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來的五年,匈人未有再對羅馬帝國進行大規模進攻,而是轉而向波斯帝國進攻。但是,當他們在亞美尼亞遭到波斯還擊打敗後,阿提拉和布萊達便放棄征服波斯。
公元440年,匈人再次把注意力放到東羅馬帝國,並屢次侵擾多瑙河北岸的商人市。阿提拉和布來達指責羅馬人未履行他們的條約,更聲稱馬古斯的主教褻瀆了在多瑙河北岸的匈奴人皇家墳墓,要脅要再次進攻君士坦丁堡。
阿提拉率領匈人橫渡了多瑙河,把伊利里亞地區(今巴爾幹半島西部地區)和色雷斯地區徹底摧毀,其中還包括了省會費米拉孔。匈人一直攻打到馬古斯,在此當匈奴人正與羅馬人相討交出主教的條件時,該名主教出逃並放棄了此城。
狄奧多西二世在汪達爾人的領袖蓋塞里克占領迦太基以及薩珊王朝皇帝伊斯特格德二世入侵亞美尼亞後,決定撤除多瑙河沿岸的防禦工事,使得阿提拉和布萊達更容易進攻巴爾幹半島。
公元441年,匈奴人鐵騎先後攻陷了馬古斯,費米拉孔(Viminacium),辛吉度努姆(Singidunum,今貝爾格萊德)及塞爾曼(Sirmium)等城市,直至翌年狄奧多西二世從北非調回他的軍隊,以及發行新金幣支付軍費,才暫時遏止了阿提拉的攻勢。在此之後,他認為已有足夠力量對抗阿提拉,便拒絕了匈奴人的要求。
在要求被拒後,阿提拉和布萊達於公元443年再沿多瑙河沿岸發動大規模進攻,並侵占了軍事重鎮Ratiara,及圍攻了Naissu(Nis,尼斯,今塞爾維亞境內城市)。在此兩戰中,匈奴人首次使用了攻城槌及攻城車等重形裝備。然後匈人軍隊再度橫掃巴爾幹半島,沿着Nishava河攻陷了謝爾迪卡(今保加利亞首都索菲亞),菲立普波里斯(今保加利亞城市普羅夫迪夫),留萊布爾尬茲(Arcadiopolis,今土耳其境內城市)等大城市,最後攻至羅馬首都君士坦丁堡。
匈奴人雖然消滅了城外的羅馬守軍,但由於欠缺攻城器具,所以面對着君士坦丁堡的巨大城牆只能圍困該城。
在長期圍困後,狄奧多西二世投降,命皇室使節亞納多留斯與阿提拉相議和平條約。
最終狄奧多西二世與阿提拉達成協議,簽訂一條更嚴厲的條約:拜占庭同意賠償6,000羅馬鎊(約1963千克黃金)作為早前毀約的懲罰,而每年納貢增加三倍至2,100羅馬鎊(約687千克黃金),至於每個被俘虜的羅馬人支付的贖金亦增至12個金幣。這些條款雖然為羅馬帝國帶來更沉重的負擔,但亦暫時滿足了匈奴人的欲望,使他們再次撤向內陸地區。
根據約爾丹尼斯(Nishava)及普利斯庫斯(Priscus)的著作記載,約於公元445年,即匈奴人撤向內陸地區後不久,布萊達便被阿提拉殺害。在殺害布來達後,阿提拉成為唯一統治匈奴人的君主,並再度將矛頭指向東羅馬帝國。
一連串的人為和自然災害在阿提拉率領匈人撤走便接連降臨。公元445年至447年發生嚴重瘟疫和饑荒,還有差一點讓君士坦丁堡的巨大城牆被徹底摧毀的大地震。於是在公元447年,鞏固了自己作為匈人唯一領袖地位的阿提拉便伺機而入,由默西亞行省入侵。於維特(Vit)河沿岸,一個哥德騎兵指揮官Arnegisclus帶領一支羅馬軍隊進行抵抗但卻被阿提拉打敗。但羅馬軍隊的損失仍不大,於是阿提拉便繞過了一些主要的軍事重鎮,橫越巴爾幹半島直趨塞莫皮萊獈口(今希臘境內)。但當匈人軍隊再次到達君士坦丁堡後,面對着迅速重建後的新城牆卻顯得束手無策。以下是一段對當時匈人的情況的描述:
『 ……那些從色雷斯來的蠻族匈人,攻占了數以百計的城鎮,使君士坦丁堡內陷入十分危險的境況,人心惶惶,爭相逃命。……被殺者多得無法估量。 同時,他們也俘虜了大量的修士和少女。 』 (塞琉古著 【Life of Saint Hypatius】)
阿提拉於是提出恢復『和平』的條件:『羅馬人需繼續履行納貢的責任,以及把多瑙河以南5日騎程內的防禦工事全部撤除』。 此後恊商斷斷續續地持續了約三年。其中史學家普利斯庫斯(Priscus)在公元448年被作為使者派遣了到阿提拉的營地,期間他著寫的【出使匈奴王廷記】,成為了眾多描述阿提拉的書籍中,最為準確及詳細的版本。此書提供了大量有關阿提拉婚姻,性格,外型,以至匈人皇廷內的情況的資料,其中更不乏對阿提拉冷漠,樸實的性格,與下臣及奉承者的奢華對比的描述:
『 ……他為我們準備了豪華的盛宴……用上了十分名貴的銀碟用作替我們和他們的使節盛載食物。但相對於我們的奢華餐具,阿提拉只用上了一個木盤。 無論在何處,他都表現得十分溫和和簡樸:就是連酒杯也是木製的,相對而言我們則使用着各適其適的金制或銀製酒杯。 衣着也是非常簡樸和整潔:隨身攜帶的佩劍,一對西徐亞式的靴,馬轡也沒有任何黃金或寶石修飾,與其他的西徐亞人一樣。木製地版上只簡單地鋪着羊毛蓆子。 』
在這些年間,發生了一件對阿提拉後來征服之路影響深刻,有關『戰神之劍』的傳說,普利斯庫斯對此亦有記載:
『 當一個牧人發現他的牛群里有一頭小牝牛跛着腳行走的時候,……他好奇地循着血跡而行,最後被他發現了那頭小牛在吃草時不慎踏到一把劍。他趕忙挖出了那劍,並呈獻給阿提拉。阿提拉認定這就是傳說中的『戰神之劍』,認為這是上天指定他要統治世界的象徵,並會使他在往後的征戰中無往不利。 』 (約爾丹尼斯(Jordanes)著 ,哥德的起源和行為,第35章)
有學者於考究後證實這個傳說源自一些中亞種族對劍的崇拜。
公元450年,阿提拉開始把注意力集中在西歐,並向西羅馬帝國表示願意與之結盟,共同對付圖盧茲的強大西哥特王國。在此之前阿提拉與西羅馬帝國,尤其與當時已成為大公的埃提烏斯(幼時被作為人質交換至匈人帝國,與阿提拉交情深厚)維持着一段良好的關係。在當時,匈人軍隊對巴斯克人和哥德人的節節勝利,使阿提拉在西歐已獲得『大元帥』(magister militum)的稱號。而汪達爾王成塞瑞克(Geiseric),在懼怕西哥特人的陰影下,對西歐其他各族的外交努力亦對提升阿提拉在西歐的影響力產生幫助。
但是在羅馬,當時的皇帝瓦倫丁尼安三世與他的姐姐霍諾利亞(Honoria),就阿提拉提出的建議卻持相反意見。霍諾利亞為了逃避與一名宮廷官員的婚約,竟於當年春季主動向阿提拉求婚。阿提拉在考慮過後,接受了她的提議,但卻同時提出要以帝國的一半管治權作為嫁妝。瓦倫丁尼安三世得知後,斷言拒絕了提議並以『提婚不合法』為由回覆了阿提拉,並在攝政太后加拉·普拉西提阿(Galla Placidia)的建議下把霍諾利亞流放。但阿提拉卻沒有被說服,並派遣了使者到拉文納要求進一步的解釋,準備一旦無法獲得滿意的答覆便揮軍攻打西羅馬帝國。
同年,在東部帝國,執政長達42年的皇帝狄奧多西二世因墮馬而喪生,繼承其位的馬爾西安(Marcian) 停止了向匈人的納貢,因為在經過長年累月被匈人和其他蠻族蹂躪後,作為支撐帝國經濟命脈的巴爾幹半島已經無甚可剩了。
同時間在阿提拉轄下統治的法蘭克人王國,在國王死後他的兩個兒子爆發了爭奪王位的衝突,長子及次子分別向阿提拉與埃提烏斯求援。著名歷史學家J.B. Bury認為,阿提拉介入此舉的最終目的,可能是為了把他的帝國跨越高盧擴展至大西洋海岸。
在派遣到拉文納使者得不到答覆,以及加上法蘭克人的求援後,阿提拉決定集結一支龐大軍隊攻向高盧。他從阿蘭人,薩克森人,東哥德人,勃艮第人,赫魯利人等服從匈人統治的民族中抽調軍隊,加上自己領導的匈人騎兵,組成一支混合軍隊攻打西羅馬帝國於高盧的領地。公元451年,當阿提拉率領大軍抵達羅馬帝國比利時行省時,根據約爾丹尼斯的記載已達50萬(雖然含有誇大成分)。於4月7日他攻陷了梅斯,同時間羅馬主將埃提烏斯正於凱爾特人,法蘭克人和勃艮第人中抽調軍隊。
當阿提拉進一步西進後,元老院議員阿維都斯(Avitus)便受命說服西哥德王狄奧多里克(Theodoric),使西哥特人與羅馬人結盟,也構成了一支龐大的軍隊準備與匈人決戰。這支軍隊搶先在阿提拉之前趕到了奧爾良地區,以阻止匈人軍隊繼續前進。
終於埃提烏斯於約現今法國的夏隆-香檳泉市(Chalons-en-Champagne)追上了阿提拉的軍隊,雙方爆發了著名的沙隆戰役。 慘烈的戰役最後以羅馬和西哥特聯軍勝利結束,但西哥特王狄奧多里克在此戰中戰死,而埃提烏斯因為不能有效控制聯軍,而被逼將之解散。阿提拉在此戰之後,離開了高盧,並說:『我還會回來。』把目標指向意大利本土。
在公元452年,當阿提拉重新向西羅馬帝國要求對霍諾利亞的婚姻時,匈人的軍隊同時越過了阿爾卑斯山侵入了羅馬帝國的核心—意大利本土。他的軍隊摧毀了許多城市,並且把意大利東北的軍事重鎮阿奎萊亞徹底摧毀,使之永久地從地圖上消失。
皇帝瓦倫丁尼安三世被嚇怕,從拉文納逃到舊都羅馬,只剩下埃提烏斯留在北部死守,但所提供的支援卻很少。最後匈人軍隊在意大利北部的波河停止了攻勢,阿提拉並接見了由教宗利奧一世,元老院首席議員阿維努斯(Gennadius Avienus)及禁衛軍統領特里傑久斯(Trigetius)等當時羅馬帝國內身份最顯赫的人所領導的議和使節團。在一輪相議後,阿提拉決定接受議和條款並撤走,但他也同時警告如果羅馬帝國違反對霍諾利亞的婚約時,他會再次入侵羅馬。
對於阿提拉突然撤走的原因,歷史上有不同的說法。其中最可信的原因指出,阿提拉的軍隊當時可能受到軍糧短缺或瘟疫困擾,或者被拜占庭帝國軍隊越過多瑙河侵擾後方所逼。而根據普利斯庫斯的記載,另一個可能的原因是因為阿提拉害怕會重蹈公元410年,西哥特王亞拉里克一世入侵羅馬城後不久暴斃的覆轍。這個由預言家阿基坦所發出的預言,經過畫家拉斐爾的畫筆與阿加第的鑿子美化後,在右圖形成了一幅由聖彼得和聖保羅保護着教宗,警告蠻族不得入侵『永恆之城』羅馬的畫像。
無論如何,阿提拉率領着匈人軍隊離開了意大利,越過多瑙河回到了自己的皇宮。同時他亦籌划著再次攻打君士坦丁堡,使拜占庭皇帝馬爾西安恢復中斷了3年的納貢。
就於此時,他卻在公元453年初突然逝世。對此,最常見的解釋出自普利斯庫斯的著作,當中記載道阿提拉在他新婚迎娶一個哥德或勃艮第裔的少女伊笛可(Hildico)的婚宴後,在睡夢中鼻腔血管破裂,血液倒流引致窒息而死。這血管破裂可能是由於阿提拉飲酒過多而引起。一個曾經狂言『被我的馬踐踏過的地方,都不會再長出新草』的征服者,就是這樣怪異和反高潮地逝去了。
他的侍從和戰士在發現他的死訊後,以剪下自己一撮頭髮,和以劍在臉上刺傷口來哀悼他。約爾丹尼斯也這樣地記載當時的情況:『最偉大的戰士是不應以女性的哀號和淚水,而是以戰士的鮮血來哀悼的』。在葬禮上,匈人騎士們排著隊形,圍繞着存放阿提拉遺體的大型絲綢天幕轉圈,向這位他們最偉大的領袖唱着喪歌。儀式完結後,匈人們便依照傳統,在阿提拉下葬的墳前飲酒作樂。 他的遺體分別被放在三個由金,銀,鐵所製成的棺木中,連同戰利品,和那些負責發挖墳墓後被殺的俘虜一起埋葬。 在他死後,他的故事被演化作不同的傳奇。在【尼伯龍根之歌】(德國中世紀長篇史詩)中的Etzel和【佛爾頌薩迦】(V?lsungasaga)中Atli都是由阿提拉的生平所演化的人物。
關於阿提拉逝世的傳說和故事, 還有另一個版本。約在阿提拉死後八十年,一名羅馬的編年史家(Count Marcellinus)的著作中這樣地記載着:『Attila rex Hunnorum Europae orbator provinciae noctu mulieris manu cultroque confoditur.』(阿提拉,匈人的皇帝和歐羅巴的毀滅者,被他的妻子用刀殺害。)
在【尼伯龍根之歌】和【佛爾頌薩迦】中都描述『Atli』是被其妻古德倫殺害。但多數學者都不接受這個解釋,而選擇了相信在阿提拉時代生活的普利斯庫斯的記載。近年,卻有新的論據出現反駁普利斯庫斯的記載。根據詳細的文獻學分析,Babcock提出了由普利斯庫斯的著作中記載的自然死亡論, 是由受到當時拜占庭皇帝馬爾西安政治壓力的傳教士篡改的,所以對可信性存疑。
關於阿提拉的外貌,特徵和性格,主要的資料都出自普利斯庫斯的【出使匈奴王廷記】,此書是於他在公元448年與拜占庭廷臣馬古西斯(Maximin)領導的使節團出使匈人帝國時所著的。在當中記載了匈人在草原上撘建的營帳有如大城市的規模,以及以木牆屏障的防禦設施等情況。而在書中他用以下方的文字描述了阿提拉的外貌:『身材矮小,胸膛廣闊,頭大眼小,鬍鬚稀疏而呈灰色,鼻子扁平,體形長等不太均稱。這些都是匈人常見的特徵之一。』
一些西方史家承認:阿提拉的上述外形與亞洲東部黃種人的特徵頗為相似,甚至與韃靼人的特徵如出一轍。他亦有着與中亞突厥語族相似的特徵,所以他的確保有了典型亞洲東部的外貌特點,而沒有歐洲人的外形特徵。
阿提拉在西方歷史上通常有『上帝之鞭』之名,而他的名字也成為了殘暴和野蠻的同義詞。這也許也與他的外貌和特徵有關連。在平常的描述中,那些草原上的新征服者,如成吉思汗,帖木爾等,都被視為殘暴,好殺戮和好戰的化身。但在現實中,他的性格的也許是更加複雜的。
阿提拉時代的匈奴文化,有一段時間與羅馬文明有很大的交流,主要是透過日耳曼比利時行省的邊境傳入。而當公元448年使節團出使匈奴時,普利斯庫斯也能夠辨認匈奴人常用的兩種主要語言匈奴語和哥德語,也有些匈人懂得拉丁語及希臘語。普利斯庫斯也曾與一個羅馬俘虜會面,而他顯然已經適應了匈人的生活模式,不想回國。當時的羅馬歷史學家,在記載匈人謙卑和樸素的性格更是毫不含糊地表示傾慕。
有關阿提拉的名字來源,應該是在哥特語中『小父親』之義(前綴『atta』(父親),加上後綴『-la』) 演變而來的。這也可能是從阿爾泰語系而來(Atatürk and Alma-Ata,今日於阿爾泰語作『Almaty』,應該由前綴『atta』加上『il』(土地)而組成)。"Atil"在阿爾泰語中,也是今日伏爾加河的名稱,所以也有以此河命名的可能。
阿提拉死後,他的指定繼承人艾拉克(Ellac)、丹克玆克(Dengizich)以及艾內克(Ernakh)(他的政權被稱為保加爾)就帝國繼承權互相攻伐,使匈人帝國四分五裂,如約爾丹尼斯所記載:『就好像那些好戰的國王與他們的人民,應該被他們像家庭財產般攤分。』
於是在後來,在格庇德的國王艾達里克王領導下的反匈人聯盟,在尼達歐之戰(Battle of Nedao)擊敗了匈人,殺死了艾拉克,使匈人帝國完全瓦解並開始從歐洲歷史中淡出。
在中世紀的各國文化中,統治者經常會吹噓自己的祖先是某名最強大的征服者。 阿提拉,作為一個從亞洲來臨的蠻族征服者,在此原因下他的事跡被傳奇化地保存下來,同時他的血脈也一直流傳下來。其中保加利亞的沙皇是當時被視為最可信為阿提拉後代的君主。現時,一些家族系譜專家正試圖重新排列阿提拉家族的圖譜。當中有一些專家嘗試把阿提拉的血脈圖譜連接至查理曼大帝,但至今仍未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