痰瘀互結
津血同源,為水谷精微所化生,流行於脈內者為血,布散於脈外、組織間隙之中則為津液,通過臟腑氣化作用,出入於脈管內外,互為資生轉化。在病理狀態下,不僅可以津凝為痰,血滯為瘀,各具特有的徵象,但因均為津血不歸正化的產物,同源異物,故在病理狀態下,又有內在的聯繫,往往互為因果,膠結難解。
既可在同一病因作用下,同時影響津血的正常輸化導致痰瘀同生。如熱邪可以煉液成痰,而血液受熱煎熬,又可結而成瘀;寒邪客於絡脈,寒凝血滯而瘀,寒邪傷陽,液聚為痰。另一方面,亦可表現為痰瘀互生。痰濁阻滯脈道,妨礙血液循行,則血滯成瘀。瘀血阻滯,脈絡不通,影響津液正常輸布,或離經之血瘀於脈外,氣化失於宣通,以致津液停積而成痰。唐容川在【血證論】明言:『痰亦可化為瘀』,『血積既久,亦能化為痰水』。故周仲瑛認為:痰阻則血難行,血凝則痰易生;痰停體內,久必化瘀;瘀血內阻,久必生痰。在病變過程中可以互相因果為患。
由於痰瘀相伴為患,在具體治療時首需分清二者先後及主次關係,確定化痰與祛瘀的主從,或是痰瘀並治。治痰治瘀雖然主次有別,但痰化則氣機調暢,有利於活血;瘀祛則脈道通暢,而有助於痰清。此即所謂『痰化瘀消,瘀去痰散』之意。若痰瘀並重則當兼顧合治,分消其勢,使其不致互相狼狽為患。同時應注意不可孟浪過劑,宜『中病即止』,以免耗傷氣血陰陽,變生壞病。選藥以平穩有效為原則,慎用毒猛辛烈之品。其次,還應注意調補五臟,求因從本圖治,此即『見痰休治痰,見血休治血』之理。再其次,當疏利氣機,因『氣行則痰行』、『氣行則血行』,所以治療痰瘀同病一般應配理氣藥,行滯開郁,條達氣機,以助化痰祛瘀藥發揮效應。最後,當注意求因定位,辨證分治。由於痰瘀的生成既可因於邪實,亦可緣於正虛,病變涉及臟腑、肢體、骨節、經絡、九竅等。故對痰瘀的治療不僅有輕重緩峻之分,還應審證求因,在化痰祛瘀的基礎上,根據邪正的虛實、臟腑病位的不同,配合其他相應治法。
邪實正虛
邪實正虛是指病人臨床表現既有邪氣實的一面,又有正氣虛的一面,多呈虛實相兼的局面。一般而言,外感病症初起常以邪實為主,若邪氣過盛,正不敵邪,進而導致正氣耗傷,病情多由實致虛,或表現為虛實夾雜。內傷病症多在久患痼疾、臟腑氣血陰陽虧損的基礎上,復加某種誘因導致病情發作或加重,出現氣滯、血瘀、水停、痰聚、風動、毒蘊諸變,這些病理因素,或助邪或傷正,導致陰陽失調,氣機逆亂,從而表現因虛致實,虛實並見的特點。
由於人是一個極其複雜的有機體,邪正虛實往往錯雜相兼,初病未必就實,如虛體感冒,治當扶正解表;久病亦未必就虛,往往伴有氣滯、痰飲、水濕、瘀血等。例如慢性肝炎既有疲勞乏力、腰酸膝軟、口乾便溏等肝脾腎俱損的徵象,又有脅痛、脘痞、尿黃、納差、目赤、口苦、口臭、舌紅苔黃膩、脈弦滑等濕熱瘀毒互結之表現。治療當視其虛實程度,選用水牛角、丹皮、赤芍、紫草、草果、虎杖、田基黃、白花蛇舌草、半枝蓮、茵陳、大黃、龍膽草、山梔等藥瀉其實,同時又須酌用太子參、炙鱉甲、茯苓、白朮、枸杞子、桑寄生、石斛、生地、楮實子等補其虛。
對虛實夾雜的治療周仲瑛強調一定要詳辨是因病致虛,還是因虛致病,治病和補虛應該以何為主、為先,分清邪正虛實的輕重緩急,選擇扶正與祛邪治法的主次、先後,同時要特別注意『大實有贏狀,至虛有盛候』的情況,這是提高疑難雜症療效的關鍵。
多髒同病
臨床上病人多非一髒一腑為病,病變往往涉及多個層次、多個臟腑。既可同時患有數病,也可見於同一疾病,如合病(起病即二經、三經病證同時出現)、並病(一經末愈,另一經證候又起)等。由於五臟互為資生制約,髒與腑表里相合,病則互相影響,故治療不僅要按其相生、相剋關係從整體角度立法,有時還需兩髒或多髒同治,把握疾病傳變的規律,採取先期治療,切忌顧此失彼,只看表象,不求本質,只看現狀,忽視因果關係等。
由於病的特異性,首犯部位不同,所病臟腑亦有先後主次之別。如哮喘的病變過程涉及到肺、心、腎等多個臟器,但總以肺氣上逆為主,病變主髒在肺,同時因肺為氣之主,腎為氣之根,心脈上通於肺,病則互為因果,故與心、腎亦有密切關係,後期可因肺不主氣、腎不納氣、命門火衰、心陽失用導致喘脫。此外,基於臟腑之間的生克制約關係,不少病症極易傳及相關臟腑,如表里相傳(胃病傳脾等)、母子相傳(腎病及肝等)、乘侮相傳(肝病及脾等)。或因某一臟腑功能失調產生的病理產物,損傷其他臟腑而致病,如水氣凌心犯肺,痰瘀蒙蔽心腦神機等。
病機是辨證的前提,是論治的依據,是聯繫理論與臨床之間的樞紐,也是檢驗能否取得療效的關鍵,具有十分重要的地位。以上從十三個方面對周仲瑛審證求機、審機論治的學術思想進行了初步概括,因學識有限,疏漏難免,誠望賜教。(郭立中 南京中醫藥大學)(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