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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休竹客

[二十四史] 金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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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休竹客 發表於 2012-6-18 11:02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 金史   卷一百二十‧列傳第五十八 世戚 石家奴 裴滿達 忽睹 徒單恭 烏古論蒲魯虎 唐括德溫 烏古論粘沒曷 蒲察阿虎迭 烏林荅暉 蒲察鼎壽 徒單思忠 徒單繹 烏林荅復 烏古論元忠子誼 唐括貢 烏林荅琳 徒單公弼 徒單銘 徒單四喜
金昭祖娶徒單氏,后妃之族自此始見。世祖時,烏春為難,世祖欲求昏以結其驩心,烏春曰:「女直與胡里改豈可為昏。」世宗時,賜夾谷清臣族同國人。清臣,胡里改人也。然則四十七部之中亦有不通昏因者矣,其故則莫能詰也。有國家者,昏因有恆族,能使風氣淳固、親義不渝、而貴賤等威有別焉,蓋良法也歟。作世戚傳。
石家奴,蒲察部人,世居案出虎水。祖斛魯短,世祖外孫。桓 27e5e.gif 、散達之亂昭肅皇后父母兄弟皆在敵境,斛魯短以計迎還之。
石家奴自幼時撫養於太祖家,及長,太祖以女妻之。年十五,從攻寧江州,敗遼主親軍,攻臨潢府皆有功,襲謀克。其後,自山西護齊國王謀良虎之喪歸上京,道由興中。是時,方攻興中未下,石家奴置柩於驛,率其所領猛安兵助王師,遂破其城。
從宗望討張覺。再從宗翰伐宋。宗翰聞宗望軍已圍汴,遣石家奴計事,抵平定軍遇敵兵數萬,敗之,遂見宗望。已還報,宗翰聞其平定之戰,甚嘉之。
明年,復伐宋,石家奴隸婁室軍。婁室討陝西未下,石家奴領所部兵援之。既而,以本部屯戍西京,會契丹大石出奔,以余睹為元帥,石家奴為副,襲諸部族以還。未幾,有疾,退居鄉里。
天眷間,授侍中、駙馬都尉。再以都統定邊部,熙宗賜御書嘉獎之。封蘭陵郡王。除東京留守,以病致仕。卒,年六十三,加贈鄖王。正隆奪王爵,封魯國公。
裴滿達本名忽撻,婆盧木部人。為人淳直孝友。天輔六年,從蒲家奴追叛寇於鐵呂川,力戰有功。熙宗娶忽撻女,是為悼平皇后。天眷元年,授世襲猛安。明年,以皇后父拜太尉,封徐國公。皇統元年,除會寧牧。居數歲,以太尉奉朝請。
九年,悼後死。無何,海陵弒熙宗,欲邀眾譽,揚熙宗過惡,以悼後死非罪,於是封忽撻為王。天德三年,薨。子忽睹,為燕京留守,以罪免,居中都,海陵命馳驛赴之。及葬,使秘書監納合椿年致祭,賻銀五百兩。
忽睹,天眷三年權猛安,皇統元年為行軍猛安。歷橫海、崇義軍節度使,以後戚怙勢贓污不法。其在橫海,拜富人為父,及死,為之行服而分其資。在崇義,諷寺僧設齋而受其施。及留守中京,益驕恣,苟可以得財無不為者。選諸猛安富人子弟為扎野,規取財物,時號「閒郎君」。朝廷以忽睹與徒單恭等污濫至甚,命秉德黜陟天下官吏,忽睹以贓罷。海陵以忽睹所至縱家奴擾民,乃定禁外官任所閒雜人條約。天德三年,復起為鄭州防禦使,改安國軍節度使。卒,年三十九。
徒單恭本名斜也。天眷二年,為奉國上將軍。以告吳十反事,超授龍虎衛上將軍。為戶部侍郎,出為濟南尹,遷會寧牧,封譚國公。復出為太原尹。斜也貪鄙,使工繪一佛像,自稱嘗見佛,其像如此,當以金鑄之。遂賦屬縣金,而未嘗鑄佛,盡入其家,百姓號為「金緫管」。秉德廉訪官吏,斜也以贓免。
海陵篡立,海陵後徒單氏,斜也女,由是復用為會寧牧,封王。未幾,拜平章政事。海陵獵於胡剌渾水,斜也編列圍場,凡平日不相能者輒杖之。海陵謂宰相曰:「斜也為相,朕非私之。今聞軍國大事凡斜也所言,卿等一無取,豈千慮無一得乎?」他宰相無以對,溫都思忠舉數事對曰:「某事本當如此,斜也輒以為如彼,皆妄生異議,不達事宜。臣逮事康宗,累朝宰相未嘗有如斜也專恣者。」海陵默然。斜也於都堂脊杖令史馮仲尹,御史台劾之,海陵杖之二十。斜也猛安部人撒合出者,言斜也強率取部人財物,海陵命侍御史保魯鞫之。保魯鞫不以實,海陵杖保魯,而以撒合出為符寶祗候,改隸合扎猛安。
斜也兄定哥尚太祖長女兀魯,定哥死無子,以季弟之子查剌為後。斜也謀取其兄家財,強納兀魯為室而不相能,兀魯嘗怨詈斜也。斜也妾忽撻與兀魯不協,乃譖兀魯於海陵後徒單氏曰:「兀魯怨上殺其兄宗敏,有怨望語。」會韓王亨改廣寧尹,諸公主宗婦往賀其母,兀魯以言慰亨母,忽撻亦以怨望指斥誣兀魯。海陵使蕭裕鞫之,忽撻得幸於徒單後,左驗皆不敢言,遂殺兀魯,斜也因而盡奪查剌家財。大定間皆追正之。海陵以兀魯有怨望語,斜也不奏,遂杖斜也,免所居官。俄,復為司徒,進拜太保,領三省事,兼勸農使。再進太師,封梁 晉國王。
貞元二年九月,斜也從海陵獵於順州。方獵,聞斜也薨,即日罷獵,臨其喪,親為擇葬地,遣使營治。及葬,賜轀輬車,上及後率百官祭之,賜諡曰忠。正隆間,改封趙國公,再進齊國公。
其妻先斜也卒,海陵嘗至其葬所致祭,起復其子率府率吾里補為諫議大夫。大定間,海陵降為庶人,徒單氏為庶人妻,斜也降特進鞏國公。
烏古論蒲魯虎。父當海,國初有功。蒲魯虎通契丹大小字,娶宋王宗望女昭寧公主什古。熙宗初,為護衛,改牌印,常侍左右。轉通進,襲父謀克,再遷臨海軍節度使,改衛州防禦使。海陵賜食內殿,謂之曰:「衛州風土甚佳,勿以防禦為降也。」對曰:「頗聞衛州官署不利守者。」即日,改汾陽軍節度使,賜衣服、佩玉、帶劍。入為太子詹事,卒,年四十一。海陵親臨哭之,后妃皆弔祭,賻贈甚厚。有司給喪事,贈特進駙馬都尉。正隆例贈光祿大夫。
唐括德溫本名阿里,上京率河人也。曾祖石古,從太祖平臘醅麻產,領謀克。祖脫孛魯,領其父謀克,從太祖伐遼,攻寧江、泰州戰有功。父撻懶,尚康宗女,從宋王宗望以軍二萬收平州,至城東十里許遇敵兵甚眾,戰敗之,太祖賞賚甚厚,授行軍猛安。皇統初,遷龍虎衛上將軍,歷興平、臨海等軍節度使。
德溫善射,尚睿宗皇帝女楚國長公主。天眷三年,授宣武將軍。皇統元年,從都元帥宗弼南征,以善突戰遷廣威將軍。六年,遷定遠大將軍。七年,授殿前右副都點檢。天德初,改殿前左副都點檢,遷兵部尚書。出為大名尹兼本路兵馬都緫管,改橫海軍節度使,延安尹兼鄜延路兵馬都緫管。世宗即位,封道國公,為殿前都點檢、駙馬都尉。大定二年,以父祖功授按出虎猛安所管世襲謀克。三年九月九日,世宗以故事出獵,謂德溫曰:「扈從軍士二千,飲食芻秣能無擾百姓乎。」嚴為約束,仍以錢一萬貫分給之。四年,為勸農使,出為西京留守,賜犀弓玉帶,召入為皇太子太傅,卒。上輟朝,親臨喪奠祭,賻贈甚厚。
十八年,追錄其父撻懶並德溫前後功,授其長子駙馬都尉鼎世襲西北路沒里山猛安,徙隸泰州。
烏古論粘沒曷,上京胡剌溫屯人也,移屯河間。祖喚端,太祖伐遼常侍左右,追遼主延禧、卻夏人援兵皆有功,授世襲謀克。父歡睹,官至廣威將軍。
粘沒曷尚睿宗女冀國長公主,初為護衛,天德二年襲謀克。海陵伐宋,為押軍猛安。世宗即位,軍還,授侍衛親軍步軍都指揮使,加駙馬都尉。歷左副點檢,禁直被酒不親視扃鐍,杖四十。遷右宣徽使、勸農使,出為興平軍節度使。改廣寧尹,賜錢三千貫。
粘沒曷至廣寧,嗜酒不視事,上以兵部員外郎宗安為少尹,詔宗安戒諭之,上謂宗安曰:「汝能繼修前政,朕不忘汝,勉之。」大定中,粘沒曷卒。上聞之,遣其子駙馬都尉公說馳驛奔喪,賜錢三千貫,沿路祭物並從官給。
蒲察阿虎迭,初授信武將軍,尚海陵姊遼國長公主迪缽,為駙馬都尉。遼國薨,繼尚鄧國長公主崔哥。皇統三年,為右副點檢。五年,使宋為賀正旦使,改左副點檢,禮部、工部尚書,廣寧、咸平、臨潢尹,武定軍節度使,封葛王。薨年二十八。海陵親臨葬,贈譚王。正隆例贈特進楚國公。
鳥林荅暉本名謀良虎,明德皇后兄也。天眷初,充護衛,以捕宗磐、宗雋功授忠勇校尉,遷明威將軍。從宗弼北征,遷廣威將軍,賞以金幣、尚廄擊球馬。久之,除殿中侍御史,再除蒲速碗群牧使,謹畜牧,不事游宴,孳產蕃息,進秩,改特滿群牧使。
世宗即位,召見行在,除中都兵馬都指揮使。世宗至中都,將遣使於宋,以暉為使。世宗曰:「暉嘗私用官錢五百貫。」迺數其罪而罷之,遣高忠建往。因謂宰臣曰:「朕於賞罰,豪發無所假借。果公廉辦治,雖素所不喜必加升擢,若抵冒公法,雖至親不少恕。」遷都點檢、兼侍衛親軍副都指揮使,卒。遣官致祭,皇太子諸王百官會喪,賻銀千兩、重彩四十端、絹四十匹。詔以暉第三子天錫世襲納鄰河猛安親管謀克。
蒲察鼎壽本名和尚,上京曷速河人,欽懷皇后父也。賦性沉厚有明鑑,通契丹、漢字,長於吏事。尚熙宗女鄭國公主。貞元三年,以海陵女弟慶宜公主子加定遠大將軍,為尚衣局使,累官器物局使。大定二年,加駙馬都尉,職如故。歷符寶郎、蠡州刺史、濬州防禦使,有惠政,兩州百姓刻石紀之。遷泰寧軍節度使,歷東平府、橫海軍,入為右宣徽使,改左宣徽,授中都路昏得渾山猛安曷速木單世襲謀克。
改河間尹,號令必行,豪右屏跡。有宗室居河間,侵削居民,鼎壽奏徙其族於平州,郡內大治。卒官。上聞之深加悼惜。喪至香山,皇太子往奠,百官致祭,賻銀彩絹。明昌三年,以皇后父贈太尉、越國公。
鼎壽既世連姻戚,女為皇后,長子辭不失凡三尚定國、景國、道國公主。其寵遇如此,未嘗以富貴驕人,當時以為外戚之冠雲。
徒單思忠字良弼,本名寧慶。曾祖賽補,尚景祖女。從太祖伐遼,戰歿於臨潢之渾河。父賽一,尚熙宗妹。正隆末,為乣碗群牧使,契丹賊窩斡擾北邊,賽一與戰死之。大定初,贈金吾衛上將軍。
思忠通敏有才,頗通經史。世宗在潛邸,撫養之。賦性寬厚。十有二歲從上在濟南,一日,與姻戚公子出遊近郊,有醉人腰弓矢策馬突過,諸公子怒欲鞭之,思忠曰:「醉人昏昧,又何足責。」遂釋之。其人行數十步,忽執弓矢,思忠恐欲傷人,速馳至其傍,奪其弓,弛而還之。上聞之,嘉有識量,由是常使侍側。尚皇弟二女唐國公主。
大定初,世宗使思忠迎南征萬戶高忠建、完顏福壽於遼口,察其去就,思忠知其誠意,乃與俱至東京。世宗即位,如中都,思忠從行,軍國庶事補益弘多。大定元年十月,拜殿前左衛將軍,二年,加駙馬都尉,卒。上為輟朝,即喪所臨奠,命有司備禮葬之,營費從官給。
十九年,上追念思忠輔立功,贈驃騎衛上將軍,仍授其子鐸武功將軍、世襲中都路烏獨渾謀克。
徒單繹本名術輩,其先上京按出虎達阿人。祖撒合懣,國初有功,授隆安府路合扎謀克、奪古阿鄰猛安。
繹美姿儀,通諸國語。尚熙宗第七女沈國公主。充符寶祗候,遷御院通進,授符寶郎。歷宣德、泰安、淄州刺史,有廉名。改同知廣寧府事,以母鄂國公主憂,不赴。世宗特許以憂制中襲父封。服闋,授同知濟南府事。二十六年,遷棣州防禦使,以政跡聞,升臨海軍節度使,卒。
繹家世貴寵,自曾祖照至繹尚公主者凡四世雲。
烏林荅複本名阿里剌,東平人也。奉御出身,大定七年尚世宗第七女宛國公主,授駙馬都尉。改引進使、兼符寶郎,出為蠡州刺史,三遷歸德軍節度使。明昌三年,轉知興中府事,久之,為曷懶路兵馬都緫管。承安四年,拜絳陽軍節度使,卒。
烏古論元忠本名訛里也,其先上京獨拔古人。父訛論,尚太祖女畢國公主。元忠幼秀異,世宗在潛邸以長女妻之,後封魯國大長公主。正隆末,從海陵南伐。世宗即位遼陽,時太保昂為海陵左領軍大都督,遣元忠朝於行在,遂授定遠大將軍,擢符寶郎。諭之曰:「朕初即位,親密無如汝者,侍從宿衛宜戒不虞。」大定二年,加駙馬都尉,除近侍局使,遷殿前左衛將軍。從世宗獵,上欲射虎,元忠諫止之。進殿前右副都點檢,為賀宋正旦使,還,轉左副都點檢。坐家奴結攬民稅,免官。十一年,復舊職。明年,升都點檢。十五年,北邊進獻,命元忠往受之,及還,詔諭曰:「朕每遇卿直宿,其寢必安。今夏幸景明宮,卿去久,朕甚思之。」
會大興府守臣闕,遂以元忠知府事。有僧犯法,吏捕得置獄,皇姑梁國大長公主屬使釋之,元忠不聽,主奏其事,世宗召謂曰:「卿不徇情,甚可嘉也,治京如此,朕復何憂。」秩滿,授吏部尚書。以其子誼尚顯宗長女薛國公主。
十八年,擢御史大夫,授撒巴山世襲謀克。世宗問左丞相紇石烈良弼孰可相者,良弼以元忠對,乃拜平章政事,封任國公,進尚書右丞相。策論進士之科設,元忠贊成之。世宗將幸會寧,元忠進諫不聽,出知真定府,尋復詔為右丞相。
世宗欲甓上京城,元忠曰:「此邦遭正隆軍興,百姓凋弊,陛下休養二十餘年,尚未完復。況土性踈惡,甓之恐難經久,風雨摧壞,歲歲繕完,民將益困矣。」駕東幸久之未還,元忠奏曰:「鸞輿駐此已閱歲,倉儲日少,市買漸貴,禁衛暨諸局署多逃者,有司捕置諸法恐傷陛下仁愛。」世宗嘉納之。
尋出為北京留守,責諭之曰:「汝強悍自用,顓權而結近密。汝心叵測,其速之官。」後左丞張汝弼奏事,世宗惡其阿順,謂左右曰:「卿等每事依違苟避,不肯盡言,高爵厚祿何以勝任。如烏古論元忠為相,剛直敢言,義不顧身,誠可尚也。」於是,改知真定府事,移知河間。
明昌二年,知廣寧府。以河間修築球場擾民,會赦下,除順義軍節度使。乞致仕不許,特加開府儀同三司、北京留守。徙知濟南府,過闕令預宴,班平章政事之上。承安二年,移守南京,尋改知彰德府,卒。訃聞,上遣宣徽使白琬燒飯,賻物甚厚。元忠素貴,性豪而內深忌,世宗嘗責之。又所至不能戢奴僕,世以此為訾雲。子誼。
誼本名雄名。大定八年,尚海陵女。宴宗室及六品以上官,命婦預焉,上曰:「此女亦太祖之曾孫,猶朕之女,乃父廢亡,非其女之罪也。」海陵女卒,大定二十一年,尚顯宗女廣平郡主。誼歷仕宮衛,為人豪類其父。二十六年,上謂原王曰:「元忠勿望其可復相也。雄名又不及乃父,朕嘗宥待,殊不知恩,汝宜知其為人。」謂平章政事襄曰:「雄名可令補外。自今宮掖官已有旨補外者,比及廷授,即毋令入宮。」於是,誼除同知澄州軍州事。章宗即位,廣平郡主進封鄴國長公主,誼改順天軍節度副使,加駙馬都尉。承安元年,累遷秘書監兼吏部侍郎,改刑部,遷工部尚書。泰和元年,遇父元忠憂。二年,以本官起復。三年,知東平府事,改知真定府事。六年,伐宋,遷元帥左都監。七年,轉左監軍。八年,拜御史大夫。大安中,知大名府。至寧初,以謀逆伏誅。
唐括貢本名達哥,太傅阿里之子也。尚世宗第四女吳國公主,授駙馬都尉,充奉御。特授拱衛直副都指揮使,五遷刑部侍郎,坐擅離職削官一階,出為德州防禦使。升順天軍節度使,移鎮橫海。召為左宣徽使,遷兵部尚書,改吏部,轉禮部尚書、兼大理卿。
先是,大理卿闕,世宗命宰臣選可授者,左丞張汝弼舉西京副留守楊子益法律詳明。上曰:「子益雖明法,而用心不正,豈可任之以分別天下是非也?大理須用公正人。」右丞粘割斡特剌舉貢可任以閒簡部分而兼領是職,遂以貢為之。
二十八年,拜樞密副使。章宗立,為御史大夫。會貢生日,右丞相襄、參知政事劉瑋、吏部郎中、中都兵馬都指揮使和喜為貢壽,遂犯夜禁,和喜遣軍人送襄至第。監察御史徒單德勝劾其事,下刑部逮等問狀。上以襄、瑋大臣釋之,而貢等各解職。
尋知大興府事,復為樞密副使。乞致仕不許,進樞密使,封莘國公,改封蕭。復上表乞退,上曰:「向已嘗告,續知意欲外除,今之告將復若何。」遂優詔許之。尋起知真定府事。泰和二年,薨。
烏林荅琳,本名留住。尚郜國公主,加駙馬都尉。貞祐元年為靜難軍節度使,夏人犯邠州,琳降。會延安府遣通事張福孫至夏國,夏人使福孫見琳,時已中風,公主令人狀付福孫,屬以懇禱朝廷,冀早太平得還鄉之意。福孫具以聞,詔賜以藥物。
徒單公弼本名習烈,河北東路算主海猛安人。父府君奴,尚熙宗女,加駙馬都尉,終武定軍節度使。公弼初充奉御,大定二十七年,尚世宗女息國公主,加定遠大將軍、駙馬都尉,改器物局直長。轉副使、兼近侍局直長。丁父憂,起複本局副使。章宗秋山射中虎,虎怒突而前,侍衛皆避去,公弼不動,虎亦隨斃。詔責侍衛而慰諭公弼。除濵州刺史,再遷兵部侍郎,累除知大名府事。
是時,伐宋軍興,有司督逋租及牛頭稅甚急,公弼奏:「軍士從戎,民亦疲弊,可緩徵以紓民。」朝廷從之。大安初,知大興府事,讞武清盜,疑其有冤,已而果獲真盜。歲余拜參知政事,進右丞,轉左丞。至寧初,拜平章政事,封定國公。
貞祐初,進拜右丞相,罷知中山府事。是時,中都圍急不可行,圍解,宣宗曰:「中山新被兵,不如河中善。」乃改知河中府。歷定國軍節度使事、太孫太師、同判大睦親府事。興定五年薨,宣宗輟朝,賻贈,諡恪願。
徒單銘字國本,顯宗賜名重泰。祖貞,別有傳。父特進、涇國公。性重默寡言,粗通經史,事母盡孝。大定末,充奉御。章宗即位,特敕襲中都路渾特山猛安。明昌五年,授尚醞署直長,累遷侍儀司令、宿直將軍、尚衣局使、兵部郎中,與大理評事孫人鑒為採訪使,覆按提刑司事。改右衛將軍,轉左衛,出為永定軍節度使,移河東北路按察使、轉運使。大安三年,改知大名府,就陞河北東西、大名路安撫使。大名荐饑重困,銘乞大出交鈔以賑之。崇慶初,移知真定府,復充河北東西、大名路宣撫使。至寧元年九月,奉迎宣宗於彰德府,俄拜尚書右丞,出為北京留守,以路阻不能赴。貞祐二年,卒。
贊曰:天子娶後,王姬下嫁,豈不重哉。秦、漢以來,無世世甥舅之家。關雎之道缺,外戚驕盈,何彼穠矣不作,王姬肅雝之義幾希矣。蓋古者異姓世爵公侯與天子為昏因,他姓不得參焉。女為王后,己尚王姬,而自貴其貴,富厚不加焉,寵榮不與焉。使漢、唐行此道,則無呂氏、王氏、武氏之難,公主下嫁各安其分、各得其所矣。金之徒單、拏懶、唐括、蒲察、裴滿、紇石烈、仆散皆貴族也,天子娶後必於是,公主下嫁必於是,與周之齊、紀無異,此昏禮之最得宜者,盛於漢、唐矣。
徒單四喜,哀宗皇后之弟也。天興二年正月辛酉夜,四喜、內侍馬福惠至自歸德,時河朔已失利,京城猶未知,二人被旨迎兩宮,遂托以報捷,執小黃旗以入,至則奏兩宮以奉迎之意。是日,召二相入議,二相及烏古孫奴申諫不可行。四喜作色曰:「我奉制旨迎兩宮,有敢言不行者當以別敕從事矣。」二相不復敢言,行議遂決。制旨所取兩宮、柔妃裴滿氏及令人張秀、都轄、承御、湯藥、皇乳母鞏國夫人等十餘人外,皆放遣之。又取宮中寶物,馬蹄金四百枚、大珠如栗黃者七千枚、生金山一、龍腦板二及信瑞御璽,仍許賜忠孝軍以兩宮隨行物之半。
壬寅,太后御仁安殿,出錠金及七寶金洗分賜忠孝軍。是夜,兩宮騎而出,至陳留,見城外二三處火起,疑有兵,遲回間,奴申初不欲行,即承太后旨馳還。癸卯,入京頓四喜家,少頃,還宮。複議以是夜再往,太后憊於鞍馬不能動,遂止。
明日,崔立變。四喜、術甲塔失不及塔失不之父咬住、四喜妻完顏氏,以忠孝卒九十七騎奪曹門而出,將往歸德,不得出,轉陳州門,亦為門卒所止。門帥裕州防禦使阿不罕斜合已遁去,經歷官完顏合住權帥職,麾門卒放塔失不等去,且曰:「罪在我,非汝等之過。」明日,立以數十騎召合住,合住自分必死,易衣冠而往。立左右扼腕欲加刃。立遙見,問:「汝是放忠孝軍出門者耶?」合住曰:「然。天子使命,某實放之,罪在某。」立忽若有所省,顧群卒言:「此官人我識之,前築里城時與我同事。我所部十餘卒盜官木罪當死,此官人不之問,但笞數十而已。此家能殺人,能救人。」因好謂合住曰:「業已放出,吾不汝罪也。」
四喜等至歸德,上驚問兩宮何如,二人奏京城軍變不及入宮。上曰:「汝父汝妻獨得出耶。」下之獄,皆斬於市。
贊曰:四喜奉迎兩宮,而值崔立之變,智者居此,與兩宮周旋兵間,以俟事變之定而徐圖之。萬一不然,以一死徇之耳,他無策也。四喜奉其私親以歸,而望人主貸其死,豈非愚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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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class="feature"> 金史   卷一百二十一‧列傳第五十九 忠義一 胡沙補 特虎 仆忽得 粘割韓奴 曹珪 溫迪罕蒲睹 訛里也 納蘭綽赤 魏全 鄯陽 夾谷守中 石抹元毅 伯德梅和尚 烏古孫兀屯 高守約 和速嘉安禮 王維翰 移剌古與涅 宋扆 烏古論榮祖 烏古論仲溫 九住 李演 劉德基 王毅 王晦 齊鷹揚 術甲法心 高錫
欒共子曰:「民生於三,事之如一,唯其所在則致死焉。」公卿大夫居其位,食其祿,國家有難,在朝者死其官,守郡邑者死城郭,治軍旅者死行陣,市井草野之臣發憤而死,皆其所也。故死得其所,則所欲有甚於生者焉。金代褒死節之臣,既贈官爵,仍錄用其子孫。貞祐以來,其禮有加,立祠樹碑,歲時致祭,可謂至矣。聖元詔修遼、金、宋史,史臣議凡例,凡前代之忠於所事者請書之無諱,朝廷從之,烏虖,仁哉聖元之為政也。司馬遷記豫讓對趙襄子之言曰:「人主不掩人之美,而忠臣有成名之義。」至哉斯言,聖元之為政足為萬世訓矣。作忠義傳。
胡沙補,完顏部人。年三十五從軍,頗見任用。太祖使仆刮剌往遼國請阿踈,實觀其形勢。仆刮剌還言遼兵不知其數,太祖疑之,使胡沙補往。還報曰:「遼方調兵,尚未大集。」及見統軍,使其孫被甲立於傍,統軍曰:「人謂汝輩且反,故為備耳。」及行道中,遇渤海軍,渤海軍向胡沙補且笑且言曰:「聞女直欲為亂,汝輩是邪。」具以告太祖,又曰:「今舉大事不可後時,若俟河凍,則遼兵盛集來攻矣。乘其未集而早伐之,可以得志。」太祖深然之。及破寧江州,戰於達魯古城,皆有功,賜以旗鼓並御器械。
高永昌請和,胡沙補往招之,取胡突古以歸。高永昌詐降於斡魯,斡魯使胡沙補、撒八往報。會高楨降,言永昌非真降者,斡魯乃進兵。永昌怒,遂殺胡沙補、撒八,皆支解之。胡沙補就執,神色自若,罵永昌曰:「汝叛君逆天,今日殺我,明日及汝矣。」罵不絕口,至死。年五十九。天會中,與撒八俱贈遙鎮節度使。
特虎,雅撻瀾水人。軀幹雄偉,敢戰鬬。達魯古城之役,活女陷敵,特虎救出之。攻照散城,遼兵三千來拒,特虎先登,敗之。攻盧葛營,麻吉墮馬,特虎獨殺遼兵數輩,掖而出之。賞賚逾渥。自臨潢班師,至遼河,余睹來襲,婁室已引去,特虎獨殿,馬憊乃步鬬,婁室與數騎來救,特虎止之曰:「我以一死捍敵,公勿來,俱斃無益。」遂沒於陣。皇統間,贈明威將軍。
仆忽得,宗室子。初事國相撒改,伐蕭海里有功。與酬斡俱,招降燭偎水部族,酬斡為謀克,仆忽得領行軍千戶。從破黃龍府,戰於達魯古城,皆有功。寧江州渤海乙塞補叛,仆忽得追復之。天輔五年九月,酬斡、仆忽得往鱉古河籍軍馬,燭偎水部實里古達等七人殺酬斡、仆忽得,投其屍水中,俱年四十三。太祖悼惜,遣使吊賻加等。六年正月,斡魯伐實里古達於石里罕河,追及於合撻剌山,殺四人,撫定餘眾。詔斡魯求酬斡、仆忽得屍以葬。天眷中,贈酬斡奉國上將軍、仆忽得昭義大將軍。
酬斡,亦宗室子也。年十五隸軍,從太祖伐遼,率濤溫路兵招撫三坦、石里很、跋苦三水鱉古城邑,皆降之。敗室韋五百於阿良葛城,獲其民眾。至是死焉。
粘割韓奴,以護衛從宗弼征伐,賜鎧甲弓矢戰馬。初,太祖入居庸關,遼林牙耶律大石自古北口亡去,以其眾來襲奉聖州,壁於龍門東二十五里,婁室往取之,獲大石並降其眾。宗望襲遼主輜重於青冢,以大石為鄉導,詔曰:「遼趙王習泥烈、林牙大石、北王喝里質、節度使訛里剌、孛堇赤狗兒、招討迪六、詳穩六斤、同知海里及諸官民,並釋其罪。」復詔斡魯曰:「林牙大石雖非降附,其為鄉導有勞,可明諭之。」時天輔六年也。既而亡去,不知所往。
天會二年,遼詳穩撻不野來降,言大石稱王於北方,署置南北面官僚,有戰馬萬匹,畜產甚眾。詔曰:「追襲遼主,必酌事宜而行。攻討大石,須俟報下。」三年,都統完顏希尹言,聞夏人與耶律大石約曰:「大金既獲遼主,諸軍皆將歸矣,宜合兵以取山西諸部。」詔荅曰:「夏人或與大石合謀為釁,不可不察,其嚴備之。」七年,泰州路都統婆盧火奏:「大石已得北部二營,恐後難制,且近群牧,宜列屯戍。」詔荅曰:「以二營之故發兵,諸部必擾,當謹斥候而已。」八年,遣耶律余睹、石家奴、拔離速追討大石,徵兵諸部,諸部不從,石家奴至兀納水而還。余睹報元帥府曰:「聞耶律大石在和州之域,恐與夏人合,當遣使索之。」夏國報曰:「小國與和州壤地不相接,且不知大石所往也。」
皇統四年,回紇遣使入貢,言大石與其國相鄰,大石已死。詔遣韓奴與其使俱往,因觀其國風俗,加武義將軍,奉使大石。韓奴去後不復聞問。
大定中,回紇移習覽三人至西南招討司貿易,自言:「本國回紇鄒括番部,所居城名骨斯訛魯朵,俗無兵器,以田為業,所獲十分之一輸官。耆老相傳,先時契丹至不能拒,因臣之。契丹所居屯營,乘馬行自旦至日中始周匝。近歲契丹使其女婿阿本斯領兵五萬北攻葉不輦等部族,不克而還,至今相攻未已。」詔曰:「此人非隸朝廷番部,不鬚髮遣,可於咸平府舊有回紇人中安置,毋令失所。」
是歲,粘拔恩君長撒里雅寅特斯率康里部長孛古及戶三萬餘求內附,乞納前大石所降牌印,受朝廷牌印。詔西南招討司遣人慰問,且觀其意。禿里余睹、通事阿魯帶至其國見撒里雅,具言願歸朝廷,乞降牌印,無他意也。因曰:「往年大國嘗遣粘割韓奴自和州往使大石,既入其境,大石方適野,與韓奴相遇,問韓奴何人敢不下馬,韓奴曰:『我上國使也,奉天子之命來招汝降,汝當下馬聽詔。』大石曰:『汝單使來,欲事口舌耶。』使人捽下,使韓奴跪,韓奴罵曰『反賊,天子不忍於爾加兵,遣招汝。爾縱不能面縛請罪闕下,亦當盡敬天子之使,乃敢反加辱乎。』大石怒乃殺之。此時大石林牙已死,子孫相繼,西方諸部仍以大石呼之。」
余睹,阿魯帶還奏,並奏韓奴事。世宗嘉韓奴忠節,贈昭毅大將軍,召其子永和縣商酒都監詳古、汝州巡檢婁室諭之曰:「汝父奉使萬里,不辱君命,能盡死節,朕甚閔之。」以詳古為尚輦局直長,遷武義將軍,婁室為武器署直長。
曹珪,徐州人。大定四年,州人江志作亂,珪子弼在賊黨中,珪謀誅志,並弼殺之。尚書省議,當補二官雜班敘。詔曰:「珪赤心為國,大義滅親,自古罕聞也。法雖如是,然未足以當其功,更進一官,正班用之。」
溫迪罕蒲睹,為兀者群牧使。西北路契丹撒八等反,諸群牧皆應之。蒲睹聞亂作,選家奴材勇者數十人,給以兵仗,陰為之備。賊不得發,乃紿諸奴曰:「官閱兵器,願借兵仗以應閱。」諸奴以為實然,遂借與之。明旦,賊至,蒲睹無以御之。賊執蒲睹而問之曰:「今欲反未?」蒲睹曰:「吾家世受國厚恩,子侄皆仕宦,不能從汝反而累吾族也。」賊怒,臠而殺之,子與孫皆與害。
是時,迪斡群牧使徒單賽里、副使赤盞胡失荅,耶魯瓦群牧使鶴壽,歐里不群牧使完顏術里骨、副使完顏辭不失,卜迪不部副使赤盞胡失賴,速木典乣詳穩加古買住,胡睹乣詳穩完顏速沒葛,轄木乣詳穩高彭祖等皆遇害。
鶴壽,鄆王昂子,本名吾都不。五院部人老和尚率眾來招鶴壽與俱反,鶴壽曰:「吾宗室子,受國厚恩,寧殺我,不能與賊俱反。」遂與二字皆被殺。
訛里也,契丹人。為尚廄局直長。大定初,招諭契丹,窩斡叱令訛里也跪見,訛里也不從,謂曰:「我朝廷使也,豈可屈節於汝。汝等早降可全性命,若大軍至,汝輩悔將何及。」窩斡怒曰:「汝本契丹人,而不我從,敢出是言。」遂害之。從行驍騎軍士閏孫、史大、習馬小底頗荅皆被害。三年,贈訛里也宣武將軍,錄其子阿不沙為外帳小底。閏孫、史大皆贈修武校尉。頗荅贈忠翊校尉。
納蘭綽赤,咸平路伊改河猛安人。契丹括里使人招之,綽赤不從。括里兵且至,綽赤遂團結旁近村寨為兵,出家馬百餘匹給之,教以戰陣擊刺之法,相與拒括里於伊改渡口,由是賊眾月余不得進。既而括里兵四萬人大至,綽赤拒戰,賊兵十倍,遂見執,臠而殺之。詔贈官兩階,二子皆得用蔭。
魏全,壽州人。泰和六人,宋李爽圍壽州,刺史徒單羲盡籍城中兵民及部曲冢役得三千餘人,隨機拒守堅甚。羲善撫御,得眾情,雖婦人皆樂為用。同知蒲烈古中流矢卒,羲益勵不衰,募人往斫爽營,全在選中,為爽兵所執。爽謂全曰:「若為我罵金主,免若死。」全至城下,反罵宋主,爽乃殺之,至死罵不絕口。
仆散揆遣河南統軍判官乞住及買哥等以騎二千人救壽州,去壽州十餘里與爽兵遇,乞住分兩翼夾擊爽兵,大破之,斬首萬餘級,追奔至城下,拔其三柵,焚其浮梁。羲出兵應之,爽兵大潰,赴淮死者甚眾。爽與其副田林僅脫身去,余兵脫者十之四。詔遷羲防禦使、乞住同知昌武軍節度使事、買哥河南路統軍判官。
贈蒲烈古昭勇大將軍,官其子圖剌。
贈全宣武將軍、蒙城縣令,封其妻為鄉君,賜在州官舍三間、錢百萬,俟其子年至十五歲收充八貫石正班局分承應,用所贈官蔭,仍以全死節送史館,鏤版頒諭天下。
鄯陽,宗室子。為符寶祗候。完顏石古乃為護衛十人長。至寧元年八月,紇石烈執中作亂,入自通玄門。是日,變起倉猝,中外不知所為,鄯陽、石古乃往天王寺召大漢軍五百人赴難,與執中戰於東華門外。執中揚言曰:「大漢軍反矣,殺一人者賞銀一定。」執中兵眾,大漢軍少,二人不勝而死。須臾,執中兵殺五百人殆盡。
執中死,詔削官爵。詔曰:「宣武將軍、護衛十人長完顏石古乃,修武校尉、符寶祗候鄯陽,忠孝勇果,沒於王事。石古乃贈鎮國上將軍、順州刺史,鄯陽贈宣武將軍、順天軍節度副使。嘗從拒戰猛安賞錢五百貫、謀克三百貫、蒲輦散軍二百貫,各遷兩階。戰沒者,贈賞付其家。石古乃子尚幼,以八貫石俸給之,俟年十五以聞。」
夾谷守中,咸平人,本名阿土古。大定二十二年進士,歷清池、聞喜主簿,補尚書省令史,除刑部主事、監察御史、修起居注。轉禮部員外郎、大名治中,歷嵩琢、北京、臨洮路按察副使。以憂去官,起復同知曷懶路兵馬都緫管府事,坐事謫韓州刺史,尋復同知平涼府事。大安二年,為秦州防禦使,遷通遠軍節度使。
至寧末,移彰化軍,未行,夏兵數萬入鞏州。守中乘城備守,兵少不能支,城陷,官吏盡降,守中獨不屈。夏人壯之,且誘且脅,守中益堅,遂載而西。至平涼,要以招降府人,守中佯許,至城下即大呼曰:「外兵矢盡且遁矣,慎勿降。」夏人交刃殺之。
興定元年,監察御史郭著按行秦中,得其事以聞。詔贈資善大夫、東京留守,仍收其子兀母為筆硯承奉。
石抹元毅本名神思,咸平府路酌赤烈猛安莎果歌仙謀克人也。以蔭補吏部令史。再調景州寧津令,有劇盜白晝恣劫為民害,元毅以術防捍,賊散去。入為大理知法,除同知亳州防禦使事,被省檄,錄陝右五路刑獄,無冤人。復委受宋歲幣,故事有私遺物,元毅一無所受。
明昌初,驛召為大名等路提刑判官,以最遷汾陽軍節度副使。時石、嵐間賊黨嘯聚,肆行剽掠,朝廷命元毅捕之,賊畏而遁,元毅追襲,盡殪之,二境以安。遷同知武勝軍節度使事,別郡有殺人者,屢鞫不伏,元毅訊不數語即具服。河東北路田多山阪磽瘠,大比時定為上賦,民力久困,朝廷命相地更賦,元毅以三壤法平之,民賴其利。
改彰德府治中,尋以邊警授撫州刺史。會邊將失守,芻糧馬牛焚剽殆盡,元毅率吏卒三十餘人出州經畫軍餉,卒與敵遇。州倅暨從吏堅請還,元毅曰:「我輩責任邊守,遇敵而奔其如百姓何,縱得自安,復何面目見朝廷乎。」遂執弓矢令眾,眾感其忠,爭為效死。元毅力戰,射無不中,敵去而複合,元毅氣愈厲,鏖戰久之,眾寡不敵遂遇害,時年四十七。事聞,上深驚悼,贈信武將軍,召用其子世勣侍儀司承應。
世勣後登進士第,奏名之日,上謂宰臣曰:「此神思子耶。」嘆賞者久之。元毅性沈厚,武勇過人,每讀書見古人忠義事未嘗不嗟嘆賞慕,喜動顏色,故臨難能死所事雲。
伯德梅和尚,泰州人也。性鯁直,尚氣節。正隆五年,收充護衛,授曷魯碗群牧副使。未幾,復召為護衛十人長,改尚廄局副使,遷本局使,轉右衛將軍拱衛使。典尚廄者十餘年,積勞特遷官二階,除復州刺史。明昌初,為西北路副招討,改秦州防禦使,升武勝軍節度使。六年,移鎮崇義軍。時有事北邊,左丞相夾谷清臣行省於臨潢,檄為副統。
會敵入臨潢,梅和尚暨護衛辟合土等領軍逆擊之。敵積陣以待,梅和尚直擣其陣,殺傷甚眾。敵知孤軍無繼,聚兵圍之。度不能免,乃下馬相背射,復殺百餘人,矢盡猶以弓提擊,為流矢所中死,辟合土等皆沒。
上聞之震悼,詔贈龍虎衛上將軍,躐遷十階,特賜錢二十萬,命以禮葬之,物皆官給,以其子都奴為軍前猛安,中奴護喪,就差權同知臨潢府事李達可為敕祭使,同知德昌軍節度使事石抹和尚為敕葬使。
承安五年,上諭尚書省曰:「梅和尚死王事,其子都奴從軍久有功,其議所以酬之。」乃命為典署丞。
烏古孫兀屯,上京路人。大定末,襲猛安。明昌七年,以本兵充萬戶,備邊有功,除歸德軍節度副使,改盤安軍,察廉,遷同知速頻路節度使事。以憂去官,起復歸德府治中,遷唐州刺史。
泰和六年四月,宋皇甫斌步騎萬人侵唐州,兀屯兵甚少,遣泌陽尉白撒不、巡檢蒲閒各以五十人乘城拒守。兀屯見宋兵在城東北者可破,令軍事判官撒虎帶以精兵百人自西門出,繞出東北宋兵營後掩擊之,殺數十百人,宋兵大亂,迨夜乃遁去。五月,皇甫斌復以兵數萬來攻,行省遣泌陽副巡檢納合軍勝救唐州。兀屯出兵與軍勝合兵城東北,設伏兵以待之。乃分騎兵為三,一出一入以致宋兵。宋兵陷於淖,伏兵發,中沖宋兵為二,遂大潰。追奔至湖陽,斬首萬餘級,獲馬三百匹。宋別將以兵三千來襲,遇之竹林寺,殪之。納合軍勝手殺宋將,取其金帶印章以獻。詔遷兀屯同知河南府事,軍勝遷梁縣令,各進兩階。兀屯賞銀三百五十兩、重彩十端,為右副元帥完顏匡右翼都統。
匡取棗陽,遣兀屯襲神馬坡,宋兵五萬人夾水陣,以強弩拒岸,兀屯分兵奪其三橋,自辰至午連拔十三柵,遂取神馬坡。從攻襄,至漢江,兀屯亂流徑度。復進一階,號平南虎威將軍。宋人請和,遷河南副統軍。大安初,遷昌武軍節度使,副統軍如故。遷西南路招討使。兀屯御下嚴酷,軍士多亡,杖六十。除同知上京留守事。大安三年,將兵二萬入衛中都,遷元帥右都監,轉左都監、兼北京留守。有功,賜金吐鶻、重彩十端。遷元帥左監軍,留守如故。
貞祐元年閏月,以兵入衛中都,詔以兵萬六千人守定興,軍敗,兀屯戰沒。
高守約字從簡,遼陽人。大定二十八年進士,累官觀州刺史。大元兵徇地河朔,郭邦獻已歸順,從至城下,呼守約曰:「從簡當計全家室。」守約弗顧,至再三,守約厲聲曰:「吾不汝識也。」城破被執,使之跪,守約不屈,遂死。詔贈崇義軍節度使,諡忠敬。
和速嘉安禮字子敬,本名酌,大名路人。穎悟博學,淹貫經史。大定二十八年進士。至寧末,為泰安州刺史。貞祐初,山東被兵,郡縣望風而遁,或勸安禮去之,安禮曰:「我去,城誰與守,且避難負國家之恩乎?」乃團練繕完,為御守計。已而,大元兵至,戰旬日不能下,謂之曰:「此孤城耳,內無糧儲,外無兵援,不降無遺類矣。」安禮不聽。城破被執,初不識其為誰,或妄以酒監對,安禮曰「我刺史也,何以諱為?」使之跪,安禮不屈,遂以戈撞其胸而殺之。詔贈泰定軍節度使,諡堅貞。
王維翰字之翰,利州龍山人。父庭,遼季率縣人保縣東山,後以眾降。維翰好學不倦,中大定二十八年進士。調貴德州軍事判官,察廉遷永霸令。縣豪欲嘗試維翰,設事陳訴,維翰窮竟之,遂伏其詐,杖殺之,健訟衰息。歷弘政、獲嘉令,佐胥持國治河決,有勞,遷一階。改北京轉運戶籍判官,補尚書省令史。
除同知保靜軍節度使事,檢括戶籍,一郡稱平。屬縣有奴殺其主人者,誣主人弟殺之,刑部疑之。維翰審讞,乃微行物色之,得其狀,奴遂引服。改中都轉運副使,攝侍御史,奏事殿中,章宗曰:「佳御史。」就除侍御史。改左司員外郎,轉右司郎中。仆散揆伐宋,維翰行省左右司郎中。
泰和七年,河南旱蝗,詔維翰體究田禾分數以聞。七月,雨,復詔維翰曰:「雨雖霑足,秋種過時,使多種蔬菜猶愈於荒萊也。蝗蝻遺子,如何可絕?舊有蝗處來歲宜菽麥,諭百姓使知之。」
八年,宋人受盟,還為右司郎中,進官一階。上問:「宋人請和復能背盟否?」維翰對曰:「宋主怠於政事,南兵佻弱,兩淮兵後千里蕭條,其臣懲韓侂胄、蘇師旦,無復敢執其咎者,不足憂也。唯北方當勞聖慮耳。」
久之,遷大理卿、兼潞王傅,同知審官院事。新格,教坊樂工階至四品,換文武正資,服金紫。維翰奏:「伶優賤工,衣縉紳之服,非所以尊朝廷也。」從之。大安初,權右諫議大夫,三司欲稅間架,維翰諫不聽。轉御史中丞,無何,遷工部尚書、兼大理卿,改刑部尚書,拜參知政事。
貞祐初,罷為定海軍節度使。是時,道路不通,維翰舟行遇盜,呼謂之曰:「爾輩本良民,因亂至此,財物不惜,勿恐吾家。」盜感其言而去。至鎮,無兵備,鄰郡皆望風奔潰,維翰謂吏民曰:「孤城不可守。此州阻山浮海,當有生地,無俱為魚肉也。」乃縱百姓避難。維翰率吏民願從者奔東北山,結營堡自守,力窮被執不肯降。妻姚氏亦不肯屈,與維翰俱死。詔贈中奉大夫,姚氏芮國夫人,諡貞潔。
移剌古與涅,安化軍節度使。貞祐初,大元兵取密州,古與涅率兵力戰,流矢連中其頸,既拔去復中其頰,死焉。貞祐三年,詔贈安遠大將軍、知益都府事。
宋扆,中都宛平人也。正隆五年進士。歷辰州、寧化州軍事判官,曹王府記室參軍,陝西西路轉運都勾判官。補尚書省令史,除武定軍節度副使、中都右警巡使。時固安縣丞劉昭與部民裴原爭買鄰田,扆用昭屬,抑原使毋爭。御史台劾奏,奪一官,解職,降廣寧府推官。改遼東路鹽使。丁父憂,起復吏部員外郎,歷薊、曹、景州刺史,同知中都路轉運使事,遷北京、臨潢等路按察使。改安國軍節度使、河東南路轉運使。御史劾其前任按察侵民舍不稱職,降沂州防禦使,移濬州,遷山東西路轉運使,改定海軍節度使。
貞祐二年,改沁南軍,正月,大元兵至懷州,城破死焉。扆天資刻酷,所至不容物,以是蹭蹬於世雲。
烏古論榮祖本名福興,河間人。明昌二年進士,歷官補尚書省令史,除都轉運司都勾判官,轉弘文校理,升中都緫管府判官,察廉除震武軍節度副使、彰德府司馬,累遷戶部員外郎、寧海州刺史。貞祐二年城破,榮祖猶力戰,死之。贈安武軍節度使,賜諡毅勇。
烏古論仲溫本名胡剌,蓋州按春猛安人。大定二十五年進士,累官太學助教、應奉翰林文字、河東路提刑判官,改河北東路轉運副使。御史薦前任提刑稱職,遷同知順天軍節度使事,簽上京、東京等路按察司事,改提舉肇州漕運、兼同知武興軍節度使事、東勝州刺史。坐前在上京不稱職,降鎮寧軍節度副使。改滑州刺史、河東南路按察副使、壽州防禦使。
貞祐初,遷鎮西軍節度使。是時,中都被圍,遂至太原,移書安撫使賈益謙,約以鄉兵救中都。因馳驛如平陽,將與益謙會於絳,不能進,抵平陽而還。仲溫嘗治平陽,吏民爭留之,仲溫曰:「平陽巨鎮,易為守御,於私計得矣,如嵐州何。」遂還鎮。已而,大元兵大至,城破,不屈而死。贈資德大夫、婆速路兵馬都緫管,諡忠毅,歲時致祭。
九住,宗室子,為武州刺史,唐括孛果速為軍事判官。貞祐二年十一月,大元兵取九住子侄抵城下,謂之曰:「山東、河北今皆降我,汝之家屬我亦得已,苟不速降且殺之也。」九住曰:「當以死報國,遑恤家為。」無何,城破,力戰而死,孛果速亦不屈死焉。詔贈九住臨海軍節度使,加驃騎衛上將軍。孛果速建州刺史,加鎮國上將軍。仍令樹碑,歲時致祭。
李演字巨川,任城人。泰和六年進士第一,除應奉翰林文字。再丁父母憂,居鄉里。貞祐初,任城被兵,演墨衰為濟州刺史,畫守御策。召集州人為兵,搏戰三日,眾皆市人不能戰,逃散。演被執,大將見其冠服非常,且知其名,問之曰:「汝非李應奉乎?」演荅曰:「我是也。」使之跪不肯,以好語撫之亦不聽,許之官祿,演曰「我書生也,本朝何負於我,而利人之官祿哉。」大將怒,擊折其脛,遂曳出殺之,時年三十餘。贈濟州刺史,詔有司為立碑雲。
劉德基,大興人。貞祐元年,特賜同進士出身。守官邊邑,夏兵攻城,德基坐廳事,積薪其傍,謂家人曰:「城破即焚我。」及城破,其家人不忍縱火,遂被執。脅使跪降,德基不屈。同僚故人紿夏人曰:「此人素病狂,故敢如此。」德基曰:「為臣子當如此爾,吾豈狂耶?」夏人壯其義,乃係諸獄,冀其改圖。已而召問,德基大罵,終不能從,曰:「吾豈苟生者哉。」遂害之。贈朝列大夫、同知通遠軍節度使事。
王毅,大興人。經義進士,累官東明令。貞祐二年,東明圍急,毅率民兵願戰者數百人拒守。城破,毅猶率眾抗戰,力窮被執,與縣人王八等四人同驅之郭外。先殺二人,王八即前跪將降,毅以足踣之,厲聲曰:「忠臣不佐二主,汝乃降乎。」驅毅者以刃斫其脛,毅不屈而死。贈曹州刺史。
王晦字子明,澤州高平人。少負氣自,常慕張詠之為人,友妻與人有私,晦手刃殺之。中明昌二年進士,調長葛主簿,有能聲。察廉除遼東路轉運司都勾判官,提刑司舉其能,轉北京轉運戶籍判官。遷安陽令,累除簽陝西西路按察司事,改平涼治中。召為少府少監,遷戶部郎中。貞祐初,中都戒嚴,或舉晦有將帥才,俾募人自將,得死士萬餘統之。率所統衛送通州粟入中都,有功,遷霍王傅。以部兵守順州。
通州圍急,晦攻牛欄山以解通州之圍。賜賚優渥,遷翰林侍讀學士,加勸農使。九月,順州受兵,晦有別部在滄、景,遣人突圍召之,眾皆踴躍思奮,而主者不肯發。王臻,晦之故部曲也,免胄出見,且拜曰:「事急矣,自苦何為,苟能相從,可不失富貴。」晦曰「朝廷何負汝耶?」臻曰:「臻雖負國,不忍負公。」因泣下。晦叱曰:「吾年六十,致位三品,死則吾分,詎從汝耶。」將射之,臻掩泣而去。無何,將士縋城出降,晦被執,不肯降,遂就死。
初,晦就執,謂其愛將牛斗曰:「若能死乎?」曰:「斗蒙公見知,安忍獨生。」並見殺。詔贈榮祿大夫、樞密副使,仍命有司立碑,歲時致祭。錄其子汝霖為筆硯承奉。
齊鷹揚,淄州軍事判官。楊敏中,屯留縣尉致仕。張乞驢,淄州民。貞祐初,大元兵取淄州,鷹揚等募兵備御,城破,率眾巷戰。鷹揚等三人創甚被執,欲降之,鷹揚伺守者稍怠,即起奪槊殺數人,與敏中、乞驢皆不屈以死。詔贈鷹揚嘉議大夫、淄州刺史,仍立廟於州,以時致祭。敏中贈昭勇大將軍、同知橫海軍節度使事。乞驢特贈宣武將軍、同知淄州軍州事。
術甲法心,薊州猛安人。官至北京副留守。貞祐二年,為提控,與同知順州軍州事溫迪罕咬查剌俱守密雲縣。法心家屬在薊州,大元兵得之,以示法心曰:「若速降當以付汝,否則殺之。」法心曰「吾事本朝受厚恩,戰則速戰,終不能降也,豈以家人死生為計耶。」城破,死於陣。咬查剌被執,亦不屈而死。
盤安軍節度判官蒲察乣舍與雞澤縣令溫迪罕十方奴同守薊州,眾潰而出,乣舍、十方奴死之。
詔贈法心開府儀同三司、樞密副使,封宿國公,咬查剌鎮國上將軍、順州刺史,乣舍金紫光祿大夫、薊州刺史,十方奴鎮國上將軍、薊州刺史。仍命樹碑,以時致祭。
高錫字永之,德基子。以蔭補官。積勞調淄州酒使,課最。遷平鄉令。察廉遷遼東路轉運支度判官、太倉使、法物庫使、兼尚林署直長、提舉都城所,歷北京、遼東轉運副使、同知南京路轉運使事。貞祐初,累遷河北東路按察轉運使。城破,遂自投城下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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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休竹客 發表於 2012-6-18 11:02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 金史   卷一百二十二‧列傳第六十 忠義二 吳僧哥 烏古論德升 張順 馬驤 伯德窊哥 奧屯丑和尚 從坦 孛術魯福壽 吳邦傑 納合蒲剌都 女奚烈斡出 時茂先 溫迪罕老兒 梁持勝 賈邦獻 移剌阿里合 完顏六斤 紇石烈鶴壽 蒲察婁室 女奚烈資祿 趙益 侯小叔 王佐 黃摑九住 烏林荅乞住 陀滿斜烈 尼厖古蒲魯虎 兀顏畏可 兀顏訛出虎 粘割貞
吳僧哥,西南路唐古乙剌乣上沙燕部落人。拳勇善騎射。大安間,選籍山西人為兵,僧哥充馬軍千戶,有功。貞祐初,遷萬戶,權順義軍節度使。朔州失守,僧哥復取之,真授同知節度使事。弟權同知節度使事迪剌真授節度副使。權節度副使燕曹兒真授節度判官。提控馬壽兒以下,遷授有差。
眾苦乏食,僧哥乞賜糧十五萬斛,朝廷以為應州已破,朔為孤城,其勢不可守,乃遷朔之軍民九萬餘口分屯於嵐、石、隰、吉、絳、解之間。未行,大元兵至朔州,戰七晝夜,有功,加遙授同知太原府事、兼同知節度使事,迪剌石州刺史,曹兒同知岢嵐州防禦使事。
四年,始遷其民南行,且戰且行者數十里,僧哥力憊馬躓死焉,時年三十。詔贈鎮國上將軍、順義軍節度使。
烏古論德升本名六斤,益都路猛安人。明昌二年進士。累官補尚書省令史,知管差除。除吏部主事、絳陽軍節度副使。丁父憂,起復太常博士、東平治中。大安初,知弘文院。改侍御史,論西京留守紇石烈執中奸惡,衛紹王不聽,遷肇州防禦使。
宣宗遷汴,召赴闕,上言:「泰州殘破,東北路招討司猛安謀克人皆寓於肇州,凡徵調往復甚難。乞升肇州為節度使,以招討使兼之。置招討副使二員,分治泰州及宜春。」詔從之。進翰林侍讀學士、兼戶部侍郎。俄以翰林侍讀權參知政事,與平章政事抹撚盡忠論近侍局預政,宣宗怒,語在盡忠傳。無何,出為集慶軍節度使,改汾陽軍節度使、河東北路宣撫副使,復改知太原府事、權元帥左監軍。
興定元年,大元兵急攻太原,糧道絕。德升屢出兵戰,糧道復通,詔遷官一階。德升上言:「皇太子聰明仁孝,保訓之官已備,更宜選德望素著之士朝夕左右之。日聞正言、見正行,此社稷之洪休、生民之大慶也。」宣宗嘉納之。
二年,真授左監軍,行元帥府事。大元兵復圍太原,環之數匝,已破濠垣,德升植柵為拒,出其家銀幣及馬賞戰士。北軍壞城西北隅以入,德升聯車塞之,三卻三登,矢石如雨,守陴者不能立。城破,德升至府署,謂其姑及其妻曰:「吾守此數年,不幸力窮。」乃自縊而死。其姑及其妻皆自殺。詔贈翰林學士承旨。子兀里偉尚幼,詔以奉御俸養之。
張順,淄州士伍。淄州被圍,行省侯摯遣緫領提控王庭玉將兵救之。庭玉募順等三十人往覘兵勢,且欲令城中知援兵之至。乘夜潛至城下,順為所得。執之使宣言行省軍敗績,庭玉亦死,宜速降。順陽許諾,既乃呼謂城中曰:「外兵無多,王節度軍且至,堅守毋降。」兵刃交下,順曰:「得為忠孝鬼,足矣。」遂死。淄人知救兵至,以死守,城賴以完。後贈宣武將軍、同知棣州防禦使事。詔有司給養其親,且訪其子孫,優加任用。
馬驤,禹城人也。登進士,歷官有聲。貞祐三年,為曹州濟陰令。四月,大元克曹州,驤被執。軍卒搒掠求金,驤曰:「吾書生,何從得是。」又使跪,驤曰:「吾膝不能屈,欲殺即殺,得死為大金鬼,足矣。」遂死。贈朝列大夫、泰定軍節度副使,仍樹碑於州,歲時致祭。貞祐四年七月,詔以其男惟賢於八貫石局分收補。
伯德窊哥,西南路咩乣奚人。壯健沉勇。大元兵克西南路,鄰郡皆降,窊哥獨不屈。貞祐五年,東勝州已破,窊哥與姚里鴉胡、姚里鴉兒招集義軍,披荊棘復立州事。河東北路行元帥府承制除窊哥武義將軍、寧遠軍節度副使,姚里鴉胡武義將軍、節度判官,姚里鴉兒武義將軍、觀察判官。窊哥等以恩不出朝廷,頗懷觖望,縱兵剽掠。興定元年,詔窊哥遙授武州刺史、權節度使,姚里鴉胡權同知節度使事,姚里鴉兒權節度副使,各遷官兩階。
興定三年,窊哥特遷三官,遙授同知晉安府事,尋真授東勝軍節度使。東勝被圍,城中糧盡,援兵絕,窊哥率眾潰圍,走保長寧寨,詔各進一官,戰沒者贈三官。九月,復被圍,窊哥死之。
奧屯丑和尚,為代州經略使。貞祐四年八月,大元兵攻代州,和尚御戰敗績,身被數創,被執。欲降之,不屈,遂死。
從坦,宗室子。大安中,充尚書省祗候郎君。貞祐二年,自募義兵數千,充宣差都提控,詔從提舉奉先、范陽三都統兵。除同知涿州事,遷刺史,佩金牌,經略海州。
頃之,充宣差都提控,安撫山西軍民,應援中都。上書曰;「絳、解二州僅能城守,而村落之民皆嘗被兵,重以連歲不登,人多艱食,皆恃鹽布易米。今大陽等渡乃不許粟麥過河,願罷其禁,官稅十三,則公私皆濟矣。」又曰:「絳、解、河中必爭之地,惟令寶昌軍節度使從宜規劃鹽池之利,以實二州,則民受其利,兵可以強矣。」又曰:「中條之南,垣曲、平陸、芮城、虞鄉,河東之形勢,陝、洛之襟喉也。可分陝州步騎萬二千人為一提控、四都統,分戍四縣,此萬全之策也。」又曰:「平陸產銀鐵,若以鹽易米,募工鍊冶,可以廣財用、備戎器,小民傭力為食,可以息盜。」又曰:「河北貧民渡河逐食,已而復還濟其飢者,艱苦殊甚。苛暴之吏抑止誅求,弊莫大焉。」又曰:「河南、陝西調度未急,擇騎軍牝馬群牧,不二三年可增數萬騎,軍勢自振矣。」又曰:「諸路印造寶券,久而益多,必將積滯。止於南京印造給降,庶可久行。」又曰:「河北職任雖除授不次,而人皆不願者,蓋以物價十倍河南,祿廩不給,饑寒且至。若實給俸粟之半,少足養廉,則可責其效力。」又曰:「河北之官,朝廷減資遷秩躐等以荅其勞。聞河南官吏以貶逐目之,彼若以為信然,誰不解體。」書奏,下尚書省議,惟許放大陽等渡、宣撫司量民力給河北官俸、目河北為貶所者有禁而已。
四年,行樞密院於河南府,上書曰:「用兵累年,出輒無功者,兵不素勵也。士庶且充行伍,況於皇族與國同休戚哉。皆當從軍,親冒矢石為士卒先,少寬聖主之憂。族人道哥實同此心,願隸臣麾下。」宣宗嘉其忠,許之。
興定元年,改輝州刺史,權河平軍節度使、孟州經略使。初,御史大夫權尚書右丞永錫被詔經略陝西,宣宗曰:「敵兵強則謹守潼關,毋使得東。」永錫既行,留澠池數日,至京兆駐兵不動。頃之,潼關破,大元兵次近郊。由是永錫下獄,久不決。從坦乃上踈救之,略曰:「竊聞周祚八百,漢享國四百餘載,皆以封建親戚,犬牙相制故也。孤秦、曹魏亡國不永,晉八王相魚肉,猶歷過秦、魏,自古同姓之親未有不與國存亡者。本朝胡沙虎之難,百僚將士無敢誰何,鄯陽、石古乃奮身拒戰,盡節而死。御史大夫永錫才不勝任,而必用之,是朝廷之過也。國之枝葉已無幾矣,伏惟陛下審圖之。」於是,宗室四百餘人上書論永錫,皆不報。久之,永錫杖一百,除名。
當是時諸路兵皆入城自守,百姓耕稼失所,從坦上書曰:「養兵所以衛民。方今河朔惟真定、河間之眾可留捍城,其餘府州皆當散屯於外,以為民防,俟稼穡畢功然後移於屯守之地,是為長策。」從之。加遙授同知東平府事,權元帥左監軍、行元帥府事,與參知政事李革俱守平陽。
興定二年十月,從坦上奏:「太原已破,行及平陽。河東郡縣皆不守,大抵屯兵少、援兵不至故耳。行省兵不滿六千。平陽、河東之根本,河南之藩籬也。乞並懷、孟、衛州之兵以實潞州,調澤州、沁水、端氏、高平諸兵並山為營,為平陽聲援。惟祈聖斷,以救倒懸之急。」是月壬子,大元兵至平陽,提控郭用戰於城北濠垣,被執不屈而死。癸丑,城破,從坦自殺。贈昌武軍節度使。
孛術魯福壽,為唐邑主簿。大元兵攻唐邑,福壽與戰,死之。贈官三階,賻錢五百貫。
吳邦傑,登州軍事判官。邦傑寓居日照之村墅,為大元兵所得,驅令攻城,邦傑曰:「吾荷吾國恩,詎忍攻吾君之城。」與之酒食不顧,乃殺之。詔贈朝列大夫、定海軍節度副使。
納合蒲剌都,大名路猛安人。承安二年進士,調大名教授。累除比陽令,補尚書省令史,除彰德軍節度副使,以憂去官。貞祐二年,調同知西安軍節度使事,歷同知臨洮、平涼府事,河州防禦使。三年,夏人圍定羌,蒲剌都擊走之,以功加遙授彰化軍節度使。
四年,升河州為平西軍,就以蒲剌都為節度使。上言:「古者一人從軍,七家奉之,興十萬之師,不得操事者七十萬家。今籍諸道民為兵者十之七八,奉之者才二三,民安得不困。夫兵貴精,不在眾寡。擇勇敢謀略者為兵,脆懦之徒歸農畝,是亦紓民之一端也。」又請補官贖罪以足用,及請許人射佃陝西荒田、開採礦冶,不報。
改知平涼府事,入為戶部尚書。是時,伐宋大捷,蒲剌都奏「宋人屢敗,其氣必沮,可乘此遣人諭說,以尋舊盟。若宋人不從,然後伐之,疾仇怒頑,易以成功。」朝廷不能用。蒲剌都又言:「諸軍當汰去老弱,妙選精銳,庶可取勝。陝西弓箭手不習騎射,可選善騎者代之。延安屯兵甚眾,分徙萬人駐平涼。關中元帥猥多,除京兆重鎮,其餘皆可罷。鞏縣以北,黃河南岸,及金鈎、吊橋、虎牢關、虢州崿嶺,凡斜徑僻路俱當置兵防守。」詔下尚書省、樞密院議,竟不施行。
未幾,改元帥右監軍、兼昭義軍節度使、行元帥府事。興定二年,潞州破,力戰而死。贈御史大夫。
女奚烈斡出,仕至楨州刺史,被行省牒徙州人於金勝堡。已而大兵至,斡出拒戰,中流矢,病創臥。花帽軍張提控言:「兵勢不可當,宜速降。」斡出曰:「吾曹坐食官祿,可忘國家恩乎。汝不聞趙坊州乎,以金帛子女與敵人,終亦不免。我輩但當力戰而死耳。」至夜,張提控引數人持兵仗以入,脅斡出使出降,斡出曰:「聽汝所為,吾終不屈也。」遂殺之,執其妻子出降。
初,楨州人遷金勝堡多不能至,軍事判官王謹收遺散之眾,別屯周安堡。周安堡不繕完樓堞、置戰守之具,兵至,謹拒戰十餘日,內潰,被執不屈而死。詔斡出、謹各贈官六階、升職三等。
時茂先,日照縣沙溝酒監,寓居諸城。紅襖賊方郭三據密州,過其村,居民相率迎之。賊以元帥自稱,茂先怒謂眾曰:「此賊首耳,何元帥之有。」方郭三聞而執之,斷其腕,茂先大罵,賊不勝忿,復剔其目,亂刃銼之,至死罵不絕。詔贈武節將軍、同知沂州防禦使事。
溫迪罕老兒,為同知上京留守事。蒲鮮萬奴攻上京,其子鐵哥生獲老兒,脅之使招餘人,不從,鐵哥怒,亂斫而死。贈龍虎衛上將軍、婆速兵馬都緫管,以其侄黑冢為後,特授四官。
梁持勝字經甫,本名詢誼,避宣宗嫌名改焉。保大軍節度使襄之子。多力善射。泰和六年進士,復中宏詞。累官太常博士,遷咸平路宣撫司經歷官。
興定初,宣撫使蒲鮮萬奴有異志,欲棄咸平徙曷懶路,持勝力止之,萬奴怒,杖之八十。持勝走上京,告行省太平。是時,太平已與萬奴通謀,口稱持勝忠,而心實不然,署持勝左右司員外郎。
既而,太平受萬奴命,焚毀上京宗廟,執元帥承充,奪其軍。持勝與提控咸平治中裴滿賽不、萬戶韓公恕約,殺太平,復推承充行省事,共伐萬奴。事泄,俱被害。詔贈持勝中順大夫、韓州刺史,賽不鎮國上將軍、顯德軍節度使,公恕明威將軍、信州刺史。
賈邦獻,霍州霍邑縣陳村人也。舉進士第。質直有勇略。大元攻河東,邦獻集居民為守御計。既而,兵大至,居民悉降。邦獻棄其家,獨與子懿保於松平寨。是時,權知州事劉珍在寨,與之共守,竟能成功。珍每欲辟之,邦獻輒以衰老為辭。
興定四年十月,兵復大至,病不能避,與懿俱被執。欲以為鎮西元帥,且持刃脅之,邦獻不屈,密遣懿歸松平,遂自剄。贈奉直大夫、本縣令。
移剌阿里合,遼人。興定間,累遷霍州刺史。興定四年正月,移霍州治好義堡。大元兵至,阿里合力戰不能敵,兵敗被執。誘使降,阿里合曰:「吾有死無貳。」叱使跪,但向闕而立,於是叢矢射殺之。
寶昌軍節度副使孔祖湯同時被獲。既又令祖湯跪,祖湯不從,亦死。
詔贈阿里合龍虎衛上將軍、泰定軍節度使,祖湯資善大夫、同知平陽府事。祖湯,泰和三年進士。
完顏六斤,中都路胡土愛割蠻猛安人。大安中,以蔭補官,選充親軍。調阜平尉,遷方城令,改通州軍事判官,以功遷本州刺史。頃之,元帥右都監蒲察七斤執之以去。未幾,挈家脫歸,除同知臨洮府事,徙慶陽,遷保大軍節度使。興定五年,鄜州破,六斤自投崖下死焉。贈特進、知延安府事。詔陝西行省訪其子孫以聞。
紇石烈鶴壽,河北西路山春猛安人。性淳質,軀幹雄偉。初充親軍。中泰和三年武舉,調褒信縣副巡檢。六年,宋人圍蔡州,鶴壽請於防禦使,與勇士五十人夜斫宋營,使諸軍噪於城上,斬三百餘級,宋兵自相蹂踐,死者千餘人。遲明,宋人解圍去。鶴壽追之,使殿曳柴,宋人顧塵起,以為大兵且至,遂奔,追至陳寨而還。已而,宋兵復據新蔡、新息、褒信三縣,鶴壽皆復取之,得馬三百匹。充行軍萬戶,從大軍出壽春,敗宋人於渦口,奪馬千餘匹,攻下真、滁二州及盱眙軍。軍還,進九官,遷同知息州軍州事。改萬寧宮同提舉。
大安三年,充西南路馬軍萬戶。夏人五萬圍東勝,鶴壽救之,突圍入城,夏兵解去。遷兩階,賜銀百兩、重彩十端。遷尚方署令,充行軍副統,升充行省左翼都統。轉武衛軍都統,充馬軍副提控。轉鈐轄,充都城東面宣差副提控。
貞祐二年,丁父憂,起復武寧軍節度副使。破紅襖賊於蘭陵石城堌,一切掠良人為生口。監察御史陳規奏:「乞敕有司,凡鶴壽所獲俱從放免。」詔徐州、歸德行院拘括放之。尋遙授同知武寧軍節度使事,兼節度副使。坐出獵縱火延燒官草,杖一百,改同知河平軍節度使事。
興定元年,充馬軍都提控,入宋襄陽界,遙授同知武勝軍節度使事,改遙授睢州刺史。二年,攻棗陽,三敗宋兵,改遙授同知歸德府事。三年,奪宋石渠寨,決去棗陽濠水,加宣差鄧州路軍馬從宜,遙授汝州防禦使。四年,宋扈太尉步騎十萬圍鄧州,鶴壽分兵拒守,出府庫金帛賞士,許以遷官加爵。自將餘眾日出搏戰,宋兵焚營去,鶴壽被創不能騎馬,遣招撫副使術虎移刺荅追及之,殺數十人,奪其俘而還。詔所散金帛勿問,將士優遷官爵,鶴壽遷金紫光祿大夫,遙授武勝軍節度使。
俄丁母憂,以本官起復,權元帥左都監,行元帥府於鄜州。興定五年閏十二月,鄜州破,鶴壽與數騎突出城,追及之,鶴壽據土山力戰而死。諡果勇。
蒲察婁室,東北路按出虎割里罕猛安人。泰和三年進士。調慶都、牟平主簿,以廉能遷中都右警巡副使。補尚書省令史,知管差除。貞祐初,除吏部主事、監察御史。丁母憂,服闕,充行省經歷官,改京兆治中,遙授定西州刺史,充元帥參議官。
興定二年,與元帥承裔攻下西和州。白撒由秦州進兵抵棧道,宋人悉銳來拒,婁室乘高立幟,策馬旋走,揚塵為疑兵,別遣精騎掩出其後,宋兵大潰,乘勝遂拔興元。進一階,除丹州刺史。
再遷同知河中府事,權元帥右都監、河東路安撫使。復取平陽、晉安,優詔褒寵,進一階,賜銀二百兩、重幣二十端,遙授孟州防禦使,權都監如故。將兵救鄜州,轉戰而至,城破死之。贈資德大夫、定國軍節度使,諡襄勇。敕行省求其屍以葬。
女奚烈資祿本姓張氏,咸平府人。泰和伐宋,從軍有功,調易縣尉,遷潞縣主簿。貞祐初,遙授同知德州防禦事,改秦州。三年,遙授同知通遠軍節度事。興定元年,改西寧州刺史,賜今姓。久之,遙授同知臨洮府事,兼定西州刺史。從元帥右都監完顏阿鄰破宋兵於梢子嶺。三年,攻破武休關,資祿功最。詔比將士遷五官、職二等外,資祿更加官、職一等,遙授通遠軍節度使,刺史如故。
五年,遙授隴安軍節度使,俄改金安軍,詔曰:「陝西行省奏軍官闕員。卿久在行陣,御下有法,舊隸士卒多在京兆。今正防秋,關、河要衝,悉心備御。」將兵救鄜州。閏十二月,鄜州破,被執不肯降,遂死。贈銀青榮祿大夫、中京留守。元光元年,言事者謂資祿褒贈尚薄,詔錄其二子烈山、林泉,升職一等,陝西行省軍中用之。
趙益,太原人。讀書肄業。大元兵入境,益鳩合土豪,保聚山硤,屢戰有功。晉陽公郭文振署為壽陽令,駐兵榆次重原寨。遂率眾收復太原,夜登其城,斬馘甚眾,所獲馬仗不可計,護老幼二萬餘口以出。升太原治中,復擢同知府事、兼招撫使。
元光元年八月,大元兵大至,攻城益急,知不可支,迺自焚其府庫,殺妻子,沉其符印於井,遂自殺。宣宗聞之嘉嘆,贈銀青榮祿大夫、河東北路宣撫使,仍諭有司求其子孫錄用。
侯小叔,河東縣人。為河津水手。貞祐初,籍充鎮威軍,以勞補官。元光元年,遷河中府判官,權河東南路安撫副使。小叔盡護農民入城,以家財賞戰士。河中圍解,遷治中,安撫如故。樞密院奏「小叔才能可用,權位輕不足以威眾,乞假符節。」十二月,詔權元帥右都監,便宜從事。
提控吳德說小叔出降,叱出斬之。表兄張先從容言大兵勢重,可出降以保妻子,小叔怒謂先曰:「我舟人子,致身至此,何謂出降。」縛先於柱而殺之,飯僧祭葬,以盡戚黨之禮。
頃之,樞密院遣都監訛論與小叔議兵事,小叔出城與訛論會,石天應乘之取河中府,作浮橋通陝西。小叔駐樂李山寨,眾兵畢會,夜半戛納以登,焚樓櫓,火照城中,天應大驚不知所為,盡棄輜重、牌印、馬牛雜畜,死於雙市門。小叔燒絕浮橋,撫定其眾。遷昭毅大將軍,遙授孟州防禦使、同知府事,監軍、安撫如故。
二年正月,大元軍騎十萬圍河中,緫帥訛可遣提控孫昌率兵五千,樞密副使完顏賽不遣李仁智率兵三千,俱救河中。小叔期以夜中鳴鉦,內外相應。及期,小叔出兵戰,昌、仁智不敢動。小叔斂眾入城,圍益急,眾議出保山寨,小叔曰:「去何之?」密遣經歷官張思祖潰圍出,奔告於汴京。
明日,城破,小叔死,不得其屍。緫帥訛可以河中府推官籍阿外代小叔權右都監。樞密院奏:「小叔功卓異,或疑尚在,遽令阿外代之,絕歸向之路。」至是,小叔已亡四十餘日,中條諸寨無所統領,乃詔阿外權領。宣宗思小叔功,下詔褒贈,切責訛可不救河中之罪。
王佐字輔之,霍州農家子。豁略不事產業,輕財好施,善騎射。興定中,聚兵數千人,權領霍州事。平陽胡天作承制加忠勇校尉、趙城丞,遷霍邑令、同知蒲州軍事,權招撫副使、蒲州經略使。詔遷宣武將軍,遙授寶昌軍節度副使。
大元兵取青龍堡,佐被獲,署霍州守將,隸元帥崔環,質其妻子。招撫使成天祐與環有隙,佐與天祐謀殺環,天祐曰:「君妻子為質奈何?」佐曰:「佐豈顧家者邪?」元光二年七月,因環出獵殺之,率軍民數萬請命,加龍虎衛上將軍、元帥右監軍、兼知平陽府事。
佐與平陽公史詠素不協,請徙沁州玉女寨,詔從之,仍令聽上黨公完顏開節制。是歲七月,救襄垣,中流矢卒。贈金吾衛上將軍,以其子為符寶典書。
黃摑九住,臨潢人。大定間,以蔭補部令史,轉樞密院令史,調安肅州軍事判官。明昌四年,為大理執法,同知薊州軍事,再遷潞王府司馬,累官河東北路按察使、轉運使,改知彰德府事。戰歿。贈榮祿大夫、南京留守,仍錄用其子孫。
烏林荅乞住,大名路猛安人。大定二十八年進士。累官補尚書省令史,除山東提刑判官、英王府司馬。御史台舉前在山東稱職,改太原府治中。簽陝西按察司事,歷汝州、沁州刺史,北京、臨潢按察副使,遷蒲與路節度使。未幾,以罪奪三官,解職,降德昌軍節度副使。崇慶初,戍邊有功,遷一官,賞銀百兩、重幣十端,轉利州刺史。貞祐初,改同知咸平府事,遷歸德軍節度使。改興平軍,就充東面經略使。尋罷經略司,改元帥右都監。赴援中都戰歿。贈榮祿大夫、參知政事,以參政半俸給其家。
陀滿斜烈,咸平路猛安人。襲父猛安。明昌中,以所部兵充押軍萬戶,戍邊。承安中,討契丹有功,除陳州防禦使。遷知平涼府事,改保大軍節度使,徙知彰德府事。貞祐四年,大元兵復取彰德,斜烈死焉。
尼厖古蒲魯虎,中都路猛安人。明昌五年進士。累官補尚書省令史,從平章政事仆散揆伐宋。兵罷,除同知崇義軍節度使事。察廉,改東平府治中。歷環州、裕州刺史,翰林待制,開封府治中,大理卿。尋擢知河南府事,兼河南路副統軍。貞祐四年,急備京西,為陝州宣撫副使、兼西安軍節度使。是歲,大元兵取潼關,戍卒皆潰,蒲魯虎御戰,兵敗死焉。
兀顏畏可,隆安路猛安人。補親軍,充護衛,除益都緫管府判官、中都兵馬副都指揮使,累官會州刺史。貞祐初,為左衛將軍、拱衛直都指揮使、山東副統軍、安化軍節度使。土賊據九仙山為巢穴,畏可擁眾不擊,賊愈熾。東平行省蒙古綱劾奏畏可不任將帥,朝廷不問。改鎮西軍,權經略副使,歷金安、武勝軍。興定四年,改泰定軍。是歲五月,兗州破,死焉。
兀顏訛出虎,隆安府猛安人。大定二十八年進士。累官補尚書省令史,除順天軍節度副使,召為治書侍御史、刑部員外郎、單州刺史、戶部郎中、河東北路按察副使、同知大興府事、秦州防禦使。丁母憂,起復泗州防禦使,遷武寧軍節度使,徙河平軍、兼都水監。坐前在武寧奏軍功不實,降沂州防禦使,遷汾陽軍節度使、兼經略使。興定二年九月,城破死焉。
粘割貞本名抄合,西南路招討司人。大定二十八年進士。歷教授、主簿,用薦舉除河北大名提刑知事。察廉遷都轉運戶籍判官,累官泰定軍節度副使。丁父憂,服闋,除德興治中、宣德州刺史。貞祐元年十二月,貞以禮部郎中攝國子祭酒,與恩州刺史攝武衛軍副都指揮使粘割合達、河間府判官攝同知順天軍節度使事梅只乞奴、保州錄事攝永定軍節度副使伯德張奴出議和事。二年,和議成,賞銀二百兩、重幣十端、玉吐鶻。改戶部侍郎,歷沁南、河平、鎮南、集慶、汾陽軍節度使。貞祐四年,改昭義軍,充潞州經略使。
興定二年,入為工部尚書。由壽州伐宋,攻正陽有功。權元帥左都監,守晉安府。興定三年十一月,城破,貞與府官十餘人皆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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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class="feature"> 金史   卷一百二十三‧列傳第六十一 忠義三 徒單航 完顏陳和尚 楊沃衍 烏古論黑漢 陀滿胡土門 姬汝作 愛申馬肩龍附 禹顯
徒單航一名張僧,駙馬樞密使某之子也。父號九駙馬,衛王有事北邊,改授都元帥,仍權平章,殊不允人望。張僧時為吏部侍郎,力勸其父請辭帥職,遂拜平章。至寧元年,胡沙虎弒逆,降航為安州刺史。會北兵大至城下,聲言都城已失守,汝可速降。航謂其民曰「城守雖嚴,萬一攻破,汝輩無孑遺矣。我家兩世駙馬,受國厚恩,決不可降。汝輩計將安出?」其民曰:「太守不屈,我輩亦何忍降,願以死守。」航乃盡出家財以犒軍民,軍民皆盡力備御。又五日,城危,航度不可支,謂其妻孥曰:「今事急矣,惟有死爾。」乃先縊其妻孥,謂其家人曰:「我死即撤屋焚之。」遂自縊死。城破,人猶力戰,曰:「太守既死,我輩不可獨降。」死者甚眾。
完顏陳和尚名彝,字良佐,世以小字行,豐州人。系出蕭王諸孫。父乞哥,泰和南征,以功授同知階州軍事,及宋復階州,乞哥戰歿於嘉陵江。
貞祐中,陳和尚年二十餘,為北兵所掠,大帥甚愛之,置帳下。時陳和尚母留豐州,從兄安平都尉斜烈事之甚謹。陳和尚在北歲余,托以省母,乞還,大帥以卒監之至豐。乃與斜烈劫殺監卒,奪馬奉其母南奔,大兵覺,合騎追之,由他路得免。既而失馬,母老不能行,載以鹿角車,兄弟共挽,南渡河。宣宗奇之。
斜烈以世官授都統,陳和尚試補護衛,未幾轉奉御。及斜烈行壽、泗元帥府事,奏陳和尚自隨,詔以充宣差提控,佩金符。斜烈辟太原王渥為經歷。渥字仲澤,文章論議與雷淵、李獻能相上下,故得師友之。陳和尚天資高明,雅好文史,自居禁衛日,人以秀才目之。至是,渥授以孝經、小學、論語、春秋左氏傳,略通其義。軍中無事,則窗下作牛毛細字,如寒苦之士,其視世味漠然。
正大二年,斜烈落帥職,例為緫領,屯方城。陳和尚隨以往,凡兄軍中事皆預知之。斜烈時在病,軍中李太和者與方城鎮防軍葛宜翁相毆,訴於陳和尚,宜翁事不直,即量笞之。宜翁素兇悍,恥以理屈受杖,竟鬱郁以死,留語其妻必報陳和尚。妻訟陳和尚以私忿侵官,故殺其夫,訴於台省,於近侍,積薪龍津橋南,約不得報則自焚以謝其夫。以故陳和尚系獄。議者疑陳和尚,狃于禁近倚兵閫之重必橫恣違法,當以大辟。奏上,久不能決。陳和尚聚書獄中讀之,凡十有八月。明年,斜烈病癒,詔提兵而西,入朝,哀宗怪其瘦甚,問:「卿寧以方城獄未決故耶?卿但行,吾今赦之矣。」以台諫復有言,不敢赦。未幾,斜烈卒。上聞,始馳赦陳和尚,曰:「有司奏汝以私忿殺人。汝兄死,失吾一名將。今以汝兄故,曲法赦汝,天下必有議我者。他日,汝奮發立功名,國家得汝力,始以我為不妄赦矣。」陳和尚且泣且拜,悲動左右,不能出一言為謝。乃以白衣領紫微軍都統,逾年轉忠孝軍提控。
五年,北兵入大昌原,平章合達問誰可為前鋒者,陳和尚出應命,先已沐浴易衣,若將就木然者,擐甲上馬不反顧。是日,以四百騎破八千眾,三軍之士踴躍思戰,蓋自軍興二十年始有此捷。奏功第一,手詔褒諭,授定遠大將軍、平涼府判官,世襲謀克。一日名動天下。
忠孝一軍皆回紇、乃滿、羌、渾及中原被俘避罪來歸者,鷙狠凌突號難制。陳和尚御之有方,坐作進退皆中程式,所過州邑常料所給外秋毫無犯,街曲間不復喧雜,每戰則先登陷陣,疾若風雨,諸軍倚以為重。六年,有衛州之勝。八年,有倒回谷之勝。自刑徒不四五遷為禦侮中郎將。
副樞移剌蒲阿無持重之略,嘗一日夜馳二百里趨小利,軍中莫敢諫止。陳和尚私謂同列曰:「副樞以大將軍為剽略之事,今日得生口三百,明日得牛羊一二千,士卒喘死者則不復計。國家數年所積,一旦必為是人破除盡矣。」或以告蒲阿,一日,置酒會諸將飲,酒行至陳和尚,蒲阿曰:「汝曾短長我,又謂國家兵力當由我盡壞,誠有否?」陳和尚飲畢,徐曰:「有。」蒲阿見其無懼容,漫為好語云「有過當面論,無後言也。」
九年正月,三峰山之敗,走鈞州。城破,大兵入,即縱軍巷戰。陳和尚趨避隱處,殺掠稍定乃出,自言曰:「我金國大將,欲見白事。」兵士以數騎夾之,詣行帳前。問其姓名,曰:「我忠孝軍緫領陳和尚也。大昌原之勝者我也,衛州之勝亦我也,倒回谷之勝亦我也。我死亂軍中,人將謂我負國家,今日明白死,天下必有知我者。」時欲其降,斫足脛折不為屈,豁口吻至耳,噀血而呼,至死不絕。大將義之,酹以馬湩,祝曰:「好男子,他日再生,當令我得之。」時年四十一。是年六月,詔贈鎮南軍節度使,像褒忠廟,勒石紀其忠烈。
斜烈名鼎,字國器,畢裏海世襲猛安。年二十,以善戰知名。自壽、泗元帥轉安平都尉,鎮商州,威望甚重,敬賢下士,有古賢將之風。初至商州,一日搜伏,於大竹林中得歐陽脩子孫,問而知之,並其族屬鄉里三千餘人皆縱遣之。
楊沃衍一名斡烈,賜姓兀林荅,朔州靜邊官莊人,本屬唐括迪剌部族。少嘗為北邊屯田小吏,會大元兵入境,朝命徙唐括族內地,沃衍留不徙,率本部族願從者入保朔州南山茶杞溝,有眾數千,推沃衍為招撫使,號其溝曰府。故殘破鎮縣徒黨日集,官軍不能制,又與大兵戰,連獲小捷,及乏食遂行剽劫,官軍捕之,巨戰不下,轉走寧、隩、武、朔、寧邊諸州,民以為病。朝廷遣人招之,沃衍即以眾來歸。時宣宗適南遷,次淇門,聞之甚喜,遂以為武州刺史。
武州屢經殘毀,沃衍入州未幾而大兵來攻,死戰二十七晝夜不能拔,乃退,時貞祐二年二月也。既而,朝廷以武州終不可守,令沃衍遷其軍民駐岢嵐州,以武州功擢為本州防禦使。俄升岢嵐為節鎮,以沃衍為節度使,仍詔諭曰:「卿於國盡忠,累有勞績。今特升三品,恩亦厚矣,其益勵忠勤,與宣撫司輯睦以安軍民。」沃衍自奉詔即以身許國,曰:「為人不死王事而死於家,非大丈夫也。」
三年,奉旨屯涇、邠、隴三州,沃衍分其軍九千人為十翼五都統,親統者十之四。是冬,西夏四萬餘騎圍定西州,元帥右都監完顏賽不以沃衍提控軍事,率兵與夏人戰,斬首幾二千,生擒數十人,獲馬八百餘疋,器械稱是,余悉遁去。詔陝西行省視功官賞之。
興定元年春,上以沃衍累有戰功,賜今姓。未幾,遙授通遠軍節度使、兼鞏州管內觀察使。是冬,詔陝西行省伐宋,沃衍與元帥左都監內族白撒、通遠軍節度使溫迪罕婁室、同知通遠軍節度使事烏古論長壽、平西軍節度副使和速嘉兀迪將兵五千出鞏州鹽川,至故城逢夏兵三百,擊走之。又入西和州至岐山堡,遇兵六千凡三隊,遣軍分擊,逐北三十餘里,斬首四百級,生獲十人、馬二百疋、甲仗不勝計。尋復得散關。二年正月,捷報至,上大喜,詔遷沃衍官一階,遙授知臨洮府事。三年,武休關之捷,沃衍功居多,詔特遷一官。
元光元年正月,遙授中京留守。六月,進拜元帥右監軍,仍世襲納古胡里愛必剌謀克。二年春,北兵游騎數百掠延安而南,沃衍率兵追之,戰於野豬嶺,獲四人而還。俄而,兵大至,駐德安寨,復擊走之。未幾,大兵攻鳳翔還,道出保安,沃衍遣提控完顏查剌破於石樓台,前後獲馬二百、符印數十。詔有司論賞。
初,聞野豬嶺有兵,沃衍約陀滿胡土門以步軍會戰。胡土門宿將,常輕沃衍,至是失期。沃衍戰還,會諸將欲斬胡土門,諸將哀請乃釋之。時大兵聲勢益振,陝西行省檄沃衍清野,不從,曰:「我若清野,明年民何所得食。」遂隔大澗持勢使民畢麥事。正大二年,進拜元帥左監軍,遙領中京留守。
八年冬,平章合達、參政蒲阿由鄧州而西,沃衍自豐陽川遇於五朵山下,問禹山之戰如何,合達曰:「我軍雖勝,而大兵已散漫趨京師矣。」沃衍憤云:「平章、參政蒙國厚恩,握兵柄,失事機,不能戰御,乃縱兵深入,尚何言耶。」
三峰山之敗,沃衍走鈞州。其部曲白留奴、呆劉勝既降,請於大帥,願入鈞招沃衍。大帥質留奴,令勝入鈞見沃衍,道大帥意,降則當授大官。沃衍善言慰撫之,使前,拔劍斫之,曰:「我起身細微,蒙國大恩,汝欲以此污我耶。」遂遺語部曲後事,望汴京拜且哭曰:「無面目見朝廷,惟有一死耳。」即自縊。部曲舉火併所寓屋焚之,從死者十餘人。沃衍死時年五十二。
初,大兵破西夏,長驅而至,關輔千里皆洶洶不安,雖智者亦無如之何。沃衍與其部將劉興哥者率兵往來邠、隴間,屢戰屢勝,故大軍猝不能東下。
興哥,鳳翔虢縣人,起於群盜,人呼曰「熱劉」。後於清化戰死,大兵至酹酒以吊,西州耆老語之至為泣下。
烏古論黑漢,初以親軍入仕,嘗為唐、鄧元帥府把軍官。天興二年,唐州刺史內族斜魯病卒,鄧州緫帥府以蒲察都尉權唐州事。宋軍兩來圍唐,又唐之糧多為鄧州所取,以故乏食。六月,遣萬戶夾谷定住入歸德,奏請軍糧,不報。七月,鎮防軍馮緫領、甄改住為變,殺蒲察都尉。時朝廷道梗,帥府承制以黑漢權刺史行帥府事。
既而,鎮防軍有歸宋之謀,時裕州大成山聶都統一軍五百人在州,獨不欲歸宋,與鎮防軍為敵,鎮防不能勝,棄老幼奔棗陽,宋人以故知唐之虛實。會鄧帥移剌瑗以城叛歸於宋,遺書招黑漢,黑漢殺其使者不報。
宋王安撫率兵攻唐,鄂司王太尉繼至,攻益急。黑漢聞哀宗遷蔡,遣人求救,上命權參政兀林荅胡土將兵以往。宋人設伏,縱其半入城,邀擊之,胡土大敗,僅存三十騎以還。
城中糧盡,人相食,黑漢殺其愛妾啖士,士爭殺其妻子。官屬聚議欲降,黑漢與聶都統執議益堅,馮緫領乃私出城與王安撫會飲,約明日宋軍入城。馮歸,宋軍不得入,聶都統請馮議事,即坐中斬之,及其黨皆死。緫領趙丑兒者初與馮同謀,內不自安,開西門納宋軍。黑漢率大成山軍巷戰,自辰至午,宋軍大敗而出,殺傷無數。宋人城下大呼趙丑兒,約併力殺大成山軍。大成軍敗,宋人獲黑漢,脅使降,黑漢不屈,為所殺。其得脫走者十餘人,緫領移剌望軍、女奚烈軍、丑兒走蔡州,皆得遷賞,後俱死於甲午之難。
陀滿胡土門字子秀,策論進士也。累官翰林待制。貞祐二年,遷知中山府。三年,改知臨洮府、兼本路兵馬都緫管。叛賊蘭州程陳僧等誘夏人入寇,圍臨洮凡半月,城中兵數千而粟且不支,眾皆危之。胡土門日為開諭逆順禍福,皆自奮,因捕其黨欲為內應者二十人,斬之,擲首城外。賊四面來攻,乃夜出襲賊壘,夏兵大亂,金軍乘之,遂大捷,夏人遁去。
四年,知河中府事,權河東南路宣撫副使。十月,進元帥右監軍、兼前職。興定二年,為絳陽軍節度使、兼絳州管內觀察使。十月,遷元帥左監軍、行元帥府事、兼知晉安府、河東南路兵馬都緫管。於是,修城池,繕甲兵,積芻糧,以備戰守。民不悅,行省胥鼎聞之,遺以書曰:「元帥始鎮河中,惠愛在民,移旆晉安,遠近忻仰。去歲兵入,平陽不守,河東保完者惟絳而已。蓋公坐籌制勝,威德素著,故不動聲氣以至無虞也。邇來傳聞,治政太剛,科征太重,鼎切憂之。古人有言,御下不寬則人多懼禍,用人有疑則士不盡心。況大兵在邇,鄰境已虛,小人易動,誠不可不慮也。願公以謙虛待下,忠孝結人,明賞罰,平賦稅,上以分聖主宵旰之憂,下以為河東長城之託。」
胡土門得書,懼民不從且或生變,乃上言:「臣本瑣材,猥膺重寄,方將治隍陴、積芻糧為捍禦之計,而小民難與慮始,以臣政令頗急,皆有怨言,遂貽行省之憂。自聞訓諭,措身無所,內自悛悔,外加寬撫,庶幾少慰眾心。而近以朝命分軍過河,則又讙言帥臣不益兵保守,而反助河南,將棄我也。人心如此,恐一旦遂生他變。向者李革在平陽,人不安之,而革隱忍不言,以至於敗。臣實拙繆,無以服人,敢以鼎書上聞,惟朝廷圖之。」朝廷以鼎言,遣吏部尚書完顏閭山代之。或曰,胡土門欲以計去晉安,乃大興役,恣為殺戮,務失民心,故鼎言及之。未幾,晉安失守,死者幾百萬人,遂失河東。
三年八月,改太常卿、權簽樞密院事、知歸德府事。元光二年二月,坐上書不實,削一官。正大三年七月,復為臨洮府緫管。四年五月,城破被執,誘之降不應,使之跪不從,以刀亂斫其膝脛,終不為屈,遂殺之。五年,詔贈中京留守,立像褒忠廟,錄用其子孫。其妻烏古論氏亦死節,有傳。
姬汝作字欽之,汝陽人,全州節度副使端脩之侄孫也。父懋以蔭試部掾,轉尚書省令史。汝作讀書知義理,性豪宕不拘細行,平日以才量稱。正大末,避兵崧山,保鄉鄰數百家,眾以長事之。後徙居交牙山砦,會近侍局使烏古論四和撫諭西山,以便宜授汝作北山招撫使,佩銀符,遂遷入汝州。
初,汝州殘破之後,天興元年正月,同知宣徽院事張楷授防禦使,自汴率襄、郟縣土兵百餘人入青陽垛。時呼延實者領青陽砦事。實,趙城人,本楊沃衍部曲,以戰功至寶昌軍節度使,閒居汝之西山。楷自揣不能服眾,乃以州事托實,尋往鄧州從恆山公武仙。後大元兵至,城破,殺數千人,乃許降,以張宣差者管州事。三月,鈞州潰軍柳千戶者入州,張逃去,柳遂據之。未幾,城復破。
及汝作至,北兵雖去,但空城爾。汝作招集散亡,復立市井,北兵屢招之不從,數戰互有勝負。已而,北兵復來攻,汝作親督士卒,以死拒之。兵退,間道納奏,哀宗宣諭:「此州無險固可恃,汝乃能為國用命,今授以同知汝州防禦使,便宜從事。」
是時,此州南通鄧州,西接洛陽,東則汴京,使傳所出,供億三面,傳通音耗。然呼延實在青陽為緫帥,忌汝作城守之功,不能相下,州事動為所制。實欲遷州入山,謂他日必為大兵所破。汝作以為倉中糧尚多,四面潰軍日至,此輩經百死,激之皆可用,朝廷倚我守此州,緫帥乃欲棄之,何心哉。讒間既行,有相圖之隙,詳議官楊鵬釋之曰「外難未解而顧私忿」,語甚諄切。實乃還山,鵬因勸汝作納奏,乞死守此州,以堅軍民之心。其冬,戰於襄、郟,得馬百餘,士氣頗振,遂以汝作為緫帥,不復與實相關矣。
天興二年六月,哀宗在蔡州,遣使徵兵入援。州人為邏騎所擾,農事盡廢,城中糧亦垂盡。是月,中京破,部曲私議有唇亡之懼,謀以城降,懼汝作,不敢言,乃以遷州入山白之。汝作怒曰:「吾家父祖食祿百年,今朝廷又以州事帥職委我,吾生為金民,死為金鬼。汝輩欲避於山,非欲降乎?有再言遷者吾必斬之。」
八月,塔察將大兵攻蔡,經汝州。州人梁皋作亂,與故吏溫澤、王和七八人徑入州廨,汝作不為備,遂為所殺。時宣使石珪體究洛陽所以破及強伸死節事,以路阻,留汝州驛。梁皋既殺汝作,走告珪曰:「汝作私積糧斛,不恤軍民,眾怒殺之矣。皋不圖汝作官職,惟宣使裁之。」珪懼,乃以皋權汝州防禦使、行帥府事。脫走入蔡,以皋殺汝作事聞。
哀宗甚嗟惜之,遣近侍張天錫贈汝作昌武軍節度使,子孫世襲謀克,仍詔峴山帥呼延實、登封帥范真併力討皋。天錫避峴山遠,先約范真,真以麾下李某者往,以撫諭軍民為名。皋率軍士迎於東門,知朝廷圖己,陰為之備,李猶豫不敢發。皋館天錫於望崧樓,隱毒於食,天錫遂中毒而死。皋後為大元兵所殺。
楊鵬字飛卿,能詩。
愛申逸其族與名,或曰一名忙哥。本虢縣鎮防軍,累功遷軍中緫領。李文秀據秦州,宣宗詔鳳翔軍討之,軍圍秦州城。時愛申在軍中,有罪當死。宣宗問之樞帥,有知其名者奏此人將帥材,忠實可倚。宣宗命馳赦之,以為德順節度使、行元帥府事。
正大四年春,大兵西來,擬以德順為坐夏之所,德順無軍,人甚危之。愛申識鳳翔馬肩龍舜卿者可與謀事,乃遺書招之。肩龍得書欲行,鳳翔緫管禾速嘉國鑒以大兵方進,吾城可恃,德順決不可守,勸勿往。肩龍曰:「愛申平生未嘗識我,一見許為知己。我知德順不可守,往則必死,然以知己故,不得不為之死耳。」乃舉行橐付族父,明為死別,冒險而去。既至,不數日受圍,城中惟有義兵鄉軍八九千人,大兵舉天下之勢攻之。愛申假舜卿鳳翔緫管府判官,守御一與共之。凡攻百二十晝夜,力盡乃破,愛申以劍自剄,時年五十三。軍中募生致肩龍,而不知所終。台諫有言當贈德順死事者官,以勸中外。詔各贈官,配食褒忠廟。
肩龍字舜卿,宛平人。先世遼大族,有知興中府者,故人號興中馬氏。祖大中,金初登科,節度全、錦兩州。父成誼,明昌五年登科,仕為京兆府路統軍司判官。肩龍在太學有賦聲。
宣宗初,有誣宗室從坦殺人,將置之死。人不敢言其冤,肩龍上書,大略謂:「從坦有將帥材,少出其右者,臣一介書生,無用於世,願代從坦死,留為天子將兵。」書奏,詔問:「汝與從坦交分厚歟?」肩龍對曰:「臣知有從坦,從坦未嘗識臣。從坦冤人不敢言,臣以死保之。」宣宗感悟,赦從坦,授肩龍東平錄事,委行省試驗。
宰相侯摯與語不契,留數月罷歸,將渡河,與排岸官紛競,搜篋中得軍馬糧料名數及利害數事,疑其為奸人偵伺者,系歸德獄根勘,適從坦至,立救出之。正大三年,客鳳翔,元帥愛申深器重之,至是,同死於難。
禹顯,雁門人。貞祐初,隸上黨公張開,累以戰功授義勝軍節度使、兼沁州招撫副使。元光二年四月,大帥達兒、按察兒攻河東,張開遣顯扼龍豬谷,夾攻敗之,擒元帥韓光國,獲輜重甲仗甚眾,追至祁縣而還,所歷州縣悉復之。
顯將軍三百人,守襄垣,八年不遷。大帥嘗集河朔步騎數萬攻之,至於數四不能拔。既而,戰於玉女寨,大獲。開言於朝,權元帥右都監。
正大六年冬十二月,軍內變,城破被擒。帥義之,不欲加害。初以鐵繩鈐之,既而,密與舊部曲二十人遁去,聞上黨公軍復振,將往從之。大兵四向來追,顯適與負釜一兵相失,乞飯山寺中,僧走報焉,被執不屈死,時年四十一。
秦州人張邦憲字正叔,登正大中進士第,為永固令。天興二年,避兵徐州。卓翼率兵至城,邦憲被執,將驅之北,邦憲罵曰:「我進士也,誤蒙朝廷用為邑長,可從汝曹反耶。」遂遇害。
劉全者,彭城民也。率鄉鄰數百避兵沬溝,推為砦主。北兵至徐,盡俘其老幼,全父亦在其中,北兵質之以招全,全縛其人送徐州,因竊其父以歸。徐帥益都嘉其忠,承制以為昭信校尉,遙領彭城縣尉。後遇國用安,怒其不附己,見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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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class="feature"> 金史   卷一百二十四‧列傳第六十二 忠義四 馬慶祥 商衡 術甲脫魯灰 楊達夫 馮延登 烏古孫仲端 烏古孫奴申 蒲察琦 蔡八兒 溫敦昌孫 完顏絳山 畢資倫 郭蝦蟆
馬慶祥字瑞寧,本名習禮吉思。先世自西域入居臨洮狄道,以馬為氏,後徙家淨州天山。泰和中,試補尚書省譯史。大安初,衛王始通問大元,選使副,上曰:「習禮吉思智辯通六國語,往必無辱也。」使還,授開封府判官。內城之役充應辦使,不擾而事集。未幾,大元兵出陝右,朝廷命完顏仲元為鳳翔元帥,舉慶祥為副,上曰:「此朕志也,且築城有勞。」即拜鳳翔府路兵馬都緫管判官。
元光元年冬十一月,聞大將萌古不花將攻鳳翔,行省檄慶祥與治中胥謙分道清野。將行,命畫工肖其貌,付其家人。或曰:「君方壯,何乃為此不祥?」慶祥曰:「非汝所知也。」明日遂行。遇先鋒於澮水,戰不利。且行且戰,將及城,會大兵邀其歸路,度不能脫,令其騎曰:「吾屬荷國厚恩,竭力效死乃其職也。」諸騎皆曰:「諾。」人殊死戰,良久矢盡。大兵圍數匝,欲降之,軍擁以行,語言往復,竟不屈而死,年四十有六。元帥郭仲元輿其屍以歸,葬鳳翔普門寺之東。事聞,詔贈輔國上將軍、恆州刺史,諡忠愍。
胥謙及其子嗣亨亦不屈死,謙贈輔國上將軍、彰化軍節度使,嗣亨贈威遠將軍、鳳翔府判官。
楨州金勝堡提控仆散胡沙亦死,贈銀青榮祿大夫。
正大二年,哀宗詔褒死節士,若馬習禮吉思、王清、田榮、李貴、王斌、馮萬奴、張德威、高行中、程濟、姬、張山等十有三人,為立褒忠廟,仍錄其孤。二人者逸其名,余亦無所考。
商衡字平叔,曹州人。至寧元年,特恩第一人,授鄜州洛郊主簿。以廉能換郿縣,尋辟威戎令。興定三年,歲飢,民無所於糴,衡白行省,得開倉賑貸,全活者甚眾。後因地震城圮,夏人乘釁入侵,衡率蕃部土豪守御應敵,保以無虞。秩滿,縣人為立生祠。再辟原武令。未幾,入為尚書省令史,轉戶部主事,兩月拜監察御史。
哀宗姨郕國夫人不時出入宮闈,干預政事,聲跡甚惡。衡上章極言,自是郕國被召乃敢進見。內族慶山奴將兵守盱眙,與李全戰敗,朝廷置而不問。衡上言:「自古敗軍之將必正典刑,不爾則無以謝天下。」詔降慶山奴為定國軍節度使。戶部侍郎權尚書曹溫之女在掖庭,親舊干預權利,其家人填委諸司,貪墨彰露。台臣無敢言者,衡歷數其罪。詔罷溫戶部,改太后府衛尉。再上章言:「溫果可罪當貶逐,無罪則臣為妄言,豈有是非不別而兩可之理。」哀宗為之動容,乃出溫為汝州防禦使。
未幾,為右司都事,改同知河平軍節度使,未赴,改樞密院經歷官,遙領昌武軍同知節度使事。丞相完顏賽不領陝西行省,奏衡為左右司員外郎,密院表留,有旨「行省地重,急於得人,可從丞相奏」。明年,召還,行省再奏留之。
正大八年,以母喪還京師。十月,起復為秦藍緫帥府經歷官。天興元年二月,關陝行省徒單兀典等敗於鐵嶺,衡未知諸帥存歿,招集潰軍以須其至。遂為兵士所得,欲降之,不為屈。監至長水縣東嶽祠前,誘之使招洛陽,衡曰:「我洛陽識何人為汝招之耶?」兵知不可誘,欲捽其巾。衡瞋目大呼曰:「汝欲脅從我耶?」終不肯降,望闕瞻拜曰:「主將無狀,亡兵失利。臣之罪責亦無所逃,但以一死報國耳。」遂引佩刀自剄,年四十有六。
正大初,河間許古詣闕拜章,言:「八座率非其材,省寺小臣有可任宰相者,不大升黜之則無以致中興。」章奏,詔古赴都堂,問孰為可相者,古以衡對,則衡之材可知矣。
術甲脫魯灰,上京人,世為北京路部長。其先有開國功,授北京路宋阿荅阿猛安,脫魯灰自幼襲爵。貞祐二年,宣宗遷汴,率本部兵赴中都扈從,上喜,特授御前馬步軍都緫領。
宋人略南鄙,命同簽樞密院事時全將大軍南伐,脫魯灰率本部屢摧宋兵破城寨,以功遙授昌武軍節度使、元帥右都監、行蔡、息等路元帥府事。既而,宋人有因畜牧越境者,邏卒擒之,法當械送朝廷,脫魯灰曰:「國家自遷都以來,境土日蹙,民力雕耗,幸邊無事人稍得息。若戮此曹則邊釁復生,兵連禍結矣。不如釋之,以絕兵端。」
哀宗即位,授鎮南軍節度使、蔡州管內觀察使、行戶、工部尚書。時大元兵入陝西,乃上章曰:「宋人與我為仇敵,頃以力屈自保,非其本心。今陝西被兵,河南出師,轉戰連年不絕,兵死於陣,民疲於役,國力竭矣。壽、泗一帶南接盱、楚,紅襖賊李全巢穴也。萬一宋人諜知,與全乘虛而入,腹背受敵,非計之得者也。臣已令所部沿邊警斥,以備非常。宜敕壽、泗帥臣謹斥候,嚴烽燧,常若敵至,此兵法所謂『無恃其不來,恃吾有以待之』之道也。」上是而行之。
正大二年秋,傳言宋人將入侵,農司令民先期刈禾,脫魯灰曰:「夫民所恃以仰事俯育及供億國家者,秋成而已。今使秋無所獲,國何以仰,民何以給。」遂遣軍巡邏,聽民待熟而刈,宋人卒不入寇。諜者又報光州汪太尉將以八月發兵來取真陽,議者請籍丁男以備,脫魯灰曰:「汪太尉恇怯人耳,寧敢為此?必奸人聲言來寇,欲使吾民廢務也,不可信。」已而果然。
叛人焦風子者,沿河南北屢為反覆,朝廷授以提控之職,令將三千人戍遂平。四年春,風子謀率其眾入宋,脫魯灰策之,以兵數千伏鄱陽道,賊果夜出此途,伏發殪之。
七年,大元兵攻藍關,至八渡倉退。舉朝皆賀,以為無事。脫魯灰獨言曰:「潼關險隘,兵精足用。然商、洛以南瀕於宋境,大山重複,宋人不知守,國家亦不能逾宋境屯戍。大兵若由散關入興元,下金、房,繞出襄、漢,北入鄧鄙,則大事去矣。宜與宋人釋怨,諭以輔車之勢,唇亡齒寒,彼必見從。據其險要以備,不然必敗。」是秋,改授小關子元帥,屯商州大吉口。
九年春,從行省參政徒單吾典將潼關兵入援,至商山遇雪,大兵邀擊之,士卒飢凍不能戰而潰。脫魯灰被執不屈,拔佩刀自殺。
楊達夫字晉卿,耀州三原人。泰和三年進士。有才幹,所至可紀。召補省掾,草奏章,坐字誤,降平涼府判官。嘗主鄠縣簿,事一從簡,吏民樂之。達夫亦愛其山水之勝,因家焉。日以詩酒自娛,了無宦情。
會有詔徙民東入關,達夫與眾行,及韶,避兵於州北之橫嶺,為游騎所執,將褫衣害之。達夫挺然直立馬首,略無所懼,稍侵辱之,即大言曰:「我金國臣子,既為汝所執,不過一死,忍裸袒以黷天日耶。」遂見殺。兩山潛伏之民竊觀之者,皆相告曰:「若此好官,異日祠之,當作我橫嶺之神。」
馮延登字子俊,吉州吉鄉人。世業毉。延登幼穎悟,既長事舉業,承安二年登詞賦進士第。調臨真簿、德順州軍事判官。泰和元年,轉寧邊令。大安元年秋七月,霜害稼,民艱於食,延登發粟賑貸,全活甚眾。貞祐二年,補尚書省令史,尋授河中府判官、兼行尚書省左右司員外郎。興定五年,入為國史院編修官,改太常博士。元光二年,知登聞鼓院,兼翰林修撰,奉使夏國,就充接送伴使。
正大七年十二月,遷國子祭酒。假翰林學士承旨,充國信使。以八年春奉國書朝見於虢縣御營。有旨問:「汝識鳳翔帥否?」對曰:「識之。」又問:「何如人?」曰「敏於事者也。」又問:「汝能招之使降即貰汝死,不則殺汝矣。」曰:「臣奉書請和,招降豈使職乎。招降亦死,還朝亦死,不若今日即死為愈也。」明日,復問「汝曾思之不?」對如前,問至再三,執義不回。又明日,乃喻旨云:「汝罪應死,但古無殺使者理,汝愛汝須髯猶汝命也。」叱左右以刀截去之,延登岸然不動,乃監之豐州。二年後放還,哀宗撫慰久之,復以為祭酒,歷禮、吏二部侍郎,權刑部尚書。
明年,大元兵圍汴京,倉猝逃難,為騎兵所得,欲擁而北行。延登辭情慷慨,義不受辱,遂躍城旁井中,年五十八。
烏古孫仲端本名卜吉,字子正。承安二年策論進士。宣宗時,累官禮部侍郎。與翰林待制安延珍奉使乞和於大元,謁見太師國王木華黎,於是安延珍留止,仲端獨往。並大夏,涉流沙,逾蔥嶺,至西域,進見太祖皇帝,致其使事乃還。自興定四年七月啟行,明年十二月還至。朝廷嘉其有奉使勞,進官兩階,延珍進一階。歷裕州刺史。正大元年,召為御史中丞,奉詔安撫陝西。及歸,權參知政事。
正大五年十二月,知開封府事完顏麻斤出、吏部郎中楊居仁以奉使不職,尚書省具獄,有旨釋之備再使。仲端言曰:「麻斤出等辱君命,失臣節,大不敬,宜償禮幣誅之。」奏上,麻斤出等免死除名。會議降大軍事,及諍太后奉佛,涉亡家敗國之語,上怒,貶同州節度使。
哀宗將遷歸德,召為翰林學士承旨,兼同簽大睦親府事,留守汴京。及大元兵圍汴,日久食盡,諸將不相統一,仲端自度汴中事變不測。一日與同年汝州防禦裴滿思忠小飲,談太學同舍事以為笑樂,因數言「人死亦易事耳」。思忠曰:「吾兄何故頻出此語?」仲端因寫一詩示之,其詩大概謂人生大似巢燕,或在華屋杏梁,或在村居茅茨,及秋社甫臨,皆當逝去。人生雖有富貴貧賤不同,要之終有一死耳。書畢,連飲數杯,送思忠出門,曰:「此別終天矣。」思忠去,仲端即自縊,其妻亦從死。明日,崔立變。
仲端為人樂易寬厚知大體,奉公好善,獨得士譽。一子名愛實,嘗為護衛、奉御,以誅官奴功授節度、世襲千戶。
思忠名正之,本名蒲剌篤,亦承安二年進士。
烏古孫奴申,字道遠。由譯史入官。性伉特敢為有直氣,嘗為監察御史,時中丞完顏百家以酷烈聞,奴申以事糾罷,朝士聳然。後為左司郎中、近侍局使,皆有名。哀宗東遷,為諫議大夫、近侍局使、行省左右司郎中、兼知宮省事,留汴京居守。崔立變之明日,同御史大夫裴滿阿虎帶自縊死於台中。是日,戶部尚書完顏珠顆亦自縊。
阿虎帶字仲寧,珠顆字仲平,皆女直進士。
時不辱而死者,奉御完顏忙哥、大睦親府事烏古孫仲端。大理裴滿德輝、右副點檢完顏阿撒、參政完顏奴申之子麻因,可知者數人,余各有傳。
蒲察琦本名阿憐,字仁卿,棣州陽信人。試補刑部掾。兄世襲謀克,兄死,琦承襲。正大六年,秦、藍緫帥府辟琦為安平都尉粘葛合典下都統兼知事。其冬,小關破,事勢已迫,琦常在合典左右,合典令避矢石,琦不去,曰:「業已從公,死生當共之,尚安所避耶。」哀宗遷歸德,汴京立講議所,受陳言文字,其官則御史大夫納合寧以下十七人,皆朝臣之選,而琦以有論議預焉。時左司都事元好問領講議,兼看讀陳言文字,與琦甚相得。
崔立變後,令改易巾髻,琦謂好問曰:「今日易巾髻,在京人皆可,獨琦不可。琦一刑部譯史,襲先兄世爵,安忍作此。今以一死付公,然死則即死,付公一言亦剩矣。」因泣涕而別。琦既至其家,母氏方晝寢,驚而寤。琦問阿母何為,母曰:「適夢三人潛伏梁間,故驚寤。」仁卿跪曰:「梁上人,鬼也。兒意在懸梁,阿母夢先見耳。」家人輩泣勸曰:「君不念老母歟。」母止之曰:「勿勸,兒所處是矣。」即自縊,時年四十餘。
琦性沉靜好讀書,知古今事。其母完顏氏,以孝謹稱。
蔡八兒,不知其所始。趫捷有勇,性純質可任。時為忠孝軍元帥。天興二年,自息州入援,會大將奔盞遣數百騎駐城東,令人大呼曰:「城中速降,當免殺戮,不然無類矣。」於是,上登城,遣八兒率挽強兵百餘潛出暗門,渡汝水,左右交射之。自是兵不復薄城,築長壘為久困計。上令分軍防守四城,以殿前都點檢兀林荅胡土守西面,八兒副之。
已而,哀宗度蔡城不守,傳位承麟。群臣入賀,班定,八兒不拜,謂所親曰:「事至於此,有死而已,安能更事一君乎。」遂戰死。
毛佺者,恩州人。貞祐中為盜,宣宗南渡,率眾歸國,署為義軍招撫。哀宗遷蔡,以佺為都尉。圍城之戰,佺力居多,城破自縊。其子先佺戰歿。
時死事者則有閻忠、郝乙、王阿驢、樊喬焉。
忠,滑州人。衛王時,開州刺史賽哥叛,忠單騎入城,縛賽哥以出,由是漸被擢用。
乙,磁州人,同日戰死,哀宗贈官。
阿驢、樊喬皆河中人,初為炮軍萬戶。鳳翔破,北降,從軍攻汴,司炮如故,即紿主者曰:「炮利於短,不利於長。」信之,使截其木數尺、綆十餘握,由是機雖起伏,所擊無力。即日,二人皆捐家走城。
是時,女直人無死事者,長公主言於哀宗曰:「近來立功效命多諸色人,無事時則自家人爭強,有事則他人盡力,焉得不怨。」上默然。余各有傳。
溫敦昌孫,皇太后之侄,衛尉七十五之子。為人短小精悍,性復愷弟。累遷諸局分官。上幸蔡,授殿前左副點檢。圍城中,數引軍潛出巡邏。時尚食須魚,汝河魚甚美,上以水多浮屍,惡之。城西有積水曰練江,魚大且多,往捕必軍衛乃可。昌孫常自領兵以往,所得動千餘斤,分賜將士。後知其出,左右設伏,伺而邀之,力戰而死。蔡城破,前監察御史納坦胡失打聞之,慟哭,投水而死。
完顏絳山,哀宗之奉御也,系出始祖。天興二年十月,蔡城被圍,城中饑民萬餘訴於有司求出,有司難之,民大呼於道。上聞之,遣近侍官分監四門,門日出千人,必老稚羸疾者聽其出。絳山時在北門,憫人之飢,出過其數,命杖之四十。然出者多泄城中虛實,尋止之。
三年正月己酉,蔡城破,哀宗傳位承麟,即自縊於幽蘭軒。權點檢內族斜烈矯制召承御石盞氏、近侍局大使焦春和、內侍局殿頭宋珪赴上前,曉以名分大義,及侍從官巴良弼、阿勒根文卿皆從死。斜烈將死,遺言絳山,使焚幽蘭軒。
火方熾,子城破,大兵突入,近侍左右皆走避,獨絳山留不去,為兵所執,問曰:「汝為誰?」絳山曰:「吾奉御絳山也。」兵曰:「眾皆散走,而獨後何也?」曰:「吾君終於是,吾候火滅灰寒,收瘞其骨耳。」兵笑曰:「若狂者耶,汝命且不能保,能瘞而君耶?」絳山曰:「人各事其君。吾君有天下十餘年,功業弗終,身死社稷,忍使暴露遺骸與士卒等耶?吾逆知君輩必不遺吾,吾是以留,果瘞吾君之後,雖寸斬吾不恨矣。」兵以告其帥,奔盞曰:「此奇男子也。」許之。絳山乃掇其餘燼,裹以弊衾,瘞於汝水之旁,再拜號哭,將赴汝水死。軍士救之得免,後不知所終。
畢資倫,縉山人也。泰和南征,以傭雇從軍,軍還,例授進義副尉。崇慶元年,改縉山為鎮州,朮虎高琪為防禦使、行元帥府事於是州,選資倫為防城軍千戶。至寧元年秋,大元兵至鎮州,高琪棄城遁。資倫行及昌平,收避遷民兵,轉戰有功,擢授都統軍。軍數千,與軍中將領沈思忠、子都輩同隸一府,屯鄭州及衛州,時號「沈、畢軍」。積功至都緫領,思忠為副都尉。
仆散阿海南征,軍次梅林關不得過,阿海問諸將誰能取此關者,資倫首出應命,問須軍士幾何,曰:「止用資倫所統足矣,不煩余軍。」明日遲明,出宋軍不意,引兵薄之,萬眾崩,遂取梅林關。阿海軍得南行,留提控王祿軍萬人守關。不數日,宋兵奪關守之,阿海以梅林歸途為敵據,計無所出,復問「誰能取梅林者,以帥職賞之」,資倫復出應命,以本軍再奪梅林。阿海破蘄、黃,按軍而還,論功資倫第一,授遙領同知昌武軍節度使、宣差緫領都提控。
既而,樞密院以資倫、思忠不相能,恐敗事,以資倫統本軍屯泗州。興定五年正月戊戌,提控王祿湯餅會軍中宴飲,宋龜山統制時青乘隙襲破泗州西城。資倫知失計,墮南城求死,為宋軍所執,以見時青。青說之曰:「畢宣差,我知爾好男子,亦宜相時達變。金國勢已衰弱,爾肯降我,宋亦不負爾。若不從,見劉大帥即死矣。」資倫極口罵曰:「時青逆賊聽我言。我出身至貧賤,結柳器為生,自征南始得一官,今職居三品。不幸失國家城池,甘分一死尚不能報,肯從汝反賊求生耶。」青知無降意,下盱眙獄。
時臨淮令李某者亦被執,後得歸,為泗州從宜移剌羊哥言其事。羊哥以資倫惡語罵時青必被殺,即以死不屈節聞於朝。時資倫子牛兒年十二,居宿州,收充皇后位奉閣舍人。
宋人亦賞資倫忠憤不撓,欲全活之,鈐以鐵繩,囚於鎮江府土獄,略給衣食使不至寒餓,脅誘百方,時一引出問云:「汝降否?」資倫或罵或不語,如是十四年。及盱眙將士降宋,宋使緫帥納合買住已下北望哭拜,謂之辭故主,驅資倫在旁觀之。資倫見買住罵曰:「納合買住,國家未嘗負汝,何所求死不可,乃作如此觜鼻耶。」買住俯首不敢仰視。
及蔡州破,哀宗自縊,宋人以告資倫。資倫嘆曰:「吾無所望矣。容我一祭吾君乃降耳。」宋人信之,為屠牛羊設祭鎮江南岸。資倫祭畢,伏地大哭,乘其不防投江水而死。宋人義之,宣示四方,仍議為立祠。
鎮江之囚有方士者親嘗見之,以告元好問,及言泗州城陷資倫被執事,且曰:「資倫長身,面赤色,顴頰微高,髯踈而黃。資稟質直,重然諾,故其堅忍守節卓卓如此。」宣宗實錄載資倫為亂兵所殺,當時傳聞不得其實雲。
郭蝦蟆,會州人。世為保甲射生手,與兄祿大俱以善射應募。興定初,祿大以功遷遙授同知平涼府事、兼會州刺史,進官一階,賜姓顏盞。夏人攻會州,祿大遙見其主兵者人馬皆衣金,出入陣中,約二百餘步,一發中其吭,殪之。又射一人,矢貫兩手於樹,敵大駭。城破,祿大、蝦蟆俱被禽。夏人憐其技,囚之,兄弟皆誓死不屈。朝廷聞之,議加優獎,而未知存沒,乃特遷祿大子伴牛官一階,授巡尉職,以旌其忠。其後兄弟謀奔會,自拔其須,事覺,祿大竟為所殺,蝦蟆獨拔歸。上思祿大之忠,命復遷伴牛官一階,遙授會州軍事判官,蝦蟆遙授鞏州鈐轄。會言者乞獎用祿大弟,遂遷蝦蟆官兩階,授同知蘭州軍州事。
興定五年冬,夏人萬餘侵定西,蝦蟆敗之,斬首七百,獲馬五十匹,以功遷同知臨洮府事。
元光二年,夏人步騎數十萬攻鳳翔甚急,元帥赤盞合喜以蝦蟆緫領軍事。從巡城,濠外一人坐胡床,以箭力不及,氣貌若蔑視城守者。合喜指似蝦蟆云:「汝能射此人否?」蝦蟆測量遠近,曰:「可。」蝦蟆平時發矢,伺腋下甲不掩處射之無不中,即持弓矢伺坐者舉肘,一發而斃。兵退,升遙授靜難軍節度使,尋改通遠軍節度使,授山東西路斡可必剌謀克,仍遣使賞賚,遍諭諸郡焉。
是年冬,蝦蟆與鞏州元帥田瑞攻取會州。蝦蟆率騎兵五百皆被赭衲,蔽州之南山而下,夏人猝望之以為神。城上有舉手於懸風版者,蝦蟆射之,手與版俱貫。凡射死數百人。夏人震恐,乃出降。蓋會州為夏人所據近四年,至是復焉。
正大初,田瑞據鞏州叛,詔陝西兩行省併力擊之。蝦蟆率眾先登,瑞開門突出,為其弟濟所殺,斬首五千餘級,以功遷遙授知鳳翔府事、本路兵馬都緫管、元帥左都監、兼行蘭、會、洮、河元帥府事。六年九月,蝦蟆進西馬二疋,詔曰:「卿武藝超絕。此馬可充戰用,朕乘此豈能盡其力。既入進,即尚廄物也,就以賜卿。」仍賜金鼎一、玉兔鶻一,並所遣郭倫哥等物有差。
天興二年,哀宗遷蔡州,慮孤城不能保,擬遷鞏昌,以粘葛完展為鞏昌行省。三年春正月,完展聞蔡已破,欲安眾心,城守以待嗣立者,乃遣人稱使者至自蔡,有旨宣諭。綏德州帥汪世顯者亦知蔡凶問,且嫉完展制己,欲發矯詔事,因以兵圖之,然懼蝦蟆威望,乃遣使約蝦蟆併力破鞏昌。使者至,蝦蟆謂之曰:「粘葛公奉詔為行省,號令孰敢不從。今主上受圍於蔡,擬遷鞏昌。國家危急之際,我輩既不能致死赴援,又不能協眾奉迎,乃欲攻粘葛公,先廢遷幸之地,上至何所歸乎。汝帥若欲背國家,任自為之,何及於我。」世顯即攻鞏昌破之,劫殺完展,送款於大元,復遣使者二十餘輩諭蝦蟆以禍福,不從。
甲午春,金國已亡,西州無不歸順者,獨蝦蟆堅守孤城。丙申歲冬十月,大兵併力攻之。蝦蟆度不能支,集州中所有金銀銅鐵,雜鑄為炮以擊攻者,殺牛馬以食戰士,又自焚廬舍積聚,曰:「無至資兵。」日與血戰,而大兵亦不能卒拔。及軍士死傷者眾,乃命積薪於州廨,呼集家人及城中將校妻女,閉諸一室,將自焚之。蝦蟆之妾欲有所訴,立斬以徇。火既熾,率將士於火前持滿以待。城破,兵填委以入,鏖戰既久,士卒有弓盡矢絕者,挺身入火中。蝦蟆獨上大草積,以門扉自蔽,發二三百矢無不中者,矢盡,投弓劍於火自焚,城中無一人肯降者。蝦蟆死時年四十五。土人為立祠。
完展字世昌。泰和三年策論進士。初為行省,以蠟丸為詔,期以天興二年九月集大軍與上會於饒峰關,出宋不意取興元。既而不果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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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class="feature"> 金史   卷一百二十五‧列傳第六十三 文藝上 韓昉 蔡松年子珪 吳激 馬定國 任詢 趙可 郭長倩 蕭永祺 胡礪 王競 楊伯仁 鄭子聃 党懷英
金初未有文字。世祖以來漸立條教。太祖既興,得遼舊人用之,使介往復,其言已文。太宗繼統,乃行選舉之法,及伐宋,取汴經籍圖,宋士多歸之。熙宗款謁先聖,北面如弟子禮。世宗、章宗之世,儒風丕變,庠序日盛,士繇科第位至宰輔者接踵。當時儒者雖無專門名家之學,然而朝廷典策、鄰國書命,粲然有可觀者矣。金用武得國,無以異於遼,而一代製作能自樹立唐、宋之間,有非遼世所及,以文而不以武也。傳曰:「言之不文,行之不遠。」文治有補於人之家國,豈一日之效哉。作文藝傳。
韓昉字公美,燕京人。仕遼,累世通顯。昉五歲喪父,哭泣能盡哀。天慶二年,中進士第一。補右拾遺,轉史館修撰。累遷少府少監、乾文閣待制。加衛尉卿,知制誥,充高麗國信使。
高麗雖舊通好,天會四年,奉表稱藩而不肯進誓表,累使要約,皆不得要領。而昉復至高麗,移督再三。高麗征國中讀書知古今者,商榷辭旨,使酬荅專對。凡涉旬乃始置對,謂昉曰:「小國事遼、宋二百年無誓表,未嘗失藩臣禮。今事上國當與事遼、宋同禮。而屢盟長亂聖人所不與,必不敢用誓表。」昉曰:「貴國必欲用古禮,舜五載一巡狩,群後四朝。周六年五服一朝,又六年王乃時巡,諸侯各朝於方岳。今天子方事西狩,則貴國當從朝會矣。」高麗人無以對,乃曰:「徐議之。」昉曰:「誓表朝會,一言決耳。」於是高麗乃進誓表如約,昉乃還。宗干大說曰:「非卿誰能辦此。」因謂執事者曰:「自今出疆之使皆宜擇人。」
明年,加昭文館直學士,兼堂後官。再加諫議大夫,遷翰林侍講學士。改禮部尚書,遷翰林學士,兼太常卿、修國史,尚書如故。昉自天會十二年入禮部,在職凡七年。當是時,朝廷方議禮,制度或因或革,故昉在禮部兼太常甚久雲。除濟南尹,拜參知政事。皇統四年,表乞致仕,不許。六年,再表乞致仕,乃除汴京留守,封鄆國公。復請如初,以儀同三司致仕。天德初,加開府儀同三司。薨。年六十八。
昉性仁厚,待物甚寬。有家奴誣告昉以馬資送叛人出境,考之無狀,有司以奴還昉,昉待之如初,曰:「奴誣主人以罪,求為良耳,何足怪哉。」人稱其長者。昉雖貴,讀書未嘗去手,善屬文,最長於詔冊,作太祖睿德神功碑,當世稱之。自使高麗歸,後高麗使者至必問昉安否雲。
蔡松年字伯堅。父靖,宋宣和末,守燕山。松年從父來,管勾機宜文字。宗望軍至白河,郭藥師敗,靖以燕山府降,元帥府辟松年為令史。天會中,遼、宋舊有官者皆換授,松年為太子中允,除真定府判官,自此為真定人。
嘗從元帥府與齊俱伐宋。是時,初平真定西山群盜,山中居民為賊污者千餘家,松年力為辨論,竟得不坐。齊國廢,置行台尚書省於汴,松年為行台刑部郎中。都元帥宗弼領行台事,伐宋,松年兼緫軍中六部事。宋稱臣,師還,宗弼入為左丞相,薦松年為刑部員外郎。
皇統七年,尚書省令史許霖告田 3c84.gif 等罪狀,勸宗弼誅之,君子之黨熄焉。是歲,松年遷左司員外郎。
松年前在宗弼府,而海陵以宗室子在宗弼軍中任使,用是相厚善。天德初,擢吏部侍郎,俄遷戶部尚書。海陵遷中都,徙榷貨務以實都城,復鈔引法,皆自松年啟之。海陵謀伐宋,以松年家世仕宋,故亟擢顯位以聳南人觀聽,遂以松年為賀宋正旦使。使還,改吏部尚書,尋拜參知政事。是年,自崇德大夫進銀青光祿大夫,遷尚書右丞,未幾,為左丞,封郜國公。
初,海陵愛宋使人山呼聲,使神衛軍習之。及孫道夫賀正隆三年正旦,入見,山呼聲不類往年來者。道夫退,海陵謂宰臣曰:「宋人知我使神衛軍習其聲,此必蔡松年、胡礪泄之。」松年惶恐對曰「臣若懷此心,便當族滅。」
久之,進拜右丞相,加儀同三司,封衛國公。正隆四年薨,年五十三。海陵悼惜之,奠於其第,命作祭文以見意。加封吳國公,諡文簡。起復其子三河主簿珪為翰林修撰,璋賜進士第。遣翰林待制蕭吁護送其喪,歸葬真定,四品以下官離都城十里送之,道路之費皆從官給。
松年事繼母以孝聞,喜周恤親黨,性復豪侈,不計家之有無。文詞清麗,尤工樂府,與吳激齊名,時號「吳、蔡體」。有集行於世。子珪。
珪字正甫。中進士第,不求調,久乃除澄州軍事判官,遷三河主簿。丁父憂,起復翰林修撰,同知制誥。在職八年,改戶部員外郎,兼太常丞。珪號為辨博,凡朝廷制度損益,珪為編類詳定檢討刪定官。
初,兩燕王墓舊在中都東城外,海陵廣京城圍,墓在東城內。前嘗有盜發其墓,大定九年詔改葬於城外。俗傳六國時燕王及太子丹之葬,及啟壙,其東墓之柩題其和曰「燕靈王舊」。「舊」,古「柩」字,通用。乃西漢高祖子劉建葬也。其西墓,蓋燕康王劉嘉之葬也。珪作兩燕王墓辯,據葬制名物款刻甚詳。
安國軍節度判官高元鼎坐監臨奸事,求援於太常博士田居實、大理司直吳長行、吏部主事高震亨、大理評事王元忠。震亨以屬鞫問官御史台典事李仲柔,仲柔發之。珪與刑部員外郎王翛、宛平主簿任詢、前衛州防禦判官閻恕、承事郎高復亨、文林郎翟詢、敦武校尉王景晞、進義校尉任師望,坐與居實等轉相傳教,或令元鼎逃避,居實、長行、震亨、元忠各杖八十,翛、珪、詢、恕、復亨、翟詢各笞四十,景晞、師望各徒二年,官贖外並的決。
久之,除河東北路轉運副使,復入為修撰,遷禮部郎中,封真定縣男。珪已得風疾,失音不能言,乃除濰州刺史,同輩已奏謝,珪獨不能入見。世宗以讓右丞唐括安禮、參政王蔚曰:「卿等閱書史,亦有不能言之人可以從政者乎。」又謂中丞劉仲誨曰:「蔡珪風疾不能奏謝,卿等何不糾之。人言卿等相為黨蔽,今果然邪。」珪乃致仕,尋卒。
珪之文有補正水經五篇,合沈約、蕭子顯、魏收宋、齊、北魏志作南北史志三十卷,續金石遺文跋尾十卷,晉陽志十二卷,文集五十五卷。補正水經、晉陽志、文集今存,余皆亡。
吳激字彥高,建州人。父拭,宋進士,官終朝奉郎、知蘇州。激,米芾之婿也,工詩能文,字畫俊逸得芾筆意。尤精樂府,造語清婉,哀而不傷。將宋命至金,以知名留不遣,命為翰林待制。皇統二年,出知深州,到官三日卒。詔賜其子錢百萬、粟三百斛、田三頃以周其家。有東山集十卷行於世。「東山」,其自號也。
馬定國字子卿,茌平人。自少志趣不群。宣、政末,題詩酒家壁,坐譏訕得罪,亦因以知名。阜昌初,遊歷下,以詩撼齊王豫,豫大悅,授監察御史,仕至翰林學士。石鼓自唐以來無定論,定國以字畫考之,雲是宇文周時所造,作辯萬餘言,出入傳記,引據甚明,學者以比蔡正甫燕王墓辯。初,學詩未有入處,夢其父與方寸白筆,從是文章大進。有集傳於世。
任詢字君謨,易州軍市人。父貴有才幹,善畫,喜談兵,宣、政間游江、浙。詢生於虔州,為人慷慨多大節。書為當時第一,畫亦入妙品。評者謂畫高於書,書高於詩,詩高於文,然王庭筠獨以其才具許之。登正隆二年進士第。歷益都都勾判官,北京鹽使。年六十四致仕,優遊鄉里,家藏法書名畫數百軸。年七十卒。
趙可字獻之,高平人。貞元二年進士。仕至翰林直學士。博學高才,卓犖不羈。天德、貞元間,有聲場屋。後入翰林,一時詔誥多出其手,流輩服其典雅。其歌詩樂府尤工,號玉峰散人集。
郭長倩字曼卿,文登人。登皇統丙寅經義乙科。仕至秘書少監,兼禮部郎中,修起居注。與施朋望、王無競、劉老、劉無黨相友善。所撰石決明傳為時輩所稱。有崑崳集行於世。
蕭永祺字景純,本名蒲烈。少好學,通契丹大小字。廣寧尹耶律固奉詔譯書,辟置門下,因盡傳其業。固卒,永祺率門弟子服齊衰喪。固作遼史未成,永祺繼之,作紀三十卷、志五卷、傳四十卷,上之。加宣武將軍,除太常丞。
海陵為中京留守,永祺特見親禮。天德初,擢左諫議大夫,遷翰林侍講學士,同修國史,再遷翰林學士。明年,遷承旨。尚書左丞耶律安禮出守南京,海陵欲以永祺代之,召見於內閣,諭以旨意,永祺辭曰:「臣材識卑下,不足以辱執政。」海陵曰:「今天下無事,朕方以文治,卿為是優矣。」永祺固辭,既出,或問曰:「公遇知人主,進取爵位,以道佐時,何多讓也。」永祺曰:「執政系天下休戚,縱慾貪冒榮寵,如蒼生何。」海陵嘗選廷臣十人備咨訪,獨永祺議論寬厚,時稱長者。卒年五十七。
胡礪字元化,磁州武安人。少嗜學。天會間,大軍下河北,礪為軍士所掠,行至燕,亡匿香山寺,與傭保雜處。韓昉見而異之,使賦詩以見志,礪操筆立成,思致清婉,昉喜甚,因館置門下,使與其子處,同教育之,自是學業日進。昉嘗謂人曰:「胡生才器一日千里,他日必將名世。」十年,舉進士第一,授右拾遺,權翰林修撰。久之,改定州觀察判官。定之學校為河朔冠,士子聚居者常以百數,礪督教不倦,經指授者悉為場屋上游,稱其程文為「元化格」。
皇統初,為河北西路轉運都勾判官。礪性剛直無所屈。行台平章政事高楨之汴,道真定,燕於漕司。礪欲就坐,楨責之,礪曰:「公在政府則禮絕百僚,今日之會自有賔主禮。」楨曰:「汝他日為省吏當何如?」礪曰:「當官而行,亦何所避。」楨壯其言,改謝之。
改同知深州軍州事,加朝奉大夫。郡守暴戾,蔑視僚屬,礪常以禮折之,守愧服,郡事一委於礪。州管五縣,例置弓手百餘,少者猶六七十人,歲征民錢五千餘萬為顧直。其人皆市井無賴,以跡盜為名,所至擾民。礪知其弊,悉罷去。繼而有飛語曰:「某日賊發,將殺通守。」或請為備,礪曰:「盜所利者財耳,吾貧如此,何備為。」是夕,令公署撤關,竟亦無事。
再補翰林修撰,遷禮部郎中,一時典禮多所裁定。海陵拜平章政事,百官賀於廟堂,礪獨不跪。海陵問其故,礪以令對,且曰:「朝服而跪,見君父禮也。」海陵深器重之。天德初,再遷侍講學士,同修國史。以母憂去官。起復為宋國歲元副使,刑部侍郎白彥恭為使,海陵謂礪曰:「彥恭官在卿下,以其舊勞,故使卿副之。」遷翰林學士,改刑部尚書。扈從至汴得疾,海陵數遣使臨問,卒,深悼惜之。年五十五。
王競字無競,彰德人。警敏好學。年十七以蔭補官。宋宣和中,太學兩試合格,調屯留主簿。入國朝,除大寧令,歷寶勝鹽官,轉河內令。時歲飢盜起,競設方略以購賊,不數月盡得之。夏秋之交,沁水泛溢,歲發民築堤,豪民猾吏因緣為奸,競核實之,減費幾半,縣民為之諺曰:「西山至河岸,縣官兩人半。」蓋以前政韓希甫與競相繼治縣,皆有干能,絳州正平令張元亦有治績而差不及,故云然。
天眷元年,轉固安令。皇統初,參政韓昉薦之,召權應奉翰林文字,兼太常博士。詔作金源郡王完顏婁室墓碑,競以行狀盡其實,乃請國史刊正之,時人以為法。二年,試館閣,競文居最,遂為真。
遷尚書禮部員外郎。時海陵當國,政由己出,欲令百官避堂諱,競言人臣無公諱,遂止。蕭仲恭以太傅領三省事封王,欲援遼故事,親王用紫羅傘。事下禮部,競與郎中翟永固明言其非是,事竟不行,海陵由是重之。天德初,轉翰林待制,遷翰林直學士,改禮部侍郎,遷翰林侍講學士,改太常卿,同修國史,擢禮部尚書,同修國史如故。
大定二年春,從太傅張浩朝京師,詔復為禮部尚書。是歲,奉遷睿宗山陵,儀注不應典禮,競削官兩階。詔改創五龍車,兼翰林學士承旨,修國史。四年,卒官。
競博學而能文,善草隸書,工大字,兩都宮殿榜題皆競所書,士林推為第一雲。
楊伯仁字安道,伯雄之弟也。天性孝友,讀書一過成誦。登皇統九年進士第,事親不求調。天德二年,除應奉翰林文字。初名伯英,避太子光英諱,改今名。
海陵嘗夜召賦詩,傳趣甚亟,未二鼓奏十詠,海陵喜,解衣賜之。海陵射烏,伯仁獻獲烏詩以諷。丁父憂,起復,賜金帶襲衣,及賜白金以奉母。改左拾遺。進士呂忠翰廷試已在第一,未唱名,海陵以忠翰程文示伯仁,問其優劣,伯仁對曰:「當在優等。」海陵曰「此今試狀元也。」伯仁自以知忠翰姓名在第一,遂宿諫省,俟唱名乃出,海陵嘉其慎密。轉翰林修撰。
孟宗獻發解第一,伯仁讀其程文稱之「此人當成大名」。是歲,宗獻府試、省試、廷試皆第一,號「孟四元」,時論以為知文。故事,狀元官從七品,階承務郎,世宗以宗獻獨異等,與從六品,階授奉直大夫。
改著作郎。居母喪,服除,調鎮西節度副使。入為起居注兼左拾遺,上書論時務六事。改大名少尹。郡中豪民橫恣甚,莫可制,民受其害,伯仁窮竟渠黨,四境帖然。讞館陶大辟,得其冤狀,館陶人為立祠。府尹荊王文坐贓削封,降德州防禦使,同知裴滿子寧及伯仁、判官謝奴皆以不能匡正解職。伯仁降南京留守判官,改同知安化軍節度使,到官三日,召為太子右諭德、兼侍御史,改翰林待制,復兼右諭德。
除濵州刺史。郡俗有遣奴出亡,捕之以規賞者,伯仁至,責其主而杖殺其奴,如是者數輩,其弊遂止。入為左諫議大夫,兼禮部侍郎、翰林直學士。故事,諫官詞臣入直禁中,上閔其勞,特免入直。改吏部侍郎,直學士如故。鄭子聃卒,宰相舉伯仁代之,乃遷侍講,兼禮部侍郎。
伯仁久在翰林,文詞典麗,上曰:「自韓昉、張鈞後,則有翟永固,近日則張景仁、鄭子聃,今則伯仁而已,其次未見能文者。呂忠翰草降海陵庶人詔,點竄再四終不能盡朕意,狀元雖以詞賦甲天下,至於辭命未必皆能。凡進士可令補外,考其能文者召用之。」不數月,兼左諫議大夫,俄兼太常卿。
大臣舉可修起居注者數人,上以伯仁領之。從幸上京,伯仁多病,至臨潢,地寒因感疾,還中都。明年,上還幸中都,遣使勞問,賜以丹劑。是歲,卒。
鄭子聃字景純,大定府人。父宏,遼金源令,二子子京、子聃。楊丘行嘗謂人曰:「金源二子,鳳毛也。小者尤特達,後必名世。」子聃及冠有能賦聲。天德三年,丘行為太子左衛率府率,廷試明日,海陵以子聃程文示丘行,對曰:「可入甲乙。」及拆卷,果中第一甲第三人。調翼城丞,遷贊皇令,召為書畫直長。
子聃頗以才望自負,常慊不得為第一甲第一人。正隆二年會試畢,海陵以第一人程文問子聃,子聃少之。海陵問作賦何如,對曰「甚易。」因自矜,且謂他人莫己若也。海陵不悅,乃使子聃與翰林修撰綦戩、楊伯仁、宣徽判官張汝霖、應奉翰林文字李希顏同進士雜試。七月癸未,海陵御寶昌門臨軒觀試,以「不貴異物民乃足」為賦題,「忠臣猶孝子」為詩題,「憂國如饑渴」為論題。上謂讀卷官翟永固曰:「朕出賦題,能言之或能行之,未可知也。詩、論題,庶戒臣下。」丁亥,御便殿親覽試卷,中第者七十三人,子聃果第一,海陵奇之。有頃,進官三階,除翰林修撰。改侍御史。
京畿旱,詔子聃決囚,遂澍雨,人以比顏真卿。遷待制,兼吏部郎中,改秘書少監。遷翰林直學士,兼太子左諭德,顯宗深器重之。以疾求補外,遂為沂州防禦使,皇太子幣贐甚厚,命以安輿之官。召還,為左諫議大夫、兼直學士。改吏部侍郎、同修國史,直學士如故。遷侍講、兼修國史,上曰:「修海陵實錄,知其詳無如子聃者。」蓋以史事專責之也。二十年,卒,年五十五。子聃英俊有直氣,其為文亦然。平生所著詩文二千餘篇。
党懷英字世傑,故宋太尉進十一代孫,馮翊人。父純睦,泰安軍錄事參軍,卒官,妻子不能歸,因家焉。應舉不得意,遂脫略世務,放浪山水間。簞瓢屢空,晏如也。大定十年,中進士第,調莒州軍事判官,累除汝陰縣令、國史院編修官、應奉翰林文字、翰林待制、兼同修國史。
懷英能屬文,工篆籀,當時稱為第一,學者宗之。大定二十九年,與鳳翔府治中郝俁充遼史刊修官,應奉翰林文字移剌益、趙渢等七人為編修官。凡民間遼時碑銘墓誌及諸家文集,或記憶遼舊事,悉上送官。
是時,章宗初即位,好尚文辭,旁求文學之士以備侍從,謂宰臣曰:「翰林闕人如之何?」張汝霖奏曰:「郝俁能屬文,宦業亦佳。」上曰:「近日制詔惟党懷英最善。」移剌履進曰:「進士擢第後止習吏事,更不復讀書,近日始知為學矣。」上曰:「今時進士甚滅裂,唐書中事亦多不知,朕殊不喜。」上謂宰臣曰:「郝俁賦詩頗佳,舊時劉迎能之,李晏不及也。」
明昌元年,懷英再遷國子祭酒。二年,遷侍講學士。明年,議開邊防濠塹,懷英等十六人請罷其役,詔從之。遷翰林學士。七年,有事於南郊,攝中書侍郎讀祝冊,上曰:「讀冊至朕名,聲微下,雖曰尊君,然在郊廟,禮非所宜,當平讀之。」承安二年乞致仕,改泰寧軍節度使。明年,召為翰林學士承旨。泰和元年,增修遼史編修官三員,詔分紀、志、列傳刊修官,有改除者以書自隨。久之,致仕。大安三年卒,年七十八,諡文獻。懷英致仕後,章宗詔直學士陳大任繼成遼史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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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休竹客 發表於 2012-6-18 11:02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 金史   卷一百二十六‧列傳第六十四 文藝下 趙渢 周昂 王庭筠 劉昂 李經 劉從益 呂中孚張建附 李純甫 王郁 宋九嘉 龐鑄 李獻能 王若虛 王元節 麻九疇 李汾 元德明子好問
趙渢字文孺,東平人。大定二十二年進士,仕至禮部郎中。性沖澹,學道有所得,尤工書,自號「黃山」。趙秉文云:「渢之正書體兼顏、蘇,行草備諸家體,其超放又似楊凝式,當處蘇、黃伯仲間。」党懷英小篆,李陽冰以來鮮有及者,時人以渢配之,號曰「黨、趙」。有黃山集行於世。
周昂字德卿,真定人。父伯祿字天錫,大定進士,仕至同知沁南軍節度使。
昂年二十四擢第。調南和簿,有異政。遷良鄉令,入拜監察御史。路鐸以言事被斥,昂送以詩,語涉謗訕,坐停銓。久之,起為隆州都軍,以邊功復召為三司官。大安兵興,權行六部員外郎。
其甥王若虛嘗學於昂,昂教之曰:「文章工於外而拙於內者,可以驚四筵而不可以適獨坐,可以取口稱而不可以得首肯。」又云「文章以意為主,以言語為役,主強而役弱則無令不從。今人往往驕其所役,至跋扈難制,甚者反役其主,雖極辭語之工,而豈文之正哉。」
昂孝友,喜名節,學術醇正,文筆高雅,諸儒皆師尊之。既歷台省,為人所擠,竟坐詩得罪,謫東海上十數年。始入翰林,言事愈切。出佐三司非所好,從宗室承裕軍。承裕失利,跳走上谷,眾欲徑歸,昂獨不從,城陷,與其從子嗣明同死於難。嗣明字晦之。
王庭筠字子端,遼東人。生未期,視書識十七字。七歲學詩,十一歲賦全題。稍長,涿郡王翛一見,期以國士。登大定十六年進士第。調恩州軍事判官,臨政即有聲。郡民鄒四者謀為不軌,事覺,逮捕千餘人,而鄒四竄匿不能得。朝廷遣大理司直王仲軻治其獄,庭筠以計獲鄒四,分別詿誤,坐預謀者十二人而已。再調館陶主簿。
明昌元年三月,章宗諭旨學士院曰:「王庭筠所試文,句太長,朕不喜此,亦恐四方效之。」又謂平章張汝霖曰:「王庭筠文藝頗佳,然語句不健,其人才高,亦不難改也。」四月,召庭筠試館職,中選。御史台言庭筠在館陶嘗犯贓罪,不當以館閣處之,遂罷。乃卜居彰德,買田隆慮,讀書黃華山寺,因以自號。是年十二月,上因語及學士,嘆其乏材,參政守貞曰:「王庭筠其人也。」三年,召為應奉翰林文字,命與秘書郎張汝方品第法書、名畫,遂分入品者為五百五十卷。
五年八月,上顧謂宰執曰:「應奉王庭筠,朕欲以詔誥委之,其人才亦豈易得。近党懷英作長白山冊文,殊不工。聞文士多妒庭筠者,不論其文顧以行止為訾。大抵讀書人多口頰,或相黨。昔東漢之士與宦官分朋,固無足怪。如唐牛僧孺、李德裕,宋司馬光、王安石,均為儒者,而互相排毀何耶。」遂遷庭筠為翰林修撰。
承安元年正月,坐趙秉文上書事,削一官,杖六十,解職,語在秉文傳。二年,降授鄭州防禦判官。四年,起為應奉翰林文字。泰和元年,復為翰林修撰,扈從秋山,應制賦詩三十餘首,上甚嘉之。明年,卒,年四十有七。上素知其貧,詔有司賻錢八十萬以給喪事,求生平詩文藏之秘閣。又以御製詩賜其家,其引云:「王遵古,朕之故人也。乃子庭筠,復以才選直禁林者首尾十年,今茲雲亡,玉堂、東觀無復斯人矣。」
庭筠儀觀秀偉,善談笑,外若簡貴,人初不敢與接。既見,和氣溢於顏間,殷勤慰藉如恐不及,少有可取極口稱道,他日雖百負不恨也。從游者如韓溫甫、路元亨、張進卿、李公度,其薦引者如趙秉文、馮璧、李純甫,皆一時名士,世以知人許之。
為文能道所欲言,暮年詩律深嚴,七言長篇尤工險韻。有藂辨十卷,文集四十卷。書法學米元章,與趙渢、趙秉文俱以名家,庭筠尤善山水墨竹雲。
子曼慶,亦能詩並書,仕至行省右司郎中,自號「澹游」雲。
劉昂字之昂,興州人。大定十九年進士。曾、高而下七世登科。昂天資警悟,律賦自成一家,作詩得晚唐體,尤工絕句。李純甫故人外傳雲,昂早得仕,年三十三為尚書省掾,調平涼路轉運副使。時術士有言昂官止五品,昂不信。俄以母憂去職,連蹇十年,卜居洛陽,有終焉之志。有薦其才於章宗者,泰和初,自國子司業擢為左司郎中。會掌書大中與賈鉉漏言除授事,為言者所劾,獄辭連昂。章宗震怒。一時聞人如史肅、李著、王宇、宗室從郁皆譴逐之,鉉尋亦罷政。昂降上京留守判官,道卒,竟如術者之言。
李經字天英,錦州人。作詩極刻苦,喜出奇語,不蹈襲前人。李純甫見其詩曰:「真今世太白也。」由是名大震。再舉不第,拂衣去。南渡後,其鄉帥有表至朝廷,士大夫識之曰:「此天英筆也。」朝議以武功就命倅其州,後不知所終。
劉從益字雲卿,渾源人。其高祖撝,天會元年詞賦進士,子孫多由科第入仕。從益登大安元年進士第,累官監察御史,坐與當路辨曲直,得罪去。
久之,起為葉縣令,修學勵俗,有古良吏風。葉自兵興,戶減三之一,田不毛者萬七千畝有奇,其歲入七萬石如故。從益請於大司農,為減一萬,民甚賴之,流亡歸者四千餘家。未幾,被召,百姓詣尚書省乞留,不聽。入授應奉翰林文字,逾月以疾卒,年四十四。葉人聞之,以端午罷酒為位而哭,且立石頌德,以致哀思。
從益博學強記,精於經學。為文章長於詩,五言尤工,有蓬門集。
子祁字京叔。為太學生,甚有文名。值金末喪亂,作歸潛志以紀金事,修金史多採用焉。
呂中孚字信臣,冀州南宮人。張建字吉甫,蒲城人。皆有詩名。
中孚有清漳集。
建,明昌初,授絳州教官,召為宮教、應奉翰林文字。以老請致仕,章宗愛其純素,不欲令去,授同知華州防禦使,仍賜詩以寵之。自號「蘭泉」,有集行於世。
李純甫字之純,弘州襄陰人。祖安上,嘗魁西京進士。父采,卒於益都府治中。純甫幼穎悟異常,初業詞賦,及讀左氏春秋,大愛之,遂更為經義學。擢承安二年經義進士。為文法莊周、列禦寇、左氏、戰國策,後進多宗之。又喜談兵,慨然有經世心。章宗南征,兩上踈策其勝負,上奇之,給送軍中,後多如所料。宰執愛其文,薦入翰林。及大元兵起,又上踈論時事,不報。宣宗遷汴,再入翰林。時丞相高琪擅威福柄,擢為左司都事。純甫審其必敗,以母老辭去。既而高琪誅,復入翰林,連知貢舉。正大末,坐取人逾新格,出倅坊州。未赴,改京兆府判官。卒於汴,年四十七。
純甫為人聰敏,少自負其材,謂功名可俯拾,作矮柏賦,以諸葛孔明、王景略自期。由小官上萬言書,援宋為證,甚切,當路者以迂闊見抑。中年,度其道不行,益縱酒自放,無仕進意。得官未成考,旋即歸隱。日與禪僧士子游,以文酒為事,嘯歌袒裼出禮法外,或飲數月不醒。人有酒見招,不擇貴賤必往,往輒醉,雖沉醉亦未嘗廢著書。然晚年喜佛,力探其奧義。自類其文,凡論性理及關佛老二家者號「內稿」,其餘應物文字為「外稿」。又解楞嚴、金剛經、老子、莊子。又有中庸集解、鳴道集解,號「中國心學、西方文教」,數十萬言,以故為名教所貶雲。
王郁字飛伯,大興人。儀狀魁奇,目光如鶻。少居釣台,閉門讀書,不接人事。久之,為文法柳宗元,閎肆奇古,動輒數千言。歌詩俊逸,效李白。嘗作王子小傳以自敘。
天興初元,汴京被圍,上書言事,不報。四月,圍稍解,挺身突出,為兵士所得。其將遇之甚厚,郁經行無機防,為其下所忌,見殺。臨終,懷中出書曰:「是吾平生著述,可傳付中州士大夫曰,王郁死矣。」年三十餘。同時以詩鳴者,雷琯、侯冊、王元粹雲。
宋九嘉字飛卿,夏津人。為人剛直豪邁,少游太學,有能賦聲。長從李純甫讀書,為文有奇氣,與雷淵、李經相伯仲。中至寧元年進士第。歷藍田、高陵、扶風、三水四縣令,咸以能稱。入為翰林應奉。正大中,以疾去。沒於癸巳之難。
龐鑄字才卿,遼東人。少擢第,仕有聲。南渡後,為翰林待制,遷戶部侍郎。坐游貴戚家,出倅東平,改京兆路轉運使,卒。博學能文,工詩,造語奇健不凡,世多傳之。
李獻能字欽叔,河中人。先世有為金吾衛上將軍者,時號「李金吾家」。迨獻能昆弟皆以文學名,從兄獻卿、獻誠、從弟獻甫相繼擢第,故李氏有「四桂堂」。
獻能苦學博覽,於文尤長於四六。貞祐三年,特賜詞賦進士,廷試第一人,宏詞優等。授應奉翰林文字。在翰苑凡十年,出為鄜州觀察判官。用薦者復為應奉,俄遷修撰。正大末,以鎮南軍節度副使充河中帥府經歷官。大元兵破河中,奔陝州,行省以權左右司郎中,值趙三三軍變遇害,年四十三。
獻能為人眇小而墨色,頗有髯。善談論,每敷說今古,聲鏗亮可聽。作詩有志於風雅,又刻意樂章。在翰院,應機敏捷號得體。趙秉文、李純甫嘗曰:「李獻能天生今世翰苑材。」故每薦之,不令出館。
家故饒財,盡於貞祐之亂,在京師無以自資。其母素豪奢,厚於自奉,小不如意則必訶譴,人視之殆不堪憂,獻能處之自若也。時人以純孝稱之。嘗謂人云:「吾幼夢官至五品,壽不至五十。」後竟如其言。
王若虛字從之,槁城人也。幼穎悟,若夙昔在文字間者。擢承安二年經義進士。調鄜州錄事,歷管城、門山二縣令,皆有惠政,秩滿,老幼攀送,數日乃得行。用薦入為國史院編修官,遷應奉翰林文字。奉使夏國,還授同知泗州軍州事,留為著作佐郎。正大初,宣宗實錄成,遷平涼府判官。未幾,召為左司諫,後轉延州刺史,入為直學士。
天興元年,哀宗走歸德。明年春,崔立變。群小附和,請為立建功德碑,翟奕以尚書省命召若虛為文。時奕輩恃勢作威,人或少忤,則讒構立見屠滅。若虛自分必死,私謂左右司員外郎元好問曰:「今召我作碑,不從則死。作之則名節掃地,不若死之為愈。雖然,我姑以理諭之。」乃謂奕輩曰:「丞相功德碑當指何事為言。」奕輩怒曰:「丞相以京城降,活生靈百萬,非功德乎?」曰:「學士代王言,功德碑謂之代王言可乎。且丞相既以城降,則朝官皆出其門,自古豈有門下人為主帥誦功德而可信乎後世哉。」奕輩不能奪,乃召太學士劉祁、麻革輩赴省,好問、張信之喻以立碑事,曰:「眾議屬二君,且已白鄭王矣,二君其無讓。」祁等固辭而別。數日,促迫不已,祁即為草定,以付好問。好問意未愜,乃自為之,既成以示若虛,乃共刪定數字,然止直敘其事而已。後兵入城,不果立也。
金亡,微服北歸鎮陽,與渾源劉郁東遊泰山,至黃峴峰,憩萃美亭,顧謂同游曰:「汨沒塵土中一生,不意晚年乃造仙府,誠得終老此山,志願畢矣。」乃令子忠先歸,遣子恕前行視夷險,因垂足坐大石上,良久瞑目而逝,年七十。所著文章號慵夫集若干卷,滹南遺老若干卷,傳於世。
王元節字子元,弘州人也。祖山甫,遼戶部侍郎。父詡,海陵朝,左司員外郎。元節幼穎悟,雖家世貴顯,而從學甚謹。渾源劉撝愛其才俊,以女妻之,遂傳其賦學。登天德三年詞賦進士第。雅尚氣節,不能隨時俯仰,故仕不顯。及遷密州觀察判官,既罷,即逍遙鄉里,以詩酒自娛,號曰「遁齋」。年五十餘卒。有詩集行於世。
弟元德,亦第進士。有能名於時,終南京路提刑使。
孫國綱字正之。業儒術,尤長吏事。為人端重樂易,或有忤者略不與校,亦未嘗形於怒色。大安三年,試補尚書吏部掾,未幾,轉御史台令史。宣宗聞其材幹,興定三年特召為近侍,奉職承應,甚見寵遇,勒留凡三考,出為同知申州事。無何,召為筆硯直長,擢監察御史,秩滿,勒留再任,蓋知其材器故也。
開興元年,關陝完顏緫帥屯河中府,與大元軍戰敗績,哀宗遣國綱乘上廄馬,徑詣河中問敗軍之由,還至中途,值大兵見殺,時年四十四。
麻九疇字知幾,易州人。三歲識字,七歲能草書,作大字有及數尺者,一時目為神童。章宗召見,問:「汝入宮殿中亦懼怯否?」對曰:「君臣,父子也。子寧懼父耶?」上大奇之。弱冠入太學,有文名。
南渡後,寓居郾、蔡間,入遂平西山,始以古學自力。博通五經,於易、春秋為尤長。興定末,試開封府,詞賦第二,經義第一。再試南省,復然。聲譽大振,雖婦人小兒皆知其名。及廷試,以誤絀,士論惜之。已而,隱居不為科舉計。正大初,門人王說、王采苓俱中第,上以其年幼,怪而問之,乃知嘗師九疇。平章政事侯摯、翰林學士趙秉文連章薦之,特賜盧亞榜進士第。以病,未拜官告歸。再授太常寺太祝,權博士,俄遷應奉翰林文字。
九疇性資野逸,高蹇自便,與人交,一語不相入則逕去不返顧。自度終不能與世合,頃之,復謝病去。居郾城,天興元年,大元兵入河南,挈家走確山,為兵士所得,驅至廣平,病死,年五十。
九疇初因經義學易,後喜邵堯夫皇極書,因學算數,又喜卜筮、射覆之術。晚更喜醫,與名毉張子和游,盡傳其學,且為潤色其所著書。為文精密奇健,詩尤工致。後以避謗忌,持戒不作。明昌以來,稱神童者五人,太原常添壽四歲能作詩,劉滋、劉微、張漢臣後皆無稱,獨知幾能自樹立,耆舊如趙秉文,以征君目之而不名。
李汾字長源,太原平晉人。為人尚氣,跌宕不羈。性褊躁,觸之輒怒,以是多為人所惡。喜讀史。工詩,雄健有法。避亂入關,京兆尹子容愛其材,招致門下。留二年去,之涇州,謁左丞張行信,一見即以上客禮之。
元光間,游大梁,舉進士不中,用薦為史館書寫。書寫,特抄書小史耳,凡編修官得日錄,纂述既定,以稿授書寫,書寫錄潔本呈翰長。汾既為之,殊不自聊。時趙秉文為學士,雷淵、李獻能皆在院,刊修之際,汾在旁正襟危坐,讀太史公、左丘明一篇,或數百言,音吐洪暢,旁若無人。既畢,顧四坐漫為一語云「看」。秉筆諸人積不平,而雷、李尤切齒,乃以嫚罵官長訟於有司,然時論亦有不直雷、李者。尋罷入關。
明年來京師,上書言時事,不合,去客唐、鄧間。恆山公武仙署行尚書省講議官。既而,仙與參知政事完顏思烈相異同,頗謀自安,懼汾言論,欲除之。汾覺,遁泌陽,仙令緫帥王德追獲之,鎖養馬平,絕食而死,年未四十。
汾平生詩甚多,不自收集,世所傳者十二三而已。
元德明,系出拓拔魏,太原秀容人。自幼嗜讀書,口不言世俗鄙事,樂易無畦畛,布衣蔬食處之自若,家人不敢以生理累之。累舉不第,放浪山水間,飲酒賦詩以自適。年四十八卒。有東集三卷。子好問,最知名。
好問字裕之。七歲能詩。年十有四,從陵川郝晉卿學,不事舉業,淹貫經傳百家,六年而業成。下太行,渡大河,為箕山、琴台等詩,禮部趙秉文見之,以為近代無此作也。於是名震京師。
中興定五年第,歷內鄉令。正大中,為南陽令。天興初,擢尚書省掾,頃之,除左司都事,轉行尚書省左司員外郎。金亡,不仕。
為文有繩尺,備眾體。其詩奇崛而絕雕劌,巧縟而謝綺麗。五言高古沈鬱。七言樂府不用古題,特出新意。歌謠慷慨挾幽、並之氣。其長短句,揄揚新聲,以寫恩怨者又數百篇。兵後,故老皆盡,好問蔚為一代宗工,四方碑板銘志盡趨其門。其所著文章詩若干卷、杜詩學一卷、東坡詩雅三卷、錦禨一卷、詩文自警十卷。
晚年尤以著作自任,以金源氏有天下,典章法度幾及漢、唐,國亡史作,已所當任。時金國實錄在順天張萬戶家,乃言於張,願為撰述,既而為樂夔所沮而止。好問曰:「不可令一代之跡泯而不傳。」乃構亭於家,著述其上,因名曰「野史」。凡金源君臣遺言往行,採摭所聞,有所得輒以寸紙細字為記錄,至百餘萬言。今所傳者有中州集及壬辰雜編若干卷。年六十八卒。纂修金史,多本其所著雲。
贊曰:韓昉、吳激,楚材而晉用之,亦足為一代之文矣。蔡珪、馬定國之該博,胡礪、楊伯仁之敏贍,鄭子聃、麻九疇之英俊,王郁、宋九嘉之邁往。三李卓犖,純甫知道,汾任氣,獻能尤以純孝見稱。王庭筠、党懷英、元好問自足知名異代。王競、劉從益、王若虛之吏治,文不掩其所長。蔡松年在文藝中,爵位之最重者,道金人言利,興黨獄,殺田 3c84.gif ,文不能掩其所短者歟?事繼母有至行,其死家無餘貲,有足取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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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class="feature"> 金史   卷一百二十七‧列傳第六十五 溫迪罕斡魯補 陳顏 劉瑜 孟興 王震 劉政
孝友者人之至行也,而恆性存焉。有子者欲其孝,有弟者欲其友,豈非人之恆情乎。為子而孝,為弟而友,又豈非人之恆性乎。以人之恆情責人之恆性,而不副所欲者有焉。有竭力於是,豈非難乎。天生五穀以養人,五穀之有恆性也。服田力穡以望有秋,農夫之有恆情也。五穀熟,人民育,豈異事乎。然以唐、虞之世,「黎民阻飢」不免以命稷,「百姓不親、五品不遜」不免以命契,以是知順成之不可必,猶孝友之不易得也。是故「有年」、「大有年」以異書於聖人之經,孝友以至行傳於歷代之史,劭農、興孝之教不廢於歷代之政,孝弟、力田自漢以來有其科。章宗嘗言:「孝義之人,素行已備,雖有希覬猶不失為行善。」庶幾帝王之善訓矣。夫金世孝友見於旌表、載於史冊者僅六人焉。作孝友傳。
溫迪罕斡魯補,西北路宋葛斜斯渾猛安人。年十五,居父喪,不飲酒食肉,廬於墓側。母疾,刲股肉療之,疾愈。詔以為護衛。
陳顏,衛州汲縣人。世業農。父光,宋季擢武舉第,調壽陽尉,未赴。值金兵取汴,光病,圍城中。顏間關渡河,往省其父,因扶疾北歸。光家奴謀良不可,誣告光與賊殺人。光系獄,榜掠不勝,因自誣服。顏詣郡請代父死,太守徐某哀之,不敢決,適帥臣至郡,以其狀白,帥曰:「此真孝子也。」遂並釋之。天會七年,詔旌表其門閭。
劉瑜,棣州人。家貧甚,母喪不能具葬,乃質其子以給喪事。明昌三年,詔賜粟帛,復其終身。
孟興,蚤喪父,事母孝謹,母沒,喪葬盡禮。事兄如事其父。明昌三年,詔賜帛十匹、粟二十石。
王震,寧海州文登縣人。為進士學。母患風疾,刲股肉雜飲食中,疾遂愈。母沒,哀泣過禮,目生翳。服除,目不療而愈,皆以為孝感所致。特賜同進士出身,詔尚書省擬注職任。
劉政,洺州人。性篤孝,母老喪明,政每以舌舐母目,逾旬母能視物。母疾,晝夜侍側,衣不解帶,刲股肉啖之者再三。母死,負土起墳,鄉鄰欲佐其勞,政謝之。葬之日,飛鳥哀鳴,翔集丘木間。廬於墓側者三年。防禦使以聞,除太子掌飲丞。
 隱逸
褚承亮 王去非 趙質 杜時昇 郝天挺 薛繼先 高仲振 張潛 王汝梅 宋可 辛願 王予可
孔子稱逸民伯夷、叔齊、夷逸、朱張、柳下惠、少連,其立心造行之異同,各有所稱謂,而柳下惠則又嘗仕於當世者也。長沮、桀溺之徒,則無所取焉。後世,凡隱遁之士其名皆列於史傳,何歟?蓋古之仕者,其志將以行道,其為貧而仕下列者,猶必先事而後食焉。後世干祿者多,其先人尚人之志與嘆老嗟卑之心,能去是者鮮矣。故君子於士之遠引高蹈者特稱述之,庶聞其風猶足以立懦廉頑也。作隱逸傳。
褚承亮字茂先,真定人。宋蘇軾自定武謫官過真定,承亮以文謁之,大為稱賞。宣和五年秋,應鄉試,同試者八百人,承亮為第一。明年,登第。調易州戶曹,未赴,會金兵南下。
天會六年,斡離不既破真定,拘籍境內進士試安國寺,承亮名亦在籍中,匿而不出。軍中知其才,嚴令押赴,與諸生對策。策問「上皇無道、少帝失信」。舉人承風旨,極口詆毀。承亮詣主文劉侍中曰:「君父之罪豈臣子所得言耶。」長揖而出。劉為之動容。余悉放第,凡七十二人,遂號七十二賢榜。狀元許必仕為郎官,一日出左掖門,墮馬,首中閫石死,余皆無顯者。劉多承亮之誼,薦知稿城縣。漫應之,即棄去。年七十終,門人私諡曰「玄貞先生」。
子席珍,正隆二年進士,官州縣有聲。
王去非字廣道,平陰人。嘗就舉,不得意即屏去,督妻孥耕織以給伏臘。家居教授,束脩有餘輒分惠人。弟子班帎貧不能朝夕,一女及笄,去非為辦資裝嫁之。北鄰有喪忌東出,西與北皆人居,南則去非家,去非壞蠶室使喪南出,遂得葬焉。大定二十四年卒,年八十四。
趙質字景道,遼相思溫之裔。大定末,舉進士不第,隱居燕城南,教授為業。明昌間,章宗遊春水過焉,聞弦誦聲,幸其齋舍,見壁間所題詩,諷詠久之,賞其志趣不凡。召至行殿,命之官。固辭曰:「臣僻性野逸,志在長林豐草,金鑣玉絡非所願也。況聖明在上,可不容巢、由為外臣乎。」上益奇之,賜田畝千,復之終身。泰和二年卒,年八十五。
杜時昇字進之,霸州信安人。博學知天文,不肯仕進。承安、泰和間,宰相數薦時昇可大用。時昇謂所親曰:「吾觀正北赤氣如血,東西亘天,天下當大亂,亂而南北當合為一。消息盈虛,循環無端,察往考來,孰能違之。」是時,風俗侈靡,紀綱大壞,世宗之業遂衰。時昇乃南渡河,隱居嵩、洛山中,從學者甚眾。大抵以「伊洛之學」教人自時昇始。
正大間,大元兵攻潼關,拒守甚堅,眾皆相賀,時昇曰:「大兵皆在秦、鞏間,若假道於宋,出襄、漢入宛、葉,鐵騎長驅勢如風雨,無高山大川為之阻,土崩之勢也。」頃之,大元兵果自饒峰關涉襄陽出南陽,金人敗績於三峰山,汴京不守,皆如時昇所料雲。正大末,卒。
郝天挺字晉卿,澤州陵川人。早衰多疾,厭於科舉,遂不復充賦。太原元好問嘗從學進士業,天挺曰:「今人賦學以速售為功,六經百家分磔緝綴,或篇章句讀不之知,幸而得之,不免為庸人。」又曰:「讀書不為藝文,選官不為利養,唯通人能之。」又曰:「今之仕多以貪敗,皆苦饑寒不能自持耳。丈夫不耐饑寒,一事不可為。子以吾言求之,科舉在其中矣。」或曰:「以此學進士無乃戾乎?」天挺曰:「正欲渠不為舉子爾。」
貞祐中,居河南,往來淇衛間。為人有崖岸,耿耿自信,寧落魄困窮,終不一至豪富之門。年五十,終於舞陽。
薛繼先字曼卿。南渡後,隱居洛西山中,課童子讀書。事母孝,與人交謙遜和雅,所居化之。子純孝字方叔,有父風。有詐為曼卿書就方叔取物者,曼卿年已老狀貌如少者,客不知其為曼卿而以為方叔也,而與之書,曼卿如所取付之。
監察御史石玠行部過曼卿,曼卿不之見。或言君何無鄉曲情,曼卿曰:「君未之思耳。凡今時政未必皆善,御史一有所劾,將謂自我發之。同惡相庇,他日並鄰里必有受禍者。」其畏慎皆此類。壬辰之亂,病沒宜陽。
高仲振字正之,遼東人。其兄領開封鎮兵,仲振依之以居。既而以家業付其兄,挈妻子入嵩山。博極群書,尤深易皇極經世學。安貧自樂,不入城市,山野小人亦知敬之。嘗與其弟子張潛、王汝梅行山谷間,人望之翩然如仙。或曰仲振嘗遇異人教以養生術,嘗終日燕坐,骨節戛戛有聲,所談皆世外事,有扣之者輒不復語云。
張潛字仲升,武清人。幼有志節,慕荊軻、聶政為人,年三十始折節讀書。時人高其行誼,目曰:「張古人。」後客崧山,從仲振受易。年五十,始娶魯山孫氏,亦有賢行,夫婦相敬如賔,負薪拾穗,行歌自得,不知其貧也。鄰里有為潛種瓜者,及熟讓潛,潛弗許,竟分而食之。嘗行道中拾一斧,夫婦計度移時,乃持歸訪其主還之。里有兄弟分財者,其弟曰:「我家如此,獨不畏張先生知耶。」遂如初。天興間,潛挈家避兵少室,乃不食七日死,孫氏亦投絕澗死焉。
王汝梅字大用,大名人。始由律學為伊陽簿,秩滿,遂隱居不仕。性嗜書,動有禮法。生徒以法經就學者,兼授以經學。諸生服其教,無敢為非義者。同業嘗憫其貧,時周之,皆謝不受。後不知所終。
宋可字予之,武陟人。其姑適大族槁氏,貞祐之兵,夫及子皆死於難。姑以白金五十笏遺可,可受不辭。其後姑得槁氏踈族立為後,挈之省外家。可乃置酒會鄉鄰,謂姑曰:「姑往時遺可以金,可以槁氏無子故受之。今有子矣,此金槁氏物,非姑物也,可何名取之。」因呼妻子舁金歸之,鄉里用是重之。
未幾,北兵駐山陽,軍中有聞可名者,訪知所在,質其子,使人招之曰:「從我者禍福共之,不然,汝子死矣。」親舊競勸之往,可皆謝不從,曰:「吾有子無子,與吾兒死生,皆有命焉。豈以一子故,並平生所守者亡之。」後竟以無子。
辛願字敬之,福昌人。年二十五始知讀書,取白氏諷諫集自試,一日便能背誦。乃聚書環堵中讀之,至書伊訓、詩河廣頗若有所省,欲罷不能,因更致力焉。由是博極書史,作文有繩尺,詩律精嚴有自得之趣。
性野逸不修威儀,貴人延客,麻衣草屨、足脛赤露坦然於其間,劇談豪飲,傍若無人。嘗謂王郁曰:「王侯將相,世所共嗜者,聖人有以得之亦不避。得之不以道,與夫居之不能行己之志,是欲澡其身而伏於廁也。是難與他人道,子宜保之。」其志趣如此。
後為河南府治中高廷玉客。廷玉為府尹溫迪罕福興所誣,願亦被訊掠,幾不得免,自是生事益狼狽。
願雅負高氣,不能從俗俯仰,迫以飢凍流離,往往見之於詩。有詩數千首,常貯竹橐中。正大末,歿洛下。其詩有云:「黃、綺暫來為漢友,巢、由終不是唐臣。」真處士語也。
王予可字南雲,河東吉州人。父本軍校,予可亦嘗隸籍。年三十許,大病後忽發狂,久之能把筆作詩文,及說世外恍惚事。南渡後,居上蔡、遂平、郾城之間,遇文士則稱「大成將軍」,於佛前則稱「
諦摩龍什」,於道則稱「騶天玄俊」,於貴游則稱「威錦堂主人」。
為人軀幹雄偉,貌奇古,戴青葛巾,項後垂雙帶若牛耳,一金鏤環在頂額之間。兩頰以青涅之為翠靨。衣長不能掩脛。落魄嗜酒,每入城,市人爭以酒食遺之。夜宿土室中,夏月或屍穢在傍、蛆蟲狼藉不恤也。
人與之紙,落筆數百言,或詩或文,散漫碎雜,無句讀、無首尾,多六經中語及韻學家古文奇字,字畫峭勁,遇宋諱亦時避之。或問以故事,其應如響,諸所引書皆世所未見。談說之際稍若有條貫,則又以誕幻語亂之。麻九疇、張 3c84.gif 與之游最狎,言其詩以百分為率,可曉者才二三耳。
壬辰兵亂,為順天將領所得,知其名,竊議欲挈之北歸,館於州之瑞雲觀。予可明日見將領自言曰:「我不能住君家瑞雲觀也。」不數日卒。後復有見於淮上者。
贊曰:金世隱逸不多見,今於簡冊所有,得十有二人焉。其卓爾不群者三人。褚承亮宋人,勒試進士,主司發策問宋徽、欽之罪,承亮長揖而去之。方金人重舉業,杜時昇居山中,首以「伊洛之學」教後進。宋可不願仕,人執其子為質,寧棄而不就,遂以無子。雖制行過中,豈不賢於殺妻以求大將者乎。大夫士見善明、用心剛,故能為人所難為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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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class="feature"> 金史   卷一百二十八‧列傳第六十六 循吏 盧克忠 牛德昌 范承吉 王政 張奕 李瞻 劉敏行 傅慎微 劉煥 高昌福 孫德淵 趙鑒 蒲察鄭留 女奚烈守愚 石抹元 張彀 趙重福 武都 紇石烈德 張特立 王浩
金自穆宗號令諸部不得稱都孛堇,於是諸部始列於統屬。太祖命三百戶為謀克,十謀克為猛安,一如郡縣置吏之法。太宗既有中原,申畫封疆,分建守令。熙宗遣廉察之使循行四方。世宗承海陵雕之餘,休養生息,迄於明昌、承安之間,民物滋殖,循吏迭出焉。泰和用兵,郡縣多故,吏治衰矣。宣宗尚刀筆之習,嚴考核之法,能吏不乏,而豈弟之政罕見稱述焉。金百餘年吏治始終可考,於是作循吏傳。
盧克忠,貴德州奉集人。高永昌據遼陽,克忠走詣金源郡王斡魯營降,遂以撒屋出為鄉導。斡魯克東京,永昌走長松島,克忠與渤海人撻不也追獲之。收國二年,授世襲謀克。其後,定燕伐宋皆與有功,除登州刺史,改刺澶州。
天德間,同知保大軍節度使。綏德州軍卒數人道過鄜城,求宿民家,是夜有賊剽主人財而去。有司執假宿之卒,系獄榜掠誣服。克忠察其冤,獨不肯署,未幾果得賊,假宿之卒遂釋。
大定二年,除北京副留守,會民艱食,克忠下令凡民有蓄積者計留一歲,悉平其價糴之,由是無捐瘠之患。轉陳州防禦使,後以靜難軍節度使致仕,卒。
牛德昌字彥欽,蔚州定安人。父鐸,遼將作大監。德昌少孤,其母教之學,有勸以就蔭者,其母曰:「大監遺命不使作承奉也。」中皇統二年進士第,調礬山簿。
遷萬泉令。屬蒲、陝荐饑,群盜充斥,州縣城門晝閉。德昌到官,即日開城門縱百姓出入,榜曰:「民苦饑寒,剽掠鄉聚以偷旦夕之命,甚可憐也。能自新者一不問。」賊皆感激解散,縣境以安。府尹王伯龍嘉之,禮待甚厚。累官刑部、吏部侍郎,中都路都轉運使,廣寧、太原尹。卒,贈中奉大夫。
范承吉字寵之。好學問,屬遼季盜賊起,雖避地未嘗廢書。天慶八年中進士丙科,授秘書省校書郎,至大定府金源令。歸朝為御前承應文字。天會初,遷殿中少監。四年,從攻太原,遷少府監。五年,宗翰克宋,所得金珠承吉司其出入,無毫髮欺,及還,犢車載書史而已。尋遷昭文館直學士,知絳州。
先是,軍興,民有為將士所掠而逃歸者,承吉使吏遍諭,俾其自實,凡數千人,具白元帥府,許自贖為良,或貧無貲者以公廚代輸。六年,改河東北路轉運使。時承宋季之弊,民賦繁重失當,承吉乃為經畫,立法簡便,所入增十數萬斛,官既足而民有餘。歷同知平陽尹、西京副留守,遷河東南路轉運使,改同簽燕京留守事、順天軍節度使。屬地震壞民廬舍,有欲爭先營葺者,工匠過取其直,承吉命官屬董其役,先後以次,不間貧富,民賴以省費。
歷鎮西軍節度使、行台禮部尚書、泰寧軍節度使,復鎮順天。奚卒散居境內,率數千人為盜,承吉繩以法不少貸,懼而不敢犯。貞元二年以光祿大夫致仕,卒年六十六。
王政,辰州熊岳人也。其先仕渤海及遼,皆有顯者。政當遼季亂,浮瀋州里。高永昌據遼東,知政材略,欲用之。政度其無成,辭謝不就。永昌敗,渤海人爭縛永昌以為功,政獨逡巡引退。吳王闍母聞而異之,言於太祖,授盧州渤海軍謀克。從破白霫,下燕雲。及金兵伐宋,滑州降,留政為安撫使。前此,數州既降,復殺守將反為宋守。及是,人以為政憂,政曰:「苟利國家,雖死何避。」宋王宗望壯之,曰:「身沒王事,利及子孫,汝言是也。」政從數騎入州。是時,民多以飢為盜,坐系。政皆釋之,發倉廩以賑貧乏,於是州民皆悅,不復叛。傍郡聞之,亦多降者。宋王召政至轅門,撫其背曰:「吾以汝為死矣,乃復成功耶。」慰諭者久之。
天會四年,為燕京都麴院同監。未幾,除同知金勝軍節度使事。改權侍衛親軍都指揮使、兼掌軍資。是時,軍旅始定,筦庫紀綱未立,掌吏皆因緣為奸。政獨明會計,嚴扃鐍,金帛山積而出納無錙銖之失。吳王闍母戲之曰:「汝為官久矣,而貧不加富何也?」對曰「政以楊震四知自守,安得不貧。」吳王笑曰:「前言戲之耳。」以黃金百兩、銀五百兩及所乘馬遺之。
六年,授左監門將軍,歷安州刺史、檀州軍州事、戶吏房主事。天眷元年,遷保靜軍節度使,致仕卒,年六十六。
政本名南撒里,嘗使高麗,因改名政。子遵仁、遵義、遵古。遵古子庭筠有傳。
張奕字彥微,其先澤州高平人。以蔭補官,仕齊為歸德府通判。齊國廢,齊兵之在郡者二萬人謀為亂,約夜半舉燎相應。奕知之,選市人丁壯授以兵,結陣扼其要巷,開小南門以示生路,亂不得作,比明亡匿略盡,擒其首惡誅之。後五日,都統完顏阿魯補以軍至歸德,欲根株餘黨,奕以闔門保郡人無他,遂止。行台承制除同知歸德尹。
天眷元年,以河南與宋,改同知沂州防禦使事。三年,宗弼復取河南,征奕赴行省,既定汴京,授汴京副留守。歷陳、秦州防禦使,同知太原尹。
晉寧軍報夏人侵界,詔奕往征之。奕至境上,按籍各歸所侵土,還奏曰:「折氏世守麟府,以抗夏人。本朝有其地遂以與夏。夏人夷折氏墳壟而戮其屍,折氏怨入骨髓而不得報也。今復使守晉寧,故激怒夏人使為鼠侵,而條上其罪,苟欲開邊釁以雪私仇耳。獨可徙折氏他郡,則夏人自安。」朝廷從之,遂移折氏守青州。
正隆間,同知西京留守事,遷河東北路轉運使。大定二年,征為戶部尚書,甫視事,得疾卒。
李瞻,薊州玉田人。遼天慶二年進士,為平州望雲令。張覺據平州叛,以瞻從事。宗望復平州,覺亡去,城中復叛,瞻逾城出降,其子不能出,為賊所害。宋王宗望嘉之,承制以為興平府判官。
天會三年,遷大理少卿,從宗望南伐,為漢軍糧料使。四年,金兵圍汴,宋人請割河北三鎮,瞻與禮部侍郎李天翼安撫河北東、西兩路,略定懷、濬、衛等州,衛、湯陰等縣。七年,知寧州,累遷德州防禦使。為政寬平,民懷其惠,相率詣京師請留者數百千人。
貞元三年,遷濟州路轉運使,改忠順軍節度使。正隆末,盜賊蜂起,瞻增築城壘為備,蔚人賴之以安。大定初,卒於官。
劉敏行,平州人。登天會三年進士。除太子校書郎,累遷肥鄉令。歲大飢,盜賊掠人為食。諸縣老弱入保郡城,不敢耕種,農事廢,畎畝荒蕪。敏行白州,借軍士三十護縣民出耕,多張旗幟為疑兵,敏行率軍巡邏,日暮則閱民入城,由是盜不敢犯而耕稼滋殖。
轉高平令。縣城圮壞久不修,大盜橫恣,掠縣鎮不能御。敏行出己俸,率僚吏出錢顧役繕治,百姓欣然從之,凡用二千人,版築遂完。鄉村百姓入保,賊至不能犯。凡九遷,為河北東路轉運使。致仕,卒。
傅慎微字幾先。其先秦州沙溪人,後徙建昌。慎微遷居長安。宋末登進士,累官河東路經制使。宗翰已克汴京,使婁室定陝西,慎微率眾迎戰,兵敗被獲,送至元帥府。元帥宗翰愛其才學,弗殺,羈置歸化州,希尹收置門下。宗弼復取河南地,起為陝西經略使,尋權同州節度使事。明年,陝西大旱,飢死者十七八,以慎微為京兆、鄜延、環慶三路經濟使,許以便宜。慎微募民入粟,得二十餘萬石,立養濟院飼餓者,全活甚眾。改同知京兆尹,權陝西諸路轉運使。復修三白、龍首等渠以溉田,募民屯種,貸牛及種子以濟之,民賴其利。轉中京副留守,用廉改忻州刺史,累遷太常卿,除定武軍節度使,移靜難軍,忤用事者,蘇保衡救之得免。
大定初,復為太常卿,遷禮部尚書,與翰林侍講學士徒單子溫、翰林待制移剌熙載俱兼同修國史。卒官,年七十六。
慎微博學喜著書,嘗奏興亡金鏡錄一百卷。性純質,篤古喜談兵,時人以為迂闊雲。
劉煥字德文,中山人。宋末兵起,城中久乏食,煥尚幼,煮糠核而食之,自飲其清者,以醲厚者供其母,鄉里異之。稍長就學,天寒擁糞火讀書不怠。登天德元年進士。調任丘尉。縣令貪污,煥每規正之,秩滿,令持杯酒謝曰「尉廉慎,使我獲考。」調中都市令。樞密使仆散忽土家有絛結工,牟利於市,不肯從市籍役,煥系之。忽土召煥,煥不往,暴工罪而笞之。煥初除市令,過謝鄉人吏部侍郎石琚,琚不悅曰:「京師浩穰,不與外郡同,棄簡就煩,吾所不曉也。」至是,始重之。
以廉升京兆推官,再遷北京警巡使。捕二惡少杖於庭中,戒之曰:「孝弟敬慎,則為君子。暴戾隱賊,則為小人。自今以往,毋狃於故習,國有明罰,吾不得私也。」自是,眾皆畏憚,毋敢犯者。召為監察御史,父老數百人或臥車下,或挽其靴鐙,曰:「我欲復留使君期年,不可得也。」
以本官攝戶部員外郎。代州錢監雜青銅鑄錢,錢色惡,類鐵錢。民間盜鑄,抵罪者眾,朝廷患之,下尚書省議。煥奏曰:「錢寶純用黃銅精治之,中濡以錫,若青銅可鑄,歷代無緣不用。自代州取二分與四六分,青黃雜糅,務省銅而功易就。由是,民間盜鑄,陷罪者眾,非朝廷意也。必欲為天下利,宜純用黃銅,得數少而利遠。其新錢已流行者,宜驗數輸納准換。」從之。
再遷管州刺史,耆老數百人踈其著跡十一事,詣節鎮請留煥,曰:「刺史守職奉法,乞留之。」以廉升鄭州防禦使,遷官一階,轉同知北京留守事。
世宗幸上京,所過州郡大發民夫治橋梁馳道,以希恩賞,煥所部惟平治端好而已。上嘉其意,遷遼東路轉運使,卒。
高昌福,中都宛平人。父履,遼御史中丞致仕,太宗聞其名召之,未及入見而卒,特詔昌福釋服應舉。登天會十年進士第,補樞密院令史。明年,辟元帥府令史。
皇統初,宗弼復河南,元帥府治汴,人有疑似被獲,皆目為宋諜者,即殺之。昌福讞得其實,釋去者甚眾。
許州都統韓常用法嚴,好殺人,遣介送囚於汴,或道亡,監吏自度失囚恐得罪,欲盡殺諸囚以滅口。昌福識監吏意,窮竟其狀,免死者十七八,而諸吏遂怨昌福,欲構害之。是時方用兵,梁、楚間夜多陰雨,元帥府選人偵宋兵動靜,諸吏遣昌福。昌福不辭即行,盡得敵軍虛實報元帥府。師還,除震武軍節度副使,轉行台禮部員外郎。天德間,行台罷,改絳陽軍節度副使,入為兵部員外郎,改河間少尹。
世宗即位,上書陳便宜事,上披閱再三,因謂侍臣曰:「內外官皆上書言事,可以知人材優劣,不然,朕何由知之。」三除同知東京留守事,治最,遷山東西路轉運使、工部尚書,改彰德軍節度使。上書言賦稅太重,上問翰林學士張景仁曰:「稅法比近代為輕,而以為重何也?」景仁曰:「今之稅殊輕,若復輕之,國用且不足。」事遂寢。累遷河中尹,致仕,卒。
孫德淵字資深,興中府人也。大定十六年進士,調石州軍事判官、淶水丞,察廉遷沙河令。有盜秋桑者,主逐捕之,盜以叉自刺其足面,曰:「秋桑例不禁采,汝何得刺我。」主懼,賂而求免,盜不從,訴之縣。德淵曰:「若逐捕而傷,瘡必在後,今在前,乃自刺也。」盜遂引服。選尚書省令史,不就。丁父憂去官,民為刻石祠之。
察廉起復北京轉運司都勾判官,以累薦遷中都左警巡使、監察御史、山東東路轉運副使,累官大理丞、兼左拾遺。審官院奏德淵剛正干能,可任繁劇,遂再任。丁母憂,服除特遷恩州刺史,入為右司郎中,滕州刺史,遷同知河間府事,歷大興治中、同知府事。大安初,遷盤安軍節度使,改河北西路按察轉運使,改昭義軍節度使。潞州破被執,俄有拜於前者,皆沙河舊民也,密護德淵,由是得脫。
貞祐二年,拜工部尚書,攝御史中丞。是時,山東乏兵食,有司請鬻恩例舉人,居喪者亦許納錢就試。德淵奏,此大傷名教,事遂寢。尋致仕。監察御史許古論德淵「忠亮明敏,可以大用,近許告老,士大夫竊嘆。望朝廷起復,必能建明以利國家」。宣宗嘉納,未及用而卒。
趙鑒字擇善,濟南章丘人。宋建炎二年進士,調廬州司理參軍。是時江、淮方用兵,鑒棄官還鄉里。齊國建,除歷城丞,轉長清令,皆劇邑難治,鑒政甚著。劉豫召見,遷直秘閣、提舉涇原路弓箭手、兼提點本路刑獄公事,誡之曰:「邊將多不法,可痛繩之。」原州守將武悍自用,以鑒年少易之,鑒發其奸,守將坐免,郡縣聞風無敢犯者。
齊廢,除知城陽軍,改山東東路轉運副使,攝行台左司郎中。行台宰相欲以故宋宦者權都水監,鑒曰:「誤國閹豎,汴人視為寇讎,付以美官,將失人望。」遂不用。以母憂解職,天德初,起為濟州刺史,移涿州。海陵召鑒入朝,應對失旨,遣還郡,俄除知火山軍,以病免。
大定初,起知寧海軍。秋禾方熟,子方蟲生,鑒出城行視,蟲乃自死。再遷鎮西軍節度使,改河北西路轉運使,致仕,卒。
蒲察鄭留字文叔,東京路斡底必剌猛安人。大定二十二年進士,調高苑主簿、濬州司候,補尚書省令史,除監察御史,累遷北京、臨潢按察副使、戶部侍郎。御史台奏鄭留前任北京稱職,遷陝西路按察使,改順義軍節度使。
西京人李安兄弟爭財,府縣不能決,按察司移鄭留平理,月余不問。會釋奠孔子廟,鄭留乃引安兄弟與諸生敘齒,列坐會酒,陳說古之友悌數事,安兄弟感悟,謝曰:「節使父母也,誓不復爭。」乃相讓而歸。
朔州多盜,鄭留禁絕游食,多蓄兵器,因行春撫諭之,盜乃衰息,獄空。賜錫宴錢以褒之。
改利涉軍節度使,詔括馬,鄭留使百姓飼養以須,御史劾之。既而伐宋,諸路括馬皆瘦,惟隆州馬肥,乃釋鄭留。大安初,徙安國軍。二年,知慶陽府事。三年,夏人犯邊,鄭留擊走之。至寧元年,改知平涼府。是時,平涼新被兵,夏人復來攻,鄭留招潰卒為御守計,夏兵退,遷官四階。貞祐二年,改東京留守,致仕。貞祐四年,卒。
鄭留重厚寡言笑,人不見其喜慍,臨終取奏稿盡焚之。
女奚烈守愚字仲晦,本名胡里改門,真定府路吾直克猛安人也。六歲知讀書。既,或謂食肉昏神識,乃戒而不食。性至孝,父沒時年十五,營葬如禮,治家有法,鄉人稱之。中明昌二年進士。調深澤主簿,治有聲。遷懷仁令,改弘文校理,秩滿為臨沂令。有不逞輩五百人,結為黨社,大擾境內,守愚下車,其黨散去。蝗起莒、密間,獨不入臨沂境。
先是,朝廷括河朔、山東地,隱匿者沒入官,告者給賞。莒州刺史教其奴告臨沂人冒地,積賞錢三百萬,先給官鏹乃征於民,民甚苦之。守愚列其冤狀白州,州不為理,即聞於戶部而征還之,流民歸業,縣人勒其事於石。
改秘書郎。母喪,勺飲不入口三日,終喪未嘗至內寢。太常寺、勸農司交辟守愚,皆不聽,服除,除同知登聞檢院,改著作郎、永定軍節度副使。泰和伐宋,守愚為山東行六部員外郎,改大興都緫管判官。大安元年,除修起居注,轉刑部員外郎、戶部郎中、太子左諭德。貞祐初,除戶部侍郎,數月拜諫議大夫、提點近侍局。二年,除保大軍節度使,改翰林學士、參議陝西路安撫司事。安撫完顏弼重其為人,每事咨而後行。未幾,有疾,詔賜御藥。三年,卒。
守愚為人忠實無華,孜孜於公,蓋天性然也。
石抹元字希明,懿州路胡土虎猛安人。七歲喪父,號泣不食者數日。十三居母喪如成人。嘗為擊鞠戲,馬踣,嘆曰:「生無兄弟,而數乘此險,設有不測奈何。」由是終身不復為之。補樞密院尚書省譯史,調同知恩州軍州事,遷監察御史,為同知淄州軍州事。劇盜劉奇久為民患,一日捕獲,方訊鞫,聞赦將至,亟命杖殺之,闔郡稱快。改大興府判官、沂王府司馬、沁南軍節度副使。河內民家有多美橙者,歲獲厚利。仇家夜入殘毀之,主人捕得,乃以劫財誣其人,仇家引服,贓不可得。元攝州事,究得其情。尋改河北西路轉運副使,累遷山東西路按察轉運使。
貞祐初,黃摑吾典徵兵東平,擁眾不進,大括民財,眾皆忿怨。副統仆散掃合殺吾典於坐,取其符佩之,縱恣尤甚。元密踈劾掃合擅殺近臣,無上不道,掃合坐誅。移知濟南府,到官六月卒。
元生平寡言笑,尚節儉,居官自守,不交權要,人以是稱之。
張彀字伯英,許州臨潁人。大定二十八年進士,調寧陵縣主簿。改泰定軍節度判官,率儒士行鄉飲酒禮。改同州觀察判官。是時,出兵備邊,州征箭十萬,限以雕雁羽為之,其價翔躍不可得。彀曰「矢去物也,何羽不可。」節度使曰:「當須省報。」彀曰:「州距京師二千里,如民急何。萬一有責,下官身任其咎。」一日之間,價減數倍。尚書省竟如所請。補尚書省令史,除同知鄭州防禦使事,改北京鹽使。丁父憂,服除,再遷監察御史。從伐宋,遷武寧軍節度副使。居母憂。貞祐二年,改惠民司令,歷河南治中、隰州刺史、刑部郎中、同知河南府事,遷河東南路轉運使、權行六部尚書、安撫使。興定元年,以疾卒。
彀天性孝友,任子悉先諸弟,俸入所得亦委其弟掌之,未嘗問有無雲。
趙重福字履祥,豐州人。通女直大小字,試補女直誥院令史。轉兵部譯史、陝西提刑知法,遷陝西東路都勾判官、右藏庫副使、同知陳州防禦事。宋諜人蘇泉入河南,重福跡之,至魚台將渡河,見前一舟且渡,令從者大呼泉姓名,前舟中忽有蒼惶失措者,執之果泉也。
改滄州鹽副使。歲飢,民煮鹵為鹽賣以給食,鹽官往往杖殺之。重福曰:「寧使課殿,不忍殺人。」歲滿,課殿當降,尚書右丞完顏匡、三司使按出虎知其事,乃以歲荒薄其罰,除織染署令。
大安三年,佐戶部尚書張煒調兵食於古北口,遷都水少監,行西北路六部郎中,治密雲縣,俄兼戶部員外郎。貞祐二年,以守密雲功遷同知河間府事,行六部侍郎,權清州防禦使,攝河北東路兵馬都緫管。三年,河間被圍,有劉中者嘗與重福密雲聯事,勸重福出降,重福不聽。是時,河間兵少,多羸疾不任戰,欲亡去。重福勸其父老率其子弟,強者戰、弱者守,會久雨圍乃解去。遷河東北路轉運使,致仕。元光二年,卒。
武都字文伯,東勝州人。大定二十二年進士,調陽穀主簿,遷商水令。縣素多盜,凡奸民嘗縱火行劫、椎埋發冢者,都皆廉得姓名,榜之通衢,約毋再犯,悉奔他境。察廉遷南京路轉運支度判官,累遷中都路都轉運副使,以親老,與弟監察御史郁俱乞侍。尋丁憂,服除,調太原治中,復為都轉運副使,遷灤州刺史。充宣差北京路規措官,都拘括散逸官錢百萬。入為戶部郎中,權右司郎中,奏事稱旨。被詔由海道漕遼東粟賑山東,都高其價直募人入粟,招海賈船致之。三遷中都、西京按察副使。大安三年,充宣差行六部侍郎,以勞遷本路按察使,行西南路六部尚書,佐元帥抹撚盡忠備御西京,有勞,召為戶部尚書,賞銀二百兩、絹一百匹。
宣宗即位,議衛紹王降封,語在衛紹王紀。頃之,中都戒嚴,都知大興府,佩虎符便宜行事,彈壓中外軍民。都醉酒以褻衣見詔使,坐是解職。起為刑部尚書。中都解圍,為河東路宣撫使,俄以參知政事胥鼎代之。興定元年,以疾卒。
紇石烈德字廣之,真定路山春猛安人。明昌二年進士,調南京教授。察廉能遷厭次令,補尚書省令史,除同知泗州防禦事、監察御史、大名治中、安、曹、裕三州刺史,歷同知臨潢、大興府事。
貞祐二年,遷肇州防禦使。是歲,肇州升為武興軍節度,德為節度使宣撫司署都提控。肇州圍急,食且盡,有糧三百船在鴨子河,去州五里不能至。德乃浚濠增陴,築甬道導濠水屬之河。鑿陷馬阱,伏甲其傍以拒守,一日兵數接,士殊死戰。渠成,船至城下,兵食足,圍乃解。改遼東路轉運使,軍民遮道挽留,乘夜乃得去。
蒲鮮萬奴逼上京,德與部將劉子元戰卻之。遷東京留守,歷保靜、武勝軍節度使。興定二年,以本官行六部事。三年,以節度權元帥右都監,與左都監單州經略使完顏仲元俱行元帥府於宿州。四年,遷工部尚書。明年,召還中都。是歲,卒。
張特立字文舉,曹州東明人。泰和三年中進士第,調宣德州司候。郡多皇族巨室,特立律之以法,闔境肅然。調萊州節度判官,不赴,躬耕杞之圉城,以經學自樂。正大初,左丞侯摯、參政師安石薦其才,授洛陽令。
四年,拜監察御史。拜章言:「鎬、厲二宅,久加禁錮,棘圍柝警,如防寇盜。近降赦恩,謀反大逆皆蒙湔雪,彼獨何罪,幽囚若是。世宗神靈在天,得無傷其心乎。聖嗣未立,未必不由是也。」又言:「方今三面受敵,百姓凋敝,宰執非才,臣恐中興之功未可以歲月期也。」又言:「尚書右丞顏盞世魯遣其奴與小民爭田,失大臣體。參知政事徒單兀典諂事近習,得居其位。皆宜罷之。」
當路者忌其直,陰有以擠之。因劾省掾高楨輩受請託,飲娼家。時平章政事白撒犒軍陝西歸,楨等泣訴於道,以當時同席並有省掾王賔,張為其進士故不劾。白撒以其私且不實,並治特立及賔。特立左遷邳州軍事判官,杖五十,賔亦勒停。士論皆惜特立之去。後卒癸丑歲,年七十五。
王浩,由吏起身,初辟涇陽令,廉白為關輔第一。時西台檄州縣增植棗果,督責嚴急,民甚被擾,浩獨無所問,主司將坐之,浩曰:「是縣所植已滿其數,若欲增植,必盜他人所有,取彼置此,未見其利。」其愛民多此類。所在有善政,民絲毫無所犯,秦人為立生祠,歲時思之。
南遷後,為扶溝令。開興元年正月,民錢大亨等執縣官送款於北,大亨以浩有恩於民,不忍加刃,日遣所知勸之降,浩終不聽,於是殺之,無血。主簿劉坦、尉宋乙並見害。棄屍道路,自春徂夏,獨浩屍儼然如生,目且不瞑,烏犬莫敢近,殆若有神護者。
初,辟舉法行,縣官甚多得人,如咸寧令張天綱、長安令李獻甫、洛陽令張特立三人有傳。余如興平師夔、臨潼武天禎、氾水黨君玉、偃師王登庸、高陵宋九嘉、登封薛居中、長社李天翼、河津孫鼎臣、郟城李無黨、滎陽李過庭、尉氏張瑜、長葛張子玉、猗氏安德璋、三原蕭邦傑、藍田張德直、葉縣劉從益皆清慎才敏,極一時之選,而能扶持百年將傾之祚者,亦曰吏得其人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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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休竹客 發表於 2012-6-18 11:02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 金史   卷一百二十九‧列傳第六十七 高閭山 蒲察合住
太史公有言,「法家嚴而少恩」。信哉斯言也。金法嚴密,律文雖因前代而增損之,大抵多准重典。熙宗迭興大獄,海陵翦滅宗室,鈎棘傅會,告奸上變者賞以不次。於是,中外風俗一變,咸尚威虐以為事功,而讒賊作焉。流毒遠邇,慘矣。金史多闕逸,據其舊錄得二人焉,作酷吏傳。
高閭山,澄州析木人。選充護衛,調順義軍節度副使,轉唐括、移剌都乣詳穩,改震武軍節度副使、曹王府尉、大名治中。遷汝州刺史,改單州。制禁不依法用杖決人者,閭山見之笑曰:「此亦難行。」是日,特用大杖杖死部民楊仙,坐削一官,解職。久之,降鳳翔治中,歷原州、濟州、泗州刺史,改鄭州防禦使,遷蒲與路節度使,移臨海軍、盤安軍、寧昌軍。貞祐二年,城破死之。
蒲察合住,以吏起身,久為宣宗所信,聲勢烜赫,性復殘刻,人知其蠹國而莫敢言。其子充護衛,先逐出之。繼而合住為恆州刺史,需次近縣。後大兵入陝西,關中震動,或言合住赴恆州為北走計,朝廷命開封羈其親屬,合住出怨言曰:「殺卻我即太平矣。」尋為御史所劾,初議笞贖,宰相以為悖理,斬於開封府門之下。故當時有宣朝三賊之目,謂王阿里、蒲察咬住,合住其一也。
興定中,駙馬仆散阿海之獄,京師宣勘七十餘所,阿里輩乘時起事以肆其毒,朝士惴惴莫克自保,惟獨吉文之在開封府幕,明其不反,竟不署字,阿海誅,文之亦無所問。
咬住,正大初致仕,居睢陽,潰軍變,與其家皆被殺。
初,宣宗喜刑罰,朝士往往被笞楚,至用刀杖決殺言者。高琪用事,威刑自恣。南渡之後習以成風,雖士大夫亦為所移,如徒單右丞思忠好用麻椎擊人,號「麻椎相公」。李運使特立號「半截劍」,言其短小鋒利也。馮內翰璧號「馮劊」。雷淵為御史,至蔡州得奸豪,杖殺五百人,號曰「雷半千」。又有完顏麻斤出,皆以酷聞,而合住、王阿里、李渙之徒,胥吏中尤狡刻者也。
 佞辛
蕭肄 張仲軻 李通 馬欽 高懷貞 蕭裕 胥持國
世之有嗜欲者,何嘗不被其害哉。龍,天下之至神也,一有嗜欲,見制於人,故人君亦然。嗜欲不獨柔曼之傾意也,征伐、畋獵、土木、神仙,彼為佞者皆有以投其所好焉。金主內蠱聲色,外好大喜功,莫甚於熙宗、海陵,而章宗次之。金史自蕭肄至胥持國得佞臣之尤者七人,皆被寵遇於三君之朝,以亡其身,以蠹其國,其禍皆始於此,可不戒哉。作佞幸傳。
蕭肄,本奚人,有寵於熙宗,復諂事悼後,累官參知政事。皇統九年四月壬申夜,大風雨,雷電震壞寢殿鴟尾,有火自外入,燒內寢幃幔。帝徙別殿避之,欲下詔罪己,翰林學士張鈞視草。鈞意欲奉荅天戒,當深自貶損,其文有曰:「惟德弗類,上干天威」及「顧茲寡昧眇予小子」等語。肄譯奏曰:「弗類是大無道,寡者孤獨無親,昧則於人事弗曉,眇則目無所見,小子嬰孩之稱,此漢人托文字以詈主上也。」帝大怒,命衛士拽鈞下殿,榜之數百,不死,以手劍其口而醢之。賜肄通天犀帶。
憑恃恩幸,倨視同列,遂與海陵有惡。及篡立,加大臣官爵,例加銀青光祿大夫。數日,召肄詰之曰:「學士張鈞何罪被誅,爾何功受賞?」肄不能對。海陵曰:「朕殺汝無難事,人或以我報私怨也。」於是,詔除名,放歸田裡,禁錮不得出百里外。
張仲軻幼名牛兒,市井無賴,說傳奇小說,雜以俳優詼諧語為業。海陵引之左右,以資戲笑。海陵封岐國王,以為書表,及即位,為秘書郎。海陵嘗對仲軻與妃嬪褻瀆,仲軻但稱死罪,不敢仰視。又嘗令仲軻裸形以觀之,侍臣往往令裸褫,雖徒單貞亦不免此。兵部侍郎完顏普連、大興少尹李惇皆以贓敗,海陵置之要近。伶人於慶兒官五品,大氏家奴王之彰為秘書郎。之彰置珠偏僻,海陵親視之不以為褻。唐括辯家奴和尚、烏帶家奴葛溫、葛魯,皆置宿衛,有僥倖至一品者。左右或無官職人,或以名呼之,即授以顯階,海陵語其人曰:「爾復能名之乎。」常置黃金裀褥間,喜之者令自取之,其濫賜如此。宋余唐弼賀登寶位,且還,海陵以玉帶附賜宋帝,使謂宋帝曰:「此帶卿父所常服,今以為賜,使卿如見而父,當不忘朕意也。」使退,仲軻曰:「此希世之寶,可惜輕賜。」上曰:「江南之地,他日當為我有,此置之外府耳。」由是知海陵有南伐之意。
俄遷秘書丞,轉少監。是時,營建燕京宮室,有司取真定府潭園材木,仲軻乘間言其中材木不可用,海陵意仲軻受請託,免仲軻官。未幾,復用為少監。海陵獵於途你山,次於鐸瓦,酹天而拜,謂群臣曰:「朕幼時習射,至一門下,默祝曰,『若我異日大貴,當使一矢橫加門脊上』。及射,果橫加門脊上。後為中京留守,嘗大獵於此地,圍未合,禱曰,『我若有大位,百步之內當獲三鹿。若止為公相,獲一而已』。於是不及百步連獲三鹿。又祝曰,『若統一海內,當復獲一大鹿』。於是果獲一大鹿。此事嘗與蕭裕言之,朕今復至此地,故拜奠焉。」海陵意欲取江南,故先設禨祥以諷群臣,是以仲軻每先逢其意,導之南伐。
貞元二年正月,宋賀正旦使施巨朝辭,海陵使左宣徽使敬嗣暉問施巨曰:「宋國幾科取士?」對曰:「詩賦、經義、策論兼行。」又問:「秦檜作何官,年今幾何?」對曰:「檜為尚書左僕射中書門下平章事,年六十五矣。」復謂之曰:「我聞秦檜賢,故問之。」
正隆二年,仲軻為左諫議大夫,修起居注,但食諫議俸,不得言事。三年正月,宋賀正使孫道夫陛辭,海陵使左宣徽使敬嗣暉諭之曰:「歸白爾帝,事我上國多有不誠,今略舉二事:爾民有逃入我境者,邊吏皆即發還,我民有逃叛入爾境者,有司索之往往託辭不發,一也。爾於沿邊盜買鞍馬,備戰陣,二也。且馬待人而後可用,如無其人,得馬百萬亦奚以為?我亦豈能無備。且我不取爾國則已,如欲取之,固非難事。我聞接納叛亡、盜買鞍馬,皆爾國楊太尉所為,常因俘獲問知其人無能為者也。」又曰:「聞秦檜已死,果否?」道夫對曰:「檜實死矣,陪臣亦檜所薦用者。」又曰:「爾國比來行事,殊不似秦檜時何也?」道夫曰:「容陪臣還國,一一具聞宋帝。」海陵蓋欲南伐,故先設納叛亡、盜買馬二事,而雜以他辭言之。
海陵召仲軻、右補闕馬欽、校書郎田與信、直長習失入便殿侍坐。海陵與仲軻論漢書,謂仲軻曰:「漢之封疆不過七八千里,今吾國幅員萬里,可謂大矣。」仲軻曰:「本朝疆土雖大,而天下有四主,南有宋,東有高麗,西有夏,若能一之,乃為大耳。」海陵曰:「彼且何罪而伐之?」仲軻曰:「臣聞宋人買馬修器械,招納山東叛亡,豈得為無罪。」海陵喜曰:「向者梁珫嘗為朕言,宋有劉貴妃者姿質艷美,蜀之華橤、吳之西施所不及也。今一舉而兩得之,俗所謂『因行掉手』也。江南聞我舉兵,必遠竄耳。」欽與與信俱對曰:「海島、蠻越,臣等皆知道路,彼將安往。」欽又曰:「臣在宋時,嘗帥軍征蠻,所以知也。」海陵謂習失曰:「汝敢戰乎?」對曰:「受恩日久,死亦何避。」海陵曰:「汝料彼敢出兵否,彼若出兵,汝果能死敵乎?」習失良久曰:「臣雖懦弱,亦將與之為敵矣。」海陵曰「彼將出兵何地?」曰:「不過淮上耳。」海陵曰:「然則天與我也。」既而曰:「朕舉兵滅宋,遠不過二三年,然後討平高麗、夏國。一統之後,論功遷秩,分賞將士,彼必忘勞矣。」
四年三月,仲軻死。冬至前一夕,海陵夢仲軻求酒,既覺,嗟悼良久,遣使者奠其墓。
李通,以便辟側媚得幸於海陵。累官右司郎中,遷吏部尚書。請謁賄賂輻湊其門。正隆二年正月乙酉,詔左右司御史中丞以下奏事便殿,海陵曰:「知子莫若父,知臣莫若君,朕嘗試之矣。朕詢及人材,汝等若不舉同類,必舉其相善者。朕聞女直、契丹之仕進者,必賴刑部尚書烏帶、簽書樞密遙設為之先容,左司員外郎阿里骨列任其事。渤海、漢人仕進者,必賴吏部尚書李通、戶部尚書許霖為之先容,左司郎中王蔚任其事。凡在仕版,朕識者寡,不識者眾,莫非人臣,豈有遠近親踈之異哉。苟奉職無愆,尚書侍郎節度使便可得,萬一獲罪,必罰無赦。」頃之,拜參知政事。
海陵恃累世強盛,欲大肆征伐,以一天下,嘗曰:「天下一家,然後可以為正統。」通揣知其意,遂與張仲軻、馬欽、宦者梁珫近習群小輩,盛談江南富庶,子女玉帛之多,逢其意而先道之。海陵信其言,以通為謀主,遂議興兵伐江南。四年二月,海陵諭宰相曰:「宋國雖臣服,有誓約而無誠實,比聞沿邊買馬及招納叛亡,不可不備。」遣使籍諸路猛安部族、及州縣渤海丁壯充軍,仍括諸道民馬。於是,遣使分往上京、速頻路、胡里改路、曷懶路、蒲與路、泰州、咸平府、東京、婆速路、曷蘇館、臨潢府、西南招討司、西北招討司、北京、河間府、真定府、益都府、東平府、大名府、西京路,凡年二十以上、五十以下者皆籍之,雖親老丁多,求一子留侍,亦不聽。五年十一月,使益都尹京等三十一人押諸路軍器於軍行要會處安置,俟軍至分給之。其分給之餘與繕完不及者,皆聚而焚之。
六年正月,海陵使通諭旨宋使徐度等曰:「朕昔從梁王嘗居南京,樂其風土。帝王巡狩,自古有之。淮右多隙地,欲校獵其間,從兵不逾萬人。汝等歸告汝主,令有司宣諭朕意,使淮南之民無懷疑懼。」二月,通進拜右丞,詔曰:「卿典領繕完兵械,今已畢功,朕嘉卿忠謹,故有是命,俟江南事畢,別當旌賞。」
四月,簽書樞密院事高景山為賜宋帝生日使,右司員外郎王全副之,海陵謂全曰:「汝見宋主,即面數其焚南京宮室、沿邊買馬、招致叛亡之罪,當令大臣某人某人來此,朕將親詰問之,且索漢、淮之地,如不從,即厲聲詆責之,彼必不敢害汝。」海陵蓋使王全激怒宋主,將以為南伐之名也。謂景山曰:「回日,以全所言奏聞。」全至宋,一如海陵之言詆責宋主,宋主謂全曰:「聞公北方名家,何乃如是?」全復曰:「趙桓今已死矣。」宋主遽起發哀而罷。海陵至南京,宋遣使賀遷都,海陵使韓汝嘉就境上止之曰:「朕始至此,比聞北方小警,欲復歸中都,無庸來賀。」宋使乃還。
於是,大括天下騾馬,官至七品聽留一馬,等而上之。並舊籍民馬,其在東者給西軍,在西者給東軍,東西交相往來,晝夜絡繹不絕,死者狼籍於道。其亡失多者,官吏懼罪或自殺。所過蹂踐民田,調發牽馬夫役。詔河南州縣所貯糧米以備大軍,不得他用,而騾馬所至當給芻粟,無可給,有司以為請,海陵曰:「此方比歲民間儲畜尚多,今禾稼滿野,騾馬可就牧田中,借令再歲不獲,亦何傷乎。」及徵發諸道工匠至京師,疫死者不可勝數,天下始騷然矣。調諸路馬以戶口為率,富室有至六十匹者。凡調馬五十六萬餘匹,仍令本家養飼,以俟師期。
海陵因出獵,遂至通州觀造戰船,籍諸路水手得三萬餘人。及東海縣人張旺、徐元反,遣都水監徐文等率師浮海討之,海陵曰:「朕意不在一邑,將試舟師耳。」
於是,民不堪命,盜賊蜂起,大者連城邑,小者保山澤,遣護衛普連二十四人,各授甲士五十人,分往山東、河北、河東、中都等路節鎮州郡屯駐,捕捉盜賊。以護衛頑犀為定武軍節度副使,尚賢為安武軍節度副使,蒲甲為昭義軍節度副使,皆給銀牌,使督責之。是時,山東賊犯沂州,臨沂令胡撒力戰而死。大名府賊王九等據城叛,眾至數萬。契丹邊六斤、王三輩皆以十數騎張旗幟,白晝公行,官軍不敢誰何,所過州縣開劫府庫物置於市,令人攘取之,小人皆喜賊至,而良民不勝其害。太府監高彥福、大理正耶律道、翰林待制大穎出使還朝,皆言盜賊事,海陵惡聞,怒而杖之,穎仍除名,自是人人不復敢言。
海陵自將,分諸道兵為神策、神威、神捷、神銳、神毅、神翼、神勇、神果、神略、神鋒、武勝、武定、武威、武安、武捷、武平、武成、武毅、武銳、武揚、武翼、武震、威定、威信、威勝、威捷、威烈、威毅、威震、威略、威果、威勇三十二軍,置都緫管、副緫管各一員,分隸左右領軍大都督及三道都統制府。置諸軍巡察使、副各一員。以太保奔睹為左領軍大都督,通為副大都督。海陵以奔睹舊將,使帥諸軍以從人望,實使通專其事。
海陵召諸將授方略,賜宴於尚書省。海陵曰:「太師梁王連年南伐,淹延歲月。今舉兵必不如彼,遠則百日,近止旬月。惟爾將士無以征行為勞,戮力一心,以成大功,當厚加旌賞,其或弛慢,刑茲無赦。」海陵恐糧運不繼,命諸軍渡江無以僮僕從行,聞者莫不怨咨。徒單後與太子光英居守,尚書令張浩、左丞相蕭玉、參知政事敬嗣暉留治省事。
九月甲午,海陵戎服乘馬,具裝啟行。明日,妃嬪皆行,宮中慟哭久之。十月乙巳,陰晦失路,是夜二更始至蒙城。丁未,大軍渡淮,至中流,海陵拜而酹之。至宿次,見築繚垣者,殺四方館使張永鈐。將至廬州,見白兔,馳射不中。既而,後軍獲之以進,海陵大喜,以金帛賜之,顧謂李通曰:「昔武王伐紂,白魚躍於舟中。今朕獲此,亦吉兆也。」癸亥,海陵至和州,百官表奉起居,海陵謂其使「汝等欲伺我動靜邪。自今勿復來,俟平江南始進賀表」。
是時,梁山濼水涸,先造戰船不得進,乃命通更造戰船,督責苛急,將士七八日夜不得休息,壞城中民居以為材木,煮死人膏為油用之。遂築台於江上,海陵被金甲登台,殺黑馬以祭天,以一羊一豕投於江中。召都督昂、副都督蒲盧渾謂之曰:「舟楫已具,可以濟江矣。」蒲盧渾曰:「臣觀宋舟甚大,我舟小而行遲,恐不可濟。」海陵怒曰:「爾昔從梁王追趙構入海島,豈皆大舟邪。明日汝與昂先濟。」昂聞令己渡江,悲懼欲亡去。至暮,海陵使謂昂曰:「前言一時之怒耳,不須先渡江也。」明日,遣武平軍都緫管阿鄰、武捷軍副緫管阿撒率舟師先濟。宿直將軍溫都奧剌、國子司業馬欽、武庫直長習失皆從戰。海陵置黃旗紅旗於岸上,以號令進止,紅旗立則進,黃旗仆則退。既渡江,兩舟先逼南岸,水淺不得進,與宋兵相對射者良久,兩舟中矢盡,遂為所獲,亡一猛安、軍士百餘人。海陵遂還和州。
於是尚書省使右司郎中吾補可、員外郎王全奏報:世宗即位於東京,改元大定。海陵前此已遣護衛謀良虎、特離補往東京,欲害世宗,行至遼水,遇世宗詔使撒八,執而殺之,遂還軍中。海陵拊髀嘆曰:「朕本欲平江南改元大定,此豈非天乎。」乃出素所書取一戎衣天下大定改元事,以示群臣。遂召諸將帥謀北歸,且分兵渡江。
議定,通復入奏曰:「陛下親師深入異境,無功而還,若眾散於前,敵乘於後,非萬全計。若留兵渡江,車駕北還,諸將亦將解體。今燕北諸軍近遼陽者恐有異志,宜先發兵渡江,斂舟焚之,絕其歸望。然後陛下北還,南北皆指日而定矣。」海陵然之,明日遂趨揚州。過烏江縣,觀項羽祠,嘆曰:「如此英雄不得天下,誠可惜也。」
海陵至揚州,使符寶耶律沒荅護神果軍扼淮渡,凡自軍中還至淮上,無都督府文字皆殺之。乃出內箭飾以金龍,題曰御箭,系帛書其上,使人乘舟射之南岸,其書言「宋國遣人焚毀南京宮室、及沿邊買馬、招誘軍民,今興師問罪,義在吊伐,大軍所至,必無秋毫之犯」。以此招諭宋人。於是,宋將王權亦縱所獲金軍士三人,齎書數海陵罪,通奏其書,即命焚之。
海陵怒,亟欲渡江。驍騎高僧欲誘其黨以亡,事覺,命眾刃銼之。乃下令,軍士亡者殺其蒲里衍,蒲里衍亡者殺其謀克,謀克亡者殺其猛安,猛安亡者殺其緫管,由是軍士益危懼。甲午,令軍中運鴉鶻船及糧船於瓜洲渡,期以明日渡江,敢後者死。
乙未,完顏元宜等以兵犯御營,海陵遇弒。都督府以南伐之計皆通等贊成之,徒單永年乃其姻戚,郭安國眾所共惡,皆殺之。大定二年,詔削通官爵,人心始快。
馬欽,幼名韓哥,嘗仕江南,故能知江南道路。正隆三年,海陵將南伐,遂召用欽,自貴德縣令為右補闕。欽為人輕脫不識大體,海陵每召見與語,欽出宮輒以語人曰:「上與我論某事,將行之矣。」其視海陵如僚友然。累遷國子司業。
海陵至和州,欲遣蒲盧渾渡江,蒲盧渾言舟小不可濟,海陵使人召欽,先戒左右曰:「欽若言舟小不可渡江,即殺之。」欽至,問曰:「此舟可渡江否?」欽曰:「臣得亦可渡也。」
大定二年,除名。是日,起前翰林待制大穎為秘書丞。穎在正隆間嘗言山東盜賊,海陵惡其言,杖之除名。世宗嘉穎忠直,惡欽巧佞,故復用穎而放欽焉。
高懷貞,為尚書省令史,素與海陵狎昵。海陵久蓄不臣之心,嘗與懷貞各言所志,海陵曰:「吾志有三:國家大事皆自我出,一也。帥師伐國,執其君長問罪於前,二也。得天下絕色而妻之,三也。」由是小人佞夫皆知其志,爭進諛說。大定縣丞張忠輔謂海陵言:「夢公與帝擊球,公乘馬衝過之,帝墜馬下。」海陵聞之大喜。會熙宗在位久,委政大臣,海陵以近屬為宰相,專威福柄,遂成弒逆之計,皆懷貞輩小人從臾導之。
海陵篡立,以懷貞為修起居注,懷貞故父濵州刺史贈中奉大夫。懷貞累遷禮部侍郎。
大定二年,降奉政大夫,放歸田裡。五年,與許霖俱賜起復,懷貞為定國軍節度使,上戒之曰:「汝等在正隆時,奸佞貪私,物論鄙之。朕念沒身不齒則無以自新。若怙舊不悛,必不貸汝矣。」
蕭裕,本名遙折,奚人。初以猛安居中京,海陵為中京留守,與裕相結,每與論天下事。裕揣海陵有覬覦心,密謂海陵曰:「留守先太師,太祖長子。德望如此,人心天意宜有所屬,誠有志舉大事,願竭力以從。」海陵喜受之,遂與謀議。海陵竟成弒逆之謀者,裕啟之也。
海陵為左丞,除裕兵部侍郎,改同知南京留守事,改北京。海陵領行台尚書省事,道過北京,謂裕曰:「我欲就河南兵建立位號,先定兩河,舉兵而北。君為我結諸猛安以應我。」定約而去。海陵雖自良鄉召還,不能如約,遂弒熙宗篡立,以裕為秘書監。
海陵心忌太宗諸子,欲除之,與裕密謀。裕傾險巧詐,因構致太傅宗本、秉德等反狀,海陵殺宗本,唐括辯遣使殺秉德、宗懿及太宗子孫七十餘人、秦王宗翰子孫三十餘人。宗本已死,裕乃求宗本門客蕭玉,教以具款反狀,令作主名上變。海陵既詔天下,天下冤之。海陵賞誅宗本功,以裕為尚書左丞,加儀同三司,授猛安,賜錢二千萬、馬四百匹、牛四百頭、羊四千口。再閱月,為平章政事、監修國史。舊制,首相監修國史,海陵以命裕,謂裕曰:「太祖以神武受命,豐功茂烈光於四海,恐史官有遺逸,故以命卿。」久之,裕為右丞相、兼中書令。裕在相位,任職用事頗專恣,威福在己,勢傾朝廷。海陵倚信之,他相仰成而已。
裕與高藥師善,嘗以海陵密語告藥師,藥師以其言奏海陵,且曰:「裕有怨望心。」海陵召裕戒諭之,而不以為罪也。或有言裕擅權者,海陵以為忌裕者眾,不之信。又以為人見裕弟蕭祚為左副點檢,妹夫耶律辟離剌為左衛將軍,勢位相憑藉,遂生忌嫉,乃出祚為益都尹,辟離剌為寧昌軍節度使,以絕眾疑。
裕不知海陵意,遽見出其親表補外,不令己知之,自是深念恐海陵疑己。海陵弟太師兗領三省事,共在相位,以裕多自用,頗防閒之,裕乃謂海陵使兗備之也。而海陵猜忍嗜殺,裕恐及禍,遂與前真定尹蕭馮家奴、前御史中丞蕭招折、博州同知遙設、裕女夫遏剌補謀立亡遼豫王延禧之孫。
裕使親信蕭屯納往結西北路招討使蕭好胡,好胡即懷忠。懷忠依違未決,謂屯納曰:「此大事,汝歸遣一重人來。」裕乃使招折往。招折前為中丞,以罪免,以此得詣懷忠。懷忠問招折與謀者復有何人,招折曰:「五院節度使耶律朗亦是也。」懷忠舊與朗有隙,而招折嘗上撻懶變事,懷忠疑招折反覆,因執招折,收朗系獄,遣使上變。
遙設亦與筆硯令史白荅書,使白荅助裕以取富貴,白荅奏其書。海陵信裕不疑,謂白荅構誣之,命殺白荅於市。執白荅出宣華門,點檢徒單貞得蕭懷忠上變事入奏,遇見白荅,問其故,因止之。徒單貞已奏變事,以白荅為請,海陵遽使釋之。
海陵使宰相問裕,裕即款伏。海陵甚驚愕,猶未能盡信,引見裕,親問之。裕曰:「大丈夫所為,事至此又豈可諱。」海陵復問曰:「汝何怨於朕而作此事?」裕曰:「陛下凡事皆與臣議,及除祚等乃不令臣知之。領省國王每事謂臣專權,頗有堤防,恐是得陛下旨意。陛下與唐括辯及臣約同生死,辯以強忍果敢致之死地,臣皆知之,恐不得死所,以此謀反,幸苟免耳。太宗子孫無罪皆死臣手,臣之死亦晚矣。」海陵復謂裕曰:「朕為天子,若於汝有疑,雖汝弟輩在朝,豈不能施行,以此疑我,汝實錯誤。太宗諸子豈獨在汝,朕為國家計也。」又謂之曰:「自來與汝相好,雖有此罪,貸汝性命,惟不得作宰相,令汝終身守汝祖先墳壟。」裕曰:「臣子既犯如此罪逆,何面目見天下人,但願絞死,以戒其餘不忠者。」海陵遂以刀刺左臂,取血塗裕面,謂之曰:「汝死之後,當知朕本無疑汝心。」裕曰:「久蒙陛下非常眷遇,仰戀徒切,自知錯繆,雖悔何及。」海陵哭送裕出門,殺之,並誅遙設及馮家奴。馮家奴妻,豫王女也,與其子榖皆與反謀,並殺之。遣護衛厖葛往西北路招討司誅朗及招折,而屯納、遏剌補皆出走,捕得屯納棄市,遏剌補自縊死。
屯納出走,過河間少尹蕭之詳,之詳初不知裕事,留之三日。屯納往之詳茶扎家,茶扎遣人詣之詳告公引,得之,付屯納遣之他所。茶扎家奴發其事,吏部侍郎窊產鞫之,之詳曰:「屯納宿二日而去。」法家以之詳隱其間,欺尚書省,罪當贖。海陵怒,命殺之,杖窊產及議法者,茶扎杖四百死。
厖葛殺招折等,並殺無罪四人,海陵不問,杖之五十而已。以裕等罪詔天下。賞上變功,懷忠遷樞密副使,以白荅為牌印雲。高藥師遷起居注,進階顯武將軍。藥師嘗奏裕有怨望,至是賞之雲。
胥持國字秉鈞,代州繁畤人。經童出身,累調博野縣丞。上書者言民間冒占官地,如「太子務」、「大王莊」,非私家所宜有。部委持國按核之。持國還言「此地自異代已為民有,不可取也」。事遂寢。尋授太子司倉,轉掌飲令,兼司倉。皇太子識之,擢祗應司令。章宗即位,除宮籍副監,賜宮籍庫錢五十萬、宅一區。俄改同簽宣徽院事、工部侍郎,並領宮籍監。閱三月,遷工部尚書,使宋。明昌四年,拜參知政事,賜孫用康榜下進士第。會河決陽武,持國請督役,遂行尚書省事。明年,進尚書右丞。
持國為人柔佞有智術。初,李妃起微賤,得幸於上。持國久在太子宮,素知上好色,陰以秘術干之,又多賂遺妃左右用事人。妃亦自嫌門地薄,欲藉外廷為重,乃數稱譽持國能,由是大為上所信任,與妃表里,筦擅朝政。誅鄭王永蹈、鎬王永中,罷黜完顏守貞等事,皆起於李妃、持國。士之好利躁進者皆趨走其門下。四方為之語曰「經童作相,監婢為妃。」惡其卑賤庸鄙也。
承安三年,御史台劾奏:「右司諫張復亨、右拾遺張嘉貞、同知安豐軍節度使事趙樞、同知定海軍節度使事張光庭、戶部主事高元甫、刑部員外郎張岩叟、尚書省令史傅汝梅、張翰、裴元、郭郛,皆趨走權門,人戲謂『胥門十哲』。復亨、嘉貞尤卑佞苟進,不稱諫職。俱宜黜罷。」奏可。於是持國以通奉大夫致仕,嘉貞等皆補外。
頃之,起知大名府事,未行,改樞密副使,佐樞密使襄治軍於北京。一日,上召翰林修撰路鐸問以他事,因語及董師中、張萬公優劣,鐸曰:「師中附胥持國進。持國奸邪小人,不宜典軍馬,以臣度之,不惟不允人望,亦必不能服軍心,若回日再相,必亂天下。」上曰:「人臣進退人難,人君進退人易,朕豈以此人復為相耶。第遷官二階,使之致仕耳。」尋卒於軍,諡曰「通敏」。後上問平章政事張萬公曰:「持國今已死,其為人竟如何?」萬公對曰:「持國素行不純謹,如貨酒平樂樓一事,可知矣。」上曰:「此亦非好利。如馬琪位參政,私鬻省醞,乃為好利也。」子鼎,別有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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