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曾亦:当代儒家如何看待婚恋问题,婚姻法
黄铭:新《婚姻法》的司法解释,如果只是站在个人本位的立场,无疑是保护了较富裕的一方。更准确地说,是在将来可能出现的离婚判决中,保护了较富裕的一方。这对以感情为婚姻基础的现代人看来,无疑是一种亵渎。然而,如果站在家庭本位的立场,现在男女双方的结合,其所需的物质条件,绝大多数都要依靠双方父母的支持,并且,这个支持力度还非常大。诚如曾老师所言,这种情况是利于“笃父子之亲”的,从这个意义上讲。不论新《婚姻法》解释的本意如何,结果最终还是积极的。并且,这也让年轻夫妻感到结婚之不易,将使得夫妻更加珍视眼前的婚姻,因此,我觉得,郭老师的担心将来或许会慢慢消失。 方旭东:上面的话语都很男性主义,最好能有女性朋友谈谈自己的看法。 齐义虎:真正强大的女性应该是男性主义者。(众笑) 郝兆宽:同样,真正强大的男性常常也是女性主义者。(爆笑) 万骏:我以前经常参加基督教朋友的婚礼,我发现,牧师在台上说了很多好听的话,其中有这样一句话:“现在你们两个结婚了,结婚以后,就离开父母了。此后,这个世界就是以你们夫妻两个为核心了。”各位老师都是从儒家立场谈论家庭问题。但是,现在中国的家庭不断受到基督教的冲击,很令人担心。我觉得,关于中国传统家庭结构中的道理。儒家应该尽快从法律、思想和意识形态等方面把它讲清楚。 郝兆宽:前面文明兄谈尊卑的时候,我特别想说一点,就是女人未必不能接受尊卑观念,问题是现代人把尊卑观念讲得太偏了。本来尊卑没有贬义,譬如,古人讲天尊地卑,这里有什么贬义呢?我认为,古人讲男尊女卑,恰恰使妇女在婚姻和家庭中有了更多的保证和更高的尊严。然而,现在人讲男女平等,后果是什么呢?我们只要看看现实,就不难发现,不仅女子容易受伤,没有安全感,而且,男子也是同样的感受,是双重的伤害。 我以前读吴宓在哈佛的日记,里面谈到陈寅恪先生的一些议论,令人深思。其中讲到,很多西方的东西,当然值得我们去吸收,不过,不该吸收的也不少,其中最不好的就是婚姻观念,也就是自由恋爱。我这里念一段吴宓日记中关于陈先生的话: 陈君细述所见欧洲社会实在情形,乃知西洋男女,其婚姻之不能自由,有过于吾国人。……中人之家——例如巴黎某寓主之女五人,而四人为尼(就是修女),乃得以其一遣嫁。盖女虽有貌无财,则亦无人问津也。……盖天下本无“自由婚姻”之一物,而吾国竞以此为风气,宜其流弊若此也。即如宪法也,民政也,悉当作如是观。捕风捉影,互相欺蒙利用而已。 这话现在听来,真是振聋发聩呀!目前,中国的剩女越来越多,恰恰印证了陈先生当年的话,也可见自由恋爱之流弊所及啊!(众笑) 白彤东:关于男尊女卑,我觉得,男女应该各司其职。男子因为承担了家庭的各种责任,才得到了尊重,而且,国家也有相应的法律去保证男子承担这个责任。现在儒家要复兴,如果只讲女卑,而缺乏对男子责任的要求,结果可能会很糟。而且,古代男子在家庭中的地位,是与他的经济地位有关系的,然而,现在的男子不再承担家庭的全部经济责任,尤其是我们大学的哲学教授,挣得可能还不如老婆多,怎么可能要求女卑呢?(众笑) 齐义虎:前面我就说了,女人可以少工作些时间,这样收入自然就少了,对于理顺夫妻关系是很重要的。 陈明:在这样一个儒家内部的会议里,大家众口一词主张男尊女卑,我觉得不大好吧。(众笑) 曾亦:原来陈明才是“妇女之友”。(爆笑) 陈明:我认为,儒家内部不能只有这种声音,但是,需要恰当的解释。传统儒家讲男尊女卑,至少有两个原因:其一,与历史情境有关系。譬如,母系社会就未必是男尊。其二,男尊女卑应该是一个结构概念,不一定跟性别联系在一起。譬如,撒切尔夫人肯定比她老公要强,地位也更尊。我倒是希望中国也能出撒切尔夫人。 齐义虎:中国最好不要出这样的女人,现在家庭已经够不像样的了。(众笑) 曾亦:母系社会应该不是陈明了解的那样,这都是历史唯物主义教科书给我们灌输的错误观念。女人在群婚时代是有特殊地位的,但是,这种特殊地位到底是什么呢?当时男女之间未形成稳定的同居关系,谈不上有家庭,当然也无所谓女子在家庭中的支配地位。至于在氏族中,男子在体力上的优势是明摆着的,轮不到女子来主持氏族事务。那么,就只剩下一个优势了,这就是女子在性关系中的主动地位。关于这一点,我们只要看看性自由的今天,女子在婚前可以有许多性伙伴,但是,其中某个伙伴一般是无法制止该女子和别的伙伴交往的。 除了刚才讲的妇尊之外,当时女子还有母尊。但是,这个母尊是如何造成的呢?那是因为早期的人类就和动物一样,子女随母而居,知母而不知其父,自然就只尊母,而不知尊父了。但是,人类文明进化到一定阶段,就知道尊父了。这些道理在《丧服传》中讲得很清楚。 其实,男尊女卑在生理上的理由很多,最主要是体力。至于脑力,现在的女性主义者已不再认为不如男子了。恩格斯认为,现代社会将使男子的体力无用武之地,也就是萎缩了,因此,男子没了这优势,不平等也不行了。我们不要怪现在阴盛阳衰,关键是现代社会不让男子展示自己最强大的一面,即孔武有力的身体。当然,女子也不希望男子太萎,否则,自己也不“幸福”了。(爆笑) 另外,还有一个生理上的依据。女子不像蜂后、蚁后,可以海量地生育,因为生理结构不允许这样。但是,男子不一样,却可以海量地播种。早期人类讲生产力,可不是物质生产力,而是人口生产力,古代社会的目标和现代不一样,是要追求人口繁衍的。那么,怎么提高生产力呢?显然,这就是让一个男子配很多女子,这是符合生理上的自然规律的。女性主义喜欢讲一个可笑的理由,说是男子多妻,凭啥女子就不能多夫?这是极浅薄的争辩。 郭晓东:《左传》里讲了一个“人尽可夫”的故事。当时郑国有一个君王,就是郑厉公,受不了权臣祭仲,就想除掉他。厉公找了一个帮手,就是祭仲的女婿,叫雍纠。雍纠在今天,绝对是女性主义者心中的好男人,还可以评为“妇女之友”。因为他有事就喜欢和老婆商量,这事也不例外。然而,他老婆显然没遵守“既嫁从夫”的妇道,有些犯难,就去问她母亲,也就是祭仲的夫人。当然女儿问得很含蓄,只是问:“丈夫与父亲,谁更重要?”这个母亲同样不懂后世“三从四德”的古训,说出了一句千古名言:“人尽夫也,父一而已。”(众笑)可见,现在的女性主义者都是主张“人尽可夫”的。(爆笑) 丁耘:其实,下面还有一句名言。当时厉公欲谋不遂,只好离开郑国,临行前,他对着雍纠的尸体恨恨地说道:“谋及妇人,宜其死也。”这句话就很男权。今天的女子,在家庭里常常很强势,上海人家里尤多这种情况。《礼记》中讲“外言不入于阃”,就是说,外面的事情不要拿回来跟老婆商量。但是,今天的女子动不动就说:“你怎么不跟我商量?你眼里还有没有我?”(众笑)好像这是天经地义似的,其实,这是典型的女性话语霸权。 曾亦:而且,就出轨而言,男女性质也不一样。男人出轨,那叫花心;而女子出轨,则叫出墙。出墙意味着什么?那可是一只脚已经跨出去了,随时就会离家出走的。花心则不同,犹如赏花一般,处处留情而绝不久留,那颗心总还是留在自己家里的。(众笑) 方旭东:曾亦越扯越远了。时间也不早了,最后一场就到此打住吧! (本文选自《陈璧生、曾亦等:以经义决事:论婚姻、家庭与法律问题》一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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