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华夏礼法之基本礼仪

基本礼仪

立容

固颐正视，平肩正背，臂如抱鼓。足闲二寸，端面摄缨。端股整足，体不摇肘，曰经立；因以微磬曰共立；因以磬折曰肃立；因以垂佩曰卑立。（贾子《新书》）

《弟子礼》拱手正身，双足相并，必顺所立方位，不得歪斜。若身与墙壁相近，虽困倦不得倚靠。

案：兵马俑之将军俑，两手相合，便是经立。盖神闲气定，双手合拢自然下垂即如抱鼓。至于拄剑而立，或持物而立，则各视场景，不拘也。若大明《徐显卿宦迹图》之中，庙堂之上，拱手微躬，便是共立，该用于事长事师，略存怵惕也。磬折有汉画像石可见，或《宦迹图》神宗步郊图中官员亦似之。卑立未见。曲礼曰：主佩倚，则臣佩垂。主佩垂，则臣佩委。

坐容

坐以经立之容，肘[或作胻xing2，heng2胫近膝者]不差[cha1，交互也]而足不跌[die1，前后参差也]，视平衡，曰经坐，微俯视尊者之膝曰共坐，仰首视不出寻常之内曰肃坐，废首低肘曰卑坐。（贾子）

《弟子礼》定身端坐，敛足拱手，不得偃仰倾斜，倚靠几席。如与人同坐，尤当敛身庄肃，毋得横臂，致有妨碍。

案：秦俑有经坐之容，手在膝上，手指虚握平放向前。而汉画或拱手当胸，或拢手腹前，或袖手几上，亦当经坐也。则经坐亦在端方，非必拘拘也。若后世高椅，如徽州容像，则男子两脚分开，手放膝上或扶带。女子则并腿坐，拢手腹前。

行容、趋容、跘旋

行以微磬之容，臂不摇掉，肩不下上，身似不则，从然而任，行容也。

趋以微磬之容，飘然翼然，肩状若流，足如射箭，趋容也。

旋以微磬之容，其始动也，穆如惊倏；其固复也，旄如濯丝，跘[pan4]旋之容也。（贾子）

案：郑注冠礼宾进容者，行翔而前，鸧焉，大约趋进翼如之类，较贾子行容更严。窃谓臂不摇掉，则无举笏之容，兼燕居言之矣。宋王虚中训蒙法曰：两手笼于袖内，缓步徐行，举足不可太阔，毋得左右摇摆，致动衣裾。目须常顾其足，恐有差误。登高必用双手提衣，以防倾跌。其掉臂跳足，最为轻浮，常宜收敛。（寻常走则以从容为贵，若见尊长，又必致敬急趋，不可太缓。）趋，宋明但长者呼，地相远则趋而近其前。朝堂宗庙，亦未闻趋容矣。

跪容、拜容

跪以微磬之容，揄右而下，进左而起，手有抑扬，各尊其纪。

拜以磬折之容，吉事上左，凶事上右，随前以举，项衡以下，宁速无迟，背项之状，如屋之丘。（贾子）

稽首，头下至手也。拜时两手至地，左手在上；若稽首，则以头加于左手之上。再拜稽首者，始拜则但拜而巳，于其卒拜则因而遂稽首焉。书曰拜手稽首是也。（敖君善）

洪武二十六年定，稽首顿首五拜，乃臣下见君上之礼。先拜手稽首四拜，后一拜叩头成礼。稽首四拜者，百官见东宫亲王之礼。其见父母，亦行四拜礼。其余官长及亲戚朋友相见，止行两拜礼。（《大明会典》）

南明颜习斋《礼文手钞》：男子之拜，鞠躬，俯伏，又鞠躬，又俯伏，又鞠躬，乃成再拜之礼。妇人只一立拜，伏地连以首叩地四，兴，又立一拜，便是四拜。

案：大明嘉靖间屠义英《弟子礼》（或作《童子礼》）凡下拜之法，一揖，少退，再一揖，即俯伏，以两手齐按地，先跪左足，次屈右足，顿首至地即起。先起右足，以双手齐按膝上，次起左足，仍一揖而后拜。于韩国现存礼同。此明礼也。然合参北宋《免胄图》，南宋《望贤迎驾图》可得拜礼之全貌。然则宋时拱手则左手把右手拇指，拜时先举手齐眉，此时作右手握左手背，左手握右手拇指状，然后右手压左手上至地，左腿跪，右腿向后伸直。起时先右腿，双手按其膝上（此或杜子春所谓奇拜：奇读为奇偶之奇，谓先屈一膝，今雅拜是也）。与此全同，但不知是否有前后一揖。又依玉藻注，当左手压右手上，不知宋画何以反之。又朱子谓双膝同跪为正，然则贾子谓：跪以微磬之容，揄右而下，进左而起。汉时皆佩长剑而拔剑自前，则当如日本武士跪：跪则左腿先跪，起则右腿先起，与宋明同。韩国右手握左手大指而两手对称，齐眉而后下拜，先跪左而后跪右，两手着地，掌心向下，相握如前，起时先右腿，两手按右膝而起，与宋明同，而不似宋礼直右腿也。又传清礼先左腿迈步而跪右腿，或其刀柄向后，由身后抽刀，亦随其俗耳。故清俞樾解新书，谓腿[tui3俗腿字]之假字，随前以举，言拜之时，其腿必前以举。古之拜数皆偶倍也。唯清人用三倍。考清家礼，则三拜当自清乾隆后乃行也。《清经世文续编》载马树华《祠堂记》曰：《（清）通礼》家祭及时节、荐新、朔望献茶，均行一跪三叩礼，不揖不四拜。四拜系相沿旧礼，今不可。案所谓旧礼者，明朝之礼也。又日儒《清俗纪闻》入学之礼法曰：拜用汉礼，为归兴四拜。案序称清国北方纯满，西南大满小汉，东南小满大汉。则见三跪九叩类为胡俗也。华夏拜礼，皆以二倍。明朝有五百三叩头，一拜三叩头者，前者加隆，后者则一拜而连叩三，简也。其常礼但再拜、四拜而已。清人则一概废止，并祠堂不用朱子家礼之再拜也。颜习斋所道男子再拜，为明朝正礼。其谓妇人，盖北方之礼，妇人亦跪地也，所以四拜者，侠拜也。

乂手

宋王虚中（讳日休）《训蒙法》小儿六岁入学。先教乂手。以左手紧把右手[《弟子礼》作紧把右手大拇指]。其左手小指则向右手腕。右手皆直。其四指以左手大指向上。如以右手掩其胸。不得着胸。须令稍离方寸。为义手法也。[1、按文献以宋朝王虚中训蒙法为正，而明文皆因袭之，图像则有东晋顾恺之《斫琴图》、五代《韩熙载夜宴图》、《重屏会棋图》为早。宋则如《听琴图》、《中兴四将图》皆然。绵亘至元，如钱选《扶醉图》、任仁发《张果见明皇图》、任伯温《职贡图》，皆以左手抱右手拇指，右手或舒或握，而右拇指翘然可见为特征，盖左手把右拇指之根也。传世先师像及《八公图》亦然。2、然宋朝亦有两手相抱而但以拇指相叉者，如《丁都赛像》（但左手压右手，左拇指亦压右拇指）。而李在《琴高乘鲤图》之长揖则两手相抱与之类，然长揖固非拱手，不可定论。天启年间，王文衡绘《邯郸梦》插图，一如清王志伊《节韵幼仪》所云：八指排成对，左四指，紧贴右手背。右大指，连压二掌侧。左大指，紧压右前节。而晚清影像亦与此同。3、唐胡人俑（甘肃出土）有左手覆右拇指上，而右手拢于左手内者。宋朝侍女俑、明朝翁仲亦此类。4、明正统四年徽州妇人像有侍女拱立，露出水平伸展之左拇指，则当与晚明丁云鹏《三教图》为一式，盖男子以左手平压右手，右手拇指插至左手劳宫穴（女子尚右而势同），其十指皆水平与朝鲜行礼同矣。5、又梁朝元帝《职贡图》，或经立或拱手，似习汉礼者，其倭国使两手合于胸前，似亦拱手之法。又河北石家庄毗卢寺有汉代雕像，裸体，左手在下右手在上，或仿佛拱手之态，未敢定论也。然则商周雕像则两手水平似不相叉，但屈指相并而已。]

《人谱》有学者每相揖毕，则缩左手袖中。晦翁曰：公常缩著一只手，便不是举止模样。见宋时行礼，手须在袖外。

祗揖

《训蒙法》凡揖人时。则稍阔其足。其立则稳。揖时须是曲其身。以眼看自己鞋头。威仪方羙。观揖时亦须直其膝。不得曲了。当低其头。使手至膝畔。又不入膝内。则手随时起。而乂于胸前。揖时须全出手。不得只出一指。谓之鲜礼。揖尊位则手过膝下。亦以手随身起。乂手于胸前也。

案：《弟子礼》作肃揖，与尊者揖，举手至眼而下，与长者揖，举手至口而下，皆令过膝。与平交揖，举手当心而下，不必过膝。出洪武四年令：凡揖礼，下见上躬身举手齐眼为敬，上官随坐随立无荅。其次下官举手齐口，上官举手齐心荅之。又：洪武二十年定，凡大小衙门官员，每日公座行肃揖礼：佐贰官揖长官，长官荅礼。首领官揖长官佐贰官，长官佐贰官拱手。又请射者诣正官前圆揖。（大明会典）则拱手者，即举手齐心也。谓揖者，当如举手齐口。所谓圆揖者，县学职事之于正官，则当齐眼为敬也。

7、着衣

《训蒙法》衣袖不得揎出手腕以上，则为傲；过手腕以外，则为慢。正当腕中谓之礼。又外衣袖不许露出内衣袖。若衫袖不得露出上盖袖。上盖袖不得露出汗衫袖也。

8、庶人相见礼

《明史》洪武五年令，凡乡党序齿，民间士农工商人等平居相见及岁时宴会谒拜之礼，幼者先施，坐次之列，长者居上。十二年令，内外官致仕居乡，惟于宗族及外祖妻家序尊卑，如家人礼。若筵宴，则设别席，不许坐于无官者之下。与同致仕官会，则序爵；爵同，序齿。其与异姓无官者相见，不须答礼。庶民则以官礼谒见。凌侮者论如律。二十六年定，凡民间子孙弟侄甥婿见尊长，生徒见其师，奴婢见家长，久别行四拜礼，近别行揖礼。其余亲戚长幼悉依等第，久别行两拜礼，近别行揖礼。平交同。

9、学堂入学礼

《泰泉乡礼》众共推择学行兼备而端重有威者，送有司考选，以为教读。约正率钱具礼，于正月望后择日开学。预期，遣人赍[ji1，同赍]书聘之。届期，乃躬迎之。约正率钱，凡有子弟愿入学者，人各不过五十文，多则纱一疋，侑以羊酒，少则布一疋，侑以鹅酒。书式曰：‘乡侍生某姓名顿首启硕德某先生道丈执事：侧闻先生学行纯懿，里闬[han4]钦仰之日久矣。古者士大夫居乡，则推尊以为父师，子弟从之游，而孝弟忠信之俗兴焉。兹某择某月日，敢以乡校教事见屈。盖欲一乡童蒙观感，弗纳于邪，启其聪明，养之以正，他日成人，克遵名教，是大有造于某也。倘不遐弃，则某荣幸之至。敬因执事者以闻。某年月日，某再拜启。’择子弟能供事者赍赴其家，再拜敬请。教读固辞。复再拜以请。俟诺，乃复命。除在城大馆外，俱用儒士，不许罢闲吏役及非儒流出身之官或丁忧生员及因行止有亏黜退者。其四方流寓于此者，踪迹无常，恐或梗化，尤当精择。届期，约正会各父兄躬诣其家，再拜迎之。退，乃各盛服候于社学门外，诸生候而前至门，让主人入而右，教读入而左。至阶，让主人升自东阶，教读升自西阶。至堂，让主人东向，教读西向，行再拜礼。师席南向。主人各前布席。席定，诸生行四拜礼，以次献茶具饭。毕，辞而退，就馆，入便室。若有司备礼延聘在城大馆，亦令附近乡约约正帅各父兄主其事。

案：让宾西向，盖南方之礼也。然则教读居东，南向受礼，严师之礼也。

10、学堂朔望参拜先师

《泰泉乡礼》毎月朔望，先一日晚，设先圣牌位香案。质明，教读帅诸生行礼。

《弟子礼》朔望：某日昧爽，值日一人，主击板。始击咸起，盥漱栉总衣冠。再击陞堂，师长率弟子诣先圣像前，再拜焚香讫，又再拜退。师长西南向立。诸生之长者，率以次东北向再拜。师长立而扶之。长者一人前致辞讫，又再拜。师长入于堂，诸生以次环列再揖，退，各就案。

案：可仿释菜并家礼朔望参酌定：前一日，洒扫齐宿，陈设。厥明，夙兴，出主。教读诣桌前焚香复位。众人四拜迎神。教读斟酒，诣神位前，奠爵，俯伏，复位。众人四拜辞神。教读饮酒散胙，入主。若望日，则不出主，不设酒，可献茶。

11、学堂讲会

《弟子礼》晨昏：常日清晨，击板如前。再击诸生陞堂，序立，俟师长出，肃揖。次分两序，相揖而退。至夜，将寝，击板会揖，亦如朝时。其会讲、会食、会茶，击板如前。

顾泾阳《东林会约》：大会之首日，恭捧圣像悬于讲堂。午初击鼓三声，各具本等冠服诣圣像前，行四拜礼。随至道南祠，礼亦如之。礼毕，人讲堂，东西分坐，先各郡各县，次本郡，次本县，次会主，各以齿为序或分，不可同班者退一席，俟众已齐，集东西相对二揖。申末击磬三声，东西相对一揖，仍诣圣像前及道南祠肃揖，而退。第二日、第三日免拜，早晚肃揖，用常服。其小会二月、八月如第一日之礼，余月如第二日、第三日之礼。又会日久坐之后，宜歌诗一二章，以为涤荡凝滞，开发性灵之助，须互相倡和，反复涵咏，每章至数遍。庶几心口融洽，神明自通，有深长之味也。又每会须设门籍，一以稽赴会之疏密，验现在之勤惰；一以稽赴会之人他日何所究竟，作将来之法戒也。

《仁文书院讲规》议定每入谒，必盥沐而进，齐集于仁文堂。每会，巳时鸣钟五声，院赞二生导引齐入，肃仪澄虑，诣四先生神位前，唱排班，班齐揖，平身，如是揖者四，礼毕。初入会，谒者另出四拜，复导引出至仁文堂，东西分立，击鼓三声，各就班位，肃揖就坐。默坐少顷，院长先捧晦翁先生院规、象山先生喻义利章，或朗诵一过，或讨论一番，在坐者肃然倾听。复少顷，师友各随己意，以六经疑义互相问难。过未击鼓七声，执事者进茶饼，毕，一揖乃退。

12、妇人行礼。

《四礼疑》拜兴，男子之礼也。妇人非丧不拜手（手至地，头不下），非重丧不稽颡（头至地，手不举）。其拜手稽颡也，俯伏四叩而已（今之磕头）。家礼会成，主妇迎宾，拜兴四，女子既笄，拜兴亦四，非礼也。始于魏冯胡诸后，僭天子之拜，诏命妇朝贺与男子同。北人至今犹然，而男女无别矣。今宜乂手低头屈膝，深深四肃拜。而丘文庄有见舅姑当拜手之说，即昏义扱地之文，叩头是也。考之会典……时王之制，妇女不拜兴也明矣。然而敖说：凡妇人之拜，以左掌据地，故右手执物而可以拜也。内则曰，凡女拜尚右手。又既拜乃授人则拜时亦不释笲矣。然则敖说误也，妇拜不至地，故不妨执笲也。若必手扱地，则何得不释笲？又妇人拜礼称肃拜，郑注：拜低头也。郑司农曰：肃拜，但俯下手，今时撎是也。以敦煌昏礼图看，妇人拱手胸前，或微屈膝或直身；以《望贤迎驾图》看，则低头躬身，拢手垂下，或微屈膝。其详不可知，但从《四礼疑》可也。明王廷相谓两膝齐跪，手至地，头不下为肃拜，手拜亦然，盖明时北俗也。韩国女子亦大类男子拜。窃谓周之肃拜，唐之万福，其实一也。宋吴观林诗话：每疑古乐府有长跪问故夫之语，一日读隋志，至册后之礼，皇后先拜后起，皇帝后拜先起，乃知古妇人亦伏拜也。则明见宋时妇拜不伏。然则册后之礼，或仿庙见扱地也，长跪者，如汉画像石奏事之容也。妇肃拜示礼，然后长跪问夫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