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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摘 為什么元稹會迷上這樣一位老女人?除了才藝之外,我想,還與元稹的戀母情結有關吧。元稹八歲喪父,家境貧寒。母親鄭氏賢能知書,善於持家,白居易曾大加稱讚:『今夫人女美如此,婦德又如此,母儀又如此,三者具美,可謂冠古今矣。』元稹初學確實是得益於母親的,母親對他的成長影響極大。他能愛上薛濤,也就不奇怪了。
據說,這一段時間,元稹和薛濤纏綿繾綣,是住在一起的。不過,就算郎情妾意,也夠短暫的,元稹七月份就移務洛陽了。很快,元稹的妻子韋叢病逝。元稹這一去,也就再也沒有回來了。他們一生中的相處,沒有超過四個月。
更倒霉的是,十年之後,元稹倒是想起薛濤了,想把她接過來,路上遇到另一個女人劉翊海就耽擱了,這一耽擱,就是七八年。而薛濤,就在原地苦苦地等了他一輩子。
元稹去了揚州後,曾寄詩給薛濤,表達思念之情,後來還是中斷了這份感情。元稹寫過一首【寄贈薛濤】,相當有名:
錦江滑膩蛾眉秀,幻出文君與薛濤。
言語巧偷鸚鵡舌,文章分得鳳凰毛。
紛紛詞客多停筆,個個公卿欲夢刀。
別後相思隔煙水,菖蒲花發五雲高。
不能否認,元稹才華極高。大凡像薛濤這樣的奇女子,都不願效娥眉婉轉之態,她渴望男人承認她的豪邁和志氣。元稹恰好就點題了,『鸚鵡舌』、『鳳凰毛』,還是『公卿夢刀』,取譬極巧。
身不在,男兒列,心卻比,男兒烈。千萬人矣,獨我能解君!薛濤能不被感動嗎?而且,她從來沒有機會與人平等相愛過,難得遇上一個,她想安寧了。何況,『我不知道他會不會辜負我,但如果好不容易碰到一個喜歡的都不敢去愛,那我也太辜負自己了。』歌手王菲的這段話,放在這裏似乎很合適。或者說,一個成熟女人應該能以實踐這樣的感情方式為榮。薛濤一千多年前就這樣做了。
遺憾的是,元稹是一個用智,而不是用心去談戀愛的人。類似的情形在另一場著名愛情胡(蘭成)張(愛玲)戀中也有,胡蘭成的『懂得』,並不是一件好事,因為那不是一顆心對另一顆心的體貼和交流,而是一個聰明人用頭腦搞懂了另一個人的心。這屬於技術層面而不是感情因素。薛濤因為元稹的懂,把心交出去了,而元稹的心,還揣在自己的懷裏呢。
元稹離開成都時,薛濤退隱浣花溪,只是一門心思在溪水邊製作精緻的粉箋,用於寫詩酬和。元稹在兩人分別十二年後登翰林。兩人的詩詞來往又漸漸多了。薛濤在浣花溪造出小幅松花箋百餘幅,題詩獻給元稹,元稹也寄詩給薛濤。
我們不要忽視,這時的元稹仕途從此進入順境,四十二歲,正值壯年,而薛濤已五十三歲了,元稹春風得意之際,以他的品性,他會怎麼處置這段感情,又能怎麼處置這段感情呢?在兩人最相愛的時候,薛濤都沒有牽絆住他,十多年分別之後就更無可能了。
幾經折騰,薛濤開始明白這個道理了。已步入晚年的她,身着女冠服,深居簡出,以制箋為生。在近二十年清淡的生活之後,薛濤孤獨終老。
這一輩子,女優加女冠,作為女人,薛濤看起來挺慘澹的。然而,她一生經歷了太多別的女人幾輩子都無法想像的繁華與熱鬧,人老珠黃之際,還能與天下聞名的年輕詩人相戀一場,賺了。正如寫下【名利場】的英國作家威廉・薩克雷所說:『能愛得天長地久是世上最棒的事,但能愛卻無法永恆亦屬難得,僅次之。』
至於元稹呢,在薛濤去世前一年,他在任職武昌軍節度使的時候,暴卒於任所。終年五十三歲。民間甚至有說法,說他是死於雷劈。當然,我們又不是崔鶯鶯,又沒有被他拋棄過,對這種說法就笑笑了之吧。
元稹一輩子沒有兒子。他先後曾有過八個子女,唯有大女兒保子成人,後嫁與韋絢為妻,其餘七子女均夭折。 (摘自【怕是風流負佳期】 作者:侯虹斌 出版社:山西人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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