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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研究] 國學漫談·關鍵詞解讀古代文體的新維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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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飛 發表於 2016-6-15 10:49 | 顯示全部樓層 |閱讀模式

中國古代的文體具有鮮明的特徵,表現為複雜性、多義性和不確定性,與西方文體相對穩固的板塊結構大不同。研究中國古代的文體,理應彰顯本國的特色。從關鍵詞的維度觀照、審視文體,無疑是新穎的研究視角。下面就以唐宋文體為中心言之。

在古代文體學史上,唐宋時期是一個承先啟後的時代。唐宋眾體咸備,各種文體都獲得充分的發展空間,文學文體方面,詩、文、詞三足鼎立,新興的小說、戲曲也嶄露頭角;公牘和應用文方面,與新創文體競相發展,迎來了歷史上實用性文體發展的高峯。唐宋文體批評層累式地多角度探究,並與當時的文體書寫產生互動,讓文體寫作與批評相得益彰。一言以蔽之,唐宋時期是古今文體駢與散、簡與繁、文與質、雅與俗糾葛轉關的樞紐。

唐宋文體學何以呈現出如此特徵和面貌?鄭騫【宋代在中國文化史上的定位】說:『唐宋兩朝,是中國過去文化的中堅部分。……上古以至中古,文化的各方面都到唐宋作結束。就像一個大湖,上游的水,都注入這個湖;下游的水,也都是由這個湖流出去的。』唐宋文化既恢宏又複雜,既超卓又平易,既多元又開放,屬於成功的貫通、通變型文化,其通變特色影響到方方面面,自然包含文體。

唐宋文化學術的集大成、綜合性的特徵,若用當時人的話,而且是最簡潔的話來概括,則朱熹【答姜叔權】裏的一句話甚為貼切:『舉一而三反,聞一而知十,乃學者用功之深,窮理之熟,然後能融會貫通。』拈出其中的『融會貫通』,不妨說是宋人概括唐宋文化的最佳註腳。文化的融通特徵,對於唐宋文學、文體的發展、演進,產生了重要的作用和深刻的影響。唐宋文體在文化的大視野下,打上了濃厚的『共同體』烙印,表現為分化與綜合、限制與超越、對流與融通的複雜多元格局。

唐宋文體學的貫通性,突出地表現在文體間的交流和互動上。古代文體的結構規則並非刻板不變,實具有靈活組裝拆卸的機制,其間的結構和功能關係可緊可鬆,內在亦具有延展性和彈性張力,在一定條件下,其規則會發生位移改變。文體與文體之所以能發生關係,在於它們具有某種同質的因素,例如結構、形式、語言等。假設我們對甲文體和乙文體都很熟悉,但是甲乙的相參相融,卻依然帶來了意想不到的『化學反應』,會產生令人興奮的新奇效果。熟悉與陌生,陳舊與新穎,固有與超越,就在文體間的貫通、參融、相資中實現了奇妙的轉化。

一個值得關注的現象是,與貫通密切相關,唐宋開始大量使用『文備眾體』一詞。黃庭堅等宋人用『兼備眾體』來讚美唐代大詩人杜甫,這是充分肯定老杜在詩體方面的集大成。更重要的是,宋人開始用類似詞形容本朝文人。諸如歐陽修、王安石、蘇軾、黃庭堅、朱熹等,都得到過類似『文備眾體』的稱讚。這種情況在宋以前是沒有的。可見唐宋文人的『兼備眾體』,成為極為突出的現象。何以文備眾體者愈來愈多?這其實是貫通的文化作用於文體的重要表現。

唐宋文人學識淵博,擅長多種文藝者不在少數。多面手、組合拳式的才能,讓他們一通百通,有了貫通文藝的資本。高手可以遊刃有餘地出入各種文體,取長補短,互相交通。尤其當一種文體已發展極充分,內部的各種寫作技巧、藝術手法差不多被窮盡時,或許只有『跨界』『貫通』,向其他文體尋求參酌,才有可能打破困局,實現新變。可見貫通的實質是創新。韓愈、蘇軾等人文備眾體的原因就在不斤斤於定法,不為固有模式所拘囿,善於旁通匯貫,善於在精研眾體的基礎上彌論群言,以閎闊的器識遊刃有餘地駕馭文體,圓通應物而能自出機杼。

徐復觀在【中國藝術精神】中談到,古代山水繪畫的真精神,與古文及與古文相通的詩,有冥合之處。於是聰穎的古人就以作詩文之法創作書畫。這其中,王維、蘇軾顯然是貫通參融詩文和書畫的突出代表。唐宋文藝的貫通,形成了一種潮流,從某一文體內部的貫通,到文體間的貫通,再到文體與其他文藝門類的貫通,名目繁多,實踐廣泛,蔚為一時風氣。

文體的貫通固然重要,但貫通不是紙上空文,還需要『人』去駕馭和創造。從人出發,『駕馭』就成為觀照唐宋文體學的另一關鍵詞。文體一般都有機制,具備特定的結構和功能,運行規律似較機械。然而,運用文體之『人』,卻是既講規則,又有策略的。加之人的創造力無比睿智旺盛,運用文體之人既可以設計新規則,又能打破舊機制,實在是文體變遷的最大原動力。尤其是那些創造力極強的大家,如杜甫、韓愈、歐陽修、蘇軾、辛棄疾等,駕馭、控制和改造文體的能力極強,能夠最大限度地擴展文體的疆域,文體的結構和功能在他們手上得到玲瓏活絡的調整。

就文體研究文體,容易忽略創作主體的作用,而筆者則想特別強調創製並駕馭文體的『人』,『人』才是文體研究的核心。正因為駕馭文體之人的智慧和心血,才讓文體千變萬化,姿態各異。舍『人』而大談文體,實有無的放矢之空談嫌疑。達弗【現代樣式理論】說:『作家的作用就是喚醒具體樣式裏存含着的所有的「語義的可能」(semantic  possibilities)。』因此,必須認識作家駕馭文體的重要意義,只有智慧的創作,才能調動主客觀兩方,喚醒『沉睡』的文體,激活刻板的規則,創造新穎的形態,讓文體變得鮮活靈動起來。

文體規則從來就不能限制古代的文學大家,相反,大家對於通常被認可的、先入為主的東西,存有一種『戒備心理』,甚至抱有『顛覆態度』,他們要昂首擺脫文體規範的束縛。譬如,漢語文學世界的蘇軾和英語文學世界的莎士比亞,都是當之無愧的文學大師,也都是駕馭文體的絕頂高手。他們的共同之處,突出表現在善於衝破既有的文體束縛,把不同文體的優長綜合性地融匯到同一文學作品中。這充分體現出大家貫通的視野和超卓的駕馭文體能力。

正因為集文化之大成,又精熟『遊戲規則』,杜甫、蘇軾等人才能實現對文體的駕馭有道。就駕馭文體而言,一個重要的原則是『度』。李澤厚【哲學綱要】說:『「度」就是掌握分寸,恰到好處。……「度」的本體日日新,又日新,推動着人類的生存、延續和發展。』把這段關於『度』的思考借用來說文體的生存、創新,其誰曰不然?以文體而論,其『度』的表現就是各種文體的結構和形式,而把握文體的『度』,就是恰到好處地駕馭處理這些結構和形式。文體本身不是刻板、固定的模型,文體的結構和形式時刻在變化,當變化積累到一定程度,就要突破舊的框架和積澱,於是文體也就實現了新變和超越。從文體本身的發展來說,有『度』的問題;從作家駕馭處理文體來說,亦有『度』的問題。總之,『掌握分寸,恰到好處』八字,可以作為作家駕馭文體的基本原則,過猶不及。

梁啓超說:『凡一民族之文化,其容納性愈富者,其增展力愈強,此定理也。』唐代文化開放,善融會外來文化;宋代文化深沉,善整合多元文化。唐宋文化的融會貫通意義是多方面的,既培養了一批淹博的文人,也促進了文體系統的交流和互動。唐宋文人乃『通人』,而宋代文體系統又貫通多元,由『通人』駕馭開放之文體,遂能除舊染,啟新機,別創文體學之光輝局面。

從關鍵詞出發,研究古代文體學,可得出新人耳目的見解和結論,或者說凝鍊出一些可資借鑑的『精華』。唐宋文體和文學之所以能有輝煌的成就,取決於三大因素,即唐宋整體上融會貫通的文化環境,唐宋整合駕馭文體的超卓能力,唐宋諸文體參酌互用、借體求新的開放系統,三者缺一不可。蓋環境、人、系統三者錯綜為用,形成合力,共同推動文體、文學的演進和新變。當然,其中最核心的還是人,人視情況,可破可立,而文體亦具有可以調整的空間。人之駕馭文體,實乃文體獲得發展的最大原動力。這個結論,或許對於今天的文學創作和文體書寫,亦具有古為今鑒的價值和意義。如果對照古今,查找差異,今之文化環境如何?今之文體系統如何?今人駕馭文體的能力又如何?當代的文學創作、文體書寫,究竟在哪個環節出了問題?這或許是研究古代文體學意想不到的以古為鏡的作用。

(谷曙光,作者單位:中國人民大學國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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