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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国学网――中国经济史论坛 Tomas Berger等也指出,尼安德尔人遗留的骨骼中常有大量外伤,表明他们行猎时,常贴近大型的有蹄类动物(牛、马等),在搏斗中受伤。但是,还没有证据表明他们有过度的狩猎行为,以致引起食草动物的灭亡。反而到距今45万年前时,欧洲的食草动物如犀牛、大型牛科动物明显增加。这可以解释为当时的人口密度还很低,狩猎技术也不够先进,只是到后来解剖学上定义为“现代人”(Homo sapiens ) 的出现,狩猎技术改进了,狩猎群体扩大了,才对物种的生物多样性产生大的打击。
解剖学上的现代人是距今13 000~14 000年前最后一次冰河期到达美洲的,他们(指印第安人)到达美洲时),恰恰与美洲大型动物种普遍性的灭绝高峰相吻合。到冰河期末,北美洲有33个属(或个别种)消失,包括若干个种所属的科以及整个“目”(order ),如猛犸(mamonth )、乳齿象 (mastodons)。在南美洲的同一时期,至少有46个属消失,包括树猴、乳齿象、马和各种南美洲野猪、骆驼和鹿。
导致这些动物的灭种,当然还包括一些间接因素,如人在捕猎其他动物时,把大型食草动物赶走了;又如气候激变引起植被的改变,迫使许多动物迁移他处。但是像旧石器早期灭绝的物种猛犸、乳齿象、树猴、马、骆驼和巨型龟等,都有它们的人工制品发现,则不能否认与人的捕猎无关。
事实上,要打破一个大型的、繁殖缓慢的物种从生到死的平衡,并不需要大量的杀戳。据 Steven Withen 的估计,一个人口膨胀的旧石器狩猎群,以每年随机猎杀一头猛犸计(不分性别、年龄),不需1 000年,即可把北美的猛犸猎杀至绝种。
但是,导致长期以来动物生物多样性毁灭的,并非都是过去的狩猎-采集者,全球膨胀很快的种植社会和家畜饲养,亦会导致大量物种的毁灭。
岛屿上的地方性物种中,受到人的这种打击时,显得特别脆弱。太平洋岛屿上几乎没有当地的哺乳动物,鸟类的演化填补了哺乳动物的生境,人类占领了这些岛屿以后,给生物多样性带来致命的损失。例如在新西兰,岛上最大的、不会飞的恐鸟(moa)))是岛上最大的动物,在人类抵达以后不到300年,即彻底被消灭。光是热带太平洋岛屿,约2 000 种的鸟类被消灭,约占全球鸟类物种的20 % ,其中绝大多数是“秧鸡”(rails ),一种不会飞翔的地面鸟。
引起这种物种绝灭的因素中,除人的猎捕外,还有从外地引进捕食者(predators)如老鼠,富有竞争力的物种,致病的病菌等,都会引起动物生境的破坏。波里尼西亚当地物种的丧失与加拉巴哥群岛(Galapagos Jslands)形成鲜明对照,后者在公元1535年欧洲人到来之前,一直有丰富的动物区系。
在被捕食动物中,生育繁殖缓慢的物种,特别经不起人类的捕猎。那些迁徙中的物种,经过不同人群生活的领域的时候,以及那些命运不佳的物种,碰上生活来源困难的人群,都有被过度捕杀的危险。因为物种的保留要有两个前提,一是所有的狩猎者对捕猎的资源受到强制的约束;二是有理智的、有控制的使用动物资源(按这也就是孟子所说的“苟得其养,无物不长;苟失其养,无物不消。”)。但这种理想的境界似乎是自相矛盾的,如现今的农业社会,自然的景观已被彻底摧毁,代之以人造的环境。[5]
以上是国外文献的见解,联系中国古代的环境和文献,亦可看到类似的问题和证据。典型的是犀牛和鳄鱼(古籍作鼍)。这两种大型动物新石器时期在黄河流域曾相当普遍生活(已见第二节)。秦汉以前,人们猎取犀和鳄的目的不光是肉食,还利用它们的皮革。古籍中充满了犀甲、犀利等词汇,犀牛的皮十分坚硬并有很强的韧性,故用来制作战场上战士防身的犀甲,还有用犀皮装饰车厢的。《左传定公九年》载:“与之犀轩与直盖。”注:“犀轩,卿车。”疏:“犀轩,当以犀皮为饰也。”《晋书・温峤传》还提到温峤用犀角当烛,燃烧照明。这类记载反映了当时还有犀的来源。其次是鳄鱼(鼍),汉字的“鼓”字,最初不是用牛皮蒙制,而是用鼍皮。《大戴礼记》说:“二月剥W(即鼍),以为鼓也。”《诗经・大雅・灵台》有“鼍鼓逢逢”,形容以鼍皮蒙的鼓,击鼓所发出的声音,十分雄壮。但秦汉以后,鳄鱼退到长江流域,且数量大减,犀牛更是消失很快。其原因可有两方面,黄河流域气候的转凉转旱固然是因素之一,但不能否认人们无的需求,引起大量的猎杀,是更为重要的原因。
二,前农业采集时期人的植物知识
农业社会的人往往对于前农业时期的采集者的植物知识估计不足,认为他们的植物知识是很差的,远不及后人,这是一种无知和偏见。中国的神话传说则把人们的植物知识归功于神农氏一个人的发明和传授,说是神农氏尝百草,一日遇七十二毒,才把所得的植物知识传授给人们。George Grey (1841) 描述 1770 年库克船长在一次航行中,水手们看到当地土著吃一种苏铁科植物的种子,他们也去采集一点试吃,结果病倒了。他们认为这些土著人的身休非常强壮,所以吃了没事。后来,他们拿这些种子去喂猪,有几头猪竟死了,他们更惊叹士著人身体的强壮。却不知道土著人是先行去毒,然后才食用的,真正无知的不是土著人,却是当时这些欧洲人。
采集者不但知道许多去毒的方法,而且还知道许多植物可供药物、麻醉、医疗、制鱼毒、毒箭头、树脂、树胶、染料和漆料,树皮作衣料,树木枝干作枪矛、箭头、弓、盾、火棒、独木舟等知识。并把知道的植物知识应用于纺织、编篮子、家用器具、鱼网、面具、小塑像以及祭祀用品等。Coon (1971) 在其《猎人》(The Hunting Peoples )一书中,提到加蓬和西非一带的侏儒俾格米人(Pygmies)制造毒箭头的技能很是复杂,包括使用10 种不同的植物,其中 8 种有毒,2 种为粘胶植物,使毒物粘着于箭头上,另外又加2 种动物毒汁(甲虫的幼虫和有角蝰蛇的毒汁)。[6]
狩猎时期的人都知道利用放火焚烧树林,把野兽驱赶到空旷处,以便围猎。中国古籍上称“x猎”。x,亦作佃。《易・系辞》曰:“以佃以猎”。狩猎而与“田”字相联系,是一个很有意义的浓缩历史的造字过程。原来当初的焚林,目的只是为了狩猎,后来发现焚烧过的土地,其新生的植物,又嫩又好吃,会招引许多食草动物来吃食,更便于打猎。于是人们逐u积累起经验,有意识地放火,有意识地选择某些很会吸引动物的植物,进行种植。而其中一些植物的种子特别是禾本科植物的种子,人亦可以采食,于是原来焚烧是为了招引野兽的,这时变成也是为了采食这些植物的种子,这就是种植业迈出的很自然的第一步。到了这一步,放火的目的起了变化,狩猎退居其次,采集行为却反客为主,成为第一位了。
焚烧不是S意的行为,需要一定的知识,加上一些不成文的s束。如澳大利亚的土著,他们举火的时间和地点都要小心挑选,并有严格的措施,使火势控制在规定的边界之龋举火的设计放在促进某种期望的采食植物的生长,狩猎变成放火之后的一个附带的收获。每一群人都有他们的“领地”,采集他人领地的植被认为是很严重的侵犯事件。这和中国古代的“以佃以猎”一样。
George Grey (1841) 有一段很有趣的记载:“在维多利亚省,我曾看到一片达数平方公里之大、密布着当地土著人挖掘山药后所留下的洞穴,使人走路跨步都十分困难。又,在西澳大利亚的 Perth镇,一个废弃了的沙荒村落,其周围的数英里都生长着另一个种 Haemadorum 的植株。”很难区别那些大片“天然”生长的山药和同样很大的栽培山药,后者往往在收获后把山药的顶部放回原处。[7]在撒哈拉,野生植物群丛在收获种子以前,常被有意的加以保护,以防野兽啮食。这在游牧和半游牧族中都可以看到,但不能认为他们现在还处于采集阶段,因为非洲的农业起源很早,与其说他们现在还处于采集阶段,无宁说他们这种保护野生植物、以便采食的措施,是前农业时期传统的遗留。
[1] Ann Gibbons, 李大卫、何方淑译,那些基因造就了人类,《世界科学》,1999,4,7~9
[2] Walter , L. , Voegtlin , M. D. , F. A. C. P. , The Stone Age Diet, 1975 ,44~45. From: http://www. panix.com./paleodiet /comparision.html 99-2-12
[3] Giffford, H. , et al. , Pleistocene Extinction of Genyoris newtoni : Human Impact on Austrarian Megafauna , Science , Vol, 283, No. 5399, 1999, 1, 8
[4] Richards , Mike , "First farmers" with no taste for grain , British Archaeology ,no. 12, March ,1996
[5] James Steel, "Eco-noble savages" who never were , British Archaeology , no. 12 , March , 1996
[6] Harlan,J. R. , Crops and Man , Chapter 1, Prologue: The Golden Age , 24~27, 1976
[7] Harlan,J. R. , Crops and Man , Chapter 1, Prologue: The Golden Age , 24~27, 1976
(作者 游修龄,原载《中国农业通史・原始农业卷》第七章第三节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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