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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鍵等水下考古工作者在『南海一號』考古現場工作。資料照片
國家文物局水下文化遺產保護中心技術總監、研究館員孫鍵20多年來一直從事水下考古工作,參與了『南澳一號』明代沉船、『南海一號』宋代沉船等考古發掘。多年從事水下考古的他,有過怎樣的苦與累、幸福與震撼?他的經歷也從側面展現了我國水下考古的發展之路。
水下考古的內涵和外延在擴大,工作中艱辛與成就感相伴
『水下考古從本質來說還是屬於考古工作的一個部分,只不過介質不一樣。一般人會認為,水下考古都是沉船比較多,實際情況卻不是這樣,它與田野考古仍然相類似。』大高個、穿着休閒、背個雙肩包,孫鍵話語似乎不多,不過談起水下考古的那些事,他『秒變』專家,侃侃而談,『所有我們工作的對象,基本都是以古代人類留在水裏的文化遺存為主。之所以叫水下考古,不是說工作領域僅僅限於水下,現在這個內涵和外延都擴大了,包括了與古代人類的航行、貿易交流相關的遺蹟,例如港口、碼頭等。這些也不僅僅存在於海裏面,在內陸水域也有。』
孫鍵已經在水下考古領域工作了23年,最長時,他一年中2/3的時間都在海上。在海上『漂泊』過的人都深知其中的艱辛,何況沉船地基本都處於危險海域。對此,孫鍵淡然一笑,『既然從事這個工作,就要有心理準備承受可能有的風險和各種困難。同時我也體驗到了工作帶來的愉悅和收穫。』
危險的事情不是沒有發生過。『多年前,我曾在水下被漁網纏住,而當時身上居然沒有帶刀。』孫鍵說,水下考古工作必須事先做好周密的預案,因為工作的地方往往自然條件不好,所以才容易有沉船,『如果盲目相信自己的技術,或認為某個地方比較容易做,以至於忽略了一些常規的準備,就會出教訓』。
當然,作為考古人,興奮的時刻也數次降臨。湖北丹江口水庫的一個古代城址、廣東西樵山古代採石廠的遺址等內水遺址保存得很好,令孫鍵十分震撼。他形容當時『完全是穿越回去的感覺』。『我國在陸地上很難看到一個完整格局的古代城址,而在水裏,因為水的存在,排除了許多人為的擾動,時間似乎在這裏凝固了一樣。』
1989年冬,對『南海一號』進行的水下考古調查,被譽為中國水下考古的起點。而隨着海上絲綢之路相關研究的深入,『南海一號』引起了更大的關注。『南海一號』上的物品,生動見證了中西方文化的深入交流互鑒,『「南海一號」的陶瓷貨品中,最多的是白釉大盤,這種大盤很顯然不是我們中國人日常使用的,而是給某個特定飲食文化需求的人「定製」的。另外,我們也吸收了很多異域的元素。比如「南海一號」出過扁壺,顯然是模仿游牧民族的皮革水壺,但是上面兩邊的字,一邊是福,一邊是壽。不同文化的交流於此可見一斑。』孫鍵介紹。
多學科結合能開拓水下考古的深度和廣度
我國水下考古成績卓著,但存在的問題也不可忽視。『我們的側重點是學科建設和科學研究,並不主張進行大規模發掘。幾乎所有大規模發掘都是迫不得已,往往面臨着盜掘、打撈等被破壞的風險。如果條件許可,我們認為把它們留下去更好。因為這些財富並不是我們現代人獨有的,而是要留傳給子孫後代的。文物工作的方針是保護為主、搶救第一、合理利用、加強管理。』孫鍵說。
不過客觀條件卻有限制,『水下工作不可能靠運氣,而專業工作人員又不能長期在海上。同時專業人才又很少,而且受年齡與工作性質變化等因素影響,可保持工作的專業人員全國僅80人左右。』孫鍵說,目前水下考古還不是一個獨立學科,國內也僅有一兩所大學會有相關課程。
對於普通人來講,水下考古是『神秘』的代名詞。『水下考古不是極限運動,不是探險,也不是撈寶貝。』孫鍵坦言,『在解疑釋惑、回饋社會、服務大眾方面,以前工作做得還不夠。我們後來認識到,只有公眾參與了,才能有更好的保護。』
孫鍵說,他們準備招募一批志願者加入『南海一號』考古,並對漁民加大考古知識普及宣傳,讓公眾來參與和體驗,包括邊發掘、邊展示的沉浸式體驗。『就是把我們的工作暴露在大眾的視野之下,在服務公眾的同時對我們也是一種鞭策和要求,形成良性互動。』
『國家文物局成立了水下文化遺產保護中心,實施國家主導、地方參與、多部門合作的舉措,這也是我國水下考古事業能快速發展壯大的基礎,相信今後不斷會有新的突破與更大的成果。』
『水下考古工作以後的發展還要取決於多學科的結合。』孫鍵舉例說,海水裏出來的東西和空氣中不一樣。如何把它傳之久遠,讓它不再繼續被腐蝕,科技研究一定要先行。科技手段的不斷進步能幫助水下考古達到更大的深度。『多學科的進入,一定會讓水下考古的工作面擴大、深度加大。』(本報記者鄭海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