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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 北方教育網 3.3口語中敘述語體與對話語體的差異之例
同樣是無準備的自然口語,敘事和對話也有鮮明的差別。陶紅印(2002)和方梅、宋貞花(2004)同樣是針對口語關係從句的研究,都是取樣於無準備的自然口語的轉寫材料,都是採取對關係從句的分布作窮盡統計的方法,但是得出的結果卻很不相同。首先,陶文發現,敘事體口語中出現最多的關係從句是表示時間的,其次是指人的,再次是指物的;方、宋文則發現,對話體口語中出現最多的關係從句首先是指物功能的,其次才是指時間和指人的。對此,陶文的解釋是,敘事篇章中時間從句主要是起著標誌情節轉移作用的,情節轉移是敘述中最重要的,所以這類從句出現的最多;方、宋認爲,敘事語體的過程性和事件性決定了指時間類關係從句使用頻率高,而對話語體的現場性和評論性決定了時間類從句不是高頻用法。第二,指人的關係從句不論在敘事中還是對話中都是重要的一類,但是,陶文指出敘事體中其首要功能是追蹤人物,其次是引進人物,再次是命名人物;方、宋文則發現,對話體中關係從句的首要功能是命名人物,其次是追蹤人物,再次是引進人物。第三,他們的文章還顯示了敘事體不容許非現實時間狀態的表達、而對話體常有非現實時間狀態表達的特點。這些同樣都是兩種語體『過程性』和『評論性』的對立使然。
3.4書面語中『把/將』功能差異之例
國內外學者呼籲重視語體差異對語法影響的人,大多是強調應該更多地重視口語研究。但是語體區分的觀念,也理所應當地對非口語現象有更深的理解和分析,朱德熙(1986)就是書面漢語研究的一個很好的例證。下面再討論兩個跟『把』字句有關的現象。陶紅印(1999)發現,語法論著中講到『把』和『將』的區別總是說『將』字句只用在書面語上。但陶文對不同的書面語的考察發現,在報紙社論一類文章中『將』與『把』的比例是1∶20;而在菜譜、說明書一類文字中,『將』與『把』的比例超過2∶1。這似乎不能用莊重與非莊重的區別來解釋,陶文的解釋是說明性文字是操作性的文體,要求簡練,所以選擇了更接近文言的形式『將』。沈家煊(2002)認爲,『把』字句的語法意義是『主觀處置』,表示主觀處置也是『把』字句興起的動因,如果在語言的共時平面上有數個處置介詞並存,它們的使用頻率和主觀性程度肯定是不一樣的。【老殘遊記】的語言事實證明了『將』字主觀意義衰落、『把』字主觀意義增強的事實。現代漢語裡『將』字用法進一步萎縮,它的最合適的使用場合恰恰就是在主觀意義幾乎弱化爲零、客觀意義爲主的菜譜、說明書一類文體中。
3.5通指意義的語體適用性之例
另一個跟『把』字句書面用法有關的例子是『無定賓語』問題。『把』字句的賓語傾向於使用有定形式,但無定形式似乎也不少見。陶紅印、張伯江(2000)對實際語料調查以後發現,書面語中無定『把』字賓語使用頻率最高的表達功能並不是表示不定指(indefinite)的,而是表示通指(generic)的。這是不是現代漢語無定式『把』字句的原型語義呢?陶、張選取了現代書面漢語中極爲典型的一種獨立於特定語境之外的語體――詞典的釋義語言,進行了一項典型考察。結果發現,在【現代漢語詞典】的釋義語言中,所有『把一個N』形式都是表通指的。詞典釋義講的都是一般情況,很少有較多的上下文,更沒有特定的說話情境,這種語體應該是最清楚地凸顯了句式的無標記意義。近年來越來越多的語法學家相信,通指意義主要是來自句子意義,而不是詞彙語義:非事件性的謂語、一般性而非個體性的命題陳述決定著名詞成分的通指屬性(劉丹青2002)。選擇語境依賴性最低、普遍意義最強、個體色彩最弱的詞典釋義語言來檢驗『把+無定名詞』的本質意義,可以說是在合適的語體裡尋找合適的功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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