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轩辕黄帝之垂衣定鼎,而汉服有一贯之传矣。行之四千年,而大体未易也。当中国之盛也,四夷仰慕,以为衣冠上国。
男装襦裙
有突厥者臣于大隋,见汉服之美,请用汉服,而炀帝不许,华夷之防,不许夷狄僭用也,而朝鲜、日本、越南则效仿之,韩服、和服皆源于汉服也。
汉服-韩服-和服
然今日有穿汉服者过市,或以为和服而讥之,谓其媚日,何其忘本而不辨也!虽然,汉服之废也四百载,今人多不识祖宗之制,而误认他国之服,亦不足怪也。
女装襦裙
余因悲甲申以来之巨变焉。五胡之横也,女真之雄也、蒙古之暴也,窃中华之礼乐以自文,而不敢废也;效中华之衣裳以为美,而不敢毁也。伤及枝叶,而未及根荄。至于满清之暴虐,百于嬴秦,阴鸷倍于女真,以汉人之众而不易治也,惧于汉化,乃行剃发易服之令以役之。此令也,变华夏百王之常典,绝华夷万代之纲维,冠裳因之倒履,华夷为之变态。泱泱中国,遍为左妊之地;赫赫神州,尽成辫子之乡。遗民子孙,日远日忘,孰知祖宗之衣冠礼乐?呜呼悲哉!
剃发易服
蒙元之毒,运不过百年,洪武驱及漠北,祀夏配天,不失旧物,扫夷俗,复华风。满清之酷,祚及三百,孙黄联袁以覆之,而卒五族共和,衣冠礼乐,弗能复也,继之以西化。短发以为美,不知束发之雅;紧衣以为便,岂知博衣之尊?仁人或曰:『明亡之后无华夏。』痛衣冠礼乐之亡也。衣冠者,民族之象也;礼乐者,民族之仪也。今则无其象矣,何以为中国?无其仪矣,何以立世界?日本有和服,韩国有韩服,满族有旗炮,藏族有藏袍,吾汉族独以西装为正服,何以为汉而临万族哉!知耻有志之士而倡汉服以为民族复兴之征矣,曰:『华夏(文化)复兴,衣冠先行。』以衣冠感发汉人爱族之情,追远之意也。遂依礼而作衣裳,立社而聚同袍。加以歌声之壮,颇动豪杰之心;祭祀之诚,甚感仁人之志。物类相感,有如影响,俾汉服社遍于四方,至今衣汉服者愈多矣。幸哉!辛亥革命之起,三百载之陆沉复见曙光;汉服运动之兴,千万人之麻木始放明晖。岂丕极泰来,为华夏崛起之机;剥极复生,是礼乐再作之时。可不作论以表彰而欣祝焉! 而或难曰:『【礼记】曰:「丘少居鲁,衣逢掖之衣,长居宋,冠章甫之冠,丘闻之也,君子之学也博,其服也乡,丘不知儒服。」文化重思想之继承,精神之发扬,衣冠,表也。服汉衣冠,未必怀汉心。经典义理,本也,汉服之兴也末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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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答曰:『孔子因时而言,岂可据为典要?时为文盛实衰,有衣美而德丑,儒名而行伪者,哀公问以末,而孔子引之归本。虽然,本末一贯,汉文化之精神思想,喻之者少,隐而人不易知;汉家之衣裳冠冕,悦之者众,显而人可易见。【易】曰:「百姓日用而不知。」日用者,所制之器也;不知者,所循之理也。至理不可喻众,而常器可以易俗。汉服之兴,欲以潜移夷狄之风,暗易苟简之俗,其为功也大矣。有汉心者,服之而操存不忘;无汉心者,服之而恻隐以感。感发民族之情,而知本族之贵;触动文化之思,而知国文之博。则汉服之用,未可轻也。』 旨哉【易】之言曰:『黄帝、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今人已多知汉服之美,而鲜知汉服之义,孔颖达之释华夏曰:『有服装之美,谓之华;有礼仪之大,谓之夏。』吾汉服之美,冠于天下,远人相慕,后人相追,夫汉服又岂徒以美哉!实寓礼之意焉。礼与服非二也,礼以为服,服以安礼,非夫知道者,孰能察之?古之人曰衣裳法象乾坤,衣法象乾,裳法象坤,上衣下裳,以辨上下,洁齐,以示无散乱,宽博,以示无虔鸷,自有其规矩,而合于圣人所制之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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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礼也,人能群,人之能群,人能分,而有礼之制。圣人定为君臣父子夫妇之礼,辨上下,分尊卑,别男女,使君臣无悖慢,父子无狎亵,男女无淫乱。圣贤之治不外礼乐,礼道严,乐道和,严以相敬,和以相亲,相敬而不乱,相亲而不离。人无礼,则或相侮慢,侮慢甚则相斗,相斗甚则相杀。圣人制礼,非好烦人也,圣贤谨于礼者,非迂也,治之于未乱,察其微,而防其渐也。礼者,安身治人之道,国无礼则乱。然好逸恶劳,亦人之性也,人生之初,逸居苟简,与禽兽无异,一旦使其行礼,彼必以为赘而无用也,多为说教,亦必以为烦而不乐也。而圣人乃作衣裳,使人安之。服衣裳,法象之观感生其敬爱之心,则坐不敢倨,站不敢斜,不以礼束而自束焉,严礼教于无形,笃敬道于日常。故【易】曰:『黄帝、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者,此也。圣人之意深,而其法亦神矣!孔子曰舜无为而治,衣裳之治其无为而治乎!甚矣服之重也!武灵王胡服,虽强国,而君子非之,以夷变夏也;何晏女衣,虽忠君,而天下讥之,乱男女之别也。而武灵王饿死于沙丘,何晏族诛于司马,衣裳之不可乱有如是哉!汉服之兴,所以移风易俗,去夷归夏,胡可不为之赞而反非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