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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延章

[二十四史] 新唐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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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2-6-18 11:13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新唐書  卷八十一‧列傳第六  三宗諸子 高宗八子:後宮劉生忠,鄭生孝,楊生上金,蕭淑妃生素節,武后生弘、賢、中宗皇帝、睿宗皇帝。
燕王忠字正本。帝始為太子而忠生,宴宮中,俄而太宗臨幸,詔宮臣曰:「朕始有孫,欲共為樂。」酒酣,帝起舞,以屬羣臣,在位皆舞,賚賜有差。貞觀二十年,始王陳。永徽初,拜雍州牧。王皇后無子,后舅柳奭說后,以忠母微,立之必親己,后然之,請於帝;又奭與褚遂良、韓瑗、長孫无忌、于志寧等繼請,遂立為皇太子。后廢,武后子弘甫三歲,許敬宗希后旨,建言:「國有正嫡,太子宜同漢劉彊故事。」帝召見敬宗曰:「立嫡若何?」對曰:「正本則萬事治,太子,國本也。且東宮所出微,今知有正嫡,不自安;竊位而不自安,非社稷計。」帝曰:「忠固自讓。」敬宗曰:「能為太伯,不亦善乎?」於是降封梁王、梁州都督,賜甲第,實封戶二千,物二萬段。俄徙房州刺史。忠寖懼不聊生,至衣婦人衣,備刺客。數有妖夢,嘗自占。事露,廢為庶人,囚黔州承乾故宅。
麟德初,宦者王伏勝得罪於武后,敬宗乃誣忠及上官儀與伏勝謀反,賜死,年二十二。無子。明年,太子弘表請收葬,許之。神龍初,追封,又贈太尉、揚州大都督。

原悼王孝,永徽元年始王許,與杞、雍二王同封。早薨。神龍初,追封及謚。
澤王上金,始王杞。永徽三年,遙領益州大都督。歷鄜、壽二州刺史。武后疾其母,故有司誣奏,削封邑,徙置澧州。久之,后陽若可喜者,表杞王上金、鄱陽王素節聽朝集,義陽、宣城二公主各增夫秩。由是上金為沔州刺史,素節岳州刺史,然卒不朝。高宗崩,詔上金、素節、二公主赴哀。文明元年,徙王畢,又徙王澤。歷五州刺史。載初中,武承嗣諷周興誣上金、素節謀反,召繫御史獄。上金聞素節已被殺,即雉經,七子並流死顯州。神龍初,追還官爵,以子義珣嗣王。
義珣始被謫,匿身為傭保,而嗣許王瓘利其爵邑,告義珣假冒,復流嶺外。開元初,以素節子璆為後,而玉真公主表義珣實上金子,乃奪璆爵,復使義珣嗣王,拜率更令。薨,子潓嗣。
許王素節,始王雍,授雍州牧。方羈丱,即誦書日千言。師事徐齊聃,淬勉自彊,帝愛之。轉岐州刺史,更王郇。母被譖死,出素節為申州刺史。乾封初,詔素節病無入朝。而實不病,乃著忠孝論自明。倉曹參軍張柬之以聞,欲帝省其誣,武后滋不悅,坐受賕降王鄱陽,削封戶什七,徙置袁州,錮終身。儀鳳三年,為岳州刺史,更王葛,又徙王,歷三州刺史。與上金同追逮赴都,道聞遭喪哭者,謂左右曰:「病死何可得,而須哭哉?」至龍門驛被縊,年四十三,葬以庶人禮。子瑛等九人並誅,惟琳、瓘、璆、欽古尚幼,長囚雷州。
中宗復位,追故封,又贈開府儀同三司、許州刺史,陪葬乾陵。詔瓘嗣王,實封戶四百。開元初,封琳為嗣越王,璆嗣澤王。琳至右監門衛將軍,子隨封夔國公。瓘為衛尉卿,以抑上金子不得封,貶鄂州別駕。因詔外繼嗣王者皆歸宗,乃以嗣江王禕為信安王,嗣蜀王褕為廣漢王,嗣密王徹為濮陽王,嗣曹王臻為濟國公,嗣趙王琚為中山王,武陽王繼宗為澧國公。瓘累遷太子詹事。薨,贈蜀郡大都督。二子解、需皆幼,以璆子益嗣。天寶十四載,解始襲王。
璆,初封嗣澤王,降為郢國公,官宗正、光祿卿,進封褒信王。初,張九齡撰龍池頌,刊石興慶宮,宗子以為不稱盛德,更命璆為頌,建花萼樓北。天寶初,復拜宗正卿。性友弟聦敏,宗子有一善,無不薦延,故宗室在省闥者多璆所啟。薨,贈江陵郡大都督。二子:謙為郢國公、梓州刺史,巽汝南郡公。
欽古封巴國公,子賁嗣。
孝敬皇帝弘,永徽六年始王代,與潞王同封。顯慶元年,立為皇太子。受春秋左氏於率更令郭瑜,至楚世子商臣弒其君,喟而廢卷曰:「聖人垂訓,何書此邪?」瑜曰:「孔子作春秋,善惡必書,褒善以勸,貶惡以誡,故商臣之罪雖千載猶不得滅。」弘曰:「然所不忍聞,願讀它書。」瑜拜曰:「里名勝母,曾子不入。殿下睿孝天資,黜凶悖之跡,不存視聽。臣聞安上治民,莫善於禮,故孔子稱『不學禮,無以立』。請改受禮。」太子曰:「善。」四年,加元服。又命賔客許敬宗、右庶子許圉師、中書侍郎上官儀、中舍人楊思儉即文思殿擿采古今文章,號瑤山玉彩,凡五百篇。書奏,帝賜物三萬段,餘臣賜有差。又詔五日一赴光順門決事。總章元年,釋采國學,請贈顏回為太子少師,曾參太子少保,制可。
會有司以征遼士亡命及亡命不即首者,身殊死,家屬沒官。弘諫以為「士遇病不及期,或被略若溺、壓死,而軍法不因戰亡,則同隊悉坐,法家曰亡命,而家屬與真亡者同沒。傳曰:『與殺不辜,寧失不經。』臣請條別其科,無使淪胥」。詔可。帝幸東都,詔監國。時關中饑,弘視廡下兵食有榆皮、蓬實者,悄然命家令寺給米。
義陽、宣城二公主以母故幽掖廷,四十不嫁,弘聞眙惻,建請下降。武后怒,即以當上衛士配之,由是失愛。又請以同州沙苑分假貧民。會納妃裴,而有司奏贄用白鴈,適苑中獲之,帝喜曰:「漢獲朱鴈,為樂府歌。今得白鴈為婚贄,婚乃人倫首,我則無慙。」禮畢,曲赦岐州。
帝嘗語侍臣:「弘仁孝,賔禮大臣,未嘗有過。」而后將騁志,弘奏請數怫旨。上元二年,從幸合璧宮,遇酖薨,年二十四,天下莫不痛之。詔曰:「太子嬰沈瘵,朕須其痊復,將遜于位。弘性仁厚,旣承命,因感結,疾日以加。宜申往命,謚為孝敬皇帝。」葬緱氏,墓號恭陵,制度盡用天子禮,百官從權制三十六日釋服。帝自製睿德紀,刻石陵側。營陵功費鉅億,人厭苦之,投石傷所部官司,至相率亡去。妃薨,謚哀皇后。無子。永昌初,以楚王隆基嗣。中宗立,詔以主祔太廟,號義宗。開元中,有司奏:「孝敬皇帝宜建廟東都,以謚名廟。」詔可。於是罷義宗號。
妃即裴居道女,有婦德,而居道以妃故拜內史納言,歷太子少保、翼國公,為酷吏所陷,下獄死。
章懷太子賢字明允。容止端重,少為帝愛。甫數歲,讀書一覽輒不忘,至論語「賢賢易色」,一再誦之。帝問故,對曰:「性實愛此。」帝語李世勣,稱其夙敏。始王潞,歷幽州都督、雍州牧。徙王沛,累進揚州大都督、右衛大將軍。更名德。徙王雍,仍領雍州牧、涼州大都督,實封千戶。上元年,復名賢。
是時,皇太子薨,其六月,立賢為皇太子。俄詔監國,賢於處決尤明審,朝廷稱焉,帝手敕褒賜。賢又招集諸儒:左庶子張大安、洗馬劉訥言、洛州司戶參軍事格希玄、學士許叔牙成玄一史藏諸周寶寧等,共注范曄後漢書。書奏,帝優賜段物數萬。
時正諫大夫明崇儼以左道為武后所信,崇儼言英王類太宗,而相王貴,賢聞,惡之。宮人或傳賢乃后姊韓國夫人所生,賢益疑,而后撰少陽政範、孝子傳賜賢,數以書讓勒,愈不安。調露中,天子在東都,崇儼為盜所殺,后疑出賢謀,遣人發太子陰事,詔薛元超、裴炎、高智周雜治之,獲甲數百首於東宮。帝素愛賢,薄其罪,后曰「賢懷逆,大義滅親,不可赦。」乃廢為庶人,焚甲天津橋,貶大安普州刺史,流訥言於振州,坐徙者十餘人。開耀元年,徙賢巴州。
武后得政,詔左金吾將軍丘神勣檢衛賢第,迫令自殺,年三十四。后舉哀顯福門,貶神勣疊州刺史,追復舊王。神龍初,贈司徒,遣使迎喪,陪葬乾陵。睿宗立,追贈皇太子及謚。三子:光順、守禮、守義。
光順為樂安王,徙義豐,被誅。守義為犍為王,徙封桂陽,薨。先天中,追封光順莒王,守義畢王。
守禮嗣王,始名光仁,授太子洗馬。武后革命,畏疾宗室,而守禮以父得罪,與睿宗諸子閉處宮中十餘年。睿宗封相王,許出外邸,於是守禮等始居外,改司議郎。中宗即位,復故封,拜光祿卿,實封戶五百。唐隆元年,進封邠王。睿宗立,兼檢校左金吾衛大將軍,出為幽州刺史,遙兼單于大都護,遷司空。開元初,累為州刺史。時寧、申、岐、薛王同為刺史,皆擇僚首持綱紀。守禮惟弋獵酣樂,不領事,故源乾曜、袁嘉祚、潘好禮皆為邠府長史、州佐,督檢之。後還諸王京師,守禮以外支為王,不甚才而多寵嬖,子六十餘人,無可稱者。常負息錢數百萬。或勸少治居產,守禮曰:「豈天子兄無葬者邪?」諸王每白上以為歡。岐王嘗奏守禮知雨暘,帝問故,荅曰:「臣無它,當天后時,太子被罪,臣幽宮中,歲被敕杖凡四三,累創痕膚,前雨則沈懣,霽則佳,以此知之。」因泣下,帝為惻然。薨,年七十,贈太尉。子承宏、承寧、承寀可記者。
承宏,爵廣武王,坐交非其人,貶房州別駕,還為宗正卿。廣德元年,吐蕃入京師,天子如陝,虜宰相馬重英立承宏為帝,以翰林學士于可封、霍瓌為宰相。賊退,詔放承宏于華州,死。
承寧封嗣邠王。
承寀,燉煌王,拜宗正卿,與僕固懷恩使回紇和親,即納其女為妃,封毗伽公主。薨,贈司空。
唐制:嗣郡王加四品階,親王子服緋。開元中,張九齡奏:「寧、薛及邠王三子為王者賜紫,餘皆服緋,官不越六局郎,王府掾屬仍員外置。」後從帝至蜀者皆服紫。
中宗四子:韋庶人生重潤,後宮生重福、重俊、殤帝。
懿德太子重潤,本名重照,避武后諱改焉。帝為皇太子時,生東宮,高宗喜甚,乳月滿,為大赦天下,改元永淳。是歲,立為皇太孫,開府置官屬。帝問吏部侍郎裴敬彝、郎中王方慶,對曰:「禮有嫡子,無嫡孫。漢、魏太子在,子但封王。晉立愍懷太子為皇太孫,齊立文惠子為皇太孫,皆居東宮。今有太子,又立太孫,於古無有。」帝曰:「自我作故若何?」對曰:「禮,君子抱孫不抱子,孫可以為王父尸者,昭穆同也。陛下肇建皇孫,本支千億之慶。」帝悅,詔議官屬。敬彝等奏置師、傅、友、文學、祭酒、左右長史、東西曹掾、主簿、管記、司錄、六曹等官,加王府一級,然卒不補。將封嵩山,召太子赴東都,以太孫留守京師。
中宗失位,太孫府廢,貶庶人,別囚之。帝復位,封郡王。大足中,張易之兄弟得幸武后,或譖重潤與其女弟永泰郡主及主婿竊議,后怒,杖殺之,年十九。
重潤秀容儀,以孝愛稱,誅不緣罪,人皆流涕。神龍初,追贈皇太子及謚,陪葬乾陵,號墓為陵,贈主為公主。
譙王重福,高宗時王唐昌郡,徙封平恩。長安末乃進王。神龍初,韋庶人譖與張易之兄弟陷重潤,貶濮州員外刺史,徙合、均二州,不領事。景龍三年,中宗親郊,赦天下,十惡者咸宥,流人得還。重福不得歸,自陳「蒼生皆自新,而一子擯棄,皇天平分,固若此乎!」不報。
韋后得政,詔左屯衛大將軍趙承恩、薛思簡以兵護守。睿宗立,徙集州,未行,洛陽男子張靈均說重福曰:「大王居嫡長,當為天子。相王雖平大難,安可越居大位?昔漢誅諸呂,乃東迎代王。今百官士庶皆願王來。王若陰幸東都,殺留守,擁兵西據陝,徇河南、河北,天下可圖也。」重福又遣靈均與其黨鄭愔計,愔亦密招重福為天子,豫尊睿宗為皇季叔,重茂皇太弟,制稱中元克復元年,愔自署左丞相,知內外文武事,以靈均為右丞相、天柱大將軍,知出征事,其餘以次除署。重福自均州與靈均乗馹趨東都,舍駙馬裴巽家。洛陽令候巽,重福驚,遽出,欲劫左右屯營兵,至天津橋,願從者數百人。侍御史李邕遇之,先馳至右屯營,呼曰:「譙王得罪先帝,擅入都為亂。公等勉立功取富貴。」稍稍閉皇城諸門以拒。重福徇右營不能動,趨左掖門,已闔,怒,縱火燒之。左營兵寖逼,衆遂潰,重福走山谷。明日,留守裴談總兵大索,投漕渠死,年三十一,磔其屍。帝詔以三品禮葬。
節愍太子重俊,聖曆三年王義興,神龍初王衛,拜洛州牧,實封千戶。俄領揚州大都督。明年為皇太子,與太后喪,殺冊禮,詔在藩食封,歲納東宮。給事中盧粲上言:「太子與列國同入封,不可為法。」詔罷之。
重俊性明果,然少法度。旣楊璬、武崇訓為賔客,二人馮貴寵。無學術,惟狗馬蹴踘相戲昵。左庶子姚珽數上疏諍導,右庶子平貞慎又獻孝經議、養德等傳,太子納而不克用。武三思挾韋后勢,將圖逆,內忌太子,而崇訓又三思子,尚安樂公主,常教主辱重俊,以非韋出,詈為奴,數請廢,自為皇太女。
三年七月,重俊恚忿,遂率李多祚洎左羽林將軍李思沖、李承況、獨孤禕之、沙吒忠義,矯發左羽林及千騎兵殺三思、崇訓并其黨十餘人,使左金吾大將軍成王千里守宮城,自率兵趨肅章門,斬關入,索韋后、安樂公主、昭容上官所在。后挾帝升玄武門,宰相楊再思、蘇瓌、李嶠及宗楚客、紀處訥統兵二千餘人守太極殿,帝召右羽林將軍劉仁景等率留軍飛騎百人拒之,多祚兵不得進。帝據檻語千騎曰:「爾乃我爪牙,何忽為亂?能斬賊者有賞。」於是士倒戈斬多祚,餘黨潰。重俊亡入終南山,欲奔突厥,楚客遣果毅趙思慎追之,重俊憩于野,為左右所殺。詔殊首朝堂,獻太廟,并以告三思、崇訓柩。睿宗立,加贈謚,陪葬定陵。
初,重俊被害,官屬莫敢視,惟永和丞甯嘉勗號哭,解衣裹其首,時人義之;楚客怒,收付獄,貶平興丞,卒。至是,亦贈永和令。
重俊子宗暉,景雲三年封湖陽郡王,天寶中,至太常員外卿,薨。
睿宗六子:肅明皇后生憲,宮人柳生撝,昭成皇后生玄宗皇帝,崔孺人生範,王德妃生業,後宮生隆悌。
讓皇帝憲,始王永平。文明元年,武后以睿宗為皇帝,故憲立為皇太子;睿宗降為皇嗣,更冊為皇孫,與諸王皆出閤,開府置官屬。長壽二年,降王壽春,與衡陽、巴陵、彭城三王同封,復詔入閤。中宗立,改王蔡,固辭不敢當。唐隆元年,進封宋。
睿宗將建東宮,以憲嫡長,又嘗為太子,而楚王有大功,故久不定。憲辭曰:「儲副,天下公器,時平則先嫡,國難則先功,重社稷也。使付授非宜,海內失望,臣以死請。」因涕泣固讓。時大臣亦言楚王有定社稷功,且聖庶抗嫡,不宜更議。帝嘉憲讓,遂許之,立楚王為皇太子,以憲為雍州牧、揚州大都督、太子太師,實封至二千戶,賜甲第,物段五千,良馬二十,奴婢十房,上田三十頃。進尚書左僕射,又兼司徒。讓司徒,更為太子賔客。
時太平公主有醜圖,姚元崇、宋璟白帝,請出憲及申王成義為刺史,以銷釋陰計,乃以司徒兼蒲州刺史,進司空。玄宗旣討定蕭、岑之難,進憲位太尉,增千戶,固辭,更授開府儀同三司,解太尉、揚州大都督。徙王寧,又兼太常卿。開元十四年,表解卿。久之,復為太尉。歷澤、岐、涇三州刺史,累封至五千五百戶。二十九年薨。
初,帝五子列第東都積善坊,號「五王子宅」。及賜第上都隆慶坊,亦號「五王宅」。玄宗為太子,嘗製大衾長枕,將與諸王共之。睿宗知,喜甚。及先天後,盡以隆慶舊邸為興慶宮,而賜憲及薛王第於勝業坊,申、岐二王居安興坊,環列宮側。天子於宮西、南置樓,其西署曰「花萼相輝之樓」,南曰「勤政務本之樓」,帝時時登之,聞諸王作樂,必亟召升樓,與同榻坐,或就幸第,賦詩燕嬉,賜金帛侑歡。諸王日朝側門,旣歸,即具樂縱飲,擊毬、鬬雞、馳鷹犬為樂,如是歲月不絕,所至輒中使勞賜相踵,世謂天子友悌,古無有者。帝於敦睦蓋天性然,雖讒邪亂其間,而卒無以搖。時有鶺鴒千數集麟德殿廷樹,翔棲浹日。左清道率府長史魏光乗作頌,以為天子友悌之祥。帝喜,亦為作頌。
憲尤謹畏,未嘗干政而與人交,帝益信重,嘗以書賜憲等曰「魏文帝詩:『西山一何高,高高殊無極。上有兩僊童,不飲亦不食。賜我一丸藥,光耀有五色。服之四五日,身體生羽翼。』朕每言服藥而求羽翼,寧如兄弟天生之羽翼乎?陳思王之才,足以經國,絕其朝謁,卒使憂死,魏祚未終,司馬氏奪之,豈神丸效耶?虞舜至聖,捨象傲以親九族,九族旣睦,平章百姓。今數千載,天下歸善焉,此朕廢寢忘食所慕歎也。頃因餘暇,選僊錄得神方,云餌之必壽。今持此藥,願與兄弟共之,偕至長齡,永永無極也。」後申王等相繼薨,唯憲在,帝親待愈益厚。每生日必幸其第為壽,往往留宿;居常無日不賜遺,尚食總監及四方所獻酒酪異饌,皆分餉之。憲嘗請歲盡錄賜目付史官,必數百紙。後有疾,護醫將膳,騎相望也。僧崇一者療之,少損,帝喜甚,賜緋袍、銀魚。已而疾寖劇,薨,年六十三。帝失聲號慟,左右皆泣下。
帝以憲實推天下,有高世之行,非大號不稱,乃追謚讓皇帝,遣尚書左丞相裴耀卿、太常卿韋縚持節奉冊。其子璡表陳憲宿素退讓,不敢當大號。制不許。及斂,出天子服一稱,詔右監門大將軍高力士以手書寘靈坐,贈妃元為恭皇后,葬橋陵旁。及葬,敕中使諭璡等,送終之具,使衆見之,示以儉薄。所司請如諸陵,設千味食內壙中,監護使耀卿建言:「尚食料水陸千餘種及馬、牛、驢、犢、獐、鹿、鵝、鴨、魚、鴈體節之味,并藥酒三十名,盛夏胎養,不可多殺,考求禮據,無所憑依。陛下每申讓帝之志,務存約素,請蠲省折衷。」詔可。旣發引,大雨,有詔慶王潭等涉塗泥,步送十里,號其墓曰惠陵。
憲嘗從帝按舞萬歲樓,帝從複道上見衛士已食,棄其餘竇中。帝怒,詔高力士杖殺之,憲從容曰:「從複道上窺人之私,恐士不自安,且失大體,豈以性命輕於餘飧乎?」帝遽止,謂力士曰:「王於我,可謂有急難也。不然,且誤殺士。」又涼州獻新曲,帝御便坐,召諸王觀之。憲曰:「曲雖佳,然宮離而不屬,商亂而暴,君卑逼下,臣僭犯上。發於忽微,形於音聲,播之詠歌,見於人事,臣恐一日有播遷之禍。」帝默然。及安、史亂,世乃思憲審音云。
憲本名成器,避昭成太后謚,與申王成義俱改今名。憲子十九人,其聞者璡、嗣莊、琳、瑀。
璡眉宇秀整,性謹絜,善射,帝愛之。封汝陽王,歷太僕卿。與賀知章、褚庭誨、梁涉等善。薨,贈太子太師。
嗣莊幼有令名,為太子左諭德,封濟陰王。薨,贈幽州大都督。
琳以祕書監為嗣寧王,從天子幸蜀,薨。
瑀早有材望,偉儀觀。始封隴西郡公。從帝幸蜀,至河池,封漢中王,山南西道防禦使。乾元初,寧國公主降回紇,詔瑀以特進、太常卿持節冊拜回紇為威遠可汗。瑀亦知音,嘗早朝過永興里,聞笛音,顧左右曰:「是太常工乎?」曰:「然。」它日識之,曰:「何故卧吹?」笛工驚謝。又聞康昆崙奏琵琶,曰:「琵聲多,琶聲少,是未可彈五十四絲大絃也。」樂家以自下逆鼓曰琵,自上順鼓曰琶云。肅宗詔收羣臣馬助戰,瑀與魏少游等持不可。帝怒,貶蓬州長史。薨,贈太子太師,謚曰宣。孫景儉。
景儉字寬中。及進士第。彊記多聞,善言古成敗王霸大略,高自負,於士大夫無所屈。王叔文等更譽之,以為管仲、諸葛亮比。叔文敗,景儉以母喪得不坐。韋夏卿守東都,辟幕府。竇羣任中丞,引為監察御史,羣貶,景儉亦為江陵戶曹參軍。累擢忠州刺史。元和末,入朝,不見用,復為澧州刺史。素與元稹、李紳善。二人方在翰林,言其才。及延英奉辭,景儉自陳見抑遠,穆宗憐之,追詔為倉部員外郎,不遣。閱月,拜諫議大夫。性矜誕,使酒縱氣,語侵宰相,蕭俛、段文昌訴于帝,貶建州刺史。稹得君,為之助,故還為諫議大夫。與馮宿、楊嗣復、溫造、李肇等集史官獨孤朗所,景儉醉,至中書,慢罵宰相王播、崔植、杜元穎,吏為遜言厚謝,乃去,坐貶漳州刺史,宿等皆逐矣。未及漳,稹輔政,改楚州刺史,議者謂景儉辱丞相,貶未至即遷,非是。稹懼,改少府少監,悉還宿等。景儉旣湮阨不得志,卒。然其為人輕財,篤于義,旣沒,士悵悼之。
惠莊太子撝,本名成義。初生,武后以母賤,欲不齒,以示浮屠萬回,回詭曰:「此西土樹神,宜兄弟。」后喜,乃畜之。垂拱三年,始王恒,與衛、趙二王同封。俄改王衡陽。睿宗立,進王申,與岐、薛二王同封。累遷右衛、金吾二大將軍,實封至千戶。進司徒,兼益州大都督,四為州刺史。開元八年,停刺史,復為司徒。薨,冊書贈太子及謚,陪葬橋陵。
撝性寬裕,儀貌瓌重。無嗣,昭以讓帝子珣嗣,為懷寧王,徙封同安。薨。天寶中,復以讓帝子珣嗣。
惠文太子範,始名隆範。玄宗立,與薛王隆業避帝諱去二名。初王鄭,改封衛。俄降封巴陵,進王岐,為太常卿、并州大都督、左羽林大將軍。從玄宗誅太平公主,以功賜封,與薛王業並滿五千戶。歷為州刺史,遷太子太傅。開元十四年薨,冊書贈太子及謚,陪葬橋陵。帝哭之慟,徹常膳至累旬,羣臣勉請乃復。
範好學,工書,愛儒士,無貴賤為盡禮。與閻朝隱、劉廷琦、張諤、鄭繇等善,常飲酒賦詩相娛樂。又聚書畫,皆世所珍者。初,隋亡,禁內圖書湮放,唐興募訪,稍稍復出,藏祕府。長安初,張易之奏天下善工潢治,乃密使摹肖,殆不可辨,竊其真藏于家。旣誅,悉為薛稷取去,稷又敗,範得之,後卒為火所焚。駙馬都尉裴虛己善讖緯,坐私與範游,徙嶺南,廷琦貶雅州司戶,諤為山茌丞,然帝於範無少間也,謂左右曰:「兄弟情天至,於我豈有異哉!趨競者彊相附,我終不以為纖介。」時王毛仲等起賤微,暴貴,諸王見必加禮,獨範接之自如。子瑾嗣。
瑾落魄不飭名檢,沈酒色,歷太僕卿,封河東王,暴薨,贈太子少師。天寶中,復以薛王子略陽公珍為嗣岐王。
珍儀觀豐偉,為宗正員外卿,與蔚州鎮將朱融善。融嘗言珍似上皇,因有陰謀,往語金吾將軍邢濟曰:「關外寇近,京師草草,奈何?」濟曰:「我金吾,天子押衙,以死生從,安自脫?」融曰:「見嗣岐王無慮矣。」濟以聞,肅宗詔廢珍為庶人,賜死,融黨皆誅,擢濟為桂管防禦使。
惠宣太子業,始王趙,降封中山,授都水使者。徙彭城,兼陳州別駕,進王薛,為羽林大將軍、荊州大都督。以好學授祕書監。開元初,進太子少保,即拜太保,累歷州刺史。
初,母早終,從母賢妃鞠之。八年,迎賢妃外邸,事之甚謹。其女弟淮陽、涼國二公主亦早卒,撫甥與己子均,帝益愛之。嘗被疾,帝自祝禬。旣瘉,幸其第,置酒賦詩為初生歡。帝嘗不豫,業妃弟內直郎韋賔與殿中監皇甫恂妄言休咎事,賔坐死,恂貶錦州刺史。妃恐,降服待罪,業亦不敢入謁,帝聞,遽召之,業伏殿下請罪,帝趨就執其手曰:「吾所猜于兄弟者,天地共咎之!」遂復燕歡,仍諭妃復位。俄進司徒。二十二年,業有疾,帝憂之,一昔容髮為變,因假寢,夢獲方,寤而業少閒,邠王守禮等請以事付史官。及薨,帝悲不能食,冊書加贈及謚,陪葬橋陵。
十一子,其聞者瑗、瑒、琄。帝後追思業,引見瑗等,傷之,乃下詔共賜實封千戶。瑗為樂安王。瑒滎陽王、宗正卿。琄為嗣薛王,歷鴻臚卿。天寶中,琄舅韋堅為李林甫所搆,坐貶夷陵別駕,徙置夜郎、南浦。及安祿山亂,乃還京師。
曾孫知柔,嗣王,再為宗正卿。久之,擢京兆尹。始,鄭、白渠梗壅,民不得歲。知柔調三輔,治復舊道,灌浸如約,遂無旱虞,民詣闕請立石紀功,知柔固讓得止。加累檢校司徒、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又詔營緝太廟,判度支,充諸道鹽鐵轉運使。昭宗出莎城,獨知柔從,乗輿器用庖頓皆主之,大細畢給。性儉約,雖位通顯,無居第。未幾,出拜清海軍節度使,在鎮廉絜,貢獻時入,進檢校太傅,兼侍中。仕凡四紀,常為宗室冠。卒于鎮。

隋王隆悌,始封汝南王。早薨,睿宗追王,贈荊州大都督,爵不傳。
贊曰:中宗失道,身為母所廢,妻所弒,而四子皆不得其死,嗣亦不傳,殆天穢其德而絕之,何耶?彼固自絕于天云爾。睿宗有聖子,一受命,一追帝,三贈太子,天與之報,福流無窮,盛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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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2-6-18 11:13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新唐書  卷八十二‧列傳第七  十一宗諸子 玄宗三十子:劉華妃生琮、第六子琬、第十二子璲,趙麗妃生瑛,元獻皇后生肅宗皇帝,錢妃生琰,皇甫德儀生瑤,劉才人生琚,武惠妃生一、第十五子敏、第十八子琩、第二十一子琦,高婕妤生璬,郭順儀生璘,柳婕妤生玢,鍾美人生環,盧美人生瑝,閻才人生玼,王美人生珪,陳才人生珙,鄭才人生瑱,武賢儀生璿、第三十子璥;餘七子夭,母氏失傳。
奉天皇帝琮,景雲元年,王許昌郡,與真定王同封。先天元年,進王郯,與郢王同封。開元四年,領安西大都護、安撫河東關內隴右諸蕃大使。十三年,徙王慶,與忠、棣、榮、光、儀、潁、永、壽、延、盛、濟十一王同封。十五年,與十王並領節度,不出閤。琮以涼州都督兼河西諸軍節度大使。天寶元年,改節河東。十載薨,贈太子,謚靖德。
肅宗立,詔曰:「靖德太子琮,親則朕兄,睿悊聦明,朕昔踐儲極,顧誠非次,君父有命,不敢違,永言懇讓,不克如素。宜進謚奉天皇帝,妃竇為恭應皇后。」詔尚書右僕射裴冕持節改葬,羣臣素服臨送達禮門,帝御門哭以過喪,墓號齊陵。無子,以太子瑛子俅嗣王。
琮始名嗣直,太子嗣謙,棣王嗣真,鄂王嗣初,靖恭太子嗣玄。開元十三年,更名曰潭,曰鴻,曰洽,曰涓,曰滉。後十年改今名。
太子瑛,始王真定,進王郢。開元三年,立為皇太子。七年,詔太子、諸王入國學行齒冑禮,太常擇日謁孔子,太子獻。詔右散騎常侍褚無量執經,羣臣、學官、諸生以差賜帛。明年,瑛加元服,見太廟。十六年,詔九品官息女可配太子者,有司採閱待進止,以太常少卿薛縚女為妃。帝種麥苑中,瑛、諸王侍登,帝曰:「是將薦宗廟,故親之,亦欲若等知稼穡之難。」因分賜侍臣,曰「春秋書『無麥禾』,古所甚重。比詔使者閱田畝,所對不以實,故朕自蒔以觀其成」云。
初,瑛母以倡進,善歌舞,帝在潞得幸。及即位,擢妃父元禮、兄常奴皆至大官。鄂、光二王母亦帝為臨淄王時以色選。及武惠妃寵幸傾後宮,生壽王,愛與諸子絕等。而太子、二王以母失職,頗怏怏。惠妃女咸宜公主婿楊洄揣妃旨,伺太子短,譁為醜語,惠妃訴于帝,且泣,帝大怒,召宰相議廢之。中書令張九齡諫曰:「太子、諸王日受聖訓,天下共慶。陛下享國久,子孫蕃衍,奈何一日棄三子?昔晉獻公惑嬖姬之讒,申生憂死,國乃大亂;漢武帝信江充巫蠱,禍及太子,京師蹀血;晉惠帝有賢子,賈后譖之,乃至喪亡;隋文帝聽后言,廢太子勇,遂失天下。今太子無過,二王賢。父子之道,天性也,雖有失,尚當掩之。惟陛下裁赦。」帝默然,太子得不廢。俄而九齡罷,李林甫專國,數稱壽王美以揠妃意,妃果德之。
二十五年,洄復搆瑛、瑤、琚與妃之兄薛鏽異謀。惠妃使人詭召太子、二王,曰:「宮中有賊,請介以入。」太子從之。妃白帝曰:「太子、二王謀反,甲而來。」帝使中人視之,如言,遽召宰相林甫議,荅曰:「陛下家事,非臣所宜豫。」帝意決,乃詔:「太子瑛、鄂王瑤、光王琚同惡均罪,並廢為庶人;鏽賜死。」瑛、瑤、琚尋遇害,天下冤之,號「三庶人」。歲中,惠妃數見庶人為祟,因大病。夜召巫祈之,請改葬,且射行刑者瘞之,訖不解。妃死,祟亡。寶應元年,詔贈瑛皇太子,瑤等復王。
瑛子五人:儼、伸、倩、俅、備。瑛之廢,帝使慶王畜儼等為子。儼封新平郡王,伸平原郡王,俅嗣慶王,備太僕卿,倩失傳。
棣王琰,開元二年始王鄫,與鄂、鄄二王同封。後徙王棣,領太原牧、太原以北諸軍節度大使。天寶初,為武威郡都督,經略節度河西、隴右。會妃韋以過置別室,而二孺人爭寵不平,求巫者密置符琰履中以求媚。仇人告琰厭魅上,帝伺其朝,使人取履視之,信。帝怒責琰,琰頓首謝曰:「臣罪宜死,然臣與婦不相見二年,有二孺人爭長,臣恐此三人為之。」及推,果驗。然帝猶疑琰,怒未置,太子以下皆為請,乃囚於鷹狗坊,以憂薨。妃,縚之女,無子,還本宗。
琰凡五十五子,得王者四人,僎王汝南郡,僑宜都,俊濟南,侒順化;僚太僕卿,俠國子祭酒,仁殿中監,僾祕書監。寶應元年,詔復琰王爵。
鄂王瑤,旣封,遙領幽州都督、河北節度大使。開元二十三年,與榮、光、儀、潁、永、壽、延、盛、濟、信、義十一王並授開府儀同三司,實封二千戶。詔詣東宮、尚書省,上日百官集送,有司供張設樂。是日,悉拜王府官屬,然未有府也,而選任冒濫,時不以為榮。
靖恭太子琬,始王鄄,徙王榮。為京兆牧,領隴右節度大使。又詔親巡按隴右,選關內、河東飛騎五萬防盛秋。累兼單于、安北大都護。安祿山反,詔琬為征討元帥,募河、隴兵屯陝,以高仙芝副之,會薨。琬風格秀整,有素望,中外倚之。及薨,莫不為國悵恨。詔加贈謚。
琬男女五十八人,得王者三人,俯王濟陰郡,偕北平,倩陳留;傆衛尉卿,僓祕書監,佩鴻臚卿。
光王琚,開元十三年始王,與儀、潁、永、壽、延、盛、濟七王同封。俄領廣州都督。勇力善騎射,帝愛之。與鄂王同居,友睦甚,皆篤學。旣廢,無嗣。初,琚名涺,儀王濰,潁王澐,永王澤,壽王清,延王洄,盛王沐,濟王溢,信王沔,義王漼,陳王沚,豐王澄,恒王潓,涼王漎,汴王滔,至二十三年,詔悉改今名。
夏悼王一,生韶秀,以母寵,故鍾愛,命之曰一。未免懷薨,追爵及謚。時帝在東都,故葬龍門東岑,欲宮中望見云。
儀王璲,旣封,授河南牧。薨,贈太傅。子侁王鍾陵郡,僆廣陵。
潁王璬,喜讀書,好文辭。開元十五年,遙領安東都護。安祿山反,詔領劍南節度大使,以楊國忠為之副。帝西出,令御史大夫魏方進為置頓使,移書劍南屬郡,託璬之藩,大設儲偫。璬先即鎮,更以蜀郡長史崔圓為副。璬濟江,舟中以綵席藉步,命徹之,曰:「此可寢,奈何踐之?」璬之出遽,不及受節,司馬史賁請建大矟,蒙油囊,先驅以威道路。璬笑曰:「旣為真王矣,安用假節為?」將至成都,崔圓迎拜馬前,璬不為禮,圓銜之。璬視事再踰月,人便其寬,圓奏罷居內宅。乃詔宣慰肅宗於彭原,從還京師。建中四年薨,年六十六。
子伸為滎陽王,僝高邑王,俔楚國公,僔夔國公。
懷思王敏,貌豐秀若圖畫,帝愛之。甫晬薨,追爵及謚,祔葬敬陵。
永王璘,少失母,肅宗自養視之。長聦敏好學。貌陋甚,不能正視。旣封,領荊州大都督。安祿山反,帝至扶風,詔璘即日赴鎮。俄又領山南、江西、嶺南、黔中四道節度使,以少府監竇昭為副。璘至江陵,募士得數萬,補署郎官、御史。
時江淮租賦鉅億萬,在所山委。璘生宮中,於事不通曉,見富且強,遂有闚江左意,以薛鏐、李臺卿、韋子春、劉巨鱗、蔡駉為謀主。肅宗聞之,詔璘還覲上皇于蜀,璘不從。其子襄城王偒,剛鷙乏謀,亦樂亂,勸璘取金陵。即引舟師東下,甲士五千趨廣陵,以渾惟明、季廣琛、高仙琦為將,然未敢顯言取江左也。
會吳郡採訪使李希言平牒璘,璘因發怒曰:「寡人上皇子,皇帝弟,地尊禮絕。今希言乃平牒抗威,落筆署字,何邪?」乃使惟明襲希言,而令廣琛趨廣陵,攻採訪使李成式。璘至當塗,希言已屯丹楊,遣將元景曜等拒戰,不勝,降於璘,江淮震動。
明年,肅宗遣宦者啖廷瑤等與成式謀招喻之。時河北招討判官李銑在廣陵,有兵千餘,廷瑤邀銑屯揚子,成式又遣裴茙以廣陵卒三千戍伊婁埭,張旗幟,大閱士。璘與偒登陴望之,有懼色。廣琛知事不集,謂諸將曰:「與公等從王,豈欲反邪?上皇播遷,道路不通,而諸子無賢於王者。如總江淮銳兵,長驅雍、洛,大功可成。今乃不然,使吾等名絓叛逆,如後世何?」衆許諾,遂割臂盟。於是惟明奔江寧,馮季康奔白沙,廣琛以兵六千奔廣陵。璘使騎追躡之,廣琛曰:「我德王,故不忍決戰,逃命歸國耳。若逼我,且決死。」追者止,乃免。
是夜,銑陣江北,夜然束葦,人執二炬,景亂水中,覘者以倍告,璘軍亦舉火應之。璘疑王師已濟,攜兒女及麾下遁去。遲明覺其紿,復入城,具舟檝,使偒驅衆趨晉陵。諜者告曰:「王走矣!」成式以兵進,先鋒至新豐,璘使偒、仙琦逆擊之。銑合勢,張左右翼,射偒中肩,軍遂敗。仙琦與璘奔鄱陽,司馬閉城拒,璘怒,焚城門入之,收庫兵,掠餘干,將南走嶺外。皇甫侁兵追及之,戰大庾嶺,璘中矢被執,侁殺之。偒為亂兵所害,仙琦逃去。
璘未敗時,上皇下誥:「降為庶人,徙置房陵。」及死,侁送妻子至蜀,上皇傷悼久之。肅宗以少所自鞠,不宣其罪。謂左右曰「皇甫侁執吾弟,不送之蜀而擅殺之,何邪?」由是不復用。薛鏐等皆伏誅。
子儹為餘姚王,偵莒國公,儇郕國公,伶、儀並國子祭酒。
壽王琩,母惠妃頻妊不育,及琩生,寧王請養邸中,元妃自乳之,名為己子,故封比諸王最後。開元十五年,遙領益州大都督。初,帝以永王等尚幼,詔不入謁。琩七歲,請與諸兄衆謝,拜舞有儀矩,帝異之。寧王薨,請制服以報私恩,詔可。大曆十年薨,贈太傅。
子王者三人,僾王德陽郡,伓濟陽郡,偡廣陽郡,伉薛國公,傑國子祭酒。
延王玢,母尚書右丞範之孫,帝重其名家,而玢亦仁愛有學。旣封,遙領安西大都護。帝入蜀,玢凡三十六子,不忍棄,故徐進,數日,見行在所,帝怒,漢中王瑀申救得解,聽歸靈武。興元元年薨。
子倬王彭城郡,侹平陽,倞魯國公,偃荊國公,优太僕卿。
盛宣王琦,旣封,領揚州大都督。帝之西,詔為廣陵大都督、淮南江東河南節度大使,以劉彙為副,李成式為副大使,琦不行。廣德二年薨,贈太傅。
子償封真定王,佩武都王,俗徐國公,係許國公。
濟王環,逸其薨年。子傃王永嘉郡,俛平樂郡。
信王瑝,開元二十一年始王,與義、陳、豐、恒、涼、汴六王同封。子佟封新安王,倜晉陵王。
義王玼,與信王並失薨年。子儀為舞陽王,僇高密王。
陳王珪,二十一子,得王者三人,倫王安南郡,佗臨淮,佼安陽。
豐王珙,已封,為左衛大將軍。帝至普安,授珙武威都督、河西隴右安西北庭節度大使,以隴西太守鄧景山為副,珙不行。
廣德初,吐蕃入京師,代宗幸陝,將軍王懷忠閉苑門,以五百騎劫諸王西迎虜,遇郭子儀,懷忠曰:「上東遷,宗社無主,今僕奉諸王西奔,以係天下望。公為元帥,惟所廢置。」子儀未對。珙輒曰:「公何如?」司馬王延昌質責珙曰:「上雖蒙塵,未有失德,王為藩翰,安得狂悖之言?」子儀亦讓之,即護送行在所,帝赦不責。珙語不遜,羣臣恐其亂,請除之,乃賜死。
子佻為齊安王。
恒王瑱,好方士,常服道士服。從帝幸蜀,還,代宗時薨。
涼王璿,母高平王重規之女,宮中號小武妃者。璿薨代宗時。子仂為瀘陽郡王。
汴哀王璥,於諸子為最少,初封纔數歲,容貌秀澈,有成人風,帝愛之。開元二十三年,授右千牛衛大將軍。明年,薨。
唐制:親王封戶八百,增至千;公主三百,長公主止六百。高宗時,沛英豫三王、太平公主武后所生,戶始踰制。垂拱中,太平至千二百戶。聖曆初,相王、太平皆三千,壽春等五王各三百。神龍初,相王、太平至五千,衛王三千,溫王二千,壽春等王皆七百,嗣雍、衡陽、臨淄、巴陵、中山王五百,安樂公主二千,長寧千五百,宣城、宜城、宣安各千,相王女為縣主,各三百。相王增至七千,安樂三千,長寧二千五百,宜城以下二千。相王、太平、長寧、安樂以七丁為限,雖水旱不蠲,以國租、庸滿之。中宗遺詔,雍、壽春王進為親王,戶千。開元後,天子敦睦兄弟,故寧王戶至五千五百,岐、薛五千,申王以外家微,戶四千,邠王千八百,帝妹戶千,中宗諸女如之,通以三丁為限。及皇子封王,戶二千,公主五百。咸宜公主以母惠妃故,封至千,自是,諸公主例千戶止。
初,文德皇后崩,晉王最幼,太宗憐之,不使出閤。豫王亦以武后少子不出閤,嗣聖初,即帝位,及降封相王,乃出閤。中宗時,譙王失愛,遷外藩,溫王年十七,猶居宮中,遂立為帝。開元後,皇子幼,多居禁內,旣長,詔附苑城為大宮,分院而處,「十王宅」,所謂慶、忠、棣、鄂、榮、光、儀、潁、永、延、盛、濟等王,以十,舉全數也。中人押之,就夾城參天子起居。家令日進膳。引詞學士入授書,謂之侍讀。壽、信、義、陳、豊、恒、涼七王就封,亦居十宅。鄂、光廢死,忠王立為太子,慶、棣繼薨,唯榮、儀十四王居院,而府幕列於外坊,歲時通名起居。旣又諸孫多,則於宅外更置「百孫院」。天子歲幸華清宮,又置十王、百孫院于宮側。宮人每院四百餘,百孫院亦三四十人。禁中置維城庫,以給諸王月奉。諸孫納妃、嫁女,就十王宅。太子不居東宮,處乗輿所幸別院。太子、親王、公主婚嫁並供帳於崇仁之禮院。此承平制云。
肅宗十四子:章敬皇后生代宗皇帝,宮人孫生係,張生倓,王生佖,陳婕妤生僅,韋妃生僩,張美人生侹,後宮生榮,裴昭儀生僙,段婕妤生倕,崔妃生偲,張皇后生佋、侗,後宮生僖。
越王係,生開元時。玄宗末年,悉王太子子,故係王南陽郡。帝即位,至德二載十二月,進王趙,與彭、兗、涇、鄆、襄、杞、召、興、定九王同封。
乾元二年,九節度兵潰河北,朝廷震駭,乃以李光弼代郭子儀總兵關東,而光弼請賢王為帥,於是詔係充天下兵馬元帥,而光弼以司空兼侍中、薊國公副,知節度行營事,係留京師。史思明陷洛陽,係請行,不聽。明年,徙王越。
帝寢疾,皇太子監國,張皇后與中人李輔國有隙,因召太子入,謂曰;「輔國典禁軍,用事久,四方詔令皆出其口,矯天子制,逼徙聖皇,天下側目。今上疾彌留,輔國常怏怏,忌吾與汝。又程元振陰結黃門,圖不軌。若釋不誅,禍不移頃。」太子泣曰:「此二人者,陛下勳舊,而上體不豫,重以此事,得無震驚乎?願出外徐計之。」后曰:「是難與共事者!」乃召係曰:「汝能行此乎?」係許諾。即遣內謁者監段恒俊選材勇宦者二百人,授甲長生殿,以帝命召太子。元振以告輔國,乃相與勒兵凌霄門,迎太子,以難告。太子曰:「上疾亟,吾可懼死不赴乎?」元振曰:「赴則及禍。」乃以兵護太子止飛龍廄,勒兵夜入三殿,收係及恒俊等百餘人繫之,幽后別殿。后及係皆為輔國所害。係三子:建王武威郡,逌興道,逾齊國公。
承天皇帝倓,始王建寧。英毅有才略,善騎射。祿山亂,典親兵,扈車駕。度渭,百姓遮道留太子,太子使喻曰:「至尊播遷,吾可以違左右乎?」倓進說曰:「逆胡亂常,四海崩分,不因人情圖興復,雖欲從上入蜀,而散關以東非國家有。夫大孝莫若安社稷,殿下當募豪桀,趣河西,收牧馬。今防邊屯士不下十萬,而光弼、子儀全軍在河朔,與謀興復,策之上者。」廣平王亦贊之,於是議定。太子北過渭,兵仗盬惡,士氣崩沮,日數十戰。倓以驍騎數百從,每接戰,常身先,血殷袂,不告也。太子或過時未食,倓輒涕泗不自勝,三軍皆屬目。
至靈武,太子即帝位,議以倓為天下兵馬元帥,左右固請廣平王。帝曰:「廣平旣冢嗣,安用元帥?」荅曰:「太子從曰撫軍,守曰監國。元帥,撫軍也,莫宜於廣平王。」帝從之,更詔倓典親軍,以李輔國為府司馬。時張良娣有寵,與輔國交搆,欲以動皇嗣者。倓忠謇,數為帝言之,由是為良娣、輔國所譖,妄曰:「倓恨不總兵,鬱鬱有異志。」帝惑偏語,賜倓死,俄悔悟。
明年,廣平王收二京,使李泌獻捷。泌與帝雅素,從容語倓事,帝改容曰:「倓於艱難時實自有力,為細人間鬩,欲害其兄,我計社稷,割愛而為之所。」泌曰:「爾時臣在河西,知其詳。廣平於兄弟篤睦,至今言建寧,則嗚咽不自已。陛下此言得之讒口耳。」帝泣下曰:「事已爾,末耐何!」泌曰:「陛下嘗聞黃臺瓜乎?高宗有八子,天后所生者四人,自為行,而睿宗最幼。長曰弘,為太子,仁明孝友,后方圖臨朝,鴆殺之,而立次子賢。賢日憂惕,每侍上,不敢有言,乃作樂章,使工歌之,欲以感悟上及后。其言曰:『種瓜黃臺下,瓜熟子離離。一摘使瓜好,再摘令瓜稀。三摘尚云可,四摘抱蔓歸。』而賢終為后所斥,死黔中。陛下今一摘矣,慎無再!」帝愕然曰:「公安得是言?」是時,廣平有大功,亦為后所構,故泌因對及之,廣平遂安。及即位,追贈倓齊王。大曆三年,有詔以倓當艱難時,首定大謀,排衆議,於中興有功,乃進謚承天皇帝,以興信公主季女張為恭順皇后,冥配焉,葬順陵,祔主奉天皇帝廟,同殿異室云。
初,李泌請加贈倓,代宗曰:「倓性忠孝,而困於讒,追帝之,若何?」荅曰:「開元中,上皇兄弟皆贈太子。」帝曰:「是特祖宗友愛耳,豈若倓有功乎?」於是追帝號。遣使迎喪彭原,旣至城門,喪輴不動。帝謂泌曰:「豈有恨邪?卿往祭之,以白朕意。且卿及知倓艱難定策者。」泌為挽詞二解,追述倓志,命挽士唱,泌因進酹,輴乃行,觀者皆為垂泣。
衛王泌,始王西平。蚤薨。寶應元年五月,與鄆王同追封。
彭王僅,始王新城,進封彭。史思明陷河、洛,人心震騷,羣臣請以諸王臨統方鎮兵,遙相維壓。於是詔僅充河西節度,兗王北庭,涇王隴右,杞王陝西,興王鳳翔,並為大使。是歲僅薨。子鎮為常山郡王。
兗王僩,始王潁川,進王兗。寶應元年薨。
涇王侹,始王東陽,進王涇。興元元年薨。
鄆王榮,始王靈昌。蚤薨,追封。
襄王僙,至德二載始王,與杞、召、興、定四王同封。貞元七年薨。子宣為伊吾郡王,寀樂安王。宣裔孫熅。
熅,性謹柔,材無過人者。光啟二年,田令孜逼僖宗幸興元,邠寧節度使朱玫以五千騎追乗輿不及。熅以疾不能從,玫劫之,駐鳳翔,得臺省官百餘,乃脅宰相蕭遘等率羣臣盟石鼻驛,奉熅為嗣襄王,監軍國事,因還京師,即封拜官屬。初,遘執不可,於是罷遘,而玫自為侍中,號令己出。以裴澈為門下侍郎,鄭昌圖中書侍郎,皆平章事。遣柳陟等十餘人分諭天下嗣襄王所以監國意,皆得進官。玫又脅太子太師裴璩等奉牋勸進,熅五讓乃即位,改元建貞,尊僖宗為太上元皇聖帝。河中節度使王重榮率諸藩貢奉,歸者十八九,而蔡州秦宗權自僭號,惟太原李克用不從。時帝遣使喻重榮、克用,故二人聽命。樞密使楊復恭等傳檄三輔,募能斬玫者,以邠寧節度畀之。其偽將王行瑜自鳳州入京師殺玫,而熅與澈、昌圖并官屬奔東渭橋。重榮紿使迎之,熅與官屬別,且泣曰:「朕見重榮,當令備所服迓公等。」至蒲,執殺之,因械澈等于獄,誅殺偽官,函熅首至行在所。熅即偽位凡九月敗。始,熅首至,羣臣白帝御興元南門受之,百官稱賀。太常博士殷盈孫奏言:「禮,公族有罪,有司曰:『某之罪在大辟。』君曰:『赦之。』如是者三,走出,致刑焉,君為素服不舉者三日。今熅皇族,以不能固節,迫脅至此,宜廢為庶人,絕屬籍,葬以庶人禮。大捷之慶,須朱玫首至乃賀。」詔可。
杞王倕,貞元十四年薨。
召王偲,元和元年薨。
恭懿太子佋,始封興王。上元元年薨。佋生,后方專愛,帝最憐之。后數撼儲嫡,欲以佋嗣,會薨,計塞。是夕,帝及后夢佋辭決流涕去,帝鯁悵,故冊贈皇太子。
定王侗,寶應初薨。
代宗二十子:睿真皇后生德宗皇帝,崔妃生邈,貞懿皇后生迥;十七王,史亡其母之氏、位。
昭靖太子邈,好學,以賢聞。上元二年始王益昌。帝即位,寶應元年進王鄭,與韓王同封。淄青牙將李懷玉逐其帥侯希逸,詔邈為平盧淄青節度大使,以懷玉知留後。大曆初,代皇太子為天下兵馬元帥。八年薨,遂罷元帥府。
均王遐,早薨。貞元八年追封。
睦王述。大曆十年,田承嗣不臣,而昭靖夭,無彊王,帝乃悉王諸子,領諸鎮軍,威天下。於是以述為睦王,領嶺南節度,逾郴王、渭北鄜坊節度,迥韓王、汴宋節度,造忻王、昭義節度,皆為大使;連為恩王,遘鄜王,暹韶王,遇端王,遹循王,通恭王,逵原王,逸雅王,並開府儀同三司,然不出閤。
德宗建中初,周天下訪太后所在,述於諸王最長,故拜奉迎太后使,以工部尚書喬琳副之。貞元七年薨。
丹王逾,始王郴,建中四年,與簡王同徙封。元和十五年薨。
恩王連,元和十二年薨。
韓王迥,始王延慶郡,以母寵,故與鄭王先徙封。貞元十二年薨。
簡王遘,始王鄜,徙封簡。元和四年薨。
益王迺,大曆十四年始王。亡薨年。
隋王迅,興元元年薨。
荊王選,蚤薨,建中二年追王。
蜀王遡,本名遂,大曆十四年始王,建中二年改今名。
忻王造,元和六年薨。
韶王暹,貞元十二年薨。
嘉王運,貞元十七年薨。
端王遇,貞元七年薨。
循王遹,亡薨年。
恭王通,亡薨年。
原王逵,大和六年薨。
雅王逸,貞元十五年薨。
德宗十一子:昭德皇后生順宗皇帝,帝取昭靖太子子誼為第一子,又取順宗子謜為第六子;餘八王,史亡其母之氏、位。
舒王誼,初名謨。帝愛其幼,取為子。大曆十四年始王舒,與通、虔、肅、資四王同封。拜開府儀同三司,詔有司給奉稍,俄以軍興罷。謨於諸王最長,帝欲試以事,故拜涇原節度大使。時尚父郭子儀病篤,帝臨軒遣謨持詔往視。謨冠遠游冠,御絳袍,乗象輅四馬,飛龍士三百,國府官皆袴褶以從。子儀手叩頭謝恩。謨宣詔已,乃易服勞問還。
於是,李希烈反,招討使李勉戰不勝,奔宋州,朝廷大震。乃拜謨揚州大都督、荊襄江西沔鄂節度使、諸軍行營兵馬都元帥。改名誼。軍中以哥舒翰由元帥敗,而王所封同之,帝乃使徙王普。以兵部侍郎蕭復為統軍長史,湖南觀察使孔巢父為行軍左司馬,山南東道節度行軍司馬樊澤為右,刑部員外郎劉從一、侍御史韋儹為判官,兵部員外郎高參掌書記,右金吾大將軍渾瑊為中軍虞候,江西節度使嗣曹王皐為前軍兵馬使,鄂岳團練使李兼副之,山南東道節度使賈耽為中軍兵馬使,荊南節度使張伯儀為後軍兵馬使,左神武軍使王价、左衛將軍高承謙、檢校太子詹事郭曙、檢校右庶子常愿為押衙。未及行,涇原兵反,誼從帝出奉天。朱泚攻城,誼晝夜傳勞諸軍不解帶。帝還京師,復故封揚州大都督如故。永貞元年薨。
通王諶,始王,拜開府儀同三司。貞元九年,領宣武節度大使,以李萬榮為留後,二年徙河東,以李說為留後,皆不出閤。
虔王諒,以王拜開府儀同三司。貞元二年,領蔡州節度大使,以吳少誠為留後;十年,徙節朔方靈鹽,以李欒為留後;明年,領橫海,又徙徐州,以程懷信、張愔為留後。不出閤。
肅王詳,資秀異,帝愛之。建中二年薨,甫四歲。帝欲用浮屠說,塔而不墳,禮儀判官李岧諫非禮,乃止。詔贈揚州大都督。
文敬太子謜,見愛於帝,命為子。貞元初,先諸王王邕。歷義武、昭義二軍節度大使,以張茂昭、王虔休為留後,不出閤。十五年薨,年十八,追贈及謚。葬日,羣臣以位而哭通化門外。陵及廟置令、丞云。
資王謙,亡薨年。
代王諲,始王縉雲郡。蚤薨,建中二年追王。
昭王誡,貞元二十一年始王。亡薨年。
欽王諤,順宗即位,與珍王同封。亡薨年。
珍王諴,大和六年薨。
順宗二十七子:莊憲皇后生憲宗皇帝及綰,張昭訓生經,趙昭儀生結,王昭儀生總、約、緄;餘二十王,史亡母之氏、位,四王蚤薨,亡官謚。
郯王經,本名渙。貞元四年,始王建康郡,與廣陵、洋川、臨淮、弘農、漢東、晉陵、高平、雲安、宣城、德陽、河東、洛交十二王同封。二十一年,又與均、漵、莒、密、郇、邵、宋、集、冀、和、衡、欽、會、珍、福、撫、岳、袁、桂、翼二十王皆進王。王二十九年,大和八年薨。
均王緯,初名沔。王洋川,後進王。王三十三年,開成二年薨。
漵王縱,初名洵。王臨淮,後進王。王三十二年,開成元年薨。
莒王紓,初名浼。為祕書監。王弘農,後進王。王二十九年,大和八年薨。
密王綢,初名泳。王漢東,後進王。王三年,元和二年薨。
郇王總,初名湜。授少府監。王晉陵,後進王。王四年,元和三年薨。
邵王約,初名漵。為國子祭酒。王高平,進王。王二年,元和元年薨。
宋王結,初名滋。王雲安,進王。王十八年,長慶二年薨。
集王緗,初名淮。王宣城,進王。王十八年,長慶二年薨。
冀王絿,初名湑。為太常卿。王德陽,進王。王三十年,大和九年薨。
和王綺,初名浥。王河東,進王。王二十八年,大和七年薨。
衡王絢,王二十二年,寶曆二年薨。
會王纁,王六年,元和五年薨。
福王綰,歷魏博節度大使。咸通元年,進拜司空。王五十七年,咸通二年薨。
珍王繕,初名況。王洛交,後進王。亡薨年。
撫王紘,咸通初,歷司空,又進司徒、太尉。王七十三年,乾符三年薨。
岳王緄,王二十三年,大和二年薨。
袁王紳,王五十六年,咸通元年薨。
桂王綸,王十年,元和九年薨。
翼王綽,王五十八年,咸通三年薨。
蘄王緝,王六年,咸通八年薨。
欽王績,亡薨年。
憲宗二十子:紀美人生寧,懿安皇后生穆宗皇帝,孝明皇后生宣宗皇帝;餘十七王,皆後宮所生,史逸其母之號、氏。
惠昭太子寧,貞元二十一年,始王平原,與同安、彭城、高密、文安四王同封。帝即位,進王鄧,與澧、深、洋、絳四王同封。
於是國嗣未立,李絳等建言:「聖人以天下為大器,知一人不可獨化,四海不可無本,故建太子以自副,然後人心定,宗祏安,有國不易之常道。陛下受命四年,而冢子未建,是開窺覦之端,乖慎重之義,非所以承列聖,示萬世。」帝曰:「善。」以寧為皇太子,更名宙,前以制示絳等。未幾,復初名。冊禮用孟夏,雨,不克,改用孟秋,亦雨,冬十月克行禮。明年薨,年十九。
澧王惲,始王同安,後進王。惠昭之喪,吐突承璀議復立儲副,意屬惲,帝自以穆宗為太子。帝崩之夕,承璀死,王被殺,祕不發喪,久之以告,廢朝三日。三子:曰漢,王東陽郡;曰源,安陸;曰演,臨安。
初,惲名寬,深王察,洋王寰,絳王寮,建王審,元和七年,並改今名。
深王悰。始王彭城郡,進王深。子潭王河內,淑吳興。
洋王忻,始王高密,進王洋。大和二年薨。子沛王潁川郡。
絳王悟,始王文安,進王。敬宗崩,蘇佐明等矯詔以王領軍國事。王守澄等立文宗,王見殺。二子:洙王新安,滂高平。
建王恪,元和元年始封。時淄青節度使李師古死,其弟師道丐符節,故詔恪為鄆州大都督、平盧軍淄青等州節度大使,以師道為留後,然不出閤。長慶元年薨,無嗣。
鄜王憬,長慶元年始王,與瓊、沔、婺、茂、淄、衢、澶七王同封。開成四年薨。子溥平陽郡王。
瓊王悅,子津河間郡王。
沔王恂,子瀛晉陵郡王。
婺王懌,子清新平郡王。
茂王愔,子潓武功郡王。
淄王恊,開成元年薨。子澣許昌郡王,渙馮翊郡王。
衢王憺,子涉晉平郡王。
澶王 391d.gif ,子濘鴈門郡王。
棣王惴,大中六年始王,與彭、信二王同封。咸通三年薨,無嗣。
彭王惕,乾寧中,韓建殺之石隄谷。無嗣。
信王憻,咸通八年薨,無嗣。
榮王 397d.gif ,咸通三年始王。廣明初,拜司空。子令平嗣王。
凡八王,史失其薨年。
穆宗五子:恭僖皇后生敬宗皇帝,貞獻皇后生文宗皇帝,宣懿皇后生武宗皇帝;餘二王,亡其母之氏、位。
懷懿太子湊,少雅裕,有尋矩。長慶元年始王漳,與安王同封。
文宗即位,疾王守澄顓很,引支黨橈國,謀盡誅之,密引宰相宋申錫使為計。守澄客鄭注伺知之,以告,乃謀先事殺申錫。又以王賢,有中外望,因欲株聯大臣族夷之。乃令神策虞候豆盧著上飛變,且言:「宮史晏敬則、朱訓與申錫昵吏王師文圖不軌,訓嘗言上多疾,太子幼,若兄終弟及,必漳王立。申錫陰以金幣進王,而王亦以珍服厚荅。」即捕訓等繫神策獄,榜掠定其辭。諫官羣伏閤極言,出獄牒付外雜治。注等懼事洩,乃請下詔貶王。帝未之悟,因黜湊為巢縣公,時大和五年也。命中人持詔即賜,且慰曰:「國法當爾,無它憂!」八年薨,贈齊王。注後以罪誅,帝哀湊被讒死不自明,開成三年追贈。
安王溶。初,楊賢妃得寵於文宗,晚稍多疾,妃陰請以王為嗣,密為自安地。帝與宰相李玨謀,玨謂不可,乃止。及帝崩,仇士良立武宗,欲重己功,即擿溶嘗欲以為太子事,殺之。
敬宗五子:妃郭氏生普,餘四王,亡母之氏、位。
悼懷太子普,姿性韶悟。寶曆元年始王晉。文宗愛之若己子,嘗欲為嗣。大和二年薨,帝惻念不能已,故贈卹加焉。
敬宗第二子休復,文宗開成二年封梁王,第三子執中為襄王,第四子言揚為紀王,第五子成美為陳王。執中子寀為樂平郡王。
陳王成美。初,文宗以莊恪薨,大臣數請建東宮,開成四年,帝乃立成美為皇太子,典冊未具而帝崩,仇士良立武宗,殺之於邸。子儼王宣城郡。
文宗二子:王德妃生永,後宮生宗儉。
莊恪太子永,大和四年始王魯。帝以王幼,宜得賢輔,因召見傅和元亮。元亮以卒史進,有所問,不能荅。帝責謂宰相:「王可教,官屬應任士大夫賢者,寧元亮比邪!」於是劇選戶部侍郎庾敬休兼王傅,太常卿鄭肅兼長史,戶部郎中李踐方兼司馬。六年,遂立為皇太子。帝承寶曆荒怠,身勤儉率天下,謂晉王生謹敏,欲引為嗣,會蚤夭,故久不議東宮事。及太子立,天下屬心焉。
開成三年,詔宮臣詣崇明門謁朔望,侍讀偶日入對。太子稍事燕豫,不能壹循法,保傅戒告,憖不納。又母愛弛,楊賢妃方幸,數譖之。帝它日震怒,御延英,引見羣臣,詔曰:「太子多過失,不可屬天下,其議廢之。」羣臣頓首言:「太子春秋盛,雖有過,尚可改。且天下本,不可輕動,惟陛下幸赦。」御史中丞狄兼謨流涕固爭,帝未決,罷。羣臣又連章論救,意稍釋,詔太子還少陽院,以中人護視,誅倖昵數十人,敕侍讀竇宗直、周敬復詣院授經。然太子終不能自白其讒,而行己亦不加脩也。是年暴薨,帝悔之。
明年,下詔以陳王為太子,置酒殿中。有俳兒緣橦,父畏其顛,環走橦下。帝感動,謂左右曰:「朕有天下,返不能全一兒乎!」因泣下。即取坊工劉楚才等數人付京兆榜殺之,及禁中女倡十人斃永巷,皆短毀太子者。宰相楊嗣復等不及知,因言:「楚才等罪當誅,京兆殺之,不覆奏,敢以請。」翌日,詔京兆後有決死敕不覆者,亦許如故事以聞。
蔣王宗儉,開成二年始王。亡薨年。
武宗五子,其母氏、位皆不傳。
杞王峻,開成五年始王;
益王峴,會昌二年始王,與兗、德、昌三王同封;
兗王岐;德王嶧;昌王嵯:並逸其薨年。
宣宗十一子:元昭太后生懿宗皇帝,餘皆亡其母之氏、位。
靖懷太子渼,會昌六年始王雍,與夔、慶二王同封。大中六年薨,有詔追冊。
雅王涇,大中元年始王。亡薨年。
通王滋,會昌六年始王夔,與慶王沂同封。帝初詔鄆王居十六宅,餘五王處大明宮內院,以諫議大夫鄭漳、兵部郎中李鄴為侍讀,五日一謁乾符門,為王授經。鄆王立為懿宗,乃罷。滋徙王。
昭宗乾寧三年,領侍衛諸軍。是時,誅王行瑜,而李茂貞怨,以兵入覲,詔滋與諸王分統安聖、奉宸、保寧、安化軍衛京師。天子將狩太原,韓建道迎之,留次華州。建畏王等有兵,遣人上急變,告諸王欲殺建,脅帝幸河中。帝驚,召建諭之,稱疾不肯入。敕滋與睦王、濟王、韶王、彭王、韓王、沂王、陳王謁建自解,建留軍中,奏言:「中外異體,臣不可以私見。」又言:「晉八王擅權,卒敗王下。請歸十六宅,悉罷所領兵。」帝不許。建以兵環行在,請誅大將李筠。帝懼,斬筠以謝。建盡逐衛兵,自是天子孤弱矣。
初,帝使嗣延王戒丕、嗣丹王允往見李克用,二王還,建惡之;又嗣覃王嘗督軍伐茂貞,於是劾奏:「比歲兵纏近輔,諸王階其禍,使乗輿越在下藩,不得安,臣巳請解其兵。今延、覃、丹三王尚陰計以危國,請誅之。」帝曰:「渠至是邪?」後三日,與劉季述矯詔以兵攻十六宅。諸王被髮乗垣走,或升屋極號曰:「帝救我!」建乃將十一王并其屬至石隄谷殺之,徐以謀反聞,天下冤之。濟、韶、彭、韓、沂、陳、延、覃、丹九王,史逸其系冑云。
慶王沂,大中十四年薨。
濮王澤,大中二年始王。亡薨年。
鄂王潤,大中五年始王。乾符三年薨。
懷王洽,大中八年與昭、康二王同封。亡薨年。
昭王汭,乾符三年薨。
康王汶,乾符四年薨。
廣王澭,大中十一年始王,與衛王同封。乾符四年薨。
衛王灌,大中十四年薨。
懿宗八子:惠安皇后生僖宗皇帝,恭憲皇后生昭宗皇帝,餘六王亡其母氏、位。
魏王佾,咸通三年始王,與涼、蜀二王同封。
涼王侹,乾符六年薨。
蜀王佶。
威王侃,咸通六年始王郢,十年徙王。
吉王保,咸通十三年始王,與睦王同封。王於兄弟為最賢。始,僖宗崩,王最長,將立之,楊復恭獨議以昭宗嗣。乾寧元年,李茂貞等以兵入京師,謀廢帝立王,會李克用以兵逐行瑜,乃止。
恭哀太子倚,初封睦王。為劉季述所殺,天復初追贈。
僖宗二子,史失其母氏、位。
建王震,中和元年始王;益王陞,光啟三年始王:並亡薨年。
昭宗十七子:積善皇后生裕及哀皇帝,餘皆失母之氏、位。
德王裕,大順二年始王。帝幸華州,韓建已奪諸王兵,不自安,乃請王皇子之未王者,旣又殺諸王,因請立裕為皇太子,釋言於四方,時乾寧四年也。劉季述等幽帝東內,奉裕即皇帝位。季述誅,裕匿右軍,或請殺之,帝曰:「太子沖孺,賊彊立之,且何罪?」詔還少陽院,復為王。
朱全忠自鳳翔還,見王春秋盛,標宇軒秀,忌之,密語崔胤曰:「王旣竊帝矣,大義滅親,渠可留?公任宰相,盍啟之?」胤從容言如全忠意,帝不許。他日,以語全忠,全忠曰:「此國大事,臣安敢與?此必胤賣臣也。」乃免。帝遷洛,它日謂蔣玄暉曰:「德王,朕愛子,全忠奈何欲殺之?」言已泣下,自齧指流血。玄暉即擿語全忠,全忠恚。帝被弒,玄暉置酒邀諸王九曲池,飲酣,皆殺之,投尸水中。
棣王祤,乾寧元年始王,與虔、沂、遂三王同封。
虔王禊。
沂王禋。
遂王禕。
景王祕,乾寧四年始王,與祁王同封。
祁王祺。
雅王禛,光化元年始王,與瓊王同封。
瓊王祥。
端王禎,天祐元年始王,與豐、和、登、嘉四王同封。
豐王祁。
和王福。
登王禧。
嘉王祜。
潁王禔,天祐二年始王,與蔡王祐同封。
蔡王祐。
贊曰:唐自中葉,宗室子孫多在京師,幼者或不出閤,雖以國王之,實與匹夫不異,故無赫赫過惡,亦不能為王室軒輊,運極不還,與唐俱殫。然則曆數短長,自有底止。彼漢七國、晉八王,不得其效,愈速禍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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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2-6-18 11:13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新唐書  卷八十三‧列傳第八  諸帝公主 世祖一女。
同安公主,高祖同母媦也。下嫁隋州刺史王裕。貞觀時,以屬尊進大長公主。嘗有疾,太宗躬省視,賜縑五百,姆侍皆有賚予。永徽初,賜實戶三百。薨年八十六。
裕,隋司徒柬之子,終開府儀同三司。
高祖十九女。
長沙公主,下嫁馮少師。
襄陽公主,下嫁竇誕。
平陽昭公主,太穆皇后所生,下嫁柴紹。初,高祖兵興,主居長安,紹曰:「尊公將以兵清京師,我欲往,恐不能偕,奈何?」主曰:「公行矣,我自為計。」紹詭道走并州,主奔鄠,發家貲招南山亡命,得數百人以應帝。於是,名賊何潘仁壁司竹園,殺行人,稱總管,主遣家奴馬三寶喻降之,共攻鄠。別部賊李仲文、向善志、丘師利等各持所領會戲下,因略地盩厔、武功、始平,下之。乃申法誓衆,禁剽奪,遠近咸附,勒兵七萬,威振關中。帝度河,紹以數百騎並南山來迎,主引精兵萬人與秦王會渭北。紹及主對置幕府,分定京師,號「娘子軍」。帝即位,以功給賚不涯。
武德六年薨,葬加前後部羽葆、鼓吹、大路、麾幢、虎賁、甲卒、班劍。太常議:「婦人葬,古無鼓吹。」帝不從,曰:「鼓吹,軍樂也。往者主身執金鼓,參佐命,于古有邪?宜用之。」
高密公主,下嫁長孫孝政,又嫁段綸。綸,隋兵部尚書文振子,為工部尚書、杞國公。永徽六年主薨,遺命:「吾葬必令墓東向,以望獻陵,冀不忘孝也。」
長廣公主,始封桂陽。下嫁趙慈景。慈景,隴西人,帝美其姿制,故妻之。帝起兵,或勸亡去,對曰:「母以我為命,且安往?」吏捕繫于獄。帝平京師,引拜開化郡公,為相國府文學。進兵部侍郎。為華州刺史。討堯君素戰死,贈秦州刺史,謚曰忠。
公主更嫁楊師道。聦悟有思,工為詩,豪侈自肆,晚稍折節,以壽薨。
長沙公主,始封萬春。下嫁豆盧寬子懷讓。
房陵公主,始封永嘉。下嫁竇奉節,又嫁賀蘭僧伽。
九江公主,下嫁執失思力。
廬陵公主,下嫁喬師望,為同州刺史。
南昌公主,下嫁蘇勗。
安平公主,下嫁楊思敬。
淮南公主,下嫁封道言。
真定公主,下嫁崔恭禮。
衡陽公主,下嫁阿史那社尒。
丹陽公主,下嫁薛萬徹。萬徹憃甚,公主羞,不與同席者數月。太宗聞,笑焉,為置酒,悉召它婿與萬徹從容語,握矟賭所佩刀,陽不勝,遂解賜之。主喜,命同載以歸。
臨海公主,下嫁裴律師。
館陶公主,下嫁崔宣慶。
安定公主,始封千金。下嫁溫挺。挺死,又嫁鄭敬玄。
常樂公主,下嫁趙瓌。生女,為周王妃,武后殺之。逐瓌括州刺史,徙壽州。
越王貞將舉兵,遺瓌書假道,瓌將應之。主進使者曰:「為我謝王,與其進,不與其退。若諸王皆丈夫,不應淹久至是。我聞楊氏篡周,尉遲迥乃周出,猶能連突厥,使天下響震,況諸王國懿親,宗祏所託,不捨生取義,尚何須邪?人臣同國患為忠,不同為逆,王等勉之。」王敗,周興劾瓌與主連謀,皆被殺。
太宗二十一女。
襄城公主,下嫁蕭銳。性孝睦,動循矩法,帝敕諸公主視為師式。有司告營別第,辭曰:「婦事舅姑如父母,異宮則定省闕。」止葺故第,門列雙戟而已。銳卒,更嫁姜簡。永徽二年薨,高宗舉哀於命婦朝堂,遣工部侍郎丘行淹馳馹弔祭,陪葬昭陵。喪次故城,帝登樓望哭以送柩。
汝南公主,蚤薨。
南平公主,下嫁王敬直,以累斥嶺南,更嫁劉玄意。
遂安公主,下嫁竇逵。逵死,又嫁王大禮。
長樂公主,下嫁長孫沖。帝以長孫皇后所生,故敕有司裝視長公主而倍之。魏徵曰:「昔漢明帝封諸王曰:『朕子安得同先帝子乎?』然則長公主者,尊公主矣。制有等差,渠可越也?」帝以語后,后曰:「嘗聞陛下厚禮徵而未知也,今聞其言,乃納主於義,社稷臣也。妾於陛下,夫婦之重,有所言,猶候顏色,況臣下情隔禮殊,而敢犯嚴顏陳忠言哉!願許之,與天下為公。」帝大悅,因請齎帛四百匹、錢四十萬即徵家賜之。
豫章公主,下嫁唐義識。
比景公主,始封巴陵。下嫁柴令武,坐與房遺愛謀反,同主賜死。顯慶中追贈,立廟於墓,四時祭以少牢。
普安公主,下嫁史仁表。
東陽公主,下嫁高履行。高宗即位,進為大長公主。韋正矩之誅,主坐婚家,斥徙集州。又坐章懷太子累,奪邑封。以長孫无忌舅族也,故武后惡之,垂拱中,并二子徙置巫州。
臨川公主,韋貴妃所生。下嫁周道務。主工籀隸,能屬文。高宗立,上孝德頌,帝下詔褒荅。永徽初,進長公主,恩賞卓異。永淳初薨。
道務,殿中大監、譙郡公範之子。初,道務孺褓時,以功臣子養宮中。範卒,還第,毀瘠如成人。復內之,年十四乃得出。歷營州都督,檢校右驍衛將軍。謚曰襄。
清河公主名敬,字德賢,下嫁程懷亮,薨麟德時,陪葬昭陵。懷亮,知節子也,終寧遠將軍。
蘭陵公主名淑,字麗貞,下嫁竇懷悊,薨顯慶時。懷悊官兗州都督,太穆皇后之族子。
晉安公主,下嫁韋思安,又嫁楊仁輅。
安康公主,下嫁獨孤諶。
新興公主,下嫁長孫曦。
城陽公主,下嫁杜荷,坐太子承乾事誅,又嫁薛瓘。
初,主之婚,帝使卜之,繇曰:「二火皆食,始同榮,末同戚,請晝昏則吉。」馬周諫曰:「朝謁以朝,思相戒也;講習以晝,思相成也;燕飲以昃,思相歡也;婚合以夜,思相親也。故上下有成,內外有親,動息有時,吉凶有儀。今先亂其始,不可為也。夫卜所以決疑,若黷禮慢先,聖人所不用。」帝乃止。
麟德初,瓘歷左奉宸衛將軍。主坐巫蠱,斥瓘房州刺史,主從之官。咸亨中,主薨而瓘卒,雙柩還京師。
子顗,封河東縣侯、濟州刺史。琅邪王沖起兵,顗與弟紹以所部庸、調作兵募士,且應之。沖敗,殺都吏以滅口。事泄,下獄俱死。
合浦公主,始封高陽。下嫁房玄齡子遺愛。主,帝所愛,故禮異它婿。主負所愛而驕。房遺直以嫡當拜銀青光祿大夫,讓弟遺愛,帝不許。玄齡卒,主導遺愛異貲,旣而反譖之,遺直自言,帝痛讓主,乃免。自是稍疏外,主怏怏。會御史劾盜,得浮屠辯機金寶神枕,自言主所賜。初,浮屠廬主之封地,會主與遺愛獵,見而悅之,具帳其廬,與之亂,更以二女子從遺愛,私餉億計。至是,浮屠殊死,殺奴婢十餘。主益望,帝崩無哀容。
又浮屠智勗迎占禍福,惠弘能視鬼,道士李晃高醫,皆私侍主。主使掖廷令陳玄運伺宮省禨祥,步星次。永徽中,與遺愛謀反,賜死。顯慶時追贈。
金山公主,蚤薨。
晉陽公主字明達,幼字兕子,文德皇后所生。未嘗見喜慍色。帝有所怒責,必伺顏徐徐辯解,故省中多蒙其惠,莫不譽愛。后崩,時主始孩,不之識;及五歲,經后所游地,哀不自勝。帝諸子,唯晉王及主最少,故親畜之。王每出閤,主送至虔化門,泣而別。王勝衣,班于朝,主泣曰:「兄今與羣臣同列,不得在內乎?」帝亦為流涕。主臨帝飛白書,下不能辨。薨年十二。帝閱三旬不常膳,日數十哀,因以癯羸。羣臣進勉,帝曰:「朕渠不知悲愛無益?而不能已,我亦不知其所以然。」因詔有司簿主湯沐餘貲,營佛祠墓側。
常山公主,未及下嫁,薨顯慶時。
新城公主,晉陽母弟也。下嫁長孫詮,詮以罪徙巂州。更嫁韋正矩,為奉冕大夫,遇主不以禮。俄而主暴薨,高宗詔三司雜治,正矩不能辯,伏誅。以皇后禮葬昭陵旁。
高宗三女。
義陽公主,蕭淑妃所生,下嫁權毅。
高安公主,義陽母弟也。始封宣城。下嫁潁州刺史王勗。天授中,勗為武后所誅。神龍初,進冊長公主,實封千戶,開府置官屬。睿宗立,增戶千。薨開元時,玄宗哭於暉政門,遣大鴻臚持節赴弔,京兆尹攝鴻臚護喪事。
太平公主,則天皇后所生,后愛之傾諸女。榮國夫人死,后丐主為道士,以幸冥福。儀鳳中,吐蕃請主下嫁,后不欲棄之夷,乃真築宮,如方士薰戒,以拒和親事。久之,主衣紫袍玉帶,折上巾,具紛礪,歌舞帝前。帝及后大笑曰:「兒不為武官,何遽尒?」主曰「以賜駙馬可乎?」帝識其意,擇薛紹尚之。假萬年縣為婚館,門隘不能容翟車,有司毀垣以入,自興安門設燎相屬,道樾為枯。紹死,更嫁武承嗣,會承嗣小疾,罷昏。后殺武攸暨妻,以配主。主方額廣頤,多陰謀,后常謂「類我」。而主內與謀,外檢畏,終后世無它訾。
永淳之前,親王食實戶八百,增至千輒止;公主不過三百,而主獨加戶五十。及聖曆時,進及三千戶。預誅二張功,增號鎮國,與相王均封五千,而薛、武二家女皆食實封。主與相王衛王成王、長寧安樂二公主給衛士,環第十步一區,持兵呵衛,僭肖宮省。神龍時,與長寧、安樂、宜城、新都、定安、金城凡七公主,皆開府置官屬,視親王。安樂戶至三千,長寧二千五百,府不置長史。宜城、定安非韋后所生,戶止二千。主三子:崇簡、崇敏、崇行,皆拜三品。
韋后、上官昭容用事,自以謀出主下遠甚,憚之。主亦自以軋而可勝,故益橫。於是推進天下士,謂儒者多窶狹,厚持金帛謝之,以動大議,遠近翕然嚮之。
玄宗將誅韋氏,主與祕計,遣子崇簡從。事定,將立相王,未有以發其端者。主顧溫王乃兒子,可劫以為功,乃入見王曰:「天下事歸相王,此非兒所坐。」乃掖王下,取乗輿服進睿宗。睿宗即位,主權由此震天下,加實封至萬戶,三子封王,餘皆祭酒、九卿。主每奏事,漏數徙乃得退,所言皆從。有所論薦,或自寒冗躐進至侍從,旋踵將相。朝廷大政事非關決不下,間不朝,則宰相就第咨判,天子殆畫可而已。主侍武后久,善策人主微指,先事逢合,無不中。田園遍近甸,皆上腴。吳、蜀、嶺嶠巿作器用,州縣護送,道相望也。天下珍滋譎怪充于家,供帳聲伎與天子等。侍兒曳紈縠者數百,奴伯嫗監千人,隴右牧馬至萬匹。
長安浮屠慧範畜貲千萬,諧結權近,本善張易之。及易之誅,或言其豫謀者,於是封上庸郡公,月給奉稍。主乳媼與通,奏擢三品御史大夫。御史魏傳弓劾其姦贓四十萬,請論死。中宗欲赦之,進曰:「刑賞,國大事,陛下賞已妄加矣,又欲廢刑,天下其謂何?」帝不得已,削銀青階。大夫薛謙光劾慧範不法,不可貸,主為申理,故謙光等反得罪。
玄宗以太子監國,使宋王、岐王總禁兵。主恚權分,乗輦至光範門,召宰相白廢太子。於是宋璟、姚元之不悅,請出主東都,帝不許,詔主居蒲州。主大望,太子懼,奏斥璟、元之以銷戢怨嫌。監察御史慕容珣復劾慧範事,帝疑珣離間骨肉,貶密州司馬。主居外四月,太子表追還京師。
時宰相七人,五出主門下。又左羽林大將軍常元楷、知羽林軍李慈皆私謁主。主內忌太子明,又宰相皆其黨,乃有逆謀。先天二年,與尚書左僕射竇懷貞、侍中岑羲、中書令蕭至忠崔湜、太子少保薛稷、雍州長史李晉、右散騎常侍昭文館學士賈膺福、鴻臚卿唐晙及元楷、慈、慧範等謀廢太子,使元楷、慈舉羽林兵入武德殿殺太子,懷貞、羲、至忠舉兵南衙為應。旣有日矣,太子得其姦,召岐王、薛王、兵部尚書郭元振、將軍王毛仲、殿中少監姜皎、中書侍郎王琚、吏部侍郎崔日用定策。前一日,因毛仲取內閑馬三百,率太僕少卿李令問王守一、內侍高力士、果毅李守德叩虔化門,梟元楷、慈於北闕下,縛膺福內客省,執羲、至忠至朝堂,斬之,因大赦天下。主聞變,亡入南山,三日乃出,賜死于第。諸子及黨與死者數十人。簿其田貲,瓌寶若山,督子貸,凡三年不能盡。
崇簡素知主謀,苦諫,主怒,榜掠尤楚,至是復官爵,賜氏李。
始,主作觀池樂游原,以為盛集,旣敗,賜寧、申、岐、薛四王,都人歲祓禊其地。
中宗八女。
新都公主,下嫁武延暉。
宜城公主,始封義安郡主。下嫁裴巽。巽有嬖姝,主恚,刵耳劓鼻,且斷巽髮。帝怒,斥為縣主,巽左遷。久之,復故封。神龍元年,與長寧、新寧、義安、安樂、新平五郡主皆進封。
定安公主,始封新寧郡。下嫁王同皎。同皎得罪,神龍時,又嫁韋濯。濯即韋皇后從祖弟,以衛尉少卿誅,更嫁太府卿崔銑。主薨,王同皎子請與父合葬,給事中夏侯銛曰:「主義絕王廟,恩成崔室,逝者有知,同皎將拒諸泉。」銑或訴於帝,乃止。銛坐是貶瀘州都督。
長寧公主,韋庶人所生,下嫁楊慎交。造第東都,使楊務廉營總。第成,府財幾竭,乃擢務廉將作大匠。又取西京高士廉第、左金吾衛故營合為宅,右屬都城,左頫大道,作三重樓以馮觀,築山浚池。帝及后數臨幸,置酒賦詩。又并坊西隙地廣鞠場。
東都廢永昌縣,主丐其治為府,以地瀕洛,築鄣之,崇臺、蜚觀相聯屬,無慮費二十萬。魏王泰故第,東西盡一坊,瀦沼三百畝,泰薨,以與民。至是,主丐得之,亭閣華詭埒西京。內倚母愛,寵傾一朝,與安樂宜城二主、后媦郕國崇國夫人爭任事,賕謁紛紜。東都第成,不及居,韋氏敗,斥慎交絳州別駕,主偕往,乃請以東都第為景雲祠,而西京鬻第,評木石直,為錢二十億萬。
開元十六年,慎交死,主更嫁蘇彥伯。務廉卒坐贓數十萬,廢終身。
永壽公主,下嫁韋鐬。蚤薨,長安初追贈。
永泰公主,以郡主下嫁武延基。大足中,忤張易之,為武后所殺。帝追贈,以禮改葬,號墓為陵。
安樂公主,最幼女。帝遷房陵而主生,解衣以褓之,名曰裹兒。姝秀辯敏,后尤愛之。下嫁武崇訓。帝復位,光艷動天下,侯王柄臣多出其門。嘗作詔,箝其前,請帝署可,帝笑從之。又請為皇太女,左僕射魏元忠諫不可,主曰:「元忠,山東木強,烏足論國事?阿武子尚為天子,天子女有不可乎?」與太平等七公主皆開府,而主府官屬尤濫,皆出屠販,納訾售官,降墨敕斜封授之,故號「斜封官」。
主營第及安樂佛廬,皆憲寫宮省,而工緻過之。嘗請昆明池為私沼,帝曰:「先帝未有以與人者。」主不悅,自鑿定昆池,延袤數里。定,言可抗訂之也。司農卿趙履溫為繕治,累石肖華山,隥彴橫邪,回淵九折,以石瀵水。又為寶鑪,鏤怪獸神禽,間以璖貝珊瑚,不可涯計。
崇訓死,主素與武延秀亂,即嫁之。是日,假后車輅,自宮送至第,帝與后為御安福門臨觀,詔雍州長史竇懷貞為禮會使,弘文學士為儐,相王障車,捐賜金帛不貲。翌日,大會羣臣太極殿,主被翠服出,嚮天子再拜,南面拜公卿,公卿皆伏地稽首。武攸暨與太平公主偶舞為帝壽。賜羣臣帛數十萬。帝御承天門,大赦,因賜民酺三日,內外官賜勳,緣禮官屬兼階、爵。奪臨川長公主宅以為第,旁徹民廬,怨聲囂然。第成,禁藏空殫,假萬騎仗、內音樂送主還第,天子親幸,宴近臣。崇訓子方數歲,拜太常卿,封鎬國公,實封戶五百。公主滿孺月,帝、后復幸第,大赦天下。
時主與長寧、定安三家廝臺掠民子女為奴婢,左臺侍御史袁從一縛送獄,主入訴,帝為手詔喻免。從一曰:「陛下納主訴,縱奴騶掠平民,何以治天下?臣知放奴則免禍,劾奴則得罪於主,然不忍屈陛下法,自偷生也。」不納。
臨淄王誅庶人,主方覽鏡作眉,聞亂,走至右延明門,兵及,斬其首。追貶為「悖逆庶人」。睿宗即位,詔以二品禮葬之。
趙履溫諂事主,嘗褫朝服,以項挽車。庶人死,蹈舞承天門呼萬歲,臨淄王斬之,父子同刑。百姓疾其興役,割取肉去。
成安公主,字季姜。始封新平。下嫁韋捷。捷以韋后從子誅,主後薨。
睿宗十一女。
壽昌公主,下嫁崔真。
安興昭懷公主,蚤薨。
荊山公主,下嫁薛伯陽。
淮陽公主,下嫁王承慶。
代國公主名華,字華婉,劉皇后所生。下嫁鄭萬鈞。
涼國公主字華莊,始封仙源。下嫁薛伯陽。
薛國公主,始封清陽。下嫁王守一。守一誅,更嫁裴巽。
鄎國公主,崔貴妃所生。三歲而妃薨,哭泣不食三日,如成人。始封荊山。下嫁薛儆,又嫁鄭孝義。開元初,封邑至千四百戶。
金仙公主,始封西城縣主。景雲初進封。太極元年,與玉真公主皆為道士,築觀京師,以方士史崇玄為師。崇玄本寒人,事太平公主,得出入禁中,拜鴻臚卿,聲勢光重。觀始興,詔崇玄護作,日萬人。羣浮屠疾之,以錢數十萬賂狂人段謙冒入承天門,升太極殿,自稱天子。有司執之,辭曰:「崇玄使我來。」詔流嶺南,且敕浮屠、方士無兩競。太平敗,崇玄伏誅。
玉真公主字持盈,始封崇昌縣主。俄進號上清玄都大洞三景師。天寶三載,上言曰:「先帝許妾捨家,今仍叨主第,食租賦,誠願去公主號,罷邑司,歸之王府。」玄宗不許。又言:「妾,高宗之孫,睿宗之女,陛下之女弟,於天下不為賤,何必名繫主號、資湯沐,然後為貴?請入數百家之產,延十年之命。」帝知至意,乃許之。薨寶應時。
霍國公主,下嫁裴虛己。
玄宗二十九女。
永穆公主,下嫁王繇。
常芬公主,下嫁張去奢。
孝昌公主,蚤薨。
唐昌公主,下嫁薛鏽。
靈昌公主,蚤薨。
常山公主,下嫁薛譚,又嫁竇澤。
萬安公主,天寶時為道士。
開元新制:長公主封戶二千,帝妹戶千,率以三丁為限;皇子王戶二千,主半之。左右以為薄。帝曰:「百姓租賦非我有,士出萬死,賞不過束帛,女何功而享多戶邪?使知儉嗇,不亦可乎?」於是,公主所稟殆不給車服。後咸宜以母愛益封至千戶,諸主皆增,自是著于令。主不下嫁,亦封千戶,有司給奴婢如令。
上仙公主,蚤薨。
懷思公主,蚤薨,葬築臺,號登真。
晉國公主,始封高都。下嫁崔惠童。貞元元年,與衛、楚、宋、齊、宿、蕭、鄧、紀、郜國九公主同徙封。
新昌公主,下嫁蕭衡。
臨晉公主,皇甫淑妃所生。下嫁郭潛曜。薨大曆時。
衛國公主,始封建平。下嫁豆盧建,又嫁楊說。薨貞元時。
真陽公主,下嫁源清,又嫁蘇震。
信成公主,下嫁獨孤明。
楚國公主,始封壽春。下嫁吳澄江。上皇居西宮,獨主得入侍。興元元年,請為道士,詔可,賜名上善。
普康公主,蚤薨。咸通九年追封。
昌樂公主,高才人所生。下嫁竇鍔。薨大曆時。
永寧公主,下嫁裴齊丘。
宋國公主,始封平昌。下嫁溫西華,又嫁楊徽。薨元和時。
齊國公主,始封興信,徙封寧親。下嫁張,又嫁裴潁,末嫁楊敷。薨貞元時。
咸宜公主,貞順皇后所生。下嫁楊洄,又嫁崔嵩。薨興元時。
宜春公主,蚤薨。
廣寧公主,董芳儀所生。下嫁程昌胤,又嫁蘇克貞。薨大曆時。
萬春公主,杜美人所生。下嫁楊朏,又嫁楊錡。薨大曆時。
太華公主,貞順皇后所生。下嫁楊錡。薨天寶時。
壽光公主,下嫁郭液。
樂城公主,下嫁薛履謙,坐嗣岐王珍事誅。
新平公主,常才人所生。幼智敏,習知圖訓,帝賢之。下嫁裴玪,又嫁姜慶初。慶初得罪,主幽禁中。薨大曆時。
壽安公主,曹野那姬所生。孕九月而育,帝惡之,詔衣羽人服。代宗以廣平王入謁,帝字呼主曰:「蟲娘,汝後可與名王在靈州請封。」下嫁蘇發。
肅宗七女。
宿國公主,始封長樂。下嫁豆盧湛。
蕭國公主,始封寧國。下嫁鄭巽,又嫁薛康衡。乾元元年,降回紇英武威遠可汗,乃置府。二年,還朝。貞元中,讓府屬,更置邑司。
和政公主,章敬太后所生。生三歲,后崩,養于韋妃。性敏惠,事妃有孝稱。下嫁柳潭。安祿山陷京師,寧國公主方嫠居,主棄三子,奪潭馬以載寧國,身與潭步,日百里,潭躬水薪,主躬爨,以奉寧國。
初,潭兄澄之妻,楊貴妃姊也,勢幸傾朝,公主未嘗干以私;及死,撫其子如所生。從玄宗至蜀,始封,遷潭駙馬都尉。郭千仞反,玄宗御玄英樓諭降之,不聽。潭率折衝張義童等殊死鬬,主彀弓授潭,潭手斬賊五十級,平之。
肅宗有疾,主侍左右勤勞,詔賜田,以女弟寶章主未有賜,固讓不敢當。阿布思之妻隸掖廷,帝宴,使衣綠衣為倡。主諫曰:「布思誠逆人,妻不容近至尊;無罪,不可與羣倡處。」帝為免出之。自兵興,財用耗,主以貿易取奇贏千萬澹軍。及帝山陵,又進邑入千萬。
代宗初立,屢陳人間利病、國家盛衰事,天子鄉納。吐蕃犯京師,主避地南奔,次商於,遇羣盜,主諭以禍福,皆稽顙願為奴。代宗以主貧,詔諸節度餉億,主一不取。親紉 463a.gif 裳衣,諸子不服紈絺。廣德時,吐蕃再入寇,主方妊,入語備邊計,潭固止,主曰:「君獨無兄乎?」入見內殿。翌日,免乳而薨。
郯國公主,始封大寧。下嫁張清。薨貞元時。
紀國公主,始封宜寧。下嫁鄭沛。薨元和時。
永和公主,韋妃所生。始封寶章。下嫁王詮。薨大曆時。
郜國公主,始封延光。下嫁裴徽,又嫁蕭升。升卒,主與彭州司馬李萬亂,而蜀州別駕蕭鼎、澧陽令韋惲、太子詹事李昪皆私侍主家。久之,姦聞。德宗怒,幽主它第,杖殺萬,斥鼎、惲、昪嶺表。貞元四年,又以厭蠱廢。六年薨。子位,坐為蠱祝,囚端州,佩、儒、偲囚房州,前生子駙馬都尉裴液囚錦州。主女為皇太子妃,帝畏妃怨望,將殺之,未發,會主薨,太子屬疾,乃殺妃以厭災,謚曰惠。
代宗十八女。
靈仙公主,蚤薨,追封。
真定公主,蚤薨。追封。
永清公主,下嫁裴倣。
齊國昭懿公主,崔貴妃所生。始封升平。下嫁郭曖。大曆末,寰內民訴涇水為磑壅不得溉田,京兆尹黎幹以請,詔撤磑以水與民。時主及曖家皆有磑,丐留,帝曰:「吾為蒼生,若可為諸戚唱!」即日毀,由是廢者八十所。憲宗即位,獻女伎,帝曰:「太上皇不受獻,朕何敢違?」還之。薨元和時,贈虢國,賜謚。穆宗立,復贈封。
華陽公主,貞懿皇后所生。韶悟過人,帝愛之。視帝所喜,必喜遇;所惡,曲全之。大曆七年,以病丐為道士,號瓊華真人。病甚,嚙帝指傷。薨,追封。
玉清公主,蚤薨,追封。
嘉豐公主,下嫁高怡。與普寧公主同降,有司具冊禮光順門,以雨不克,罷。薨建中時。
長林公主,下嫁衛尉少卿沈明。貞元二年具冊禮,德宗不御正殿,不設樂,遂為故事。薨元和時。
太和公主,蚤薨,追封。
趙國莊懿公主,始封武清。貞元元年,徙封嘉誠。下嫁魏博節度使田緒,德宗幸望春亭臨餞。厭翟敝不可乗,以金根代之。公主出降,乗金根車,自主始。薨元和時,贈封及謚。
玉虛公主,蚤薨。
普寧公主,下嫁吳士廣。
晉陽公主,下嫁太常少卿裴液。薨大和時。
義清公主,下嫁祕書少監柳杲。
壽昌公主,下嫁光祿少卿竇克良。薨貞元時。
新都公主,貞元十二年下嫁田華,具禮光順門,五禮由是廢。
西平公主,蚤薨。
章寧公主,蚤薨。
德宗十一女。
韓國貞穆公主,昭德皇后所生。幼謹孝,帝愛之。始封唐安。將下嫁祕書少監韋宥,未克而朱泚亂,從至城固薨,加封謚。
魏國憲穆公主,始封義陽。下嫁王士平。主恣橫不法,帝幽之禁中;錮士平于第,久之,拜安州刺史,坐交中人貶賀州司戶參軍。門下客蔡南史、獨孤申叔為主作團雪散雪辭狀離曠意。帝聞,怒,捕南史等逐之,幾廢進士科。薨,追封及謚。
鄭國莊穆公主,始封義章。下嫁張孝忠子茂宗。薨,加贈及謚。
臨真公主,下嫁秘書少監薛釗。薨元和時。
永陽公主,下嫁殿中少監崔諲。
普寧公主,蚤薨。
文安公主,丐為道士。薨大和時。
燕國襄穆公主,始封咸安。下降回紇武義成功可汗,置府。薨元和時,追封及謚。
義川公主,蚤薨。
宜都公主,下嫁殿中少監柳昱。薨貞元時。
晉平公主,蚤薨。
順宗十一女。
漢陽公主名暢,莊憲皇后所生。始封德陽郡主。下嫁郭鏦。辭歸第,涕泣不自勝,德宗曰:「兒有不足邪?」對曰:「思相離,無他恨也。」帝亦泣,顧太子曰:「真而子也。」
永貞元年,與諸公主皆進封。時戚近爭為奢詡事,主獨以儉,常用鐵簪畫壁,記田租所入。文宗尤惡世流侈,因主入,問曰:「姑所服,何年法也?今之弊,何代而然?」對曰:「妾自貞元時辭宮,所服皆當時賜,未嘗敢變。元和後,數用兵,悉出禁藏纖麗物賞戰士,由是散於人間,內外相矜,忸以成風。若陛下示所好于下,誰敢不變?」帝悅,詔宮人視主衣製廣狹,遍諭諸主,且敕京兆尹禁切浮靡。主嘗誨諸女曰:「先姑有言,吾與若皆帝子,驕盈貴侈,可戒不可恃。」開成五年薨。
梁國恭靖公主,與漢陽同生。始封咸寧郡主,徙普安。下嫁鄭何。薨,追封及謚。
東陽公主,始封信安郡主。下嫁崔杞。
西河公主,始封武陵郡主。下嫁沈翬。薨咸通時。
雲安公主,亦漢陽同生。下嫁劉士涇。
襄陽公主,始封晉康縣主。下嫁張孝忠子克禮。主縱恣,常微行市里。有薛樞、薛渾、李元本皆得私侍,而渾尤愛,至謁渾母如姑。有司欲致詰,多與金,使不得發。克禮以聞,穆宗幽主禁中。元本乃功臣惟簡子,故貸死,流象州,樞、渾崖州。
潯陽公主,崔昭儀所生。大和三年,與平恩、邵陽二公主並為道士,歲賜封物七百匹。
臨汝公主,崔昭訓所生。蚤薨。
虢國公主,始封清源郡主,徙陽安。下嫁王承系。薨,追封。
平恩公主,蚤薨。
邵陽公主,蚤薨。
憲宗十八女。
梁國惠康公主,始封普寧。帝特愛之。下嫁于季友。元和中,徙永昌。薨,詔追封及謚。將葬,度支奏義陽、義章公主葬用錢四千萬,有詔減千萬。
永嘉公主,為道士。
衡陽公主,蚤薨。
宣城公主,下嫁沈 25ac3.gif
鄭國溫儀公主,始封汾陽。下嫁韋讓。薨,追封及謚。
岐陽莊淑公主,懿安皇后所生。下嫁杜悰,帝為御正殿臨遣,繇西朝堂出,復御延喜門,止主車,大賜賔從金錢。開第昌化里,疏龍首池為沼。后家上尚父大通里亭為主別館。貴震當世。然主事舅姑以禮聞,所賜奴婢偃蹇,皆上還,丐直自市。悰為澧州刺史,主與偕,從者不二十婢,乗驢,不肉食,州縣供具,拒不受。姑寢疾,主不解衣,藥糜不嘗不進。開成中,悰自忠武入朝,主疾侵,曰:「願朝興慶宮,雖死於道,不恨。」道薨。
陳留公主,下嫁裴損。損為太子諭德。
真寧公主,下嫁薛翃。
南康公主,下嫁沈汾。薨咸通時。
臨真公主,始封襄城。下嫁衛洙。薨咸通時。
普康公主,蚤薨。
真源公主,始封安陵。下嫁杜中立。
永順公主,下嫁劉弘景。
安平公主,下嫁劉異。宣宗即位,宰相以異為平盧節度使,帝曰:「朕唯一妹,欲時見之。」乃止。後隨異居外,歲時輒乗馹入朝。薨乾符時。
永安公主,長慶初,許下嫁回鶻保義可汗,會可汗死,止不行。大和中,丐為道士,詔賜邑印,如尋陽公主故事,且歸婚貲。
義寧公主,未及下嫁薨。
定安公主,始封太和。下嫁回鶻崇德可汗。會昌三年來歸,詔宗正卿李仍叔、祕書監李踐方等告景陵。主次太原,詔使勞問係塗,以黠斯所獻白貂皮、玉指環往賜。至京師,詔百官迎謁再拜。故事:邑司官承命荅拜,有司議:「邑司官卑,不可當。」羣臣請以主左右上媵戴鬢帛承拜,兩襠持命。又詔神策軍四百具鹵簿,羣臣班迓。主乗輅謁憲、穆二室,欷歔流涕,退詣光順門易服、褫冠 4956.gif 乃入,羣臣賀天子。又詣興慶宮。明日,主謁太皇太后。進封長公主,遂廢太和府。主始至,宣城以下七主不出迎,武宗怒,差奪封絹贖罪。宰相建言:「禮始中壼,行天下,王化之美也,請載于史,示後世。」詔可。
貴鄉公主,蚤薨。
穆宗八女。
義豐公主,武貴妃所生。下嫁韋處仁。薨咸通時。
淮陽公主,張昭儀所生。下嫁柳正元。
延安公主,下嫁竇澣。
金堂公主,始封晉陵。下嫁郭仲恭。薨乾符時。
清源公主,薨大和時。
饒陽公主,下嫁郭仲詞。
義昌公主,為道士。薨咸通時。
安康公主,為道士。乾符四年,以主在外頗擾人,詔與永興、天長、寧國、興唐四主還南內。
敬宗三女。
永興公主。
天長公主。
寧國公主,薨廣明時。
文宗四女。
興唐公主。
西平公主。
朗寧公主,薨咸通時。
光化公主,薨廣明時。
武宗七女。
昌樂公主。
壽春公主。
長寧公主,薨大中時。
延慶公主。
靜樂公主,薨咸通時。
樂溫公主。
永清公主,薨咸通時。
宣宗十一女。
萬壽公主,下嫁鄭顥。主,帝所愛,前此下詔:「先王制禮,貴賤共之。萬壽公主奉舅姑,宜從士人法。」舊制:車輿以鐐金釦飾。帝曰:「我以儉率天下,宜自近始,易以銅。」主每進見,帝必諄勉篤誨,曰:「無鄙夫家,無忏時事。」又曰:「太平、安樂之禍,不可不戒!」故諸主祗畏,爭為可喜事。帝遂詔:「夫婦,教化之端。其公主、縣主有子而寡,不得復嫁。」
永福公主。
齊國恭懷公主,始封西華。下嫁嚴祁。祁為刑部侍郎。主薨大中時,追贈及謚。
廣德公主,下嫁于琮。初,琮尚永福公主,主與帝食,怒折匕箸,帝曰:「此可為士人妻乎?」更許琮尚主。琮為黃巢所害,主泣曰:「今日誼不獨存,賊宜殺我!」巢不許,乃縊室中。
主治家有禮法,嘗從琮貶韶州,侍者纔數人,卻州縣饋遺。凡內外冠、婚、喪、祭,主皆身荅勞,疏戚咸得其心,為世聞婦。
義和公主。
饒安公主。
盛唐公主。
平原公主,薨咸通時,已而追封。
唐陽公主。
許昌莊肅公主,下嫁柳陟。薨中和時。
豐陽公主。
懿宗八女。
衛國文懿公主,郭淑妃所生。始封同昌。下嫁韋保衡。咸通十年薨。帝旣素所愛,自製挽歌,羣臣畢和。又許百官祭以金貝、寓車、廞服,火之,民爭取煨以汰寶。及葬,帝與妃坐延興門,哭以過柩,仗衛彌數十里,冶金為俑,怪寶千計實墓中,與乳保同葬。追封及謚。
安化公主。
普康公主。
昌元公主,薨咸通時。
昌寧公主。
金華公主。
仁壽公主。
永壽公主。
僖宗二女。
唐興公主。
永平公主。
昭宗十一女。
新安公主。
平原公主,積善皇后所生。帝在鳳翔,以主下嫁李茂貞子繼侃,后謂不可。帝曰:「不爾,我無安所!」是日,宴內殿,茂貞坐帝東南,主拜殿上。繼侃族兄弟皆西向立,主遍拜之。及帝還,朱全忠移茂貞書,取主還京師。
信都公主。
益昌公主。
唐興公主。
德清公主。
太康公主。
永明公主,蚤薨。
新興公主。
普安公主。
樂平公主。
贊曰:婦人內夫家,雖天姬之貴,史官猶外而不詳。又僖、昭之亂,典策埃滅,故諸帝公主降日、薨年,粗得其概,亡者闕而不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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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2-6-18 11:13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新唐書  卷八十四‧列傳第九  李密 李密字玄邃,一字法主,其先遼東襄平人。曾祖弼,魏司徒,賜姓徒何氏,入周為太師、魏國公。祖曜,邢國公。父寬,隋上柱國、蒲山郡公。遂家長安。
密趣解雄遠,多策略,散家貲養客禮賢不愛藉。以蔭為左親衛府大都督、東宮千牛備身。額銳角方,瞳子黑白明澈。煬帝見之,謂宇文述曰:「左仗下黑色小兒為誰?」曰:「蒲山公李寬子密。」帝曰:「此兒顧盼不常,無入衛。」它日,述諭密曰:「君世素貴,當以才學顯,何事三衛間哉!」密大喜,謝病去,感厲讀書。聞包愷在緱山,往從之。以蒲韀乗牛,挂漢書一帙角上,行且讀。越國公楊素適見于道,按轡躡其後,曰:「何書生勤如此?」密識素,下拜。問所讀,曰:「項羽傳。」因與語,奇之。歸謂子玄感曰:「吾觀密識度,非若等輩。」玄感遂傾心結納。嘗私密曰:「上多忌,隋曆且不長,中原有一日警,公與我孰後先?」密曰:「決兩陣之勝,噫嗚咄嗟,足以讋敵,我不如公。擥天下英雄馭之,使遠近歸屬,公不如我。」
大業九年,玄感舉兵黎陽,遣人入關迎密。密至,謀曰:「今天子遠在遼左,去幽州尚千里,南限鉅海,北阻彊胡,號令所通,惟榆林一道爾。若鼓而入薊,直扼其喉,高麗抗其前,我乗其後,不旬月齎糧竭,舉麾召之,衆可盡取,然後傳檄而南,天下定矣,上計也。關中四塞之地,彼留守衛文昇,易人耳。若徑行勿留,直保長安,據函、崤,東制諸夏,是隋亡襟帶,我勢萬全,中計也。若因近趣便,先取東都,頓兵堅城下,不可以勝負決,下計也。」玄感曰:「公之下計,乃吾上策。今百官家屬皆在洛,當先取之,以搖其心。且經城不拔,何以示武?」密計不行。玄感至東都,所戰必克,自謂功在旦暮。旣獲內史舍人韋福嗣,遂任之,故謀不專密。福嗣恥見執,策議皆持兩端。密揣其貳,謂玄感曰:「福嗣窮,為我虜,志在觀望。公初舉大事,姦人在側,事必敗,請斬以徇。」不從。密謂所親曰「玄感好反而不圖勝,吾屬虜矣!」福嗣果遁去。會左武候大將軍李子雄得罪,傳送行在,道殺使者,奔玄感,勸舉大號。玄感問密,密曰:「昔張耳諫陳勝自王,荀彧止魏武求九錫,皆見疑外。今密將無類之乎?然阿諛順旨,非義士也。且公雖屢勝,而郡縣未有應者,東都尚彊,救兵踵來,公當率精甲,身定關中,奈何亟自帝?」玄感笑而止。
及隋軍至,玄感曰:「策安決?」密曰:「元弘嗣方戍隴右,可陽言其反,使迎我,因引軍西。」從之。至陝,欲圍弘農宮,密曰:「今紿衆入關,機在速,而追兵踵我,若前不得據險,退無所守,何以共完!」玄感不聽。留攻三日,不能拔,引去,至閺鄉,追及而敗。
密羸行入關,為邏所獲,與支黨護送帝所。密謂衆曰:「吾等至行在,且葅醢,今尚可以計脫,何為安就鼎鑊?」衆然之。乃令出所有金示監使曰:「即死,幸報德。」使者顧金,禁漸弛,益市酒,飲笑讙譁,守者懈,密等遂夜亡去。抵平原,賊郝孝德不見禮,去之淮陽。歲饑,削木皮以食。變姓名為劉智遠,教授諸生自給,鬱鬱不得志,哀吟泣下。人有告太守趙佗者,佗捕之,遁免。往依媦婿雍丘令丘君明,轉匿大俠王季才家,為吏跡捕,復亡去。
時東郡賊翟讓聚黨萬人,密因介其徒王伯當以策干讓曰:「今主昏於上,人怨於下,銳兵盡之遼海,和親絕於突厥,南巡流連,空棄關輔,此實劉、項挺興之會。足下資豪桀,士馬精勇,指罪誅暴,為天下先,楊氏不足亡也。」讓由是加禮,遣說諸賊,至輒下。因為讓計曰:「今稟無見糧,難以持久,卒遇敵,其亡無時。不如取滎陽,休兵館穀,待士逸馬肥,乃可與人爭利。」讓聽之,遂破金隄關,徇滎陽諸縣,皆下。滎陽太守楊慶、河南討捕大使張須陀合兵討讓,讓素憚須陀,欲引去。密曰:「須陀健而無謀,且驟勝易驕,吾為公破之。」讓不得已,陣而待。密率驍勇常何等二十人為游騎,伏千兵莽間。須陀素輕讓,引兵搏之,讓少卻,伏發,與游軍乗之,遂殺須陀。
十三年,讓分兵與密,別為牙帳,號蒲山公。密持軍嚴,雖盛夏號令,士皆若負霜雪,然戰得金寶,盡散之,繇是人為用。復說讓曰:「今羣豪競興,公宜先天下攘除羣凶,寧常剽奪草間求活哉?若直取興洛倉,發粟以賑窮乏,百萬之衆一朝可附,霸王之業成矣。」讓曰:「僕起畎隴,志不及此,須君得倉,更議之。」
二月,密以千人出陽城北,踰方山,自羅口拔興洛倉,據之,獲縣長柴孝和。開倉賑食,衆繈屬至數十萬。隋越王侗遣將劉長恭、房崱討密,又令裴仁基統兵出成陀西。密乃為十隊,跨洛水,抗東、西二軍。令單雄信、徐世勣、王伯當騎為左右翼,自引麾下急擊長恭等,破之。東都震恐,衆保太微城,臺寺俱滿。
讓等乃推密為主,建號魏公。鞏南設壇場,即位,刑牲歃血,改元永平,大赦,其文移稱行軍元帥魏公府。以讓為司徒,邴元真左長史,房彥藻右長史,楊德方左司馬,鄭德韜右司馬,單雄信左武候大將軍,徐世勣右武候大將軍,祖君彥記室。城洛口,周四十里,居之。命護軍將軍田茂廣造雲旝三百具,以機發石,為攻城械,號「將軍砲」。進逼東都,燒上春門。
四月,隋虎牢將裴仁基、淮陽太守趙佗降,長白山賊孟讓以所部歸密。以仁基為上柱國,與讓率兵二萬襲回洛倉,守之。入都城掠居人,火天津橋。隋出軍乗之,仁基等敗,還保鞏。司馬楊德方戰死。密自督衆三萬,破隋軍於故城,復得回洛倉。俄而德韜死,乃以鄭頲為左司馬,鄭虔象右司馬。諸賊帥黎陽李文相、洹水張昇、清河趙君德、平原郝孝德皆歸密,因襲取黎陽倉。永安大族周法明舉江、黃地附之,齊郡賊徐圓朗、任城大俠徐師仁來歸。密令幕府移檄州縣,列煬帝十罪,天下震動。
護軍柴孝和說密曰:「秦地阻山帶河,項背之亡,漢得之王。今公以仁基壁回洛,翟讓保洛口,公束鎧倍道趨長安,百姓誰不郊迎?是征而不戰也。衆附兵彊,然後東向,指撝豪桀,天下廓廓無事矣。今遲之,恐為人先。」密曰:「僕懷此久,顧我部皆山東人,今未下洛,安肯與我偕西?且諸將皆羣盜,不相統一,敗則掃地矣。」遂止。是時,隋軍益出,密負銳,急與之确,中流矢,卧營中,隋軍乗之,密衆潰,棄倉守洛口。
高祖起師太原,密自謂主盟,遣將軍張仁則致書于帝,呼為兄,請以步騎會河內。帝覽書,笑曰:「密陸梁,不可折簡致之。吾方定京師,未能東略,若不與,是生一隋。密適為吾守成皐,拒東都兵,使不得西,更遣票將莫如密。吾寧推順,使驕其志,我得留撫關中,大事濟矣。」令記室溫大雅作報書,厚禮尊讓。密大喜,示其下,曰:「唐公見推,顧天下無可慮者。」遂專事隋。
九月,遣將李士才將兵十二萬,攻隋鷹揚郎將張珣河陰,舉之。珣極罵不屈死。齊方士徐鴻客上書勸密因士氣趨江都,挾帝以令天下。密異其言,具幣邀之,已亡去。煬帝遣王世充選卒十萬擊密,世充營洛西,戰不利,更陳洛北,登山以望洛口。密引度洛,與世充戰。密兵多騎與長矟,而北薄山,地隘騎迮不得騁。世充多短兵盾 408e.gif ,蹙之,密軍卻,世充乗勝進攻密月城。密還洛南,引而西,突世充營,世充奔還。師徒多喪,孝和溺死洛水,密哭之慟。自是大小六十餘戰。
翟讓部將王儒信憚密威望,勸讓自為大冢宰,總秉衆務,收密權。讓兄寬亦曰:「天子當自取,何乃授人?」密聞之,與鄭頲陰圖讓。會世充兵又至,讓出拒,少退;密馳助之,戰石子河,世充走。明日,高會饗士,讓至密所,密令房彥藻引其左右就別帳飲。密出名弓示讓,讓挽滿,遣劍士蔡建從後擊之,并殺其兄、姪及儒信。密馳入讓壁慰諭,士無敢動者,以徐世勣、單雄信、王伯當分統其兵。隋將楊慶守滎陽,因說下之。世充夜襲倉城,密伏甲殪其衆。
義寧二年,世充復營洛北,為浮梁,絕水以戰,密以千騎迎擊,不勝。世充進薄其壘,密提敢死士數百邀之,世充大潰,士爭橋溺死者數萬,洛水為不流,殺大將六人,獨世充脫。會夜大雨雪,士卒僵死且盡。密乗銳拔偃師,脩金墉城居之,有衆三十萬。又與東都留守韋津戰上春門,執津於陣。將作大匠宇文愷子儒童、河南留守職方郎柳續、河陽都尉獨孤武都、河內郡丞柳燮皆降。於是海岱、江淮間爭響附,竇建德、朱粲、楊士林、孟海公、徐圓朗、盧祖尚、周法明等悉上表勸進,府官屬亦請之。密曰:「東都未平,且勿議。」
五月,越王侗稱帝。六月,宇文化及擁兵十餘萬至黎陽。侗遣使授密太尉、尚書令、東南道大行臺行軍元帥、魏國公,令平化及而後入輔,密受之。乃引兵東追化及黎陽。密知化及乏食,利速戰,乃持重以老其兵,使徐世勣保黎陽倉,化及攻不可下。密與隔水陣,遙謂化及曰:「公家本戎隸破野頭爾,父子兄弟受隋恩,至妻公主。上有失德不能諫,又虐弒之,冒天下之惡,今安往?能即降,尚全後嗣。」化及默然良久,乃瞋目為鄙語辱密。密顧左右曰:「此庸人,圖為帝,吾當折箠驅之。」乃以輕騎五百焚其攻具,火終夜不滅。度化及糧盡,乃偽與和,化及喜,使軍恣食,旣而密饋不至,乃寤。遂大戰童山下,密中矢,頓汲縣堅壁。化及勢窮,掠汲郡,趣魏縣。其將陳智略、張童仁等率所部兵歸密,前後相踵。
初,化及留輜重東郡,遣所署刑部尚書王軌守之。至是,軌舉郡降密。由是引而西,遣使朝東都,執弒逆人于弘達獻於侗。侗召密入朝,至溫,聞世充殺元文都,乃止。遂歸金墉,拘侗使不遣。
初,密旣殺翟讓,心稍驕,不卹士,素無府庫財,軍戰勝,無所賜與,又厚撫新集,人心始離。民食興洛倉者,給授無檢,至負取不勝,委於道,踐輮狼扈。密喜,自謂足食。司倉賈潤甫諫曰:「人,國本;食,人天。今百姓飢捐,暴骨道路。公雖受命,然賴人之天以固國本。而稟取不節,敖庾之藏有時而儩,粟竭人散,胡仰而成功?」不聽。徐世勣數規其違,密內不憙,使出就屯,故下苟且無固志。初,世充乏食,密少帛,請交相易,難之。邴元真好利,陰勸密許焉。後世充士飽,降者益少,密悔而止。
武德元年九月,世充悉衆決戰,先以騎數百度河,密遣迎戰,驍將十餘人皆被創返。明日,密留王伯當守金墉,自引精兵出偃師,北阻邙山待之。密議所便,裴仁基曰:「世充悉勁兵來,東都必虛,請選衆二萬向洛,世充必自拔歸,我整軍徐還。兵法所謂彼歸我出,彼出我歸,以疲之也。」密眩於衆,不能用。仁基擊地嘆曰:「公後必悔!」遂出兵陣。世充陰索貌類密者,使縛之。旣兩軍接,埃霧囂塞,世充軍,江淮士,出入若飛,密兵心動。世充督衆疾戰,使牽類密者過陣,譟曰:「獲密矣!」士皆呼萬歲,密軍亂,遂潰。裴仁基、祖君彥皆為世充所禽,偃師劫鄭頲叛歸世充。密提衆萬餘馳洛口,將入城,邴元真已輸款世充,潛導其軍。密知不發,期世充度兵半洛水,掩擊之。候騎不時覺,比出,世充絕河矣。即引騎遁武牢,元真遂降,衆稍散。
密將如黎陽,或曰:「向殺翟讓,世勣傷幾死,瘡猶未平,今可保乎?」時王伯當棄金墉屯河陽,密輕騎歸之,謂曰:「敗矣,久苦諸君,我今自刎以謝衆!」伯當抱密慟絕,衆皆泣,莫能仰視。密復曰:「幸不相棄,當共歸關中,密雖無功,諸君必富貴。」掾柳燮曰:「昔盆子歸漢,尚食均輸。公與唐同族,雖不共起,然遏隋歸路,使無西,故唐不戰而據京師,亦公功也。」密又謂伯當曰:「將軍族重,豈復與孤俱行哉?」伯當曰:「昔蕭何舉宗從漢,今不昆季盡行,以為媿。豈公一失利,輕去就哉?雖隕首穴胸,所甘已。」左右感動,遂來歸。
初,密建號登壇,疾風鼓其衣,幾仆;及即位,狐鳴於旁,惡之。及將敗,鞏數有回風發於地,激砂礫上屬天,白日為晦;屯營羣鼠相銜尾西北度洛,經月不絕。
及入關,兵尚二萬。高祖使迎勞,冠蓋相望,密大喜,謂其徒曰:「吾所舉雖不就,而恩結百姓,山東連城數百,以吾故,當盡歸國。功不減竇融,豈不以台司處我?」及至,拜光祿卿,封邢國公,殊怨望。帝嘗呼之弟,妻以表妹獨孤氏。後禮寖薄,執政者又求賄,滋不平。因朝會進食,謂王伯當曰:「往在洛口,嘗欲以崔君賢為光祿,不意身自為此。」
未幾,聞故所部將多不附世充者,高祖詔密以本兵就黎陽招撫故部曲,經略東都,伯當以左武衛將軍為密副。馳馹東至稠桑驛,有詔復召密,密大懼,謀叛。伯當止之,不從,乃曰:「士立義,不以存亡易慮。公顧伯當厚,願畢命以報。今可同往,死生以之,然無益也。」乃簡驍勇數十人,衣婦人服,戴冪 4366.gif ,藏刀裙下,詐為家婢妾者,入桃林傳舍,須臾變服出,據其城。掠畜產,趣南山而東,馳告張善相以兵應己。
熊州副將盛彥師率步騎伏陸渾縣南邢公峴之下,密兵度,橫出擊,斬之,年三十七,伯當俱死,傳首京師。時徐世勣尚為密保黎陽,帝遣使持密首往招世勣。世勣表請收葬,詔歸其尸,乃發喪,具威儀,三軍縞素,以君禮葬黎陽山西南五里,墳高七仞。密素得士,哭多歐血者。
邴元真之降也,世充以為行臺僕射,鎮滑州。密故將杜才幹恨其背密,偽以兵歸之,斬取其首,祭密冢,已乃歸國。
單雄信,曹州濟陰人。與翟讓友善。能馬上用槍,密軍中號「飛將」。偃師敗,降世充,為大將。秦王圍東都,雄信拒戰,槍幾及王,徐世勣呵之曰:「秦王也!」遂退。後東都平,斬洛渚上。
祖君彥,齊僕射孝徵子。博學彊記,屬辭贍速。薛道衡嘗薦之隋文帝,帝曰:「是非殺斛律明月人兒邪?朕無用之。」煬帝立,尤忌知名士,遂調東都書佐,檢校宿城令,世謂祖宿城。負其才,常鬱鬱思亂。及為密草檄,乃深斥主闕。密敗,世充見之,曰:「汝為賊罵國足未?」君彥曰:「跖客可使刺由,但愧不至耳!」世充令撲之。旣困卧樹下,世充已自欲盜隋,中悔,命醫許惠照往視之,欲其蘇。郎將王拔柱曰:「弄筆生有餘罪。」乃蹙其心,即死,戮尸於偃師。
贊曰:或稱密似項羽,非也。羽興五年霸天下,密連兵數十百戰不能取東都。始玄感亂,密首勸取關中;及自立,亦不能鼓而西,宜其亡也。然禮賢得士,乃田橫徒歟,賢陳涉遠矣!噫,使密不為叛,其才雄亦不可容於時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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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class="feature">新唐書  卷八十五‧列傳第十  王世充 竇建德 王世充字行滿。祖西域胡,號支頹耨,後徙新豐,死,其妻與霸城人王粲為庶妻。頹耨子收從之,冒粲姓,仕隋,歷懷、汴二州長史。生世充,豺聲卷髮,忌刻深阻。涉書傳,喜兵法,通龜策、推步。以蔭為左翊衛,遷御府直長、兵部員外郎。從楊素北伐,為幽州長史。
大業初,為民部侍郎,善占對,習法,敢舞文上下。人或辨駁,世充以口舌緣飾,衆知其非,亦不能屈也。出為江都贊治,遷郡丞。煬帝數南幸,世充善伺帝顏色,阿邑順旨。性機巧,飾臺沼、陰奏遠方珍物以媚帝,帝愛昵之,拜江都通守,兼知宮監事。
世充觀隋政方亂,而江左浮剽易動,乃陰結豪桀,有繫獄者,皆橈法貸減,以樹私恩。楊玄感反,吳人朱燮、晉陵人管崇起江南應之,兵十餘萬。隋將吐萬緒、魚俱羅討之不克,世充以偏將募江都萬人,頻擊破之。每捷必歸功於下,虜獲盡推與士卒,故人爭為效,由是功最多。
大業十年,齊賊孟讓轉寇諸郡,至盱眙,世充拒之,保都梁山,列五壁不戰,羸兵以示弱。讓笑曰:「世充文法吏,安知兵?吾今生縛之,鼓行下江都矣!」時百姓皆入保,野無所掠,讓衆餧,又苦五壁閉道不得南,即分兵圍之。世充數戰,陽不利,走壁;讓益驕,數日,稍分其下南略,裁留兵足圍壁。世充知賊懈,夜夷灶撤幕,為方陣外向,毀垣,旦而出,奮擊,大破之,讓以數十騎去,斬首萬級,虜十餘萬人。煬帝以世充有將帥略,復委捕諸盜,所向輒定。會突厥圍帝鴈門,世充悉發江都兵赴難,詐為可喜事以邀聲譽。在軍蓬首垢面,日夜悲泣,不釋甲,卧必席稾。帝以為忠,愈屬信之。
厭次賊格謙兵十餘萬屯豆子 4d1a.gif ,太僕卿楊義臣殺謙,世充討其餘黨,夷之。進擊賊盧明月於南陽,俘係數萬。還,帝自持酒為勞。
世充啟帝:「江淮良家女願備後廷,無繇進。」帝喜,令閱端麗者,以庫貲為聘,費不可校,署計簿云「敕別用」,有司不敢聞。具舟送東都宮,會道路剽奪,使者苦之,或沈舟亡去,世充屏不奏。
李密逼東都,詔世充為將軍,以兵屯洛口。大小百餘戰,無大勝負。詔即拜右翊衛將軍,趣破賊。十四年,世充引軍與密戰洛南,有氣若城壓其營,世充大敗,衆幾盡,走保河陽。自繫獄,請罪於越王侗,侗以書慰勉,賜金帛安之,召還洛,裒亡散得萬人,屯含嘉城,畏縮不敢出。
會江都弒逆,羣臣奉侗為帝,以世充為吏部尚書,封鄭國公。宇文化及擁兵北還,侗聽內史令元文都、盧楚等謀,以重官畀李密,使討賊,若化及破而密兵亦疲,乗其弊,可得志。乃遣使以太尉、尚書令即軍中拜密,趣兵北討。密稱臣奉制,引兵從化及黎陽,戰勝來告,衆大悅;世充獨謂其下曰:「文都等刀筆才,必為密禽,且我軍與賊戰,多殺其父子兄弟,一旦為之下,吾屬無類矣!」以此言激衆,文都等聞,大懼。
侗欲以文都為御史大夫,世充不許,曰:「嘗與公等約,左右僕射、尚書令、御史大夫,留待勳舊。今各欲得,則流競開矣,何以共守?」文都憾焉,潛與楚謀,因世充入殿伏甲殺之。納言段達庸怯,畏不果,馳告世充。世充夜以兵襲含嘉門,圍宮城。右武衛大將軍皇甫無逸等遣將費曜、田闍拒戰太陽門,曜敗,世充入之,無逸以單騎遁,收楚殺之。時紫微宮尚閉,世充扣門,紿侗曰:「元文都等欲執陛下降李密,臣不反,誅反者耳。」段達執文都送世充,殺之。世充悉遣腹心代衛士,然後入謝曰:「文都、楚無狀,規相屠戮,臣急為此,非敢它。」侗與之盟,進拜尚書左僕射,總督內外諸軍事。乃去含嘉城,居尚書省,專宰朝政。以其兄世惲為內史令,居禁中,子弟皆將兵。分官吏為十頭,以主軍政。
未幾,李密破化及,還屯金墉,勁兵良馬多死。世充欲擊之,恐士心未一,乃謀以鬼動衆,令德陽門衛張永通言夢人謂己曰:「我,周公,能以兵助討密。」世充白侗,立祠洛旁,使巫宣言:「周公令急擊密,有大功;不然,兵且疫。」世充下皆楚人,信妖,遂請戰。乃簡精卒二萬、騎二千,跨洛水為三橋以度兵。密軍偃師北山,新破敵,有輕世充心,不設壁壘。世充夜遣二百騎蔽山伏,因秣馬蓐食,遲明薄之,密陣未成,伏兵上北原,乗高馳下,壓其營,縱焚廬落,密衆大潰,降其將張童仁、陳智略,進拔偃師。初,密得世充兄世偉及子玄應於化及軍,囚之,至是皆歸。世充兵次洛口,密長史邴元真、司馬鄭虔象以城降,悉收美人、寶貨而還。密以數十騎跳奔。
於是,世充自為太尉、尚書令,加黃門印綠綟綬,以尚書省為府,置官屬。乃設三榜於府外,其一求文學堪濟世務者,其一武幹絕衆、椎鋒陷陣者,其一能治冤抑不申者。繇是上書陳事日數百,皆慰勞省接,雖吏卒,必飾詞誘納。而世充素詭妄,不能讎其語,士大夫遂貳。初,殺文都,欲詭衆取信,乃請事侗母劉太后為假子,至是加號聖感太后。散騎常侍崔德本曰:「此王莽文母何異乎?」後食侗前,得嘔疾,疑見毒,遂不復朝。以將張績、董濬衛宮城。
武德二年,矯侗詔假黃鉞,相國總百揆,封鄭王,授九錫,冕十有二旒,建天子旌旗,金根車,駕六馬,備五時副車、旄頭雲罕,舞八佾,設宮縣,出入警蹕。術士桓法嗣自言能決讖,乃上孔子閉房記,畫男子持一干驅羊狀,因說世充曰:「隋,楊姓也;於文,『干一』為『王』,王處羊後,大王代隋之符。」又陳莊周人間世、德充符二篇曰:「上下篇與大王名協,明受符命,德被人間,為天子也。」世充喜曰:「天命也!」拜受之。以法嗣為諫議大夫。又羅取飛鳥,書符命於帛,繫鳥頸縱之,有彈捕得鳥而獻者亦拜官。諷百官勸進。時納言蘇威老就第,世充以威隋大臣,有素望,每表必署威名。使段達等脅侗曰:「天命不常,今鄭王功德甚盛,請揖讓,用堯、舜故事。」侗怒曰:「天下者,高祖天下,若隋德未究,此言不可發。必天命遂改,尚何禪?公非先帝舊臣乎?朕何賴?」達等流涕。世充又詐曰:「天下未定,須鎮以長君,待天下安,則復子明辟。」
四月,矯侗策禪位,幽侗於含涼殿,猶三讓。遣諸將以兵清宮,世充襲戎服,法駕,導鼓吹入宮,每歷一門,從者必呼。至東上閤,更袞冕,即正殿僭位。建元開明,國號鄭。乃封兄世衡為秦王,世偉楚王,世惲齊王,諸族屬以次封拜,以子玄應為皇太子,玄恕為漢王。世充每聽朝決政,誨喻言語諄複百緒,以示勤篤,百司奏事者聽受為疲。出則輕騎,無警蹕,游歷衢肆,行者但止立,徐謂百姓曰「故時天子居九重,在下之情無繇察。世充非貪位者,本救時耳。正若一州刺史,事皆親覽,當與士人共議之。恐門衛有禁,無以盡通,今止順天門外置座聽事。」又詔西朝堂聽冤訴,東朝堂延諫者。繇是章牘填委,觀省不暇,後亦不能復出。
五月,裴仁基與其子行儼及宇文儒童、崔德本等謀劫世充,復立侗,不克,夷三族。六月,鴆殺侗,以絕衆望。世充率衆東徇地至滑,以兵臨黎陽。時黎陽為竇建德守,故建德亦破世充殷州,以報其役。
三年,下書大赦,築練兵臺於伊闕。守將羅士信、豆盧達稍稍歸國,世充顧下多背己,乃峻誅暴禁以威之。戶一人逃,家無少長皆坐,父子、兄弟、夫婦許相告免。令伍伍相保,一家叛,舉伍誅。樵牧出入皆為限,公私不聊生。遣臺省官督十二郡營田,行者自謂仙去。以宮城為大獄,意所猜惡,必收繫其人,內家屬宮中。或命將,亦質其孥乃遣。旣而囚質且萬口,食不足,餓死者日數十。
七月,高祖詔秦王率兵攻之,至新安,屯保多下,敗世充於慈澗城。八月,王陳兵青城宮,世充悉精兵來拒,隔澗言曰:「隋失其國,天下分崩,長安、洛陽各有分地,吾常自守,不敢西顧。熊、穀二州在度內,不取,敦鄰好也。今王遠涉吾地,越三崤,饋糧千里,勤師遠出,將何求?」王曰:「四海之人皆承唐正朔,獨公迷不復。東都士民來請師,陛下重違,我是以來。公若降,富貴可保;必拒我,勉之,無多言!」世充約割地,不許。潁州總管田瓚請舉山南二十五郡歸。九月,王君廓進拔轘轅,徇地至管城,河南州縣以次降定。始竇建德與世充隙,至是建德遣使結好,并陳赴援意。世充遣兄子琬、內史令長孫安世報,且乞師。
四年二月,青城宮守將以宮降,王進保之。世充引兵出方諸門,臨穀水以戰,王陣北邙,令屈突通步士五千踰水擊之。兵接,王以騎決戰,世充排兵殊死鬬,自辰及午乃潰,俘斬八千人。王傅城,塹而守之。世充糧且盡,人相食,至以水汨泥去礫,取浮土糅米屑為餅。民病腫股弱,相藉倚道上,其尚書郎盧君業、郭子高等皆餓死。御史大夫鄭頲丐為浮屠,世充惡其言,殺之。然氣竭,但嬰城須建德之救。
五月,王禽建德,并獲王琬、長孫安世,俘示東都城下,且遣安世入言敗狀。世充惶惑,將突圍出保襄、漢,謀於諸將,皆不荅,遂率將吏降軍門。王受之,以屬吏,陳兵入城,發府庫賚將士。其黃門侍郎薛德音以移檄嫚逆,崔弘丹造弩多傷士,前誅之;又收段達、楊汪、孟孝義、單雄信、楊公卿、郭士衡、郭什柱、董濬、張童仁、朱粲、王德仁等斬洛渚上。以世充歸長安,高祖數其罪,世充曰:「計臣罪不容誅,但秦王許臣以不死。」乃赦為庶人,與其族徙于蜀。將行,為羽林將軍獨孤脩德所殺。初,脩德父機嘗仕越王侗,世充旣篡,謀歸唐,為所屠者也。高祖免脩德官。子玄應,兄世偉,在道謀反,伏誅。世充篡,凡三年滅。
竇建德,貝州漳南人。世為農,自言漢景帝太后父安成侯充之苗裔。材力絕人,少重然許,喜俠節。鄉人喪親,貧無以葬,建德方耕,聞之太息,遽解牛與給喪事,鄉黨異之。盜夜劫其家,建德立戶下,盜入,擊三人死,餘不敢進。請其尸,建德曰:「可投繩係取之。」盜投繩,建德乃自縻,使盜曳出,躍起捉刀,復殺數人,繇是益知名。為里長,犯法亡,會赦歸。久之,父卒,里中送葬千餘人,所贈予皆讓不受。
隋大業七年,募兵伐遼東,建德補隊長。方如軍,會邑人孫安祖盜羊,為縣令捕劾笞辱。安祖刺殺令,亡抵建德,建德陰舍之。時山東饑,羣盜起,乃謀曰:「往文皇帝時,天下盛彊,發百萬衆伐遼東,猶為所敗。今水潦為災,民力刓敝,主上不是恤,而親駕臨遼。且往歲西征,十不一返,今創夷未平,又重發兵,人情危駭,易以搖動。丈夫不死,當建功于世,渠為亡命虜乎!我聞高雞泊廣袤數百里,葭薍阻奧,可以違難;承間竊出,椎埋掠奪,足以自資。因得聚豪桀,且觀時變,以就大計。」安祖然之。建德為招亡兵及民無產者數百,使安祖率之,入高雞為盜,安祖號「摸羊公」。
時鄃人張金稱亦結衆萬餘,依河渚間;蓨人高士達兵千餘屯清河鄙上。諸盜往來漳南者多剽殺人,焚鄉聚,獨不入建德閭,郡縣意建德與賊通,捕族其家。建德至河間,聞家屠滅,即率麾下二百人亡歸士達。士達自稱東海公,以建德為司兵。安祖為金稱所殺,其下數千人歸建德,衆益盛,至萬人,猶保高雞泊。然傾身接物,其執苦與士卒均,由是能致人死力。
十二年,涿郡通守郭絢率兵萬人討士達,士達自以智略不及建德,乃推為軍司馬,以兵屬焉。建德旣統衆,思用奇厭伏羣盜,乃請士達守輜重,自以精兵七千迎絢,詐為亡狀。士達取所虜,陽言建德妻子,殺之。建德遺絢書約降,請前驅執賊自效。絢信之,引兵從建德至長河界,欲與盟,兵懈不設備。建德襲殺其軍數千人,獲馬千匹,絢以數十騎去,追斬於平原,獻首士達,威振山東。
隋遣太僕卿楊義臣討破張金稱於清河,殘黨畏誅,復屯嘯歸建德。義臣乗勝欲遂入高雞泊,窮剗根穴。建德謂士達曰:「隋善將獨義臣耳,新破金稱,其鋒不可當。宜引兵避之,彼欲戰不得,軍老食乏,乗之可有功。」士達不納。留建德守壁,身將兵逆戰,置酒享士。建德聞,曰:「東海公未捷,遽自矜大,禍至不日矣。隋兵勝,必長驅而來,吾不能獨支。」乃留衆保壁,帥銳士據險待。後五日,義臣斬士達於陣,追北薄壘,守兵潰。建德不能軍,以百餘騎走饒陽,饒陽無備,因取之。義臣已殺士達,謂餘黨不足憂,引去。故建德得還平原,收士達士死胔葬焉。為士達發喪,軍皆縞素。招潰卒,得數千人,軍復振,自稱將軍。初,他盜得隋官及士人必殺之,唯建德恩遇甚備,引故饒陽長宋正本為客,尊任之,參決軍議。隋郡縣吏多以地歸之,勢益張,兵至十餘萬。上谷賊王須拔自號「漫天王」,以兵略幽州,戰死。其下魏刀兒號「歷山飛」,壁深澤,衆十萬。建德以計襲取之,并有其地。
十三年正月,築壇場於河間樂壽,自立為長樂王。
十四年五月,更號夏王,建元丁丑,署官屬,分治郡縣。
七月,隋右翊衛將軍薛世雄督兵三萬討之,屯河間七里井,建德以勁兵伏旁澤中,悉拔諸城偽遁。世雄以為畏,稍弛備,建德率敢死士千人襲之。會大霧晝冥,跬不可視,隋軍驚,遂潰,相騰藉,死者如丘,世雄引數百騎亡去。盡得其衆,獲河間丞王琮,勞遣之。琮復嬰城,建德進攻未下,而河間食盡,聞煬帝遇弒,琮率吏發喪,乗城大臨,建德遣使入弔,琮因請降。建德為退舍,飭饌具。琮率郡屬素服面縛軍門,建德親釋徽纆,與言隋之亡,琮伏哭極哀,建德亦為泣。麾下或言:「河間久拒守,多殺士,今力窮而下,請烹之。」建德曰:「琮,誼士也,吾方旌擢以勵事君者。且往為盜,可妄殺人,今將安百姓,定天下,而害忠臣乎?」即令其軍曰:「與琮隙者敢輒搖,罪三族!」乃授琮瀛州刺史。
始都樂壽,號金城宮,備百官,準開皇故事。冬至,大會僚吏,有五大鳥集其宮,羣鳥從之。又宗城人獻玄圭一,景城丞孔德紹曰:「昔天以是授禹,今瑞與之侔,國宜稱夏。」建德然之。改元五鳳,以德紹為內史侍郎。
武德元年,宇文化及至魏縣,建德謂其納言宋正本及德紹曰「吾,隋民也;隋,吾君也。今化及殺之,大逆不道,乃吾讎,欲為天下誅之,何如?」正本等曰:「大王奮布衣,起漳南,隋之列城莫不爭附者,以能杖順扶義、安四方也。化及為隋姻里,倚之不疑,今戕君而移其國,仇不共天,請鼓行執其罪。」建德善之。即引兵討化及,連戰破之。化及保聊城,乃縱撞車機石,四面乗城,拔之。建德入,先謁蕭皇后,語稱臣。執宇文智及、楊士覽、元武達、許弘仁、孟景等,召隋文武官共臨斬之,梟首轅門;囚化及并其子,載以檻車,至大陸縣斬之。
建德性約素,不喜食肉,飯脫粟加蔬具,妻曹未嘗衣紈綺。及為王,妾侍裁十數。每下城破敵,貲寶並散賚將士。至是,得隋宮人尚千數,悉放去;其文武、驍果尚萬餘,各聽所之。乃以誅化及報越王侗,侗封之夏王,遂號大夏。以隋黃門侍郎裴矩為尚書右僕射,兵部侍郎崔君肅為侍中,少府令何稠為工部尚書,餘隨才署職,委以政事。有願往關中及東都者,恣聽不留,仍給道里費,以兵護出于境。
二年,陷邢、趙、滄三州。復陷冀州,執刺史麴稜,赦之,復以為刺史。八月,陷洺州,虜刺史袁子幹,遂遷都焉,更號萬春宮。使人如灌津祠充墓,置守冢三十家。又遣使朝侗,因與王世充結歡,北聘突厥,士馬益精雄。俄而世充廢侗,乃絕之。始建天子旌旗,出入警蹕,書稱詔。追謚隋煬帝為閔帝,以齊王暕子政道為鄖公。義成公主在突厥,遣使迎蕭后,建德自將千餘騎送之,并獻化及首。
未幾,連突厥侵相州,刺史呂玟死之。進攻衛州,執河北大使淮安王神通、同安長公主、黎陽守將李世勣,釋之。復使世勣守黎陽,館王、公主,饋以客禮。滑州刺史王軌為奴所殺,奴以首奔建德,建德曰:「奴殺主,大逆。納之不可不賞,賞逆則廢教,將焉用為?」命斬奴而返軌首,滑人德之,遂降,齊、濟二州亦降。兗賊徐圓朗聞風送款。
三年,世勣自拔歸國,吏白建德誅其父,建德曰:「世勣,唐臣,不忘其主,忠也。父何罪?」釋不問。高祖遣使脩好,建德即以公主等歸京師。嘗執趙州刺史張志昂、邢州刺史陳君賔、大使張道源等,將殺之,國子祭酒凌敬諫曰:「夫犬吠非其主,彼悉力堅守,以窮就禽,伏節士也。今殺之,無以勸。」建德怒曰:「我傅其城,猶不下,勞費士旅,何可赦?」敬曰:「王之大將高士興抗羅藝於易南,兵未交,士興即降,王以為可乎?」建德悟,即釋之。然其大將王伏寶數持兵,功略在諸帥上,或讒其反,建德殺之。伏寶臨死呼曰「我無罪,王何信讒,自刈左右手乎?」後戰數不利。
九月,建德自帥師圍幽州,為羅藝所敗,藝乗勝襲其營,建德陣營中,填塹而出,敗藝衆,進薄其城,不能拔,乃還。濟陰賊孟海公兵三萬,據周橋城以掠河南,建德自擊之。會秦王伐東都,其中書舍人劉斌獻說曰:「唐據關內,鄭王河南,夏有冀方,此鼎足相持勢也。今唐悉兵臨鄭,出入二年,鄭人日蹙。二國兵不解,唐彊鄭弱,勢必舉鄭,鄭滅則大夏有齒寒之憂。為大王計,莫若援鄭,使鄭抗其內,我攻其外,唐之兵必卻,唐卻而鄭完,然後徐觀其變。鄭若可圖,因而取之,并二國兵,乗唐師老,長驅而西,關中可遂有也。」建德曰:「善。」乃遣使聘世充,與連和,會世充亦自乞師,即令其臣李大師、魏處繪來朝,請解鄭圍,秦王留之不荅。
四年,建德克周橋,虜海公,留其將范願戍之。悉發海公、徐圓朗之衆,并兵號三十萬救世充,至滑州,世充行臺僕射韓弘開城納之。建德進逼元、梁、管三州,皆陷,遂屯滎陽。運糧泝河西上,舟相屬不絕。壁成皐東原,築營板渚。遣使與世充約期,又遺秦王以書。
三月,王進據虎牢。翌日,以騎五百覘建德營,設伏道側,獨以數騎去賊營三里,覺,賊出騎追之,王漸卻,誘至伏所,卒起奮擊。賊騎驚,引去,追斬三百級,獲其將殷秋、石瓚,乃報建德以書。建德失二將,又聞唐兵精,得書猶豫,頓六十日不敢西。
時世充弟世辯為徐州行臺,亦遣將郭士衡、兵數千人從建德,王遣王君廓以輕騎抄其饟,執賊大將張青特。建德懼,人情攜駭,其諸將又新破海公,掠獲盈給,日夜思歸。凌敬說建德曰:「今唐以重兵圍東都,守虎牢,我若悉兵濟河,取懷州河陽,以重將戍之,然後鳴鼓建旗,踰太行,入上黨,傳檄旁郡,進壺口以駭蒲津,收河東地,此上策也。且有三利:乗虛擣境,師有萬全,一也;拓土得衆,二也;鄭圍自解,三也。」建德將從之,而王琬、長孫安世日請兵西,每言必流涕,又陰齎金玉啗諸將,以橈其謀。衆乃曰:「凌敬書生,豈知戰?」建德乃謝曰:「今士心銳,天贊我也,師將大捷。方用衆議,不得如公言。」敬固爭,建德怒,命扶出。其妻諫曰:「祭酒計甚善,王盍用之?夫自滏口道乗唐之虛,連營漸進以取山北,因招突厥西抄關中,唐必還師自救,鄭難紓矣。今頓兵虎牢下,徒自苦,恐無功。」建德曰:「此非女子所知。且鄭朝暮待吾來,旣許之,豈可見難而退,且示天下不信。」
五月,建德自板渚出為陣,西薄汜南,屬鵲山,亙二十里,鼓而前。郭士衡為游兵。秦王登虎牢城望其軍,按甲不戰,曰:「賊起山東,未嘗見大敵,今度險士囂,令不肅也;逼城而陣,有輕我心。待其飢,破之果矣。」日中,建德士皆坐列,渴爭飲,意益怠。王麾軍先登,騎怒,塵大漲,乃率史大柰、秦叔寶纏麾幟,馳出賊陣後,建德軍顧而驚,遂大潰。建德被重創,竄牛口谷。車騎將軍白士讓、楊武威獲之,傳而西,斬長安市,年四十九。初,其軍有謠曰:「豆入牛口,勢不得久。」至是果敗。
建德妻與其左僕射齊善行以騎數百遁還洺州。餘黨欲立其養子為主,善行曰:「夏王奄定河朔,號為威彊,今一出不復,非天命有歸哉?不如委心請命,無為塗炭生民也!」遂分府庫散給將士,令各解去。善行乃與右僕射裴矩、行臺曹旦率官屬及建德妻奉山東地并傳國八璽來降。建德起兵至滅凡六年。
贊曰:煬帝失德,天醜其為,生人籲辜,羣盜乗之,如蝟毛而奮。其劇者,若李密因黎陽,蕭銑始江陵,竇建德連河北,王世充舉東都,皆磨牙搖毒以相噬螫。其間亦假仁義,禮賢才,因之擅王僭帝,所謂盜亦有道者。本夫孽氣腥燄,所以亡隋,觸唐明德,折北不支,禍極凶殫,乃就殲夷,宜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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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2-6-18 11:13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新唐書  卷八十七‧列傳第十二  蕭銑 輔公祏 沈法興 李子通 梁師都
蕭銑,後梁宣帝曾孫也。祖巖,開皇初叛隋降陳,陳亡,文帝誅之。銑少貧,傭書,事母孝。煬帝以外戚擢為羅川令。
大業十三年,岳州校尉董景珍、雷世猛,旅帥鄭文秀、許玄徹、萬瓚、徐德基、郭華,沔人張繡等謀反隋,且推景珍為主,景珍曰:「吾素微,雖假名號,衆不厭。羅川令,故梁裔也,寬仁大度,有武皇遺風。且吾聞帝王之興,必有符命。隋冠帶悉號『起梁』,蕭氏中興象也。今推之,以應天順人,不亦可乎?」乃遣人告銑。銑即報景珍書曰:「我先君昔事隋,職貢無廢,乃貪我土宇,滅我宗祊,我是以痌心疾首,思刷厥恥。今天誘乃衷,公等降心,將大復梁緒,徼福于先帝,吾敢不糾厲士衆以從公哉!」即募兵數千,揚言跡盜,將以應景珍。
會潁川賊沈柳生寇縣,銑出戰不利,謂其下曰:「岳陽豪桀將推我為主,今天下叛隋,吾能守節獨完哉?且吾先人國于此,若徇其請復梁祚,因以半紙檄召羣盜,誰敢不從?」衆悅。乃以十月稱梁公,旂幟服色悉用其舊。柳生以衆歸銑,用為車騎大將軍。不五日,遠近爭附,衆數萬,乃趨巴陵。景珍遣徐德基、郭華率彊姓數百迎謁,而先見柳生。柳生與其下謀曰:「梁公起,我最先附,勳第一。今岳陽兵衆而位多,誰肯為我下?不如殺德基,質其人,獨挾梁主以進,則吾誰先?」因殺德基,詣中軍白銑。銑驚曰:「今欲撥亂,遽自相屠,我不能為若主矣!」步出軍門。柳生懼,伏地請罪。銑責宥之,陳兵而進。景珍曰:「德基倡義竭誠,柳生擅殺之,不誅,無以為政。且凶賊與共處,必為亂。」銑因斬柳生。於是築壇城南,柴上帝,自稱梁王。有異鳥至,建元為鳳鳴。
義寧二年,僭稱皇帝,署百官,一用梁故事。追謚從父琮為孝靖帝,祖巖河間忠烈王,父璿文憲王。封景珍晉王,雷世猛秦王,鄭文秀楚王,許玄徹燕王,萬瓚魯王,張繡齊王,楊道生宋王。隋將張鎮州、王仁壽擊銑,不能克,及隋亡,乃與甯長真等率嶺南州縣降於銑。時林士弘據江南,銑遣將蘇胡兒拔豫章,使楊道生取南郡,張繡略定嶺表。西至三峽,南交趾,北距漢水,皆附屬,勝兵四十萬。
武德元年,徙都江陵,復園廟。引岑文本為中書侍郎,掌機密。遣道生攻峽州,刺史許紹擊破之,士死過半。
三年,高祖詔夔州總管趙郡王孝恭討之,拔通、開二州,斬偽東平王闍提。諸將擅兵橫恣,銑恐寖不制,乃陽議休兵營農,以黜其權。大司馬董景珍之弟為將軍,怨之,謀作亂,事泄,被誅。景珍方鎮長沙,銑下書赦之,召還江陵。景珍懼,遣使詣孝恭,舉地降。銑遣張繡攻景珍,景珍曰:「前年醢彭越,往年殺韓信,獨不見乎!奈何相攻?」繡不荅,圍之。景珍潰而走,麾下殺之。銑進繡為尚書令。繡恃功,亦驕蹇,銑又誅之。銑性外寬內忌,疾勝己者,於是大臣舊將皆疑間,多叛去,銑不能禁,由此愈弱。
四年,詔孝恭與李靖率巴蜀兵順流下,廬江王瑗繇襄陽道,黔州刺史田世康出辰州道,會兵圖銑。偽將周法明以四州降,即詔為黃州總管,趨夏口道,攻安州,克之。偽將雷長潁以魯山降。銑乃遣將文士弘拒孝恭,戰清江口,孝恭大破之,獲鬬艦千艘,拔宜昌、當陽、枝江、松滋,偽江州將蓋彥舉以城降。孝恭、靖直逼其都。
初,銑放兵,止留宿衛數千人,及倉卒追集,江、嶺回遠,未及赴。孝恭布長圍守之,數日,破其水城,取樓船數千。交州總管丘和、長史高士廉、司馬杜之松詣靖降。銑度救不至,謂其下曰:「天不祚梁乎?待窮而下,必害百姓。今城未拔,先出降,可免亂。諸人何患無君?」乃麾而令,守陴者皆慟。以太牢告于廟,率官屬緦衰布幘詣軍門,謝曰:「當死者銑爾,百姓非罪也,請無殺掠!」孝恭受之,護送京師。後數日,救兵至,且十餘萬。知銑降,乃送款。銑至,高祖讓之,對曰:「隋失其鹿,英雄競逐。銑無天命,故為陛下禽,猶田橫南面,豈負漢哉?」帝怒其不屈,詔斬都市,年三十九。自僭國至滅凡五年。
贊曰:銑,故梁子孫,起文吏,掩東南而有之,荊、楚好亂,氣俗然也。觀銑武雖不足,文有餘矣,大抵盜仁義,詭世亂俗者,聖人所必誅。若銑力困計殫,以好言自釋於下,係虜在廷,抗辭不屈,偽辯易窮,卒以殊死,高祖聖矣哉!
輔公祏,齊州臨濟人。隋季與鄉人杜伏威為盜,轉掠淮南。伏威兵寖盛,自號總管,以公祏為長史。賊李子通據江都,伏威使公祏以精卒數千度江擊之。子通拒戰,衆十倍,銳甚。公祏選甲士千人,操長刀居前,別以千人隨之,令曰:「卻者斬!」公祏以衆殿。俄而子通方陣而進,長刀千人皆決死鬬,公祏縱左右翼搏之,子通大潰,降其衆數千。伏威旣遣使歸國,武德二年,詔授公祏淮南道行臺尚書左僕射,封舒國公。
初,伏威與公祏少相愛,又兄事之,故軍中呼輔伯,尊禮略等。伏威稍忌之,乃署養子闞稜為左將軍,王雄誕為右將軍,推公祏為僕射,陰解其柄。公祏內怏怏不平,乃與故人左游仙偽學辟穀以自晦。
六年,伏威入朝,留公祏居守,復令雄誕握兵副之,陰誡曰「吾至京不失職,無容公祏為變。」後左游仙說公祏反,會雄誕以疾卧家,公祏奪其兵,紿言伏威移書令舉事。八月,遂僭位,國稱宋,即陳故宮都之;殺王雄誕,署百官,以左游仙為兵部尚書、東南道大使、越州總管;增脩器械,轉廩食,遣將徐紹宗侵海州,陳正通寇壽陽。詔趙郡王孝恭趨九江,嶺南大使李靖下宣城,懷州總管黃君漢出譙,齊州總管李世勣繇淮、泗討之。孝恭取蕪湖,下梁山三鎮。河南安撫大使任瓌拔揚子城,降偽將龍龕,遂據揚州。公祏復遣將馮惠亮、陳當世屯博望山,陳正通、徐紹宗屯青州山以拒戰,孝恭率諸將破之,惠亮、正通走,李靖躡追百餘里,衆悉潰,正通等以五百騎奔丹楊。公祏懼,棄城奔左游仙於會稽,兵尚數萬。夜至毗陵,能從者裁五百。偽將吳騷、孫安謀執之,公祏棄妻子斬關遁,與腹心士數十抵武康,野人執送丹楊,孝恭斬之,傳首京師。
始公祏佐伏威起據江東,距公祏死,凡十三年。
沈法興,湖州武康人。父恪,陳廣州刺史。法興隋大業末為吳興郡守,東陽賊樓世幹略其郡,煬帝詔與太僕丞元祐討之。
義寧二年,江都亂,法興自以世南土,屬姓數千家,遠近嚮服,乃與祐將孫士漢、陳果仁執祐,名誅宇文化及,三月發東陽,行收兵,趨江都,下餘杭,比至烏程,衆六萬。毗陵通守路道德拒之,法興約連和,因襲殺之,據其城,遂定江表十餘州,自署江南道總管。聞越王侗立,乃上書稱大司馬、錄尚書事、天門公,承制置百官,以陳果仁為司徒,孫士漢司空,蔣元超尚書左僕射,殷芊左丞,徐令言右丞,劉子翼選部侍郎,李百藥為掾。後聞侗被廢,高祖武德二年,稱梁王,建元為延康,易隋官儀,頗用陳氏故事。
法興自意南方諸城可跂而平,專事威戮,下有細過即誅之,繇是將士攜解。俄遣子綸救陳稜,擊李子通,反為所敗。子通乗鋒度江,破京口。使將蔣元超戰庱亭,大敗,死之。法興懼,棄城與左右數百投吳郡賊聞人嗣安,嗣安遣將葉孝辯迎之。法興中悔,將殺孝辯,趨會稽,為所覺,懼,自沈於江。起義寧至武德,凡三年滅。
李子通,沂州氶人。少貧,以漁獵為生。居其鄉,見班白負戴,必代之,家有餘,則以賙人,而喜報仇。
隋大業末,長白山賊左才相自號博山公,子通依之,以武力雄其間。鄉人有陷賊者,子通專經護之。方是時,羣盜暴忍,獨子通仁愛,歸者遂多,不半歲,有徒萬人。才相畏忌,子通乃引衆度淮,與杜伏威合。為隋將來整所破,奔海陵,得衆二萬,自稱將軍。大業十一年僭號楚王。
宇文化及殺煬帝,以右御衛將軍陳稜為江都太守,已而稜降,高祖授以總管,即守其郡。子通攻稜,稜窮,乞師於沈法興、杜伏威。伏威自將屯清流,法興遣子綸屯揚子,間數十里。子通納言毛文深請募吳人詐為法興兵夜襲伏威,二人遂交惡,無敢先戰者。子通得悉力取江都,遂據之,稜奔而免。子通僭即皇帝位,國號吳,建元明政。齊賊樂伯通先為化及守丹楊,即以衆萬餘降之,子通用為尚書左僕射。又敗法興兵,遂取晉陵,以法興所署掾李百藥為內史侍郎,典文檄,尚書左丞殷芊為太常卿,司禮樂,繇是江南士人多歸之。會伏威命輔公祏拔丹楊,進屯溧水,子通戰敗,糧且盡,棄江都,保京口,伏威盡得其地。俄東走太湖,裒散兵二萬人,復張,襲法興吳郡,破之。據餘杭。東舉會稽,南距嶺,西抵宣城,北太湖,悉有之。
武德四年,伏威遣將王雄誕討子通。戰蘇州,敗績,退保餘杭,雄誕進傅城。子通窮,乃降,伏威受之,并樂伯通送京師。高祖薄其罪,賜宅一區、田五頃,賚予頗厚。及伏威來朝,子通語伯通曰「東南未靖,而伏威來。我故兵多在江外,若收之,可建大功。」遂皆亡。及藍田,為關吏所獲,并伏誅。
方子通等僭盛時,復有朱粲、林士弘、張善安亦竊名號於淮、楚間。
朱粲,亳州城父人。初為縣史。大業中從軍,伐賊長白山,亡命去為盜,號「可達寒賊」,自稱迦樓羅王,衆十萬。度淮屠竟陵、沔陽,轉剽山南,所至殘戮無遺噍。僭號楚帝,建元為昌達。攻拔南陽。
義寧末,與山南撫慰使馬元規戰冠軍,大敗,收餘衆,復振,至二十萬。粲所克州縣皆發藏粟以食,遷徙無常,去輒燔廥聚,毀城郭,不務稼穡,專以劫為資。於是人大餒,死者係路,其軍亦匱,乃掠小兒烝食之。戒其徒曰:「味之珍寧有加人者?弟使佗國有人,我卹無儲哉!」勒所部略婦人孺兒分烹之,又稅諸城細弱以益糧。隋著作佐郎陸從典、通事舍人顏愍楚謫南陽,粲初引為賔客,後盡食兩家。俄而諸城懼,皆逃散。
顯州首領楊士林、田瓚起兵攻粲,旁郡響赴,戰淮源,粲大敗,挈殘士奔菊潭,遣使乞降。高祖以前御史大夫段確假散騎常侍勞之。確醉,戲粲曰:「君膾人多矣,若為味?」粲曰:「噉嗜酒人,正似糟豚。」確悸,罵曰:「狂賊,歸朝乃一奴耳,復得噬人乎?」粲懼,收確于坐,并從者數十悉饔之,以饗左右。遂屠菊潭,奔王世充,署龍驤大將軍。東都平,斬洛水上。士庶競擲瓦礫擊其尸,須臾若冢。
林士弘,饒州鄱陽人。隋季與鄉人操師乞起為盜。師乞自號元興王,建元天成,大業十二年據豫章,以士弘為大將軍。隋遣治書侍御史劉子翊討賊,射殺師乞,而士弘收其衆,復戰彭蠡,子翊敗,死之。遂大振,衆十餘萬,據虔州,自號南越王。俄僭號楚,稱皇帝,建元為太平。侍御史鄭大節以九江郡下之。士弘任其黨王戎為司空。臨川、廬陵、南康、宜春豪桀皆殺隋守令以附,北盡九江,南番禺,悉有之。後蕭銑以舟師破豫章,士弘獨有南昌、虔、循、潮之地。銑敗,其亡卒稍歸之,復振。趙郡王孝恭招慰,降循、潮二州。
武德五年,士弘弟鄱陽王藥師以兵二萬圍循州,總管楊世略破斬之,士弘請降。王戎亦獻南昌地,詔戎為南昌州總管。士弘復遁保安城山,誘潰亡,謀復亂,袁人相聚應之,為張善安所察,以兵赴討。會士弘死,其黨乃解。
張善安,兗州方與人。年十七,亡命為盜,轉掠淮南。會孟讓敗,得其散卒八百,襲破廬江郡。依林士弘,不見信,憾之,反襲士弘,焚其郛,去保南康。蕭銑取豫章,遣將蘇胡兒守之,善安奪其地,據以歸國,授洪州總管。
武德六年反,輔公祏以為西南道大行臺。善安掠孫州,執總管王戎,襲殺黃州總管周法明。會李大亮兵至,為開曉禍福,荅曰:「善安初不反,為部下詿誤。降,今易耳,恐不免,奈何?」大亮曰「總管定降,吾固不疑。」因獨入其陣,與善安握手語,乃大喜,將數十騎詣大亮營。大亮引入,命壯士執之。騎皆驚,引去,悉兵來戰。大亮諭以善安自歸,無庸鬬。其黨罵曰:「總管賣我!」遂潰。送善安京師,稱不與公祏謀,高祖赦之。公祏破,得其書,遂伏誅。
梁師都,夏州朔方人。為郡豪姓。仕隋鷹揚府郎將。大業末罷歸,結徒起為盜,殺郡丞唐世宗,據郡稱大丞相,聯兵突厥。與隋將張世隆戰,敗之,因略定雕陰、弘化、延安。自為梁國,僭皇帝位,祭天於城南,坎地瘞玉得印,以為瑞,建元永隆。始畢可汗遺以狼頭纛,號大度毗伽可汗、解事天子,遂導突厥兵居河南地,拔鹽川郡。
武德二年,寇靈州,長史楊則擊走之。又與突厥千騎營野豬嶺,延州總管段德操勒兵不戰,師都氣懈,遣兵進擊,戰酣,德操自以輕騎出其旁乗之,師都大潰,逐北二百里,俘馘甚衆。未幾,以步騎五千入寇,德操又盡屠其軍,降堡將張舉、劉旻。師都懼,遣尚書陸季覽說處羅可汗曰:「隋亡,中國裂為四五,勢均力弱,皆爭附突厥。今唐滅劉武周,國益大,兵方四出。師都將朝夕亡,然次亦及突厥,願可汗如魏孝文,兵引而南,師都請為鄉道。」處羅納之,令莫賀咄設入五原,泥步設與師都趨延州,處羅自攻太原,突利可汗與奚、霫、契丹、靺羯繇幽州道合,竇建德自滏口會晉、絳。已而處羅死,兵不出,又為德操所破。
六年,其將賀遂、索周以所部十二州降。德操悉兵攻之,拔東城,師都保西城不敢出,求救於突厥頡利,頡利以勁兵萬騎赴之。先是,稽胡大帥劉仚成以衆附師都,因讒見殺,其下疑懼,乃多叛。師都日益蹙,遂往朝頡利,教使南略,故突厥盜邊無寧歲,遂窺渭橋。
後突厥政亂,太宗以師都寖危,乃諭以書使歸,不從。詔夏州長史劉旻、司馬劉蘭經略之。獲生口,縱以為間,君臣離橈。出輕騎蹂其稼,城中飢虛。又天狗墮其城。辛獠兒、李正寶、馮端皆其健將,謀執師都降,不果,正寶挺身歸。
貞觀二年,旻、蘭表可取狀,詔柴紹、薛萬均併力,令旻以勁卒直據朔方東城。頡利來援,會大雪,羊馬死,紹逆戰,破之,進屯城下。其從父弟洛仁斬師都降,擢洛仁為右驍衛將軍、朔方郡公。自起至滅十二年。以其地為夏州。
始師都據郡時,劉季真、郭子和者亦俱起,子和自有傳。
劉季真,離石胡人。父龍兒,大業十年舉兵自稱王,以季真為太子,弟六兒為永安王。鋒甚銳,將軍潘長文連年擊,不能下。後虎賁郎將梁德破殺龍兒,衆乃散。
唐兵起,六兒復聚為盜,附劉武周,季真從之,自號太子王,六兒為拓定王,迭為邊害。西河公張綸、真鄉公李仲文合兵討之,季真降,詔以為石州總管,賜姓李,封彭山郡王。宋金剛戰澮州,勢未決,遂復連武周。及敗,秦王執六兒斬之,季真奔高滿政,俄被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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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2-6-18 11:13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新唐書  卷八十八‧列傳第十三  劉文靜 裴寂
劉文靜字肇仁,自言系出彭城,世居京兆武功。父韶,仕隋戰死,贈上儀同三司。文靜以死難子,襲儀同。倜儻有器略。大業末,為晉陽令,與晉陽宮監裴寂善。寂夜見邏堞傳烽,吒曰:「天下方亂,吾將安舍?」文靜笑曰:「如君言,豪英所資也。吾二人者可終羇賤乎?」
高祖為唐公,鎮太原,文靜察有大志,深自結。旣又見秦王,謂寂曰:「唐公子,非常人也,豁達神武,漢高帝、魏太祖之徒歟!殆天啟之也。」寂未謂然。文靜俄坐李密姻屬繫獄,秦王顧它無可與計者,私入視之。文靜喜,挑言曰:「喪亂方剡,非湯、武、高、光不能定。」王曰:「安知無其人哉?今過此,非兒女子姁姁相憂者。世道將革,直欲共大計,試為我言之。」文靜曰:「上南幸,兵填河、洛,盜賊蜉結,大連州縣,小阻山澤,以萬數,須真主取而用之。誠能投天會機,奮襼大呼,則四海不足定也。今汾、晉避盜者皆在,文靜素知其豪桀,一朝號召,十萬衆可得也。加公府兵數萬,一下令,誰不願從?鼓而入關,以震天下,王業成矣。」王笑曰:「君言正與我意合。」乃陰部署賔客。
將發,恐唐公不從,文靜謀因裴寂開說,於是介寂以交王,遂得進議。及突厥敗高君雅兵,唐公被劾,王遣文靜、寂共說曰:「公據嫌疑之地,勢不圖全。今部將敗,方以罪見收,事急矣,尚不為計乎?晉陽士健馬彊,宮庫饒豐,大事可舉也。今關中空虛,代王弱,賢豪輩興,未有適歸,願公引兵西,誅暴除亂。乃受單使囚乎?」唐公私可,會得釋而止。
王教文靜偽為詔「發太原、西河、雁門、馬邑男子年二十至五十悉為兵,期歲盡集涿郡以伐遼。」繇是人心愁擾,益思亂。文靜謂寂曰:「公聞先發制人,後發制於人乎?唐公名載圖讖,聞天下,尚可怗怗以待禍哉?」又脅寂曰:「公為監,以宮人侍客,公死何憾,奈何累唐公?」寂懼,乃勸起兵。秦王即委文靜、長孫順德等募士,聲討劉武周。文靜與寂作符敕,發宮監庫物佐軍興。會王威、高君雅猜貳,文靜與劉政會為急變書,詣留守告二人反,候唐公與威、君雅視事,文靜進曰:「有密牒言反者。」公目威等省牒,政會不肯,曰:「所告乃副留守,唯唐公得觀。」公驚曰:「詎有是乎?」讀已,語威曰:「人告公等,信乎?」君雅詬曰:「反人欲殺我耳。」文靜叱左右執之,由是舉兵。
唐公乃開大將軍府,以文靜為司馬。文靜勸改旗幟,彰特興,又請與突厥連和,唐公從之。遣文靜使始畢可汗,始畢曰:「唐公兵何事而起?」文靜曰:「先帝廢冢嗣以授後主,故大亂。唐公,國近戚,懼毀王室,起兵黜不當立者。願與突厥共定京師,金幣、子女盡以歸可汗。」始畢大喜,即遣二千騎隨文靜至,又獻馬千匹。公喜曰:「非君何以致之?」尋拒屈突通於潼關,與其將桑顯和苦鬬,死者數千。文靜度顯和軍怠,以奇兵從後掩之,顯和敗績。通兵尚數萬,欲引而東,文靜命將追執之,徇新安以西,皆下。轉大丞相府司馬,進光祿大夫、魯國公。
唐公踐天子位,擢納言。時多引貴臣共榻,文靜諫曰:「今率土莫不臣,而延見羣下,言尚稱名。帝坐嚴尊,屈與臣子均席,此王導所謂太陽俯同萬物者也。」帝曰:「我雖應天受命,宿昔之好何可忘?公其無嫌。」薛舉寇涇州,以元帥府長史與司馬殷開山出戰,大敗,奔還京師,坐除名。與討仁杲,平之,復爵邑,授民部尚書、陝東道行臺左僕射。從秦王鎮長春宮。
文靜自以材能過裴寂遠甚,又屢有軍功,而寂獨用故舊恩居其上,意不平。每論政多戾駁,遂有隙。嘗與弟散騎常侍文起飲酣,有怨言,拔刀擊柱曰:「當斬寂!」會家數有怪,文起憂,召巫夜被髮銜刀為禳厭。文靜妾失愛,告其兄上變,遂下吏。帝遣裴寂、蕭瑀訊狀,對曰:「昔在大將軍府,司馬與長史略等。今寂已僕射,居甲第,寵賚不貲。臣官賞等衆人,家無贏,誠不能無少望。」帝曰:「文靜此言,反明甚。」李綱、蕭瑀明其不反;秦王亦以文靜首決非常計,事成乃告寂,今任遇弗等,故怨望,非敢反,宜賜全宥。帝素疏忌之,寂又言:「文靜多權詭,而性猜險,忿不顧難,醜言怪節已暴驗,今天下未靖,恐為後憂。」帝遂殺之,年五十二。文起亦死,籍其家。文靜臨刑,撫膺曰:「高鳥盡,良弓藏,果不妄。」
貞觀三年,追復官爵,以子樹義襲魯國公,詔尚主。然怨父不得死,謀反,誅。
裴寂字玄真,蒲州桑泉人。幼孤,兄鞠之。年十四,補郡主簿。及長,偉容貌,涉知書傳。隋開皇中,調左親衛。家貧,徒步走京師,過華山祠,祈神自卜,夜夢老人謂曰:「君年踰四十當貴。」
大業中,為齊州司戶參軍,歷侍御史,晉陽宮副監。唐公雅與厚,及留守太原,契分愈密,至蒲酒通晝夜。秦王與劉文靜方建大計,未敢白公,以寂最厚善,乃出私錢數百萬餉龍山令高斌廉,俾與寂博,陽不勝,寂得進多,大喜,日茲昵。太宗以情告之,許諾。寂嘗以宮人侍唐公,恐事發誅,閒飲酣,乃白秦王將舉兵狀,因言:「今盜遍天下,城闔外即戰場,雖徇小節,猶不脫死。若舉義師,不特免禍,且就大功。」唐公然所計。兵起,寂進宮女五百,米九百萬斛,雜綵五萬段,鎧四十萬首。
大將軍府建,為長史。下臨汾,封聞喜縣公。至河東,屈突通未下,而三輔豪桀多歸者。唐公欲先取京師,恐通掎其後,猶豫未決,寂說曰:「今通據蒲關,未下而西,我腹背支敵,敗之符也。不若破通而後趨京師。」秦王曰:「不然。兵尚權,權利於速。今乗機度河以奪其心。且關中羣盜處處屯結,疑力相杖,易以招懷,撫而有之,衆附兵彊,何向不克。通自守賊耳,庸能患我?一失其機,勝負未可計也。」唐公兩從之,留兵圍蒲,而遣秦王入關。長安平,賜寂田千頃、甲第一區,物四萬段,遷大丞相府長史,進魏國公,邑三百戶。
隋帝禪位,公固讓,寂開陳符命以勸,又督太常具儀、撰日。唐公即位,曰:「使我至此者,公也。」拜尚書右僕射,賜服玩不貲,詔尚食日給御膳,視朝必引與同坐,入閤則延卧內,言無不從,呼為裴監,不名也,貴震當世。
武德二年,劉武周寇太原,守將數困,寂請行,授晉州道行軍總管討賊,以便宜決事。賊將宋金剛據介州,寂屯度索原,賊埭水上流,寂徙屯,為賊所搏,兵大潰,死亡略盡。寂晝夜馳抵平陽,鎮戍皆沒。上書謝罪,高祖薄其過,下詔慰諭,俾留撫河東。寂無它才,惟飛檄郡縣,促入屯壘相保贅,焚積聚,人益惴駭思亂。夏人呂崇茂殺其令,反,為賊守,寂攻之,復為所敗。召還,帝責讓良久,以屬吏,俄釋之,遇待如初。
帝每巡幸,必委以居守。麟州刺史韋雲起告寂反,按訊無狀,帝謂曰:「朕有天下,公推轂成之也,容有貳哉?所以訊吏,欲天下人信公不反耳。」詔三貴妃齎玉食寶器宴其家,經宿去。帝嘗從容夸語曰:「前王多興細微,間關行陣而後成功。我家隴西舊族,世姻婭帝室,一呼唱義,不三月有天下,公復華冑,職宦光顯,非劉季亭長、蕭曹刀筆吏比也。我與公無媿焉。」四年,改鑄錢,賜一鑪得自鑄。又聘其女為趙王元景妃。遷左僕射。帝置酒含章殿,歡甚,寂頓首曰:「始陛下發太原,約天下已定,許上印綬。今四海妥安,願賜骸骨歸田里。」帝泣下曰:「未也,要當相與老爾。公為宗臣,我為太上皇,逍遙晚歲,不亦善乎!」九年,冊拜司空,遣尚書員外郎日一人直第。貞觀初,太宗親郊,命寂與長孫无忌升金輅,寂辭,帝曰「公有佐命勳,无忌宣力王室,非二人誰可參乗者?」遂同載歸。
浮屠法雅坐訞言,辭連寂,坐免官,削封邑半,歸故郡。寂請留京師,帝讓曰:「公勳不稱位,徒以恩澤居第一。武德之政,間或弛紊,職公為之。今歸掃墳墓,尚何辭?」寂遂歸。未幾,汾陰狂男子謂寂奴曰:「公有天分。」監奴白寂,寂惶懼不敢聞,遣監奴殺所言者。奴盜寂封邑錢百萬,寂捕急,遂上變。帝怒曰:「寂有死罪四:為三公,與妖人游,一也;旣免官,乃恚稱國家之興皆其所謀,二也;匿妖人言不奏,三也;專殺以滅口,四也。我戮之非無辭。」議者多請貸,乃放靜州。會山羌反,或言劫寂為主。帝曰:「國家於寂有恩,必不爾。」旣而寂率家僮破賊。帝念寂功,詔入朝,會卒,年六十。贈相州刺史、工部尚書、河東郡公。
子律師嗣,尚臨海長公主,終汴州刺史。律師子承先,武后時為殿中監,酷吏殺之。
始,高祖論太原首功,詔尚書令秦王、尚書左僕射裴寂、納言劉文靜恕二死;左驍衛大將軍長孫順德、右驍衛大將軍劉弘基、右屯衛大將軍竇琮、左翊衛大將軍柴紹、內史侍郎唐儉、吏部侍郎殷開山、鴻臚卿劉世龍、衛尉少卿劉政會、都水監趙文恪、庫部郎中武士彠、驃騎將軍張平高、李思行、李高遷、左屯衛府長史許世緒等十四人恕一死。
武德九年十月,太宗又定功臣封戶,時文靜已死,乃自寂而下差功大小第之,總四十三人。寂戶千五百,長孫无忌、王君廓、尉遲敬德、房玄齡、杜如晦戶千三百,長孫順德、柴紹、羅藝、趙郡王孝恭戶千二百,侯君集、張公謹、劉師立戶千,李勣、劉弘基戶九百,高士廉、宇文士及、秦叔寶、程知節戶七百,安興貴、安脩仁、唐儉、竇軌、屈突通、蕭瑀、封德彝、劉義節戶六百,錢九隴、樊興、公孫武達、李孟嘗、段志玄、龐卿惲、張亮、李藥師、杜淹、元仲文戶四百,張長遜、張平高、李安遠、李子和、秦行師、馬三寶戶三百。寂等三十人已見於傳。自趙文恪等十八人功不甚顯,然參附義始事,班班見當世。今次第其名,總出左方云。
趙文恪,并州人。為隋鷹揚府司馬。義兵起,授右三統軍。武德二年,擢都水監,封新興郡公。時中國經大亂,馬耗,會突厥講和,詔文恪至并州,與齊王誘市邊馬以備軍。劉武周寇太原,屬城盡沒,李仲文守浩州,兵力孤絕,齊王使文恪率步騎千餘助守。會太原陷,遂棄城遁,詔下獄死。
李思行,趙州人,避仇太原。唐公將起,使覘詗長安,還,具論機策,以贊大議授左三統軍。從破霍邑,平京師,擢累嘉州刺史、樂安郡公。卒,贈洪州都督,謚曰襄。
李高遷,岐州人,客太原,唐公引致左右。執高君雅等有功,以右三統軍從下霍邑,圍長安,戰力。遷左武衛大將軍、江夏郡公、檢校西麟州刺史。突厥寇馬邑,高滿政請救,詔高遷督兵助守。賊盛,乃夜斬關走,所將皆沒,坐除名徙邊。後歷資州刺史,卒,贈涼州都督。
姜寶誼,秦州上邽人。父遠,仕周為秦州刺史、朝邑縣公。寶誼游太學,受書,業不進,去為左翊衛,以積勞遷鷹揚郎將,領府兵,從高祖督盜太原。及起兵,授左統軍,下西河、霍邑,以多,爵累永安縣公,歷右武衛大將軍。
劉武周使黃子英數盜雀鼠谷,帝遣寶誼擊之。賊輕甲挑師,戰接而三遁,逐之,伏發,寶誼為賊執,俄亡歸。與裴寂拒宋金剛,戰汾州,兵合,寂棄軍走,寶誼復為所禽。帝聞為泣下曰:「彼烈士,必不下賊,死矣!」賜其家物千段,米三百斛。果謀還,被害。且死,西向大呼曰:「臣無狀,負陛下。」賊平,詔迎其柩,贈左衛大將軍、幽州總管,謚曰剛。
子協,字壽,善篆籀。歷燕然都護、夏州都督,封成紀縣侯,謚曰威。
許世緒,并州人。隋鷹揚府司馬。知隋將亡,請唐公曰:「天輔德,人與能,乗機不發,後必蹈悔。隋政不綱,天下搖亂,公姓名已著謠籙,今擥五郡之兵,據四戰之衝,苟無奇計,禍不反踵。若收取英俊,為天下倡,帝王業也。」公奇之,顧倚親密。兵起,授右一府司馬。累除蔡州刺史、真定郡公,卒。
弟洛仁,亦從起晉陽,錄功至冠軍大將軍。卒,贈代州都督,謚曰勇,陪葬昭陵。
劉師立,宋州虞城人。始事王世充為親將,洛陽平,當誅,秦王壯其才,釋不死,引為左親衛。建成之釁,師立參奉密議,後與尉遲敬德、龐卿惲、李孟嘗等九人錄功拜左衛率。遷左驍衛將軍、襄武郡公,賜絹五千匹。有告師立姓在符讖欲反者,太宗謂曰:「人言卿將反,果乎?」師立對曰:「臣為隋官,不過六品,材駑下,不敢希富貴。今遭非常之會,位將軍,顧已極矣,何敢反?」帝笑曰:「朕知妄耳!」賜束帛,召入卧內慰勉。
羅藝反,京師震駭,詔師立檢校右武候大將軍,勒兵備非常。藝平,有司劾黨與,師立坐與善,除名。尋以藩邸舊,檢校岐州都督。上書請討吐谷渾,未報,即遣使間諭部落,多降附者,列其地為開、橋二州。又党項酋拓拔赤辭先附吐谷渾,倚險自守,亦遣說下之,詔赤辭為西戎州都督。師立以母喪解,岐人表留,遂不得赴哀。時河西党項破丑氏嘗苦邊,又阻新附,師立討之。軍未至,破丑懼,遁去,師立窮追之,抵卹于真山而還。又戰吐谷渾於小莫門川,破之。轉始州刺史,卒,謚曰肅。
劉義節,并州人。隋大業末,補晉陽鄉長,富於財。裴寂薦之唐公,又與王威、高君雅游,然於唐公為最厚。兵將起,威、君雅疑之,義節刺知其情,得先事禽威等。從平京師,為鴻臚卿。時傾府庫為軍賞,帑財大乏。義節曰:「今京師屯兵多,樵貴帛賤,若伐街苑樹為薪,以易布帛,歲數十萬可致。」又請軸舒藏內見繒,取羨尺,補雜費,得十餘萬段,調度遂給。遷太府,封葛國公。
義節本名世龍,或言世龍子名鳳昌,父子非人臣兆,高祖不聽,更賜今名。貞觀初,轉少府監,坐貴入賈人珠及故出署丞罪,廢為民,徙嶺南,終欽州別駕。
從子思禮,武后時為箕州刺史。少學相人於張憬藏,憬藏謂思禮歷刺史,位至太師。萬歲通天二年,授箕州,益喜,以為太師位尊,非佐命不可得,乃結洛州錄事參軍綦連耀謀反,謂耀曰:「君體有龍氣如大帝。」耀亦曰:「公金刀,當輔我。」陰約君臣。思禮因以術眩衆,見者必曰:「當三品」,使嗜進者充望,然後云:「綦連耀且受命,公等皆因之。」事敗,武懿宗按之,陰弛思禮禁,使多逮引。思禮冀自脫,悉引素相忤者,將刑猶不寤,與衆人斬於市。其知名者,如李元素、孫元亨、石抱忠、王劇、劇兄勉、路敬淳等三十餘族,竄逐千餘人。
錢九隴字永業,湖州長城人。父文彊,為吳明徹裨將,與明徹俱敗彭城。入隋,以罪沒為奴,故九隴事唐公。
善騎射,常備左右。兵起,以功授金紫光祿大夫。從戰薛仁杲、劉武周,擢累為右武衛將軍。從平洛陽,佐皇太子建成討劉黑闥魏州,力戰破賊,以功最封郇國公,以本官為苑游將軍。貞觀初,為眉州刺史,改巢國。卒,贈左武衛大將軍、潭州都督,謚曰勇,陪葬獻陵。
樊興,安州人。以罪為奴。從唐公平長安,授左監門將軍。從秦王積戰多,封營國公,數賜黃金雜物。後坐事削爵。
貞觀六年,陵州獠反,命討之,為左驍衛將軍。又從李靖擊吐谷渾,為赤水道行軍總管。後軍期,士多死,亡失器仗,以勳減死。後為左監門大將軍、襄城郡公。太宗征遼,以興忠謹,副房玄齡留守京師,檢校右武候將軍。卒,贈左武候大將軍、洪州都督,陪葬獻陵。
公孫武達,京兆櫟陽人。以豪俠稱,為隋驍果。兵興,武達至長春宮上謁。從秦王討劉武周,苦戰功多,累遷秦府右三軍驃騎,封清水縣公。
貞觀初,為肅州刺史。突厥騎數千、輜重萬餘入寇,謀南趨吐谷渾,武達以精兵二千人與戰,虜稍卻,復殊死鬬,薄之張掖河,潛命上流度兵,虜已半濟。乃兩岸夾擊,斬溺略盡。璽書勞之,遷左監門將軍。鹽州突厥叛,詔武達趨靈州,追及賊,賊方度河,乃據南涯陣,武達擊之,斬其帥可邏拔扈,進封東萊郡公。終右武衛大將軍,贈荊州都督,陪葬昭陵,謚曰壯。
龐卿惲,并州人。從討隱太子有功,拜右驍衛將軍、邾國公。卒,追改濮國。
子同善,右金吾大將軍。同善子承宗,開元初仕至太子賔客。
張長遜,京兆櫟陽人。精馳射,在隋為里長。以平陳功,擢上開府,累遷五原郡通守。遭亂,附突厥,突厥號為割利特勒。
義兵起,以郡降,即拜五原太守、安化郡公,徙封范陽。時梁師都、薛舉請突厥兵南度河,長遜矯作詔與莫賀咄設,以伐其謀,會唐使亦至,突厥兵不出。武德元年,詔右武候驃騎將軍高世靜聘始畢可汗,至豐州而始畢死,詔留金幣不遣。突厥怒,引兵南至河。長遜遣世靜出塞勞之,且若專致賻賜者,虜引還。授總管,改楊國公。及討薛舉,不待命輒引兵會,賜錦袍金甲。或譖長遜居豐久,恐與突厥為脣齒,乃請入朝,授右武候將軍,徙息國公,加賜宮人、綵千段。屬有疾,高祖親問之。後竇軌率巴、蜀兵擊王世充,以長遜檢校益州行臺左僕射。歷遂、夔二總管,政以惠稱。貞觀十一年卒。
張平高,綏州人。為隋鷹揚府校尉,戍太原,遂預謀議。從唐公平京城,累授左領軍將軍,封蕭國公。貞觀初,為丹州刺史,坐事,以右光祿大夫還第。卒,追封羅國,贈潭州都督。
李安遠,夏州人。父徹,隋上柱國、雲州刺史。世為將家,以財雄。安遠少無檢,與博徒游,至破產。晚乃折節嚮書,從士大夫,苟勝己,必傾心交之。襲爵城陽公。與王珪最善,珪坐王頗得罪,當流,安遠為營護免。後補正平令。
兵起,攻絳州,安遠與通守陳叔達嬰城拒。唐公素與安遠善,及拔絳,撫慰其家,引與同食,授右翊衛統軍、正平縣公。後從破屈突通,進上柱國、右武衛大將軍。數從秦王征討,積功,累封至廣德郡公。奉使吐谷渾,安遠與約和,吐谷渾乃請為互市,邊場利之。隱太子將亂,陰使誘動,安遠介無貳志,秦王益親重。
貞觀初,嘗命統邏騎都下,督盜賊。歷潞州都督、懷州刺史,皆以幹用顯,然急刻少恩,由是損名。卒,贈涼州都督,謚曰安,追封遂安郡公。
馬三寶,性敏獪。事柴紹為家僮。紹尚平陽公主,高祖兵起,紹間道走太原。三寶奉公主遁司竹園,說賊何潘仁與連和。潘仁入謁,以百兵為主衛。三寶自稱總管,撫接羣盜,兵至數萬。唐公濟河,授三寶左光祿大夫。秦王至竹林宮,三寶以兵詣軍門謁,遂從平京師,拜太子監門率。別擊叛胡劉拔真於北山,破之。從平薛仁杲。與柴紹擊吐谷渾於岷州,先鋒陷陣,斬名王,俘執數千,以功封新興縣男。後高祖幸司竹園,顧謂曰:「汝興兵處邪?衛青大不惡。」貞觀初,拜左驍衛大將軍,進爵為公,卒謚曰忠。
李孟嘗,趙州人。終右威衛大將軍、漢東郡公。
元仲文,洛州人。終右監門將軍、河南縣公。
秦行師,并州人。終右監門將軍、清水郡公。
贊曰:應龍之翔,雲雺滃然而從,震風薄怒,萬空不約而號,物有自然相動耳。觀二子非有踔越之姿,當高祖受命,赫然利見於世,故能或翼或從,尸天之功云。文靜數履軍陷陣,以才自進,而寂專用串昵顯。外者易乗,邇者難疏,故文靜先被躁望誅,寂後坐訞言斥,誠異夫蕭何、曹參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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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2-6-18 11:13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新唐書  卷八十九‧列傳第十四  屈突通 尉遲敬德 張公謹 唐儉 段志玄
屈突通,其先蓋昌黎徒何人,後家長安。仕隋為虎賁郎將。文帝命覆隴西牧簿,得隱馬二萬匹,帝怒,收太僕卿慕容悉達、監牧官史千五百人,將悉殊死。通曰:「人命至重,死不復生。陛下以至仁育四海,豈容以畜產一日而戮千五百士?」帝叱之,通進頓首曰:「臣願身就戮,以挺衆死。」帝寤,曰:「朕不明,乃至是。今當免悉達等,旌爾善言。」遂皆以減論。擢左武衛將軍。涖官勁正,有犯法者,雖親無所回縱。其弟蓋為長安令,亦以方嚴顯。時為語曰:「寧食三斗艾,不見屈突蓋;寧食三斗葱,不逢屈突通。」
煬帝即位,遣持詔召漢王諒。先是,文帝與諒約,若璽書召,驗視敕字加點,又與玉麟符合,則就道。及是,書無驗,諒覺變,詰通,通占對無屈,竟得歸長安。大業中,與宇文述共破楊玄感,以功遷左驍衛大將軍。秦、隴盜起,授關內討捕大使。安定人劉迦論反,衆十餘萬據雕陰。通發關中兵擊之,次安定,初不與戰,軍中意其怯。通陽言旋師,而潛入上郡。賊未之覺,引而南,去通七十里舍,分兵徇地。通候其無備,夜簡精甲襲破之,斬迦論并首級萬餘,築京觀於上郡南山,虜老弱數萬口。後隋政益亂,盜賊多,士無鬬志,諸將多覆。通每向必持重,雖不大克,亦不敗負。帝南幸,使鎮長安。
高祖起,代王遣通守河東,戰久不下,高祖留兵圍之,遂濟河,破其將桑顯和於飲馬泉。通大懼,乃留鷹揚郎將堯君素守蒲,將自武關趨藍田以援長安。至潼關,阻劉文靜兵不得進,相持月餘。通令顯和夜襲文靜,詰朝大戰,顯和縱兵破二壁,唯文靜一壁獨完,然數入壁,短兵接,文靜中流矢,軍垂敗,顯和以士疲,乃傳餐食,文靜因得分兵實二壁。會游軍數百騎自南山還,擊其背,三壁兵大呼,奮而出,顯和遂潰,盡得其衆。通勢蹙,或說之降,曰:「吾蒙國厚恩,事二主,安可逃難?獨有死報爾!」每自摩其頸曰:「要當為國家受人一刀!」其訓勉士卒必流涕,故力雖窮,而人尚為之感奮。帝遣其家僮往召,通趨斬之。俄聞京師平,家盡沒,乃留顯和保潼關,率兵將如洛。旣行,而顯和來降。文靜遣竇琮、段志玄精騎追及於稠桑,通結陣拒之。琮縱其子壽往諭使降,通大呼曰:「昔與汝父子,今則讎也!」命左右射之,顯和呼其衆曰:「京師陷,諸君皆家關西,何為復東?」衆皆捨兵。通知不免,遂下馬東南向,再拜號哭曰:「臣力屈兵敗,不負陛下。」遂被禽,送長安。帝勞曰:「何相見晚邪?」泣曰:「通不能盡人臣之節,故至此,為本朝羞。」帝曰:「忠臣也!」釋之,授兵部尚書、蔣國公,為秦王行軍元帥長史。
從平薛仁杲,時賊珍用山積,諸將爭得之,通獨無所取。帝聞,曰:「清以奉國,名定不虛。」特賚金銀六百兩、綵千段。判陝東道行臺左僕射,從討王世充。時通二子在洛,帝曰:「今以東略屬公,如二子何?」通曰:「臣老矣,不足當重任。然疇昔陛下釋俘纍,加恩禮,以蒙更生,是時口與心誓,以死許國。今日之行,正當先驅,二兒死自其分,終不以私害義。」帝太息曰:「烈士徇節,吾今見之。」及竇建德來援賊,秦王分麾下半以屬通,俾與齊王圍洛。世充平,論功第一,拜陝東道大行臺右僕射,鎮東都。數歲,召為刑部尚書。自以不習文,固辭,改工部。建成之變,復檢校行臺僕射,馳鎮洛。貞觀初,行臺廢,為洛州都督,進左光祿大夫。卒,年七十二,贈尚書左僕射,謚曰忠。後詔配饗太宗廟廷。永徽中,贈司空。
二子壽、詮,壽襲爵。太宗幸洛,思通忠節,故詮以少子拜果毅都尉,賜粟帛卹其家,終瀛州刺史。詮子仲翔,神龍中,復守瀛州。
初,桂州都督李弘節亦以清慎顯。旣歿,其家賣珠。太宗疑弘節實貪,欲追坐舉者。魏徵曰:「陛下過矣!且今號清白死不變者,屈突通、張道源。通二子來調,共一馬;道源子不能自存。審其清者不加卹,疑其濁者罪所舉,亦好善不篤矣。」帝曰:「朕未之思。」置不問。故通之清益顯云。
尉遲敬德名恭,以字行,朔州善陽人。隋大業末,從軍高陽,積閱為朝散大夫。劉武周亂,以為偏將。與宋金剛南侵,得晉、澮等州,襲破永安王孝基,執獨孤懷恩等。武德二年,秦王戰柏壁,金剛敗奔突厥,敬德合餘衆守介休,王遣任城王道宗、宇文士及諭之,乃與尋相舉地降,引為右一府統軍,從擊王世充。
會尋相叛,諸將疑敬德且亂,囚之。行臺左僕射屈突通、尚書殷開山曰:「敬德慓敢,今執之,猜貳已結,不即殺,後悔無及也。」王曰:「不然。敬德必叛,寧肯後尋相者邪?」釋之,引見卧內,曰:「丈夫以氣相許,小嫌不足置胸中,我終不以讒害良士。」因賜之金,曰:「必欲去,以為汝資。」是日獵榆窠,會世充自將兵數萬來戰,單雄信者,賊驍將也,騎直趨王,敬德躍馬大呼橫刺,雄信墜,乃翼王出,率兵還戰,大敗之,禽其將陳智略,獲排矟兵六千。王顧曰:「比衆人意公必叛,我獨保無它,何相報速邪?」賜金銀一篋。
竇建德營板渚,王命李勣等為伏,親挾弓,令敬德執矟,略其壘,大呼致師。建德兵出,乃稍引卻,殺數十人,衆益進。伏發,大破之。時世充兄子琬使於建德,乗隋帝廄馬,鎧甲華整,出入軍中以夸衆。王望見,問「誰可取者?」敬德請與高甑生、梁建方三騎馳往,禽琬,引其馬以歸,賊不敢動。從討劉黑闥,賊以奇兵襲李勣,王勒兵掩其後,俄而賊衆四面合,敬德率壯士馳入賊,王乗陣亂乃得出。又破徐圓朗。以功授王府左二副護軍。
隱太子嘗以書招之,贈金皿一車。辭曰:「敬德起幽賤,會天下喪亂,久陷逆地,秦王實生之,方以身徇恩。今於殿下無功,其敢當賜?若私許,則懷二心,徇利棄忠,殿下亦焉用之哉?」太子怒而止。敬德以聞。王曰:「公之心如山岳然,雖積金至斗,豈能移之?然恐非自安計。」巢王果遣壯士刺之。敬德開門安卧,賊至,不敢入。因譖於高祖,將殺之,王固爭,得免。
其後隱、巢計日急,敬德與長孫无忌入白曰:「大王不先決,社稷危矣!」王曰:「我惟同氣,所未忍。伺其發,而後以義討之,如何?」敬德曰:「人情畏死,衆以死奉王,此天授也。天與不取,反得其咎。大王即不聽,請從此亡,不能交手蒙戮。」无忌曰:「王不從敬德言,敬德亦非王有,今敗矣。」王曰:「寡人之謀,未可全棄,公更圖之。」敬德曰:「處事有疑非智,臨難不決非勇。王今自計如何?勇士八百人悉入宮控弦被甲矣,尚何辭?」後又與侯君集等懇熟勸進,計乃定。時房玄齡、杜如晦被斥在外,召不至。王怒曰「是背我邪?」因解所佩刀授之,謂曰:「即不從,可斬其首以來。」敬德遂往諭玄齡等,與入計議。
隱太子死,敬德領騎七十趨玄武門,王馬逸,墜林下,元吉將奪弓窘王,敬德馳叱之,元吉走,遂射殺之。宮、府兵屯玄武門,戰不解,敬德持二首示之,乃去。時帝泛舟海池,王命敬德往侍,不解甲趨行在。帝驚曰:「今日之亂為誰?爾來何邪?」對曰:「秦王以太子、齊王作亂,舉兵誅之,恐陛下不安,遣臣宿衛。」帝意悅。於是南衙、北門兵與府兵尚雜鬬,敬德請帝手詔諸軍聽秦王節度,內外始定。
王為皇太子,授左衛率。時坐隱、巢者百餘家,將盡沒入之。敬德曰:「為惡者二人,今已誅,若又窮支黨,非取安之道。」由是普原。論功為第一,賜絹萬匹,舉齊府金幣、什器賜焉。除右武候大將軍,封吳國公,實封千三百戶。
突厥入寇,授涇州道行軍總管。虜至涇陽,輕騎與戰,敗之。敬德所得財,必散之士卒。然婞直,頗以功自負,又廷質大臣得失,與宰相不平。出為襄州都督。累遷同州刺史。嘗侍宴慶善宮,有班其上者,敬德曰:「爾何功,坐我上?」任城王道宗解喻之,敬德勃然,擊道宗目幾眇。太宗不懌,罷,召讓曰:「朕觀漢史,嘗怪高祖時功臣少全者。今視卿所為,乃知韓、彭夷戮,非高祖過。國之大事,惟賞與罰,橫恩不可數得,勉自脩飭,悔可及乎!」敬德頓首謝。後改封鄂國,歷鄜、夏二州都督。老就第,授開府儀同三司,朝朔望。
帝將討高麗,敬德上言:「乗輿至遼,太子次定州,兩京空虛,恐有玄感之變。夷貊小國,不足枉萬乗,願委之將臣,以時摧滅。」帝不納。詔以本官行太常卿,為左一馬軍總管。師還,復致仕。顯慶三年卒,年七十四。高宗詔京官五品以上及朝集使赴第臨弔,冊贈司徒、并州都督,謚曰忠武。給班劍、羽葆、鼓吹,陪葬昭陵。
敬德晚節,謝賔客不與通。飭觀、沼,奏清商樂,自奉養甚厚。又餌雲母粉,為方士術延年。其戰,善避矟,每單騎入賊,雖羣刺之不能傷,又能奪取賊矟還刺之。齊王元吉使去刃與之校,敬德請王加刃,而獨去之,卒不能中。帝嘗問:「奪矟與避矟孰難?」對曰「奪矟難。」試使與齊王戲,少選,王三失矟,遂大愧服。
張公謹字弘慎,魏州繁水人。為王世充洧州長史,與刺史崔樞挈城歸天子,授檢校鄒州別駕,遷累右武候長史,未知名。李勣、尉遲敬德數啟秦王,乃引入府。王將討隱、巢亂,使卜人占之,公謹自外至,投龜於地曰:「凡卜以定猶豫,決嫌疑。今事無疑,何卜之為?卜而不吉,其可已乎?」王曰:「善。」隱太子死,其徒攻玄武門,銳甚,公謹獨閉關拒之。以功授左武候將軍,封定遠郡公,實封一千戶。
貞觀初,為代州都督,置屯田以省餽運。數言時政得失,太宗多所采納。後副李靖經略突厥,條可取狀於帝曰:「頡利縱欲肆凶,誅害善良,昵近小人,此主昏於上,可取一也。別部同羅、僕骨、回紇、延陀之屬,皆自立君長,圖為反噬,此衆叛於下,可取二也。突利被疑,以輕騎免,拓設出討,衆敗無餘,欲谷喪師,無託足之地,此兵挫將敗,可取三也。北方霜旱,稟糧乏絕,可取四也。頡利疏突厥,親諸胡,胡性翻覆,大軍臨之,內必生變,可取五也。華人在北者甚衆,比聞屯聚,保據山險,王師之出,當有應者,可取六也。」帝然所謀。及破定襄,敗頡利,璽詔慰勞,進封鄒國公,改襄州都督,以惠政聞。卒官下,年四十九。帝將出次哭之,有司奏:「日在辰,不可。」帝曰:「君臣猶父子也,情感於內,安有所避!」遂哭之。詔贈左驍衛大將軍,謚曰襄。十三年,追改郯國公。永徽中,加贈荊州都督。
子大素,龍朔中,歷東臺舍人,兼脩國史,著書百餘篇,終懷州長史。
次子大安,上元中,同中書門下三品。章懷太子令與劉納言等共註范曄漢書。太子廢,故貶為普州刺史,終橫州司馬。子悱,仕玄宗時為集賢院判官,詔以其家所著魏書、說林入院,綴脩所闕,累擢知圖書、括訪異書使,進國子司業,以累免官。
秦瓊字叔寶,以字顯,齊州歷城人。始為隋將來護兒帳內,母喪,護兒遣使襚弔之。吏怪曰:「士卒死喪,將軍未有所問,今獨弔叔寶何也?」護兒曰:「是子才而武,志節完整,豈久處卑賤邪?」
俄從通守張須陀擊賊盧明月下邳,賊衆十餘萬,須陀所統纔十之一,堅壁未敢進,糧盡,欲引去。須陀曰:「賊見兵卻,必悉衆追我,得銳士襲其營,且有利,誰為吾行者?」衆莫對。惟叔寶與羅士信奮行。乃分勁兵千人伏莽間,須陀委營遁,明月悉兵追躡。叔寶等馳叩賊營,門閉不得入,乃升樓拔賊旗幟,殺數十人,營中亂,即斬關納外兵,縱火焚三十餘屯。明月奔還,須陀回擊,大破之。又與孫宣雅戰海曲,先登。以前後功擢建節尉。
從須陀擊李密滎陽。須陀死,率殘兵附裴仁基。仁基降密,密得叔寶大喜,以為帳內驃騎,待之甚厚。密與宇文化及戰黎陽,中矢墮馬,濱死,追兵至,獨叔寶捍衛得免。
後歸王世充,署龍驤大將軍。與程金計曰:「世充多詐,數與下咒誓,乃巫嫗,非撥亂主也。」因約俱西走,策其馬謝世充曰「自顧不能奉事,請從此辭。」賊不敢逼,於是來降。
高祖俾事秦王府,王尤獎禮。從鎮長春宮,拜馬軍總管。戰美良川,破尉遲敬德,功多,帝賜以黃金瓶,勞曰:「卿不卹妻子而來歸我,且又立功,使朕肉可食,當割以啖爾,況子女玉帛乎!」尋授秦王右三統軍,走宋金剛於介休,拜上柱國。從討世充、建德、黑闥三盜,未嘗不身先鋒鏖陣,前無堅對。積賜金帛以千萬計,進封翼國公。每敵有驍將銳士震燿出入以夸衆者,秦王輒命叔寶往取之,躍馬挺槍刺於萬衆中,莫不如志,以是頗自負。及平隱、巢,功拜左武衛大將軍,實封七百戶。
後稍移疾,嘗曰:「吾少長戎馬間,歷二百餘戰,數重創,出血且數斛,安得不病乎?」卒,贈徐州都督,陪葬昭陵。太宗詔有司琢石為人馬立墓前,以旌戰功。貞觀十三年,改封胡國公。
後四年,詔司徒、趙國公无忌,司空、河間王孝恭,司空、萊國公如晦,司空、太子太師、鄭國公徵,司空、梁國公玄齡,開府儀同三司、鄂國公敬德,特進、衛國公靖,特進、宋國公瑀,輔國大將軍、褒國公志玄,輔國大將軍、夔國公弘基,尚書左僕射、蔣國公通,陝東道行臺右僕射、鄖國公開山,荊州都督、譙國公紹,荊州都督、邳國公順德,洛州都督、鄖國公亮,吏部尚書、陳國公君集,左驍衛大將軍、郯國公公謹,左領軍大將軍、盧國公知節,禮部尚書、永興郡公世南,戶部尚書、渝國公政會,戶部尚書、莒國公儉,兵部尚書、英國公勣,并叔寶,並圖形凌煙閣。高宗永徽六年,遣使致祭名臣圖形凌煙閣者凡七人,徵、士廉、瑀、志玄、弘基、世南、叔寶,皆始終著名者也。
唐儉字茂約,并州晉陽人。祖邕,北齊尚書左僕射。父鑒,隋戎州刺史,與高祖善,嘗偕典軍衛,故儉雅與秦王游,同在太原。儉爽邁少繩檢,然事親以孝聞。見隋政寖亂,陰說秦王建大計。高祖嘗召訪之,儉曰:「公日角龍廷,姓協圖讖,係天下望久矣。若外嘯豪桀,北招戎狄,右收燕、趙,濟河而南,以據秦、雍,湯、武之業也。」高祖曰:「湯、武之事豈可幾?然喪亂方剡,私當圖存,公欲拯溺者,吾方為公思之。」及大將軍府開,授記室參軍、渭北道元帥司馬。從定京師,為相國府記室,晉昌郡公。
武德初,進內史舍人,遷中書侍郎、散騎常侍。呂崇茂以夏縣反,與劉武周連和,詔永安王孝基、獨孤懷恩、于筠率兵致討,儉以使適至軍。會孝基等為武周所虜,儉亦見禽。始,懷恩屯蒲州,陰與部將元君實謀反,會俱在賊中,君實私語儉曰:「獨孤尚書將舉兵圖大事,猶豫不發,故及此。所謂當斷不斷而受亂者。」俄而懷恩脫歸,詔復守蒲。君實曰:「獨孤拔難歸,再戍河上,寧其王者不死乎?」儉恐必亂,密遣劉世讓歸白發其謀。會高祖幸蒲津,舟及中流而世讓至,帝驚,曰:「豈非天也!」命趨還舟,捕反者,懷恩自殺,餘黨皆誅。俄而武周敗,亡入突厥。儉封府庫、籍兵甲以待秦王。帝嘉儉身幽辱而不忘朝廷,詔復舊官,仍為并州道安撫大使,許以便宜。盡簿懷恩貲產賜儉。還為禮部尚書、天策府長史、檢校黃門侍郎、莒國公。仍為遂州都督,食綿州六百戶。
貞觀初,使突厥還,太宗謂儉曰:「卿觀頡利可取乎?」對曰:「銜國威靈,庶有成功。」四年,馳傳往誘使歸款,頡利許之,兵懈弛,李靖因襲破之,儉脫身還。
歲餘,為民部尚書。從獵洛陽苑,羣豕突出于林,帝射四發,輒殪四豕。一豕躍及鐙,儉投馬搏之。帝拔劍斷豕,顧笑曰:「天策長史不見上將擊賊邪,何懼之甚?」對曰:「漢祖以馬上得之,不以馬上治之。陛下神武定四方,豈復快心于一獸?」帝為罷獵。詔其子善識尚豫章公主。
儉居官不事事,與賔客縱酒為樂。坐小法,貶光祿大夫。永徽初,致仕,加特進。顯慶初卒,年七十八。贈開府儀同三司、并州都督,陪葬昭陵,謚曰襄。
少子觀,為河西令,知名。
孫從心,神龍中,以其子晙娶太平公主女,擢累殿中監。晙太常少卿,坐太平黨誅。
儉弟憲。
憲字茂彝,仕隋為東宮左勳衛。太子廢,罷歸。不治細行,好馳獵,藏亡命,所交皆博徒輕俠。高祖領太原,頗親遇之,參與大議。義師起,授正議大夫,置左右,尤所信倚。封安富縣公。武德中,進累雲麾將軍,加郡公。貞觀中,終金紫光祿大夫。
裔孫次,字文編。建中初,及進士第,歷侍御史。竇參數薦之,改禮部員外郎。參貶,出為開州刺史,積十年不遷。韋皐鎮蜀,表為副使,德宗諭皐罷之。次身在遠,久抑不得申,以為古忠臣賢士罹讒毀被放,至殺身,君且不悟者,因采獲其事,為辨謗略三篇上之。帝益怒,曰:「是乃以古昏主方我!」改夔州刺史。憲宗立,召還,授禮部郎中,知制誥,終中書舍人。憲宗雅惡朋比傾陷者,嘗覽辨謗略,善之。謂學士沈傳師曰:「凡君人者,宜所觀省。然次編錄未盡,卿可廣其書。」傳師乃與令狐楚、杜元穎論次,起周訖隋,增為十篇,更號元和辨謗略。
子扶,字雲翔,仕歷屯田郎中。大和五年,為山南宣撫使。內鄉倉督鄧琬負度支漕米七千斛,吏責償之,繫其父子至孫凡二十八年,九人死於獄,扶奏申釋之。詔切責鹽鐵、度支二使,天下監院償逋繫三年以上者,皆原。進中書舍人,出為福州觀察使。濫殺人,風績不立。會卒,奴婢爭財,有司按其貲至十餘萬,時議蚩薄之。
扶弟持,字德守,中進士第。大和中,為渭南尉,試京兆府進士。時尹杜悰欲以親故託之,持輒趨降階伏,悰語塞,乃止。累遷工部郎中,出為容州刺史。遷給事中,歷朔方、昭義節度使,卒。
子彥謙字茂業,多通技藝,尤工為詩,負才無所屈。乾符末,避亂漢南。王重榮鎮河中,辟幕府,累表為副,歷晉、絳二州刺史。重榮軍亂,彥謙貶興元參軍事。節度使楊守亮表為判官,遷副使,終閬、壁二州刺史。
段志玄,齊州臨淄人。父偃師,仕隋為太原司法書佐。從義師,官至郢州刺史。志玄姿質偉岸,少無賴,數犯法。大業末,從父客太原,以票果,諸惡少年畏之,為秦王所識。
高祖興,以千人從,授右領大都督府軍頭。下霍邑、絳郡,攻永豐倉,椎鋒最。歷左光祿大夫。從劉文靜拒屈突通于潼關。文靜為桑顯和所襲,軍且潰,志玄率壯騎馳賊,殺十餘人,中流矢,忍不言,突擊自如,賊衆亂,軍乗之,唐兵復振。通敗走,與諸將躡獲於稠桑,以多,授樂游府車騎將軍。從討王世充,深入,馬跌,為賊禽。兩騎夾持其髻,將度洛,志玄忽騰而上,二人者俱墮,於是奪其馬馳歸,尾騎數百不敢近。破竇建德,平東都,遷秦王府右二護軍。隱太子嘗以金帛誘之,拒不納。秦王即位,累遷左驍衛大將軍,封樊國公,實封九百戶。詔率兵至青海奪吐谷渾牧馬,逗留,免。未幾復職。
文德皇后之葬,與宇文士及勒兵衛章武門,太宗夜遣使至二將軍所,士及披戶內使,志玄拒曰:「軍門不夜開。」使者示手詔,志玄曰:「夜不能辨。」不納。比曙,帝歎曰:「真將軍,周亞夫何以加!」改封褒國公,歷鎮軍大將軍。
貞觀十六年疾,帝臨視,泣顧曰:「當與卿子五品官。」頓首謝,請與母弟,乃拜志感左衛郎將。及卒,帝哭之慟。贈輔國大將軍、揚州都督,陪葬昭陵,謚曰壯肅。
三世孫文昌。
文昌字墨卿,一字景初,世客荊州。疏爽任義節,不為齷齪小行。節度使裴冑禮之。冑採古今禮要為書,數從文昌質判所疑。後依劍南節度韋皐,皐表為校書郎。宰相李吉甫才之,擢登封尉、集賢校理,再遷左補闕。憲宗數欲親用,頗為韋貫之奇詆,偃蹇不得進。貫之罷,引為翰林學士,遷中書舍人,遂為承旨。穆宗即位,屢召入思政殿顧問,率至夕乃出。俄拜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未踰年,自表還政。授劍南西川節度使、同平章事。
文昌素諳蜀利病,大抵治寬靜,間以威斷,不常任也,羣蠻震服。長慶二年黔中蠻叛,觀察使崔元略以聞,文昌使一介開曉,蠻即引還,彭濮蠻大酋蹉祿來請立石刊誓,脩貢獻。入遷兵部尚書。文宗立,拜御史大夫,進封鄒平郡公。俄檢校尚書右僕射、平章事,節度淮南。
大和四年,檢校左僕射,徙帥荊南。州或旱,禬解必雨;或久雨,遇出游必霽。民為語曰:「旱不苦,禱而雨;雨不愁,公出游。」南詔襲南安,帝以文昌得蠻夷心,詔使下檄尉讓,即日解而去。復節度西川。九年卒,贈太尉。
文昌先墓在荊州,歲時享祠,必薦以音樂歌舞,習禮者譏其非。少羇窶,所向少諧。及居將相,享用奢侈,士議尤替。
子成式,字柯古,推蔭為校書郎。博學彊記,多奇篇祕籍。侍父于蜀,以畋獵自放,文昌遣吏自其意諫止。明日以雉兔遍遺幕府,人為書,因所獲儷前世事,無複用者,衆大驚。擢累尚書郎,為吉州刺史,終太常少卿。著酉陽書數十篇。子安節,乾寧中,為國子司業。善樂律,能自度曲云。
贊曰:屈突通盡節於隋,而為唐忠臣,何哉?惟其一心,故事兩君而無嫌也。敬德之來,太宗以赤心付之,桑蔭不徙而大功立。君臣相遇,古人謂之千載,顧不諒哉!投機之會,間不容穟,公謹所以抵龜而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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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2-6-18 11:13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新唐書  卷九十‧列傳第十五   劉弘基 殷開山 劉政會 許紹 程知節 柴紹 任瓌 丘和
劉弘基,雍州池陽人。少以蔭補隋右勳侍。大業末,從征遼,貲乏,行及汾陰,度後期且誅,遂與其屬椎牛犯法,吏諷捕繫。歲餘,以贖論,因亡命,盜馬自給。至太原,陰事高祖。又察太宗資度非常,益自託。由是蒙親禮,出入連騎,間至卧內。兵將舉,弘基募士,得二千人。王威等鯁大事,弘基與長孫順德伏閤後,麾左右執之。從攻下西河,宋老生敗,棄馬投塹,弘基斬其首,拜右光祿大夫。師至蒲,引兵先濟河,下馮翊。為渭北道大使,命殷開山副之。西徇扶風,衆至六萬,南度渭,次長安故城,振隊金光門。隋將衛文昇來拒,弘基逆擊,擒甲士千餘,馬數百。時諸軍尚未至,弘基最先勝。高祖悅,賜馬二十匹。京師平,功第一,授右驍衛大將軍。
討薛舉,戰淺水原,八總管軍皆沒,唯弘基一軍戰力,矢盡,為賊拘。帝以臨難不屈,優護其家。仁杲平,乃克歸,官之如初。劉武周犯太原,弘基屯平陽,復陷賊。俄自拔歸,授左一總管。從秦王屯柏壁,以勁卒二千繇隰州趨西河,躡賊歸路。賊銳甚,弘基堅壁儲勇。及宋金剛遁走,率騎尾之介休,與王合擊,大破之。累封任國公。從擊劉黑闥,還,除井鉞將軍。會突厥患邊,督步騎萬人備塞,自豳北東拒子午嶺,西抵臨涇,築障遮虜。
貞觀初,李孝常等謀反,坐與交,除名為民。歲餘,起為易州刺史,復封爵。召授衛尉卿,改封夔國。以老乞骸,為輔國大將軍,朝朔望,祿賜同職事。太宗征遼,召為前軍大總管,戰駐蹕山,有功,累加封戶至千一百。卒,贈開府儀同三司,并州都督,陪葬昭陵,謚曰襄。
始,弘基病,給諸子奴婢各十五人,田五頃,謂所親曰:「使賢,固不藉多財;即不賢,守此可以脫飢凍。」餘悉散之親黨。子仁實,襲封。
殷開山名嶠,以字行,世居江南。祖不害,仕陳為司農卿。陳亡,徙京兆,為鄠人。
開山涉書,工為尺牘,為隋大谷長。高祖兵起,召補大將軍掾,從攻西河。為渭北道元帥長史。時關輔羣盜驁力自張,不相君,命開山招慰,皆下。與劉弘基屯故城,破衛文昇之兵,賜爵陳郡公,遷丞相府掾。
以吏部侍郎從秦王討薛舉。會王疾甚,卧營,委軍於劉文靜,誡曰:「賊方熾,邀速戰利。公等毋與爭,糧盡衆枵,乃可圖。」開山銳立事,說文靜曰:「王屬疾,憂公弗克濟,故不欲戰。今宜逗機制敵,無專以賊遺王也。請勒兵以怖之。」遂戰折墌,為舉所乗,遂大敗。下吏當死,詔貸之,除名為民。頃之,從平仁杲,復爵位,兼陝東道行臺兵部尚書,遷吏部。從討王世充,以功進爵鄖國公。
征劉黑闥,道病卒,王哭之慟,詔贈陝東道大行臺右僕射,謚曰節。貞觀十四年,與淮安王神通、河間王孝恭、民部尚書劉政會俱配饗高祖廟廷。永徽中,加贈司空。
劉政會,滑州胙人。隋大業中,為太原鷹揚府司馬,以兵隸高祖麾下。王威等旣貳,秦王欲先事除之,遣政會為急變書告其反。時募士已集,乃執威等囚之,然後舉兵,政會功也。
大將軍府建,為戶曹參軍,遷丞相府掾。武德初,授衛尉少卿,留守太原,調輯戎政,遠近懽服。會劉武周寇并州,晉陽豪桀舉應之,政會為武周所擒,每密表賊形勢。旣平,復官爵,歷光祿卿,封邢國公。貞觀初,轉洪州都督,卒。太宗手詔:「政會昔預義舉,有殊功,葬宜異等。」於是贈民部尚書,謚曰襄。後追徙渝國。
子玄意襲爵,尚南平公主。高宗時為汝州刺史。
次子奇,長壽中,為天官侍郎,薦張鷟、司馬鍠為監察御史,二人因申屠瑒以謝,奇正色曰:「舉賢本無私,何見謝?」聞者皆竦。後為酷吏陷,被誅。
七世孫崇望,字希徒,及進士第,宣歙王凝辟轉運巡官。崔安潛帥許及劍南,崇望昆弟四人同幕府,世以為才。安潛入為吏部尚書,崇望又以員外郎主南曹,選事清辦。僖宗幸山南,王重榮怨宦豎,不肯率職,時高選使者,即河中鐫諭使自新,崇望以諫議大夫持節往。旣至,陳君臣大義動之,重榮順服,請誅朱玫自效。使還,稱旨,擢翰林學士。昭宗即位,進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張濬伐太原,崇望固執不可,濬果敗。代為門下侍郎、判度支。玉山都將楊守信反,夜陳兵闕下。帝列兵延喜門,命崇望守度支庫。邌旦,含光門未開,禁卒左右植立,將大掠長安中。俄聞傳呼宰相來者,門闢,崇望駐馬勞曰:「上自將在中營,公等禁軍也,不帝前殺賊取功,而苟欲剽掠成惡名乎?」士皆唯唯。至長樂門,賊望兵至,乃遁去,軍中咸呼「萬歲」。是日,京師不亂,繄其力。進尚書左僕射。朱全忠謀取徐、泗,表請以大臣代時溥,乃授崇望武寧軍節度使。溥拒命,崇望還為太常卿。會王珂、王珙爭河中,詔以崔胤為節度使。珂,李克用婿也。太原邸吏薛志勤曰:「崔公鎮河中,不若光德劉公於我公最善。」光德,崇望所居坊也。後李茂貞、王行瑜入誅執政,坐是,貶昭州司馬。行瑜誅,克用直其冤,召為吏部尚書。會王摶以吏部輔政,徙兵部。王建欲并東川,詔崇望為劍南東川節度使、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未至,建已使王宗滌知留後,崇望乃還為兵部尚書。卒,贈司空。
兄崇龜,字子長。擢進士,仕累華要,終清海軍節度使。廣有大賈,約倡女夜集,而它盜殺女,遺刀去。賈入倡家,踐其血乃覺,乗艑亡。吏跡賈捕劾,得約女狀而不殺也。崇龜方大饗軍中,悉集宰人,至日入,乃遣。陰以遺刀易一雜置之。詰朝,羣宰即庖取刀,一人不去,曰:「是非我刀。」問之,得其主名。往視,則亡矣。崇龜取它囚殺之,聲言賈也,陳諸市。亡宰歸,捕詰具伏。其精明類此。姻舊或干以財,率不荅,但寫荔支圖與之。然不能防檢其家,旣沒,有鬻珠翠羽者,由是名損。
弟崇魯,字郊文,亦第進士,擢左補闕、翰林學士,僖宗避難山南,為嗣襄王熅史館修撰,得不誅。景福中,以水部郎中知制誥。雅與崔昭緯善。帝以韋昭度、李磎輔政,而昭緯外倚邠、岐兵為援,以久其權。於是天子厚禮磎,昭緯懼見奪,共謀沮之。及磎墨麻出,崇魯輒掠麻大哭。帝問焉,崇魯曰:「今雖乏人,豈宜取憸人為宰相。磎以楊復恭、西門重遂得近職,奈何用之?前日杜讓能羞戮未刷,尚忍蹈覆轍乎?」磎由是不得相。磎亦劾奏其姦,因自陳「為山南楊守亮詆毀,不容與復恭交私」。又言:「崇望為宰相,使親吏日夕謁左軍,與復恭相親厚。絁巾慘帶,不入禁門;崇魯向殿哭,厭詛天祚,殆人之妖。且其父坐賄飲藥死。崇魯身為朱玫史官,作勸進表。在太原府使西川,見田令孜,沒階趨,廢制度自崇魯始。」其相詈訾,俚淺稽校,譬市人然。崇龜始聞哭麻,恚不食。曰:「吾兄弟未始以聲利敗名,今不幸乃生是兒。」後王行瑜、崔昭緯相繼誅,崇魯貶崖州司戶參軍。終水部員外郎。
許紹字嗣宗,安州安陸人,父法光,在隋為楚州刺史。元皇帝為安州總管,紹時為兒,與高祖同學,相愛也。大業末,任夷陵通守,會盜起,州境獨完,流人自占數十萬,開倉賑給。煬帝崩問至,紹率人吏三日臨,以所部遙屬越王侗。後王世充篡立,遂遣使以黔安、武陵、澧陽歸國,授峽州刺史,封安陸郡公。高祖賜書道平生舊,以加慰納。
蕭銑將董景珍降,命紹率兵應接。以破銑功,擢其子智仁為溫州刺史。銑遣楊道生圍峽州,紹擊走之。銑將陳普環具大艦遡江,與開州賊蕭闍提略巴、蜀,紹遣智仁及婿張玄靖、掾李弘節追戰西陵,覆其兵,禽普環,悉獲戰艦。江之南有安蜀城,地直夷陵,荊門城峙其東,皆峭險處。銑以兵戍守,紹遣智仁等攻荊門,取之。制書褒美,許以便宜。紹境連王世充及銑,其下為賊剽者皆見殺,紹得敵人,獨資遣之,二邦感義,殺掠為止。進譙國公,賜帛千段。
趙郡王孝恭等伐銑,復詔督兵圖荊州。會病,卒于軍,帝為流涕。貞觀中,贈荊州都督。
智仁,初以勳授封孝昌縣公,紹卒,繼守夷陵,終涼州都督。
次子圉師。
圉師有器幹,研涉藝文,擢進士第。累遷給事中、黃門侍郎、同中書門下三品。龍朔中,為左相。高宗自書詔賜遼東諸將,謂許敬宗曰:「圉師愛書,可示之。」俄坐其子獵犯人田,有辭,怒而射之,圉師掩不奏,為人告擿。帝讓曰:「宰相而暴百姓,非作威福乎?」圉師謝,且言:「作威福者,彊兵重鎮,嫚天子法。臣文吏,何敢然!」帝曰:「慊無兵邪?」敬宗因是劾抵,遂免官。
久之,為虔州刺史,稍遷相州,專以寬治,州人刻石頌美。部有受賕者,圉師不忍按,但賜清白箴,其人自愧,後脩飾,更為廉士。進戶部尚書。卒,贈幽州都督,謚曰簡,陪葬恭陵。
紹初爵譙國公,以子智仁自有封,故詔孫力士襲之,終洛州長史。子欽寂嗣封。萬歲通天元年,契丹入寇,詔為隴山軍討擊副使,戰崇州,敗,為虜所禽。方圍安東,脅令說屬城未下者。欽寂呼安東都護裴玄珪曰:「賊朝夕當滅,幸謹守!」賊怒,害之。武后下制褒美,贈蘄州刺史,謚曰忠。子輔乾,以父死難,授左監門衛中候,為海東慰勞使,使迎柩還葬。
欽寂弟欽明,以軍功擢左玉鈐衛將軍、安西大都護、鹽山郡公。出為涼州都督。嘗輕騎按部,會突厥默啜兵奄至,被執。賊與皆至靈州,使說之降。欽明至城下,呼曰:「我乏食,有美醬乎?有梁米乎?并乞墨一枝!」時賊營四面阻水,惟一路得入。欽明欲選將柬兵,乗夜襲賊也,而城中無寤其廋者,遂見害。兄弟死王事,世名其忠。
程知節本名 4da7.gif 金,濟州東阿人。善馬矟。隋末,所在盜起,知節聚衆數百保鄉里。後事李密,而密料士八千隸四驃騎,分左右以自衛,號「內軍」,常曰:「此可當百萬。」知節領驃騎之一,恩遇隆特。王世充與密戰,知節以內騎營北邙,單雄信以外騎營偃師。世充襲雄信,密遣知節及裴行儼助之。行儼中流矢墜馬,知節馳救之,殺數人,軍辟易,乃抱行儼重騎馳。追兵以矟撞之,知節折其矟,斬追者,乃免。後密敗,為世充所獲。惡其為人,與秦叔寶來奔,授秦王府左三統軍。從破宋金剛、竇建德、王世充,並領左一馬軍總管,搴旗先登者不一,以功封宿國公。
七年,隱太子譖之,出為康州刺史,白秦王曰:「大王去左右手矣,身欲久全,得乎?知節有死,不敢去!」事平,拜太子右衛率。尋遷右武衛大將軍,實封七百戶。貞觀中,歷瀘州都督、左領軍大將軍,改封盧國。
顯慶二年,授葱山道行軍大總管,以討賀魯。師次怛篤城,胡人數千出降,知節屠其城去,賀魯因遠遁。軍還,坐免。未幾,起為岐州刺史,致仕。卒,贈驃騎大將軍、益州大都督,陪葬昭陵。
子處亮,尚清河公主。
柴紹字嗣昌,晉州臨汾人。幼趫悍,有武力,以任俠聞。補隋太子千牛備身。高祖妻以平陽公主。將起兵,紹走間道迎謁。時太子建成、齊王元吉亦自河東往,遇諸塗。建成曰:「追書急,恐吏逮捕,請依劇賊,冀自全。」紹曰:「不可。賊知君唐公子,必執以為功,徒死爾。不如疾走太原。」旣入雀鼠谷,聞義兵起,謂紹有謀,乃相賀。授右領軍大都督府長史,領彀騎,發晉陽。先抵霍邑城下,覘形勢。還白:「宋老生一夫敵,我兵到必出戰,可虜也。」大師至,老生果出,紹力戰有功。從下臨汾、絳郡,隋將桑顯和來戰,紹引軍繚其背,與史大柰合攻之。顯和敗,遂平京師。進右光祿大夫,封臨汾郡公。高祖即位,拜左翊衛大將軍,累從征討,以多,進封霍國公,遷右驍衛大將軍。
吐谷渾、党項寇邊,敕紹討之,虜據高射紹軍,雨矢,士失色。紹安坐,遣人彈胡琵琶,使二女子舞。虜疑之,休射觀。紹伺其懈,以精騎從後掩擊,虜大潰,斬首五百級。
貞觀二年,平梁師都,轉左衛大將軍。出為華州刺史,加鎮軍大將軍,徙譙國。旣病,太宗親問之。卒,贈荊州都督,謚曰襄。二子:哲威、令武。
哲威為右屯衛將軍,襲封。坐弟謀反,免死,流邵州。起為交州都督,卒。
令武尚巴陵公主,遷太僕少卿、衛州刺史、襄陽郡公。與房遺愛謀反,貶嵐州刺史,自殺。公主亦賜死。
任瓌字瑋,廬州合淝人。父七寶,陳將忠之弟,為陳定遠太守。瓌早孤,忠撫愛甚,每曰:「吾子雖多,庸保耳。所以寄門戶者,瓌也!」年十九,試守靈溪令。遷衡州司馬,都督王勇盡以州務屬瓌。陳亡,瓌勸勇據嶺外,立陳後輔之。勇不從,以地降隋,瓌棄官去。仁壽中,調韓城尉,未幾,罷。
高祖討捕於汾、晉,瓌上謁轅門,承制署河東縣戶曹。高祖之晉陽,留隱太子託之。義師起,瓌至龍門請見。高祖曰:「隋失其政,四海羣沸,吾以外戚據重任,不忍坐觀其亡。晉陽,天下用武處,兵精馬彊,今率之,將厭國難。公,將家子,智筭練達,論吾此舉其濟乎?」瓌曰:「今主政殘酷,兵役不止,天下之人,思見拯亂,與之息肩。公天付神武,杖順而起,軍令嚴明,所下城邑,無秋豪之犯。關中起兵者跂踵而待。擁義師,迎衆欲,何不濟哉!瓌在馮翊久,悉其人情,願為一介使,入關宣布威靈,以收左輔。繇梁山濟河,直趣韓城,逼郃陽,徇朝邑。蕭造文吏,勢當自下。次招諸賊,然後鼓行而前,據永豐積粟,雖未得京師,關中固已定矣。」高祖曰:「是吾心也!」乃授銀青光祿大夫。遣陳演壽、史大柰步騎六千趣梁山,以瓌及薛獻為招慰大使。高祖謂演壽曰:「閫外事與任瓌籌之。」旣而賊孫華、白玄度等果降,且具舟于河以濟師。瓌行說下韓城,與諸將進擊飲馬泉,破之。拜左光祿大夫,留戍永豐倉。
高祖即位,授穀州刺史。王世充數攻新安,瓌拒破之。以功封管國公。秦王東討,瓌從至邙山,主水運餉軍。
關東平,為河南安撫大使。王世辯以徐州降瓌,瓌至宋州,會徐圓朗反,副使柳濬勸退保汴,瓌笑曰:「公何怯?老將居邊久,自當有計。」俄而賊陷楚丘,將圍虞城,瓌遣崔樞、張公謹自鄢陵領諸州豪質子百餘守之。濬曰:「樞等故世充將,且諸州質子父兄皆反,奈何令保城?」瓌不荅。樞至,則分質子與土人合隊,賊近,質子稍叛,樞即斬其隊帥。城中人懼曰:「是皆賊子弟,安可與守乎?」樞因聽諸隊殺質子,梟首門外。瓌陽怒曰:「去者遣招慰,何乃殺之?」退謂濬曰:「固知崔樞辦之。縣殺賊子,為怨已大,人今自為戰矣。」圓朗攻虞城,不能拔。賊平,遷徐州總管,仍為大使。
輔公祏反,詔以兵自揚子津濟江討之。公祏平,拜邗州都督,遷陝州。瓌弟璨,為隱太子典膳監。太子廢,璨得罪,瓌亦左授通州都督。貞觀四年卒。
瓌歷職有功,然補吏多為親故人私,至負勢賕請,瓌知,不甚禁遏,世以此譏之。瓌卒,時有司以在外對仗白奏,太宗怒曰:「昔杜如晦亡,朕不能事者數日。今瓌喪,所司不以狀言,豈朕意乎?有如朕子弟不幸死,當此奏邪!」自是大臣喪,遂不對仗奏云。
丘和,河南洛陽人,後徙家郿。少重氣俠,閑弓馬,長乃折節自將。仕周開府儀同三司。入隋為右武衛將軍,封平城郡公,歷資、梁、蒲三州刺史,以寬惠著名。漢王諒反,使卒衣婦人衣,襲取蒲州,和挺身免,坐廢為民。宇文述有寵,和傾心附納。俄以發武陵公元冑罪,復拜代州刺史。煬帝北巡,和饋獻精腆,至朔州,而刺史楊廓無所進,帝不悅。述盛稱和美,帝用為博陵太守,詔廓就視和為式。後帝過博陵,和上食加豐,愈喜。由是所過競為珍侈獻,自和發也。然和善撫吏士,得其心。遷天水郡守,入為左禦衛將軍。大業末,海南苦吏侵,數怨畔。帝以和所涖稱淳良,而黃門侍郎裴矩亦薦之,遂拜交阯太守,撫接盡情,荒憬安之。
煬帝崩,而和未知。於是鴻臚卿甯長真舉鬱林附蕭銑,馮盎舉珠崖、番禺附林士弘,各遣使招和,不從。林邑西諸國,數遺和明珠、文犀、金寶,故和富埒王者。銑聞,利之,命長真以南粵蠻、俚攻交阯,和遣長史高士廉率兵擊走之,郡為樹石勒其功。會隋驍果自江都來,乃審隋亡,和即陳款歸國,而嶺嶠閉岨,乃權附銑。銑平,遂得歸。詔李道裕即授和交州大總管,爵譚國公。和遣士廉奉表請入朝,詔其子師利迎之。及謁見,高祖為興,引入卧內,語平生,歡甚,奏九部樂饗之,除左武候大將軍。和時已老,以稷州其故鄉也,令為刺史以自養。尋除特進。貞觀十一年卒,年八十六,贈荊州總管,謚曰襄,陪葬獻陵。
有子十五人,多至大官,而行恭為知名。
行恭有勇,善騎射。大業末,與師利聚兵萬人保郿城,人多依之,羣盜不敢窺境。後原州奴賊圍扶風,太守竇璡堅守。賊食盡無所掠,衆稍散歸行恭。行恭遣其酋說賊共迎高祖,乃自率五百人負糧持牛酒詣賊營。奴帥長揖,行恭手斬之,謂衆曰:「若皆豪桀也,何為事奴乎?使天下號曰奴賊。」衆皆伏,曰:「願改事公。」行恭乃率其衆,與師利迎謁秦王於渭北,拜光祿大夫。累從戰伐,功多,遷左一府驃騎,錫勞甚厚。隱太子誅,以功擢左衛將軍。貞觀中,坐與兄爭葬所生母,廢為民。從侯君集平高昌,封天水郡公,進右武候將軍。高宗立,遷大將軍、冀陝二州刺史,致仕。卒,年八十,贈荊州刺史,謚曰襄,陪葬昭陵。
行恭所守嚴烈,僚吏畏之。數坐事免,太宗思其功,不踰時輒復官。初,從討王世充,戰邙山。太宗欲嘗賊虛實,與數十騎衝出陣後,多所殺傷,而限長堤,與諸騎相失,唯行恭從。賊騎追及,流矢著太宗馬,行恭回射之,發無虛鏃,賊不敢前。遂下拔箭,以己馬進太宗,步執長刀,大呼導之,斬數人,突陣而還。貞觀中,詔斲石為人馬,象拔箭狀,立昭陵闕前,以旌武功云。子神勣,見酷吏傳。
贊曰:帝王之將興,其威靈氣焰有以動物悟人者,故士有一概,皆填然躍而附之,若榱椽梁柱以成大室,叉負偃植,各安所施而無遺材,諸將之謂邪。然皆能禮法自完,賢矣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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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2-6-18 11:13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新唐書  卷九十一‧列傳第十六   溫大雅 皇甫無逸 李襲志 姜謨 崔善為 李嗣真
溫大雅字彥弘,并州祁人。父君攸,北齊文林館學士,入隋為泗州司馬,見朝政不綱,謝病歸。大雅性至孝,與弟彥博、大有皆知名。薛道衡見之,嘆曰:「三人者,皆卿相才也。」初為東宮學士、長安尉,以父喪解,會天下亂,不復仕。
高祖鎮太原,厚禮之。兵興,引為大將軍府記室參軍,主文檄。帝受禪,與竇威、陳叔達討定儀典,遷黃門侍郎,而彥博亦為中書侍郎,對管華近。帝嘗從容謂曰:「我起晉陽,為卿一門耳。」進工部侍郎、陝東道大行臺尚書。隱太子圖亂,秦王表大雅鎮洛陽須變,數陳祕畫,多所嘉納。王即位,轉禮部,封黎國公。改葬其祖,卜人占其地,曰:「弟則吉,不利於君,若何?」大雅曰:「如子言,我含笑入地矣。」歲餘卒,謚曰孝。永徽五年,贈尚書右僕射。
彥博字大臨,通書記,警悟而辯。開皇末,對策高第,授文林郎,直內史省。隋亂,幽州總管羅藝引為司馬。藝以州降,彥博與有謀,授總管府長史,封西河郡公。召入為中書舍人,遷侍郎。高麗貢方物,高祖欲讓而不臣,彥博執不可,曰:「遼東本周箕子國,漢玄菟郡,不使北面,則四夷何所瞻仰?」帝納而止。
突厥入寇,彥博以并州道行軍長史戰太谷,王師敗績,被執。突厥知近臣,數問唐兵多少及國虛實,彥博不肯對,囚陰山苦寒地。太宗立,突厥歸款,得還。授雍州治中,尋檢校吏部侍郎。彥博欲汰擇士類,寡術不能厭衆,訟牒滿廷,時譏其煩碎。復為中書侍郎,遷御史大夫,檢校中書侍郎事。貞觀四年,遷中書令,封虞國公。突厥降,詔議所以安邊者,彥博請如漢置降匈奴五原塞,以為捍蔽,與魏徵廷爭,徵不勝其辯,天子卒從之。其後突利可汗弟結社率謀反,帝始悔云。
彥博善辭令,每問四方風俗,臚布誥命,若成誦然;進止詳華,人皆拭目觀。高祖嘗宴近臣,遣秦王諭旨,旣而顧左右曰:「何如溫彥博?」十年,遷尚書右僕射,明年卒,年六十三。
彥博性周慎,旣掌機務,謝賔客不通,進見必陳政事利害。卒後,帝歎曰:「彥博以憂國故,耗思殫神,我見其不逮再期矣,恨不許少閑以究其壽。」家貧無正寢,殯別室,帝命有司為構寢。增特進,謚曰恭,陪葬昭陵。
子振、挺。振歷太子舍人,居喪以毀卒。挺尚千金公主,官延州刺史。
彥博曾孫曦,尚涼國長公主。
大有字彥將。隋仁壽中,李綱薦之,授羽林騎尉。高祖舉兵,引為太原令。從秦王徇西河,將行,高祖曰:「士馬單少,要須經略,以君參軍事,事之濟否,卜是行也。」西河下,攝大將軍府記室,與兄大雅同掌機近,不自安,請徙它職。帝曰:「我虛心待卿,何所自疑?」武德初,累遷中書侍郎,封清河郡公。卒,贈鴻臚卿,謚曰敬。
初,顏氏、溫氏在隋最盛,思魯與大雅俱事東宮,愍楚、彥博同直內史省,游秦、大有典校祕閣,顏以學業優,而溫以職位顯於唐云。
大雅四世孫佶,字輔國,以字行。安祿山亂,往見平原太守顏真卿,助為守計。李光弼厚遇之。後居鄴,薛嵩薦之朝,授太常丞,一謝嵩即去,屏處郊野,世推其高節。
子造。
造字簡輿,姿表瓌傑,性嗜書,然盛氣,少所降屈。不喜為吏,隱王屋山,人號其居曰「處士墅」。壽州刺史張建封聞其名,書幣招禮,造欣然曰:「可人也!」往從之。建封雖咨謀,而不敢縻以職事。及節度徐州,造謝歸下邳,慨然有高世心。建封恐失造,因妻以兄子。
時李希烈反,攻陷城邑,天下兵鎮陰相撼,逐主帥自立,德宗患之。以劉濟方納忠于朝,密詔建封擇縱橫士往說濟,佐其必。建封彊署造節度參謀,使幽州。造與濟語未訖,濟俯伏流涕曰:「僻陋不知天子神聖,大臣盡忠,願率先諸侯效死節。」造還,建封以聞,詔馳馹入奏。天子愛其才,問造家世及年,對曰:「臣五世祖大雅,外五世祖李勣,臣犬馬之齒三十有二。」帝奇之。將用為諫官,以語泄乃止。復去,隱東都。烏重胤奏致幕府。
長慶初,以京兆司錄為太原幽鎮宣諭使,召見,辭曰:「臣,府縣吏也,不宜行,恐四方易朝廷。」穆宗曰:「朕東宮時聞劉總,比年上書請覲,使問行期,乃不報。卿為我行喻意,毋多讓。」因賜緋衣。至范陽,總櫜鞬郊迎。造為開示禍福,總懼,矍然若兵在頸,繇是籍所部九州入朝。還,遷殿中侍御史。田弘正遇害,以起居舍人復宣慰鎮州行營。
頃之,李景儉以酒得過宰相,造坐與飲,出為朗州刺史。開後鄉渠百里,溉田二千頃,民獲其利,號「右史渠」。召授侍御史,知彈奏。請復朱衣豸冠示外廡,不聽。夏州節度使李祐拜大金吾,違詔進馬,造正衙抨劾。祐曰:「吾夜入蔡州擒吳元濟,未嘗心動,今日膽落於溫御史。」遷左司郎中,知御史雜事,進中丞。
大和二年,內昭德寺火,延禁中「野狐落」,野狐落者,宮人所居也,死者數百人。是日,宰相、兩省官、京兆尹、中尉、樞密皆集日華門,督神策兵救火所及,獨御史府不至。造自劾曰:「臺繫賊,恐人緣以構姦,申警備,乃得入。臣請入三十直,崔蠡、姚合二十直,自贖。」宰相劾造不待罪於朝,而自許輕比,不可聽。有詔皆奪一月俸。
造性剛急,人或忤己,雖貴勢,亦以氣出其上。道遇左補闕李虞,恚不避,捕從者笞辱。左拾遺舒元褒等建言:「故事,供奉官惟宰相外無屈避。造棄蔑典禮,無所畏,辱天子侍臣。凡事小而關分理者,不可失;失之,則亂所由生。遺、補雖卑,侍臣也,中丞雖高,法吏也;侍臣見陵則恭不廣,法吏自恣則法壞。聞元和、長慶時,中丞呵止不半坊,今乃至兩坊,謂之籠街。造擅自尊大,忽僭擬之嫌,請得論罪。」帝乃詔臺官、供奉官共道路,聽先後行,相值則揖。中丞傳呼不得過三百步。造彈擊無所回畏,威望隱然,發南曹偽官九十人,主史皆論死。遷尚書右丞,封祁縣子。
興元軍亂,殺李絳,衆謂造可夷其亂,文宗亦以為能,乃授檢校右散騎常侍、山南西道節度使,許以便宜從事。帝慮其勞費,造曰:「臣計諸道戍蠻之兵方還,願得密詔受約束,用此足矣。」許之。命神策將董重質、河中將溫德彝、郃陽將劉士和從造。而興元將衛志忠、張丕、李少直自蜀還,造喻以意,皆曰:「不敢二。」乃用八百人自從,五百人為前軍。旣入,前軍呵護諸門。造至,欲大宴,視聽事,曰:「此隘狹,不足饗士。」更徙牙門。坐定,將卒羅拜,徐曰:「吾欲聞新軍去住意,可悉前,舊軍無得進。」勞問畢,就坐,酒行,從兵合,卒有覺者,欲引去,造傳言叱之,乃不敢動。即問軍中殺絳狀,志忠、丕夾階立,拔劍傳呼曰:「悉殺之!」圍兵爭奮,皆斬首,凡八百餘人。親殺絳者,醢之;號令者,殊死。取百級祭絳,三十級祭死事官王景延等,餘悉投之漢江。監軍楊叔元擁造靴祈哀,造以兵衛出之。詔流康州。叔元,始激兵亂者也,人以造不戮為恨。以功加檢校禮部尚書,賜萬縑賞其兵。
入為兵部侍郎,以病自言,出東都留守。俄節度河陽。奏復懷州古秦渠枋口堰,以溉濟源、河內、溫、武陟四縣田五千頃。召為御史大夫。方倚以相,會疾,不能朝,改禮部尚書。卒,年七十,贈尚書右僕射。
兄邈,弟遜。邈,長慶、大和中,累以拾遺、補闕召,不應。遜嘗為邑宰,解印綬去。
造子璋。
璋以父蔭累官大理丞。陰平吏盜官物,而焚其帑,璋刺得其情,擢侍御史,賜緋衣。遷婺州刺史,以政有績,賜金紫。徙廬、宋二州刺史。宣州逐鄭薰也,崔鉉調淮南兵討之,以璋為宣州刺史。事平,就拜觀察使,擢武寧節度使。銀刀軍驕橫,累將姑息,而璋政嚴明,懼之,相率逐璋,詔徙邠寧節度,歷京兆尹。璋素彊幹,鉏宿弊,豪右慴服,加檢校吏部尚書。同昌公主薨,懿宗誅醫無狀者,繫親屬三百餘人。璋與劉瞻極諫,貶振州司馬,歎曰:「生不逢時,死烏足惜!」仰藥死。
彥博裔孫廷筠,少敏悟,工為辭章,與李商隱皆有名,號「溫李」。然薄於行,無檢幅。又多作側辭豔曲,與貴冑裴諴、令狐滈等蒲飲狎昵。數舉進士不中第。思神速,多為人作文。大中末,試有司,廉視尤謹,廷筠不樂,上書千餘言,然私占授者已八人,執政鄙其為,授方山尉。徐商鎮襄陽,署巡官,不得志,去歸江東。令狐綯方鎮淮南,廷筠怨居中時不為助力,過府不肯謁。丐錢揚子院,夜醉,為邏卒擊折其齒,訴於綯。綯為劾吏,吏具道其汙行,綯兩置之。事聞京師,廷筠遍見公卿,言為吏誣染。俄而徐商執政,頗右之,欲白用。會商罷,楊收疾之,遂廢卒。本名岐,字飛卿。
弟廷皓,咸通中,署徐州觀察使崔彥曾幕府。龐勛反,以刃脅廷皓,使為表求節度使,廷皓紿曰:「表聞天子,當為公信宿思之。」勛喜。歸與妻子決,明日復見,勛索表,倨荅曰:「我豈以筆硯事汝邪?其速殺我。」勛熟視笑曰:「儒生有膽耶,吾動衆百萬,無一人操檄乎!」囚之,更使周重草表。彥曾遇害,廷皓亦死,詔贈兵部郎中。
皇甫無逸字仁儉,京兆萬年人。父誕,隋并州總管府司馬,漢王諒反,逼之不從,見殺。無逸在長安,聞變即號慟,人問故,對曰:「吾父生平重節義,必無苟免者。」頃訃至,果然。時五等廢,煬帝嘉誕忠,特封無逸平輿侯,而贈誕柱國、弘義郡公。
無逸歷淯陽太守,治為天下最,再遷右武衛將軍。帝幸江都,詔居守洛陽。帝被殺,乃與段達、元文都立越王侗。及王世充篡,棄母妻,斬關自歸。追騎及,無逸顧曰:「吾有死,終不能同爾為逆。」解金帶投之地,曰:「以與爾,無相困。」騎爭下取,由是獲免。
高祖以無逸本隋勳舊,尊遇之,拜刑部尚書,封滑國公。歷陝東道行臺民部尚書,遷御史大夫。時蜀新定,吏多橫恣,人不聊,詔無逸持節巡撫,得承制除吏。旣至,黜貪暴,用廉善,法令嚴明,蜀人以安。
皇甫希仁,憸人也,誣告無逸為母故陰交世充,帝判其詐,斬希仁,遣給事中李公昌馳諭。又有告無逸交通蕭銑者,時無逸與行臺僕射竇璡不協,因表自陳,并上璡罪。有詔劉世龍、溫彥博按之,無狀,遂斬告者而黜璡。及還,帝勞曰:「比多譖毀,但以正直為佞人憎爾。」無逸頓首謝,帝曰:「卿無負,何所謝?」
拜民部尚書,出為同州刺史,徙益州大都督府長史。所至輒閉閤不通賔客,左右無敢出入者;所須皆市易它境。嘗按部,宿民家,鐙炷盡,主人將續進,無逸抽佩刀斷帶為炷,其廉介類如此。然過自畏慎,每上表疏,讀數十猶懼未審,使者上道,追省再三乃得遣。母在長安疾篤,太宗命馳驛召還承問,憂悸不能食,道病卒。贈禮部尚書,謚曰孝。王珪駁曰:「無逸入蜀,不能與母俱,留卒京師,子道未足稱,不可謂孝。」乃更謚良。
李襲志字重光。其先本隴西狄道人,五世祖避地,更為金州安康人。仕隋始安郡丞。大業末,盜賊起,襲志傾私產募士,得三千人,乗城拒盜,蕭銑、林士弘屢攻之不下。聞煬帝喪,乃與士民縞素三日臨,或說曰:「公臨郡久,士大夫悅向,蠻夷畏威,雖曰隋臣,實君長也。今四海分裂,自王者非一姓,宜遂據嶺表,取百粵,豈遽不若尉佗乎?」襲志曰:「吾世隋臣,今江都雖淪,宗社尚有奉,諸君當相與戮力刷讎恥,豈怙亂圖不義哉?吾寧蹈忠死,不逆節以生,尉佗不足為吾法也。」欲斬說者,衆諫,乃止。遂固守凡二年,力窮援絕,為銑所陷,偽署工部尚書、桂州總管。
武德初,高祖賜書,命其子玄嗣召之。襲志約嶺南酋永平郡守李光度潛圖歸國。帝復以書諭曰:「公朕之宗,不可與異姓比,宜及子弟並豫宗正屬籍。」及銑平,嶺南六十餘州皆送款,襲志誘而致云。趙郡王孝恭承制授桂州總管。五年來朝,進柱國,封始安郡公、江州都督。後討輔公祏,為水軍總管,轉桂州都督。襲志守桂二十八年,政尚清省,南荒便之。表請入朝,以光祿大夫、汾州刺史致仕,卒。
弟襲譽,字茂實,通敏有識度。仕隋為冠軍府司兵。陰世師輔代王守京師也,三輔盜螘聚,襲譽請以兵據永豐倉,發粟賑窮乏,出庫物賞戰士,馳檄郡縣,共逐捕賊。世師不從。乃求出募山南兵,至漢中,高祖已定長安,召授太府少卿、安康郡公。
伐王世充也,拜潞州總管。時突厥已和親,又通使世充,襲譽捕斬之。詔委典運,以饟東軍。擢累揚州大都督府長史、江南巡察大使,多所黜陟。揚州,江、吳大都會,俗喜商賈,不事農;襲譽為引雷陂水,築句城塘,溉田八百頃,以盡地利,民多歸本。召為太府卿。
為人嚴愨,以威肅聞。居家儉,厚于宗親,祿稟隨多少散之。以餘資寫書,罷揚州,書遂數車載。嘗謂子孫曰:「吾性不喜財,遂至窶乏。然負京有賜田十頃,能耕之,足以食;河內千樹桑,事之可以衣;江都書,力讀可進求宦。吾歿後,能勤此,無資於人矣。」遷涼州都督,改同州刺史。坐在涼州以私憾杖殺番禾丞劉武,當死,廢為民,流泉州,卒。
姜謨,秦州上邽人。隋大業末,為晉陽長。高祖在太原,謨前識之,謂所親曰:「隋政亂將亡,必有聖人受之。唐公負王霸資度,其必撥亂得天下。」乃深自結。及大將軍府建,引為司功參軍,從平霍邑、絳郡,兵遂度河,謨部勒一夕濟,高祖歎其略。進平長安,除相國冑曹參軍、長道縣公。
薛舉寇秦州,以謨山西豪望,詔安撫隴外,委以便宜。將行,請曰:「公天人之望已屬,宜膺圖緯,光有神器。謨老矣,恐先朝露,幸一見踐阼,死不恨。」高祖嘉納。乃與竇軌出散關,下河池、漢陽,遇薛舉,與戰,軌敗,召謨還朝,為員外散騎常侍。後仁杲平,擢秦州刺史。帝曰:「昔人稱衣錦故鄉,今以本州相授,所以償功。涼州荒梗,宜有以靖之。」謨至,撫邊俗以恩信,盜賊衰止。人喜曰:「不意復見太平官府。」改守隴州,以老去職。貞觀元年卒,贈岷州都督,謚曰安。
子確。
確字行本,以字顯。貞觀中,為將作少匠,護作九成、洛陽宮及諸苑籞,以幹力稱,多所賚賞,游幸無不從,遷宣威將軍。太宗選趫才,衣五色袍,乗六閑馬,直屯營,宿衛仗內,號曰「飛騎」,每出幸,即以從,拜行本左屯衛將軍,分典之。
高昌之役,為行軍副總管,出伊州,距柳谷百里,依山造攻械,增損舊法,械益精。其處有漢班超紀功碑,行本磨去古刻,更刊頌陳國威靈。遂與侯君集進平高昌,戰有功,璽書尉勞。還,為金城郡公,賜奴婢七十人,帛百五十段。帝將征高麗,行本諫未宜輕用師,不從。至蓋牟城,中流矢,卒。帝賦詩悼之,贈左衛大將軍、郕國公,謚曰襄,陪葬昭陵。子簡嗣。
行本性恪敏。所居官,雖祁寒烈暑無懈容,加有巧思,凡朝之營繕,所司必諮而後行。魏徵見其倚昵,恐寖啟侈端,勸帝斥之,帝賴其彊濟,不斥也。
子柔遠,美姿容,敷奏詳辯。武后時,至左鷹揚衛將軍,攝地官尚書通事舍人、內供奉。子皎、晦。
皎,長安中為尚衣奉御,玄宗在藩邸,皎識其有非常度,委心焉。及即位,自潤州長史召授殿中少監。出入卧內,陪燕私,詔許捨敬,坐與妃嬪連榻,間擊毬鬬雞,呼之不名也。賜宮女、廄馬及它珍物,前後不勝計。帝在殿廷翫一嘉樹,皎盛贊之,帝遽令徙植其家。
後將誅竇懷貞等,皎與密議,以功進殿中監、楚國公,食封四百戶。議者譏短皎任遇太過,帝以其藩邸舊,思有以宣布之,乃下詔曰:「殿中監、楚國公皎,往事朕於藩國,雖彭祖同書,子陵共學,不過也。朕嘗遊長楊、鄠、杜間,皎于時奉侍,數謂朕曰:『相王必登天位,王且儲副。』朕叱而後止,復言於朕兄弟近戚。語聞太上皇,太上皇奏之中宗,遣嗣虢王邕等鞫問,皎一意保護,罔或貳言。宗楚客、紀處訥等請投皎炎荒,中宗特詔貶潤州長史。專以忠力戴朕,謂天且有命,故履危蹈艱而無變焉。朕旣即位,又參誅姦臣,將厚以光寵,每所撝遜。造膝匪躬,舉多規益。而悠悠之談,醜正惡直,天下之人,其未及識皎之功,何見之異也?昔漢昭之任霍光,魏祖之明程昱,朕之不德,庶幾於此。且否當其悔,則必滅乃宗;泰至于亨,則所酬未補。豈流言之聽,而厚德之忘哉?苟謀始有之,圖終可也。」尋遷太常卿,監脩國史。弟晦又為吏部侍郎,有權寵,宋璟以為非久安策,請抑損之。
開元五年,下詔放歸田里,使自娛。久之,復為祕書監。十年,坐洩禁中語,為嗣濮王嶠所劾,敕中書門下究狀。嶠亦王守一姻家,中書令張嘉貞陰希其意,傅致皎獄。詔免殊死,杖之,流欽州。道病死,年五十。親厚坐謫死者數人,世以為冤。時源乾曜方侍中,不能正,為人所譏詆。帝後思皎舊勳,令遞柩還,以禮葬之,存問其家,追贈澤州刺史。後以子尚主,更贈吏部尚書,仍賜封二百戶為祠享費。
子慶初。
慶初生方晬,帝許尚主,後淪謫二十餘年。天寶初,皎甥李林甫為宰相,為帝言之,始命以官,襲楚國公。十載,尚新平公主。新平故嘗歸裴玪,玪卒,乃降慶初。主慧淑,閑文墨,帝賢之,歷肅、代朝,恩禮加重,慶初亦得幸。舊制,駙馬都尉多不拜正官,特拜慶初太常卿。會脩植建陵,詔為之使,誤毀連岡,代宗怒,下吏論不恭,賜死,建陵使史忠烈等皆誅,裴玪子倣,亦削官。主幽禁中,大曆十年薨。
故事,太常職奉陵廟。開元末,濮陽王徹為宗正卿,有寵,始請宗正奉陵。天寶中,張垍以主婿任太常,故復舊。及慶初敗,又以陵廟歸宗正云。
晦,起家蒲州參軍,累為高陵令,治有聲,遷長安令,人畏愛之。開元初,擢御史中丞。先是,永徽、顯慶時,御史不拜宰相,銜命使四方者,廷中揖見,後稍屈下。至晦,獨徇舊體,謂御史曰:「不如故事,且奏譴公等。」由是臺儀復振。轉太常少卿。
時國馬乏,晦請以詔書市馬六胡州,率得馬三十,署游擊將軍,詔可。閑廄乃稍備。除黃門侍郎,辭不拜,改兵部。滿歲,為吏部侍郎,主選。曹史嘗請託為姦,前領選者周棘扈藩,檢窒內外,猶不禁。至晦,悉除之,示無防限,然處事精明,私相屬諉,罪輒得,皆以為神。始,晦革舊示簡,廷議恐必敗,旣而贓賕路塞,而流品有敘,衆乃伏。皎被放,晦亦左除宗正卿,貶春州司馬,徙海州刺史,卒。
崔善為,貝州武城人。祖顒,為魏散騎侍郎。善為巧于曆數,仕隋,調文林郎。督工徒五百營仁壽宮,總監楊素索簿閱實,善為執板暗唱,無一差謬,素大驚。自是四方有疑獄,悉令按訊,皆究其情。仁壽中,遷樓煩司戶書佐,高祖為太守,尤禮接。
善為見隋政日紊,密勸高祖圖天下。及兵起,署大將軍府司戶參軍,封清河縣公。擢累尚書左丞,用清察稱。諸曹史惡之,以其短而傴,嘲曰:「曲如鉤,例封侯。」欲沮罷所任。帝聞,勉之曰:「昔齊末姦吏歌斛律明月,而高緯闇不察,至滅其家。朕雖不德,幸免是。」因下令購謗者,謗乃止。傅仁均撰戊寅曆,李淳風詆其疏,帝令善為考二家得失,多所裁正。
貞觀初,為陝州刺史。時議,戶猥地狹者徙寬鄉,善為奏:「畿內戶衆,而丁壯悉籍府兵,若聽徙,皆在關東,虛近實遠,非經通計。」詔可。歷大理、司農二卿,坐與少卿不平,出為秦州刺史。卒,贈刑部尚書,謚曰忠。
初,天下旣定,羣臣居喪者皆奪服,善為建言其敝。武德二年,始許終喪,然猶時以權迫不能免,如房玄齡、褚遂良者衆矣。
李嗣真字承冑,趙州柏人人。多蓺數,舉明經,中之,累調許州司功參軍。賀蘭敏之脩撰東臺,表嗣真直弘文館,與學士劉獻臣、徐昭皆少有名,號「三少」。高宗東封還,詔贈孔子太師,命有司為祝,司文郎中雷少穎文不稱旨,更命嗣真,成不淹頃,帝覽稱善,詔加兩階。敏之等倚恩自如,嗣真不喜,求補義烏令。敏之敗,學士多連坐,嗣真獨免。
調露中,為始平令,風化大行。時章懷太子作寶慶曲,閱於太清觀,嗣真謂道人劉概、輔儼曰:「宮不召商,君臣乖也;角與徵戾,父子疑也。死聲多且哀,若國家無事,太子任其咎。」俄而太子廢,概等奏其言,擢太常丞,知五禮儀,封常山縣子。嗣真常曰:「隋樂府有堂堂曲,明唐再受命,比日有『側堂堂,橈堂堂』之謠,側,不正也,橈,危也。皇帝病日侵,事皆決中宮,持權與人,收之不易。宗室雖衆,居中制外,勢且不敵。諸王殆為后所蹂踐,吾見難作不久矣。」太常缺黃鍾,鑄不能成,嗣真居崇業里,疑土中有之,弗得其所。道上逢一車,有鐸聲甚厲,嗣真曰:「宮聲也。」市以歸,振於空地,若有應者,掘之得鍾,衆樂遂和。嘗引工展器于廷,后奇其風度應對,召相王府參軍閻玄靜圖之,吏部郎中楊志誠為贊,祕書郎殷仲容書,時以為寵。
永昌初,以右御史中丞知大夫事,請周、漢為二王後,詔可。命巡撫河東,薦宋溫瑾、袁嘉祚、李日知,拔州縣職,皆至顯官。來俊臣獄方熾,嗣真上書諫,以為「昔陳平事漢祖,謀疏楚君臣,行反間,項羽遂亡。今殆有如平者謀陛下君臣,恐為社稷禍」。不納。出為潞州刺史。俊臣誣以反,流藤州,久得還。自筮死日,豫具棺斂,如言卒桂陽。有詔州縣護喪還鄉里,贈濟州刺史,謚曰昭。
武后嘗問嗣真儲貳事,對曰:「程嬰、杵臼存趙氏孤,古人嘉之。」后悟,中宗乃安。神龍初,贈御史大夫。所撰述尤多。
時雍州人裴知古亦善樂律,長安中,為太樂令。神龍元年正月,享太廟,樂作,知古密語萬年令元行沖曰:「金石諧婉,將有大慶,在唐室子孫乎!」是月,中宗復位。人有乗馬者,知古聞其嘶,乃曰:「馬鳴哀,主必墜死。」見新婚者,聞佩聲,曰:「終必離。」訪之,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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