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史学太缺乏想象了,我很怀疑那种亦步亦趋的训练能否求得历史的真实 记者:除了讲故事的能力,您也提到过治史应该具备想象力,它与历史的“求真”矛盾吗? 杨念群:对历史真实性的追求永远只是历史学家的理想和愿望,在实际的研究中是无法达到的,在大多数情况下,历史是一个建构过程,对历史的研究往往也很容易成为这个建构过程的一部分。谁要说他能够百分之百地追求到历史的真实,大家肯定觉得他在说胡话。有的评论义正词严地指责我说,“江南”一书中的论断太富于想象,应该给我加个笼头,对我的想象加以遏制。中国史学本来就太缺乏想象了,越来越多的学生接受的是专业化训练出来的所谓的严谨、规范,写出的文章枯燥无味,我很怀疑,那种亦步亦趋的训练能否真正求得历史的真实。 我的做法是,依据史料进行有节制的想象,至于想象的分寸把握得如何,需要在更深层次上加以探讨。 ■历史学应该作为建立当代中国文明的基础来对待,为民族的复兴提供一种精神滋养 记者:历史的解读总与现实有关,无论是在大众文化中还是在研究领域,多次成为论证现实的有力武器。您希望自己的研究与现实的关系是什么?您如何看待在现实驱动下的历史研究的可靠性与真实性? 杨念群:历史学家到底在现实里扮演什么角色,我也感到困惑。历史学作为人文学科,不具有立竿见影的实用性。历史学最古老的一个功能就是资治,但和政治靠得太近,史学家怎么看怎么都像个奴婢。我可以理解一批想当官的人用历史去为现行政策提供参考,但是你就不要打着求真的招牌,说历史还有客观性有规律性。专门化的学院研究路线又走向另一个极端,只去解决局部的小问题,考据一件小事,太职业化了。还有一种选择就是干脆把历史娱乐化。 我对这三种功能都敬而远之,我觉得读史研史应该作为建立当代中国文明的基础来加以对待,这还不完全是一种彰显短时期中国“软实力”的表现,而是应该长期作为提高中华民族素质的一种手段。 其实从传统的学问框架来区分,中国自古以来只有一门学问,就是历史学,现在学院里的文科设置,如经济、法学、社会学等等都是舶来品。在历史中发掘出一种文明精神,变成中国崛起的基础与动力,是历史学应该承担的一种责任。必须超越政治化、职业化、娱乐化的限制,才能把历史提升到相对比较高的境界。这需要一代、甚至两代人前赴后继地去付出,才能真正为中华民族的复兴提供一种精神滋养。当然历史学不能独自承担这个责任,还需要其他人文学科的协助才能完成。 ◆掌中珠 涉及明清之际士阶层命运及其与皇权、政治关系的书有很多。编者挂一漏万,遴选五本著作,供读者参考。 《明清之际士大夫研究》,赵园著,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 《柳如是别传》,陈寅恪著,三联书店2001年版 《笔祸史谈丛》,黄裳著,北京出版社2004版 《方以智晚节考》,余英时著,三联书店2004版 《傅山的世界――十七世纪中国书法的嬗变》,白谦慎著,三联书店2006年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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