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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延章

[二十四史] 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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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34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魏书  卷七十七‧列传第六十五 宋翻 辛雄 羊深 杨机 高崇
宋翻,字飞乌,广平列人人也,吏部尚书弁族弟。少有操尚,世人以刚断许之。世宗初,起家奉朝请,本州治中、广平王郎中令。寻拜河阴令。
翻弟道玙,先为冀州京兆王愉法曹行参军,愉反,逼道玙为官,翻与弟世景俱囚廷尉。道玙后弃愉归罪京师,犹坐身死,翻、世景除名。乆之,拜翻治书侍御史、洛阳令、中散大夫、相州大中正,犹领治书。又迁左将军、南兖州刺史。时萧衍遣将先据荆山,规将寇窃。属寿春沦陷,贼遂乘势径趋项城。翻遣将成僧达潜军讨袭,频战破之,自是州境帖然。
孝庄时,除司徒左长史、抚军将军、河南尹。初,翻为河阴令,顺阳公主家奴为劫,摄而不送,翻将兵围主宅,执主婿冯穆,步驱向县。时正炎暑,立之日中,流汗霑地。县旧有大枷,时人号曰‘弥尾青’,及翻为县主,吏请焚之。翻曰:‘且置南墙下,以待豪家。’未几,有内监杨小驹诣县请事,辞色不逊,命取尾青以镇之。既免,入诉于世宗。世宗大怒,敕河南尹推治其罪。翻具自陈状。诏曰:‘卿故违朝法,岂不欲作威以买名?’翻对:‘造者非臣,买名者亦冝非臣。所以留者,非敢施于百姓,欲待凶暴之徒如小驹者耳。’于是威振京师。及为洛阳,迄于为尹,畏惮权势,更相承接,故当世之名大致减损。永安三年,卒于位。赠侍中、卫将军、相州刺史。出帝初,重赠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尚书左仆射、雍州刺史,谥曰贞烈。
子思远,卒于司空从事中郎。
翻弟毓,字道和,敦笃有志行。平西将军、太中大夫。
子世轨,齐文襄王大将军府祭酒。
毓弟世景,在良吏传。
世景弟叔集,亦有学行。征东裴衍之讨葛荣也,表为员外散骑侍郎,引同戎役。及衍败,同时遇害。
叔集弟道玙,少而敏俊。世宗初,以才学被召,与秘书丞孙惠蔚典校群书,考正同异。自太学博士转京兆王愉法曹行参军。临死,作诗及挽歌词,寄之亲朋,以见怨痛。道玙又曾赠著作佐郎张始均诗,其末章云:‘子深怀璧忧,余有当门病。’道玙既不免难,始均亦遇世祸,时咸怪之。无子,兄毓以第三子子叔继。
辛雄,字世賔,陇西狄道人。父畅,字幼达,大将军咨议参军、汝南乡郡二郡太守,太和中,本郡中正。雄有孝性,颇涉书史,好刑名,廉谨雅素,不妄交友,喜怒不形于色。释褐奉朝请。父于郡遇患,雄自免归,晨夜扶抱。及父丧居忧,殆不可识,为世所称。
正始初,除给事中,十年不迁职,乃以病免。清河王怿为司空,辟户曹参军,摄田曹事。怿迁司徒,仍随授户曹参军。并当烦剧,诤讼填委。雄用心平直,加以闲明政事,经其断割,莫不恱服。怿重之,每谓人曰:‘必也无讼乎,辛雄其有焉。’由是名显。怿迁太尉,又为记室参军。神龟中,除尚书驾部郎中,转三公郎。其年,沙汰郎官,唯雄与羊深等八人见留,余悉罢遣,更授李琰等。
先是,御史中尉、东平王元匡复欲舆棺谏诤,尚书令、任城王澄劾匡大不敬,诏恕死为民。雄奏理匡曰:‘窃惟白衣元匡,历奉三朝,每蒙宠遇。謇谔之性,简自帝心;鹰鹯之志,形于在昔。故高祖锡之以匡名,陛下任之以弹纠。至若茹皓昇辇,匡斥冝下之言;高肇当政,匡陈擅权之表。刚毅忠款,群臣莫及;骨鲠之迹,朝野共知。当高肇之时,匡造棺致谏,主圣臣直,卒以无咎。假欲重造,先帝已容之于前,陛下亦冝宽之于后,况其元列由绪与罪按不同也。脱终贬黜,不在朝廷,恐杜忠臣之口,塞谏者之心,乖琴瑟之至和,违盐梅之相济。祁奚云,叔向之贤,可及十世,而匡不免其身,实可嗟惜。’未几,匡除龙骧将军、平州刺史。右仆射元钦谓左仆射萧宝夤曰:‘至如辛郎中才用,省中诸人莫出其右。’宝夤曰:‘吾闻游仆射云:“得如雄者四五人共治省事,足矣。”今日之赏,何其晚哉!’
初,廷尉少卿袁翻以犯罪之人,经恩竞诉,枉直难明,遂奏曾染风闻者,不问曲直,推为狱成,悉不断理。诏令门下、尚书、廷尉议之。雄议曰:
春秋之义:不幸而失,宁僭不滥。僭则失罪人,滥乃害善人。今议者不忍罪奸吏,使出入纵情,令君子小人薰莸不别,岂所谓赏善罚恶,殷勤隐恤者也。仰寻周公不减流言之愆,俯惟释之不加惊马之辟,所以小大用情,贵在得所。失之千里,差在毫厘。雄乆执按牍,数见疑讼,职掌三千,愿言者六。
一曰:御史所纠,有注其逃走者。及其出诉,或为公使,本曹给过所有指,如不推检,文按灼然者,雪之。二曰:御史赦前注获见赃,不辨行赇主名,检无赂以置直之主,冝应洗复。三曰:经拷不引,傍无三证,比以狱按既成,因即除削。或有据令奏复者,与夺不同,未获为通例。又须定何如得为证人。若必须三人对见受财,然后成证,则于理太宽。若传闻即为证,则于理太急。今请以行赇后三人俱见,物及证状显著,准以为验。四曰:赦前断事,或引律乖错,使除复失衷,虽按成经赦,冝追从律。五曰:经赦除名之后,或邀驾诉枉,被旨重究;或诉省称冤,为奏更检。事付有司,未被研判,遂遇恩宥。如此之徒,谓不得异于常格,依前按为定。若不合拷究,已复之流,请不追夺。六曰:或受辞下检反复,使鞫狱证占分明,理合清雪,未及告按,忽逢恩赦。若从证占而雪,则违正格;如除其名,罪滥洁士。以为罪须按成,雪以占定,若拷未毕格及要证一人不集者,不得为占定。
古人虽患察狱之不精,未闻知冤而不理。今之所陈,实士师之深疑,朝夕之急务,愿垂察焉。
诏从雄议。自后每有疑议,雄与公卿驳难,事多见从,于是公能之名甚盛。
又为禄养论,称仲尼陈五孝,自天子至庶人无致仕之文。礼记:‘八十,一子不从政;九十,家不从政。’郑玄注云:‘复除之。’然则,止复庶民,非公卿大夫士之谓。以为冝听禄养,不约其年。书奏,肃宗纳之。以母忧去任。卒哭,右仆射元钦奏雄起复为郎。俄兼司州别驾,加前军将军。
孝昌元年,徐州刺史元法僧以城南叛,萧衍遣萧综来据彭城。时遣大都督、安丰王延明督临淮王彧讨之,盘桓不进。乃诏雄副太常少卿元诲为使,给齐库刀,持节、乘驿催军,有违即令斩决。肃宗谓雄曰:‘诲,朕家诸子,摽以亲懿。筹策机计,仗卿取胜耳。’到军,勒令并进徐州,综送降款。冀州刺史侯刚启为长史,肃宗以雄长于世务,惜不许之,更除司空长史。于时,诸公皆慕其名,欲屈为佐,莫能得也。
时诸方贼盛,而南寇侵境,山蛮作逆,肃宗欲亲讨,以荆州为先,诏雄为行台左丞,与前军临淮王彧东趣叶城,别将裴衍西通路。衍稽留未进,彧师已次汝濵。北沟求救,彧以处分道别,不欲应之。雄曰:‘今裴衍未至,王士众已集,蛮左唐突,挠乱近畿,梁汝之闲,民不安业,若不时扑灭,更为深害。王秉麾阃外,唯利是从,见可而进,何必守道,苟安社稷,理可专裁。所谓臣率义而行,不待命者也。’彧恐后有得失之责,要雄符下。雄以驾将亲伐,蛮夷必怀震动,乘彼离心,无往不破,遂符彧军,令速赴击。贼闻之,果自走散。
在军上疏曰:‘凡人所以临坚陈而忘身,触白刃而不惮者,一则求荣名,二则贪重赏,三则畏刑罚,四则避祸难。非此数事,虽圣王不能劝其臣,慈父不能厉其子。明主深知其情,故赏必行,罚必信,使亲疏、贵贱、勇怯、贤愚,闻锺鼓之声,见旌旗之列,莫不奋激,竞赴敌场,岂厌乆生而乐早死也,利害悬于前,欲罢不能耳。自秦陇逆节,将历数年;蛮左乱常,稍已多载。凡在戎役,数十万人,三方师众,败多胜少,迹其所由,不明赏罚故也。陛下欲天下之早平,愍征夫之勤悴,乃降明诏,赏不移时。然兵将之勋,历稔不决;亡军之卒,晏然在家。致令节士无所劝慕,庸人无所畏慑。进而击贼,死交而赏赊;退而逃散,身全而无罪。此其所以望敌奔沮,不肯进力者矣。若重发明诏,更量赏罚,则军威必张,贼难可弭。臣闻必不得已,去食就信。以此推之,信不可斯须废也。赏罚,陛下之所易,尚不能全而行之;攻敌,士之所难,欲其必死,宁可得也?臣既庸弱,忝当戎使,职司所见,辄敢上闻。惟陛下审其可否。’
会右丞阙,肃宗诏仆射、城阳王徽举人,徽遥举雄。仍除辅国将军、尚书右丞。寻转吏部郎中,迁平东将军、光禄大夫,郎中如故。上疏曰:‘帝王之道,莫尚于安民,安民之本,莫加于礼律。礼律既设,择贤而行之,天下雍熙,无非任贤之功也。故虞舜之盛,穆穆标美;文王受命,济济以康。高祖孝文皇帝,天纵大圣,开复典谟,选三代之异礼,采二汉之典法。端拱而四方安,刑措而兆民治。世宗重光继轨,每念聿修,官人有道,万里清谧。陛下劬劳日昃,躬亲庶政,求瘼恤民,无时暂憩,而黔首纷然,兵车不息。以臣愚见,可得而言。自神龟末来,专以停年为选。士无善恶,岁乆先叙;职无剧易,名到授官。执按之吏,以差次日月为功能;铨衡之人,以简用老旧为平直。且庸劣之人,莫不贪鄙。委斗筲以共治之重,托硕鼠以百里之命,皆货贿是求,肆心纵意。禁制虽烦,不胜其欲。致令徭役不均,发调违谬,箕敛盈门,囚执满道。二圣明诏,寝而不遵;画一之法,悬而不用。自此夷夏之民相将为乱。岂有余憾哉?盖由官授不得其人,百姓不堪其命故也。当今天下黔黎,乆经寇贼,父死兄亡,子弟沦陷,流离艰危,十室而九,白骨不收,孤茕靡恤,财殚力尽,无以卒岁。冝及此时,早加慰抚。盖助陛下治天下者,惟在守令,最须简置,以康国道。但郡县选举,由来共轻,贵游俊才,莫肯居此。冝改其弊,以定官方。请上等郡县为第一清,中等为第二清,下等为第三清。选补之法,妙尽才望,如不可并,后地先才。不得拘以停年,竟无铨革。三载黜陟,有称者补在京名官,如前代故事,不历郡县不得为内职。则人思自勉,上下同心,枉屈可申,彊暴自息,刑政日平,民俗奉化矣。复何忧于不治,何恤于逆徒也。窃见今之守令,清慎奉治,则政平讼理,有非其才,则纲维荒秽。伏愿陛下暂留天心,校其利害,则臣言可验,不待终朝。昔杜畿宽惠,河东无警;苏则分粮,金城克复。略观今古,风俗迁讹,罔不任贤以相化革,朝任夕治,功可立待。若遵常习故,不明选典,欲以静民,便恐无日。’书奏,会肃宗崩。
初,萧宝夤在雍州起逆,城人侯众德等讨逐之,多蒙爵赏。武泰中,诏雄兼尚书,为关西赏勋大使。未行之闲,会尔朱荣入洛,及河阴之难,人情未安,雄潜窜不出。庄帝欲以雄为尚书,门下奏曰:‘辛雄不出,存亡未分。’庄帝曰:‘宁失亡而用之,不可失存而不用也。’遂除度支尚书,加安南将军。元颢入洛也,北中郎将杨侃从驾北出,庄帝以侃为度支尚书。及乘舆反洛,复召雄上。雄面辞曰:‘臣不能死事,俛眉从贼,乃是朝廷罪人,纵陛下不赐诛罚,而北来尚书勋高义重,臣冝避贤路。’庄帝曰:‘卿且还本司,朕当别有处分。’遂解侃尚书。
未几,诏雄以本官兼侍中、关西慰劳大使。将发,请事五条。一言逋悬租调,冝悉不征。二言简罢非时徭役,以纾民命。三言课调之际,使丰俭有殊,令州郡量检,不得均一。四言兵起历年,死亡者众,或父或子,辛酸未歇,见存耆老,请假板职,恱生者之意,慰死者之魂。五言丧乱既乆,礼仪罕习,如有闺门和穆、孝悌卓然者,冝表其门闾。仍启曰:‘臣闻王者爱民之道有六,一曰利之,二曰成之,三曰生之,四曰与之,五曰乐之,六曰喜之。使民不失其时,则成之也;省刑罚,则生之也;薄赋敛,则与之也;无多徭役,则乐之也;吏静不苛,则喜之也。伏惟陛下道迈前王,功超往代,敷春风而鼓俗,旌至德以调民。生之养之,正当兹日;恱近来远,亦是今时。臣既忝将命,宣扬圣泽,前件六事,谓所冝行。若不除烦收疾,惠孤恤寡,便是徒乘官驿,虚号王人,往还有费于邮亭,皇恩无逮于民俗。谨率愚管,敢以陈闻,乞垂览许。’庄帝从之,因诏民年七十者授县,八十者授郡,九十加四品将军,百岁从三品将军。
三年,迁镇南将军、都官尚书、行河南尹。普泰时,为镇军将军、殿中尚书,又加卫将军、右光禄大夫、秦州大中正。太昌中,又除殿中尚书、兼吏部尚书。寻除车骑大将军、左光禄大夫,仍尚书。永熙二年三月,又兼吏部尚书。于时近习专恣,请托不已,雄惧其谗慝,不能确然守正,论者颇讥之。
出帝南狩,雄兼左仆射留守京师。永熙末,兼侍中。帝入关右,齐献武王至洛,于永宁寺集朝士,责让雄及尚书崔孝芬、刘钦、杨机等曰:‘为臣奉主,扶危救乱,若处不谏诤,出不陪随,缓则耽宠,急便窜避,臣节安在?’诸人默然不能对。雄对曰:‘当主上信狎近臣,雄等不与谋议。及乘舆西迈,若即奔随,便恐迹同佞党;留待大王,便以不从蒙责。雄等进退如此,不能自委沟壑,实为惭负。’王复责曰:‘卿等备位纳言,当以身报国,不能尽忠,依附谄佞,未闻卿等谏诤一言,使国家之事忽至于此,罪欲何归也!’乃诛之,时年五十。没其家口。二子士璨、士贞,逃入关中。
雄从父兄纂,字伯将。学涉文史,温良雅正。初为兖州安东府主簿。与秘书丞同郡李伯尚有旧,伯尚与咸阳王禧同逆,逃窜投纂。事觉,坐免官。积十余年,除奉朝请。稍转太尉骑兵参军,每为府主清河王怿所赏。及欲定考,怿曰:‘辛骑兵有学有才,冝为上第。’转越骑校尉。尚书令李崇北伐蠕蠕,引为录事参军。临淮王彧北征,以纂随崇有称,启为长史。及广阳王渊北伐,又引为长史。寻拜谏议大夫。雅为彧所称叹,屡在朝廷荐举之。
萧衍遣将曹义宗攻新野,诏纂持节、兼尚书左丞、南道行台,率众赴接,至便破之。义宗等以其劲速,不敢复进。于时海内多虞,京师更无继援,惟以二千余兵捍御疆埸。又诏为荆州军司,除骁骑将军,加辅国将军。纂善抚将士,人多用命,贼甚惮之。会肃宗崩讳至,咸以对敌,欲秘凶问。纂曰:‘安危在人,岂关是也。’遂发丧号哭,三军缟素。还入州城,申以盟约。寻为义宗所围,相率固守。庄帝即位,除通直散骑常侍、征虏将军、兼尚书,仍行台。后大都督费穆击义宗,擒之。入城,因举酒属纂曰:‘微辛行台之在斯,吾亦无由建此功也。’入朝,言于庄帝,称纂固节危城,冝蒙爵赏,以劝将来。帝乃下诏慰勉之。
寻除持节、平东将军、中郎将,赐绢五十匹,金装刀一口。永安二年,元颢乘胜,卒至城下,尔朱世隆狼狈退还,城内空虚,遂为颢擒。及庄帝还宫,纂谢不守之罪。帝曰:‘于时朕亦北巡。东军不守,岂卿之过。’还镇虎牢,俄转中军将军、荥阳太守。民有姜洛生、康乞得者,旧是太守郑仲明左右,豪猾偷窃,境内为患。纂伺捕擒获,枭于郡市,百姓忻然。加镇东将军。太昌中,除左光禄大夫。纂侨寓洛阳,乃为河南邑中正。
永熙三年,除使持节、河内太守。齐献武王赴洛,兵集城下,纂出城谒王曰:‘纂受诏于此,本有御防。大王忠贞王室,扶奖颠危,纂敢不匍匐。’王曰:‘吾志去奸佞,以康国道,河内此言,深得王臣之节。’因命前侍中司马子如曰:‘吾行途疲弊,冝代吾执河内手也。’便入洛。
九月,行西荆州事、兼尚书、南道行台,寻正刺史。时蛮酋樊五能破析阳郡,应宇文黑獭。纂议欲出军讨之,纂行台郎中李广谏曰:‘析阳四面无民,唯一城之地耳。山路深险,表里群蛮。今若少遣军,则力不能制贼;多遣,则减彻防卫,根本虚弱。脱不如意,便大挫威名。人情一去,州城难保。’纂曰:‘岂得纵贼不讨,令其为患日深!’广曰:‘今日之事,唯须万全。且虑在心腹,何暇疥癣。闻台军已破洪威,计不乆应至。公但约勒属城,使各修完垒壁,善抚百姓,以待救兵。虽失析阳,如弃鸡肋。’纂曰:‘卿言自是一途,我意以为不尔。’遂遣兵攻之,不克而败,诸将因亡不返。城人又密招西贼,黑獭遣都督独孤如愿率军潜至,突入州城,遂至厅阁。纂左右惟五六人,短兵接战,为贼所擒,遂害之。赠都督定殷二州诸军事、骠骑大将军、尚书左仆射、司徒公、定州刺史。
子子炎,武定中,博陵太守。
雄从祖昙护,以谨厚见称。卒于并州州都。
子炽,武定中,卫将军、右光禄大夫。
雄族祖琛,字僧贵。父敬宗,延兴中代郡太守。琛少孤,曾过友人,见其父母兄弟悉无恙,垂涕乆之。释褐奉朝请,荥阳郡丞。太守元丽性颇使酒,琛每谏之。丽后醉,辄令闭阁,曰:‘勿使丞入也。’高祖南征,丽从舆驾,诏琛曰:‘委卿郡事,如太守也。’景明中,为伏波将军、济州辅国府长史。转奉车都尉,出为扬州征南府长史。刺史李崇,多事产业,琛每诤折,崇不从,遂相纠举,诏并不问。后加龙骧将军,带南梁太守。崇因置酒,谓琛曰:‘长史后必为刺史,但不知得上佐何如人耳?’琛对曰:‘若万一叨忝,得一方正长史,朝夕闻过,是所愿也。’崇有惭色。卒于官。琛宽雅有度量,涉猎经史,喜愠不形于色,当官奉法,在所有称。
长子悠,字元寿,早有器业。为侍御史,监扬州军。贼平,录勋书,时崇犹为刺史,欲寄人名,悠不许。崇曰:‘我昔值其父,今复逢其子。’早卒。
悠弟俊,字叔义,有文才。东益州征虏府外兵参军。府主魏子建为山南行台,以为郎中,有军国机断。还京,于荥阳为人劫害。赠征虏将军、东秦州刺史。
俊弟术,武定末,散骑常侍。
术弟休,字季令。休弟脩,字季绪。俱有学尚,亦早卒,时人伤惜之。
琛族子珍之,少有气力。太尉铠曹行参军,稍迁中坚将军、司徒录事参军、广州大中正。丁忧去任。寻起为汝北太守。永安中,司空咨议参军、通直常侍。永熙中,襄城太守。天平初,洛州以南人情骇惧,敕为大使,持节慰谕广洛二州。三年,除征东将军、行阳平郡事。郡民路黑奴起逆,攻郡,为黑奴所执。诸贼劝杀之,黑奴曰:‘成败未可知,何为先杀太守也?’乃将珍之自随,待遇以礼。右卫将军郭琼讨平黑奴,乃得免。兴和中,为卫将军、司徒司马。武定三年,除骠骑将军、北海太守。还为仪同开府长史、兼光禄少卿。未几,诏珍之持节为广洛北荆扬雍襄六州慰劳大使、北荆镇城、行广州事,招纳有称。齐文襄王遣书慰勉,赐以衣帛。寻敕行平州,卒于官。赠骠骑大将军、洛州刺史,谥曰恭。
子懿,武定末,开府铠曹参军。
羊深,字文渊,太山平阳人,梁州刺史祉第二子也。早有风尚,学涉经史,好文章,兼长几案。少与陇西李神俊同志相友。自司空府记室参军转轻车将军、尚书骑兵郎。寻转驾部,加右军将军。于时沙汰郎官,务精才实,深以才堪见留。在公明断,尚书仆射崔亮、吏部尚书甄琛咸敬重之。肃宗行释奠之礼,讲孝经,侪辈之中独蒙引听,时论美之。
正光末,北地人车金雀等帅羌胡反叛,高平贼宿勤明达寇豳夏诸州。北海王颢为都督、行台讨之,以深为持节、通直散骑常侍、行台左丞、军司,仍领郎中。颢败,还京。顷之,迁尚书左丞,加平东将军、光禄大夫。萧宝夤反,攻围华州。正平薛凤贤等聚众作逆,敕深兼给事黄门侍郎,与大行台仆射长孙稚共会潼关,规模进止。事平,以功赐爵新泰男。
灵太后曾幸邙山,集僧尼斋会,公卿尽在座。会事将终,太后引见深,欣然劳问之。深谢曰:‘臣蒙国厚恩,世荷荣遇,寇难未平,是臣忧责,而隆私忽被,犬马知归。’太后顾谓左右曰:‘羊深真忠臣也。’举坐倾心。孝昌末,徐方多事,以深为东道慰劳使,即为二徐行台。庄帝践祚,除安东将军、太府卿,又为二兖行台。深处分军国,损益随机,亦有时誉。
初,尔朱荣杀害朝士,深第七弟侃为太山太守,性粗武,遂率乡人外托萧衍。深在彭城,忽得侃书,招深同逆。深慨然流涕,斩侃使人,并书表闻。庄帝乃下诏曰:‘羊侃作逆,雾起瑕丘,拥集不逞,扇扰疆埸,倾宗之祸,侃乃自贻,累世之节,一朝毁污。羊深血诚奉国,秉操罔贰,闻弟猖勃,自劾请罪。此之丹款,实戢于怀。且叔向复位,春秋称美,深之慷慨,气同古人。忠烈远彰,赤心已著。可令还朝,面受委敕。’乃归京师,除名。乆之,除抚军将军、金紫光禄大夫。
元颢入洛,以深兼黄门郎。颢平,免官。后拜大鸿胪卿。普泰初,迁散骑常侍、卫将军、右光禄大夫,监起居注。自天下多事,东西二省官员委积,前废帝敕深与常侍卢道虔、元晏、元法寿选人补定,自奉朝请以上,各有沙汰。寻兼侍中,废帝甚亲待之。
是时胶序废替,名敎陵迟,深乃上疏曰:
臣闻崇礼建学,列代之所修;尊经重道,百王所不易。是以均塾洞启,昭明之颂载扬;胶序大辟,都穆之咏斯显。伏惟大魏乘乾统物,钦若奉时,模唐轨虞,率由前训。重以高祖继圣垂衣,儒风载蔚,得才之盛,如彼薪楢。固以追隆周而并驱,驾炎汉而独迈。宣皇下武,式遵旧章,用能揄扬盛烈,聿修厥美。自兹已降,世极道消,风猷稍远,浇薄方竞,退让寂寥,驰竞靡节。进必吏能,升非学艺。是使刀笔小用,计日而期荣;专经大才,甘心于陋巷。然治之为本,所贵得贤,苟值其人,岂拘常检。三代、两汉,异世闲出。或释褐中林,郁登卿尹;或投竿钓渚,径升公相。事炳丹青,义在往策。彼哉邈乎,不可胜纪。
窃以今之所用,弗修前矩。至如当世通儒,冠时盛德,见征不过四门,登庸不越九品。以此取士,求之济治,譬犹却行以及前,之燕而向楚。积习之不可者,其所由来渐矣。昔鲁兴泮宫,颂声爰发;郑废学校,国风以讥。将以纳民轨物,莫始于经礼;菁莪育才,义光于篇什。自兵乱以来,垂将十载,干戈日陈,俎豆斯阙。四海荒凉,民物凋弊,名敎顿亏,风流殆尽。世之陵夷,可为叹息。
陛下中兴纂历,理运惟新,方隅稍康,实惟文德。但礼贤崇让之科,沿世未备;还淳反朴之化,起言斯缪。夫先黄老而退六经,史迁终其成蠹;贵玄虚而贱儒术,应氏所以亢言。臣虽不敏,敢忘前载。且魏武在戎,尚修学校;宣尼确论,造次必儒。臣愚以为冝重修国学,广延胄子,使函丈之敎日闻,释奠之礼不阙。并诏天下郡国,兴立儒敎。考课之程,咸依旧典。苟经明行修,冝擢以不次。抑斗筲喋喋之才,进大雅汪汪之德。博收鸿生,以光顾问;絷维竒异,共精得失。使区寰之内,竞务仁义之风;荒散之余,渐知礼乐之用。岂不美哉!臣诚暗短,敢慕前训,用稽古义,上尘听览。伏愿陛下垂就日之监,齐非烟之化,傥以臣言可采,乞特施行。
废帝善之。
出帝初,拜中书令。顷之,转车骑大将军、左光禄大夫。永熙三年六月,以深兼御史中尉、东道军司。及出帝入关,深与樊子鹄等同逆于兖州。子鹄署深为齐州刺史,于太山博县商王村结垒,招引山齐之民。天平二年正月,大军讨破之,于陈斩深。
子肃,武定末,仪同开府东阁祭酒。
杨机,字显略,天水冀人。祖伏恩,郡功曹,赫连屈丐时将家奔洛阳,因以家焉。机少有志节,为士流所称。河南尹李平、元晖并召署功曹,晖尤委以郡事。或谓晖曰:‘弗躬弗亲,庶人弗信,何得委事于机,高卧而已。’晖曰:‘吾闻君子劳于求士,逸于任贤。故前代有坐啸之人,主诺之守。吾既委得其才,何为不可?’由是声名更著。
解褐奉朝请。于时皇子国官,多非其人,诏选清直之士,机见举为京兆王愉国中尉,愉甚敬惮之。迁给事中、伏波将军、廷尉评。延昌中,行河阴县事。机当官正色,不避权势,明达政事,断狱以情,甚有声誉。平东将军、荆州刺史杨大眼启为其府长史。熙平中,为泾州平西府长史。寻授河阴令,转洛阳令,京辇伏其威风,希有干犯。凡诉讼者,一经其前,后皆识其名姓,并记事理,世咸异之。迁镇军将军、司州治中,转别驾。荆州蛮叛,兼尚书左丞、南道行台讨之。还,除中散大夫,复为别驾,州牧、高阳王雍事多委机。出除清河内史,转左将军、河北太守,并有能名。建义初,拜平南将军、光禄大夫、兼廷尉卿。又除安南将军、司州别驾。未几,行河南尹。转廷尉卿,徙卫尉卿,出除安西将军、华州刺史。永熙中,卫将军、右光禄大夫。寻除度支尚书。
机方直之心乆而弥厉,奉公正己,为时所称。家贫无马,多乘小犊车,时论许其清白。与辛雄等并诛,年五十九。
子毗罗,解褐开府参军事,卒于镇远将军。
机兄顺,字元信。梁郡太守。
顺子僧静,武定中,太中大夫。
机兄子虬,少有公干。频为司州记室户曹从事。早卒。
高崇,字积善,勃海蓨人。四世祖抚,晋永嘉中与兄顾避难奔于高丽。父潜,显祖初归国,赐爵开阳男,居辽东,诏以沮渠牧犍女赐潜为妻,封武威公主。拜驸马都尉,加宁远将军,卒。崇少聪敏,以端谨见称。征为中散,稍迁尚书三公郎。家资冨厚,僮仆千余,而崇志尚俭素,车马器服,充事而已。自修洁,与物无竞。初崇舅氏坐事诛,公主痛本生绝胤,遂以崇继牧犍后,改姓沮渠。景明中,启复本姓,袭爵,迁领军长史、伏波将军、洛阳令。为政清断,吏民畏其威风,每有发摘,不避彊御,县内肃然。朝廷方有迁授,会病卒,年三十七。赠渔阳太守。永安二年,复赠征虏将军、沧州刺史,谥曰成。初崇谓友人曰:‘仲尼四科,德行为首。人能立身约己,不忘典训,斯亦足矣。故吾诸子。阙’
子谦之,字道让。少事后母李以孝闻,李亦抚育过于己生,人莫能辨其兄弟所出同异。论者两重之。及长,屏绝人事,专意经史,天文算历、图纬之书,多所该涉,日诵数千言,好文章,留意老易。袭爵,释褐奉朝请,加宣威将军,转奉车都尉、廷尉丞。
正光中,尚书左丞元孚慰劳蠕蠕,反被拘留。及蠕蠕大掠而还,置孚归国。事下廷尉,卿及监以下谓孚无坐,惟谦之以孚辱命,□以流罪。尚书同卿执,诏可谦之奏。
孝昌初,行河阴县令。先是,有人囊盛瓦砾,指作钱物,诈市人马,因逃去。诏令追捕,必得以闻。谦之乃伪枷一囚立于马市,宣言是前诈市马贼,今欲刑之。密遣腹心察市中私议者。有二人相见忻然曰:‘无复忧矣。’执送按问,具伏盗马,徒党悉获。并出前后盗窃之处,资货甚多,远年失物之家,各来得其本物。具以状奏。寻诏除宁远将军,正河阴令。在县二年,损益治体,多为故事。弟道穆为御史,在公亦有能名,世美其父子兄弟并著当官之称。
旧制,二县令得面陈得失,时佞幸之辈恶其有所发闻,遂共奏罢。谦之乃上疏曰:‘臣以无庸,谬宰神邑,实思奉法不挠,称是官方,酬朝廷无赀之恩,尽人臣守器之节。但豪家支属,戚里亲媾,缧绁所及,举目多是,皆有盗憎之色,咸起怨上之心。县令轻弱,何能克济。先帝昔发明诏,得使面陈所怀。臣亡父先臣崇之为洛阳令,常得入奏是非,所以朝贵敛手,无敢干政。近日以来,此制遂寝,致使神宰威轻,下情不达。今二圣远遵尧舜,宪章高祖。愚臣望策其驽蹇,少立功名。乞新旧典,更明往制。庶奸豪知禁,颇自屏心。’诏曰:‘此启深会朕意,付外量闻。’
谦之又上疏曰:
臣闻夏德中微,少康成克复之主;周道将废,宣王立中兴之功。则知国无常安,世无恒弊,唯在明主所以变之有方,化之有道耳。
自正光已来,边城屡扰,命将出师,相继于路,军费戎资,委输不绝。至如弓格赏募,咸有出身;槊刺斩首,又蒙阶级。故四方壮士,愿征者多,各各为己,公私两利。若使军帅必得其人,赏勋不失其实,则何贼不平,何征不捷也!诸守帅或非其才,多遣亲者妄称入募,别倩他人引弓格,虚受征官。身不赴陈,惟遣奴客充数而已,对寇临敌,曾不弯弓。则是王爵虚加,征夫多阙,贼虏何可殄除,忠贞何以劝诫也?且近习、侍臣、戚属、朝士,请托官曹,擅作威福。如有清贞奉法不为回者,咸共谮毁,横受罪罚。在朝顾望,谁肯申闻?蔽上拥下,亏风坏政。使谗谄甘心,忠谠息义。
况且频年以来,多有征发,民不堪命,动致流离,苟保妻子,竞逃王役,不复顾其桑井,惮比刑书。正由还有必困之理,归无自安之路。若听归其本业,徭役微甄,则还者必众,垦田增辟,数年之后,大获课民。今不务以理还之,但欲严符切勒,恐数年之后,走者更多,安业无几。
故有国有家者,不患民不我归,唯患政之不立,不恃敌不我攻,唯恃吾不可侮。此乃千载共遵,百王一致。且琴瑟不韵,知音改弦更张;𬴂骖未调,善御执辔成组。谚云:‘迷而知反,得道不远。’此言虽小,可以谕大。陛下一日万机,事难周览,元、凯结舌,莫肯明言。臣虽庸短,世受荣禄,窃慕前贤匪躬之义,不避斧钺之诛,以希一言之益。伏愿少垂览察,略加推采,使朝章重举,军威更振,海内起惟新之歌,天下见复禹之绩,则臣奏之后,笑入下泉。
灵太后得其疏,以责左右近侍。诸宠要者由是疾之,乃启太后云:‘
谦之有学艺,冝在国学,以训胄子。’诏从之,除国子博士。
谦之与袁翻、常景、郦道元、温子昇之徒,咸申款旧。好于赡恤,言诺无亏。居家僮隶,对其儿不挞其父母,生三子便免其一,世无髡黥奴婢,常称俱禀人体,如何残害。以父舅氏沮渠蒙逊曾据凉土,国书漏阙,谦之乃修凉书十卷,行于世。凉国盛事佛道,为论贬之,因称佛是九流之一家。当世名士,竞以佛理来难,谦之还以佛义对之,竟不能屈。以时所行历,多未尽善,乃更改元修撰,为一家之法,虽未行于世,议者叹其多能。
于时朝议铸钱,以谦之为铸钱都将长史。乃上表求铸三铢钱曰:
盖钱货之立,本以通有无,便交易。故钱之轻重,世代不同。太公为周置九府圜法,至景王时更铸大钱。秦兼海内,钱重半两。汉兴,以秦钱重,改铸榆荚钱。至文帝五年,复为四铢。孝武时,悉复销坏,更铸三铢,至元狩中,变为五铢。又造赤仄之钱,以一当五。王莽摄政,钱有六等,大钱重十二铢,次九铢,次七铢,次五铢,次三铢,次一铢。魏文帝罢五铢钱,至明帝复立。孙权江左,铸大钱,一当五百。权赤乌年,复铸大钱,一当千。轻重大小,莫不随时而变。
窃以食货之要,八政为首;聚财之贵,诒训典文。是以昔之帝王,乘天地之饶,御海内之冨,莫不腐红粟于太仓,藏朽贯于泉府,储畜既盈,民无困敝,可以宁谧四极,如身使臂者矣。昔汉之孝武,地广财丰,外事四戎,遂虚国用。于是草莱之臣,出财助国;兴利之计,纳税庙堂。市列榷酒之官,邑有告缗之令。盐铁既兴,钱币屡改,少府遂丰,上林饶积。外辟百蛮,内不增赋者,皆计利之由也。今群妖未息,四郊多垒,征税既烦,千金日费,资储渐耗,财用将竭,诚杨氏献说之秋,桑、儿言利之日。夫以西京之盛,钱犹屡改,并行小大,子母相权,况今寇难未除,州郡沦败,民物凋零,军国用少,别铸小钱,可以冨益,何损于政,何妨于人也?且政兴不以钱大,政衰不以钱小,惟贵公私得所,政化无亏,既行之于古,亦冝效之于今矣。昔禹遭大水,以历山之金铸钱,救民之困。汤遭大旱,以庄山之金铸钱,赎民之卖子者。今百姓穷悴,甚于曩日,钦明之主岂得垂拱而观之哉?
臣今此铸,以济交乏,五铢之钱,任使并用,行之无损,国得其益,穆公之言于斯验矣。臣虽术愧计然,识非心算,暂充钱官,颇睹其理。苟有所益,不得不言。脱以为疑,求下公卿博议。如谓为允,即乞施行。
诏将从之,事未就,会卒。
初,谦之弟道穆,正光中为御史,纠相州刺史李世哲事,大相挫辱,其家恒以为憾。至是,世哲弟神轨为灵太后深所宠任,直谦之家僮诉良,神轨左右之,入讽尚书,判禁谦之于廷尉。时将赦,神轨乃启灵太后发诏,于狱赐死,时年四十二。朝士莫不哀之。所著文章百余篇,别有集录。永安中,赠征虏将军、营州刺史,谥曰康,又除一子出身,以明冤屈。谦之妻中山张氏,明识妇人也。敎劝诸子,从师受业。常诫之曰:‘自我为汝家妇,未见汝父一日不读书。汝等冝各修勤,勿替先业。’
谦之长子子儒,字孝礼。元颢入洛,其叔道穆从驾北巡,子儒后逾河至行宫,庄帝见之,具访洛中事意,子儒备陈元颢败在旦夕。帝谓道穆曰:‘卿初来日,何故不与子儒俱行?’对曰:‘臣家百口在洛,须其经营。且欲其今日之来,知京师后事。’帝曰:‘子儒非直合卿本怀,亦大慰朕意。’仍授秘书郎中,转通直郎。后除安东将军、光禄大夫、司徒中兵参军、兼祭酒。袭爵。兴和初,除兼殿中侍御史。时四方多有流民,子儒为梁州、北豫、西兖三州检户使,所获甚多。后以公事去官。武定六年卒,时年四十一。
子儒弟绪,字叔宗,明悟好学。谦之常谓人曰:‘兴吾门者,当是此儿。’及长,涉猎书传,好文咏。司空行参军,转长流参军。除镇远将军、冀州仪同府中兵参军,为府主封隆之所赏。隆之行梁州、济州,引自随,恒令揔摄数郡。武定三年卒,年三十二。
绪弟孝贞,武定中,司徒士曹参军。
孝贞弟孝干,司空东阁祭酒。
谦之弟恭之,字道穆,行字于世。学涉经史,非名流俊士,不与交结。幼孤,事兄如父母。每谓人曰:‘人生厉心立行,贵于见知,当使夕脱羊裘,朝佩珠玉者。若时不我知,便须退迹江海,自求其志。’
御史中尉元匡高选御史,道穆奏记于匡曰:‘道穆生自蓬檐,长于陋巷。颇猎群书,无纯硕之德;尚好章咏,乏雕掞之工。虽欲厕影髦徒,班名俊伍,其可得哉?然凝明独断之主,雄才不世之君,无藉朽株之资,求人屠钓之下,不牵暗投之诮,取士商歌之中。是以闻英风而慷慨,望云路而低佪者,天下皆是也。若得身隶绣衣,名充直指,虽谢周生骑上之敏,实有茅氏就镬之心。’匡大喜曰:‘吾乆知其人,适欲召之。’遂引为御史。其所纠摘,不避权豪,台中事物,多为匡所顾问。道穆曾进说于匡曰:‘古人有言,罚一人当取千万人惧,犲狼当道,不问狐狸。明公荷国重寄,冝使天下知法。’匡深然之。
正光中,出使相州。刺史李世哲即尚书令崇之子,贵盛一时,多有非法,逼买民宅,广兴屋宇,皆置鸱尾,又于马埒堠上为木人执节。道穆绳纠,悉毁去之,并发其赃货,具以表闻。又尔朱荣讨蠕蠕,道穆监其军事,荣甚惮之。还,除奉朝请,俄除太尉铠曹参军。
萧宝夤西征,以道穆为行台郎中,军机之事,多以委之。大都督崔延伯败后,贼势转彊,屡请益兵,朝廷不许。宝夤谓道穆曰:‘非卿一行,兵无益理。’遂令乘传赴洛。灵太后亲问贼势,道穆具以状对。太后怒曰:‘比来使人皆言贼弱,卿何独云其彊也!’道穆曰:‘前使不实者,当是冀陛下恩颜,望霑爵赏。臣既忝使人,不敢虚妄。愿令近臣亲检,足知虚实。’事讫当反,遇病不行。
后属兄谦之被害,情不自安,遂托身于庄帝。帝时为侍中,特相钦重,引居第中,深相保护。俄而,帝以兄事见出。道穆惧祸,乃携家趣济阴,变易姓名,往来于东平毕氏,以避时难。
庄帝即位,征为尚书三公郎中,加宁朔将军。寻兼吏部郎中,与薛昙尚书使晋阳,授尔朱荣职,赐爵龙城侯。九月,除太尉长史,领中书舍人。遭母忧去职,帝令中书舍人温子昇就宅吊慰,诏摄本任,表辞不许。三年,加前军将军。
及元颢逼虎牢城,或劝帝赴关西者,帝以问道穆,道穆对曰:‘
关中今日残荒,何由可往。臣谓元颢兵众不多,乘虚深入者,由国家将帅征捍不得其人耳。陛下若亲率宿卫,高募重赏,背城一战,臣等竭其股肱之力,破颢孤军,必不疑矣。如恐成败难测,非万乘所履,便冝车驾北渡,循河东下。征大将军天穆合于荥阳,向虎牢;别征尔朱王军,令赴河内以掎角之。旬月之闲,何往不克。臣窃谓万全之计,不过于此。’帝曰:‘高舍人语是。’其夜到河内郡北,未有城守可依,帝命道穆秉烛作诏书数十纸,布告远近,于是四方知乘舆所在。除中军将军、给事黄门侍郎、安喜县开国公,食邑千户。于时尔朱荣欲回师待秋,道穆谓荣曰:‘元颢以蕞尔轻兵,奄据京洛,使乘舆飘露,人神恨愤,主忧臣辱,良在于今。大王拥百万之众,辅天子而令诸侯,自可分兵河畔,缚筏造船,处处遣渡,径擒群贼,复主宫阙,此桓文之举也。且一日纵敌,数世之患,今若还师,令颢重完守具,征兵天下,所谓养虺成蛇,悔无及矣。’荣深然之,曰:‘杨黄门侃已陈此计,当更议决耳。’
及庄帝反政,因宴次谓尔朱荣曰:‘前若不用高黄门计,则社稷不安。可为朕劝其酒令醉。’荣对曰:‘臣本北征蠕蠕,高黄门与臣作监军,临事能决,实可任用。’除征南将军、金紫光禄大夫、兼御史中尉。寻即真,仍兼黄门。道穆外秉直绳,内参机密,凡是益国利民之事,必以奏闻。谏诤极言,无所顾惮。选用御史,皆当世名辈,李希宗、李绘、阳休之、阳斐、封君义、邢子明、苏淑、宋世良等四十人。
于时用钱稍薄,道穆表曰:‘四民之业,钱货为本,救弊改铸,王政所先。自顷以私铸薄滥,官司纠绳,挂网非一。在市铜价,八十一文得铜一斤,私造薄钱,斤余二百。既示之以深利,又随之以重刑,罹罪者虽多,奸铸者弥众。今钱徒有五铢之文,而无二铢之实,薄甚榆荚,上贯便破,置之水上,殆欲不沉。此乃因循有渐,科防不切,朝廷之愆,彼复何罪。昔汉文帝以五分钱小,改铸四铢,至武帝复改三铢为半两。此皆以大易小,以重代轻也。论今据古,冝改铸大钱,文载年号,以记其始,则一斤所成止七十六文。铜价至贱五十有余,其中人功、食料、锡炭、铅沙,纵复私营,不能自润。直置无利,自应息心,况复严刑广设也。以臣测之,必当钱货永通,公私获允。’后遂用杨侃计,铸永安五铢钱。
仆射尔朱世隆当朝权盛,因内见衣冠失仪,道穆便即弹纠。帝姊寿阳公主行犯清路,执赤棒卒呵之不止,道穆令卒棒破其车。公主深以为恨,泣以诉帝。帝谓公主曰:‘高中尉清直之人,彼所行者公事,岂可私恨责之也。’道穆后见帝,帝曰:‘一日家姊行路相犯,极以为愧。’道穆免冠谢曰:‘臣蒙陛下恩,守陛下法,不敢独于公主亏朝廷典章,以此负陛下。’帝曰:‘朕以愧卿,卿反谢朕。’寻敕监仪注。又诏曰:‘秘书图籍所在,内典□书,又加缮写,缃素委积,盖有年载。出内繁芜,多致零落。可令御史中尉、兼给事黄门侍郎道穆揔集账目,并牒儒学之士,编比次第。’
道穆又上疏曰:‘臣闻舜命皋陶,奸宄是托;禹泣罪人,尧心为念。所以举直措枉,事切曩贤;明德慎罚,议存先典。高祖太和之初,置廷尉司直,论刑辟是非,虽事非古始,交济时要。所谓礼乐互兴,不相沿袭者矣。臣以无庸,忝当今任,所思报效,未忘寝兴。但识谢知今,业惭稽古,未能进一言以利国,说一策以兴邦,索米长安,岂不知愧。至于职司其忧,犹望僶俛。窃见御史出使,悉受风闻,虽时获罪人,亦不无枉滥。何者?得尧之罚,不能不怨。守令为政,容有爱憎。奸猾之徒,恒思报恶,多有妄造无名,共相诬谤。御史一经检究,耻于不成,杖木之下,以虚为实,无罪不能自雪者,岂可胜道哉。臣虽愚短,守不假器,绣衣所指,冀以清肃。若仍踵前失,或伤善人,则尸禄之责,无所逃罪。所以夙夜为忧,思有悛革。如臣鄙见,请依太和故事,还置司直十人,名隶廷尉,秩以五品,选历官有称,心平性正者为之。御史若出纠劾,即移廷尉,令知人数。廷尉遣司直与御史俱发,所到州郡,分居别馆。御史检了,移付司直覆问,事讫与御史俱还。中尉弹闻,廷尉科按,一如旧式。庶使狱成罪定,无复稽宽;为恶取败,不得称枉。若御史、司直纠劾失实,悉依所断狱罪之。听以所检,迭相纠发。如二使阿曲,有不尽理,听罪家诣门下通诉,别加按检。如此,则肺石之傍,怨讼可息;丛棘之下,受罪吞声者矣。’诏从之,复置司直。
及尔朱荣之死也,帝召道穆付赦书,令宣于外。因谓之曰:‘自今日后,当得精选御史矣。’先是,荣等常欲以其亲党为御史,故有此诏。及尔朱世隆等率其部类战于大夏门北,道穆受诏督战,又赞成太府卿李苗断桥之计,世隆等于是北遁。加卫将军、假车骑将军、大都督、兼尚书右仆射、南道大行台。又除车骑将军,余官如故。时虽外托征蛮,而帝恐北军不利,欲为南巡之计。未发,会尔朱兆入洛,道穆虑祸及己,托病去官。世隆以道穆忠于前朝,遂害之,时年四十二。太昌中,赠使持节、都督雍秦二州诸军事、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雍州刺史。
子士镜,袭爵。为北豫州刺史。高仲密拥入关。
道穆弟谨之,继沮渠氏后。卒于沧州平东府主簿,年三十五。赠通直郎。无子。
谨之弟慎之,字道密。好学,有诸兄风。年二十三,卒,无子,以兄谦之第二子绪继焉。
史臣曰:宋翻刚鲠自立,猛而断务。辛雄以吏能历职,任智效官。羊深以才干从事,声迹可纪。杨机清断在公。高崇明济为用。谦之兄弟,咸政事之敏,饰学有闻,列于朝廷,岂徒然也。深失之晚节,至于颠覆,惜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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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34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魏书  卷七十八‧列传第六十六 孙绍 张普惠
孙绍,字世庆,昌黎人。世仕慕容氏。祖志入国,卒于济阳太守。父恊,字文和,上党太守。绍少好学,通涉经史,颇有文才,阴阳术数,多所贯涉。初为校书郎,稍迁给事中,自长兼羽林监为门下录事。朝廷大事,好言得失,遂为世知。曾著释典论,虽不具美,时有可存。与常景等共修律令。
延昌中,绍表曰:
臣闻建国有计,虽危必安;施化能和,虽寡必盛;治乖人理,虽合必离;作用失机,虽成必败。此乃古今同然,百王之定法也。伏惟大魏应天明命,兆启无穷,毕世后仁,祚隆七百。今二虢京门,下无严防;南、北二中,复阙固守。长安、邺城,股肱之寄;穰城、上党,腹背所凭。四军五校之轨,领、护分事之式,征兵储粟之要,舟车水陆之资,山河要害之权,缓急去来之用,持平赴救之方,节用应时之法,特冝修置,以固堂堂之基。持盈之体,何得而忽?居安之辰,故应危惧矣。
且法开清浊,而清浊不平;申滞理望,而卑寒亦免。士庶同悲,兵徒怀怨。中正卖望于下里,主按舞笔于上台,真伪混淆,知而不纠,得者不欣,失者倍怨。使门齐身等,而泾渭奄殊;类应同役,而苦乐悬异。士人居职,不以为荣;兵士役苦,心不忘乱。故有竞弃本出,飘藏他土。或诡名托养,散在人闲;或亡命山薮,渔猎为命;或投仗彊豪,寄命衣食。又应迁之户,逐乐诸州;应留之徒,避寒归暖。兼职人子弟,随逐浮游,南北东西,卜居莫定。关禁不修,任意取适。如此之徒,不可胜数。爪牙不复为用,百工争弃其业。混一之计,事实阙如;考课之方,责办无日。流浪之徒,决须精校。今彊敌窥时,边黎伺隙,内民不平,乆戍怀怨,战国之势,窃谓危矣。必造祸源者,北边镇戍之人也。
若夫一统之年,持平用之者,大道之计也;乱离之期,纵横作之者,行权之势也。故道不可乆,须文质以换情;权不可恒,随洿隆以收物。文质应世,道形自安;洿隆获衷,权势亦济。然则,王者计法之趣,化物之规,圆方务得其境,人物不失其地。又先帝时,律令并议,律寻施行,令独不出,十余年矣。臣以令之为体,即帝王之身也,分处百揆之仪,安置九服之节,经纬三才之伦,包罗六卿之职,措置风化之门,作用赏罚之要,乃是有为之枢机,世法之大本也。然修令之人,亦皆博古,依古撰置,大体可观,比之前令,精粗有在。但主议之家,太用古制。若全依古,高祖之法,复须升降,谁敢措意有是非哉?以是争故,乆废不理。然律令相须,不可偏用,今律班令止,于事甚滞。若令不班,是无典法,臣下执事,何依而行?臣等修律,非无勤止,署下之日,臣乃无名。是谓农夫尽力,他食其秋,功名之所,实怀于悒。
未几,出除济阴太守。还,历司徒功曹参军,步兵、长水校尉。正光初,兼中书侍郎,使高丽。还,为镇远将军、右军将军。乆之,为徐兖和籴使。还朝,大陈军国利害,不报。绍又表曰:‘臣闻文质互用,治道以之缉熙;洿隆得时,人物以之通济。故能事恢三灵,仁洽九服。伏惟陛下应灵践阼,冲明照物,宰辅忠纯,伊霍均美,既致升平之基,应成无为之业。而漠北叛命,陇右构逆,中州惊扰,民庶窃议,其故何哉?皆由上法不通,下情怨塞故也。臣虽愚短,具鉴始末。往在代都,武质而治安;中京以来,文华而政乱。故臣昔于太和,极陈得失,具论四方华夷心态,高祖垂纳,文应可寻。延昌、正光,奏疏频上,主者收录,不蒙报问,即日事势,乃至于此,尽微臣豫陈之验。今东南有窃号之竖,西北有逆命之寇,岂得怨天,实尤人矣。臣今不忧荒外,正虑中畿,急须改张,以宁其意。若仍持疑,变乱寻作,肘腋一乖,大事去矣。然臣奉国四世,欣戚是同,但职在冗散,不关枢密,宁济之计,欲陈无所,可谓经纬甚多,无机可织。夫天下者,大器也。一正难倾,一倾难正。当今之危,蹑足之急,臣备肉食,痛心无已。泣血上陈,愿垂采察。若得言参执事,献可替否,寇逆获除,社稷称庆,虽死如生,犬马情毕。’
绍性抗直,每上封事,常至恳切,不惮犯忤。但天性疏脱,言乍高下,时人轻之,不见采纳。绍兄世元早卒,世元善弹筝,绍后闻筝声便涕泗呜咽,舍之而去,世以此尚之。
除骁骑将军,使吐谷浑。还,为太府少卿。曾因朝见,灵太后谓曰:‘卿年稍老矣。’绍曰:‘臣年虽老,臣卿乃少。’太后笑之。迁右将军、太中大夫。绍曾与百僚赴朝,东掖未开,守门候旦。绍于众中引吏部郎中辛雄于众外,窃谓之曰:‘此中诸人,寻当死尽,唯吾与卿犹享冨贵。’雄甚骇愕,不测所以。未几有河阴之难。绍善推禄命,事验甚多,知者异之。
建义初,除卫尉少卿,将军如故。转金紫光禄大夫。永安中,拜太府卿。以前参议正光壬子历,赐爵新昌子。太昌初,迁左卫将军、右光禄大夫。永熙二年卒,时年六十九。赠都督冀瀛沧三州诸军事、骠骑大将军、尚书左仆射、冀州刺史,谥曰宣。
子伯元,袭。齐受禅,例降。
伯元弟叔利,右将军、太中大夫。
绍从父弟瑜,济州长史。
瑜弟彝,字凤伦。太和中,举秀才。稍迁步兵校尉。卒于武邑太守。赠征虏将军、营州刺史。
子伯融,出继瑜后。武定末,□□太守。
伯融嫡弟子宽,开府田曹参军。
张普惠,字洪赈,常山九门人。身长八尺,容貌魁伟。父晔,为齐州中水县令,随父之县,受业齐土,专心坟典,克厉不息。及还乡里,就程玄讲习,精于三礼,兼善春秋,百家之说,多所窥览,诸儒称之。
太和十九年,为主书,带制局监,与刘桃符、石荣、刘道斌同员共直,颇为高祖所知。转尚书都令史。任城王澄重其学业,为其声价,仆射李冲曾至澄处,见普惠言论,亦善之。世宗初,转积射将军。澄为安西将军、雍州刺史,启普惠为府录事参军,寻行冯翊郡事。
澄功衰在身,欲于七月七日集会文武,北园马射。普惠奏记于澄曰:‘窃闻三杀九亲,别疏昵之叙;五服六术,等衰麻之心。皆因事饰情,不易之道者也。然则莫大之痛,深于终身之外;书策之哀,除于丧纪之内。外者不可无节,故断之以三年;内者不可遂除,故敦之以日月。礼,大练之日,鼓素琴。盖推以即吉也。小功以上,非虞祔练除不沐浴,此拘之以制也。曾子问曰:“相识有丧服,可以与于祭乎?”孔子曰:“缌不祭,又何助于人。”祭既不与,疑无宴食之道。又曰:“废丧服,可以与于馈奠之事乎?”子曰:“脱衰与奠,非礼也。”注云:“为其忘哀疾。”愚谓除丧之始,不与馈奠,小功之内,其可观射乎?杂记云:“大功以下,既葬适人,人食之,其党也食之,非党也不食。”食犹择人,于射为惑。伏见明敎,立射会之限,将以二七令辰,集城中文武,肄武艺于北园,行揖让于中否。时非大阅之秋,景涉妨农之节,国家缟禫甫除,殿下功衰仍袭,释而为乐,以训百姓,便是易先王之典敎,忘哀戚之情,恐非所以昭令德、视子孙者也。按射仪,射者以礼乐为本,忘而从事,不可谓礼,锺鼓弗设,不可谓乐。舍此二者,何用射为?又七日之戏,令制无之,班劳所施,虑违事体。库府空虚,冝待新调,二三之趣,停之为便。乞至九月,备饰尽行,然后奏狸首之章,宣矍相之令,声轩悬,建云钲,神民忻畅于斯时也。伏惟慈明远被,万民是望,举动所书,发言唯则,愿更广访,赐垂曲采,昭其管见之心,恕其谠言之责,则刍荛无遗歌,舆人有献诵矣。’澄意纳其言,托辞自罢,乃荅曰:‘文武之道,自昔成规;明耻敎战,振古常轨。今虽非公制,而此州承前,已有斯式,既不劳民损公,任其私射,复何失也?且纂文习武,人之常艺,岂可于常艺之闲,要须令制乎?比适欲依前州府相率,王务之暇,肄艺良辰,亦未言费用库物也。礼,兄弟内除,明哀已杀;小功,客至主不绝乐。听乐则可,观武岂伤?直自事縁须罢,先以令停,方获此请,深具来意。’
澄转扬州,启普惠以羽林监领镇南大将军开府主簿,寻加威远将军。普惠既为澄所知,历佐二藩,甚有声誉。旋京之日,装束蓝缕,澄赉绢二十匹以充行资。还朝,仍羽林监。
又澄遭太妃忧,臣僚为立碑颂,题碑欲云‘康王元妃之碑。’澄访于普惠。荅曰:‘谨寻朝典,但有王妃,而无元字。鲁夫人孟子称“元妃”者,欲下与“继室声子”相对。今烈懿太妃作配先王,更无声子、仲子之嫌,窃谓不假“元”字以别名位。且以氏配姓,愚以为在生之称。故春秋,“夫人姜氏至自齐”,既葬,以谥配姓,故经书“葬我小君文姜氏”,又曰“来归夫人成风之襚”。皆以谥配姓。古者妇人从夫谥。今烈懿太妃德冠一世,故特蒙褒锡,乃万代之高事,岂容于定名之重,而不称烈懿乎?’澄从之。
及王师大举,重征锺离,普惠为安乐王诠别将长史。班师,除扬烈将军、相州安北府司马。迁步兵校尉。后以本官领河南尹丞。世宗崩,坐与甄楷等饮酒游从,免官。骁骑将军刁整,家有旧训,将营俭葬。普惠以为矫时太甚,与整书论之。事在刁雍传。故事:免官者,三载之后降一阶而叙,若才优擢授,不拘此限。熙平中,吏部尚书李韶奏普惠有文学,依才优之例,冝特显叙,敕除宁远将军、司空仓曹参军。朝议以不降阶为荣。时任城王澄为司空,表议书记,多出普惠。
广陵王恭、北海王颢,疑为所生祖母服期与三年,博士执意不同,诏群僚会议。普惠议曰:‘谨按二王祖母,皆受命先朝,为二国太妃,可谓受命于天子,为始封之母矣。丧服“慈母如母”,在三年章。传曰:“贵父命也。”郑注云:“大夫之妾子,父在为母大功,则士之妾子为母期。父卒则皆得申。”此大夫命其妾子,以为母所慈,犹曰贵父命,为之三年,况天子命其子为列国王,命其所生母为国太妃,反自同公子为母练冠之与大功乎?轻重颠倒,不可之甚者也。传曰,“始封之君,不臣诸父昆弟”,则当服其亲服。若鲁卫列国,相为服期,判无疑矣。何以明之?丧服,“君为姑姊妹女子嫁于国君者”,传曰:“何以大功?尊同也。尊同,则得服其亲服。诸侯之子称公子,公子不得祢先君。”然则兄弟一体。位列诸侯,自以尊同得相为服,不可还准公子,远厌天王。故降有四品,君、大夫以尊降,公子、大夫之子以厌降。名例不同,何可乱也。礼,大夫之妾子,以父命慈己,申其三年。太妃既受命先帝,光昭一国,二王胙土茅社,显锡大邦,舍尊同之高据,附不祢之公子,虽许蔡失位,亦不是过。服问曰:“有从轻而重,公子之妻为其皇姑。”公子虽厌,妻尚获申,况广陵、北海,论封则封君之子,语妃则命妃之孙。承妃纂重,远别先皇,更以先后之正统,厌其所生之祖嫡,方之皇姑,不以遥乎?今既许其申服,而复限之以期,比之慈母,不亦爽欤!经曰,“为君之祖父母父母妻长子”,传曰:“何以期?父母长子君服斩,妻则小君。父卒,然后为祖后者服斩。”今祖乃献文皇帝,诸侯不得祖之,母为太妃,盖二王三年之证。议者近背正经以附非类,差之毫毛,所失或远。且天子尊则配天,莫非臣妾,何为命之为国母而不听子服其亲乎?记曰:“从服者,所从亡,则已。”又曰:不为君母之党服,则为其母之党服。今所从既亡,不以亲服服其所生,则属从之服于何所施?若以诸王入为公卿,便同大夫者,则当今之议,皆不须以国为言也。今之诸王,自同列国,虽不之国,别置臣僚,玉食一方,不得以诸侯言之。敢据周礼,辄同三年。’
当时议者亦有同异。国子博士李郁于议罢之后,书难普惠。普惠据礼还荅,郑重三返,郁议遂屈。转谏议大夫。澄谓普惠曰:‘不喜君得谏议,唯喜谏议得君。’
时灵太后父司徒胡国珍薨,赠相国、太上秦公。普惠以前世后父无‘太上’之号,诣阙上疏,陈其不可,左右畏惧,莫敢为通。会闻胡家穿圹下坟有磐石,乃密表曰:
臣闻优名宝位,王者之所光锡;尊君爱亲,臣子所以慎终。必使勋绩相侔,号秩相可,然后能显扬当时,传徽万代者矣。窃见故侍中、司徒胡公,怀道含灵,实诞圣后,载育至尊,母仪四海,近枢克唯允之寄,居槐体论道之明。故以功余九锡,褒假銮纛,深圣上之加隆,极慈后之至爱,宪章天下,不亦可乎?而‘太上’之号,窃谓未衷。何者?易称:‘天尊地卑,乾坤定矣。’故曰‘大哉乾元’,又曰‘至哉坤元’。明乾坤不可并大。礼记曰:‘天无二日,土无二王。尝禘郊社,尊无二上。’明君臣不可并上。伏见诏书,以司徒为太上秦公,夫人为太上秦君。夫人蒙号于前,司徒系之于后,尊光之美盛矣。窃惟高祖受禅于献文皇帝,故仰尊为太上皇,此因上上而生名也。皇太后称令以系敕下,盖取三从之道,远同文母,列于十乱,则司徒之为太上,恐乖系敕之意。春秋传曰:葬称公,臣子辞。明不可复加上也。书曰:‘兹予大飨于先王,尔祖其从与飨之。’司徒位尊属重,必当配飨先朝,称太上以为臣,以事太上皇,恐非司徒翼翼之心。
汉祖创有天下,尊父曰‘太上皇’,母曰‘昭灵后’,乃帝者之事。晋有‘小子侯’,尚曰僭之于天子。司徒,三公也,其可同号于帝乎?孔子曰:‘必也正名,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易曰‘有大者不可以盈,故受之以谦’,‘谦尊而光,卑而不可逾’,‘天道亏盈而益谦,地道变盈而流谦,鬼神害盈而福谦,人道恶盈而好谦’。又曰:‘困于上者必反于下,故受之以井。’比克吉定兆,而以浅改卜,群心悲惋,亦或天地神灵所以垂至戒,启圣情。伏愿圣后回日月之明,察微臣之请,停司徒逼同之号,从卑下不逾之称,畏困上之鉴,邀谦光之福,则天下幸甚。
臣闻见灾修德,灾变成善。此太戊所以兴殷,桑谷以之自灭。况今卜迁方始,当修革之会,愚以为无上之名,不可假之,脱讥于千载,恐贻不言之咎。且君之于臣,比葬三临之,礼也。司徒诚为后父,实人臣也。虽子尊不加于父,乃天下母以义断恩,不可遂在室之意,故曰‘女子有行,远父母兄弟’。况乃应坤之载,承天之重,而朔望于司徒之殡,晨昏于郊墓之闲,虽圣思蒸蒸,其不虞冝戒。离宸极之严居,疲云跸于道路,此亦亿兆苍生,瞻仰失图。伏愿寻载驰之不归,存静方之光大,则草木可繁,人灵斯穆。臣职忝谏司,敢献狂瞽,谨冒上闻,不敢宣露,乞垂省览,昭臣微款,脱得奉谒圣颜,曲尽愚衷者,死且不朽。
太后览表,亲至国珍宅,召集王公、八座、卿尹及五品已上,博议其事,遣使召普惠与相问荅,又令侍中元叉、中常侍贾璨监观得失。任城王澄问普惠曰:‘汉高作帝,尊父为太上皇。今圣母临朝,赠父太上公,求之故实,非为无准。且君举作则,何必循旧。’对曰:‘天子称诏,太后称令,故周臣十乱,文母预焉。仰思所难,窃谓非匹。’澄曰:‘前代太后亦有称诏,圣母自欲存谦光之义,故不称耳,何得以诏令之别,而废严父之孝?’对曰:‘后父太上,自昔未有。前代母后岂不欲尊崇其亲,王何以不远谟古义,而近顺今旨。未审太后何故谦于称诏,而不谦于太上。窃愿圣后终其谦光。’太傅、清河王怿曰:‘昔在僭晋,褚氏临朝,殷浩遗褚裒书曰“足下,今之太上皇也”,况太上公而致疑。’对曰:‘褚裒以女辅政辞不入朝。渊源讥其不恭,故有太上之刺。本称其非,不记其是。不谓殿下以此赐难。’侍中崔光曰:‘张生表中引晋有小子侯,出自郑注,非为正经。’对曰:‘虽非正经之文,然述正经之旨。公好古习礼,复固斯难?’御史中尉元匡因谓崔光曰:‘张表云,晋之小子侯,以号同称僭。今者,太上公名同太上皇,比晋小子,义似相类。但不学不敢辨其是非。’普惠对曰:‘中丞既疑其是,不正其非,岂所望于三独。’尚书崔亮曰:‘谏议所见,正以太上之号不应施于人臣。然周有太公尚父,亦兼二名。人臣尊重之称,固知非始今日。’普惠对曰:‘尚父者,有德可尚;太上者,上中之上。名同义异,此亦非并。’亮又曰:‘古有文王、武王,亦有文子、武子。然则,太上皇、太上公亦何嫌其同也?’普惠对曰:‘文武者,德行之迹,故迹同则谥同。太上者,尊极之位,岂得通施于臣下!’廷尉少卿袁翻曰:‘周官:上公九命,上大夫四命。命数虽殊,同为上,何必上者皆是极尊?’普惠厉声诃翻曰:‘礼有下卿上士,何止大夫与公!但今所行,以太加上,二名双举,不得非极。雕虫小艺,微或相许,至于此处,岂卿所及!’翻甚有惭色,默不复言。任城王澄曰:‘谏诤之体,各言所见,至于用舍,固在应时。卿向荅袁氏,声何太厉?’普惠对曰:‘所言若是,冝见采用;所言若非,惧有罪及。是非须辨,非为苟竞。’澄曰:‘朝廷方开不讳之门,以广忠言之路。卿今意在向义,何云乃虑罪罚。’议者咸以太后当朝,志相崇顺,遂奏曰:‘张普惠辞虽不屈,然非臣等所同。涣汗已流,请依前诏。’太后复遣元叉、贾璨宣令谓普惠曰:‘朕向召卿与群臣对议,往复既终,皆不同卿表。朕之所行,孝子之志;卿之所陈,忠臣之道。群公已有成议,卿不得苦夺朕怀。后有所见,勿得难言。’普惠于是拜令辞还。
初,普惠被召,传诏驰骅骝马来,甚迅速,伫立催去,普惠诸子忧怖涕泣。普惠谓曰:‘我当休明之朝,掌谏议之职,若不言所难言,谏所难谏,便是唯唯,旷官尸禄。人生有死,死得其所,夫复何恨。然朝廷有道,汝辈勿忧。’及议罢,旨劳还宅,亲故贺其幸甚。时中山庄弼遗书普惠曰:‘明侯渊儒硕学,身负大才,秉此公方,来居谏职,謇謇如也,谔谔如也。一昨承胡司徒第,当面折庭诤,虽问难锋至,而应对响出,宋城之带始萦,鲁门之柝裁警,终使群后逡巡,庶僚拱默,虽不见用于一时,固已传美于百代。闻风快然,敬裁此白。’普惠美其此书,每为口实。
普惠以天下民调,幅度长广,尚书计奏,复征绵麻,恐其劳民不堪命,上疏曰:
伏闻尚书奏复绵麻之调,尊先皇之轨,夙宵惟度,忻战交集。何者?闻复高祖旧典,所以忻惟新;俱可复而不复,所以战违法。仰惟高祖废大斗,去长尺,改重秤,所以爱万姓,从薄赋。知军国须绵麻之用,故云幅度之闲,亿兆应有绵麻之利,故绢上税绵八两,布上税麻十五斤。万姓得废大斗,去长尺,改重秤,荷轻赋之饶,不适于绵麻而已,故歌舞以供其赋,奔走以役其勤,天子信于上,亿兆乐于下。故易曰:恱以使民,民忘其劳。此之谓也。
自兹以降,渐渐长阔,百姓嗟怨,闻于朝野。伏惟皇太后未临朝之前,陛下居谅暗之日,宰辅不寻其本,知天下之怨绵麻,不察其辐广、度长、秤重、斗大,革其所弊,存其可存,而特放绵麻之调,以恱天下之心,此所谓恱之不以道,愚臣所以未恱者也。尚书既知国少绵麻,不惟法度之□易,民言之可畏,便欲去天下之大信,弃已行之成诏,追前之非,遂后之失,奏求还复绵麻,以充国用。不思库中大有绵麻,而群官共窃之。愚臣以为于理未尽。何者?今宫人请调度,造衣物,必度忖秤量。绢布,匹有尺丈之盈,一犹不计其广;丝绵,斤兼百铢之剩,未闻依律罪州郡。若一匹之滥,一斤之恶,则鞭户主,连三长,此所以敎民以贪者也。今百官请俸,人乐长阔,并欲厚重,无复准极。得长阔厚重者,便云其州能调,绢布精阔且长,横发美誉,以乱视听;不闻嫌长恶广,求计还官者。此百司所以仰负圣明也。
今若必复绵麻者,谓冝先令四海知其所由,明立严禁,复本幅度,新绵麻之典,依太和之税。其在库绢布并及丝绵,不依典制者,请遣一尚书与太府卿、左右藏令,依今官度、官秤,计其斤两、广长,折给请俸之人。揔常俸之数,千俸所出,以布绵麻,亦应其一岁之用。使天下知二圣之心,爱民惜法如此,则高祖之轨中兴于神龟,明明慈信照布于无穷,则孰不幸甚。伏愿亮臣悾悾之至,下慰苍生之心。
普惠又表乞朝直之日,时听奉见。自此之后,月一陛见。又以肃宗不亲视朝,过崇佛法,郊庙之事,多委有司,上疏曰:‘臣闻明德恤祀,成汤光六百之祚;严父配天,孔子称周公其人也。故能馨香上闻,福传遐世。伏惟陛下重晖纂统,钦明文思,天地属心,百神伫望,故冝敦崇祀礼,咸秩无文。而告朔朝庙,不亲于明堂;尝禘郊社,多委于有司。观射游苑,跃马骋中,危而非典,岂清跸之意。殖不思之冥业,损巨费于生民。减禄削力,近供无事之僧;崇饰云殿,远邀未然之报。昧爽之臣,稽首于外;玄寂之众,遨游于内。愆礼忤时,人灵未穆。愚谓从朝夕之因,求只劫之果,未若先万国之忻心,以事其亲,使天下和平,灾害不生者也。伏愿淑慎威仪,万邦作式,躬致郊庙之虔,亲纡朔望之礼,释奠成均,竭心千亩,明发不寐,洁诚禋祼。孝悌可以通神明,德敎可以光四海,则一人有喜,兆民赖之。然后精进三宝,信心如来。道由礼深,故诸漏可尽;法随礼积,故彼岸可登。量撤僧寺不急之华,还复百官乆折之秩。已兴之构,务从简成;将来之造,权令停息。仍旧亦可,何必改作。庶节用爱人,法俗俱赖。臣学不经远,言多孟浪,忝职其忧,不敢默尔。’寻别敕付外,议释奠之礼。
时史官克日蚀,豫敕罢朝。普惠以逆废非礼,上疏陈之。又表论时政得失。一曰,审法度,平斗尺,租调务轻,赋役务省。二曰,听舆言,察怨讼,先皇旧事有不便于政者,请悉追改。三曰,进忠謇,退不肖,任贤勿贰,去邪勿疑。四曰,兴灭国,继绝世,勋亲之胤,所冝收叙。书奏,肃宗、灵太后引普惠于宣光殿,随事难诘,延对移时。令曰:‘宁有先皇之诏,一一翻改!’普惠僶俛不言。令曰:‘卿似欲致谏,故以左右有人,不肯苦言。朕为卿屏左右,卿其尽陈之。’对曰:‘圣人之养庶物,爱之如伤,况今二圣纂承洪绪,妻承夫,子承父,夫、父之不可,安然仍行,岂先帝传委之本意?仰惟先帝行事,或有司之谬,或权时所行,在后以为不可者,皆追而正之。圣上忘先帝之自新,不问理之伸屈,一皆抑之,岂苍生黎庶所仰望于圣德?’太后曰:‘小小细务,一一翻动,更成烦扰。’普惠曰:‘圣上之养庶物,若慈母之养赤子。今赤子几临危壑,将赴水火,以烦劳而不救,岂赤子所望于慈母!’太后曰:‘天下苍生,宁有如此苦事?’普惠曰:‘天下之亲懿,莫重于太师彭城王,然遂不免枉死。微细之苦,何可得无?’太后曰:‘彭城之苦,吾已封其三子,何足复言!’普惠曰:‘圣后封彭城之三子,天下莫不忻至德,知慈母之在上。臣所以重陈者,凡如此枉,乞垂圣察。’太后曰:‘卿云“兴灭国,继绝世”,灭国绝世,竟复谁是?’普惠曰:‘昔淮南逆终,汉文封其四子,盖骨肉之不可弃,亲亲故也。窃见故太尉咸阳王、冀州刺史京兆王,乃皇子皇孙,一德之亏,自贻悔戾,沉沦幽壤,缅焉弗收,岂是兴灭继绝之意?乞收葬二王,封其子孙,愚臣之愿。’太后曰:‘卿言有理,朕深戢之,当命公卿博议此事。’
及任城王澄薨,普惠以吏民之义,又荷其恩待,朔望奔赴,至于禫除,虽寒暑风雨,无不必至。初澄嘉赏普惠,临薨,启为尚书右丞。灵太后既深悼澄,览启从之。诏行之后,尚书诸郎以普惠地寒,不应便居管辖,相与为约,并欲不复上省,纷纭多日乃息。
正光二年,诏遣杨钧送蠕蠕主阿郍瓌还国。普惠谓遣之将贻后患,上疏曰:‘臣闻乾元以利贞为大,非义则不动;皇王以博施为功,非类则不从。故能始万物而化天下者也。伏惟陛下叡哲钦明,道光虞舜,八表宅心,九服清晏。蠕蠕相害于朔垂,妖师扇乱于江外,此乃封豕长蛇,不识王度,天将悔其罪,所以奉皇魏。故荼毒之,辛苦之,令知至道之可乐也。冝安民以恱其志,恭己以怀其心。而先自劳扰,艰难下民,兴师郊甸之内,远投荒塞之外,救累世之劲敌,可谓无名之师。谚曰“唯乱门之无过”,愚情未见其可。当是边将窥窃一时之功,不思兵为凶器,不得已而用之者也。夫白登之役,汉祖亲困之。樊哙欲以十万众横行匈奴中,季布以为不可,请斩之。千载以为美。况今旱酷异常,圣慈降膳,乃以万五千人使杨钧为将而欲定蠕蠕,忤时而动,其可济乎?阿郍瓌投命皇朝,抚之可也,岂容困疲我兆民以资天丧之虏。昔庄公纳子纠,以致干时之败;鲁僖以邾国,而有悬胄之耻。今蠕蠕时乱,后主继立,虽云散亡,奸虞难抑。脱有井陉之虑,杨钧之肉其可食乎!高车、蠕蠕,连兵积年,饥馑相仍,须其自毙,小亡大伤,然后一举而并之。此卞氏之高略,所以获两虎,不可不图之。今土山告难,简书相续,盖亦无能为也,正与今举相会,天其或者欲以告戒人,不欲使南北两疆,并兴大众。脱狂狡构闲于其闲,而复事连中国,何以宁之?今宰辅专欲好小名,不图安危大计,此微臣所以寒心者也。郍瓌之不还,负何信义?此机之际,北师冝停。臣言不及义,文书所经过,不敢不陈。兵犹火也,不戢将自焚。二虏自灭之形,可以为殷鉴。伏愿辑和万国,以静四疆,混一之期,坐而自至矣。臣愚昧多违,必无可采,匹夫之智,愿以呈献。’表奏,诏荅曰:‘夫穷鸟归人,尚或兴恻,况郍瓌婴祸流离,远来依庇,在情在国,何容弗矜。且纳亡兴丧,有国大义,皇魏堂堂,宁废斯德。后主乱亡,似当非谬,此送彼迎,想无拒战。国义冝表,朝算已决,卿深诚厚虑,朕用嘉戢。但此段机略,不获相从,脱后不逮,勿惮匡言。’
时萧衍义州刺史文僧明举城归顺,扬州刺史长孙稚遣别驾封寿入城固守,衍将裴邃、湛僧率众攻逼,诏普惠为持节、东道行台,摄军司赴援之。军始渡淮,而封寿已弃城单马而退。军罢还朝。萧衍弟子西丰侯正德诈称降款,朝廷颇事当迎,普惠上疏,请赴扬州,移还萧氏,不从。俄而,正德果逃还。凉州刺史石士基、行台元洪超并赃货被绳,以普惠为右将军、凉州刺史,即为西行台。以病辞免。除光禄大夫,右丞如故。
先是,仇池武兴群氐数反,西垂郡戍,租运乆绝。诏普惠以本官为持节、西道行台。给秦、岐、泾、华、雍、豳、东秦七州兵武三万人,任其召发,送南秦、东益二州兵租,分付诸戍,其所部将统,听于关西牧守之中随机召遣,军资板印之属,悉以自随。普惠至南秦,停岐、泾、华、雍、豳、东秦六州兵武,召秦州兵武四千人,分配四统;令送租兵连营接栅,相继而进,运租车驴,随机输转。别遣中散大夫封荅慰喻南秦,员外常侍杨公熙宣劳东益氐民。于时,南秦氐豪吴冨聚合凶类,所在邀劫。公熙既至东益州,刺史魏子建密与普惠书,言公熙旧是蕃国之胤,而诸氐与相见者,必有阴私言,冝加图防。普惠乃符摄公熙,令赴南秦。公熙果已密遣其从兄山虎与吴冨同逆,又妄自说乡里,纷动群氐,托云与崔南秦有隙,拒而不赴。租达平落,吴冨等果胁车营,实公熙所潜遣也。后吴冨虽为左右所杀,而徒党犹盛。秦□所绾武都、武阶,租颇得达。东益群氐先款顺,故广业、仇鸠、河池三城粟便得入。其应入东益十万石租,皆稽留费尽,升斗不至,镇戍兵武,遂致饥虚,咸恨普彝经略不广。事讫,普惠拜表按劾公熙。还朝,赐绢布一百段。
时诏访冤屈,普惠上疏曰:
诗称‘文王孙子,本枝百世’,易曰‘大君有命,开国承家’。皆所以明德睦亲,维城作翰。汉祖封爵之誓曰:‘使黄河如带,太山如砺,国以永存,爰及苗裔。’又申之以丹书之信,重之以白马之盟。其以彊大分王,罪犯蹙邑者,盖有之矣,未闻父基子构,世载忠贤,一死一削,用为恒典者也。故尚书令臣肇,未能远稽古义,近究成旨,以初封之诏,有亲王二千户、始蕃一千户、二蕃五百户、三蕃三百户,谓是亲疏世减之法;又以开国五等,有所减之言,以为世减之趣。遂立格奏夺,称是高祖本意,仍被旨可。差谬之来,亦已甚矣。遂使勋亲怀屈,幽显同冤,纷讼弥年,莫之能息。
臣辄远研旨格,深穷其事,世变减夺,今古无据。又寻诏书,称昔未可采,今始列辞,岂得混一,罔分乆近也。故乐良、乐安,同蕃异封;广阳、安丰,属别户等。安定之嫡,邑齐亲王;河闲戚近,更从蕃食。是乃太和降旨,初封之伦级,勋亲兼树,非世减之大验者也。博陵袭爵,亦在太和之年,时不世减,以父尝全食,足户充本,同之始封,减从今式。如此,则减者减其所足之外,足者足其所减之内。减足之旨,乃为所贡所食耳。欲使诸王开国,弗专其民,赋役之差,贵贱有等。盖准拟周礼公侯伯子男贡税之法,王食其半,公食三分之一,侯、伯四分之一,子、男五分之一。是以新兴得足充本,清渊吏多减户。故始封承袭俱称。所减谓减之以贡,食谓食之于国,斯实高祖霈然之诏。减实之理,圣明自释,求之史帛,犹有未尽。时尚书臣琇疑减足之参差,旨又判之,以开训所减之旨,可以不疑于世减矣。而臣肇弗稽往事,曰五等有所减之格,用为世减之法;以王封有亲疏之等,谓是代削之条。妄解成旨,雷同世夺。以此毒天下,民其从乎!故太傅、任城文宣王臣澄枢弼累朝,识洞今古,为尚书之日,殷勤执请,孜孜于重议。被旨不许,于此遂停。
又律罪例减,及先帝之缌麻;令给亲恤,止当世之有服。律、令相违,威泽异品。使七庙曾玄,不治未恤,嫡封则爵禄无穷,枝庶则属内贬绝。仪刑作孚,亿兆何观。夫一人吁嗟,尚曰亏治。今诸王五等,各称其冤;七庙之孙,并讼其切。陈诉之案,盈于省曹,朝言巷议,咸云其苦。恐非先王所以建万国,亲诸侯,睦九族之义也。
臣猥忝今任,于兹五年,推寻旨格,谓无世减之理。请近遵高祖减食之谟,远循百代象贤之诰,退由九伐,进从九仪,则刑罚有伦,封不虚黜。斯乃文王所以克慎,不敢侮于鳏寡,而况于公侯伯子男乎?今旨访冤滞,愚以此为大者。求寻光锡之诏,并诸条格,所夺所请,事事穷审。诸王开国,非犯罪削夺者,并求还复。其昔尝全食,足户充本,减从令式者,从前则力多于亲懿,全夺则减足之格不行,愚谓禄力并应依所□之食而食之。若是则力少蕃王,粟帛仍本户邑虽盈之减。两秦既有全食足户之异,故不得同于新封之力耳。亲恤所裒,请依律断。伏惟亲亲尊贤,位必功立。尊贤以司民,可不慎乎?亲亲以牧族,其可弃乎?如脱蒙允,求以旨判为始,其前来吏秩,悉年乆不追。
臣又闻明德慎罚,文王所以造周;咸有一德,殷汤所以革夏。故能上令下从,风动草偃,畏之如雷电,敬之如明神。是以天子家天下,绥万国,若天之无不覆,地之无不载。迁都之构,庶方子来,汎泽所沾,降及陪皂。宁有岳牧、二千石、县令、丞、尉、治中、别驾及诸军幢,受命于朝廷,而可不预乎?此之班驳,云雨之不平,谓是当时有司出纳之未允。何以明之?仰寻世宗诏书,百官普进一级,中有朝臣刺史登时褒授,则内外贵贱,莫不同泽。又覆奏称爰及陪皂,明无不逮。自后人率其心纷纶,盈庭嫌少,误惑视听。限以汎前,更为年断。六年、三年之考,以意折之;汎前、汎后之岁,隔而绝之。遂使如纶之旨,顿于一朝。汎前六年上第者全不得汎,三年上第者蒙半阶而已。汎前汎后合考者隔绝而不得,无考者无折而全。汎前汎后,有考无考,并蒙全汎。与否乖违,勤旧弥屈。差若毫厘,谬以千里,其此之谓乎?易曰:‘言行,君子之所以动天下,可不慎欤!’言之不从,无以抑之,遂奏夺牧守外禄,全不与汎。散官改为四年之考,汎前者八年一阶。政令不一,冤讼惟甚,与而复夺,其本在兹。致使邀驾击鼓者,无理以加其罪;诽谤公听者,无辞以抑其言。噂所由生,慢勃所由起。
夫琴瑟不调,浇而更张。善人,国之本也,其可弃乎?诗云:‘乐只君子,邦家之基。’尧典曰:‘克明俊德。’吕刑曰:‘何择非人。’周官曰:‘官弗必备惟其人。’咎繇曰:‘无旷庶官,天工人其代之。’诗云:‘人之云亡,邦国殄悴。’又曰:‘
雨我公田,遂及我私。’孔子曰:‘不患贫而患不均。’如此,则官必择人,汎则冝溥。请远遵正始元旨,近准圣明二汎,内外百官,悉同一阶,不以汎前折考,不以散任增年,则同云共澍,四海均洽。如谓未可,冝以权理折之。
易曰:‘圣人之大宝曰位,何以守位曰仁。’春秋传曰:‘一曰择人。’如此,则乃可无汎,不可无考。守宰之汎,既以追夺,则百官之汎,不应独霑。溥泽既收,复谁敢怨!夫三载之考,兴于太和;再周之陟,通于景明。闲剧禄力,自有加减。陪臣以事省降,而考则三年;朝官既禄等平曹,更四周乃陟。考禄参差,各称其枉。且一日从军征戍,苦于烦任终年;专使决断,重于陪臣恒上。若通为三载之考,无汎隔折,则各盈其分,亦足以近塞群口,远绥四方。
日昳求贤,犹有所失,况不遵择人之训,唯以停乆而进乎?自今已后,考黜愿以三宅革心,选进愿以三俊居德。书曰:‘举能其官,惟尔之能,称非其人,惟尔弗任。’斯周道所以佑辟康民,敢不敬守。臣忝官枢副,毗察冤讼,寤寐惟省,谓冝追正,愚固所陈,万无可采。
出除左将军、东豫州刺史。淮南九戍、十三郡,犹因萧衍前弊,别郡异县之民错杂居止。普惠乃依次括比,省减郡县,上表陈状。诏许之。宰守因此绾摄有方,奸盗不起,民以为便。萧衍遣将胡广来寇安阳,军主陈明祖等胁白沙、鹿城二戍,衍又遣定州刺史田超秀、田僧达等窃陷石头戍,径据安陂城。郢州新塘之贼,近在州西数十里。普惠前后命将拒战,并破之。
普惠不营财业,好有进举,敦于故旧。冀州人侯坚固少时与其游学,早终,其子长瑜,普惠每于四时请禄,无不减赡给其衣食。及为豫州,启长瑜解褐,携其合门拯给之。孝昌元年三月,在州卒,时年五十八。赠平北将军、幽州刺史,谥曰宣恭。
长子荣儁,武定末,齐王相府属。
荣儁弟龙子,扬州骠骑府长史。
史臣曰:孙绍关右之士,又能指论世务,亦其志也。张普惠明达典故,彊直从官,侃然不挠,其有王臣之风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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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34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魏书  卷七十九‧列传第六十七 成淹 范绍 刘桃符 刘道斌 董绍 冯元兴 鹿悆 张熠
成淹,字季文,上谷居庸人也。自言晋侍中粲之六世孙。祖昇,家于北海。父洪,名犯显祖庙讳,仕刘义隆,为抚军府中兵参军。早卒。淹好文学,有气尚。刘子业辅国府刑狱参军事,刘彧以为员外郎,假龙骧将军,领军主,令援东阳、历城。皇兴中,降慕容白曜,赴阙,授兼著作郎。时显祖于仲冬之月,欲巡漠北,朝臣以寒甚,固谏,并不纳。淹上接舆释游论,显祖览之,诏尚书李䜣曰:‘卿等诸人不如成淹论,通释人意。’乃敕停行。
太和中,文明太后崩,萧颐遣其散骑常侍裴昭明、散骑侍郎谢竣等来吊,欲以朝服行事。主客执之,云:‘吊有常式,何得以朱衣入山庭!’昭明等言:‘本奉朝命,不容改易。’如此者数四,执志不移。高祖敕尚书李冲,令选一学识者更与论执,冲奏遣淹。昭明言:‘未解魏朝不听朝服行礼,义出何典?’淹言:‘吉凶不同,礼有成数,玄冠不吊,童孺共闻。昔季孙将行,请遭丧之礼,千载之下,犹共称之。卿远自江南奉慰,不能式遵成事,方谓议出何典,行人得失,何其异哉!’昭明言:‘二国交和既乆,南北皆须准望。齐高帝崩,魏遣李彪通吊,于时初不素服,齐朝亦不以为疑,郍得苦见要逼。’淹言:‘彪通吊之日,朝命以吊服自随,而彼不遵高宗追远之慕,乃逾月即吉,彪行吊之时,齐之君臣皆已鸣玉盈庭,貂珰曜日,百僚内外,朱服焕然,彪行人不被主人之命,复何容独以素服闲衣冠之中?来责虽高,未敢闻命。我皇帝仁孝之性,侔于有虞,处谅暗以来,百官听于冢宰,卿岂得以此方彼也。’昭明乃摇膝而言:‘三皇不同礼,亦安知得失所归。’淹言:‘若如来谈,卿以虞舜、高宗为非也?’昭明遂相顾而笑曰:‘非孝者,宣尼有成责,行人亦弗敢言。希主人裁以吊服,使人唯赍褶,比既戎服,不可以吊,幸借缁衣,以申国命。今为魏朝所逼,违负指授,还南之日,必得罪本朝。’淹言:‘彼有君子也,卿将命折中,还南之日,应有高赏;若无君子也,但令有光国之誉,虽复非理见罪,亦复何嫌。南史、董孤,自当直笔。’既而,高祖遣李冲问淹昭明所言,淹以状对。高祖诏冲曰:‘我所用得人。’仍敕送衣给昭明等,赐淹果食。明旦引昭明等入,皆令文武尽哀。后正侍郎。高祖以淹清贫,赐绢百匹。
十六年,萧赜遣其散骑常侍庾荜、散骑侍郎何宪、主书邢宗庆朝贡,值朝廷有事明堂,因登灵台以观云物。高祖敕淹引荜等馆南瞩望行礼,事毕,还外馆,赐酒食。宗庆语淹言:‘南北连和既乆,而比弃信绝好,为利而动,岂是大国善邻之义?’淹言:‘夫为王者,不拘小节。中原有菽,工采者获多,岂眷眷守尾生之信。且齐先主历事宋朝,荷恩积世,当应便尔欺夺?’宗庆、庾荜及行者皆相顾失色。何宪知淹昔从南入,而以手掩目曰:‘卿何为不作于禁,而作鲁肃?’淹言:‘我舍危效顺,欲追踪陈、韩,何于禁之有!’宪亦不对。
王肃归国也,高祖以淹曾官江表,诏观是非。乃造肃与语,还奏言实。时议纷纭,犹谓未审。高祖曰:‘明日引入,我与语,自当知之。’及銮舆行幸,肃多扈从,敕淹将引,若有古迹,皆使知之。行到朝歌,肃问此是何城。淹言纣都朝歌城。肃言:‘故应有殷之顽民也。’淹言:‘昔武王灭纣,悉居河洛,中因刘石乱华,仍随司马东渡。’肃知淹寓于青州,乃笑而谓淹曰:‘青州闲何必无其余种。’淹以肃本隶徐州,言:‘青州本非其地,徐州闲今日重来,非所知也。’肃遂伏马上掩口而笑,顾谓侍御史张思宁曰:‘向者聊因戏言,遂致辞溺。’思宁驰马奏闻,高祖大恱,谓彭城王勰曰:‘淹此段足为制胜。’舆驾至洛,肃因侍宴。高祖戏肃曰:‘近者行次朝歌,闻成淹共卿殊有往覆,卿试重叙之。’肃言:‘臣前朝歌为淹所困,不谓此事仰闻听览。臣尔日失言,一之已甚,岂冝再说。’遂皆大笑。高祖又谓肃曰:‘淹能制卿,其才亦不困。’肃言:‘淹才词便为难有,圣朝冝应叙进。’高祖言:‘若因此进淹,恐辱卿转甚。’肃言:‘臣屈己达人,正可显臣之美。’高祖曰:‘卿既为人所屈,欲求屈己之名,复于卿太优。’肃言:‘淹既蒙进,臣得屈己伸人,此所谓陛下惠而不费。’遂酣笑而止。乃赐淹龙厩上马一匹,并鞍勒宛具、朝服一袭,转谒者仆射。
时迁都,高祖以淹家无行资,敕给事力,送至洛阳,并赐假日与家累相随。行次灵丘,属萧鸾遣使,敕驿马征淹。车驾济淮,淹于路左请见,高祖驾而进之。淹曰:‘萧鸾悖虐,幽明同弃,陛下俯应人神,按劔江涘,然敌不可小,蜂虿有毒,而况国乎?深愿圣明保万全之策。’诏曰:‘此前车之辙,得不慎乎!’淹曰:‘伏闻发洛已来,诸有谏者,解官夺职,恐非圣明纳下之义。’高祖曰:‘此是我命耳,卿不得为干斧钺。’淹曰:‘昔文王询于刍荛,晋文听舆人之诵,臣虽卑贱,敢同匹夫。’高祖优而容之,诏赐绢百匹。
高祖幸徐州,敕淹与闾龙驹等主舟楫,将汎泗入河,溯流还洛。军次碻磝,淹以黄河浚急,虑有倾危,乃上疏陈谏。高祖敕淹曰:‘朕以恒代无运漕之路,故京邑民贫。今移都伊洛,欲通运四方,而黄河急浚,人皆难涉。我因有此行,必须乘流,所以开百姓之心。知卿至诚,而今者不得相纳。’敕赐骅骝马一匹,衣冠一袭。除羽林监,领主客令,加威远将军。
于时宫殿初构,经始务广,兵民运材,日有万计,伊洛流澌,苦于厉涉,淹遂启求,敕都水造浮航。高祖赏纳之,意欲荣淹于众,朔旦受朝,百官在位,乃赐帛百匹,知左右二都水事。世宗初,司徒、彭城王勰曰:‘先帝本有成旨,淹有归国之诚,兼历官著称,冝加优陟。高祖虽崩,诏犹在耳。’乃相闻选曹,加淹右军,领左右都水,仍主客令。复授骁骑将军,加辅国将军,都水、主客如故。
淹小心畏法,典客十年,四方贡聘,皆有私遗,毫厘不纳,乃至衣食不充。遂启乞外禄。景明三年,出除平阳太守,将军如故。还朝,病卒。赠本将军、光州刺史,谥曰定。
子霄,字景鸾。亦学涉,好为文咏,但词彩不伦,率多鄙俗。与河东姜质等朋游相好,诗赋闲起。知音之士,共所嗤笑;闾巷浅识,颂讽成群,乃至大行于世。历治书侍御史而卒。
范绍,字始孙,敦煌龙勒人。少而聪敏。年十二,父命就学,师事崔光。以父忧废业,母又诫之曰:‘汝父卒日,令汝远就崔生,希有成立。今已过期,冝遵成命。’绍还赴学。
太和初,充太学生,转算生,颇涉经史。十六年,高祖选为门下通事令史,迁录事,令掌奏文案,高祖善之。又为侍中李冲、黄门崔光所知,出内文奏,多以委之。高祖曾谓近臣曰:‘崔光从容,范绍之力。’稍迁彊弩将军、积弩将军、公车令,加给事中,迁羽林监。
扬州刺史、任城王澄请征锺离,敕绍诣寿春,共量进止。澄曰:‘须兵十万,往还百日,涡阳、锺离、广陵、庐江,欲数道俱进,但粮仗军资,须朝廷速遣。’绍曰:‘计十万之众,往还百日,须粮百日。顷秋以向末,方欲征召,兵仗可集,恐粮难至。有兵无粮,何以克敌?愿王善思,为社稷深虑。’澄沉思良乆曰:‘实如卿言。’使还,具以状闻。后澄遂征锺离,无功而返。
寻除长兼奉车都尉,转右都水使者,录事如故。丁母忧去职。值义阳初复,起绍除宁远将军、郢州龙骧府长史,带义阳太守。其年冬,使还都,值朝廷有南讨之计,发河北数州田兵二万五千人,通縁淮戍兵合五万余人,广开屯田。八座奏绍为西道六州营田大使,加步兵校尉。绍勤于劝课,频岁大获。又诏绍诣锺离,与都督、中山王英论攻锺离形势,英固言必克。绍观其城隍防守,恐不可陷,劝令班师,英不从。绍还,具以状闻。俄而英败。诏以徐豫二境,民稀土旷,令绍量度处所,更立一州。绍以谯城形要之所,置州为便,遂立南兖。
入为主衣都统,加中坚将军,转前军将军。追赏营田之勤,拜游击将军。迁龙骧将军、太府少卿,都统如故。转长兼太府卿。绍量功节用,甄烦就简,凡有赐给,千匹以上,皆别覆奏,然后出之。灵太后嘉其用心,敕绍每月入见,诸有益国利民之事,皆令面陈。出除安北将军、并州刺史。清慎守法,颇得民和。值山胡来寇,不能击,以此损其声望。复入为太府卿。庄帝初,遇害河阴。
刘桃符,中山卢奴人。生不识父,九岁丧母。性恭谨,好学。举孝廉,射策甲科,历碎职。景明中,羽林监,领主书。萧宝夤之降也,桃符受诏迎接。历奉车都尉、长水校尉、游击将军。正始中,除征虏将军、中书舍人,以勤明见知。乆不迁职,世宗谓之曰:‘扬子云为黄门,顿历三世。卿居此任始十年,不足辞也。’东豫州刺史田益宗居边贪秽,世宗频诏桃符为使慰喻之。桃符还,具称益宗既老耄,而诸子非理处物。世宗后欲代之,恐其背叛,拜桃符征虏将军、豫州刺史,与后军将军李世哲领众袭益宗。语在益宗传。桃符善恤蛮左,为民吏所怀。乆之,征还。病卒,年五十一。赠后将军、洛州刺史。
子景均,殿中侍御史。
刘道斌,武邑灌津人,自云中山靖王胜之后也。幼而好学,有器干。及长,腰带十围,须髯甚美。举孝廉入京,拜校书郎,转主书,颇为高祖所知。从征南阳,还,加积射将军,给事中。高祖谓黄门侍郎邢峦曰:‘道斌是段之举,便异侪流矣。’世宗即位,迁谒者仆射。转步兵校尉、广武将军,领中书舍人。出为武邑太守。时冀州新经元愉逆乱之后,加以连年灾俭,道斌频为表请,蠲其租赋,百姓赖之。罢郡还,除右将军、太中大夫。又以本将军出为恒农太守,迁岐州刺史,所在有清治之称。正光四年,卒于州。赠平东将军、沧州刺史,改赠济州,谥曰康。道斌在恒农,修立学馆,建孔子庙堂,图画形像。去郡之后,民故追思之,乃复画道斌形于孔子像之西而拜谒焉。
子士长,武定中,砀郡太守。卒。
董绍,字兴远,新蔡鲖阳人也。少好学,颇有文义。起家四门博士,历殿中侍御史、国子助敎、积射将军、兼中书舍人。辩于对问,为世宗所赏。
豫州城人白早生以城南叛,诏绍慰劳。至上蔡,为贼所袭,囚送江东,仍被锁禁。萧衍领军将军吕僧珍暂与绍言,便相器重。衍闻之,遣使劳绍云:‘忠臣孝子,不可无人。今当听卿还国。’绍对曰:‘老母在洛,无复方寸,既奉恩贷,实若更生。’衍又遣主书霍灵超谓绍曰:‘今放卿还,令卿通两家之好,彼此息民,岂不善也。’对曰:‘通好息民,乃两国之事,既蒙命及,辄当闻奏本朝。’衍赐绍衣物,引入见之,令其舍人周舍慰劳,并称:‘战争多年,民物涂炭,是以不耻先言,与魏朝通好。比亦有书,都无报旨。卿冝备申此意,故遣传诏周灵秀送卿至国,迟有嘉问。’又令谓绍曰:‘卿知所以得不死不?今者获卿,乃天意也。夫千人之聚,不散则乱,故须立君以治天下,不以天下养一人。凡在民上,胡不思此?若欲通好,今以宿豫还彼,彼当以汉中见归。’先是,诏有司以所获衍将齐苟儿等十人欲以换绍,事在司马恱传。及绍还,世宗愍之,永平中,除给事中,仍兼舍人。绍虽陈说和计,朝廷不许。乆之,加轻车将军,正舍人,又除步兵校尉。
肃宗初,绍上御天马颂,帝赏其辞,赐帛八十匹。又除龙骧将军、中散大夫,舍人如故。加冠军将军,出除右将军、洛州刺史。绍好行小惠,颇得民情。萧衍将军曹义宗、王玄真等寇荆州,据顺阳马圈,裴衍、王罴讨之。既复顺阳,进围马圈。城坚,裴王粮少,绍上书言其必败。未几,裴衍等果失利,顺阳复为义宗所据。绍有气病,启求解州,诏不许。
萧宝夤反于长安也,绍上书求击之,云:‘臣当出瞎巴三千,生啖蜀子。’肃宗谓黄门徐纥曰:‘此巴真瞎也?’纥曰:‘此是绍之壮辞,云巴人劲勇,见敌无所畏惧,非实瞎也。’帝大笑,敕绍速行。又加平西将军。以拒宝夤之功,赏新蔡县开国男,食邑二百户。
永安中,代还。于是除安西将军、梁州刺史、假抚军将军、兼尚书,为山南行台,颇有清称。前废帝以元孚代之。绍至长安,时尔朱天光为关右大行台,启绍为大行台从事、兼吏部尚书,又除征西将军、金紫光禄大夫。天光赴洛,留绍于后。天光败,贺拔岳复请绍为其开府咨议参军。永熙中,加车骑将军。岳后携绍于高平牧马,绍悲而赋诗曰:‘走马山之阿,马渴饮黄河,宁谓胡关下,复闻楚客歌。’后为宇文黑獭所杀。
子敏,永安中,为太尉西阁祭酒。
冯元兴,字子盛,东魏郡肥乡人也。其世父僧集,官至东清河、西平原二郡太守,赠济州刺史。元兴少有操尚,随僧集在平原,因就中山张吾贵、常山房虬学,通礼传,颇有文才。年二十三,还乡敎授,常数百人。领僚孝廉,对策高第,又举秀才。时御史中尉王显有权宠,元兴奏记于显,召为检校御史。寻转殿中,除奉朝请,三使高丽。
江阳王继为司徒,元兴为记室参军,遂为元叉所知。叉秉朝政,引元兴为尚书殿中郎,领中书舍人,仍御史。元兴居其腹心,预闻时事,卑身克己,人无恨焉。家素贫约,食客恒数十人,同其饥饱,曾无吝色,时人叹尚之。及太保崔光临薨,荐元兴为侍读。尚书贾思伯为侍讲,授肃宗杜氏春秋于式干殿,元兴常为摘句,儒者荣之。及叉欲解领军,以访元兴。元兴曰:‘未知公意如何耳?’叉曰:‘卿谓吾欲反也?’元兴不敢言,因劝之。叉既赐死,元兴亦被废。乃为浮萍诗以自喻曰:‘有草生碧池,无根绿水上。脆弱恶风波,危微苦惊浪。’
丞相、高阳王雍召为兼属。未几,去任还乡。仆射元罗为东道大使,以元兴为本郡太守。寻征赴阙。以母忧还家,频值乡乱,数为监军,元兴多所赏罚,乡党颇以此憾焉。上党王天穆之讨邢杲,引为大将军从事中郎。元颢入洛,复为平北将军、光禄大夫,领中书舍人。庄帝还宫,天穆以为太宰咨议参军,加征虏将军。普泰初,安东将军、光禄大夫,领中书舍人。太昌初,卒于家,赠征东将军、齐州刺史。文集百余篇。元兴世寒,因元叉之势,托其交道,相用为州主簿,论者以为非伦。
高祖时,有谯郡曹道,颇涉经史,有干用。举孝廉。太和中,东宫主书、门下录事。景明中,尚书都令史,领主书。后转中书舍人。行使,每称旨。出除东郡太守。卒,赠仪同三司。
又有北海曹昇,亦以学识清立见知。历治书侍御史。永安中,黄门郎、散骑常侍。出帝世,国子祭酒。不营家产,至以馁卒于邺,时人伤叹之。
又齐郡曹昂,有学识,举秀才。永安中,太学博士、兼尚书郎。而常徒步上省,以示清贫。忽遇盗,大失绫缣,时人鄙其矫诈。
鹿悆,字永吉,济阴人。父生,在良吏传。悆好兵书、阴阳、释氏之学。太师、彭城王勰召为馆客。尝诣徐州,马疫,附船而至大梁。夜睡,从者上岸窃禾四束以饲其马。船行数里,悆觉,问得禾之处,从者以告。悆大忿,即停船上岸,至取禾处,以缣三丈置禾束下而返。
初为真定公元子直国中尉,恒劝以忠廉之节。尝赋五言诗曰:‘峄山万丈树,雕镂作琵琶。由此材高远,弦响蔼中华。’又曰:‘援琴起何调?幽兰与白雪。丝管韵未成,莫使弦响绝。’子直少有令问,悆欲其善终,故以讽焉。母忧去职。服阕,仍卒任。子直出镇梁州,悆随之州。州有兵粮和籴,和籴者靡不润屋,悆独不取,子直彊之,终不从命。
庄帝为御史中尉,悆兼殿中侍御史,监临淮王彧军。时萧衍遣其豫章王综据徐州,综密信通彧,云欲归款。综时为萧衍爱子,众议咸谓不然。彧募人入报,验其虚实,悆遂请行,曰:‘若综有诚心,与之盟约;如其诈也,岂惜一人命也。’时徐州始陷,边方骚扰,综部将成景儁、胡龙牙并揔彊兵,内外严固。悆遂单马闲出,径趣彭城。未至之闲,为综军主程兵润所止,问其来状。悆荅曰:‘兵交使在,自昔通言。我为临淮王所使,须有交易。’兵润遂先遣人白龙牙等。综既有诚心,闻悆被执,语景儁等曰:‘我每疑元略规欲叛城,将验其虚实,且遣左右为元略使入魏军中,唤彼一人,其使果至。可令人诈作略身,在一深室,诡为患状,呼使户外,令人传语。’时略始被衍追还。综又遣腹心梁话迎悆,密语意状,令善酬荅,引悆入城,诣龙牙所。
时日已暮,龙牙列仗举火引悆曰:‘元中山甚欲相见,故令唤卿。’又曰:‘安丰、临淮将少弱卒,规复此城,容可得乎!’悆曰:‘彭城魏之东鄙,势在必争,得否在天,非人所测。’龙牙曰:‘当如卿言。’复诣景儁住所,停悆在外门,乆而未入。时夜已乆,星月甚明。有综军主姜桃来与悆语曰:‘君年已长宿,又充今使,良有所达。元法僧魏之微子,拔城归梁,梁主待物有道。’乃举手上指:‘今岁星在斗。斗,吴之分野,君何为不归梁国,我令君冨贵。’悆荅曰:‘君徒知其一,未知其二。法僧者,莒仆之流,而梁纳之,无乃有愧于季孙也?今月建鹑首,斗牛受破,岁星木也,逆而克之。君吴国败丧不乆。且衣锦夜游,有识不许。’言未及尽,引入见景儁,景儁曰:‘元中山虽曰相唤,不惧而来何也?’荅曰:‘昔楚伐吴,吴遣蹶由劳师,今者此行,略同于彼。’又曰:‘游历多年,与卿先经相识。’仍叙由縁,景儁便记。引悆同坐,谓悆曰:‘卿不为刺客也?’荅曰:‘今者为使,欲返命本朝,相刺之事,更卜后图。’为设饭食杂果,悆彊饮多食,向敌数人,微自夸矜。诸人相谓曰:‘壮士哉!’乃引向元略所,一人引入户内,指床令坐。一人别在室中,出谓悆曰:‘中山有敎,与君相闻。’悆遂起立。使人谓悆曰:‘君但坐。’悆曰:‘家国王子,岂有坐听敎命。’使人曰:‘顿首君,我昔有以向南,旦遣相唤,欲闻乡事。晚来患动,不获相见。’悆曰:‘旦奉音旨,冒险祇赴,不得瞻见,内怀反侧。’遂辞而退。
须臾天晓,综军主范勗、景儁、司马杨等竞问北朝士马多少。悆云:‘秦陇既平,三方静晏,今有高车、白眼、羌、蜀五十万,齐王、李陈留、崔延伯、李叔仁等分为三道,径趣江西;安乐王鉴、李神领冀、相、齐、济、青、光羽林十万,直向琅邪南出。’诸人相谓曰:‘讵非华辞也?’悆曰:‘可验崇朝,何华之有!’日晏令还。景儁送悆上戏马台,北望城垒,曰:‘何此城之固,良非彼军士所能图拟,卿可语二王,回师改计。’悆曰:‘金墉汤池,冲甲弥巧,贵守以人,何论险害。’还军,于路与梁话誓盟。契约既固,未旬,综果降。
诏曰:‘日者,法僧父子,顽固自天,长恶不已,窃城外叛,职此乱阶,遂使彭宋名藩,翻为贼有。虽宗臣名将,挥戈于泗濵;虎士雄卒,竦劔于汴渚。然高墉峻堞,非可易登;广涘深隍,实为难践。是用日昃忘食,中宵愤惋者也。而衍都督、豫章王萧综体运知机,欲归有道,潜遣密信,送款于都督临淮王。于时事同夜光,能不按劔。殿中侍御史监军鹿悆,不惮虎口,视险若夷,便能占募,入验虚实。誓盟既固,所图遂果。返地复城,息我兵甲,亦是悆之力焉。若不酬以荣禄,何以劝厉将来,可封定陶县开国子,食邑三百户。’
除员外散骑常侍。俄出为青州彭城王劭府长兼司马。寻解长兼。广川人刘钧、东清河人房须反,劭遣悆监州军讨之,战于商山,颇有所捷。将统皆劭左右,擅增首级,妄请赏帛,悆面执不与,劭弗从。悆勃然作色曰:‘竭志立言,为王为国,岂悆家事!’不辞而出,劭追而谢焉。窃勋者放言噂,欲加私害,悆闻而笑之,不以介意。
先是,萧衍遣将彭群、王辩率众七万围逼琅邪。自春及秋,官军不至,而两青士马,裁可万余,师次郧城,乆而未进。劭乃遣悆,南青州刺史胡平遣长史刘仁之,并监勒诸将,径赴贼垒,大破之,斩群首,俘馘二千余级。肃宗嘉之,玺书劳问。永安中,入为左将军、给事黄门侍郎,又以前赏悆入徐之功未尽,增邑二百户,进爵为侯。虽任居通显,志在谦退,迎送亲賔,加于畴昔,而自无室宅,常假赁居止,布衣粝食,寒暑不变。庄帝嘉其清素,时复赐以钱帛。
及东徐城民吕文欣杀刺史元大賔,南引贼众,屯栅曲术,诏悆使持节、散骑常侍、安东将军,为六州大使,与行台樊子鹄讨破之。文欣党重以购之,文欣同逆人韩端正斩文欣送首,魁帅同死者十二人。诏书褒慰。还,拜镇东将军、金紫光禄大夫。寻诏为使持节、兼尚书左仆射、东南道三徐行台。至东郡,值尔朱仲远陷西兖,向滑台,诏与都督贺拔胜等拒仲远。军败,还京。
普泰中,加征东将军,转卫将军、右光禄大夫、兼度支尚书、河北五州和籴大使。天平中,除梁州刺史。时荥阳民郑荣业等聚众反,围逼州城。悆不能固守,遂以城降。荣业送悆于关西。
张熠,字景世,自云南阳西鄂人,汉侍中衡是其十世祖。熠自奉朝请为扬州车骑府录事参军。入除步兵校尉。
永宁寺塔大兴,经营务广,灵太后曾幸作所,凡有顾问,熠敷陈指画,无所遗阙,太后善之。乆之,除冠军将军、中散大夫。后为别将,随长孙稚西征,转平西将军、太中大夫,为关西都督。以功封长平县开国男,食邑二百户。永安初,除平西将军、岐州刺史、假安西将军,寻加抚军将军。矜恤贫弱,为民所爱。代还,值元颢入洛,仍令复州,熠遂私还。庄帝还宫,出除镇南将军、东荆州刺史。寻加散骑常侍、征蛮大都督,转荆州刺史。值尔朱兆入洛,不行。普泰中,卫将军、金紫光禄大夫。
天平初,迁邺草创,右仆射高隆之、吏部尚书元世儁奏曰:‘南京宫殿,毁撤送都,连筏竟河,首尾大至,自非贤明一人,专委受纳,则恐材木耗损,有阙经构。熠清贞素著,有称一时,臣等辄举为大将。’诏从之。熠勤于其事。寻转营构左都将。兴和初,卫大将军。宫殿成,以本将军除东徐州刺史。三年,卒于州,时年六十。赠骠骑大将军、司空公、兖州刺史,谥曰懿。
子孝直,武定末,司空骑兵参军。
史臣曰:成淹等身遭际会,俱得效其所能,以至于显达,苟曰非才,亦何可以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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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34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魏书  卷八十‧列传第六十八 朱瑞 叱列延庆 斛斯椿 贾显度 樊子鹄 贺拔胜 侯莫陈恱 侯渊
朱瑞,字元龙,代郡桑干人。祖就,字祖成,卒于沛县令。父惠,字僧生,行太原太守,卒。永安中,瑞贵达,就赠平东将军、齐州刺史,惠赠使持节、冠军将军、恒州刺史。
瑞长厚质直,敬爱人士。孝昌末,尔朱荣引为其府户曹参军,又为大行台郎中,甚为荣所亲任。建义初,除黄门侍郎,仍中书舍人。荣恐朝廷事意有所不知,故居之门下,为腹心之寄。录前后勋,封阳邑县开国公,食邑一千户。未几,又除散骑常侍、安南将军,黄门如故。丁父忧,去官。诏起复任,除青州大中正。及元颢内逼,瑞启劝北幸,乃从驾于河阳,除侍中、征南将军、兼吏部尚书,改封北海郡开国公,增邑一千户。庄帝还洛,加卫将军、左光禄大夫,又改封乐陵郡开国公,仍侍中,瑞虽为尔朱荣所委,而善处朝廷之闲,庄帝亦赏遇之,曾谓侍臣曰:‘为人臣当须忠实,至如朱元龙者,朕待之亦不异余人。’
瑞启乞三从之内并属沧州乐陵郡,诏许之,仍转沧州大中正。瑞始以青州乐陵有朱氏,意欲归之,故求为青州中正;又以沧州乐陵亦有朱氏,而心好河北,遂乞移属焉。寻加车骑将军。
尔朱荣死,瑞与世隆俱北走。既而以庄帝待之素厚,且见世隆等并无雄才,终当败丧,于路乃还。帝大恱,执其手曰:‘社稷忠臣,当须如此。’尔朱天光拥众关右,帝欲招纳之,乃以瑞兼尚书左仆射为西道大行台以慰劳焉。既达长安,会尔朱兆入洛,复还京师。都督斛斯椿先与瑞有隙,数谮之于世隆。世隆性多忌,且以前日乖异,忿恨更甚,普泰元年七月,遂诛之,时年四十九。太昌初,赠使持节、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青州刺史,谥曰恭穆。
子孟胤,袭封。齐受禅,例降。
瑞弟珍,字多宝。太尉、上党王天穆录事参军。卒。
珍弟腾,字神龙。建义初,为龙骧将军、大都督司马。又封泾阳县开国男,食邑二百户。累迁中军将军、光禄大夫。与瑞同遇害。太昌初,赠沧州刺史。
腾弟庆賔,卒于光禄大夫。
子清,武定末,齐王开府中兵参军。
叱列延庆,代西部人也,世为酋帅。曾祖石,世祖末从驾至瓜步,赐爵临江伯。父亿弥,袭祖爵,高祖时越骑校尉。
延庆少便弓马,有胆力。正光末,除直后,隶大都督李崇北伐。后随尔朱荣入洛,仍从荣讨葛荣于相州。延庆,世隆姊婿也,荣亲遇之。葛荣既擒,除使持节、抚军将军、光禄大夫、假镇东将军、都督、西部第一领民酋长,封永宁县开国伯,食邑五百户。永安二年,以本将军除恒州刺史。普泰初,世隆得志,特见委重,迁散骑常侍、车骑将军、仪同三司,又进骠骑大将军、开府,余如故。寻除都督恒云燕朔四州诸军事、大都督、兼尚书左仆射、山东行台,北海郡开国公,邑五百户。
时幽州刺史刘灵助以庄帝幽崩,遂举兵唱义,诸州豪右咸相结附。灵助进屯于定州之安固,世隆白前废帝,以延庆与大都督侯渊于定州相会,以讨灵助。渊谓延庆曰:‘灵助善于卜占,百姓信惑,所在响应,未易可图,若万一战有利钝,则大事去矣。未若还师西入,据关拒险,以待其变。’延庆曰:‘刘灵助,庸人也。天道深远,岂其所识。大兵一临,彼皆恃其妖术,坐看符厌,宁肯戮力致死,与吾争胜负哉。如吾计者,政欲出营城外,诡言西归,灵助闻之,必信而自宽,潜军往袭,可一往而擒。’渊从之,乃出顿城西,声云将还。简精骑一千夜发,诘朝造灵助垒,战于城北,遂破擒之。仍兼尚书左仆射,为恒、云、燕、朔四州行台。又除使持节、侍中、都督恒云燕朔定五州诸军事、定州刺史,余如故。
与尔朱兆等拒义旗于韩陵,战败,延庆与尔朱仲远走渡石济。仲远南窜,延庆北降齐献武王。王与之入洛,仍从王于并州。后赴洛,出帝以为中军大都督。延庆既尔朱亲昵,又党于权佞,出帝之西,齐献武王入洛。以罪诛之。
延庆兄子平,武定末,仪同三司、右卫将军、廮陶县开国侯。
斛斯椿,字法寿,广牧冨昌人也。父敦,肃宗时为左牧令。时河西贼起,牧民不安,椿乃将家投尔朱荣,荣以椿兼其都督府铠曹参军。从荣征伐有功,表授厉威将军。稍迁中散大夫,署外兵事。椿性佞巧,甚得荣心,军之密谋,颇亦关预。
及肃宗崩,椿从荣入洛。庄帝初,封阳曲县开国公,食邑千户,迁散骑常侍、平北将军司马,寻除尔朱荣大将军府司马。从平葛荣,以功除上党太守。及元颢入洛,椿随荣奉迎庄帝,遂从攻颢。颢败,迁安北将军、建州刺史,改封深泽县,转镇东将军、徐州刺史,又转征东将军、东徐州刺史。
及尔朱荣死,椿甚忧惧。时萧衍以汝南王恱为魏主,资其士马,次于境上。椿闻大喜,遂率所部弃州归恱,恱授椿使持节、侍中、大将军、领军将军、领左右、尚书左仆射、司空公,封灵丘郡开国公,邑万户,又为大行台前驱都督。会尔朱兆入洛,椿复率所部背恱归兆。
尔朱世隆之立前废帝也,椿参其谋,以定策功,拜侍中、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京畿北面大都督,改封城阳郡开国公,增邑五百户,并前一千五百户,寻加开府。时椿父敦先在秀容,忽有传敦死问,请减己阶以赠之,自襄威将军超赠车骑将军、恒州刺史。寻知其父犹在,诏复椿官,仍除其父为车骑将军、扬州刺史。世隆之厚椿也如此。
椿与尔朱度律、仲远等北拒齐献武王,次阳平。会尔朱兆与度律等相疑遁还,语在兆传。椿后复与度律等同拒义旗,败于韩陵。椿谓都督贾显智等曰:‘若不先执尔朱,我等死无类矣。’遂与显智等夜于桑下盟约,倍道兼行。椿入北中城,收尔朱部曲尽杀之,令长孙稚、贾显智等率数百骑袭尔朱世隆、彦伯兄弟,斩于阊阖门外。椿入洛,悬世隆兄弟首于其门树。椿父出见,谓椿曰:‘汝与尔朱约为兄弟,今何忍悬其头于家门,宁不愧负天地乎!’椿乃传世隆等首,并囚度律、天光,送于齐献武王。出帝拜椿侍中、仪同开府。
初,献武王之入洛,顿于邙山,尔朱仲远帐下都督桥宁、张子期自滑台而至。献武王责宁等曰:‘汝事仲远,擅其荣利,盟契百重,许同生死。前仲远自徐为逆,汝为戎首,今仲远南走,汝复背之。于臣节则不忠,论事人则无信。犬马尚识恩养,汝今犬马之不如!’遂斩之。椿自以数为反复,见宁等之死,意常不安。遂密构闲,劝出帝置阁内都督部曲,又增武直人数,自直阁已下员别数百,皆选天下轻剽者以充之。又说帝数出游幸,号令部曲,别为行陈,椿自约勒,指麾其闲。从此以后,军谋朝政,一决于椿。又劝帝征兵,诡称南讨,将以伐齐献武王,帝从之。遂陈兵城西,北接邙山,南至洛水,帝诘旦戎服与椿临阅焉。献武王以椿乱政,欲诛之。椿谮说既行,因此遂相恐动。出帝勒兵河桥,令椿为前军,营于邙山北。寻遣椿率步骑数千镇虎牢。椿弟豫州刺史元寿与都督贾显智守滑台,献武王令相州刺史窦泰击破之。椿惧己不免,复启出帝,假说游声以劫胁。帝信之,遂入关,椿亦西走长安。椿狡猾多事,好乱乐祸,干时败国,朝野莫不仇疾之。元寿寻为部下所杀。
贾显度,中山无极人。父道监,沃野镇长史。显度形貌伟壮,有志气。初为别将,防守薄骨律镇。正光末,北镇扰乱,为贼攻围。显度拒守多时,以贼势转炽,不可乆立,乃率镇民浮河而下。既达秀容,为尔朱荣所留。寻表授直阁将军、左中郎将。
建义初,除汲郡太守,假平东将军。随尔朱荣破葛荣,又除抚军将军、光禄大夫、都督,封石艾县开国公,邑一千户。从上党王天穆破邢杲。值元颢入洛,仍与天穆渡河赴行宫于河内。颢平,以本将军除广州刺史、假镇南将军,转南兖州刺史。尔朱荣之死也,显度情不自安,南奔萧衍,衍厚待之。
普泰初,还朝,授卫大将军、仪同三司、左光禄大夫,又行济州事。复随尔朱度律等北拒义旗,败于韩陵,与斛斯椿及弟显智等率众先据河桥,诛尔朱氏。出帝初,除尚书左仆射,寻加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定州大中正。未几,以本官行徐州刺史、东道大行台。永熙三年五月,转雍州刺史、西道大行台。殁于关中。
弟智,字显智,少有胆决。孝昌中,告毛谧等逆,灵太后嘉之,除伏波将军、冗从仆射,领直斋。
萧衍将夏侯夔攻郢州,以智为龙骧将军、别将讨之。至则夔退,智仍入城。及刺史元显达以城降于萧衍,智勒城人不欲叛者与显达交战,相率归阙,后为都督,隶太宰、上党王天穆征邢杲,临陈流矢中胸,仍战不已。元颢入洛,仍随天穆渡河,朝庄帝于河内。与尔朱兆同先渡河破颢军,以勋除持节、征南将军、金紫光禄大夫,封义阳县开国伯,邑五百户。假卫将军,与行台樊子鹄讨吕文欣于东徐州,平之。加侍中、骠骑大将军,增邑三百户。寻行东中郎将,加散骑常侍。
及尔朱仲远为徐州刺史,智隶仲远,赴彭城。尔朱荣之死也,仲远举兵向洛,智不从之,遂拥部下出清水东,招勒州民,与相拒击。庄帝闻而善之,除右光禄大夫、武卫将军,进爵为侯,增邑二百户,通前一千,因镇徐州。
普泰初,还洛。仲远忿其乖背,议欲杀之。智兄显度先为世隆所厚,世隆为解喻得全。时赵脩延起逆荆州,萧衍遣兵接援,世隆欲令智以功自效,遣智讨之,除使持节、散骑常侍、车骑大将军、左光禄大夫、假骠骑大将军、荆州大都督,进爵为公。将发,会荆州斩送脩延首,不行。
又从尔朱度律北拒义旗,合尔朱兆于阳平。兆与度律自相疑阻,退还。除骠骑大将军。后随度律等败于韩陵,智与兄显度、斛斯椿谋诛尔朱氏。椿、显度据守北中,令智等入京,擒世隆兄弟。
出帝初,除散骑常侍、本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沧州刺史。在州贪纵,甚为民害,出帝征还京师。寻加授侍中,以本将军除济州刺史。率众达东郡,仍停不进,于长寿津为相州刺史窦泰所破,还洛。天平初,赴晋阳。智去就多端,后坐事死,时年四十五。
子罗侯,秘书郎。
樊子鹄,代郡平城人。其先荆州蛮酋,被迁于代。父兴,平城镇长史,归义侯。普泰中,子鹄贵显,乃赠征虏将军、荆州刺史。
子鹄值北镇扰乱,南至并州,尔朱荣引为都督府仓曹参军。孝昌三年冬,荣使子鹄诣京师。灵太后见之,问荣兵势,子鹄应对称旨,太后嘉之。除直斋,封南和县开国子,邑三百户,令还赴荣。荣以为行台郎中,行上党郡。及荣向洛,以为假节、假平南将军、都督河东正平军事、行唐州事。刺史崔元珍闭门拒守,子鹄攻克之。
建义初,拜平北将军、晋州刺史,封永安县开国伯,食邑千户,又兼尚书行台。治有威信,山胡率服。元颢入洛,薛脩义及降蜀陈双炽等受颢处分,率众攻州城。子鹄出与战,大破之,又破脩义等于土门。以功拜抚军将军。寻征授都官尚书、西荆州大中正。后兼右仆射,为行台,督贾智等讨吕文欣于东徐州,平之。还,除车骑将军、左光禄大夫,进封南阳郡开国公,增户六百,尚书如故,仍假骠骑大将军,率所部为都督。时尔朱荣在晋阳,京师之事,子鹄颇预委寄,故在台阁,征官不解。后出除散骑常侍、本将军、殷州刺史。属岁旱俭,子鹄恐民流亡,乃勒有粟之家分贷贫者,并遣人牛易力,多种二麦,州内以此获安。
及尔朱荣之死,世隆等遣书招子鹄,欲与同趣京师,子鹄不从。以母在晋阳,启求移镇河南。庄帝嘉之,除车骑大将军、豫州刺史、假骠骑大将军、都督二豫郢三州诸军事、兼尚书右仆射、二豫郢颍四州行台。子鹄到相州,又敕赉绢五百匹。行达汲郡,闻尔朱兆入洛,乃渡河见仲远,仲远遣镇汲郡。兆征子鹄赴洛,既见,责以乖异之意,夺其部众,将还晋阳。及纥豆陵步藩起,以子鹄为都督,征发粮仗。元晔以为侍中、御史中尉、中军大都督,随晔向洛。普泰初,仍除旧任。及赵脩延叛于荆州,诏子鹄通三道而还。遭母忧去职,前废帝闻其在洛无宅,凶费不周,赉绢四百匹、粟五百石,以本官起之。
太昌初,兼尚书左仆射、东南道大行台,揔大都督杜德等追讨尔朱仲远。仲远已奔萧衍,收其兵马甲仗。时萧衍遣元树入寇,陷据谯城。诏子鹄与德讨之。树屯兵梁国,欲来逆战,见子鹄军盛,夜退还谯。子鹄引兵追蹑,树又背城为陈。子鹄勒兵直趣城下,纵骑冲突,树众大败,奔入城门,城门隘塞,多自杀害。于是斩千余级,获马数百匹,大收铠仗,遂围城。加仪同三司。树勒兵出战,辄被摧衄,遂不敢出,自守而已。子鹄恐萧衍遣救,乃分兵击衍苞州、然州、宕州、大涧、蒙县等五城,并望风逃散。树既无外援,计无所出,子鹄又令人说之,树遂请率众归南,以地还国。子鹄等许之,共结盟约。及树众半出,子鹄中击,破之,擒树及衍谯州刺史朱文开,俘馘甚多。班师,出帝赉马匹。迁吏部尚书,转尚书右仆射。寻加骠骑大将军、开府,典选。
初,青州人耿翔聚众反,亡奔萧衍,衍资其兵,偷据胶州。除子鹄使持节、侍中、青胶大使,督济州刺史蔡儁讨之。师达青州,翔拔城奔走。在军遇病,诏遣医给药。仍除兖州刺史,余官如故,便道之州。子鹄先遣腹心縁历民闲,采察得失。及入境,太山太守彭穆参候失仪,子鹄责让穆,并数其罪状,穆皆引伏,于是州内震悚。
及出帝入关,子鹄据城为逆。南青州刺史大野拔、徐州人刘粹各率众就子鹄。天平初,遣仪同三司娄昭等率众讨之。子鹄先使前胶州刺史严思达镇东平郡,昭攻陷之,仍引兵围子鹄。城乆不拔,昭以水灌城。静帝欲招慰下之,遣散骑常侍陆琛、兼黄门郎张景征赍玺书劳子鹄,而大野拔因与相见,左右斩子鹄以降。
贺拔胜,字破胡,神武尖山人。祖尔逗,选充北防,家于武川。以窥觇蠕蠕,兼有战功,显祖赐爵龙城男,为本镇军主。父度拔,袭爵。正光末,沃野人破落汗拔陵聚众反,度拔与三子、乡中豪勇援怀朔镇,杀贼王卫可瓌。度拔寻为贼所害,孝昌中,追赠安远将军、肆州刺史。
度拔之死也,胜与兄弟俱奔恒州刺史广阳王渊。胜便弓马,有武干,渊厚待之,表为彊弩将军,充帐内军主。恒州陷,归尔朱荣,转积射将军,为别将,又兼都督。及荣入洛,以预义之勋,封易阳县开国伯,邑四百户,除直阁将军,寻加通直散骑常侍、平南将军、光禄大夫,进号安南将军。寻除抚军将军,为大都督,出井陉,镇中山。元颢入洛,胜从东路率骑三百赴行宫于河梁。荣命胜与尔朱兆先渡,破擒颢息冠受及颢大都督陈思保。庄帝还宫,以功增邑六百户,复加通直散骑常侍、征北将军、金紫光禄大夫、武卫将军,改封真定县开国公。寻除卫将军,加散骑常侍。
尔朱荣之死也,胜与田怙等奔走荣第。于时宫殿之门未加严防,怙等议即攻门。胜止之曰:‘天子既行大事,必当更有竒谋,吾等众旅不多,何可轻尔,但得出城,更为他计。’怙乃止。及世隆夜走,胜遂不从,庄帝甚嘉之。仲远逼东郡,诏胜以本官假骠骑大将军为东征都督,率众会郑先护以讨之。为先护所疑,置之营外,人马未得休息。俄而仲远兵至,胜与交战不利,乃降之。
普泰初,除右卫将军,进号车骑大将军、右光禄大夫、仪同三司。共尔朱仲远、度律北拒义旗,相与奔退。事在尔朱兆传。后俱败于韩陵,胜因降齐献武王。太昌初,拜领军将军,余官如故,又除侍中。出帝既纳斛斯椿等谗闲之说,将谋齐献武王,以胜弟岳拥众关西,仍欲广为势援,除胜使持节、侍中、都督三荆二郢南襄南雍七州诸军事、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荆州刺史。
胜将图襄阳,攻萧衍下迮戍,克之,擒其戍主尹道玩、戍副库峨。又使人诱动蛮王问道期,道期率种起义。衍雍州刺史萧续遣军击道期,为道期所败,汉南大骇。胜又遣军攻均口,擒衍将庄思延,又攻冯翊、安定、沔阳、酂阳城,并平之。续遣将柳仲礼于谷城拒守,胜攻之不克,乃班师。沔北荡为丘墟矣。衍书敕续云:‘贺拔胜北闲骁将,汝冝慎之,勿与争锋。’其见惮如此。进爵琅邪郡公。
出帝末,诏胜统众北赴京师。军次汝水,出帝入关。胜率所部欲从武关趣长安。行至析阳,闻齐献武王平潼关,擒毛鸿賔,胜惧,复走荆州,城人闭门不纳。时献武王已遣行台侯景、大都督高敖曹讨之,胜战败,为流矢所中,乃率左右五百余骑奔萧衍。明年,从闲道投宝炬。胜好行小数,志大胆薄,周章南北,终无所成,致殁于贼中。
胜兄可泥,永熙中,太尉公,封燕郡王。
胜弟岳,字阿斗泥。初为太学生,长以弓马为事。与父兄赴援怀朔,贼王卫可瓌在城西二百余步,岳乘城射之,箭中瓌臂,贼众大骇。后归恒州,广阳王渊以为帐内军主,表为彊弩将军。州陷,投尔朱荣,荣以为别将,进为都督。
永安初,除安北将军、光禄大夫、武卫将军,赐爵樊城乡男。坐事失官爵,二年,诏并复之。寻除使持节、假卫将军、西道都督,隶尔朱天光为左厢大都督,讨万俟丑奴。天光先知岳,喜得同行,每事论访。寻加卫将军、假车骑将军,余如故。岳届长安,荣遣兵续至。时万俟丑奴遣其大行台尉迟菩萨向武功,南渡渭水,攻围趣栅。天光遣岳率骑一千驰往赴救,菩萨攻栅已克,还向岐州。岳以轻骑八百北渡渭水擒贼,令杀掠其民,以挑菩萨。菩萨果率步骑二万余人至渭水北。岳以轻骑数十与菩萨隔水交言,岳称扬国威,菩萨自言彊盛,往复数返。菩萨乃自骄,令省事传语。岳怒曰:‘我与菩萨言,卿是何人,与我对语!’省事恃水,应荅不逊。岳举弓射之,应弦而倒。时已逼暮,于此各还。岳密于渭南傍水分置精骑,四十、五十以为一所,随地形便,骆驿置之。明日,自将百余骑,隔水与贼相见,并且东行。岳渐前进,先所置骑随岳而集。骑既渐增,贼不复测其多少。行二十里许,便至浅可济,岳便驰马东出,以示奔遁。贼谓岳走,乃弃步兵,南渡渭水,轻骑追岳。岳东行十余里,依横岗伏兵以待之。贼以路险不得前进,前后继至,半度岗东。岳乃回战,身先士卒,急击之,贼便退走。岳号令所部,贼下马者皆不听杀。贼顾见之,便悉投马。俄而虏获三千人,马亦无遗。遂渡渭北,降步兵万余,收其辎重。其有土民,普皆劳遣。丑奴寻弃岐州,北走安定。
其后,破侯伏侯元进,降侯机长贵,擒丑奴、萧宝夤、王庆云、万俟道洛,走宿勤明达,事在尔朱天光传。天光虽为元帅,而岳功效居多。加车骑将军,增邑二千户,进封樊城县开国伯。寻诏岳都督泾、北豳、二夏四州诸军事,本将军,泾州刺史,进爵为公,改封清水郡公。
天光入洛,使岳行雍州事。元晔立,除骠骑大将军,增邑五百户,余如故。普泰初,都督二岐东秦三州诸军事、仪同三司、岐州刺史。寻加侍中,给后部鼓吹,仍诏开府。俄兼尚书左仆射、陇右行台,仍停高平。后以陇中犹有土民不顺,岳助侯莫陈恱所在讨平。二年,加岳都督三雍、三秦、二岐、二华诸军事,雍州刺史,关西行台,余如故。及尔朱天光率众赴洛,将抗齐献武王,岳与侯莫陈恱下陇赴雍,以应义旗。
永熙初,仍开府、兼仆射、大行台、雍州刺史,增邑千户。二年,诏岳都督雍、华、北华、东雍、二岐、豳、四梁、二益、巴、二夏、蔚、宁、南益、泾二十州诸军事,大都督。岳自诣北境,安置边防,率部趣泾州平凉西界,布营数十里,使诸军士田殖泾州。身将壮勇,托以牧马,于原州北招万俟受洛干等,并远近州镇聚结者。灵州刺史曹泥身诣岳军请代,岳以前洛州刺史元季海为州。彼民不促,击破季海部下,独听季海。阙三年正月,岳召侯莫陈恱会于高平,将讨之,令恱前驱,北趣灵州。闻渴波隘中河水未解,将往趣之。
岳既揔大众,据制关右,凭彊骄恣,有不臣之心。齐献武王恶其专擅,令恱图之。恱素服威略,既承密旨,便潜为计。时岳遣恱先行,恱乃通夜东进,达明晦日,岳行军前与恱相见。恱诱岳入营,坐论兵事。恱诈云腹痛,起而徐行,恱女夫元洪景抽刀斩岳。后岳部下收岳尸葬于雍州北石安原。六月,赠大将军、太保、录尚书事,都督、刺史、开国并如故。
侯莫陈恱,代郡人也。父婆罗门,为駞牛都尉,故恱长于河西。好田猎,便骑射。会牧子逆乱,遂归尔朱荣,荣引为都督府长流参军,稍迁大都督。庄帝初,除征西将军、金紫光禄大夫,封柏人县开国侯,邑五百户。
尔朱天光之讨关西,荣以恱为天光右厢大都督,本官如故。西伐克获,皆与天光、贺拔岳略同劳效。以本将军除鄯州刺史,余如故。尔朱荣死后,亦随天光下陇。元晔立,除车骑大将军、渭州刺史,进爵为公,改封白水郡,增邑五百户。及天光向洛,使恱行华州事。普泰中,除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秦州刺史。天光之东出,将抗义旗,恱与岳下陇以应齐献武王,至雍州,会尔朱覆败。永熙初,加开府、都督陇右诸军事,仍秦州刺史。
永熙三年正月,岳召恱共讨灵州。恱诱岳斩之,岳左右奔散,恱遣人安慰云:‘我别禀意旨,止在一人,诸君勿怖。’众皆畏服,无敢拒违。恱心犹豫,不即抚纳,乃还入陇,止水洛城。
岳之所部,聚于平凉,规还图恱,遣追夏州刺史宇文黑獭。黑獭至,遂揔岳部众并家口入高平城,以自安固。乃勒众入陇征恱。恱闻之,弃城,南据山水之险,设陈候战。黑獭至,遥望见恱,欲待明日决斗。恱先召南秦州刺史李景和,其夜,景和遣人诣黑獭,密许翻降。至暮,景和乃勒其所部使上驴駞,云‘仪同有敎,欲还秦州,守以拒贼’,令军人严备。景和复绐恱帐下云:‘仪同欲还秦州,汝等何不装办?’众谓为实,以次相惊,人情惶惑,不可复止,皆散走而趣秦州。景和先驱至城,据门以慰辑之。
恱部众离散,猜畏傍人,不听左右近己,与其二弟并儿及谋杀岳者八九人弃军迸走。数日之中,盘回往来,不知所趣。左右劝向灵州,而恱不决,言下陇之后,恐有人所见。乃于山中令从者悉步,自乘一骡,欲向灵州。中路,追骑将及,望见之,遂缢死野中,弟、息、部下悉见擒杀,唯先谋杀岳者恱中兵参军豆卢光走至灵州,后奔晋阳。恱自杀岳后,神情恍惚,不复如常,恒言:‘我仅睡即梦见岳语我“兄欲何处去”,随我不相置。’因此弥不自安,而致败灭。
侯渊,神武尖山人也。机警有胆略。肃宗末年,六镇饥乱,渊随杜洛周南寇。后与妻兄念贤背洛周归尔朱荣。路中遇寇,身披苫褐,荣赐其衣帽,厚待之,以渊为中军副都督。常从征伐,屡有战功。
孝庄即位,除领左右,封厌次县开国子,邑四百户。后从荣讨葛荣于滏口,战功尤多。荣启渊为骠骑将军、燕州刺史。时葛荣别帅韩楼、郝长等有众数万,屯据蓟城,尔朱荣令渊与贺拔胜讨之。会元颢入洛,荣征胜南赴大军,留渊独镇中山。
及庄帝还宫,荣令渊进讨韩楼,配卒甚少。或以为言,荣曰:‘侯渊临机设变,是其所长,若揔大众,未必能用。今击此贼,故当不足定也。’止给骑七百。渊遂广张军声,多设供具,亲率数百骑,深入楼境,欲执行人以问虚实。去蓟百余里,值贼帅陈周马步万余,渊遂潜伏以乘其背,大破之,虏其卒五千余人。寻还其马仗,纵令入城。左右谏曰:‘既获贼众,何为复资遣之也?’渊曰:‘我兵既少,不可力战,事须为计以离隙之。’渊度其已至,遂率骑夜集,昧旦,叩其城门。韩楼果疑降卒为渊内应,遂遁走,追擒之。以勋进爵为侯,增邑八百户。寻诏渊以本将军为平州刺史、大都督,仍镇范阳。
及尔朱荣之死也,范阳太守卢文伟诱渊出猎,闭门拒之。渊率部曲屯于郡南,为荣举哀,勒兵南向。庄帝使东莱王贵平为大使,慰劳燕蓟。渊乃诈降,贵平信之,遂执贵平自随。进至中山,行台仆射魏兰根邀击之,为渊所败。会元晔立,渊欲归之。常山太守甄楷屯据井陉,渊又击破之。晔乃授渊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定州刺史、左军大都督、渔阳郡开国公,邑一千户。前废帝立,仍加开府,余如故。幽州刺史刘灵助举义兵,屯于安国城,渊与叱列延庆等破擒之。后随尔朱兆拒义旗于广阿,兆既败走,渊降齐献武王,后从王破尔朱于韩陵。永熙初,除齐州刺史,余如故。
出帝末,渊与兖州刺史樊子鹄、青州刺史东莱王贵平密信往来,以相连结,又遣闲使通诚于献武王。及出帝入关,复怀顾望。汝阳王暹既除齐州刺史,次于城西,渊拥部据城,不时迎纳。民刘桃符等潜引暹入据西城,渊争门不克,率骑出奔,妻儿部曲为暹所虏。行达广里,会承制以渊行青州事。齐献武王又遗渊书曰:‘卿勿以部曲轻少,难于东迈。齐人浇薄,唯利是从,齐州城民尚能迎汝阳王,青州之人岂不能开门待卿也。但当勉之。’渊乃复还,暹始归其部曲。而贵平自以斛斯椿党,亦不受代。渊进袭高阳郡,克之,置部曲家累于城中,身率轻骑游掠于外。贵平使其长子率众攻高阳,南青州刺史茹怀朗遣兵助之。时青州城人馈粮者首尾相继。渊亲率骑夜趣青州,诈馈粮人曰:‘台军已至,杀戮都尽,我是世子下人,今已走还城,汝何为复去也?’人信其言,弃粮奔走。比晓,复谓行人曰:‘台军昨夜已至高阳,我是前锋,今始到此,颇知侯公竟在何处?’城人凶惧,遂执贵平出降。渊自惟反复,虑不获安,遂斩贵平,传首京师,欲明不同于斛斯椿也。
及子鹄平,诏以封延之为青州刺史。渊既不获州任,情又恐惧,行达广川,遂劫光州库兵反。遣骑诣平原,执前胶州刺史贾璐。夜袭青州南郭,劫前廷尉卿崔光韶,以惑人情。攻掠郡县。其部下督帅叛拒之,渊率骑奔萧衍,途中亡散,行达南青州南境,为卖浆者斩之,传首京师,家口配没。
史臣曰:朱瑞以背本向义,责不见原。延庆党旧违顺,常刑所及。斛斯椿奸佞为心,谗忒自口,取譬苍蝇,交乱四国,投于犲虎,天实弃之。贾智、侯渊反复取毙。破胡器小谋大,终于颠蹶。子鹄迷机寡算,竟以歼殄。岳负力无谋,制以一劔。恱果行虑浅,死不旋足。观其亡灭,自取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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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34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魏书  卷八十一‧列传第六十九 綦儁 山伟 刘仁之 宇文忠之
綦儁,字显,河南洛阳人也,其先代人。祖辰,并州刺史。儁,庄帝时仕累迁为沧州刺史,甚为吏人畏恱。寻除太仆卿。
及尔朱世隆等诛,齐献武王赴洛,止于邙山。上召文武百司,下及士庶,令之曰:‘尔朱暴虐,矫弄天常,孤起义信都,罪人斯翦。今将翼戴亲贤,以昌魏历,谁主社稷,允惬天人?’申令频烦,莫有应者。儁乃避席曰:‘人主之体,必须度量深远,明哲仁恕。广陵王遇世艰难,不言淹载,以人谋察之,虽为尔朱扶戴,当今之圣主也。’献武王欣然是之。时黄门侍郎崔作色而前,谓儁曰:‘广陵王为主,不能绍宣魏网,布德天下,为君如此,何圣之有!若言其圣,应待大王。’时高干邕、魏兰根等固执言,遂立出帝。及出帝失德,齐献武王深思儁言,常以为恨。
寻除御史中尉,于路与仆射贾显度相逢,显度恃勋贵,排儁驺列倒,儁忿见于色,自入奏之。寻加散骑常侍、骠骑大将军、左光禄大夫、仪同三司。儁佞巧,能候当涂,斛斯椿、贺拔胜皆与友善。斛斯椿之构闲也,出帝令儁奉诏晋阳,齐献武王集文武与儁申释,儁辞屈而退。
性多诈。贺拔胜出镇荆州,过儁别,因辞儁母,儁故见败弊被,胜更遗之钱物。后兼吏部尚书,复为沧州刺史。征还,兼中尉,章武县伯。寻除殷州刺史,薨于州。赠司空公,谥曰文贞。
子洪寔,字巨正。位尚书左右郎,魏郡邑中正。嗜酒好色,无行检。卒官。
山伟,字仲才,河南洛阳人也,其先代人。祖彊,美容貌,身长八尺五寸,工骑射,弯弓五石。为奏事中散,从显祖猎方山,有两狐起于御前,诏彊射之,百步内二狐俱获。位内行长。父稚之,营陵令。伟随父之县,遂师事县人王惠,涉猎文史。稚之位金明太守。
肃宗初,元匡为御史中尉,以伟兼侍御史。入台五日,便遇正会。伟司神武门,其妻从叔为羽林队主,挝直长于殿门,伟即劾奏。匡善之,俄然奏正。帖国子助敎,迁员外郎、廷尉评。
时天下无事,进仕路难,代迁之人,多不霑预。及六镇、陇西二方起逆,领军元叉欲用代来寒人为传诏以慰恱之,而牧守子孙投状求者百余人。又欲杜之,因奏立勋附队,令各依资出身。自是北人悉被收叙。伟遂奏记,赞叉德美。叉素不识伟,访侍中安丰王延明、黄门郎元顺,顺等因是称荐之。叉令仆射元钦引伟兼尚书二千石郎,后正名士郎。修起居注。仆射元顺领选,表荐为谏议大夫。
尔朱荣之害朝士,伟时守直,故免祸。及庄帝入宫,仍除伟给事黄门侍郎。先是,伟与仪曹郎袁昇、屯田郎李延孝、外兵郎李奂、三公郎王延业方驾而行,伟少居后。路逢一尼,望之叹曰:‘此辈縁业,同日而死。’谓伟曰:‘君方近天子,当作好官。’而昇等四人,皆于河阴遇害,果如其言。俄领著作郎。前废帝立,除安东将军、秘书监,仍著作。
初,尔朱兆之入洛,官守奔散,国史典书高法显密埋史书,故不遗落。伟自以为功,诉求爵赏。伟挟附世隆,遂封东阿县伯,而法显止获男爵。伟寻进侍中。孝静初,除卫大将军、中书令、监起居。后以本官复领著作,卒官。赠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都督、幽州刺史,谥曰文贞公。
国史自邓渊、崔琛、崔浩、高允、李彪、崔光以还,诸人相继撰录,綦儁及伟等谄说上党王天穆及尔朱世隆,以为国书正应代人修缉,不冝委之余人,是以儁、伟等更主大籍。守旧而已,初无述著。故自崔鸿死后,迄终伟身,二十许载,时事荡然,万不记一,后人执笔,无所凭据,史之遗阙,伟之由也。外示沉厚,内实矫竞。与綦儁少甚相得,晚以名位之闲,遂若水火。与宇文忠之之徒、代人为党,时贤畏恶之。而爱尚文史,老而弥笃。伟弟少亡,伟抚寡训孤,同居二十余载,恩义甚笃。不营产业,身亡之后,卖宅营葬,妻子不免飘泊,士友叹愍之。长子昂袭爵。
刘仁之,字山静,河南洛阳人。其先代人,徙于洛。父尔头,在外戚传。仁之少有操尚,粗涉书史,真草书迹,颇号工便。御史中尉元昭引为御史。前废帝时,兼黄门侍郎,深为尔朱世隆所信用。出帝初,为著作郎,兼中书令,既非其才,在史未尝执笔。出除卫将军、西兖州刺史,在州有当时之誉。武定二年卒,赠卫大将军、吏部尚书、青州刺史,谥曰敬。
仁之外示长者,内怀矫诈。其对賔客,破床弊席,粗饭冷菜,衣服故败,乃过逼下。善候当途,能为诡激。每于稠人广众之中,或挝一奸吏,或纵一孤贫,大言自眩,示己高明,矜物无知。浅识皆称其美,公能之誉,动过其实。性又酷虐,在晋阳曾营城雉,仁之统监作役,以小稽缓,遂杖前殷州刺史裴瑗、并州刺史王绰,齐献武王大加谴责。性好文字,吏书失体,便加鞭挞,言韵微讹,亦见捶楚,吏民苦之。而爱好文史,敬重人流。与斋帅冯元兴交款,元兴死后积年,仁之营视其家,常出隆厚。时人以此尚之。
字文忠之,河南洛阳人也。其先南单于之远属,世据东部,后入居代都。祖阿生,安南将军,巴西公。父侃,卒于治书侍御史。忠之猎涉文史,颇有笔札,释褐太学博士。天平初,除中书侍郎。裴伯茂与之同省,常侮忽之,以忠之色黑,呼为‘黑宇’。后敕修国史。元象初,兼通直散骑常侍,副郑伯猷使萧衍。武定初,为安南将军、尚书右丞,仍修史。未几,以事除名。忠之好荣利,自为中书郎,六七年矣,遇尚书省选右丞,预选者皆射策,忠之入试焉。既获丞职,大为忻满,志气嚣然,有骄物之色,识者笑之。既失官爵,怏怏发病卒。子君山。
史臣曰:綦儁遭逢受职;山伟位行颇爽;仁之虽内怀矫诈,而交情自笃;忠之虽文史足用,而雅道蔑闻。谓全德者,其难矣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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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34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魏书  卷八十二‧列传第七十 李琰之 祖莹 常景
李琰之,字景珍,小字默蠡,陇西狄道人,司空韶之族弟。早有盛名,时人号曰神童。从父司空冲雅所叹异,每曰:‘兴吾宗者,其此儿乎?’恒资给所须,爱同己子。
弱冠举秀才,不行。曾游河内北山,便欲有隐遁意。会彭城王勰辟为行台参军,苦相敦引。寻为侍中李彪启兼著作郎,修撰国史。稍迁国子博士,领尚书仪曹郎中,转中书侍郎、司农少卿、黄门郎,修国史。迁国子祭酒,转秘书监、兼七兵尚书。迁太常卿。孝庄初,太尉元天穆北讨葛荣,以琰之兼御史中尉,为北道军司。还,除征东将军,仍兼太常。
出为卫将军、荆州刺史。顷之,兼尚书左仆射、三荆二郢大行台。寻加散骑常侍。琰之虽以儒素自业,而每语人言,吾家世将种,自云犹有关西风气。及至州后,大好射猎,以示威武。尔朱兆入洛,南阳太守赵脩延以琰之庄帝外戚,诬琰之规奔萧衍,袭州城,遂被囚执,脩延仍自行州事。城内人斩脩延,还推琰之釐州任。出帝初,征兼侍中、车骑大将军、左光禄大夫、仪同三司。永熙二年薨。赠侍中、骠骑大将军、司徒公、雍州刺史,谥曰文简。
琰之少机警,善谈,经史百家无所不览,朝廷疑事多所访质。每云:‘崔博而不精,刘精而不博,我既精且博,学兼二子。’谓崔光、刘芳也。论者许其博,未许其精。当时物议,咸共宗之。又自夸文章,从姨兄常景笑而不许。每休闲之际,恒闭门读书,不交人事。尝谓人曰:‘吾所以好读书,不求身后之名,但异见异闻,心之所愿,是以孜孜搜讨,欲罢不能。岂为声名劳七尺也?此乃天性,非为力彊。’前后再居史职,无所编缉。安丰王延明,博闻多识,每有疑滞,恒就琰之辨析,自以为不及也。二子纲、惠,并从出帝入关。
祖莹,字元珍,范阳遒人也。曾祖敏,仕慕容垂为平原太守。太祖定中山,赐爵安固子,拜尚书左丞。卒,赠并州刺史。祖嶷,字元达。以从征平原功,进爵为侯,位冯翊太守,赠幽州刺史。父季真,多识前言往行,位中书侍郎,卒于安远将军、钜鹿太守。
莹年八岁,能诵诗书,十二,为中书学生。好学耽书,以昼继夜,父母恐其成疾,禁之不能止,常密于灰中藏火,驱逐僮仆,父母寝睡之后,燃火读书,以衣被蔽塞窗户,恐漏光明,为家人所觉。由是声誉甚盛,内外亲属呼为‘圣小儿’。尤好属文,中书监高允每叹曰:‘此子才器,非诸生所及,终当远至。’
时中书博士张天龙讲尚书,选为都讲。生徒悉集,莹夜读书劳倦,不觉天晓。催讲既切,遂误持同房生赵郡李孝怡曲礼卷上座。博士严毅,不敢还取,乃置礼于前,诵尚书三篇,不遗一字。讲罢,孝怡异之,向博士说,举学尽惊。后高祖闻之,召入,令诵五经章句,并陈大义,帝嗟赏之。莹出后,高祖戏卢昶曰:‘昔流共工于幽州北裔之地,郍得忽有此子?’昶对曰:‘当是才为世生。’以才名拜太学博士。征署司徒、彭城王勰法曹行参军。高祖顾谓勰曰:‘萧赜以王元长为子良法曹,今为汝用祖莹,岂非伦匹也。’敕令掌勰书记。莹与陈郡袁翻齐名秀出,时人为之语曰:‘京师楚楚,袁与祖;洛中翩翩,祖与袁。’再迁尚书三公郎。尚书令王肃曾于省中咏悲平城诗,云:‘悲平城,驱马入云中。阴山常晦雪,荒松无罢风。’彭城王勰甚嗟其美,欲使肃更咏,乃失语云:‘王公吟咏情性,声律殊佳,可更为诵悲彭城诗。’肃因戏勰云:‘何意悲平城为悲彭城也?’勰有惭色。莹在座,即云:‘所有悲彭城,王公自未见耳。’肃云:‘可为诵之。’莹应声云:‘悲彭城,楚歌四面起;尸积石梁亭,血流睢水里。’肃甚嗟赏之。勰亦大恱,退谓莹曰:‘即定是神口。今日若不得卿,几为吴子所屈。’
为冀州镇东府长史,以货贿事发,除名。后侍中崔光举为国子博士,仍领尚书左户部。李崇为都督北讨,引莹为长吏。坐截没军资,除名。未几,为散骑侍郎。孝昌中,于广平王第掘得古玉印,敕召莹与黄门侍郎李琰之令辨何世之物。莹云:‘此是于阗国王晋太康中所献。’乃以墨涂字观之,果如莹言,时人称为博物。累迁国子祭酒,领给事黄门侍郎,幽州大中正,监起居事,又监议事。元颢入洛,以莹为殿中尚书。庄帝还宫,坐为颢作诏,罪状尔朱荣,免官。后除秘书监,中正如故。以参议律历,赐爵容城县子。坐事系于廷尉。前废帝迁车骑将军。初,庄帝末,尔朱兆入洛,军人焚烧乐署,锺石管弦,略无存者。敕莹与录尚书事长孙稚、侍中元孚典造金石雅乐,三载乃就,事在乐志。迁车骑大将军。及出帝登阼,莹以太常行礼,封文安县子。天平初,将迁邺,齐献武王因召莹议之。以功迁仪同三司,进爵为伯。薨,赠尚书左仆射、司徒公、冀州刺史。
莹以文学见重,常语人云:‘文章须自出机杼,成一家风骨,何能共人同生活也。’盖讥世人好偷窃他文,以为己用。而莹之笔札,亦无乏天才,但不能均调,玉石兼有,制裁之体,减于袁、常焉。性爽侠,有节气,士有穷厄,以命归之,必见存拯,时亦以此多之。其文集行于世。子珽,字孝征,袭。
常景,字永昌,河内人也。父文通,天水太守。景少聪敏,初读论语、毛诗,一受便览。及长,有才思,雅好文章。廷尉公孙良举为律博士,高祖亲得其名,既而用之。后为门下录事、太常博士。正始初,诏尚书、门下于金墉中书外省考论律令,敕景参议。
世宗季舅护军将军高显卒,其兄右仆射肇私托景及尚书邢峦、并州刺史高聪、通直郎徐纥各作碑铭,并以呈御。世宗悉付侍中崔光简之,光以景所造为最,乃奏曰:‘常景名位乃处诸人之下,文出诸人之上。’遂以景文刊石。肇尚平阳公主,未几主薨,肇欲使公主家令居庐制服,付学官议正施行。尚书又以访景,景以妇人无专国之理,家令不得有纯臣之义,乃执议曰:‘丧纪之本,实称物以立情;轻重所因,亦縁情以制礼。虽理关盛衰,事经今古,而制作之本,降杀之冝,其实一焉。是故臣之为君,所以资敬而崇重;为君母妻,所以从服而制义。然而诸侯大夫之为君者,谓其有地土,有吏属,无服文者,言其非世爵也。今王姬降适,虽加爵命,事非君邑,理异列土。何者?诸王开国,备立臣吏,生有趋奉之勤,死尽致丧之礼;而公主家令,唯有一人,其丞已下,命之属官,既无接事之仪,实阙为臣之礼。原夫公主之贵所以立家令者,盖以主之内事脱须关外,理无自达,必也因人。然则家令唯通内外之职,及典主家之事耳,无关君臣之理,名义之分也。由是推之,家令不得为纯臣,公主不可为正君明矣。且女人之为君,男子之为臣,古礼所不载,先朝所未议。而四门博士裴道广、孙荣乂等以公主为之君,以家令为之臣,制服以斩,乖谬弥甚。又张虚景、吾难羁等,不推君臣之分,不寻致服之情,犹同其议,准母制齐,求之名实,理未为允。窃谓公主之爵,既非食菜之君;家令之官,又无纯臣之式。若附如母,则情义罔施;若准小君,则从服无据。案如经礼,事无成文;即之愚见,谓不应服。’朝廷从之。
景淹滞门下积岁,不至显官,以蜀司马相如、王褒、严君平、扬子云等四贤,皆有高才而无重位,乃托意以赞之。其赞司马相如曰:‘长卿有艳才,直致不群性。郁若春烟举,皎如秋月映。游梁虽好仁,仕汉常称病。清贞非我事,穷达委天命。’其赞王子渊曰:‘王子挺秀质,逸气干青云。明珠既绝俗,白鹄信惊群。才世苟不合,遇否途自分。空枉碧鸡命,徒献金马文。’其赞严君平曰:‘严公体沉静,立志明霜雪。味道综微言,端蓍演妙说。才屈罗仲口,位结李彊舌。素尚迈金贞,清标陵玉彻。’其赞扬子云曰:‘蜀江导清流,扬子挹余休。含光绝后彦,覃思邈前修。世轻乆不赏,玄谈物无求。当途谢权宠,置酒独闲游。’
景在枢密十有余年,为侍中崔光、卢昶、游肇、元晖尤所知赏。累迁积射将军、给事中。延昌初,东宫建,兼太子屯骑校尉,录事皆如故。其年受敕撰门下诏书,凡四十卷。尚书元苌出为安西将军、雍州刺史,请景为司马,以景阶次不及,除录事参军、襄威将军,带长安令。甚有惠政,民吏称之。
先是,太常刘芳与景等撰朝令,未及班行。别典仪注,多所草创,未成,芳卒,景纂成其事。及世宗崩,召景赴京,还修仪注。拜谒者仆射,加宁远将军。又以本官兼中书舍人。后授步兵校尉,仍舍人。又敕撰太和之后朝仪已施行者,凡五十余卷。时灵太后诏依汉世阴邓二后故事,亲奉庙祀,与帝交献。景乃据正,以定仪注,朝廷是之。
正光初,除龙骧将军、中散大夫,舍人如故。时肃宗行讲学之礼于国子寺,司徒崔光执经,敕景与董绍、张彻、冯元兴、王延业、郑伯猷等俱为录义。事毕,又行释奠之礼,并诏百官作释奠诗,时以景作为美。
是年九月,蠕蠕主阿郍瓌归阙,朝廷疑其位次。高阳王雍访景,景曰:‘昔咸宁中,南单于来朝,晋世处之王公、特进之下。今日为班,冝在蕃王、仪同三司之闲。’雍从之。朝廷典章,疑而不决,则时访景而行。
初,平齐之后,光禄大夫高聪徙于北京,中书监高允为之娉妻,给其资宅。聪后为允立碑,每云:‘吾以此文报德,足矣。’豫州刺史常绰以未尽其美。景尚允才器,先为遗德颂,司徒崔光闻而观之,寻味良乆,乃云:‘高光禄平日每矜其文,自许报允之德,今见常生此颂,高氏不得独擅其美也。’侍中崔光、安丰王延明受诏议定服章,敕景参修其事。寻进号冠军将军。
阿郍瓌之还国也,境上迁延,仍陈窘乏。遣尚书左丞元孚奉诏振恤,阿郍瓌执孚过柔玄,奔于漠北。遣尚书令李崇、御史中尉兼右仆射元纂追讨,不及。乃令景出塞,经山,临瀚海,宣敕勒众而返。景经涉山水,怅然怀古,乃拟刘琨扶风歌十二首。
进号征虏将军。孝昌初,兼给事黄门侍郎。寻除左将军、太府少卿,仍舍人。固辞少卿不拜,改授散骑常侍,将军如故。徐州刺史元法僧叛入萧衍,衍遣其豫章王萧综入据彭城。时安丰王延明为大都督、大行台,率临淮王彧等众军讨之。既而萧综降附,徐州清复,遣景兼尚书,持节驰与行台、都督观机部分。景经洛汭,乃作铭焉。是时,尚书令萧宝夤,都督崔延伯,都督、北海王颢,都督、车骑将军元恒芝等并各出讨,诏景诣军宣旨劳问。还,以本将军授徐州刺史。
杜洛周反于燕州,仍以景兼尚书为行台,与幽州都督、平北将军元谭以御之。景表求勒幽州诸县悉入古城,山路有通贼之处,权发兵夫,随冝置戍,以为防遏。又以顷来差兵,不尽彊壮,今之三长,皆是豪门多丁为之,今求权发为兵。肃宗皆从之。进号平北将军。别敕谭西至军都关,北从卢龙塞,据此二崄,以杜贼出入之路。又诏景山中崄路之处,悉令捍塞。景遣府录事参军裴智成发范阳三长之兵以守白,都督元谭据居庸下口。俄而安州石离、冗城、斛盐三戍兵反,结洛周,有众二万余落,自松岍赴贼。谭勒别将崔仲哲等截军都关以待之。仲哲战没,洛周又自外应之,腹背受敌,谭遂大败,诸军夜散。诏以景所部别将李琚为都督,代谭征下口,降景为后将军,解州任,仍诏景为幽安玄□四州行台。贼既南出,钞掠蓟城,景命统军梁仲礼率兵士邀击,破之,获贼将御夷镇军主孙念恒。都督李琚为贼所攻,蓟城之北军败而死。率属城人御之,贼不敢逼。洛周还据上谷。授景平北将军、光禄大夫,行台如故。洛周遣其都督王曹纥真、马叱斤等率众蓟南,以掠人谷,乃遇连雨,贼众疲劳。景与都督于荣、刺史王延年置兵粟园。邀其走路,大败之,斩曹纥真。洛周率众南趋范阳,景与延年及荣复破之。又遣别将重破之于州西虎眼泉,擒斩及溺死者甚众。后洛周南围范阳,城人翻降,执刺史延年及景送于洛周。洛周寻为葛荣所吞,景又入荣。荣破,景得还朝。
永安初,诏复本官,兼黄门侍郎,又摄著作,固辞不就。二年,除中军将军,正黄门。先是,参议正光壬子历,至是赐爵高阳子。元颢内逼,庄帝北巡,景与侍中、大司马、安丰王延明在禁中召诸亲賔,安慰京师。颢入洛,景仍居本位。庄帝还宫,解黄门。普泰初,除车骑将军、右光禄大夫、秘书监。以预诏命之勤,封濮阳县子。后以例追。永熙二年,监议事。
景自少及老,恒居事任。清俭自守,不营产业,至于衣食,取济而已。耽好经史,爱玩文词,若遇新异之书,殷勤求访,或复质买,不问价之贵贱,必以得为期。友人刁整每谓曰:‘卿清德自居,不事家业,虽俭约可尚,将何以自济也?吾恐挚太常方餧于柏谷耳。’遂与卫将军羊深矜其所乏,乃率刁双、司马彦邕、李谐、毕祖彦、毕义显等各出钱千文而为买马焉。
天平初,迁邺,景匹马从驾。是时诏下三日,户四十万狼狈就道,收百官马,尚书丞郎已下非陪从者尽乘驴。齐献武王以景清贫,特给车牛四乘,妻孥方得达邺。后除仪同三司,仍本将军。武定六年,以老疾去官。诏曰:‘几杖为礼,安车致养,敬齿尊贤,其来尚矣。景艺业该通,文史渊洽,历事三京,年弥五纪,朝章言归,禄俸无余,家徒壁立,冝从哀恤,以旌元老。可特给右光禄事力,终其身。’八年薨。
景善与人交,终始若一,其游处者,皆服其深远之度,未曾见其矜吝之心。好饮酒,澹于荣利,自得怀抱,不事权门。性和厚恭慎。每读书,见韦弦之事,深薄之危,乃图古昔可以鉴戒,指事为象,赞而述之曰:
周雅云:‘谓天盖高,不敢不跼;谓地盖厚,不敢不蹐。’有朝隐大夫监戒斯文,乃惕焉而惧曰:‘夫道丧则性倾,利重则身轻。是故乘和体逊,式铭方册;防微慎独,载象丹青。信哉辞人之赋,文晦而理明。仰瞻高天,听卑视谛;俯测厚地,岳峻川渟。谁其戴之,不私不畏。谁其践之,不陷不坠。故善恶是征,物罔同异。论亢匪乆,人咸敬忌。嗟乎!唯地厚矣,尚亦兢兢。浩浩名位,孰识其亲。搏之弗得,聆之无闻。故有戒于显而急乎微。好爵是冒,声奢是基。身陷于禄利,言溺于是非。或求欲而未厌,或知足而不辞。是故位高而势愈迫,正立而邪愈欺。安有位极而危不萃,邪荣而正不凋。故悔多于地厚,祸甚于天高。夫悔未结,谁肯曲躬?夫祸未加,谁肯累足?固机发而后思图,车覆而后改躅。改之无及,故狡兔失穴;思之在后,故逆鳞易触。
君子则不然,体舒则怀卷,视溺则思济。原夫人□之度,于无阶之天;势位之危,深于不测之地。饵厚而躬不竞,爵降而心不系。守善于已成,惧愆于未败。虽盈而戒冲,通而虑滞。以知命为遐龄,以乐天为大惠,以戢智而从时,以怀愚而游世。曲躬焉,累足焉。苟行之昼已决矣,犹夜则思其计。诵之口亦明矣,故心必赏其契。故能不同不诱,而弭谤于群小;无毁无誉,而贻信于上帝。托身与金石俱坚,立名与天壤相弊。嚣竞无侵,优游独逝。夫如是,故绮阁金门,可安其宅;锦衣玉食,可颐其形。柳下三黜,不愠其色;子文三陟,不喜其情。
而惑者见居高可以持势,欲乘高以据荣。见直道可以修己,欲专道以邀声。夫去声,然后声可立,岂矜道之所宣。虑危,然后安可固,岂假道之所全。是以君子鉴恃道不可以流声,故去声而怀道;鉴专道不可以守势,故去势以崇道。何者?履道虽高,不得无亢;求声虽道,不得无悔。然则声奢繁则实俭凋;功业进则身迹退。如此,则精灵遂越,骄侈自亲。情与道绝,事与势邻。方欲役思以持势,乘势以求津。故利欲诱其情,祸难婴其身。利欲交,则幽明以之变;祸难构,则智术无所陈。若然者,虽縻爵帝扃,焉得而宁之?虽结珮皇庭,焉得而荣之?故身道未究,而崇邪之径已形。成功未立,而修正之术已生。福禄交蹇于人事,屯难顿萃于时情。忠介剖心于白日,耿节沉骨于幽灵。因斯愚智之所机,倚伏之所系,全亡之所依,其在逊顺而已哉。呜呼鉴之!呜呼鉴之!
景所著述数百篇,见行于世,删正晋司空张华博物志及撰儒林、列女传各数十篇云。
长子昶,少学识,有文才。早卒。
昶弟彪之,永安中,司空行参军。
史臣曰:琰之好学博闻,郁为邦彦。祖莹干能艺用,实曰时良。常景以文义见宗,著美当代。览其遗稿,可称尚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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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34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魏书  卷八十三上‧列传外戚第七十一上 贺讷 刘罗辰 姚黄眉 杜超 贺迷 闾毗 冯熙李峻 李惠
夫右贤左戚,尚德尊功,有国者所以治天下也。殷肇王基,不藉莘氏为佐;周成大业,未闻姒姓为辅。及于汉世,外戚尤重,杀身倾族,相继于两京,乃至移其鼎玺,乱其邦国。魏文深以为诫,明帝尚封顽𫘤。晋之杨骏,寻至夷宗。居上不以至公任物,在下徒用私宠要荣,茧犊引大车,弱质任厚栋,所谓爱之所以害之矣。太祖初,贺讷有部众之业,翼成皇祚,其余或以劳勤,或縁恩泽,咸序其迹,举外亲之盛衰云尔。
贺讷,代人,太祖之元舅,献明后之兄也。其先世为君长,四方附国者数十部。祖纥,始有勋于国,尚平文女。父野干,尚昭成女辽西公主。昭成崩,诸部乖乱,献明后与太祖及卫、秦二王依讷。会苻坚使刘库仁分摄国事,于是太祖还居独孤部。讷揔摄东部为大人,迁居大宁,行其恩信,众多归之,侔于库仁。苻坚假讷鹰扬将军。
后刘显之谋逆,太祖闻之,轻骑北归讷。讷见太祖,惊喜拜曰:‘官家复国之后当念老臣。’太祖笑荅曰:‘诚如舅言,要不忘也。’讷中弟染干粗暴,忌太祖,常图为逆,每为皇姑辽西公主拥护,故染干不得肆其祸心。于是诸部大人请讷兄弟求举太祖为主。染干曰:‘在我国中,何得尔也!’讷曰:‘帝,大国之世孙,兴复先业,于我国中之福。常相持奖,立继统勋,汝尚异议,岂是臣节!’遂与诸人劝进,太祖登代王位于牛川。
及太祖讨吐突邻部,讷兄弟遂怀异图,率诸部救之。帝击之,大溃,讷西遁。卫辰遣子直力鞮征讷。讷告急请降,太祖简精骑二十万救之。遂徙讷部落及诸弟处之东界。讷又通于慕容垂,垂以讷为归善王。染干谋杀讷而代立,讷遂与染干相攻。垂遣子麟讨之,败染干于牛都,破讷于赤城。太祖遣师救讷,麟乃引退。讷从太祖平中原,拜安远将军。
其后离散诸部,分土定居,不听迁徙,其君长大人皆同编户。讷以元舅,甚见尊重,然无统领。以寿终于家。
讷弟卢,亦从平中原,以功赐爵辽西公。太祖遣卢会卫王仪伐邺,而卢自以太祖之季舅,不肯受仪节度。太祖遣使责之,卢遂忿恨。与仪司马丁建构成其嫌,弥加猜忌。会太祖敕仪去邺,卢亦引归,太祖以卢为广川太守。卢性雄豪,耻居冀州刺史王辅下,袭杀辅,奔慕容德。德以为并州刺史,广宁王。广固败,卢亦没。
讷从父弟恱。初,太祖之居贺兰部下,人情未甚附,唯恱举部随从。又密为太祖祈祷天神,请成大业,出于诚至。太祖嘉之,甚见宠待。后平中原,以功赐爵钜鹿侯,进爵北新公。卒。
子泥,袭爵,后降为肥如侯。太祖崩,京师草草,泥出举烽于安阳城北,贺兰部人皆往赴之。太宗即位,乃罢。诏泥与元浑等八人拾遗左右。与北新侯安同持节行并定二州,劾奏并州刺史元六头等皆伏罪,州郡肃然。后从世祖征赫连昌,以功进爵为琅邪公,军国大议,每参预焉。又征蠕蠕,为别道将,坐逐贼不进,诈增虏级,当斩,赎为庶人。乆之,拜光禄勋,为外都大官,复本爵。卒于官。子丑建袭。
刘罗辰,代人,宣穆皇后之兄也。父眷,为北部大人,帅部落归国。罗辰有智谋,谓眷曰:‘从兄显,忍人也,愿早图之。’眷不以为意。后库仁子显杀眷而代立,又谋逆。及太祖即位,讨显于马邑,追至弥泽,大破之。后奔慕容麟,麟徙之中山,罗辰率骑奔太祖。显恃部众之彊,每谋为逆,罗辰辄先闻奏,以此特蒙宠念。寻拜南部大人。从平中原,以前后勋赐爵永安公,以军功除征东将军、定州刺史。卒,谥曰敬。
子殊晖,袭爵。位并州刺史。卒。
子求引,位武卫将军。卒,谥曰贞。
子尔头,位魏昌、廮陶二县令,赠钜鹿太守。子仁之,自有传。
姚黄眉,姚兴之子,太宗昭哀皇后之弟也。姚泓灭,黄眉闲来归,太宗厚礼待之,赐爵陇西公,尚阳翟公主,拜驸马都尉,赐隶户二百。世祖即位,迁内都大官,后拜太常卿。卒,赠雍州刺史、陇西王,谥曰献,陪葬金陵。黄眉宽和温厚,希言得失。世祖悼惜之,故赠有加礼。
杜超,字祖仁,魏郡邺人,密皇后之兄也。少有节操。泰常中,为相州别驾。奉使京师,时以法禁不得与后通问。始光中,世祖思念舅氏,以超为阳平公,尚南安长公主,拜驸马都尉,位大鸿胪卿。车驾数幸其第,赏赐巨万。神三年,以超行征南大将军、太宰,进爵为王,镇邺;追加超父豹镇东大将军、阳平景王,母曰钜鹿惠君。真君五年,超为帐下所害,世祖临其丧,哀恸者乆之。谥曰威王。
长子道生,赐爵城阳侯。后为秦州刺史,进爵河东公。
道生弟凤皇,袭超爵,加侍中、特进。世祖追思超不已,欲以凤皇为定州刺史,凤皇不愿违离阙庭,乃止。
凤皇弟道儁,赐爵发干侯,镇枋头,除兖州刺史。
超既薨,复授超从弟遗侍中、安南将军、开府、相州刺史。入为内都大官,进爵广平王。遗性忠厚,频历州郡,所在著称。薨,赠太傅,谥曰宣王。
长子元宝,位司空。元宝弟胤宝,司隶校尉。元宝又进爵京兆王。及归而父遗丧,明当入谢,元宝欲以表闻。高宗未知遗薨,怪其迟,召之。元宝将入,时人止之曰:‘冝以家忧自辞。’元宝欲见其宠,不从,遂冒哀而入。未几以谋反伏诛,亲从皆斩,唯元宝子世衡逃免。时朝议欲追削超爵位,中书令高允上表理之。
后兖州故吏汲宗等以道儁遗爱在人,前从坐受诛,委骸土壤,求得收葬。书奏,诏义而听之。赠散骑常侍、安南将军、南康公,谥曰昭。世衡袭遗公爵。
贺迷,代人。从兄女世祖敬哀皇后,皇后生恭宗。初,后少孤,无父兄近亲,唯迷以从父故蒙赐爵长乡子。卒,赠光禄大夫、五原公。
闾毗,代人。本蠕蠕人,世祖时自其国来降。毗即恭皇后之兄也。皇后生高宗。高宗太安二年,以毗为平北将军,赐爵河东公;弟纥为宁北将军,赐爵零陵公。其年并加侍中,进爵为王。毗,征东将军、评尚书事;纥,征西将军、中都大官。自余子弟赐爵为王者二人,公五人,侯六人,子三人,同时受拜。所以隆崇舅氏,当世荣之。和平二年,追谥后祖父延定襄康公,父辰定襄懿王。毗薨,赠太尉,追赠毗妻河东王妃。子惠袭。纥薨,赠司空。
子豆,后赐名庄。太和中初立三长,以庄为定户籍大使,甚有时誉。十六年,例降爵,后为七兵尚书,卒。
纥弟染,位外都大官、冀州刺史、江夏公。卒。
先是高宗以乳母常氏有保护功,既即位,尊为保太后,后尊为皇太后。兴安二年,太后兄英,字世华,自肥如令超为散骑常侍、镇军大将军,赐爵辽西公。弟喜,镇东大将军、祠曹尚书、带方公。三妹皆封县君,妹夫王睹为平州刺史、辽东公。追赠英祖、父,苻坚扶风太守亥为镇西将军、辽西简公,勃海太守澄为侍中、征东大将军、太宰、辽西献王,英母许氏博陵郡君。遣兼太常卢度世持节改葬献王于辽西,树碑立庙,置守冢百家。
太安初,英为侍中、征东大将军、太宰,进爵为王。喜,左光禄大夫,改封燕郡。从兄泰为安东将军、朝鲜侯。䜣子伯夫,散骑常侍、选部尚书,次子员,金部尚书;喜子振,太子庶子。三年,英领太师、评尚书事、内都大官,伏、宝、泰等州刺史。五年,诏以太后母宋氏为辽西王太妃。和平元年,喜为洛州刺史。初,英事宋不能谨,而睹奉宋甚至。就食于和龙,无车牛,宋疲不进,睹负宋于笈。至是,宋于英等薄,不如睹之笃。谓太后曰:‘何不王睹而黜英?’太后曰:‘英为长兄,门户主也,家内小小不顺,何足追计。睹虽尽力,故是他姓,奈何在英上?本州、郡公,亦足报耳。’天安中,英为平州刺史,䜣为幽州刺史,伯夫进爵范阳公。英黩货,徙炖煌。
诸常自兴安及至是,皆以亲疏受爵赐田宅,时为隆盛。后伯夫为洛州刺史,以赃污欺妄征斩于京师。承明元年,征英复官。薨,谥辽西平王。始英之征也,梦日坠其所居黄山下水中,村人以车牛挽致不能出,英独抱载而归,闻者异之。
后员与伯夫子禽可共为飞书,诬谤朝政。事发,有司执宪,刑及五族。高祖以昭太后故,罪止一门。䜣年老,赦免归家,恕其孙一人扶养之,给奴婢田宅。其家僮入者百人,金锦布帛数万计,赐尚书以下,宿卫以上。其女婿及亲从在朝,皆免官归本乡。十一年,高祖、文明太后以昭太后故,悉出其家前后没入妇女,以喜子振试守正平郡。卒。
冯熙字晋昌,长乐信都人,文明太后之兄也。祖文通,语在海夷传。世祖平辽海,熙父朗内徙,官至秦雍二州刺史、辽西郡公,坐事诛。文明太后临朝,追赠假黄钺、太宰、燕宣王,立庙长安。
熙生于长安,为姚氏魏母所养。以叔父乐陵公邈因战入蠕蠕,魏母携熙逃避至氐羌中抚育。年十二,好弓马,有勇干,氐羌皆归附之。魏母见其如此,将还长安。始就博士学问,从师受孝经、论语,好阴阳兵法。及长,游华阴、河东二郡闲。性汎爱,不拘小节,人无士庶,来则纳之。
熙姑先入掖庭,为世祖左昭仪。妹为高宗文成帝后,即文明太后也。使人外访,知熙所在,征赴京师,拜冠军将军,赐爵肥如侯。尚恭宗女博陵长公主,拜驸马都尉。出为定州刺史,进爵昌黎王。显祖即位,为太傅,累拜内都大官。
高祖即位,文明太后临朝,王公贵人登进者众。高祖乃承旨皇太后,以熙为侍中、太师、中书监、领书事。熙以频履师傅,又中宫之宠,为群情所骇,心不自安,乞转外任。文明太后亦以为然。于是除车骑大将军、开府、都督、洛州刺史,侍中、太师如故。洛阳虽经破乱,而旧三字石经宛然犹在,至熙与常伯夫相继为州,废毁分用,大至颓落。熙为政不能仁厚,而信佛法,自出家财,在诸州镇建佛图精舍,合七十二处,写一十六部一切经。延致名德沙门,日与讲论,精勤不倦,所费亦不赀。而在诸州营塔寺多在高山秀阜,伤杀人牛。有沙门劝止之,熙曰:‘成就后,人唯见佛图,焉知杀人牛也。’其北邙寺碑文,中书侍郎贾元寿之词。高祖频登北邙寺,亲读碑文,称为佳作。熙为州,因事取人子女为奴婢,有容色者幸之为妾。有子女数十人,号为贪纵。后求入朝,授内都大官,太师如故。熙事魏母孝谨,如事所生。魏母卒,乃散发徒跣,水浆不入口三日。诏不听服,熙表求依赵氏之孤。高祖以熙情难夺,听服齐衰期。后以例降,改封京兆郡公。
高祖纳其女为后,曰:‘白虎通云:王所不臣,数有三焉。妻之父母,抑言其一。此所谓供承宗庙不欲夺私心。然吾季著于春秋,无臣证于往牒,既许通体之一,用开至尊之敬,比长秋配极,阴政既敷,未闻有司陈奏斯式,可诏太师辍臣从礼。’又勒集书造仪付外。高祖前后纳熙三女,二为后,一为左昭仪。由是冯氏宠贵益隆,赏赐累巨万。高祖每诏熙上书不臣,入朝不拜。熙上书如旧。
熙于后遇疾,绵寝四载。诏遣医问,道路相望,车驾亦数临幸焉。将迁洛,高祖亲与熙别,见其困笃,歔欷流涕。密敕宕昌公王遇曰:‘太师万一,即可监护丧事。’十九年,薨于代。车驾在淮南,留台表闻,还至徐州乃举哀。为制缌服,诏有司豫辨凶仪,并开魏京之墓,令公主之柩俱向伊洛。凡所营送,皆公家为备。又敕代给彩帛前后六千匹,以供凶用。皇后诣代都赴哭,太子恂亦赴代哭吊。将葬,赠假黄钺、侍中、都督十州诸军事、大司马、太尉、冀州刺史,加黄屋左纛,备九锡,前后部羽葆鼓吹,皆依晋太宰、安平献王故事。有司奏谥,诏曰:‘可以威彊恢远曰“武”,奉谥于公。’柩至洛七里涧,高祖服衰往迎,叩灵悲恸而拜焉。葬日,送临墓所,亲作志铭。主生二子,诞、脩。
诞字思政,脩字宝业,皆姿质妍丽。年才十余岁,文明太后俱引入禁中,申以敎诫,然不能习读经史,故兄弟并无学术,徒整饰容仪,宽雅恭谨而已。诞与高祖同岁,幼侍书学,仍蒙亲待。尚帝妹乐安长公主,拜驸马都尉、侍中、征西大将军、南平王。脩,侍中、镇北大将军、尚书、东平公。又除诞仪曹尚书,知殿中事。及罢庶姓王,诞为侍中、都督中外诸军事、中军将军、特进,改封长乐郡公。诞拜官,高祖立于庭,遥受其拜,既讫还室。脩降为侯。
诞与脩虽并长宫禁,而性趣乖别。诞性淳笃,脩乃浮竞。诞亦未能诲督其过,然时言于太后。高祖严责之,至于楚棰。由是阴怀毒恨,遂结左右有憾于诞者,求药,欲因食害诞。事觉,高祖自诘之,具得情状。诞引过谢,乞全脩命。高祖以诞父老,又重其意,不致于法,挞之百余,黜为平城百姓。脩妻,司空穆亮女也,求离婚,请免官。高祖引管蔡事,皆不许。
高祖宠诞,每与诞同舆而载,同案而食,同席坐卧。彭城王勰、北海王详,虽直禁中,然亲近不及。十六年,以诞为司徒。高祖既深爱诞,除官日,亲为制三让表并启,将拜,又为其章谢。寻加车骑大将军、太子太师。十八年,高祖谓其无师傅奖导风,诞深自诲责。
从驾南伐。十九年,至锺离,诞遇疾不能侍从。高祖日省问,医药备加。时高祖锐意临江,乃命六军发锺离南辕,与诞泣诀。左右皆入,无不掩涕。时诞已惙然,彊坐,视高祖,悲而泪不能下,言梦太后来呼臣。高祖呜咽,执手而出,遂行。是日,去锺离五十里许。昏时,告诞薨问,高祖哀不自胜。时崔慧景、裴叔业军在中淮,去所次不过百里。高祖乃轻驾西还,从者数千人。夜至诞薨所,抚尸哀恸,若丧至戚,达旦声泪不绝。从者亦迭举音。明告萧鸾锺离戍主萧惠休。惠休遣其太守奉慰。诏求棺于城中。及敛迭举,高祖以所服衣充襚,亲自临视,撤乐去膳。宣敕六军,止临江之驾。高祖亲北度,恸哭极哀。诏侍臣一人兼大鸿胪,送柩至京。礼物仪,徐州备造;陵兆葬事,下洛候设。丧至洛阳,车驾犹在锺离。诏留守赐赙物布帛五千匹、谷五千斛,以供葬事。赠假黄钺、使持节、大司马,领司徒、侍中、都督、太师、驸马、公如故。加以殊礼,备锡九命,依晋大司马、齐王攸故事。有司奏谥,诏曰:‘案谥法;善行仁德曰“元”,柔克有光曰“懿”。昔贞惠兼美,受三谥之荣;忠武双徽,锡两号之茂。式准前迹,冝契具瞻。既自少绸缪,知之惟朕。案行定名,谥曰元懿。’帝又亲为作碑文及挽歌,词皆穷美尽哀,事过其厚。车驾还京,诏曰:‘冯大司马已就坟茔,永潜幽室,宿草之哭,何能忘之。’遂亲临诞墓,停车而哭。使彭城王勰诏群官脱朱衣,服单衣介帻,陪哭司徒,贵者示以朋友,微者示如僚佐。公主贞厚有礼度,产二男,长子穆。
穆,字孝和,袭熙爵。避皇子愉封,改扶风郡公。尚高祖女顺阳长公主,拜驸马都尉,历员外、通直散骑常侍。穆与叔辅兴不和。辅兴亡,赠相州刺史。祖载在庭,而穆方高车良马,恭受职命,言宴满堂,忻笑自若,为御史中尉东平王匡所劾。后位金紫光禄大夫,遇害河阴。赠司空、雍州刺史。
子冏,字景昭,袭爵昌黎王。寻以庶姓罢王,仍袭扶风郡公。
子峭,字子汉。齐受禅,例降。
穆弟颢,袭父诞长乐郡公。
脩弟聿,字宝兴,废后同产兄也。位黄门郎、信都伯。后坐妹废,免为长乐百姓。世宗时卒于河南尹。
聿同产弟风,幼养于宫,文明太后特加爱念。数岁,赐爵至北平王,拜太子中庶子,出入禁闼,宠侔二兄。高祖亲政后,恩宠稍衰,降爵为侯。幽后立,乃复叙用。后死,亦冗散。卒,赠青州刺史。
崔光之兼黄门也,与聿俱直。光每谓之曰:‘君家冨贵太盛,终必衰败。’聿云:‘我家何负四海,乃我也。’光云:‘以古推之,不可不慎。’时熙为太保,诞司徒、太子太傅,脩侍中、尚书,聿黄门。废后在位,礼爱未弛。是后岁余,脩以罪弃,熙、诞丧亡,后废,聿退。时人以为盛必衰也。
李峻,字珍之,梁国蒙县人,元皇后兄也。父方叔,刘义隆济阴太守。高宗遣闲使谕之,峻与五弟诞、嶷、雅、白、永等前后归京师。拜峻镇西将军、泾州刺史、顿丘公。雅、嶷、诞等皆封公位显。后进峻爵为王,征为太宰,薨。
李惠,中山人,思皇后之父也。父盖,少知名,历位殿中、都官二尚书,左将军,南郡公。初,世祖妹武威长公主,故凉王沮渠牧犍之妻。世祖平凉州,颇以公主通密计助之,故宠遇差隆。诏盖尚焉。盖妻与氏,以是而出。是后,盖加侍中,驸马都尉,殿中、都官尚书,左仆射,卒官。赠征南大将军、定州刺史、中山王,谥曰庄。
惠弱冠袭父爵,妻襄城王韩颓女,生二女,长即后也。惠历位散骑常侍、侍中、征西大将军、秦益二州刺史,进爵为王,转雍州刺史、征南大将军,加长安镇大将。
惠长于思察。雍州厅事,有燕争巢,斗已累日。惠令人掩获,试命纲纪断之,并辞曰:‘此乃上智所测,非下愚所知。’惠乃使卒以弱竹弹两燕,既而一去一留。惠笑谓吏属曰:‘此留者自计为巢功重,彼去者既经楚痛,理无留心。’群下伏其聪察。人有负盐负薪者,同释重担,息于树阴。二人将行,争一羊皮,各言藉背之物。惠遣争者出,顾谓州纲纪曰:‘此羊皮可拷知主乎?’群下以为戏言,咸无荅者。惠令人置羊皮席上,以杖击之,见少盐屑,曰:‘得其实矣。’使争者视之,负薪者乃伏而就罪。凡所察究,多如此类。由是吏民莫敢欺犯。
后为开府仪同三司、青州刺史,王如故。历政有美绩。惠素为文明太后所忌,诬惠将南叛,诛之。惠二弟,初、乐,与惠诸子同戮。后妻梁氏亦死青州。尽没其家财。惠本无衅,故天下冤惜焉。
惠从弟凤,为定州刺史、安乐王长乐主簿。后长乐以罪赐死,时卜筮者河闲邢瓒辞引凤,云‘长乐不轨,凤为谋主’,伏诛。惟凤弟道念与凤子及兄弟之子皆逃免,后遇赦乃出。太和十二年,高祖将爵舅氏,诏访存者。而惠诸从以再罹孥戮,难于应命。唯道念敢先诣阙,乃申后妹及凤兄弟子女之存者。于是赐凤子屯爵柏人侯,安祖浮阳侯,兴祖安喜侯,道念真定侯,从弟寄生高邑子,皆加将军。十五年,安祖昆弟四人,以外戚蒙见,诏谓曰:‘卿之先世,内外有犯,得罪于时。然官必用才,以亲非兴邦之选。外氏之宠,超于末叶。从今已后,自非竒才,不得复外戚谬班抽举。既无殊能,今且可还。’后例降爵,安祖等改侯为伯,并去军号。高祖奉冯氏过厚,于李氏过薄,舅家了无叙用。朝野人士所以窃议,太常高闾显言于禁中。及世宗宠隆外家,并居显位,乃惟高祖舅氏存已不霑恩泽,景明末,特诏兴祖为中山太守。正始初,诏追崇惠为使持节、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定州刺史、中山公。太常考行,上言,案谥法武而不遂曰‘庄’,谥曰庄公。兴祖自中山迁燕州刺史。卒,以兄安祖子侃晞为后,袭。先封南郡王,后以庶姓罢王,改为博陵郡公。
侃晞为庄帝所亲幸。拜散骑常侍、尝食典御。帝之图尔朱荣,侃晞与鲁安等持刀于禁内,杀荣。及庄帝蒙尘,侃晞奔萧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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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class="feature"> 魏书  卷八十三下‧列传外戚第七十一下 高肇 于劲 胡国珍 李延寔
高肇,字首文,文昭皇太后之兄也。自云本勃海蓨人,五世祖顾,晋永嘉中避乱入高丽。父飏,字法脩。高祖初,与弟乘信及其乡人韩内、冀冨等入国,拜厉威将军、河闲子,乘信明威将军,俱待以客礼,赐奴婢牛马彩帛。遂纳飏女,是为文昭皇后,生世宗。
飏卒。景明初,世宗追思舅氏,征肇兄弟等。录尚书事、北海王详等奏:‘飏冝赠左光禄大夫,赐爵勃海公,谥曰敬。其妻盖氏冝追封清河郡君。’诏可。又诏飏嫡孙猛袭勃海公爵,封肇平原郡公,肇弟显澄城郡公。三人同日受封。始世宗未与舅氏相接,将拜爵,乃赐衣帻引见肇、显于华林都亭。皆甚惶惧,举动失仪。数日之闲,冨贵赫弈。是年,咸阳王禧诛,财物珍宝奴婢田宅多入高氏。未几,肇为尚书左仆射、领吏部、冀州大中正,尚世宗姑高平公主,迁尚书令。
肇出自夷土,时望轻之。及在位居要,留心百揆,孜孜无倦,世咸谓之为能。世宗初,六辅专政,后以咸阳王禧无事构逆,由是遂委信肇。肇既无亲族,颇结朋党,附之者旬月超昇,背之者陷以大罪。以北海王详位居其上,构杀之。又说世宗防卫诸王,殆同囚禁。时顺皇后暴崩,世议言肇为之。皇子昌薨,佥谓王显失于医疗,承肇意旨。及京兆王愉出为冀州刺史,畏肇恣擅,遂至不轨。肇又谮杀彭城王勰。由是朝野侧目,咸畏恶之。因此专权,与夺任己。又尝与清河王怿于云龙门外庑下,忽忿诤,大至纷纭。太尉、高阳王雍和止之。高后既立,愈见宠信。肇既当衡轴,每事任己,本无学识,动违礼度,好改先朝旧制,出情妄作,减削封秩,抑黜勋人。由是怨声盈路矣。延昌初,迁司徒。虽贵登台鼎,犹以去要怏怏形乎辞色。众咸嗤笑之。父兄封赠虽乆,竟不改瘗。三年,乃诏令迁葬。肇不自临赴,唯遣其兄子猛改服诣代,迁葬于乡。时人以肇无识,哂而不责也。
其年,大举征蜀,以肇为大将军,都督诸军为之节度。与都督甄琛等二十余人俱面辞世宗于东堂,亲奉规略。是日,肇所乘骏马停于神虎门外,无故惊倒,转卧渠中,鞍具瓦解,众咸怪异。肇出,恶焉。
四年,世宗崩,赦罢征军。肃宗与肇及征南将军元遥等书,称讳言,以告凶问。肇承变哀愕,非唯仰慕,亦私忧身祸,朝夕悲泣,至于羸悴。将至,宿涧驿亭,家人夜迎省之,皆不相视。直至阙下,衰服号哭,昇太极殿,奉丧尽哀。
太尉高阳王先居西柏堂,专决庶事,与领军于忠密欲除之。潜备壮士直寝邢豹、伊生等十余人于舍人省下。肇哭梓宫讫,于百官前引入西廊,清河王怿、任城王澄及诸王等皆窃言目之。肇入省,壮士扼而拉杀之。下诏暴其罪恶,又云刑书未及,便至自尽,自余亲党,悉无追问,削除职爵,葬以士礼。及昏,乃于厕门出其尸归家。初,肇西征,行至函谷,车轴中折。从者皆以为不获吉还也。灵太后临朝,令特赠营州刺史。永熙二年,出帝赠使持节、侍中、中外诸军事、太师、大丞相、太尉公、录尚书事、冀州刺史。
肇子植。自中书侍郎为济州刺史,率州军讨破元愉,别将有功。当蒙封赏,不受,云:‘家荷重恩,为国致效是其常节,何足以应进陟之报。’恳恻发于至诚。历青、相、朔、恒四州刺史,卒。植频莅五州,皆清能著称,当时号为良刺史。赠安北将军、冀州刺史。
肇长兄琨,早卒。袭飏封勃海郡公,赠都督五州诸军事、镇东大将军、冀州刺史。诏其子猛嗣。
猛,字豹儿。尚长乐公主,即世宗同母妹也。拜驸马都尉,历位中书令。出为雍州刺史,有能名。入为殿中尚书。卒,赠司空、冀州刺史。出帝时,复赠太师、大丞相、录尚书事。公主无子。猛先在外有男,不敢令主知,临终方言之,年几三十矣。乃召为丧主,寻卒,无后。
琨弟偃,字仲游。太和十年卒。正始中,赠安东将军、都督、青州刺史,谥曰庄侯。景明四年,世宗纳其女为贵嫔。及于顺皇后崩,永平元年立为皇后。二年,八座奏封后母王氏为武邑郡君。
偃弟寿,早卒。寿弟即肇也。
肇弟显,侍中、高丽国大中正,早卒。
于劲,字锺葵,太尉拔之子。颇有武略。以功臣子,又以功绩,位沃野镇将,赐爵冨昌子,拜征虏将军。世宗纳其女为后,封太原郡公。妻刘氏,为章武郡君。后拜征北将军、定州刺史。卒,赠司空,谥曰恭庄公。自栗䃅至劲,累世贵盛,一皇后,四赠公,三领军,二尚书令,三开国公。劲虽以后父,但以顺后早崩,竟不居公辅。
子晖,字宣明,后母弟也。少有气干。袭爵,位汾州刺史。晖善事人,为尔朱荣所亲,以女妻其子长孺。历侍中、河南尹,后兼尚书仆射、东南道行台。与齐献武王讨平羊侃于兖州。元颢入洛,害之。
劲弟天恩,位内行长、辽西太守。卒,赠平东将军、燕州刺史。
天恩子仁生,位太中大夫。
仁生子安定,平原郡太守、高平郡都将。卒。
胡国珍,字世玉,安定临泾人也。祖略,姚兴渤海公姚逵平北府咨议参军。父渊,赫连屈丐给事黄门侍郎。世祖克统万,渊以降款之功赐爵武始侯。后拜河州刺史。
国珍少好学,雅尚清俭。太和十五年袭爵,例降为伯。女以选入掖庭,生肃宗,即灵太后也。肃宗践祚,以国珍为光禄大夫。灵太后临朝,加侍中,封安定郡公,给甲第,赐帛布绵縠奴婢车马牛甚厚。追崇国珍妻皇甫氏为京兆郡君,置守冢十户。尚书令、任城王澄奏,安定公属尊望重,亲贤群瞩,冝出入禁中,参咨大务。诏可。乃令入决万几。寻进位中书监、仪同三司,侍中如故,赏赐累万。又赐绢岁八百匹,妻梁四百匹,男女姊妹兄弟各有差,皆极丰赡。国珍与太师、高阳王雍,太傅、清河王怿,太保、广平王怀,入居门下,同釐庶政。诏依汉车千秋、晋安平王故事,给步挽一乘,自掖门至于宣光殿得以出入,并备几杖。后与侍中崔光俱授帝经,侍直禁中。国珍寻上表,陈刑政之冝。诏皆施行。熙平初,加国珍使持节、都督、雍州刺史、骠骑大将军、开府。灵太后以国珍年老,不欲令其在外,且欲示以方面之荣,竟不行。迁司徒公,侍中如故,就宅拜之。灵太后、肃宗率百僚幸其第,宴会极欢。又追京兆郡君为秦太上君。太上君景明三年薨于洛阳,于此十六年矣。太后以太上君坟瘗卑局,更增广,为起茔域门阙碑表。侍中崔光等奏:‘案汉高祖母始谥曰昭灵夫人,后为昭灵后,薄太后母曰灵文夫人,皆置园邑三百家,长丞奉守。今秦太上君未有尊谥,陵寝孤立,即秦君名,冝上终称,兼设扫卫,以慰情典。请上尊谥曰孝穆,权置园邑三十户,立长丞奉守。’太后从之。封国珍继室梁氏为赵平郡君,元叉妻拜为女侍中,封新平郡君,又徙封冯翊君。国珍子祥妻长安县公主,即清河王怿女也。
国珍年虽笃老,而雅敬佛法,时事斋洁,自彊礼拜。至于出入侍从,犹能跨马据鞍。神龟元年四月七日,步从所建佛像,发第至阊阖门四五里。八日,又立观像,晚乃肯坐。劳热增甚,因遂寝疾。灵太后亲侍药膳。十二日薨,年八十。给东园温明秘器、五时朝服各一具、衣一袭,赠布五千匹、钱一百万、蜡千斤。大鸿胪持节监护丧事。太后还宫,成服于九龙殿,遂居九龙寝室。肃宗服小功服,举哀于太极东堂。又诏自始薨至七七,皆为设千僧斋,令七人出家;百日设万人斋,二七人出家。先是巫觋言将有凶,劝令为厌胜之法。国珍拒而不从,云吉凶有定分,唯修德以禳之。临死与太后诀云:‘母子善治天下,以万人之心,勿视大臣面也。’殷勤至于再三。又及其子祥,云:‘我唯有一子,死后勿如比来威抑之。’灵太后以其好戏,时加威训。国珍故以为言。
始国珍欲就祖父西葬旧乡,后縁前世诸胡多在洛葬,有终洛之心。崔光尝对太后前问国珍:‘公万年后为在此安厝,为归长安?’国珍言当陪葬天子山陵。及病危,太后请以后事,竟言还安定,语遂昏忽。太后问清河王怿与崔光等,议去留。怿等皆以病乱,请从先言。太后犹记崔光昔与国珍言,遂营墓于洛阳。太后虽外从众议,而深追临终之语,云:‘我公之远慕二亲,亦吾之思父母也。’
追崇假黄钺、使持节、侍中、相国、都督中外诸军事、太师、领太尉公、司州牧,号太上秦公,加九锡。葬以殊礼,给九旒銮辂,虎贲、班劔百人,前后部羽葆鼓吹,辒辌车;谥文宣公;赐物三千段、粟一千五百石。又诏赠国珍祖父兄、父兄,下逮从子,皆有封职。持节就安定监护丧事。灵太后迎太上君神柩还第,与国珍俱葬,赠襚一与国珍同。及国珍神主入庙,诏太常权给以轩悬之乐、六佾之舞。初国珍无男,养兄真子僧洗为后,后纳赵平君,生子祥。
祥,字元吉,袭封。故事,世袭例皆减邑,唯祥独得全封。赵平君薨,给东园秘器,肃宗服小功服,举哀于东堂。灵太后服齐衰期。葬于太上君墓左,不得祔合。祥历位殿中尚书、中书监、侍中,改封东平郡公。薨,赠开府仪同三司、雍州刺史,谥曰孝景。
僧洗,字湛辉。封爰德县公,位中书监、侍中,改封濮阳郡公。僧洗自永安后废弃,不预朝政。天平四年薨,诏给东园秘器,赠太师、太尉公、录尚书事、雍州刺史,谥曰孝。
真长子宁,字惠归。袭国珍先爵,改为临泾伯,后进为公。历岐泾二州刺史。卒,谥曰孝穆。女为清河王亶妃,生孝静皇帝。武定初,赠太师、太尉公、录尚书事,谥曰孝昭。
子虔,字僧敬。元叉之废灵太后,虔时为千牛备身,与备身张车渠等谋杀叉。事发,叉杀车渠等,虔坐远徙。灵太后反政,征为吏部郎中。太后好以家人礼与亲族宴戏,虔常致谏,由是后宴谑多不预焉。出为泾州刺史,封安阳县侯。兴和三年,以帝元舅超迁司空公。薨,赠太傅、太尉公、尚书仆射、徐州刺史,谥曰宣。葬日,百官会葬,乘舆送于郭外。子长粲。
李延寔,字禧,陇西人,尚书仆射冲之长子。性温良,少为太子舍人。世宗初,袭父爵清泉县侯。累迁左将军、光州刺史。庄帝即位,以元舅之尊,超授侍中、太保,封濮阳郡王。延寔以太保犯祖讳,又以王爵非庶姓所冝,抗表固辞。徙封濮阳郡公,改授太傅。寻转司徒公,出为使持节、侍中、太傅、录尚书事、青州刺史。尔朱兆入洛,乘舆幽絷,以延寔外戚,见害于州馆。出帝初,归葬洛阳。赠使持节、侍中、太师、太尉公、录尚书事、都督、雍州刺史,谥曰孝懿。
长子彧,字子文,尚庄帝姊丰亭公主。封东平郡公,位侍中、左光禄大夫、中书监、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广州刺史。彧任侠交游,轻薄无行。尔朱荣之死也,武毅之士皆彧所进。孝静初,以罪弃市。
史臣曰:三五哲王,深防远虑。舅甥之国,罕执钧衡;母后之家,无闻倾败。爰及后世,颠覆继轨。盖由进不以礼,故其毙亦速。其闲或不泯旧基,弗亏先构者,盖处之以道,远权之所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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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34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魏书  卷八十四‧列传儒林第七十二   梁越 卢丑 张伟 梁祚 平恒 陈竒 常爽 刘献之 张吾贵 刘兰 孙惠蔚 徐遵明 董征 刁冲 卢景裕 李同轨 李业兴
自晋永嘉之后,运锺丧乱,宇内分崩,群凶肆祸,生民不见俎豆之容,黔首唯睹戎马之迹,礼乐文章,扫地将尽。而契之所感,斯道犹存。高才有德之流,自彊蓬荜;鸿生硕儒之辈,抱器晦己。太祖初定中原,虽日不暇给,始建都邑,便以经术为先,立太学,置五经博士生员千有余人。天兴二年春,增国子太学生员至三千。岂不以天下可马上取之,不可以马上治之,为国之道,文武兼用,毓才成务,意在兹乎?圣达经猷,盖为远矣。四年春,命乐师入学习舞,释菜于先圣、先师。太宗世,改国子为中书学,立敎授博士。世祖始光三年春,别起太学于城东,后征卢玄、高允等,而令州郡各举才学。于是人多砥尚,儒林转兴。显祖天安初,诏立乡学,郡置博士二人,助敎二人,学生六十人。后诏:大郡立博士二人,助敎四人,学生一百人;次郡立博士二人,助敎二人,学生八十人;中郡立博士一人,助敎二人,学生六十人;下郡立博士一人,助敎一人,学生四十人。太和中,改中书学为国子学,建明堂辟雍,尊三老五更,又开皇子之学。及迁都洛邑,诏立国子太学、四门小学。高祖钦明稽古,笃好坟典,坐舆据鞍,不忘讲道。刘芳、李彪诸人以经书进,崔光、邢峦之徒以文史达,其余涉猎典章,关历词翰,莫不縻以好爵,动贻赏眷。于是斯文郁然,比隆周汉。世宗时,复诏营国学,树小学于四门,大选儒生,以为小学博士,员四十人。虽黉宇未立,而经术弥显。时天下承平,学业大盛。故燕齐赵魏之闲,横经着录,不可胜数。大者千余人,小者犹数百。州举茂异,郡贡孝廉,对扬王庭,每年逾众。神龟中,将立国学,诏以三品已上及五品清官之子以充生选。未及简置,仍复停寝。正光二年,乃释奠于国学,命祭酒崔光讲孝经,始置国子生三十六人。暨孝昌之后,海内淆乱,四方校学所存无几。永熙中,复释奠于国学;又于显阳殿诏祭酒刘𫷷讲孝经,黄门李郁说礼记,中书舍人卢景宣讲大戴礼夏小正篇;复置生七十二人。及迁都于邺,国子置生三十六人。至于兴和、武定之世,寇难既平,儒业复光矣。
汉世郑玄并为众经注解,服虔、何休各有所说。玄易、书、诗、礼、论语、孝经,虔左氏春秋,休公羊传,大行于河北。王肃易亦闲行焉。晋世杜预注左氏,预玄孙坦、坦弟骥于刘义隆世并为青州刺史,传其家业,故齐地多习之。自梁越以下传受讲说者甚众。今举其知名者附列于后云。
梁越,字玄览,新兴人也。少而好学,博综经传,无所不通。性纯和笃信,行无择善。国初为礼经博士。太祖以其谨厚,举动可则,拜上大夫,命授诸皇子经书。太宗即祚,以师傅之恩赐爵祝阿侯。后出为雁门太守,获白雀以献,拜光禄大夫。卒。子弼,早卒。
弼子恭,袭。降为云中子。无子,爵除。
卢丑,昌黎徒河人,襄城王鲁元之族也。世祖之为监国,丑以笃学博闻入授世祖经。后以师傅旧恩赐爵济阴公。除镇军将军,拜尚书,加散骑常侍,出为河内太守。延和二年冬卒。阙初,中山袭爵,太和中,以老疾自免。
子升头,袭爵,后例降。
张伟,字仲业,小名翠螭,太原中都人也。高祖敏,晋秘书监。伟学通诸经,讲授乡里,受业者常数百人。儒谨汎纳,勤于敎训,虽有顽固不晓,问至数十,伟告喻殷勤,曾无愠色。常依附经典,敎以孝悌,门人感其仁化,事之如父。性恬平,不以夷崄易操,清雅笃慎,非法不言。世祖时,与高允等俱被辟命,拜中书博士。转侍郎、大将军乐安王范从事中郎、冯翊太守。还,仍为中书侍郎、本国大中正。使酒泉,慰劳沮渠无讳。还,迁散骑侍郎。聘刘义隆还,拜给事中、建威将军,赐爵成皋子。出为平东将军、营州刺史,进爵建安公。卒,赠征南将军、并州刺史,谥曰康。在州郡以仁德为先,不任刑罚,清身率下,宰守不敢为非。
子仲虑,太和初,假给事中、高丽副使,寻假散骑常侍、高丽使。后出为章武太守,加宁远将军。
仲虑弟仲继,学尚有父风,善仓、雅、林说。太和中,官至侍御长,坐事徙西裔,道死。
梁祚,北地泥阳人。父劭,皇始二年归国,拜吏部郎,出为济阳太守。至祚居赵郡。祚笃志好学,历治诸经,尤善公羊春秋、郑氏易,常以敎授。有儒者风,而无当世之才。与幽州别驾平恒有旧,又姊先适范阳李氏,遂携家人侨居于蓟。积十余年,虽羁旅贫窘而著述不倦。恒时相请屈,与论经史。辟秘书中散,稍迁秘书令。为李䜣所排,摈退为中书博士。后出为统万镇司马,征为散令。撰并陈寿三国志,名曰国统。又作代都赋,颇行于世。清贫守素,不交势贵。年八十七,太和十二年卒。
子元吉,有父风。
少子重,历碎职,后为相州镇北府参军事。
平恒,字继叔,燕国蓟人。祖视,父儒,并仕慕容为通宦。恒耽勤读诵,研综经籍,钩深致远,多所博闻。自周以降,暨于魏世,帝王传代之由,贵臣升降之绪,皆撰录品第,商略是非,号曰略注,合百余篇。好事者览之,咸以为善焉。安贫乐道,不以屡空改操。征为中书博士。乆之,出为幽州别驾。廉贞寡欲,不营资产,衣食至常不足,妻子不免饥寒。后拜著作佐郎,迁秘书丞。
时高允为监,河闲邢祐、北平阳嘏、河东裴定、广平程骏、金城赵元顺等为著作佐郎,虽才学互有短长,然俱为称职,并号长者。允每称博通经籍无过恒也。
恒即刘彧将军王玄谟舅子。恒三子,并不率父业,好酒自弃。恒常忿其世衰,植杖巡舍侧岗而哭,不为营事婚宦,任意官娶,故仕聘浊碎,不得及其门流。恒妇弟邓宗庆及外生孙玄明等每以为言。恒曰:‘此辈会是衰顿,何烦劳我。’乃别构精庐,并置经籍于其中,一奴自给,妻子莫得而往,酒食亦不与同。时有珍美,呼时老东安公刁雍等共饮啖之,家人无得尝焉。太和十年,以恒为秘书令,而恒固请为郡,未授而卒,时年七十六。赠平东将军、幽州刺史、都昌侯,谥曰康。
子寿昌,太和初,秘书令史。稍迁荆州征虏府录事参军。
陈竒,字脩竒,河北人也,自云晋凉州刺史骧之八世孙。祖刃,仕慕容垂。竒少孤,家贫,而奉母至孝。龆龀聪识,有夙成之美。性气刚亮,与俗不群。爱玩经典,博通坟籍,常非马融、郑玄解经失旨,志在著述五经。始注孝经、论语,颇传于世,为搢绅所称。
与河闲邢祐同召赴京。时秘书监游雅素闻其名,始颇好之,引入秘省,欲授以史职。后与竒论典诰及诗书,雅赞扶马郑。至于易讼卦天与水违行,雅曰:‘自葱岭以西,水皆西流,推此而言,易之所及自葱岭以东耳。’竒曰:‘易理绵广,包含宇宙。若如公言,自岭以西,岂东向望天哉?’竒执义非雅,每如此类,终不苟从。雅性护短,因以为嫌。尝众辱竒,或尔汝之,或指为小人。竒曰:‘公身为君子,竒身且小人耳。’雅曰:‘君言身且小人,君祖父是何人也?’竒曰:‘祖,燕东部侯釐。’雅质竒曰:‘侯釐何官也?’竒曰:‘三皇不传礼,官名岂同哉?故昔有云师、火正、鸟师之名。以斯而言,世革则官异,时易则礼变。公为皇魏东宫内侍长,侍长竟何职也?’由是雅深憾之。先是敕以竒付雅,令铨补秘书,雅既恶之,遂不复叙用焉。
竒冗散数年,高允与竒仇温古籍,嘉其远致,称竒通识,非凡学所窥。允微劝雅曰:‘君朝望具瞻,何为与野儒辨简牍章句?’雅谓允有私于竒,曰:‘君宁党小人也!’乃取竒所注论语、孝经焚于坑内。竒曰:‘公贵人,不乏樵薪,何乃燃竒论语?’雅愈怒,因告京师后生不听传授。而竒无降志,亦评雅之失。雅制昭皇太后碑文,论后名字之美,比谕前魏之甄后。竒刺发其非,遂闻于上。诏下司徒检对碑史事,乃郭后,雅有屈焉。
有人为谤书,多怨时之言,颇称竒不得志。雅乃讽在事云:‘此书言竒不遂,当是竒假人为之。如依律文,造谤书者皆及孥戮。’遂抵竒罪。时司徒、平原王陆丽知竒见枉,惜其才学,故得迁延经年,冀有宽宥。但执以狱成,竟致大戮,遂及其家。竒于易尤长,在狱尝自筮卦,未及成,乃揽破而叹曰:‘吾不度来年冬季!’及竒受害,如其所占。
竒初被召,夜梦星坠压脚,明而告人曰:‘星则好风,星则好雨,梦星压脚,必无善征。但时命峻切,不敢不赴耳。’竒妹适常氏,有子曰矫之,仕历郡守。神龟中,上书陈时政所冝,言颇忠至,清河王怿称美之。竒所注论语,矫之传掌,未能行于世,其义多异郑玄,往往与司徒崔浩同。
常爽,字仕明,河内温人,魏太常卿林六世孙也。祖珍,苻坚南安太守,因世乱遂居凉州。父坦,乞伏世镇远将军、大夏镇将、显美侯。爽少而聪敏,严正有志概,虽家人僮隶未尝见其宽诞之容。笃志好学,博闻彊识,明习纬候,五经百家多所研综。州郡礼命皆不就。
世祖西征凉土,爽与兄仕国归款军门,世祖嘉之。赐仕国爵五品,显美男;爽为六品,拜宣威将军。是时戎车屡驾,征伐为事,贵游子弟未遑学术,爽置馆温水之右,敎授门徒七百余人,京师学业,翕然复兴。爽立训甚有劝罚之科,弟子事之若严君焉。尚书左仆射元赞、平原太守司马真安、著作郎程灵虬,皆是爽敎所就。崔浩、高允并称爽之严敎,奖厉有方。允曰:‘文翁柔胜,先生刚克,立敎虽殊,成人一也。’其为通识叹服如此。
因敎授之暇,述六经略注,以广制作,甚有条贯。其序曰:‘传称:“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然则仁义者人之性也,经典者身之文也,皆以陶铸神情,启悟耳目,未有不由学而能成其器,不由习而能利其业。是故季路勇士也,服道以成忠烈之概;甯越庸夫也,讲艺以全高尚之节。盖所由者习也,所因者本也,本立而道生,身文而德备焉。昔者先王之训天下也,莫不导以诗书,敎以礼乐,移其风俗,和其人民。故恭俭庄敬而不烦者,敎深于礼也;广博易良而不奢者,敎深于乐也;温柔敦厚而不愚者,敎深于诗也;疏通知远而不诬者,敎深于书也;洁静精微而不贼者,敎深于易也;属辞比事而不乱者,敎深于春秋也。夫乐以和神,诗以正言,礼以明体,书以广听,春秋以断事,五者盖五常之道相须而备,而易为之源。故曰:‘易不可见则乾坤其几乎息矣。’由是言之,六经者先王之遗烈,圣人之盛事也。安可不游心寓目,习性文身哉!顷因暇日,属意艺林,略撰所闻,讨论其本,名曰六经略注以训门徒焉。’其略注行于世。
爽不事王侯,独守闲静,讲肄经典二十余年,时人号为‘儒林先生’。年六十三,卒于家。
子文通,历官至镇西司马、南天水太守、西翼校尉。文通子景,别有传。
刘献之,博陵饶阳人也。少而孤贫,雅好诗、传,曾受业于勃海程玄,后遂博观众籍。见名法之言,掩卷而笑曰:‘若使杨墨之流不为此书,千载谁知其小也!’曾谓其所亲曰:‘观屈原离骚之作,自是狂人,死其冝矣,何足惜也!吾常谓濯缨洗耳,有异人之迹;哺糟歠醨,有同物之志。而孔子曰:“我则异于是,无可无不可。”诚哉斯言,实获我心。’
时人有从献之学者,献之辄谓之曰:‘人之立身,虽百行殊途,准之四科,要以德行为首。君若能入孝出悌,忠信仁让,不待出户,天下自知。傥不能然,虽复下帷针股,蹑𪨗从师,正可博闻多识,不过为土龙乞雨,眩惑将来,其于立身之道有何益乎?孔门之徒,初亦未悟,见皋鱼之叹,方归而养亲。嗟乎先达,何自觉之晚也!束脩不易,受之亦难,敢布心腹,子其图之。’由是四方学者莫不高其行义而希造其门。
献之善春秋、毛诗,每讲左氏,尽隐公八年便止,云义例已了,不复须解。由是弟子不能究竟其说。后本郡举孝廉,非其好也,逼遣之,乃应命,至京,称疾而还。高祖幸中山,诏征典内校书,献之喟然叹曰:‘吾不如庄周散木远矣!一之谓甚,其可再乎。’固以疾辞。时中山张吾贵与献之齐名,海内皆曰儒宗。吾贵每一讲唱,门徒千数,其行业可称者寡。献之着录,数百而已,皆经通之士。于是有识者辨其优劣。魏承丧乱之后,五经大义虽有师说,而海内诸生多有疑滞,咸决于献之。六艺之文,虽不悉注,然所标宗旨,颇异旧义,撰三礼大义四卷,三传略例三卷,注毛诗序义一卷,今行于世,并章句疏三卷。注涅槃经未就而卒。有四子,放古、爰古、参古、脩古。
放古,幼有人才。为州从事,早亡。
爰古、参古,并传父诗而不能精通也。
张吾贵,字吴子,中山人。少聪惠口辩,身长八尺,容貌竒伟。年十八,本郡举为太学博士。吾贵先未多学,乃从郦诠受礼,牛天祐受易。诠、祐粗为开发,而吾贵览读一遍,便即别构户牖。世人竞归之。曾在夏学,聚徒千数而不讲传,生徒窃云张生之于左氏似不能说。吾贵闻之,谓其徒曰:‘我今夏讲暂罢,后当说传,君等来日皆当持本。’生徒怪之而已。吾贵谓刘兰云:‘君曾读左氏,为我一说。’兰遂为讲。三旬之中,吾贵兼读杜、服,隐括两家,异同悉举。诸生后集,便为讲之,义例无穷,皆多新异。兰乃伏听。学者以此益竒之。而以辩能饰非,好为诡说,由是业不乆传,而气陵牧守,不屈王侯,竟不仕而终。
刘兰,武邑人。年三十余,始入小学,书急就篇。家人觉其聪敏,遂令从师,受春秋、诗、礼于中山王保安。家贫无以自资,且耕且学。三年之后,便白其兄:‘兰欲讲书。’其兄笑而听之,为立黉舍,聚徒二百。兰读左氏,五日一遍,兼通五经。先是张吾贵以聪辨过人,其所解说,不本先儒之旨。唯兰推经、传之由,本注者之意,参以纬候及先儒旧事,甚为精悉。自后经义审博,皆由于兰。兰又明阴阳,博物多识,为儒者所宗。瀛州刺史裴植征兰讲书于州城南馆,植为学主,故生徒甚盛,海内称焉。又特为中山王英所重。英引在馆,令授其子熙、诱、略等。兰学徒前后数千,成业者众,而排毁公羊,又非董仲舒,由是见讥于世。永平中,为国子助敎。延昌中,静坐读书,有人叩门,门人通焉,兰命引入。其人葛巾单衣,入与兰坐,谓兰曰:‘君自是学士,何为每见毁辱,理义长短,竟知在谁,而过无礼见陵也。今欲相召,当与君正之。’言终而出。出后,兰告家人。少时而患卒。
孙惠蔚,字叔炳,武邑武遂人也,小字陀罗。自言六世祖道恭为晋长秋卿,自道恭至惠蔚世以儒学相传。惠蔚年十三,粗通诗、书及孝经、论语;十八,师董道季讲易;十九,师程玄读礼经及春秋三传。周流儒肆,有名于冀方。
太和初,郡举孝廉,对策于中书省。时中书监高闾宿闻惠蔚,称其英辩,因相谈,荐为中书博士。转皇宗博士。闾被敕理定雅乐,惠蔚参其事。及乐成,闾上疏请集朝贵于太乐,共研是非。秘书令李彪自以才辩,立难于其闲,闾命惠蔚与彪抗论,彪不能屈。黄门侍郎张彝常与游处,每表疏论事,多参访焉。十七年,高祖南征,上议告类之礼。及太师冯熙薨,惠蔚监其丧礼,上书令熙未冠之子皆服成人之服。惠蔚与李彪以儒学相知,及彪位至尚书,惠蔚仍太庙令。高祖曾从容言曰:‘道固既登龙门而孙蔚犹沉涓浍,朕常以为负矣。’虽乆滞小官,深体通塞,无孜孜之望,儒者以是尚焉。
二十二年,侍读东宫。先是七庙以平文为太祖,高祖议定祖宗,以道武为太祖。祖宗虽定,然昭穆未改。及高祖崩,祔神主于庙,时侍中崔光兼太常卿,以太祖既改,昭穆以次而易。兼御史中尉、黄门侍郎邢峦以为太祖虽改,昭穆仍不应易,乃立弹草欲按奏光。光谓惠蔚曰:‘此乃礼也,而执法欲见弹劾,思获助于硕学。’惠蔚曰:‘此深得礼变。’寻为书以与光,赞明其事。光以惠蔚书呈宰辅,乃召惠蔚与峦庭议得失,尚书令王肃又助峦,而峦理终屈,弹事遂寝。
世宗即位之后,仍在左右敷训经典,自冗从仆射迁秘书丞、武邑郡中正。惠蔚既入东观,见典籍未周,乃上疏曰:‘臣闻圣皇之御世也,必幽赞人经,参天二地,宪章典故,述遵鸿猷。故易曰:“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然则六经、百氏,图书秘籍,乃承天之正术,治人之贞范。是以温柔疏远,诗书之敎;恭俭易良,礼乐之道。爻彖以精微为神,春秋以属辞为化。故大训炳于东序,艺文光于麟阁。斯实太平之枢宗,胜残之要道,有国之灵基,帝王之盛业。安上靖民,敦风美俗,其在兹乎?及秦弃学术,礼经泯绝。汉兴求访,典文载举,先王遗训,灿然复存。暨光武拨乱,日不暇给,而入洛之书二千余两。魏晋之世,尤重典坟,收亡集逸,九流咸备。观其鸠阅史篇,访购经论,纸竹所载,略尽无遗。臣学阙通儒,思不及远,徒循章句,片义无立。而慈造曲覃,厕班秘省,忝官承乏,唯书是司。而观、阁旧典,先无定目,新故杂糅,首尾不全。有者累帙数十,无者旷年不写。或篇第褫落,始末沦残;或文坏字误,谬烂相属。篇目虽多,全定者少。臣今依前丞臣卢昶所撰甲乙新录,欲裨残补阙,损并有无,校练句读,以为定本,次第均写,永为常式。其省先无本者,广加推寻,搜求令足。然经记浩博,诸子纷纶,部帙既多,章篇纰缪,当非一二校书,岁月可了。今求令四门博士及在京儒生四十人,在秘书省专精校考,参定字义。如蒙听许,则典文允正,群书大集。’诏许之。
又兼黄门侍郎,迁中散大夫,仍兼黄门。乆之,正黄门侍郎,代崔光为著作郎,才非文史,无所撰著,唯自披其传注数行而已。迁国子祭酒、秘书监,仍知史事。延昌二年,追赏侍讲之劳,封枣彊县开国男,食邑二百户。肃宗初,出为平东将军、济州刺史。还京,除光禄大夫。魏初已来,儒生寒宦,惠蔚最为显达。先单名蔚,正始中,侍讲禁内,夜论佛经,有惬帝旨,诏使加‘惠’,号惠蔚法师焉。神龟元年卒于官,时年六十七。赐帛五百匹,赠大将军、瀛州刺史,谥曰戴。
子伯礼,袭封。伯礼善隶书。拜奉朝请、员外散骑侍郎、宁朔将军、步兵校尉、国子博士。卒,赠辅国将军、巴州刺史。
子产同,袭。少有才学,早亡,时人惜之。
徐遵明,字子判,华阴人也。身长八尺,幼孤好学。年十七,随乡人毛灵和等诣山东求学。至上党,乃师屯留王聪,受毛诗、尚书、礼记。一年,便辞聪诣燕赵,师事张吾贵。吾贵门徒甚盛,遵明伏膺数月,乃私谓其友人曰:‘张生名高而义无检格,凡所讲说,不惬吾心,请更从师。’遂与平原田猛略就范阳孙买德受业。一年,复欲去之。猛略谓遵明曰:‘君年少从师,每不终业,千里负帙,何去就之甚。如此用意,终恐无成。’遵明曰:‘吾今始知真师所在。’猛略曰:‘何在?’遵明乃指心曰:‘正在于此。’乃诣平原唐迁,纳之,居于蚕舍。读孝经、论语、毛诗、尚书、三礼,不出门院,凡经六年,时弹筝吹笛以自娱慰。又知阳平馆陶赵世业家有服氏春秋,是晋世永嘉旧本,遵明乃往读之。复经数载,因手撰春秋义章,为三十卷。
是后敎授,门徒盖寡,乆之乃盛。遵明每临讲坐,必持经执疏,然后敷陈,其学徒至今浸以成俗。遵明讲学于外二十余年,海内莫不宗仰。颇好聚敛,有损儒者之风。
后广平王怀闻而征焉。至而寻退,不好京辇。孝昌末,南渡河,客于任城。以兖州有旧,因徙居焉。永安初,东道大使元罗表荐之,竟无礼辟。二年,元颢入洛,任城太守李湛将举义兵,遵明同其事。夜至民闲,为乱兵所害,时年五十五。
永熙二年,遵明弟子通直散骑常侍李业兴表曰:‘臣闻行道树德,非求利于当年;服义履仁,岂邀恩于没世。但天爵所存,果致式闾之礼;民望攸属,终有祠墓之荣。伏见故处士兖州徐遵明生在衡泌,弗因世族之基;长于原野,匪乘雕镂之地。而托心渊旷,置情恬雅,处静无闷,居约不忧。故能垂帘自精,下帷独得,钻经纬之微言,研圣贤之妙旨。莫不入其门户,践其堂奥,信以称大儒于海内,擅明师于日下矣。是故眇眇四方,知音之类,延首慕德,跂踵依风。每精庐暂辟,杖策不远千里;束脩受业,编录将逾万人。固已企盛烈于西河,拟高踪于北海。若慕竒好士,爱客尊贤,罢吏游梁,纷而成列。遵明以硕德重名,首蒙礼命,曳裾雅步,眷同置醴。黄门李郁具所知明,方申荐奏之恩,处心守壑之志,潜居乐道,遂往不归。故北海王入洛之初,率土风靡,遵明确然守志,忠洁不渝,遂与太守李湛将诛叛逆。时有邂逅,受毙凶险。至诚高节,堙没无闻,朝野人士,相与嗟悼。伏惟陛下远应龙序,俯执天衷,每端听而忘昃,常坐思而候晓。虽微功小善,片言一行,莫不衣裳加室,玉帛在门。况遵明冠盖一时,师表当世,溘焉冥没,旌纪寂寥。逝者长辞,无论荣价,文明叙物,敦厉斯在。臣托迹诸生,亲承顾眄,惟伏膺之义,感在三之重,是以越分陈愚,上諠幄座。特乞加以显谥,追以好爵,仰申朝廷尚德之风,下示学徒稽古之利。若宸鉴昭回,曲垂矜采,则荒坟千载,式贵生平。’卒无赠谥。
董征,字文发,顿丘卫国人也。祖英,高平太守。父虬,郡功曹。征身长七尺二寸,好古,学尚雅素。年十七,师清河监伯阳,受论语、毛诗、春秋、周易,就河内高望崇受周官,后于博陵刘献之遍受诸经。数年之中,大义精练,讲授生徒。太和末,为四门小学博士。后世宗诏征入琁华宫,令孙惠蔚问以六经,仍诏征敎授京兆、清河、广平、汝南四王,后特除员外散骑侍郎。清河王怿之为司空、司徒,引征为长流参军。怿迁太尉,征为仓曹参军。出为沛郡太守,加扬烈将军。入为太尉司马,俄加辅国将军。未几,以本将军除安州刺史。征因述职,路次过家,置酒高会,大享邑老,乃言曰:‘腰龟返国,昔人称荣;仗节还家,云胡不乐。’因诫二三子弟曰:‘此之冨贵,匪自天降,乃勤学所致耳。’时人荣之。入为司农少卿、光禄大夫。征出州入卿,匪唯学业所致,亦由汝南王恱以其师资之义,为之启请焉。永安初,加平东将军,寻以老解职。永熙二年卒。出帝以征昔授父业,故优赠散骑常侍、都督相殷沧三州诸军事、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尚书左仆射、相州刺史,谥曰文烈。
子仲曜,武定末,仪同开府属。
刁冲,字文朗,勃海饶安人也,镇东将军雍之曾孙。十三而孤,孝慕过人。其祖母司空高允女,聪明妇人也,哀其早孤,抚养尤笃。冲免丧后便志学他方,高氏泣涕留之,冲终不止。虽家世贵达,乃从师于外,自同诸生。于时学制,诸生悉日直监厨,冲虽有仆隶,不令代己,身自炊爨。每师受之际,发情精专,不舍昼夜,殆忘寒暑。学通诸经,偏修郑说,阴阳、图纬、算数、天文、风气之书莫不关综,当世服其精博。刺史郭祚闻其盛名,访以疑义,冲应机解辩,无不祛其乆惑。后太守范阳卢尚之、刺史河东裴植并征冲为功曹、主簿,非所好也,受署而已,不关事务。惟以讲学为心,四方学徒就其受业者岁有数百。
冲虽儒生,而执心壮烈,不畏彊御。延昌中,世宗舅司徒高肇擅恣威权,冲乃抗表极言其事,辞旨恳直,文义忠愤。太傅、清河王怿览而叹息。
先是冲曾祖雍作行孝论以诫子孙,称:‘古之葬者衣之以薪,不封不树,后世圣人易之棺椁。其有生则不能致养,死则厚葬过度。及于末世,至蘧蒢裹尸,而葬者。确而为论,并非折衷。既知二者之失岂冝同之。当令所存者棺厚不过三寸,高不过三尺,弗用缯彩,敛以时服。车止用白布为幔,不加画饰,名为清素车。又去挽歌、方相,并盟器杂物。’及冲祖遵将卒,敕其子孙令奉雍遗旨。河南尹丞张普惠谓为太俭,贻书于冲叔整议其进退。整令与通学议之,冲乃致书国学诸儒以论其事,学官竟不能荅。
冲以嫡传祖爵东安侯。京兆王继为司空也,并以高选频辟记室参军。肃宗将亲释奠,于是国子助敎韩神固与诸儒诣国子祭酒崔光、吏部尚书甄琛,举其才学,奏而征焉。及卒,国子博士高凉及范阳卢道侃、卢景裕等复上状陈冲业行,议奏谥曰安宪先生,祭以太牢。子钦,字志儒。早亡。
卢景裕,字仲儒,小字白头,范阳涿人也。章武伯同之兄子。少聪敏,专经为学。居拒马河,将一老婢作食,妻子不自随从。又避地大宁山,不营世事,居无所业,惟在注解。其叔父同职居显要,而景裕止于园舍,情均郊野,谦恭守道,贞素自得。由是世号居士。
前废帝初,除国子博士,参议正声,甚见亲遇,待以不臣之礼。永熙初,以例解。天平中,还乡里,与邢子才、魏季景、魏收、邢昕等同征赴邺。景裕寓托僧寺,讲听不已。未几,归本郡。
河闲邢摩纳与景裕从兄仲礼据乡作逆,逼其同反,以应元宝炬。齐献武王命都督贺拔仁讨平之。闻景裕经明行着,驿马特征,既而舍之,使敎诸子。在馆十日一归家,随以鼎食。景裕风仪言行,雅见嗟赏。先是景裕注周易、尚书、孝经、论语、礼记、老子,其毛诗、春秋左氏未讫。齐文襄王入相,于第开讲,招延时俊,令景裕解所注易。景裕理义精微,吐发闲雅。时有问难,或相诋诃,大声厉色,言至不逊,而景裕神彩俨然,风调如一,从容往复,无际可寻。由是士君子嗟美之。
初,元颢入洛,以为中书郎。普泰初,复除国子博士。进退其闲,未曾有得失之色。性清静,淡于荣利,弊衣粗食,恬然自安,终日端严,如对賔客。兴和中,补齐王开府属,卒于晋阳,齐献武王悼惜之。
景裕虽不聚徒敎授,所注易大行于世。又好释氏,通其大义。天竺胡沙门道悕每论诸经论,辄托景裕为之序。景裕之败也。系晋阳狱,至心诵经,枷锁自脱。是时又有人负罪当死,梦沙门敎讲经,觉时如所梦,默诵千遍,临刑刀折,主者以闻,赦之。此经遂行于世,号曰高王观世音。
李同轨,赵郡高邑人,阳夏太守义深之弟。体貌魁岸,腰带十围,学综诸经,多所治诵,兼读释氏,又好医术。年二十二,举秀才,射策,除奉朝请,领国子助敎。转著作郎,典仪注,修国史,迁国子博士,加征虏将军。永熙二年,出帝幸平等寺,僧徒讲法,敕同轨论难,音韵闲朗,往复可观,出帝善之。三年春,释菜,诏延公卿学官于显阳殿,敕祭酒刘𫷷讲孝经,黄门李郁讲礼记,中书舍人卢景宣解大戴礼夏小正篇。时广招儒学,引令预听。同轨经义素优,辩析兼美,而不得执经,深为慨恨。天平中,转中书侍郎。兴和中,兼通直散骑常侍,使萧衍。衍深耽释学,遂集名僧于其爱敬、同泰二寺,讲涅盘大品经,引同轨预席。衍兼遣其朝臣并共观听。同轨论难乆之,道俗咸以为善。卢景裕卒,齐献武王引同轨在馆敎诸公子,甚加礼之。每旦入授,日暮始归。缁素请业者,同轨夜为说解,四时恒尔,不以为倦。武定四年夏卒,年四十七。时人伤惜之,齐献武王亦殊嗟悼,赠襚甚厚。赠骠骑大将军、瀛州刺史,谥曰康。
李业兴,上党长子人也。祖虬,父玄纪,并以儒学举孝廉。玄纪卒于金乡令。业兴少耿介,志学精力,负帙从师,不惮勤苦。耽思章句,好览异说。晚乃师事徐遵明于赵魏之闲。时有渔阳鲜于灵馥亦聚徒敎授,而遵明声誉未高,着录尚寡。业兴乃诣灵馥黉舍,类受业者。灵馥乃谓曰:‘李生乆逐羌博士,何所得也?’业兴默尔不言。及灵馥说左传,业兴问其大义数条,灵馥不能对。于是振衣而起曰:‘
羌弟子正如此耳!’遂便径还。自此灵馥生徒倾学而就遵明。遵明学徒大盛,业兴之为也。
后乃博涉百家,图纬、风角、天文、占候无不详练,尤长算历。虽在贫贱,常自矜负,若礼待不足,纵于权贵,不为之屈。后为王遵业门客。举孝廉,为校书郎。以世行赵历,节气后辰下算,延昌中,业兴乃为戊子元历上之。于时屯骑校尉张洪、荡寇将军张龙祥等九家各献新历,世宗诏令共为一历。洪等后遂共推业兴为主,成戊子历,正光三年奏行之。事在律历志。累迁奉朝请。临淮王彧征蛮,引为骑兵参军。后广陵王渊北征,复为外兵参军。业兴以殷历甲寅,黄帝辛卯,徒有积元,术数亡缺,业兴又修之,各为一卷,传于世。
建义初,敕典仪注,未几除著作佐郎。永安二年,以前造历之勋,赐爵长子伯。遭忧解任,寻起复本官。元晔之窃号也,除通直散骑侍郎。普泰元年,沙汰侍官,业兴仍在通直,加宁朔将军。又除征虏将军、中散大夫,仍在通直。太昌初,转散骑侍郎,仍以典仪之勤,特赏一阶,除平东将军、光禄大夫,寻加安西将军。后以出帝登极之初,预行礼事,封屯留县开国子,食邑五百户。转中军将军、通直散骑常侍。永熙三年二月,出帝释奠,业兴与魏季景、温子昇、窦瑗为摘句。后入为侍读。
迁邺之始,起部郎中辛术奏曰:‘今皇居徙御,百度创始,营构一兴,必冝中制。上则宪章前代,下则模写洛京。今邺都虽旧,基址毁灭,又图记参差,事冝审定。臣虽曰职司,学不稽古,国家大事非敢专之。通直散骑常侍李业兴硕学通儒,博闻多识,万门千户,所冝访询。今求就之披图案记,考定是非,参古杂今,折中为制,召画工并所须调度,具造新图,申奏取定。庶经始之日,执事无疑。’诏从之。天平二年,除镇南将军,寻为侍读。于时尚书右仆射、营构大将高隆之被诏缮治三署乐器、衣服及百戏之属,乃奏请业兴共参其事。
四年,与兼散骑常侍李谐、兼吏部郎卢元明使萧衍。衍散骑常侍朱异问业兴曰:‘魏洛中委粟山是南郊邪?’业兴曰:‘委粟是圆丘,非南郊。’异曰:‘北闲郊、丘异所,是用郑义。我此中用王义。’业兴曰:‘然,洛京郊、丘之处专用郑解。’异曰:‘若然,女子逆降傍亲亦从郑以不?’业兴曰:‘此之一事,亦不专从。若卿此闲用王义,除禫应用二十五月,何以王俭丧礼禫用二十七月也?’异遂不荅。业兴曰:‘我昨见明堂四柱方屋,都无五九之室,当是裴𬱟所制。明堂上圆下方,裴唯除室耳。今此上不圆何也?’异曰:‘圆方之说,经典无文,何怪于方?’业兴曰:‘圆方之言,出处甚明,卿自不见。见卿录梁主孝经义亦云上圆下方,卿言岂非自相矛盾!’异曰:‘若然,圆方竟出何经?’业兴曰:‘出孝经援神契。’异曰:‘纬候之书,何用信也!’业兴曰:‘卿若不信,灵威仰、恊光纪之类经典亦无出者,卿复信不?’异不荅。
萧衍亲问业兴曰:‘闻卿善于经义,儒、玄之中何所通达?’业兴曰:‘少为书生,止读五典,至于深义,不辨通释。’衍问:‘诗周南,王者之风,系之周公;邵南,仁贤之风,系之邵公。何名为系?’业兴对曰:‘郑注仪礼云:昔大王、王季居于岐阳,躬行邵南之敎,以兴王业。及文王行今周南之敎以受命。作邑于酆,分其故地,属之二公。名为系。’衍又问:‘若是故地,应自统摄,何由分封二公?’业兴曰:‘文王为诸侯之时所化之本国,今既登九五之尊,不可复守诸侯之地,故分封二公。’衍又问:‘乾卦初称“潜龙”,二称“见龙”,至五“飞龙”。初可名为虎。’问意小乖。业兴对:‘
学识肤浅,不足仰酬。’衍又问:‘尚书“正月上日受终文祖”,此是何正?’业兴对:‘此是夏正月。’衍言何以得知。业兴曰:‘案尚书中候运行篇云“日月营始”,故知夏正。’衍又问:‘尧时以何月为正?’业兴对:‘自尧以上,书典不载,实所不知。’衍又云:‘“寅賔出日”,即是正月。“日中星鸟,以殷仲春”,即是二月。此出尧典,何得云尧时不知用何正也?’业兴对:‘虽三正不同,言时节者皆据夏时正月。周礼,仲春二月会男女之无夫家者。虽自周书,月亦夏时。尧之日月,亦当如此。但所见不深,无以辨析明问。’衍又曰:‘礼,原壤之母死,孔子助其沐椁。原壤叩木而歌曰:“乆矣夫,予之不托于音也。狸首之班然,执女手之卷然。”孔子圣人,而与原壤为友?’业兴对:‘孔子即自解,言亲者不失其为亲,故者不失其为故。’又问:‘原壤何处人?’业兴对曰:‘郑注云:原壤,孔子幼少之旧。故是鲁人。’衍又问:‘孔子圣人,所存必可法。原壤不孝,有逆人伦,何以存故旧之小节,废不孝之大罪?’业兴对曰:‘原壤所行,事自彰著。幼少之交,非是今始,既无大故,何容弃之?孔子深敦故旧之义,于理无失。’衍又问:‘孔子圣人,何以书原壤之事,垂法万代?’业兴对曰:‘此是后人所录,非孔子自制。犹合葬于防,如此之类,礼记之中动有百数。’衍又问:‘易曰太极,是有无?’业兴对:‘所传太极是有,素不玄学,何敢辄酬。’
还,兼散骑常侍,加中军大将军。后罢议事省,诏右仆射高隆之及诸朝士与业兴等在尚书省议定五礼。兴和初,又为甲子元历,时见施用。复预议麟趾新制。武定元年,除国子祭酒,仍侍读。三年,出除太原太守。齐献武王每出征讨,时有顾访,五年,齐文襄王引为中外府咨议参军。后坐事禁止。业兴乃造九宫行棋历,以五百为章,四千四十为部,九百八十七为斗分,还以己未为元,始终相维,不复移转,与今历法术不同。至于气序交分,景度盈缩,不异也。七年,死于禁所,年六十六。
业兴爱好坟籍,鸠集不已,手自补治,躬加题帖,其家所有,垂将万卷。览读不息,多有异闻,诸儒服其渊博。性豪侠,重意气。人有急难,委之归命,便能容匿。与其好合,倾身无吝。若有相乖忤,便即疵毁,乃至声色,加以谤骂。性又躁隘,至于论难之际,高声攘振,无儒者之风。每语人云:‘但道我好,虽知妄言,故胜道恶。’务进忌前,不顾后患,时人以此恶之。至于学术精微,当时莫及。
子崇祖,武定中,太尉外兵参军。
崇祖弟遵祖,太昌中,业兴传其长子伯以授之。齐受禅,例降。
史臣曰:古语云:容体不足观,勇力不足恃,族姓不足道,先祖不足称,然而显闻四方,流声后裔者,其惟学乎。信哉斯言也。梁越之徒,笃志不倦,自求诸己,遂能闻道下风,称珍席上,或聚徒千百,或服冕乘轩,咸稽古之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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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34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魏书  卷八十五‧列传文苑第七十三   袁跃 裴敬宪 卢观 封肃 邢臧 裴伯茂 邢昕 温子昇
夫文之为用,其来日乆。自昔圣达之作,贤哲之书,莫不统理成章,蕴气标致,其流广变,诸非一贯,文质推移,与时俱化。淳于出齐,有雕龙之目;灵均逐楚,著嘉祸之章。汉之西京,马扬为首称;东都之下,班张为雄伯。曹植信魏世之英,陆机则晋朝之秀,虽同时并列,分途争远。永嘉之后,天下分崩,夷狄交驰,文章殄灭。昭成、太祖之世,南收燕赵,网罗俊乂。逮高祖驭天,锐情文学,盖以颉颃汉彻,掩踔曹丕,气韵高艳,才藻独构。衣冠仰止,咸慕新风。肃宗历位,文雅大盛,学者如牛毛,成者如麟角,孔子曰:‘才难,不其然乎?’
袁跃,字景腾,陈郡人,尚书翻弟也。博学俊才,性不矫俗,笃于交友。翻每谓人曰:‘跃可谓我家千里驹也。’释褐司空行参军,历位尚书都兵郎中,加员外散骑常侍。将立明堂,跃乃上议,当时称其博洽。蠕蠕主阿郍瓌亡破来奔,朝廷矜之,送复其国。既而每使朝贡,辞旨颇不尽礼。跃为朝臣书与瓌,陈以祸福,言辞甚美。后迁车骑将军、太傅、清河王怿文学,雅为怿所爱赏。怿之文表多出于跃。卒,赠冠军将军、吏部郎中。所制文集行于世。无子,兄翻以子聿脩继。
聿脩,字叔德,七岁遭丧,居处礼若成人。九岁,州辟主簿。性深沉,有鉴识,清靖寡欲,与物无竞。姨夫尚书崔休深所知赏。年十八,领本州中正,兼尚书度支郎中。齐受禅,除太子庶子,以本官行博陵太守。
裴敬宪,字孝虞,河东闻喜人也。益州刺史宣第二子。少有志行,学博才清,抚训诸弟,专以读诵为业。澹于荣利,风气俊远,郡征功曹不就,诸府辟命,先进其弟,世人叹美之。司州牧、高阳王雍举秀才,射策高第,除太学博士。性和雅,未尝失色于人。工隶草,解音律,五言之作,独擅于时。名声甚重,后进共宗慕之。中山王将之部,朝贤送于河梁,赋诗言别,皆以敬宪为最。其文不能赡逸,而有清丽之美。少有气病,年三十三卒,人物甚悼之。敬宪世有仁义于乡里。孝昌中,蜀贼陈双炽所过残暴,至敬宪宅,辄相约束,不得焚烧。为物所伏如此。永兴三年,赠中书侍郎,谥曰文。
卢观,字伯举,范阳涿人也。少好学,有俊才,举秀才,射策甲科,除太学博士、著作佐郎。与太常少卿李神俊、光禄大夫王诵等在尚书上省撰定朝仪,拜尚书仪曹郎中。孝昌元年卒。
封肃,字元邕,勃海人,尚书回之兄子也。早有文思,博涉经史,太傅崔光见而赏焉。位太学博士,修起居注,兼廷尉监。为还园赋,其辞甚美。正光中,京兆王西征,引为大行台郎中,委以书记。还,除尚书左中兵郎中,卒。肃性恭俭,不妄交游,唯与崔励、励从兄鸿尤相亲善。所制文章多亡失,存者十余卷。
邢臧,字子良,河闲人,光禄少卿虬长孙也。幼孤,早立操尚,博学有藻思。年二十一,神龟中,举秀才,问策五条,考上第,为太学博士。正光中,议立明堂,臧为裴𬱟一室之议,事虽不行,当时称其理博。出为本州中从事,雅为乡情所附。永安初,征为金部郎中,以疾不赴,转除东牟太守。时天下多事,在职少能廉白,臧独清慎奉法,吏民爱之。陇西李延寔,庄帝之舅,以太傅出除青州,启臧为属,领乐安内史,有惠政。后除濮阳太守,寻加安东将军。臧和雅信厚,有长者之风,为时人所爱敬。为特进甄琛行状,世称其工。与裴敬宪、卢观兄弟并结交分,曾共读回文集,臧独先通之。撰古来文章,并叙作者氏族,号曰文谱,未就,病卒,时贤悼惜之。其文笔凡百余篇。赠镇北将军、定州刺史,谥曰文。子恕,涉学有识悟。
裴伯茂,河东人,司空中郎叔义第二子。少有风望,学涉群书,文藻冨赡。释褐奉朝请。大将军、京兆王继西讨,引为铠曹参军。南讨绛蜀陈双炽,为行台长孙承业行台郎中。承业还京师,留伯茂仍知行台事。以平薛凤贤等赏平阳伯。再迁散骑常侍,典起居注。太昌初,为中书侍郎。永熙中,出帝兄子广平王赞盛选賔僚,以伯茂为文学,后加中军大将军。
伯茂好饮酒,颇涉疏傲,乆不徙官,曾为豁情赋,其序略曰:‘余摄养舛和,服饵寡术,自春徂夏,三婴凑疾。虽桐君上药,有时致效;而草木下性,实萦衿抱。故复究览庄生,具体齐物,物我两忘,是非俱遣,斯人之达,吾所师焉。故作是赋,所以托名豁情,寄之风谣矣。’天平初迁邺,又为迁都赋,文多不载。
二年,因内宴,伯茂侮慢殿中尚书、章武王景哲,景哲遂申启,称:‘伯茂弃其本列,与监同行;以梨击案,傍污冠服;禁庭之内,令人挈衣。’诏付所司,后竟无坐。伯茂先出后其伯仲规,与兄景融别居。景融贫窘,伯茂了无赈恤,殆同行路,世以此贬薄之。卒年三十九,知旧叹惜焉。
伯茂末年剧饮不已,乃至伤性,多有愆失。未亡前数日,忽云:‘吾得密信,将被收掩。’乃与妇乘车西逃避。后因顾指壁中,言有官人追逐,其妻方知其病。卒后,殡于家园,友人常景、李浑、王元景、卢元明、魏季景、李骞等十许人于墓傍置酒设祭,哀哭涕泣,一饮一酹曰:‘裴中书魂而有灵,知吾曹也。’乃各赋诗一篇。李骞以魏收亦与之友,寄以示收。收时在晋阳,乃同其作,论叙伯茂,其十字云:‘临风想玄度,对酒思公荣。’时人以伯茂性侮傲,谓收诗颇得事实。赠散骑常侍、卫将军、度支尚书、雍州刺史,重赠吏部尚书,谥曰文。伯茂曾撰晋书,竟未能成。无子,兄景融以第二子孝才继。
邢昕,字子明,河闲人,尚书峦弟伟之子。幼孤,见爱于祖母李氏。好学,早有才情。萧宝夤以车骑大将军开府讨关中,以子明为东阁祭酒,委以文翰。在军解褐荡寇将军,累迁太尉记室参军。吏部尚书李神俊奏昕修起居注。太昌初,除中书侍郎,加平东将军、光禄大夫。时言冒窃官级,为中尉所劾,免官,乃为述躬赋。未几,受诏与秘书监常景典仪注事。出帝行释奠礼,昕与校书郎裴伯茂等俱为录义。永熙末,昕入为侍读,与温子昇、魏收参掌文诏。迁邺,乃归河闲。天平初,与侍中从叔子才、魏季景、魏收同征赴都。寻还乡里。既而复征。时萧衍使兼散骑常侍刘孝仪等来朝贡,诏昕兼正员郎迎于境上。司徒孙腾引为中郎。寻除通直常侍,加中军将军。既有才藻,兼长几案。自孝昌之后,天下多务,世人竞以吏工取达,文学大衰。司州中从事宋游道以公断见知,时与昕嘲谑。昕谓之曰:‘世事同知文学外。’游道有惭色。兴和中,以本官副李象使于萧衍。昕好忤物,人谓之牛。是行也,谈者谓之牛象斗于江南。齐文襄王摄选,拟昕为司徒右长史,未奏,遇疾卒,士友悲之。赠车骑将军、都官尚书、冀州刺史,谥曰文。所著文章,自有集录。
温子昇,字鹏举,自云太原人,晋大将军峤之后也。世居江左。祖恭之,刘义隆彭城王义康户曹,避难归国,家于济阴冤句,因为其郡县人焉。家世寒素。父晖,兖州左将军府长史,行济阴郡事。
子昇初受学于崔灵恩、刘兰,精勤,以夜继昼,昼夜不倦。长乃博览百家,文章清婉。为广阳王渊贱客,在马坊敎诸奴子书。作侯山祠堂碑文,常景见而善之,故诣渊谢之。景曰:‘顷见温生。’渊怪问之,景曰:‘温生是大才士。’渊由是稍知之。
熙平初,中尉、东平王匡博召辞人,以充御史,同时射策者八百余人,子昇与卢仲宣、孙搴等二十四人为高第。于时预选者争相引决,匡使子昇当之,皆受屈而去。搴谓人曰:‘朝来靡旗乱辙者,皆子昇逐北。’遂补御史,时年二十二。台中文笔皆子昇为之。以忧去任,服阕,还为朝请。后李神俊行荆州事,引兼录事参军。被征赴省,神俊表留不遣。吏部郎中李奖退表不许,曰:‘昔伯瑜之不应留,王朗所以发叹,冝速遣赴,无踵彦云前失。’于是还省。
正光末,广阳王渊为东北道行台,召为郎中,军国文翰皆出其手。于是才名转盛。黄门郎徐纥受四方表启,荅之敏速,于渊独沉思曰:‘彼有温郎中,才藻可畏。’高车破走,珍实盈满,子昇取绢四十匹。及渊为葛荣所害,子昇亦见羁执。荣下都督和洛兴与子昇旧识,以数十骑潜送子昇,得达冀州。还京,李楷执其手曰:‘卿今得免,足使夷甫惭德。’自是无复宦情,闭门读书,厉精不已。
建义初,为南主客郎中,修起居注。曾一日不直,上党王天穆时录尚书事,将加捶挞,子昇遂逃遁。天穆甚怒,奏人代之。庄帝曰:‘当世才子不过数人,岂容为此,便相放黜。’乃寝其奏。及天穆将讨邢杲,召子昇同行,子昇未敢应。天穆谓人曰:‘吾欲收其才用,岂怀前忿也。今复不来,便须南走越,北走胡耳!’子昇不得已而见之。加伏波将军,为行台郎中,天穆深加赏之。元颢入洛,天穆召子昇问曰:‘即欲向京师,为随我北渡?’对曰:‘主上以虎牢失守,致此狼狈。元颢新入,人情未安,今往讨之,必有征无战。王若克复京师,奉迎大驾,桓文之举也。舍此北渡,窃为大王惜之。’天穆善之而不能用。遣子昇还洛,颢以为中书舍人。庄帝还宫,为颢任使者多被废黜,而子昇复为舍人。天穆每谓子昇曰:‘恨不用卿前计。’除正员郎,仍舍人。
及帝杀尔朱荣也,子昇预谋,当时赦诏,子昇词也。荣入内,遇子昇,把诏书问是何文书,子昇颜色不变,曰‘敕’。荣不视之。尔朱兆入洛,子昇惧祸逃匿。永熙中,为侍读兼舍人、镇南将军、金紫光禄大夫,迁散骑常侍、中军大将军,后领本州大中正。
萧衍使张皋写子昇文笔,传于江外。衍称之曰:‘曹植、陆机复生于北土。恨我辞人,数穷百六。’阳夏太守傅标使吐谷浑,见其国主床头有书数卷,乃是子昇文也。济阴王晖业尝云:‘江左文人,宋有颜延之、谢灵运,梁有沈约、任昉,我子昇足以陵颜轹谢,含任吐沈。’杨遵彦作文德论,以为古今辞人皆负才遗行,浇薄险忌,唯邢子才、王元景、温子昇彬彬有德素。
齐文襄王引子昇为大将军府咨议参军。子昇前为中书郎,尝诣萧衍客馆受国书,自以不修容止,谓人曰:‘诗章易作,逋峭难为。’文襄馆客元仅曰:‘诸人当贺。’推子昇合陈辞。子昇乆忸怩,乃推陆操焉。及元仅、刘思逸、荀济等作乱,文襄疑子昇知其谋。方使之作献武王碑文,既成,乃饿诸晋阳狱,食弊襦而死,弃尸路隅,没其家口。太尉长史宋游道收葬之,又为集其文笔为三十五卷。子昇外恬静,与物无竞,言有准的,不妄毁誉,而内深险。事故之际,好预其闲,所以终致祸败。又撰永安记三卷。无子。
史臣曰:古之人所贵名不朽者,盖重言之尚存,又加之以才名,其为贵显,固其冝也。自余或位下人微,居常亦何能自达。及其灵蛇可握,天网俱顿,并编缃素,咸贯儒林,虽其位可下,其身可杀,千载之后,贵贱一焉。非此道也,孰云能致。凡百士子,可不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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