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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 北方教育網 4動態的論元結構觀
4.1『用法先於語法』的語法觀
1987年,功能語法的代表人物P.Hopper發表了一篇題爲【浮現語法】(EmergentGrammar)的文章,明確區分了『語法先於用法』和『用法先於語法』兩種語法觀。前者把語法看作先於經驗的邏輯性的結構,後者把語法看成動態的、在使用中逐漸成型的。其實『語法的非穩定性』觀點是功能主義者自始至終一以貫之的觀點,這時更加明確的把動態的觀點跟『句法自主』的觀點區分開來了。『浮現(emergent)』這個概念,主要是用於跟『(個體)發生(ontogenesis)』相區別的,『(個體)發生』原是生物學上的名詞,指從單細胞發育成完整的個體、直至死亡的過程,強調內在的自發性,主要是基因調控下的發育和衰老;而語法的『浮現觀』則不認爲語法結構的變化是一種內在的、自發的、結構內自主的現象,這可以說是一種『結構化(structuration)』的觀點,認爲語法不是事先就存在的,而是在語言的動態使用過程中一些經常性的用法通過量變到質變的過程產生或『浮現』出現來的。平時我們所面對的『詞』、『短語』等語言單位,與其看成是固定的狀態,不如看成是動態的過程;那些看似穩定的狀態不過是語言在不停地進行系統重組過程中的任意一個截取點而已。語言從來不是鐵板一塊,沒有什麼凌駕於一時一地具體使用過程之上的所謂『自足的』、『句法、音系』等語言現實;相反,語言是大量異質的『構式(construction)』的集合,每個構式都是跟其使用的語境密切相關的,且總是根據實際的使用來調整和改造著自己的形式。
『動態浮現』的觀點既然明確地對立於把語法看成一個固定的共時系統的經典語法觀,而把語法結構看成在話語力量驅動下不斷做出的反應,那麼,就必然特別關注語言使用的頻度,關心使用頻率是如何影響了語言形式的。在活的、現實使用中的語料中觀察語法結構頻率影響下的變化,尤其是論元結構的動態性,是近些年來功能語法的一個熱點。
4.2『及物性』的動態浮現觀
每個動詞自身的特點決定著它的論元結構特點,不同的動詞有不同的論元結構,根據動詞自身的語義就可以預測出它能或不能在句子裡實現什麼樣的論元結構,這可以說是經典的語法理論里的共識。Hopper&Thompson(1980)指出『及物性』實質上是一個程度問題,傳統語法的基本概念――及物動詞和不及物動詞――實際上是不容易劃出明確的界線的。儘管這篇文章的觀點已經被廣泛接受,但人們還是更多地關注文中指出的那些『高及物性』特徵,認爲那是論元結構的典型例證。時隔二十年以後,兩位作者爲了充分闡述他們的論元結構『動態浮現觀』,再一次把話題集中到1980年發表的那篇文章上,Thompson&Hopper(2001)在大規模的口語會話材料中重新檢視他們二十年前提出的那十項及物性特徵的表現,發現『高及物性』的實例和『低及物性』的實例是非常懸殊的,就拿論元數目來說,只帶一個論元的句子遠遠多於帶兩個(以及兩個以上)論元的句子(分別是73%和27%);帶兩個及兩個以上論元的句子裡,低及物性特徵也明顯強於高及物性特徵。在動作性(kinesis)方面,86%的句子是非行爲性的;在體貌(aspect)方面,也有86%是非完成體的;在動作的瞬止性特徵(punctuality)方面,98%是非瞬止性的;在對賓語事物的影響力(affectedness)方面,84%是不對賓語事物產生影響的……等等。更重要的事實是,語料中大量顯示的是動詞論元結構的不確定性,那些詞典里標明的及物動詞,如eat,tell,look,check,drive……等等,在實際使用中常常是出現在單論元句子裡的,這就對傳統的論元結構理論形成了挑戰。
4.3高頻動詞的論元結構變化
漢語動詞的配價研究曾經被認爲是很有潛力的一項工作,但是隨著研究的深入,『不聽話』的實例越來越多,其中的規律很難得到滿意的解釋。功能語法學者認爲,其中的規律還是可以通過『動態浮現語法』的方法求解的。陶紅印(2000)明確提出了『動態的論元結構假說(theEmergentArgumentStructureHypothesis)』:第一,頻率越高的動詞論元結構越不穩定;第二,實際語言運用中所見到的動詞經常和典型論元相結合、較少和非典型論元相結合;第三,被擴大的論元結構首先會涉及最接近核心的論元類型;第四,論元結構的擴大作爲一種重要的結構變化以不妨礙交際爲前提,因此在時間上是一個緩慢的過程,在句法構造上有特別標記;第五,句法的變化不排除甚至常常伴隨著語義的變化。他經過對現代漢語口語和歷史文獻中『吃』的普遍用法調查,證明了高頻動詞『吃』在當代和歷時篇章中表現出相當大幅度的結構變異類型,這包括缺乏詞類範疇的用法以及擁有詞類範疇的用法,既有名物範疇,也有動詞範疇,有不及物範疇,也有及物範疇,有典型及物結構,也有新興及物結構。『吃』在實際語料中這些複雜用法,難以納入過去的論元結構理論系統中,而用這種『動態浮現語法』的方法,不僅可以得到統一的解釋,而且還可以描繪出其變化方向,做出一定程度的預測。張伯江(2002)對高頻動詞『死』的考察也是一項性質相同的研究,用實際語料的統計描繪出了『死』從前景用法擴充到背景用法,再發展出主體論元後置的結構,進而發展出名物化結構的途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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