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二 (阅读上篇 之一) 战国之时,处士横议,异端横行,王道替,正道危,故荀子曰君子必辩,维正道,辟异端也,而大主君子之仁辩,不在辩之巧,而在辩之正,夫不正之辩,则不如庸人之默也,正辩,则好正辩者其上也。尊圣人士君子之辩,抑小人之辩。不正之辩,不合先王之道,不和百姓之常,谓为奸人之雄,为圣王所先诛,荀子之崇正学,而恶异端也如此! 荀子崇正,莫如《儒效》篇,维护尊崇儒家甚至,儒效开头即言大儒之效,以周公为大儒之效之代表,曰:“武王崩,成王幼,周公屏成王而及武王,以属天下,恶天下之倍周也。履天子之籍,听天下之断,偃然如固有之,而天下不称贪焉。杀管叔,虚殷国,而天下不称戾焉。兼制天下,立七十一国,姬姓独居五十三人,而天下不称偏焉。教诲开导成王,使谕于道,而能揜迹于文武。周公归周,反籍于成王,而天下不辍事周;然而周公北面而朝之。天子也者,不可以少当也,不可以假摄为也;能则天下归之,不能则天下去之,是以周公屏成王而及武王,以属天下,恶天下之离周也。成王冠,成人,周公归周,反籍焉,明不灭主之义也。周公无天下矣;乡有天下,今无天下,非擅也;成王乡无天下,今有天下,非夺也;变埶次序节然也。故以枝代主而非越也;以弟诛兄而非暴也;君臣易位而非不顺也。因天下之和,遂文武之业,明主枝之义,抑亦变化矣,天下厌然犹一也。非圣人莫之能为。夫是之谓大儒之效。” 大儒之效也如此,敢为非常之事,变化万方而皆合乎道,固非其他百家者可及也。大哉周公!大行分封,多封宗室,或以为私者,实亦圣人之计也,既以藩屏王室,又以扩张华土,保夏攘夷,且诸侯既多属一姓,则不至分离,而势必合一,战国之纷争极矣,周亡而天下为一,周公肇之,而始皇成之也!至是以后,中国数分而数合,大儒之效也如此!乃功利者,徒推始皇一之功,而不仰思我大儒周公之泽,周公兼夷狄,而维中夏之安,驱猛兽,而息人类之害。灭五十国,功之至显者,功利者之慕,孰过于此?而周公成之也易,灭之也速,非如霸者之劳也,德服于人也,制礼乐,行封建,为天下万世之利,而非秦之毁礼乐,废封建之祸于后世也,崇暴秦一时之功,而忘大儒周公万世之功,奚可哉! 秦昭王轻儒,谓秦无益于人之国,秦以法家强,自商鞅变法,反诗书礼义,而崇刑法,功利以为争,而道义不之顾,其以儒为无用也不足怪。战国人主崇诈力而薄仁义,而秦为甚,先王之道大坏,孟子之时,已不胜其忧,而荀子之时尤甚,当时崇仁义,守先王之道,明儒者之用,荀子为著矣!荀子即反驳秦王,称扬儒者之美,曰:“儒者法先王,隆礼义,谨乎臣子而致贵其上者也。人主用之,则埶在本朝而宜;不用,则退编百姓而悫;必为顺下矣。虽穷困冻餧,必不以邪道为贪。无置锥之地,而明于持社稷之大义。嘄呼而莫之能应,然而通乎财万物,养百姓之经纪。埶在人上,则王公之材也;在人下,则社稷之臣,国君之宝也;虽隐于穷阎漏屋,人莫不贵之,道诚存也。仲尼将为司寇,沈犹氏不敢朝饮其羊,公慎氏出其妻,慎溃氏逾境而徙,鲁之粥牛马者不豫贾,修正以待之也。居于阙党,阙党之子弟罔不分,有亲者取多,孝弟以化之也。儒者在本朝则美政,在下位则美俗。儒之为人下如是矣。” 法先王,隆礼义,此儒者之标准,“用之则行,舍之则藏”,自有不用之用,达则显其功,穷亦明其道。在上为王公之材,王,天子也,公,三公也,而非一方诸侯也;在下为社稷之臣,非具臣才臣,荀子尊儒可谓至矣!在上则美政,在下则美俗,继引孔子之德,化人之速,则孔子为化俗之代表也,崇儒而尊孔矣。 秦昭王又问儒者在人上如何,荀子更推扬儒者曰:“其为人上也,广大矣!志意定乎内,礼节修乎朝,法则度量正乎官,忠信爱利形乎下。行一不义,杀一无罪,而得天下,不为也。此若义信乎人矣,通于四海,则天下应之如讙。是何也?则贵名白而天下治也。故近者歌讴而乐之,远者竭蹶而趋之,四海之内若一家,通达之属莫不从服。夫是之谓人师。诗曰:‘自西自东,自南自北,无思不服。’此之谓也。夫其为人下也如彼,其为人上也如此,何谓其无益于人之国也!” 谓大儒杀一无辜而得天下不为,荀子守正同乎孟子,儒者在位,则使天下治,近者歌而远者归,统一四海若一家,东南西北,无思不服,非王者而孰能如此乎?儒之在上者为王者,荀子尊儒如此,而驳秦王儒者无用论,可谓正矣,所以自尊其道也!汤武以诸侯禽桀纣,王天下,东面而征,西夷怨,南面而征,北狄怨,孔子以布衣而教弟子三千,为万世师表,七十子诚心悦服。历代学者仰以为宗,有位者王,无位者师,儒者之用也大矣!岂桓文仪秦商鞅之霸道诈力可及哉? 待续 之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