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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儒帅佛道法

孔子不是标题党--《论语☆宪问第十四》串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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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儒帅佛道法 發表於 2010-9-28 21:22 | 顯示全部樓層

14.32【子曰:“不逆诈,不亿不信,抑亦先觉者,是贤乎!”】孔子说:“不猜测别人有欺诈之心,不臆度别人不讲信用,或许同时事先又能觉察到的人,这样才是贤明吧。”

孔子说一个人不能事先随意猜测别人都是要欺骗自己,不能时时主观怀疑别人都不讲信用。但是一旦别人有欺骗自己的企图,一旦别人有违背信用的念头,又能够及时发现,及时识破,这就是智慧。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人与人之间的信用度往往降到极限。一个人在社会上一言一行往往被别人时时怀疑,同时他自身也一样在时时怀疑别人,这是当时社会的真实写照。孔子在这里反对这种怀疑一切的思想,同时也“信其言,观其行”、 “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并指出“君子可逝也,不可陷也,可欺也,不可罔也。”

孔子其实自己也经常被人怀疑,《宪问》在这里引这一章,也是为下一章孔子被微生亩置疑而辩解。

14.33【微生亩谓孔子曰:“丘何为是栖栖者与?无乃为佞乎?”孔子曰:“非敢为佞也,疾固也。”】微生亩对孔子说:“孔丘,什么样的人总是营营苟苟的?难道不就是巧言令色么?”孔子回答:“我不是敢做那巧言令色的事,这是我的老毛病啊!”

微生亩是鲁国的有名隐士,你看这隐士也不是对什么都不闻不问,对于孔子他也还是要说道两句。《庄子•齐物论》云“大辩不言,大仁不仁。”,孔子如果跟微生亩这样的隐士大谈,自己不是为了私利而终日营营苟苟,而是为了苍生终日而营营逐逐,这样只怕是越描越黑。但是孔子不会这样做,也不会想到可不可以这样做。他本能的一句:“疾固也!”就轻轻的将微生亩的责备化为无形,而无须去大谈特谈自己这些年培养了多少弟子,为国君操劳了多少事情,孔门做出了多少政绩。实质他是说:“我这张嘴能说道天生就是如此啊!不是做作出来的。可是我这老毛病改不掉。”

其实孔子经常被隐士找上门来调侃,其实隐士是何许人?往往表面上是不问世事,超然物外,冷漠置之。对于一般人或一般事是不理不睬,只有在他眼里还能看得上的人物也许还能说上两句,否则视如路人。当然其说话的方式往往是冷言冷语,冷嘲热讽,但是他如果真的对某个人一点也不欣赏,一点也不赞同,他反而会不置一词。所以孔子和隐士之间的关系是相当微妙的。

14.34【子曰:“骥不称其力,称其德也。”】孔子说:“好马不是称赞它的力气,而是称赞它的品德。” 骥的本义是好马,良马。作为一匹好马,不在他的力气有多大,更不在于其性子有多烈,有多野。关键是能否善解人意,与驾驭者之间有良好的关系,甚至有深厚的感情。关键是能否有好的耐力,能够长驱千里,不知疲倦。

14.35【或曰:“以德报怨,何如?”子曰:“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有人问孔子:“以道德来回报仇怨,怎么样?孔子说:“(如果是这样,)用什么来回报道德呢?用直道来回报仇怨,用道德来回报道德。”

《道德经》亦云:“和大怨,必有余怨;报怨以德,安可以为善?是以圣人执左契,而不责于人。有德司契,无德司彻。天道无亲,常与善人。”

调解人人之间的积怨,还是会留下余怨。想通过和稀泥的方法来解决纠纷是不可能的,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所以,圣人拿着借据,也不会强求于人。因为对有德之人可以这样做,但是对无德就是没有借据,也要收他的税,不能宽容他们。这不是偏袒谁,而是因为天道无亲,他偏向有德之人。

“报怨以德,安可以为善?”相当于孔子说“何以报德?”但是孔子也不主张“以怨报怨”,否则真是怨怨相报何时了。至于具体何为“直而不怨”往往要视对方是什么样的行为。不排除适当的惩罚,但是决不是出于一己之私的报复心理。所以孔子并不迂腐,决不会被人打了右脸,还主动让别人打左脸。如果一味的宽容、甚至纵容恶行,那么那些做了好事的人所体现的道德还有什么珍贵可言,还能得到什么样的理解和尊重,一个社会还能体现出什么公平与正义。

14.36【子曰:“莫我知也夫!”子贡曰:“何为其莫知子也?”子曰:“不怨天,不尤人,下学而上达,知我者其天乎!”】孔子说:“没有人真正了解我啊!”子贡说:“没有人真正了解您是什么意思啊!”孔子说:“我不是埋怨天,也不是埋怨人,通过平常生活里注意学习和思考的积累,继而融会贯通,明理达道,真正了解我的只有上天啊!”

因为子贡的不解,孔子首先解释他说没有真正了解他,不是埋怨上天,也不是埋怨别人。孔子一再说:“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 “盖有不知而作之者,我无是也。”又云:“以吾一日长乎尔,毋吾以也。不吾知也。”所以孔子的学问和思想完全是靠自己学而不厌的精神,以信而好古的基本立场,多闻择其善而从之,多见而识之,点点滴滴地积累和摸索出来的。

其实“莫我知也夫”在这里孔子很可能是感叹“莫我智也夫”,也就是说他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导师来引导他,传授他学问和智慧。出身微低的孔子,从小接受不到系统和正规的教育。但是他没有埋怨上天给他的命运,没有埋怨人世对他的不公,不自暴、不自弃,孜孜以求,锲而不舍,最终能够无师自通,成为一代集大成者。正如孔子所说“为仁由己”、“进,吾进也,退,吾止也”,孔子在成长的过程中相对其他人而言,其自身付出的努力要大得多。但是孔子有天命思想,是无庸置疑的。他说“天生德于予”,即使他自己付出极大的努力,最终成为“博学而多能”之士,但他仍然认为这是天意的使然,是自己天命的所在。所以他感叹道,难道传授我学问和智慧的人就是上天吗?也许正是因为孔子从自身经历出发,感受到作为一般的社会下层人物求学的艰辛,所以才立志于教育事业,诲人不倦。所以,“莫我知也乎!”很可能是孔子在感叹:“没有人传授给我知识和智慧啊!”如果译作“没有人了解我啊”在这里已经是有所埋怨了,那里谈得上“不怨天,不尤人”呢?

 樓主| 儒帅佛道法 發表於 2010-9-29 23:43 | 顯示全部樓層

14.37【公伯寮诉子路于季孙,子服景伯以告曰:“夫子固有惑志于公伯寮,吾力犹能肆诸市朝。”子曰:“道之将行也与,命也;道之将废也与,命也。公伯寮其如命何!”】公伯寮向季孙氏诋毁子路。子服景伯把这件事告诉孔子,说:“季孙氏即使被公伯寮惑乱心志,我的能力还是能够在朝野内外发挥作用。”孔子说:“道义要是能够施行,那是天命所定的;道义要是将要衰败,那也是天命所定的。公伯寮能把天命怎么样呢!”

公伯寮亦是孔子的弟子,向季孙氏诬告子路。据说跟“堕三都”有关。可能由于公伯寮诬告,有可能使得孔门和季氏之间达成一致的政治举措被破坏。鲁国大夫子服景伯于是来向孔子通报,说就算是季氏被公伯寮动摇了心志,他仍然有力量在朝野内外把这件事情搞个水落石出。所谓“肆诸市朝”也不见得就是要把公伯寮处以极刑,抑或是指季氏作乱的家臣。如果公伯寮之恶当处以极刑,不可能让他还在孔门七十二贤人中位居第二十四位,直到明嘉靖年间才被开除出孔庙。子服景伯可能是向孔子表示自己能够通过自己在朝野影响,助孔子一臂之力,还子路一个清白或使原来的计划得以继续。

也正是因为子服景伯的鼎力相助,使得孔子更加感到天命难违,显然他把子服景伯的支持视为天命使然,能够得到朝野的支持也是天命使然,所以一个小小的公伯寮无关于大局。如果此事真的与堕三都有关,成功与否实质上取决于鲁国国君势力、三桓势力、家臣势力之间错综复杂的力量博弈和政治斗争的结果,以及朝野之间态度和立场问题。然而作为站在国君立场上的孔子与季氏之间相互的信任本来就是极其有限的。所以成也罢,败也罢,都不是由公伯寮这样一个小小人物所能左右的。

孔子的天命思想,往往并不是单纯强调上天的意志,如“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这样的观念在当时也是有一定的社会基础的。孔子的天命思想里天道和人道是没绝对区分的。否则他也不会说出“务民之义,敬鬼神而远之”之类的话来。孔子作为政治人物,往往能够洞察时局,把握其中的规律并有所预测。所以,孔子说的“命”往往有“必然的规律”的含义,其实有时也相当于老子说的“道”。而孔子说的“道”,则相于正义、道义。所以实际上孔子是说:“正义将得到实行,是道决定的,正义将被废止,也是道决定的,公伯寮拿道有什么办法呢?”

14.38【子曰:“贤者辟世,其次辟地,其次辟色,其次辟言。”】孔子说:“贤者开辟天下,次之开辟疆土,再次之开启先河,再次之开创学说。”

通常“辟”均解释为“避”,指无道则隐,不可则止之意。所以一般本章解释为“贤德的人遇到乱世会避开,那差一点的人遇到是非之地会避开,再差一点的人看到别人的脸色不好会避开,更差一点的人听到不好的言辞会避开。”

之所以通常这样理解主要是因为在《微子》一篇中,有如下一章:

长沮、桀溺耦而耕,孔子过之,使子路问津焉。长沮曰:“夫执舆者为谁?”子路曰:“为孔丘。”曰:“是鲁孔丘与?”曰:“是也。”曰:“是,知津矣。”问于桀溺,桀溺曰:“子为谁?”曰:“为仲由。”曰:“是鲁孔丘之徒与?”对曰:“然。”曰:“滔滔者,天下皆是也,而谁以易之。且而与其从辟人之士也,岂若从辟世之士哉?” 耰而不辍。子路行以告。夫子怃然曰:“鸟兽不可与同群,吾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天下有道,丘不与易也。”

这里一章里提到“辟人之士”和“辟世之士”,一般均是理解为“避开”,认为“辟人之士”就是逃避君王的隐士,“辟世之士”就是逃避世间的隐士。问题是这里出现的两位隐士的名字很奇怪,一个叫长沮,一个叫桀溺。沮者,一般指低洼积水的地方,溺者指一般指浅水淹没的地方。长者,指一个人很高大,桀者,指一个人很魁梧。似乎有两个位身材高大魁梧的人在一块积水颇深、泥泞不堪的洼地从事农活。而且文中的对话特别令人费琢磨。这种隐晦古怪的文风在《论语》中是很少见的,倒是很接近庄子寓言怪诞的风格。然后孔子偏偏又是找这两个“水性”十足的人问渡口。然后人家似乎在回答,如果是鲁国孔丘还会不知道渡口在哪?继而人家话里有话的说:“浊浪滔滔,天下无处不是。你问渡口,又能渡到哪里去呢?谁又能改变它呢?”似乎是在说:“孔子离开鲁国,不过是逃避恶人罢了,但是天下到处都是这样,又能逃到哪里去呢?”然后又继续对子路说:“你与其跟着他,还不如跟着那彻底远离尘世的人。孔子听后则说:“鸟类和兽类都不可相互同群,我不是与人为伍,还是与谁。天下依然有人伦之道,我孔丘不能改变它。”通过这一章,我们可以知道隐士往往分为两类,一类是彻底的悲观厌世,看破红尘,不食人间烟火,也就是所谓的辟世之人,另一类就是无道则隐,洁身自爱,遁入山林,淡泊明志的忠正耿介之士,也就是所谓的辟人之士。孔子在最后认为这些“辟世之士”才是远离人类社会,缺少对人类一般情感的认同,实质上与鸟兽无异,才是真正的“辟人之士”。

但是这一个章节从两位异人的“名字”本身开始,就有点隐晦古怪、荒诞不经,所说的情节令人疑窦丛生,顿有附会杜撰之感。所谓辟世,辟人之说应该是孔子之后,儒道之争的产物。

其实“辟”本身就有开辟,开创,开启之意。所谓“辟世”者,指开创一个治世,如尧、舜、禹、商汤,用《论语》中有话说就是“有天下”。所谓“辟地”者,指开创一方乐土,如周朝的文王。所谓“辟色”,指润色、完善,使之完美,有开创风气之先河之意。如周公修礼、颁乐。所谓“辟言”当然就是述而不作,开创一门学说和思想,指世人指点一条明路。

14.39【子曰:“作者七人矣。”】孔子说:“曾经开创过事业的有七个人了。”但是这七人是指谁,不得而知。大概是尧、舜、禹、商汤、周文王、周武王、周公。其实《礼记•乐记》已经很明确指出“作者之谓圣,述者之谓明。”孔子也先自称“信而如古,述而不作。”可见作者并非是指隐士。但是由于对上一章的解释一直立足于从“无道则隐”出发,往往认为“作者七人”是指当时已经比较著名的隐士逸民如“伯夷、叔齐、虞仲、夷逸、朱张、柳下惠、少连。”也有从《论语》中找出七个人的人,如:“长沮、桀溺、丈人、石门、荷蒉、仪封人、楚狂接舆”这一说鲁国有名的隐士微生亩居然不算在内,也太勉强了。

其实早在宋朝张载在另一角度出发提出过不同的见解,根据宋人郑汝谐《论语意原》记载,其中提到:

或曰:“一时之言不可考其人也,横渠(张载)曰:‘伏羲、神农、黄帝、尧、舜、禹、汤制法兴王之道,非有述于人者也。’”

14.40【子路宿于石门,晨门曰:“奚自?”子路曰:“自孔氏。”曰:“是知其不可而为之者与?”】子路在鲁国外城石门过夜,看门的人说:“你从何而来?”子路说:“我从孔氏门下来。”看门的人说:“是那个知道不可能做到而又去做的人吗?”

 樓主| 儒帅佛道法 發表於 2010-9-29 23:47 | 顯示全部樓層

14.41【子击磬于卫,有荷蒉而过孔氏之门者,曰:“有心哉,击磬乎?”既而曰:“鄙哉,铿铿乎。莫己知也,斯已而已矣。深则厉,浅则揭。”子曰:“果哉,末之难矣。”】孔子在卫国,一天正敲击着磬,有一个挑着筐子的汉子卡在门前走过,便说道:“这个击磬的人有心结啊!”等一会又说道:“有失水准啊!磬声铿铿的。自己一点也不明智啊,到了尾音的时候就要自然结束了。水深我过石礅,水浅我挽衣裳。”孔子道:“果断啊!这就是说击磬收尾的难点啊。”

要理解这一章,首先要理解《诗经•国风•邶风•匏有苦叶》,原文如下:

匏有苦叶,济有深涉。

深则厉,浅则揭。

有瀰济盈。有鷕雉鸣。

济盈不濡轨。雉鸣求其牡。

雝雝鸣雁,旭日始旦。

士如归妻,迨冰未泮。

招招舟子,人涉卬否。

人涉卬否,卬须我友。

试译如下:

葫芦叶儿还黄,济河水儿看涨。

水深我过石礅,水浅我挽衣裳。

济河水儿弥漫,野雉叫得闹心。

济水未湿车轴,野雉慌慌求偶。

雁鸣声声悦耳,红日开始初升。

良人若是娶妻,要等冰雪消融。

船夫频频招手,人家渡河我留。

人家渡河我留,我要等待相好。

这首诗大意是说春天要来了,葫芦叶儿仍然枯黄,济河水也一天一天看涨。水深我从石礅上过,水浅我挽我衣裳。济河的水儿只要一涨,野雉就开始闹心的叫啊叫。你听,济河的水还没有涨到车轴那么高,它们急急忙忙开始呼唤自己的配偶。那大雁飞回的叫声才是多么动听啊,红红的太阳开始升起。我知道心上的人儿你想娶我,必须等到冰雪消融。你看那船家在频频的招手示意,别人都渡过去了,我却一个人在这里伫留。我伫留在这里就是为等待你的身影。

这首诗是典型的感物抒情,借事明心,除了季节现象的描写,全篇以虚写为基调。这位女人对心上人是无比盼望,但是发于情,而止于礼。古代一般在春秋两季才能举行婚嫁之礼。其实这位姑娘心里也在殷情的期待,全诗从葫芦联想到过河。春天快来了,河水一天一天看涨,说明冰雪已经开始消融。那么她和心上人的好日子也快到了,何尝不想早点渡过河去,见到自己的心上人。所以,她心里想:“其实水深也好,水浅也好,水深我就从石礅上过,水浅我就挽着衣裳过。我又不是过不去。”其中“深则厉,浅则揭”是虚写,早春天气还十分寒冷。“厉”即“砅”,就古代渡河用的石礅子,但水太深的话,如果失足淹入水中,也是很危险的,再说还是得跟后面一样揭裳而过。“揭”是直白一点说就是挽起裤脚。其从后文看明明河上有舟,但是这样心态,表明了姑娘思人心切。

思念归思念,这位知礼的姑娘表现又很矜持,她依然耐心地等候春天的到来。所以,她调侃那些野鸡。“可是我才不像那些沼泽里的野鸡一付迫不急待的样子。那水还没有涨得车轱辘高呢,说明春天有到来还很有些日子,可它们就开始叫个不停。等到大雁飞回来了,叫声多么悦耳啊,温暖的太阳才开始升起,春天也就真的来了。我的心上人没来娶我,不过是冰雪还没有融化。”这几句是写实,而从“招招舟子,人涉卬否。”到结尾又是虚写,把渡河比作“嫁人”别人都已经过河了,我还在这里等你,我为什么在这里等你?还不是因为等你过河来接我。”

从内心“深则厉,浅则揭”迫不急待的思念,到“人涉卬否,卬须我友”的稳重矜持。其实这也是这位姑娘整理自己情绪的过程,使自己心灵的焦灼和冲动变得理智和平和。

   那么论语这一章里, 这位荷蒉者开口便说:“有心哉,击磬乎?”点明孔子当时一定是心有所思、心有所感,故而击磬加以抒发。接着又说:“鄙哉,铿铿乎。”他从夫子的击磬声听出了夫子那种直情径行、锲而不舍的行事风格。但是他并不认同,所以说:“鄙哉!”继而点评道:“这个人自己不明智啊,到了要罢手的时候就要罢手啊。”其实也是一语双关既是说孔子击磬到了收尾的时候就要自然而然的收尾,但是孔子心中有结,自然是意犹未尽,所以在收尾时力道控制不好,仍然铿铿锵锵的,显得拖水带泥,反而又没有余韵。其实也是提醒孔子何必知其不可而为之。然后就扔下了诗经里的这一句“深则厉,浅则揭”,离开了。意思就是何必这么心急而放不下啊!孔子说:“果哉,末之难也!”什么意思呢?孔子是说:“做事和击磬一样,到了要收尾的时候一定要收尾,一定果断,不能欲罢不能的犹豫,也不能没完没了的固执。这是要得到一个完美的结局是最困难的!”实质上这位荷蒉者想必对孔子在卫国的情形所有了解,甚至孔子自身从见南子也可见其希望能够有所作为的心态也是很迫切的,甚至对现实妥协得很厉害。应该说这位荷蒉者还是很了解和理解孔子的内心世界,但是未必赞同孔子的行为。

所以“斯已而已”,有可能就是说如果卫灵公死了,但是卫国一些方面势力出于政治上需要,一定会来拉拢他,但是如果孔子在卫国不惜“湿身”强求一个结果,还不如就此罢手。所以孔子在卫灵公死后,果断地决定不介入卫国父子君位之争,以伯夷、叔齐这样的贤者“求仁得仁”以明志,不久便毅然回国。一个士人出仕,其实如同女人出嫁一样,不是“得遇良人”,不是“明媒正娶”,不是“黄道吉日”,还是要经得起“士如归妻,迨冰未泮”的耐心等待,“人涉卬否,卬须我友”,做到忍而不发、舍而不弃。实质上这一章要讲的还是说一个政治人物,同样要做到克己复礼为仁。要以符合礼的方式去实现自己为仁的理想。

泛而言之,其实一个人往往是如此,如果为了做成什么事情,坚持那么久,付出那么多,如果有一天最终要放弃或者突然要放弃,往往是心有不甘,特别是心有大志之人,但由于缺少壮志断腕的气魄,进退失据,最终往往是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樓主| 儒帅佛道法 發表於 2010-9-29 23:48 | 顯示全部樓層

14.42【子张曰:“书云:高宗谅阴,三年不言。何谓也?”子曰:“何必高宗,古之人皆然。君薨,百官总己以听于冢宰,三年。”】子张说:“《尚书》上说,‘高宗守丧,三年不谈政事。’这是什么意思?”孔子说:“不仅是高宗,古人都是这样。国君死了,朝廷百官都各管自己的职事,听命于冢宰三年。”

对于“高宗谅阴,三年不言”,到底是不是守丧三年,一言不发,从古到今一直存在争议。子张比孔子小四十岁,虽然年轻,他跟宰我一样对此存在置疑。后来,还有认为高宗是得了失语症,可能是劳累过度,也可能是因为伤心过度。有证据表明“三年之丧”并非是天下之通丧,要么是周朝之前的风俗,要么是个别地方的风俗。

其实孔子在这里是明显有意强调以礼节之。孔子主张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固然是出于孝道的观念,但是他知道不以礼,无以立。所以,他必须从礼仪出发,为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寻找一个现实可行的制度依据。而守孝三年,不言政事,实质上也达到了三年无改于父之道的效果。其实三年之丧,固然是孔子的所必须坚持的。但是从政治角度而言,他要达到的目的诚如《子张》篇中所言:

曾子曰:“吾闻诸夫子:孟庄子之孝也,其他可能也,其不改父之臣,与父之政,是难能也。”

当然,孔子在这里是有前提假设的,他认为往往开国之君是圣德的,辅弼之臣是贤明的,肇国之民是纯朴的,只要子子孙孙都继承这个传统,那么就能开万世之太平。在世袭制的基本前提下,孔子认为这个政治道统和社会风尚的继承,只能通过孝道的继承来实现。希望通过守孝三年来表达人们的孝敬之心,强化人们的孝道意识,从而一代、一代的三年无改于父之道,继承并发扬,使先王之文得以永续。当然从现实政治而言,而“朝廷百官都各管自己的职事,听命于冢宰三年。”这中间的施政上是不是有所调整,则与作为儿子的继位者就没有关系了。孔子认为这样就避开了人伦道德和政治道德的冲突。如果其父有不道,作为儿子的也就通过这种方式回避了三年之内“易父之政,易父之臣”的问题。他认为只有这样孝道和仁政、尊老和尚贤就才能得到完美的统一,人间才能真正地回归大治。

当然从社会的金字塔型结构出发,孔子按照贤人政治的理想,当然主张统治者能首先垂范,所以他对子张的解释在其自身而言,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所以《宪问》的下两章仍然是对这一章的继续阐发。

14.43【子曰:“上好礼,则民易使也。”】孔子说:“居上位者自己崇尚礼义,那么老百姓也更加容易服从他的统治,听从他的差使。”实质在这里,是对上一章“君薨,百官总己以听于冢宰,三年”的政治效用进行说明。同时《宪问》篇也重提了《为政》篇,孔子“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的一系列观点。作为当政者,他的政治措施自然要通过“使民”也就统治和管理手段来实现,但是他的政治主张则必然以“养民”为根本。所以下一章,则提升到了“养民”的高度。

14.44【子路问君子。子曰:“修己以敬。”曰:“如斯而已乎?”曰:“修己以安人。”曰:“如斯而已乎?”曰:“修己以安百姓。修己以安百姓,尧舜其犹病诸?”】子路请教君子之事。孔子说:“修炼自己来达到诚敬。”子路问:“像这样就行了么?”孔子说:“修炼自己来使众人得以安宁。”子路又问:“像这样就行了么?”孔子说:“修炼自己来使百姓得以安乐。修炼自己来使百姓得以安乐,就是尧、舜还是存在毛病啊!”

所谓“修己以敬”是就是君子三畏即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再深一层就是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做到这一层,在心态上才可以说是足以安人,足以安百姓了。

所谓“修己以安人”自然而然就是介于穷达之间。既没有穷到只能独善其身的地步,也没达到足够兼济天下的本事。一个君子在社会上总是能做点什么对他人,对社会有意义事情,这也是绝大多数人必然的生存状态。所以孔子的思想中并没有那种绝对的要么隐,要么仕的思想,他明白“攻乎异端,斯害已矣也”。

所谓“修己以安百姓”则是“达则兼济天下”,也是仁者爱人的最高境界。

但是对于君子而言起点是比较高的,孔子在这里没有首先从“修己以安身”讲起。而修己以敬,修己以安人,修己以安百姓,对于君子自身而言,均是修己以立命的课题。一个人修己以安身,实质上只是做到了“克伐怨欲,不行焉”,所以孔子说:“有君子而不仁者。”

 樓主| 儒帅佛道法 發表於 2010-9-29 23:51 | 顯示全部樓層
本帖最後由 儒帅佛道法 於 2010-9-30 00:0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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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5【原壤夷俟,子曰:“幼而不孙悌,长而无述焉,老而不死,是为贼。”以杖叩其胫。】原壤乐于别人的侍奉,孔子说:“年少的时侯不谦逊,不尊敬兄长,年长的时候也没什么值得称道的,老了还不死,这就是祸害。”用自己的手杖敲打他的小腿。

一般是认为原壤是孔子旧友,从孔子说话的口气来看,对他相当比较熟悉。通常情况下,孔子是不骂人的,即使是对于弟子,最多也是弟子退出后,说道两句。但是对于这个原壤的态度却相当不同,不光当面动口,甚至还动手。应该说,这个两人的关系是比较亲密。从“老而不死”来看,这位原壤年纪也应该比较老了。很可能孔子的旧友本性并不坏,但年少时就不知礼数,年长时也是无毁无誉,年老了也对于晚辈的侍奉视为理由当然,甚至有可能有点倚老卖老,为老不尊。

所谓“夷俟”一般解释为“伸两足箕踞而坐。”古人视作倨傲无礼之态。当然这是东汉时期马融的解释了。“夷”本身有“傲慢、安逸、喜悦”之意,“夷俟”也有可能是说:“一个人乐于被人侍奉,贪图享受,甚至自己态度有点怠慢无礼。”我们知道在古代虽然是长辈,各有各的礼仪,对于晚辈的行礼,长者也要体现自己对晚辈的爱护和尊重,必要时还须以适当的方式还礼,这是长辈作为表率方式之一。如孔子对于自己弟子也行交手礼,有些场合甚至做到“虽少必作”。

所以,孔子可能有一次对自己老朋友看不去了,对于老朋友骂道:“老了还不死,真是个祸害。”当然孔子这个骂是有来由的,大概跟《诗经•鄘风•相鼠》有点渊源。诗云:“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相鼠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讲完了“为老不尊”,《宪问》下一章就讲“为小不敬”。

14.46【阙党童子将命,或问之曰:“益者与?”子曰:“吾见其居于位也,见其与先生并行也,非求益者也,欲速成者也。”】孔子居地的一个童子,来向孔子传话。有人问孔子:“这是个求上进的孩子吗?”孔子说:“我看见他坐在成年人的位子上,又见他和长辈并肩而行,他不是要求上进的人,只是个急于求成的人。”

这一章和上一章讲的“为老不尊”、“为小不敬”实质上就是强调君子“修己以敬”的道理。

《宪问》一篇还是承上一章《子路》“正人先正己”的正名思想。与《子路》纯粹的说理不同的是,《宪问》则是通过孔子对一些人物和事件的点评,结合以孔子一些言论作为注解,阐述了孔子的“正身正己”思想的真义。孔子认为“克伐怨欲,不行焉”并不足以为仁。克己而不复礼,实质往往就是逃世、遁世、厌世。孔子虽然讲无道则隐,实质上本篇第一章重点,放在“邦有道,谷”。全篇着意点还是讲一个人克己、修己的最终目的是什么?既不是为了成为圣人,也不是为了得以安身,更不是为了自己的解脱。《宪问》最后指出“修己以敬”、“修己安人”、“修己安百姓”,实质上就是对这个问题的完满回答。所以孔子的思想最终以尘世为根本,以百姓为归依。克己也许能做到问心无愧,但是未必能够取信于人。离开正名,作为从政者就得不到社会的理解、认同、支持。所谓礼者,就是人类社会道德伦理的精华,克己不复礼,就意味着不能融入人间,不能融入社会,缺少对人类情感的认同,指望这样的人克己者来为仁,来爱人是不可能的。所以复礼就是从克己到为仁之间的一块跳板。离开复礼,仁者爱人就是空中楼阁,这就是《宪问》一章所要表达的关键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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