則復以爲武衛軍使。塔不也何人,且有何功,而重用如此。以臣觀之,此賊變亂紀綱,戕害忠良,實有不欲國家平治之意。昔東海時,胡沙虎跋扈無上,天下知之,而不敢言,獨台官烏古論德升、張行信彈劾其惡,東海不察,卒被其禍。今高琪之奸過於胡沙虎遠矣。台諫職當言責,迫於凶威,噤不敢忤。然內外臣庶見其恣橫,莫不扼腕切齒,欲一剚刃,陛下何惜而不去之耶。臣非不知言出而患至,顧臣父子迭仕聖朝,久食厚祿,不敢偷安。惟陛下斷然行之,社稷之福也。」上曰:「此乃大事,汝敢及之,甚善。」素蘭復奏:「丞相福興,國之勛舊,乞召還京,以鎮雅俗,付左丞彖多以留後事,足矣。」上曰:「如卿所言,二人得無相惡耶。」素蘭曰:「福興、彖多同心同德,無不協者。」上曰:「都下事殷,恐丞相不可輟。」素蘭曰:「臣聞朝廷正則天下正,不若令福興還,以正根本。」上曰:「朕徐思之。」素蘭出,上復戒曰:「今日與朕對者止汝二人,慎無泄也。」厥後,上以素蘭屢進直言,命再任監察御史。
四年三月,言:「臣近被命體問外路官,廉干者擬不差遣,若懦弱不公者罷之,具申朝廷,別議擬注。臣伏念彼懦弱不公之人雖令罷去,不過止以待闕者代之,其能否又未可知,或反不及前官,蓋徒有選人之虛名,而無得人之實跡。古語曰『縣令非其人,百姓受其殃』。今若後官更劣,則爲患滋甚,豈朝廷恤民之意哉。夫守令,治之本也。乞令隨朝七品、外路六品以上官,各舉堪充司縣長官者,仍明著舉官姓名,他日察其能否,同定賞罰,庶幾其可。議者或以閡選法、紊資品爲言,是不知方今之事與平昔不同,豈可拘一定之法,坐視斯民之病而不權宜更定乎。」詔有司議行之。
時哀宗爲皇太子,春宮所設師保贊諭之官多非其人,於是素蘭上章言:「臣聞太子者天下之本也,欲治天下先正其本,正本之要無他,在選人輔翼之耳。夫生於齊者能齊言而不能楚語,未習之故也。人之性亦在夫習之而已。昔成王在襁褓中,即命周、召以爲師保,戒其逸豫之心,告以持守之道,終之功光文、武,垂休無窮。欽惟陛下順天人之心,預建春宮。皇太子仁孝聰明出於天資,緫制樞務固已綽然有餘,儻更選賢如周、召之儔者使之夾輔,則成周之治不足侔矣。」上稱善。未幾,擢爲內侍局直長,尋遷諫議大夫,進侍御史。
興定二年四月,以蒲鮮萬奴叛,遣素蘭與近侍局副使內族訛可同赴遼東,詔諭之曰:「萬奴事竟不知果何如,卿等到彼當得其詳,然宜止居鐵山,若復遠去,則朕難得其耗也。」又曰:「朕以訛可性頗率易,故特命卿偕行,每事當詳議之。」素蘭將行,上言曰:「臣近請宣諭高麗復開互市事,聞以詔書付行省必蘭出。若令行省就遣諭之,不過鄰境領受,恐中間有所不通,使聖恩不達於高麗,高麗亦無由知朝廷本意也。況彼世爲藩輔,未嘗闕臣子禮,如遣信使明持恩詔諭之,貸糧、開市二者必有一濟。苟俱不從,則其曲在彼,然後別議圖之可也。」上是其言,於是遣典客署書表劉丙從行。及還,授翰林待制。
正大元年正月,詔集群臣議修復河中府,素蘭與陳規等奏其未可,語在規傳。是月,轉刑部郎中。時南陽人布陳謀反,坐系者數百人,司直白華言於素蘭曰:「此獄詿誤者多,新天子方務寬大,他日必再詔推問,比得昭雪,死於榜笞之下者多矣。」素蘭命華及檢法邊澤分別當死、當免者,素蘭以聞,止坐首惡及擬偽將相者數人,余悉釋之。八月,權戶部侍郎。二年三月,授京西司農卿,俄改司農大卿,轉御史中丞。七年七月,權元帥右都監、參知政事,行省於京兆。未幾,遷金安軍節度使,兼同、華安撫使。既而,召還朝,行至陝被圍,久之,亡奔行在,道中遇害。
素蘭蒞官以修謹得名,然苛細不能任大事,較之輩流頗可稱。自擢爲近侍局直長,每進言多有補益。其居父喪,不飲酒,廬墓三年,時論以爲難。
陳規字正叔,絳州稷山人。明昌五年詞賦進士,南渡爲監察御史。貞祐三年十一月,上章言:「參政侯摯初以都西立功,獲不次之用,遂自請鎮撫河北。陛下遽授以執政,蓋欲責其報效也。既而盤桓西山,不能進退,及召還闕,自當辭避,乃恬然安居,至於按閱倉庫,規劃榷酤,豈大臣所宜親。方今疆土日蹙,將帥乏人,士不選練,冗食猥多,守令貪殘,百姓流亡,盜賊滋起,災變不息,則當日夜講求其故,啟告陛下者也,而摯未嘗及之。伏願陛下特賜省察,量其才分別加任使,無令負天下之謗。」不報。又言:「警巡使馮祥進由刀筆,無他才能,第以慘刻督責爲事。由是升職,恐長殘虐之風,乞黜退以勵余者。」詔即罷祥職,且諭規曰:「卿知臣子之分,敢言如此,朕甚嘉之。」
四年正月,上言:「伏見沿河悉禁物斛北渡,遂使河北艱食,人心不安。昔秦、晉爲仇,一遇年飢則互輸之粟。今聖主在上,一視同仁,豈可以一家之民自限南北,坐視困餒而不救哉。況軍民效死禦敵,使復乏食,生亦何聊,人心一搖,爲害不細。臣謂宜於大陽、孟津等渡委官閱視,過河之物每石官收不過其半,則富有之家利其厚息,輻湊而往,庶幾公私俱足。」宰執以河南軍儲爲重,詔兩渡委官取其八,二以與民,至春澤足,大兵北還,乃依規請。制可。
三月,上言:「臣因巡按至徐州。去歲河北紅襖盜起,州遣節度副使紇石烈鶴壽將兵討之,而乃大掠良民家屬爲驅,甚不可也。乞明敕有司,凡鶴壽所虜俱放免之,余路軍人有掠本國人爲驅者,亦乞一體施行,庶幾河朔有所系望,上恩無有極已。」事下尚書省,命徐州、歸德行院拘括放之,有隱匿者坐掠人爲奴婢法,仍許諸人告捕,依令給賞,被虜人自訴者亦賞之。
四月,上言:「河北瀕河州縣,率距一舍爲一寨,籍居民爲兵。數寨置緫領官一人,並以宣差從宜爲名。其人大抵皆閒官,義軍之長、偏裨之屬尤多無賴輩,徵逐宴飲取給於下,日以爲常。及敵至則伏匿不出,敵去騷擾如初。此輩小人假以重柄,朝廷號令威權無乃太輕乎。臣謂宜皆罷之,第委宣撫司從宜措畫足矣。」制可。
七月,上章言:
陛下以上聖寬仁之姿,當天地否極之運,廣開言路以求至論,雖狂妄失實者亦不坐罪。臣忝耳目之官,居可言之地,苟爲緘默,何以仰酬洪造。謹條陳八事,願不以人微而廢之,即無可采,乞放歸山林以懲尸祿之罪。
一曰:責大臣以身任安危。今北兵起自邊陲,深入吾境,大小之戰無不勝捷,以致神都覆沒,翠華南狩,中原之民肝腦塗地,大河以北莽爲盜區,臣每念及此,驚怛不已。況宰相大臣皆社稷生靈所系以安危者,豈得不爲陛下憂慮哉。每朝奏議不過目前數條,特以碎末,互生異同,俱非救時之急者。況近詔軍旅之務,專委樞府,尚書省坐視利害,泛然不問,以爲責不在己,其於避嫌周身之計則得矣,社稷生靈將何所賴。古語云:「疑則勿任,任則勿疑。」又曰:「謀之欲眾,斷之欲獨。」陛下既以宰相任之,豈可使親其細而不圖其大者乎。伏願特出睿斷,若軍伍器械、常程文牘即聽樞府專行,至於戰守大計、征討密謀皆須省院同議可否,則爲大臣者知有所責,而天下可爲矣。
二曰:任台諫以廣耳目。人主有政事之臣,有議論之臣。政事之臣者宰相執政,和陰陽,遂萬物,鎮撫四夷,親附百姓,與天子經綸於廟堂之上者也。議論之臣者諫官御史,與天子辨曲直、正是非者也。二者豈可偏廢哉。昔唐文皇制中書門下入閣議事皆令諫官隨之,有失輒諫。國朝雖設諫官,徒備員耳,每遇奏事皆令迴避。或兼他職,或爲省部所差,有終任不覿天顏、不出一言而去者。雖有御史,不過責以糾察官吏、照刷案牘、巡視倉庫而已,其事關利害或政令更革,則皆以爲機密而不聞。萬一政事之臣專任胸臆、威福自由,或掌兵者以私見敗事機,陛下安得而知之。伏願遴選學術博、通曉世務、骨鯁敢言者以爲台諫,凡事關利害皆令預議,其或不當,悉聽論列,不許兼職及充省部委差,苟畏徇不言則從而黜之。
三曰:崇節儉以荅天意。昔衛文公乘狄人滅國之餘,徙居楚丘,才革車三十兩,乃躬行儉約,冠大帛之冠,衣大布之衣,季年致騋牝三千,遂爲富庶。漢文帝承秦、項戰爭之後,四海困窮,天子不能具鈞駟,乃示以敦樸,身衣弋綈,足履革舄,未幾天下富安,四夷咸服。國家自兵興以來,州縣殘毀,存者復爲土寇所擾,獨河南稍完,然大駕所在,其費不貲,舉天下所奉責之一路,顧不難哉。賴陛下慈仁,上天眷佑,蝗災之餘而去歲秋禾、今年夏麥稍得支持。夫應天者要在以實,行儉者天必降福,切見宮中及東宮奉養與平時無異,隨朝官吏、諸局承應人亦未嘗有所裁省。至於貴臣、豪族、掌兵官莫不以奢侈相尚,服食車馬惟事紛華。今京師鬻明金衣服及珠玉犀象者日增於舊,俱非克己消厄之道。願陛下以衛文公、漢文帝爲法,凡所奉之物痛自撙節,罷冗員,減浮費,戒豪侈,禁戢明金服飾,庶皇天悔禍,太平可致。
四曰:選守令以結民心。方今舉天下官吏軍兵之費、轉輸營造之勞,皆仰給河南、陝西。加之連年蝗旱,百姓荐饑,行賑濟則倉廩懸乏,免徵調則用度不足,欲其實惠及民,惟得賢守令而已。當賦役繁殷、期會促迫之際,若措畫有方則百姓力省而易辦,一或乖謬有不勝其害者。況縣令之弊無甚於今,由軍衛監當進納勞效而得者十居八九,其桀黠者乘時貪縱,庸懦者權歸猾吏。近雖遣官廉察,治其奸濫,易其疲軟,然代者亦非選擇,所謂除狼得虎也。伏乞明敕尚書省,公選廉潔無私、才堪牧民者,以補州府官。仍清縣令之選,及責隨朝七品、外任六品以上官各保堪任縣令者一員,如他日犯贓並從坐。其資歷已系正七品,及見任縣令者,皆聽寄理,俟秩滿升遷。復令監察以時巡按,有不法及不任職者究治之,則實惠及民而民心固矣。
五曰:博謀群臣以定大計。比者徙河北軍戶百萬餘口於河南,雖革去冗濫而所存猶四十二萬有奇,歲支粟三百八十餘萬斛,致竭一路終歲之斂,不能贍此不耕不戰之人。雖無邊事,亦將坐困,況兵事方興,未見息期耶。近欲分布沿河,使自種殖,然游惰之人不知耕稼,群飲賭博習以成風,是徒煩有司征索課租而已。舉數百萬眾坐糜廩給,緩之則用闕,急之則民疲,朝廷惟此一事已不知所處,又何以待敵哉。是蓋不審於初,不計其後,致此誤也。使初遷時去留從其所願,則欲來者是足以自贍之家,何假官廩,其留者必有避難之所,不必強遣,當不至今日措畫之難。古昔人君將舉大事,則謀及乃心,謀及卿士、庶人、卜筮,乞自今凡有大事必令省院台諫及隨朝五品以上官同議爲便。
六曰:重官賞以勸有功。陛下即位以來,屢沛覃恩以均大慶,不吝官爵以激人心,至有未滿一任而並進十級,承應未出職而已帶驃騎榮祿者,冗濫之極至於如此,復開鬻爵進獻之門,然則被堅執銳效死行陣者何所勸哉。官本虛名,特出於人主之口,而天下之人極意趨慕者,以朝廷愛重耳。若不計勳勞,朝授一官,暮升一職,人亦將輕之而不慕矣。已然之事既不可咎,伏願陛下重惜將來,無使公器爲尋常之具,功賞爲僥倖所乘。又今之散官動至三品,有司艱於遷授,宜於減罷八資內量增階數,易以美名,庶幾歷官者不至於太驟,而國家恩權不失之太輕矣。
七曰:選將帥以明軍法。夫將者國之司命,天下所賴以安危者也。舉萬眾之命付之一人,呼吸之間以決生死,其任顧不重歟?自北兵入境,野戰則全軍俱殃,城守則闔郡被屠,豈皆士卒單弱、守備不嚴哉,特以庸將不知用兵之道而已。古語云:「三辰不軌,取士爲相。四夷交侵,拔卒爲將。」今之將帥大抵先論出身官品,或門閥膏粱之子,或親故假託之流,平居則意氣自高,遇敵則首尾退縮,將帥既自畏怯,士卒夫誰肯前。又居常裒刻,納其饋獻,士卒因之以擾良民而莫可制。及率之應敵,在途則前後亂行,頓次則排門擇屋,恐逼小民,恣其求索,以此責其畏法死事,豈不難哉。況今軍官數多,自千戶而上有萬戶、有副統、有都統、有副提控,十羊九牧,號令不一,動相牽制。切聞國初取天下,元帥而下惟有萬戶,所統軍士不下數萬人,專制一路豈在多哉,多則難擇,少則易精。今之軍法,每二十五人爲一謀克,四謀克爲一千戶,謀克之下有蒲輦一人、旗鼓司火頭五人,其任戰者才十有八人而已。又爲頭目選其壯健以給使令,則是一千戶所統不及百人,不足成其隊伍矣。古之良將常與士卒同甘苦,今軍官既有俸廩,又有券糧,一日之給兼數十人之用。將帥則豐飽有餘,士卒則饑寒不足,曷若裁省冗食而加之軍士哉。伏乞明敕大臣,精選通曉軍政者,分詣諸路,編列隊伍,要必五十人爲一謀克,四謀克爲一千戶,五千戶爲一萬戶,謂之散將。萬人設一都統,謂之大將,緫之帥府。數不足者皆並之,其副統、副提控及無軍虛設都統、萬戶者悉罷省。仍敕省院大臣及內外五品以上,各舉方略優長、武勇出眾、材堪將帥者一二人,不限官品,以充萬戶以上都統、元帥之職。千戶以下,選軍中有謀略武藝爲眾所服者充。申明軍法,居常教閱,必使將帥明於奇正虛實之數,士卒熟於坐作進退之節。至於弓矢鎧仗須令自負,習於勞苦。若有所犯,必刑無赦。則將帥得人,士氣日振,可以待敵矣。
八曰:練士卒以振兵威。昔周世宗常曰:「兵貴精而不貴多,百農夫不能養一戰士,奈何朘民脂膏養此無用之卒。苟健懦不分,眾何以勸。」因大蒐軍卒,遂下淮南、取三關,兵不血刃,選練之力也。唐魏徵曰:「兵在以道御之而已。御壯健足以無敵於天下,何取細弱以增虛數。」比者凡戰多敗,非由兵少,正以其多而不分健懦,故爲敵所乘,懦者先奔,健者不能獨戰而遂潰,此所以取敗也。今莫若選差習兵公正之官,將已籍軍人隨其所長而類試之。其武藝出眾者別作一軍,量增口糧,時加訓練,視等第而賞之。如此,則人人激厲,爭效所長,而衰懦者亦有可用之漸矣。昔唐文皇出征,常分其軍爲上中下,凡臨敵則觀其強弱,使下當其上,而上當其中,中當其下。敵乘下軍不過奔逐數步,而上軍中軍已勝其二軍,用是常勝。蓋古之將帥亦有以懦兵委敵者,要在預爲分別,不使混淆耳。
上覽書不悅,詔付尚書省詰之。宰執惡其紛更諸事,謂所言多不當。於是,規惶懼待罪,詔諭曰:「朕始以規有放歸山林之語,故令詰之,乃辭以不識忌諱,意謂朕惡其言而怒也。朕初無意加罪,其令御史台諭之。」尋出爲徐州帥府經歷官。
正大元年,召爲右司諫,數上章言事,尋權吏部郎中。時詔群臣議修復河中府,規與楊雲翼等言:「河中今爲無人之境,陝西民力疲乏,修之亦不能守,不若以見屯軍士量力補治,待其可守即修之未晚也。」從之。未幾,坐事解職。初,吏部尚書趙伯成坐銓選吏員出身王京與進士王著填開封警巡判官見闕,爲京所訟免官,規亦坐之。是年十一月,改充補闕。十二月,言將相非材,且薦數人可用者。
二年正月,規及台諫同奏五事:一,乞尚書省提控樞密院,如大定、明昌故事。二,簡留親衛軍。三,沙汰冗軍,減行樞密院、帥府。四,選大臣爲宣撫使,招集流亡以實邊防。五,選官置所,議一切省減。略施行之。
四月,以大旱詔規審理冤滯,臨發上奏:「今河南一路便宜、行院、帥府、從宜凡二十處,陝西行尚書省二、帥府五,皆得以便宜殺人,冤獄在此不在州縣。」又曰:「雨水不時則責審理,然則職燮理者當何如。」上善其言而不能有爲也。
十一月,上召完顏素蘭及規入見,面諭曰:「宋人輕犯邊界,我以輕騎襲之,冀其懲創告和,以息吾民耳。宋果行成,尚欲用兵乎。卿等當識此意。」規進曰:「帝王之兵貴於萬全,昔光武中興,所征必克,猶言『每一出兵,頭須爲白』。兵不妄動如此。」上善之。四年三月,上召群臣喻以陝西事曰:「方春北方馬漸羸瘠,秋高大勢並來,何以支持。朕已喻合達盡力決一戰矣,卿等以爲如何。」又言和事無益,撒合輦力破和議,賽不言:「今已遣和使,可中輟乎。」余皆無言,規獨進曰:「兵難遙度,百聞不如一見。臣嘗任陝西官,近年又屢到陝西,兵將冗懦,恐不可用,未如聖料。」言未終,烏古論四和曰:「陳規之言非是,臣近至陝西,軍士勇銳,皆思一戰。」監察御史完顏習顯從而和之,上首肯,又泛言和事。規對曰「和事固非上策,又不可必成,然方今事勢不得不然。使彼難從,猶可以激厲將士,以待其變。」上不以爲然。明日,又令集議省中,欲罷和事,群臣多以和爲便,乃詔行省斟酌發遣,而事竟不行。
十月,規與右拾遺李大節上章,劾同判大睦親事撒合輦諂佞,招權納賄及不公事。由是撒合輦竟出爲中京留守,朝廷快之。五年二月,又與大節言三事:一,將帥出兵每爲近臣牽制,不得專輒。二,近侍送宣傳旨,公受賂遺,失朝廷體,可一切禁絕。三,罪同罰異,何以使人。上嘉納焉。
初,宣宗嘗召文繡署令王壽孫作大紅半身繡衣,且戒以勿令陳規知。及成,進,召壽孫問曰「曾令陳規輩知否?」壽孫頓首言:「臣侍禁庭,凡宮省大小事不敢爲外人言,況親被聖訓乎。」上因嘆曰:「陳規若知,必以華飾諫我,我實畏其言。」蓋規言事不假借,朝望甚重,凡宮中舉事,上必曰:「恐陳規有言。」一時近臣切議,惟畏陳正叔耳,挺然一時直士也。後出爲中京副留守,未赴,卒,士論惜之。
規博學能文,詩亦有律度。爲人剛毅質實,有古人風,篤於學問,至老不廢。渾源劉從益見其所上八事,嘆曰:「宰相材也。」每與人論及時事輒憤惋,蓋傷其言之不行也。南渡後,諫官稱許古、陳規,而規不以訐直自名,尤見重雲。死之日,家無一金,知友爲葬之。子良臣。
許古字道真,汾陽軍節度使致仕安仁子也。登明昌五年詞賦進士第。貞祐初,自左拾遺拜監察御史。時宣宗遷汴,信任丞相高琪,無恢復之謀,古上章曰:
自中都失守,廟社、陵寢、宮室、府庫,至於圖籍、重器,百年積累,一朝棄之。惟聖主痛悼之心至爲深切,夙夜思懼所以建中興之功者,未嘗少置也。爲臣子者食祿受責,其能無愧乎。且閭閻細民猶顒望朝廷整訓師徒,爲恢復計。而今才聞拒河自保,又盡徙諸路軍戶河南,彼既棄其恆產無以自生,土居之民復被其擾,臣不知誰爲此謀者。然業已如是,但當議所以處之,使軍無妄費,民不至困窮則善矣。
臣聞安危所系在於一相,孔子稱「危而不持,顛而不扶,則將焉用」?事勢至此,不知執政者每對天顏,何以仰荅清問也。今之所急,莫若得人,如前御史大夫裴滿德仁、工部尚書孫德淵,忠諒明敏,可以大用,近皆許告老,願復起而任之,必能有所建立以利國家。太子太師致仕孫鐸,雖頗衰疾,如有大議猶可賜召,或就問之。人才自古所難,凡知治體者皆當重惜,況此耆舊,豈宜輕棄哉。若乃臨事不盡其心,雖盡心而不明於理,得無益、失無損者,縱其尚壯,亦安所用。方時多難,固不容碌碌之徒備員屍素,以塞賢路也。惟陛下宸衷剛斷,黜陟一新,以幸天下。臣前爲拾遺時,已嘗備論擇相之道,乞取臣前奏並今所言,加審思焉。
臣又聞將者民之司命,國家安危所系,故古之人君必重其選,爲將者亦必以天下爲己任。夫將者貴謀而賤戰,必也賞罰使人信之而不疑,權謀使人由之而不知,三軍奔走號令以取勝,然後中心誠服而樂爲之用。邇來城守不堅,臨戰輒北,皆以將之不才故也。私於所昵,賞罰不公,至於眾怨,而懼其生變則撫摩慰籍,一切爲姑息之事。由是兵輕其將,將畏其兵,尚能使之出死力以禦敵乎?願令腹心之臣及閒於兵事者,各舉所知,果得真才,優加寵任,則戰功可期矣。如河東宣撫使胥鼎、山東宣撫使完顏弼、涿州刺史內族從坦、昭義節度使必蘭阿魯帶,或忠勤勇干,或重厚有謀,皆可任之以捍方面。
又曰:
河北諸路以都城既失,軍戶盡遷,將謂國家舉而棄之,州縣官往往逃奔河南。乞令所在根括,立期遣還,違者勿復錄用。未嘗離任者議加恩賚,如願自效河北者亦聽陳請,仍先賞之,減其日月。州縣長貳官並令兼領軍職,許擇軍中有才略膽勇者爲頭目,或加爵命以收其心,能取一府者即授以府長官,州縣亦如之,使人懷復土之心。別遣忠實幹濟者,以文檄官賞招諸脅從人,彼既苦於敵役,來者必多,敵勢當自削。有司不知出此,而但爲清野計,事無緩急惟期速辦,今晚禾十損七八,遠近危懼,所謀可謂大戾矣。
又曰:
京師諸夏根本,況今常宿重兵,緩急征討必由於此,平時尚宜優於外路,使百姓有所蓄積,雖在私室猶公家也。今有司搜括餘糧,致轉販者無復敢入,宜即止之。
臣頃看讀陳言,見其盡心竭誠以吐正論者率皆草澤踈賤之人,況在百僚,豈無爲
國深憂進章踈者乎?誠宜明敕中外,使得盡言不諱,則太平之長策出矣。詔付尚書省,略施行焉。
尋遷尚書左司員外郎,兼起居注,無何,轉右司諫。時丞相高琪立法,職官有犯皆的決,古及左司諫抹撚胡魯剌上言曰:「禮義廉恥以治君子,刑罰威獄以治小人,此萬世不易論也。近者朝廷急於求治,有司奏請從權立法:職官有犯應贖者亦多的決。夫爵祿所以馭貴也,貴不免辱,則卑賤者又何加焉。車駕所駐非同征行,而凡科征小過皆以軍期罪之,不已甚乎。陛下仁恕,決非本心,殆有司不思寬靜可以措安,而專事督責故耳。且百官皆朝廷遴選,多由文行、武功、閥閱而進,乃與凡庶等,則享爵祿者亦不足爲榮矣。抑又有大可慮者,爲上者將曰官猶不免,民復何辭,則苛暴之政日行。爲下者將曰彼既亦然,吾復何恥,則陵犯之心益肆。其弊豈勝言哉。伏願依元年赦恩『刑不上大夫』之文,削此一切之法,幸甚。」上初欲行之,而高琪固執以爲不可,遂寢。
四年,以右司諫兼侍御史。時大兵越潼關而東,詔尚書省集百官議,古上言曰:「兵逾關而朝廷甫知,此蓋諸將欺蔽罪也。雖然,大兵駐閿鄉境數日不動,意者恐吾河南之軍逆諸前,陝西之眾議其後,或欲先令覘者伺趨向之便,或以深入人境非其地利而自危,所以觀望未遽進也。此時正宜選募銳卒併力擊之,且開其歸路,彼既疑惑,遇敵必走,我眾從而襲之,其破必矣。」上以示尚書省,高琪沮其議,遂不行。是月,始置招賢所,令古等領其事。
興定元年七月,上聞宋兵連陷贛榆、漣水諸縣,且獲偽檄,辭多詆斥,因諭宰臣曰:「宋人構禍久矣,朕姑含容者,眾慮開兵端以勞吾民耳。今數見侵,將何以處,卿等其與百官議。」於是集眾議於都堂,古曰:「宋人孱弱,畏我素深,且知北兵方強,將恃我爲屏蔽,雖時跳梁,計必不敢深入,其侮嫚之語,特市井屠沽兒所爲,烏足較之。止當命有司移文,諭以本朝累有大造,及聖主兼愛生靈意。彼若有知,復尋舊好,則又何求。其或怙惡不悛,舉眾討之,顧亦未晚也。」時預議者十餘人,雖或小異而大略則一,既而丞相高琪等奏「百官之議,咸請嚴兵設備以逸待勞,此上策也。」上然之。
時朝廷以諸路把軍官時有不和不聽,更相訴訟,古上言曰:「臣以爲善者有勸,惡者有懲,國之大法也。苟善惡不聞,則上下相蒙,懲勸無所施矣。」上嘉納之。
古以朝廷欲舉兵伐宋,上踈諫曰:「昔大定初,宋人犯宿州,已而屢敗,世宗料其不敢遽乞和,乃敕元帥府遣人議之,自是太平幾三十年。泰和中,韓侂胄妄開邊釁,章宗遣駙馬仆散揆討之。揆慮兵興費重不能久支,陰遣侂胄族人齎乃祖琦畫像及家牒,偽爲歸附,以見丘崇,因之繼好,振旅而還。夫以世宗、章宗之隆,府庫充實,天下富庶,猶先俯屈以即成功,告之祖廟,書之史冊,爲萬世美談,今其可不務乎?今大兵少息,若復南邊無事,則太平不遠矣。或謂專用威武可使宋人屈服,此殆虛言,不究實用。借令時獲小捷,亦不足多賀。彼見吾勢大,必堅守不出,我軍倉猝無得,須還以就糧,彼復乘而襲之,使我欲戰不得、欲退不能,則休兵之期殆未見也。況彼有江南蓄積之餘,我止河南一路征斂之弊,可爲寒心。願陛下隱忍包容,速行此策,果通和,則大兵聞之亦將斂跡,以吾無掣肘故也。河南既得息肩,然後經略朔方,則陛下享中興之福,天下賴涵養之慶矣。惟陛下略近功、慮後患,不勝幸甚。」上是其言,即命古草議和牒文,既成以示宰臣,宰臣言其有哀祈之意,自示微弱,遂不用。
監察御史粘割梭失劾榷貨司同提舉毛端卿貪污不法,古以詞理繁雜輒爲刪定,頗有脫漏,梭失以聞,削官一階,解職,特免殿年。三年正月,尚書省奏諫官闕員,因以古爲請,上曰:「朕昨暮方思古,而卿等及之,正合朕意,其趨召之。」復拜左補闕。八月,削官四階,解職。初,朝廷遣近侍局直長溫敦百家奴暨刑部侍郎奧屯胡撒合徙吉州之民於丹以避兵鋒,州民重遷,遮道控訴,百家奴諭以天子恐傷百姓之意,且令召晉安兵將護老幼以行。眾意兵至則必見強也,迺噪入州署,索百家奴殺之。胡撒合畏禍,矯徇眾情,與之會飲歌樂盡日,眾肩舁導擁、讙呼拜謝而去。既還,詔古與監察御史紇石烈鐵論鞫之,諭旨曰:「百家奴之死皆胡撒合所賣也,其閱實以聞。」奧屯胡撒合既下獄,上怒甚,亟欲得其情以正典刑,而古等頗寬縱之,胡撒合自縊死,有司以故出論罪,遂有是罰。
哀宗初即位,召爲補闕,俄遷左司諫,言事稍不及昔時。未幾,致仕,居伊陽,郡守爲起伊川亭。古性嗜酒,老而未衰,每乘舟出村落間,留飲或十數日不歸,及溯流而上,老稚爭爲挽舟,數十里不絕,其爲時人愛慕如此。正大七年卒,年七十四。古平生好爲詩及書,然不爲士大夫所重,時論但稱其直雲。
天興間,有右司諫陳岢者,遇事輒言無少隱,上嘗面獎。及汴京被兵,屢上封事言得失,請戰一書尤爲剴切,其略云:「今日之事,皆出陛下不斷,將相怯懦,若因循不決,一旦無如之何,恐君臣相對涕泣而已。」可謂切中時病,而時相赤盞合喜等沮之,策爲不行,識者惜焉。岢字和之,滄州人,大安元年進士。
贊曰:宣宗即位,孜孜焉以繼述世宗爲志,而其所爲一切反之。大定講和,南北稱治,貞祐用兵,生民塗炭。石琚爲相,君臣之間務行寬厚。高琪秉政,惡儒喜吏,上下苛察。完顏素蘭首攻琪惡,謂琪必亂紀綱。陳規力言刀筆吏殘虐,恐壞風俗。許古請與宋和,辭極忠愛。三人所言皆切中時病,有古諍臣之風焉。宣宗知其爲直,而不用其言,如是而欲比隆世宗,難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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