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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史參考 1040年,西夏天授禮法延祚三年春正月朔,日有食之,日西有一珥。此時正是元昊與北宋在陝西進行一系列戰役期間,元昊大臣楊守素利用這次天象勸元吳進軍攻取延州:『此吾軍勝象也。』[1]157日食本來是凶兆,楊守素利用日食中發生的日珥現象,把它解釋為進軍吉兆,這可能在心理上給西夏軍隊一種鼓舞。此月,元吳攻破金明寨,生擒號稱『鐵壁相公』的宋將李士彬,接着又取得著名的好水川戰役的勝利。
1086年閏二月,太白犯熒惑,術者謂『國有兵喪』,群臣上表請禳;1088年春正月,太白晝見,占曰:『不利用兵。』當時權臣梁乙逋正在對宋邊界州縣進行一系列戰爭,西夏朝中有人希望藉此星象勸梁放棄進攻,梁不聽。1098年九月,有星出東井西,如太白狀,占者云:『宮中有憂。』太后梁氏不聽,繼續發兵攻宋延邊堡寨,十月,親自率兵40萬攻宋平夏城,大敗而歸。1112年二月,白虹貫日。西夏仁宗李乾順命群臣直言得失,御史大夫謀寧克任上疏:『願主上既隆文治,尤修武備,毋徒慕好士之虛名,而忘御邊之實務。』這是大臣利用天象勸西夏皇帝不要只重文飾,應加強邊境武備防禦,不可放鬆對宋的軍事戒備[1]313、321、347―348、371。天文星占在宋夏雙方的軍事策略、軍事行動中是一個頗具影響力的因素。
三、曆法頒賜與宋夏關係
曆日頒賜即所謂頒布正朔,『正』是指一年之始,『朔』是指一月之始,正朔是曆法的基本內容。頒賜曆法、宣布正朔是王朝行使上天賦予的權威,制定時間節律的一種壟斷性特權。這種宣布正朔的特權是擁有上天賦予的治權的一種象徵,而接受正朔就是承認王朝的統治權,是臣服的象徵[7]。正朔的發布與接受是關係到王朝的治權能否實現的大問題,自古就為王朝統治者所重視,【周禮・大宗伯】:大史『正歲年以序事,頒之於官府及都鄙,頒告朔於邦國』。曆法制定了王朝的時間節律,一切行動都要符合於這種節律,即所謂正歲年以序事。頒定曆法實際就是取得建立時間坐標的權力,接受賜歷就表明承認這種時間坐標,所有的活動也隨之納入這種時間體系中。王朝向周邊國家的曆法頒賜實際上是制定統一的時間標準,這既是文化認同的基礎,也是華夏文明圈朝貢體制的基礎。
西夏與宋之間,是否奉宋正朔是衡量二者間關係的一個指標,服則奉正朔,叛則不奉正朔。宋初,『西夏自保吉m擾,羌戎不知正朔幾十年。德明遣供使表請,真宗以新曆並新曆賜之。初,詔延州牙校齎往,比聞德明茸館、修道路以待朝命,乃命x門祗候往賜,德明受而行之。』[1]105李繼遷在和宋戰爭期間是不奉宋朝正朔的,宋真宗景德三年,李德明接受宋定難軍節度使、西平王的封號,宋夏迎來一個和平時期。景德四年,李德明即奉宋朝頒定的儀天曆,這是西夏奉宋朝正朔的最早記錄,德明茸館、修道路以受賜曆法,宋朝起初派牙校前往賜歷,後改派x門祗候前往賜歷,顯示雙方對此都非常重視。『德明時,行中國【儀天萬年曆】垂三十年』;天聖元年,真宗命司天張奎製成【崇天萬年曆】,『未及頒,而囊霄稱帝,自為曆日,行於國中』,李元昊叛宋稱帝,不行宋之正朔而自製曆法。元昊設立『大恆歷院』編制頒行曆法,元昊顯然認為唯有頒布自己的曆法正朔才是擁有天命的表現。仁宗慶曆四年,宋夏達成和議,元吳稱臣,宋冊封元吳為夏國主,慶曆五年復向西夏頒賜【崇天萬年曆】[1]209。
此後見於記載的宋賜歷西夏有:英宗治平元年賜西夏諒祚治平二年曆日[8]卷二三,賜夏國主曆日詔;元豐八年,哲宗剛即位,即詔:『夏國遣使進奉,其以新曆賜之』[6]運歷一;哲宗元v二年,宋冊西夏李乾順為夏國主,雙方互有和戰,元v四年仍賜李乾順元v五年曆日[9]卷二六,賜夏國主曆日詔;元符三年徽宗剛即位,又賜西夏元符四年曆日[10]922,實際上並無元符四年,次年即改元建中靖國元年。這一階段雖然宋夏之間戰爭不斷,但名分上西夏仍臣屬於宋,奉宋之正朔,故宋賜歷於西夏。
但可能這種賜歷並不是連續的,在雙方激烈對抗的時候,賜歷實際上是不可能的。紹聖四年,宋築平夏城扼制西夏,乾順則侵宋大理河東葭蘆河境上空地,雙方關係又變得很緊張,宋『詔罷賜西夏曆日』[5]11527。北宋滅亡後不久西夏就停用宋朝曆日,『故事:每於上年孟冬受中國賜歷。時高宗以乾順附金久,不復頒賜。自是,不行中國曆』[1]396,這其實是南宋完全無力經營西北的一種無奈之舉。
曆法頒賜還可以反映宋夏在西北沙州地區的軍事爭奪和勢力消長。沙州曹氏政權也曾接受宋的頒歷,奉其正朔。據鄧文寬研究,敦煌地區瓜、沙二州,唐德宗興元以前一直用唐歷,吐蕃攻陷敦煌地區以後,王朝權力象徵的曆日無法頒行,從這時起敦煌地區開始自編曆日,即所謂『小歷』;建隆二年,歸義軍節度使曹元忠遣使入貢;太平興國五年,歸義軍節度使曹元忠卒,其子曹延祿遣使入貢,宋讓其繼任歸義軍節度使,對沙州曹延祿的拜官詔書中稱:『奉正朔以惟恭,修職貢而不怠』[6]蕃夷五之一[10]943,大概就是在這前後宋王朝開始向敦煌地區頒歷,敦煌地區又開始有中原王朝正式頒賜的曆法。敦煌遺書中S0612『宋太平興國三年戊寅歲應天俱注歷』,其正文首書『大宋國』,下有『王文坦請司天台官本刊定大本曆日』字樣[11]513,其底本可能就是宋的賜歷。這種頒歷可能一直持續到仁宗景v三年西夏攻陷敦煌地區前後。即使西夏攻陷敦煌地區以後,沙州也曾多次遣使入貢,保持與宋朝的聯繫;與此相應,宋朝的紀年還在使用,敦煌莫高窟第444窟窟檐外北壁,保留一則淡墨漢文題記『慶曆六年丙戌歲十二月座□神寫窟記也』。慶曆六年距西夏攻占沙州已10年,仍使用宋朝紀年而不用西夏紀年,表明敦煌仍認同於中原的大宋王朝。這種聯繫一直保持到皇v四年,此後沙州就沒有再向宋遣使入貢,宋朝紀年的題記也不再出現,而西夏紀年的題記開始出現,最早的西夏紀年題記是一則漢文墨書『天賜禮盛國慶二年』的題記,位置在莫高窟第444窟開寶九年所修窟檐門南柱內側。天賜禮盛國慶是西夏惠宗李秉常的年號,國慶二年是1071年,這時距西夏攻占沙州地區已經30餘年。西夏紀年取代宋朝紀年表明西夏到這時才更有效地控制了敦煌地區,而宋對敦煌地區的政治影響力則逐漸消失[12]209―229。對敦煌地區頒歷的變化從一個側面反映了宋、夏勢力在這一地區的消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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