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韋氏:唐代地域文學和家族文學的典型標本 萬秋霞趙豫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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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京兆韋氏家族與文學研究】,王偉著,北京大學出版社2015年7月第一版,70.00元 家族是中古最可注意的社會力量,它不僅參與社會遷變、政權淪替、風俗變異,而且也對一時一地之文化展衍、文思丕變頗具推助之力,是以,治中古文史者,莫不矚目家族。唐代處於中古與近古轉型的關捩點,士族消退與庶民崛起所引發的文學精神內轉、接受重心下移等皆為唐代文學研究的重要言說語境。事實上,近年唐代文學研究的走深,也確與家族、地域等一批新視角的介入具有較大關係。這無疑構成了【唐代京兆韋氏家族與文學研究】一書的重要學術背景。京兆久為帝鄉,韋氏漢唐不絕,衣冠連綿,世為冠族,以韋氏家族為對象,以唐代關中為文學空間,既可對地域文學研究提供微觀案例,又可為唐代家族文學發展的規律性探尋提供實證性支撐,因而,以京兆韋氏為論述中心,無疑使該書別具典型性。 王偉博士近年主要致力於中古時期關中文化與文學的發掘與研究,【唐代京兆韋氏家族與文學研究】就是他經數年之力而結撰的最新成果。在緒論中,王偉博士將該書研究目標設置為『展現唐代文學的基層狀況,為「自下而上」觀照唐代文學的整體情況提供家族視角』(見原著第6頁),可謂取意乎上。 該書文史並重,視閾寬闊。該書以文學家族為切入點來觀照和解決家族文學的內在與外在問題,改變過去文史分論或重史弱文的表述結構,而將歷史與文學研究熔於一爐,即在地域、制度的研究中解決文學問題,亦從家族文學自身燭照唐代文學的整體風貌。著作前五章探討政治、科舉、婚姻、地域、家風與韋氏家族的關係,看似以史為主,實則構成後五章之研究基礎。唐代士族勢力漸趨衰歇,科舉影響逐漸增強,家族由尚『品』轉入尚『官』,這種歷史意識在第三章(婚姻)、第四章(科舉)等章節的論述中均有詳備論述。另外,該著將傳統的靜態分析模式轉換為更符合文學創作實際的動態分析模式,模式轉換必然帶來視野的拓展,如附錄二『唐代京兆韋氏家族成員活動系年』就是從群體和個體結合的角度,把個人置於群體之下,並從地域文化、家族文化的角度來考察。雖為家族文學專著,然作者視野卻不為家族所囿,如對中宗景龍詩壇中韋氏人物的探討,着意於發掘初唐五七言律詩的成熟與定型(第八章);通過韋莊文學活動的分析,論述的卻是杜甫詩歌如何由衰而盛的傳播與接受問題(第十章)。社會學研究成果在書中也屢見徵引,如第九章『韋應物族內交往詩之家族意識』開篇便引用費孝通有關『差序結構』論說來指引韋應物族內交往詩之家族意識成因之分析。 該書廣輯文獻,慎用精辨。中古文學研究首先是文獻研究。該著文獻既廣且精,並詳加考辯,作者苦心孤詣建立了自己研究所需的資料庫,這在附錄中有具體呈現。如『唐代京兆韋氏家族成員活動編年』『唐代京兆韋氏士族圈內婚姻情況統計表』『唐代京兆韋氏家族重名者』和『漢唐時期京兆韋氏家族房支、譜系發展圖』,顯示出作者紮實的學術功底與嚴謹的學風。這種費時費力的『笨功夫』,卻是該著學術品質的有力保障。在對家族代表作家的研究上,如第十一章第一節對韋絢生平及履歷的考辨,在徵引前人觀點的基礎上,最終落實到【冊府元龜】、【唐會要】、白居易【元稹墓志銘】等古籍上,並得出較為公允的結論。附錄四里對【新唐書·宰相世系表】中細加梳理,並與相關文獻比對,方有『韋氏家族房支、譜系發展圖』,可謂『字字得來不尋常』。 該書點面結合,銳意求新。該著縱向梳理韋氏家族的文學和文化活動,再結合教育考試、婚嫁習俗等對其文化、文學表現予以橫向研究,可謂縱橫相接。在宏觀上,通過梳理韋氏的家族譜系,全面把握韋氏家族的政治、文化、學術、家學家風、文學創作等,然後選取存世作品較多的和文學史上較重要的韋氏家族成員進行較細緻的分析和評價,大小互見。另外,該書第九章『韋應物詩中的家族情懷』分析韋應物詩歌中的家族精神和家族意識,闡釋入微。附錄一『唐代京兆韋氏家族重名者考辯』中,作者認為辨析同名同姓者,對作者研究、作品系年至關重要,並對學界忽視這種考訂工作提出了批評,然後結合史料和最新出土的碑刻文獻等對唐代韋氏家族中重名者詳加考辯,此項原創工作自然有補缺之效。此外,作者還在舊說基礎上貢獻新解。如緒論中『研究意義』一節提出了『層累式』的家族文化建構論,強調具有整合色彩的家族文化觀;在第七章第一節考察和總結韋氏家族文學的發展和交往之後,認為中唐時期才是唐代文學真正的全面繁榮時期等。作者從原始材料的搜集、爬梳、歸納入手,或辨析舊說,或提出新見,使該著學術品質得到進一步提升。 總體而言,該書是近年家族文學研究中的一部佳作,值得向學界推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