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握沖任 養血固經

    家父每談脈論證，常諄諄囑咐，女子有經、帶、胎、產，所以有別於男子也。故【傅青主女科】云：『蓋婦人之經最難調，苟不分別細微，用藥鮮有效。』然調經一門與沖任二脈息息相關，此必知之。

    賈某，女，17歲，1972年5月3日初診，自訴一月前，體育比賽後經事不調，每日行經淋漓不盡，延及十數日方罷，精神萎頓，納谷不佳，舌淡脈細濡，多次延醫省疾不效，頻用黃體酮合乙菧酚人工周期止血，其證仍此起彼伏。也曾求診中醫，迭進益氣養血固澀之品，起色仍微，病情纏綿，苦無終日。

    家父診之曰：室女正值催發之時，全賴腎氣推動，若勞體傷腎，定致沖任不固，此患者年二七剛過，天癸雖至而尚未成熟，故斷不可無視腎氣不足之慮，遂投方四物湯加減：當歸15克，川芎5克，炒白芍10克，熟地30克，芥穗炭5克，山茱萸12克，川斷6克，焦白朮15克，枸杞子12克，海螵蛸10克，甘草3克。5劑，水煎服，每日1劑，此方益脾腎而調攝沖任。

    二診，血下停止，繼以前方加生黃芪15克，升麻3克，再無病情反覆。家父釋之曰：『少年治腎，中年治肝，老年治脾，非一定不變之法。臨診必須相機出入。是謂知規矩以成方圓，此案腎虧無疑，但兼脾虛統血無力。蓋少女生長發育有賴腎氣旺盛，然腎氣尚需水谷培之，故補腎必兼扶脾，使先後天相倚爲用。腎旺則沖任固，脾盛則氣血固，其有相得益彰之望也。』

論沖任失固與少女崩漏之治要

觀此案，實爲經典沖任失攝之證。【素問】云："任脈通，太沖脈盛，月事以時下。"患者年方二七，腎氣未充，復因劇烈運動擾動下元，致沖任失固，發爲漏下。前醫雖用益氣固澀之品，然未識腎氣未充之本源，故難奏效。

細析病機有三要：一在腎氣未充，天癸稚弱，如【傅青主女科】所言"室女天癸初至，尤當慎調"；二在勞傷沖任，經雲"沖爲血海，任主胞胎"，患者經期劇烈運動，擾動血海；三在固攝失司，前醫單用固澀而未兼顧脾腎雙補，如堵漏而不固堤。

家父立方之妙，首在四物湯爲基，熟地加至30克，配山茱萸、川斷，暗合"形不足者溫之以氣，精不足者補之以味"之旨。更以芥穗炭、海螵蛸收攝止血，取"澀可固脫"之意。尤妙在焦白朮、枸杞子配伍，既健脾以資化源，又養肝以助藏血，實寓"治血先治脾"之機。二診加黃芪、升麻，乃取補中益氣法，使清陽得升，血隨氣攝。

此案印證【女科要旨】"治少女經病，當以補腎爲樞要"之論。然須明辨者，少年治腎非獨用補，當審其陰陽盛衰。患者舌淡脈濡，顯屬腎氣不足，若見舌紅脈數，則又當別論。且沖任二脈雖隸肝腎，亦需中焦之滋養，故方中白朮、黃芪之用，深得脾腎同治之妙。

今人治崩漏，或拘於塞流，或囿於清熱，常失沖任調攝之要。觀此案可知，把握"補腎氣、固沖任、調肝脾"三法，方能標本兼治。誠如【景岳全書】所云："調經之要，貴在補脾胃以資血之源，養腎氣以安血之室。"臨證當宗此旨，活法圓機，方爲得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