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賞析(43)貴德尊士 ——第六單元 論政治第四節 各位網友,今天,我們講【孟子】系列第六單元的第四節,節選自【公孫丑上】,孟子指出,國君求榮避辱的方法,是施行仁政,貴德尊士,任賢使能,防患未然。 孟子直截了當地告誡諸侯們,施行仁政才能獲得尊榮,不施行仁政只會遭受恥辱。他說:『仁則榮,不仁則辱;今惡辱而居不仁,是猶惡濕而居下也。』『居下』,指處於低洼潮濕的地方。這是孟子針對那些只想獲得尊榮,卻不願施行仁政的國君而發的議論,意思是說:『國君施行仁政,國家就興隆,民生就安足,就可得其榮耀;殘暴不仁,就會使國家衰亡,自己蒙受恥辱。現在的國君只知道憎惡恥辱,卻又自處於不仁的境地,這就好像既厭惡潮濕,卻又自處於低洼潮濕的地方一樣。』 接着,孟子提出施行仁政的三個重要原則。他說:『如惡之,莫如貴德而尊士;賢者在位,能者在職;國家閒暇,及是時,明其政刑。雖大國,必畏之矣!』這裡的『閒暇』二字,指國家安定,沒有內憂外患。『及是時』的『及』字,指趁着。『及是時』,就是趁着這大好時機。『明其政刑』的『明』字,指修明。『政刑』,指政教和刑罰。『明其政刑』,就是修明國家的政教和刑罰。這句話的意思是說:『如果真的憎惡恥辱,不如崇尚道德,而又尊敬賢士;使有賢德的人居於高位,使有才能的人擔任要職;在國家安定、沒有內憂外患的時候,抓緊時機修明政教和刑罰。如能這樣,即使是大國,也會畏服於他的。』這段話簡明扼要,卻內涵深刻,耐人尋味,是這一節中的重點內容。孟子強調了施行仁政的三個原則:一是『貴德而尊士』,國君只有崇尚道德,尊敬賢士,才能形成良好的社會氛圍,為推行仁政創造條件。二是『賢者在位,能者在職』,古往今來的一切歷史都證明,為政之要,在於用人。舉用賢才治國理政,是推行仁政的關鍵所在。三是『國家閒暇,及是時,明其政刑』,就是要趁着國家安定太平,既無內憂,又無外患的寶貴時機,抓緊修明政教和刑罰。這一條,體現了孟子關於『生於憂患,死於安樂』的重要思想。 為了強化對憂患意識的認識,孟子引用了【詩經•豳(bīn)風•鴟(chī)鴉】中的詩句:『【詩】云:「迨(dài)天之未陰雨,徹彼桑土,綢繆(音móu)牖(音yǒu)戶。今此下民,或敢侮予?」』這裡的『迨』字,讀四聲,與『及是時』的『及』字同義,指趁着。『徹彼桑土』,就是剝取桑樹根的皮。『綢繆牖戶』,就是纏結修補出入的洞口。牖戶,本意是窗戶,這裡指鳥巢的通氣孔和出入洞口。『今此下民』一句,是以鴟鴉的口吻說的,它們的巢在樹上,所以稱樹下的人為『下民』。『或敢侮予』的『或』字,指誰。『予』字,是【詩】中的鳥兒自稱。詩的大意是:『鳥兒趁着天還沒有下雨的時候,剝取桑樹根上的皮,纏結修補出入的洞口。如今這些樹下的人們,有誰還敢欺侮我呢?』成語『未雨綢繆』就出典於此。孟子又引用孔子對這首詩的點評,進一步強調未雨綢繆,防患未然對於維護國家長治久安的重要意義。『孔子曰:「為此詩者,其知道乎!能治其國家,誰敢侮之!」』『其知道乎』的『其』字,指大概。『道』字在這裡的含義,是借【詩】中鳥兒未雨綢繆,比喻君子治國也要防患未然。孔子這句話的意思是說:『寫這首詩的人,很懂得防患未然的道理呀!能夠治理好自己的國家,誰還敢欺侮他呢?』 孟子接着說:『今國家閒暇,及是時,般(音pán)樂怠敖,是自求禍也。禍福無不自己求之者。』『般樂怠敖』的『般』字,讀二聲,原意指大船,引申意為遊樂。『怠』字,指怠惰。『敖』字,與遨遊的『邀』字同義,指出遊。『般樂怠敖』,就是任情作樂,怠惰遨遊。這段話的意思是說:『如今國家沒有內憂外患,國君卻趁着這個時候任情作樂,怠惰遨遊,這是自找禍患。禍患和幸福沒有不是自己找來的。』 這一段論述,涉及到天人關係問題。於是,孟子引用【詩經】、【尚書】中的言論,以表達他對天人之道的看法。他先是引用了【詩經•大雅•文王】中的詩句:『【詩】云:「永言配命,自求多福。」』『永』字,指長久。『言』字,是語助詞,無意義。『命』字,指天命。詩的大意是,『長久地配合天命而行,自己去尋求更多的幸福。』孟子引用此詩,意在告訴諸侯們,要求榮而避辱,只有靠自己,只有自己依照天命而行,才能尋求更多的幸福。之後,他又引用【尚書·太甲】中的話說:『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此之謂也。』『孽』字,指災禍。『違』字,指逃避,躲避。『活』字,指生存,保持生命。這句話的意思是說:『「上天降下的災禍,還可以逃避;自己造成的災禍,可就不能活命了。」說的就是這個意思。』這就進一步強調了人的榮辱禍福,皆繫於自身的道理。 從以上兩處引用來看,孟子在天命與人事的關係上,更加注重人為努力的因素。這兩首詩,為孟子開宗明義提出的『仁則榮,不仁則辱』的論斷,提供了有力的佐證。 附: 【原文】 孟子曰:『仁則榮①,不仁則辱②;今惡辱而居不仁,是猶惡濕而居下③也。 『如惡之,莫如貴德而尊士④;賢者在位⑤,能者在職⑥;國家閒暇⑦,及是時⑧,明其政刑⑨。雖大國,必畏之矣!【詩】云⑩:「迨⑾天之未陰雨,徹彼桑土⑿,綢繆牖戶⒀。今此下民⒁,或敢侮予⒂?」孔子曰:「為此詩者,其知道乎⒃!能治其國家,誰敢侮之!」 『今國家閒暇,及是時,般樂怠敖⒄,是自求禍也。禍福無不自己求之者。【詩】云⒅:「永言配命⒆,自求多福。」【太甲】⒇曰:『天作孽,猶可違(21);自作孽,不可活(22)。」此之謂也。』 ——【公孫丑上】 【注釋】 ①仁則榮:施行仁政國家就興隆,民生就安足,就可得其光榮。 ②辱:指國家衰亡,遭受恥辱。 ③居下:處於卑濕的地方。 ④貴德而尊士:崇尚道德又尊敬賢士。 ⑤賢者在位:使有賢德者居於高位。 ⑥能者在職:使有才能者擔任要職。 ⑦閒暇:指國家安定,無內憂外患。 ⑧及是時:趁這時候。及,趁,乘。 ⑨明其政刑:修明國家的政教刑罰。 ⑩【詩】云:【詩經•豳風•鴟鴉】說。 ⑾迨:及,趁着。 ⑿徹彼桑土:剝取桑樹根的皮。徹,通『撤』,剝取。桑土,桑樹根,此指它的皮。 土,通『杜』,音dù,根。 ⒀綢繆牖戶:纏結修補出入的洞口。綢繆,纏結修補,使其牢固。繆,音móu。牖戶, 窗戶,此指鳥巢的通氣孔及出入洞。牖,音yǒu。 ⒁今此下民:如今在此樹下的這些人。這是以鴟鴉的口吻說的,其巢在樹上,所以稱人為『下民』。 ⒂或敢侮予:誰敢欺侮我呢。或,誰。予,【詩】中鳥自稱。 ⒃其知道乎:大概懂得防患未然的道理吧。其,大概。此【詩】以鳥之未雨綢繆,比喻君子治國,也應當防患未然。 ⒄般樂怠敖:任情作樂,怠惰遨遊。般,音pán,大船,大。怠,怠惰。敖,通『邀』,出遊。 ⒅【詩】云:【詩經•大雅•文王】說。 ⒆永言配命:長久地配合着天命行事。永,長久;言,語助詞,無義。命,天命。 ⒇【太甲】曰:【尚書·太甲】說。【太甲】是【尚書】中的一篇。太甲是商湯的嫡孫,商朝第四位帝王。即位後,因荒淫無道,被伊尹放逐,三年後,因其能悔過,伊尹乃迎其回歸復位,並作【太甲】以戒之。 (21)天作孽,猶可違:天降下的災禍,還可以逃避。孽,災禍。違,逃避。 (22)自作孽,不可活:自己造成的災禍,那就不能活命。活,生,保持生命。 【譯文】 孟子說:『國君施行仁政,國家就興隆,民生就安足,就可得其光榮;殘暴不仁,就會使國家衰亡,自己蒙受恥辱。現在的國君只知道憎惡恥辱,卻又自處於不仁的境地,這就好像既厭惡潮濕,卻又自處於低洼潮濕的地方一樣。 『如果真的憎惡恥辱,不如崇尚道德,而又尊敬賢士;使有賢德的人居於高位,使有才能的人擔任要職;在國家安定無內憂外患的時候,抓緊修明政教和刑罰。如能這樣,即使是大國,也會畏服於他的。【詩經】說:「鳥兒趁着天還沒有下雨的時候,剝取桑樹根上的皮,纏結修補出入的洞口。如今這些樹下的人們,有誰還敢欺侮我呢?」孔子說: 「寫這首詩的人,很懂得防患未然的道理呀!能夠治理好自己的國家,誰還敢欺侮他呢?」 『如今國家沒有內憂外患,國君卻趁着這個時候任情作樂,怠惰遨遊,這是自找禍患。禍患和幸福沒有不是自己找來的。【詩經】說:「長久地配合天命而行,自己去尋求更多的幸福。」【尚書•太甲】說: 「上天降下的災禍,還可以逃避;自己造成的災禍,可就不能活命了。」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