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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 北方教育 人類各種語言都是以形式和意義相結合的方式來表達思想的。這兩個方面如何結合。各民族都有自己的約定俗成的獨特方式。這種方式的特點又決定了語法分析的特點。漢語缺乏西方語言那種把語法意義交代得清清除楚的形態變化。就是說漢族人習慣於詞與詞的意合不習慣於靠詞的形態變化來組詞造句的形合。
漢語語法學的這種特點決定了漢語的語法分析不應以形式為綱。而應從意義表達人手。例如:確定漢語的一個句子。不是首先看它在形式上有什麼特徵。而是看它是否完成了某種表達功能。解決這一問題的途徑就是應該總結漢語自己的語法範疇。
漢語的意合特點,就是漢語的理解和表達不依據某些客觀的標記(形態變化)來確認語言組織,缺乏『客觀性』。比如,我們請十個人來標點同一篇文章或口語,就會有十種標點法,因為每個人對句子的『意盡為界』語感不同,客觀上我們又找不到可以確定界限的形態標記。由於客觀標記缺乏,語言結構的確認上就更多地依靠人的主觀感覺和判斷,依靠人的邏輯為基礎的推理。因此漢語在結構安排中,也就儘量順應自然的邏輯事理。按照時間的先後順序鋪排語詞。這種以邏輯事理顯示語法結構和脈絡的意合方法和以人的主觀感受來體認語言組織的方法,都說明漢語語法是一種需要人的主題意識積極參與的語法,而不是像西方形態語言的語法那樣可以對之作客觀、冷靜的形式標記分析的語法。漢語的這種主體性強,人的因素突出的特點,我們稱之為漢語的人文性。漢語句子的句讀本體,邏輯鋪排。意盡為界,都體現出這種濃郁的人文性。因為這些特點都是既簡單又靈活,沒有刻板的規定和硬性的標誌作『非此即彼』的劃分。因而需要充分憑藉人的語文感受來駕馭和把握。中國現代語法學就在於用西方的形態語言硬性規定的形合語法來解釋非形態的漢語的軟性,彈性的意合語法。與西方語言相比較,漢語在表達和理解上有哪些特點呢?
一、意合與形合
漢語語法是一種意合語法。所謂意合。首先表現在漢語語詞的組合在詞的形式上沒有特定的要求。而只講究邏輯意義的通順。我們通常所說的『搭配不當』、『主謂不合』、『動賓不配』,大都是邏輯問題。我們分析一個聯合詞組,不是考慮並列的成分在詞形上是否相同。而是考慮它們是否屬於同一等級的不相交叉的概念;我們分析一個偏正詞組,不是看修飾語和中心詞之間在性、數、格上是否一致。而是看定語和中心語、狀語和中心語、中心語和補語之間是否正確,恰當地表達了修飾和被修飾、限制和被限制、補充和被補充的關係,是否使概念更加明確。我們把一個短語組合成句子,考慮的是推理正確。例如用『因為』『所以』聯繫的兩個分句必須是因果關係。而無須像英語中的複句那樣考慮兩個分句中動詞的時態、體貌形式是否用對了。王力先生說過:就句子的結構而言。西洋語言是法制的,中國語言是人治的。『法治』和『人治』的區別。就是形合和意合的區別。
漢語的意合還表現在漢語的組合往往不顧語法上是否合理,在『口語』里,隨意地用幾個意義支點合在一起表意。例如:『恢復疲勞』。『打掃衛生』,『吃食堂』,『曬太陽』。『養病』,『救火』從語法上看說不通。『病』說『治』怎麼能養呢?『火』該『滅』。怎麼能『救』呢?應該太陽曬我。怎麼我曬太陽呢?再如『一個電話我就趕來了。』可是這些詞語在語義上卻很清楚。而在英語裡,這些例子的意義往往要說幾句話才能說清。但漢語在表達和理解時只需選幾個有代表性的字眼合在一塊兒。
當然。說漢語重意合。並不是說漢語沒有語法,而是漢語缺乏西方形態語言那種以形合為主的語法,正如著名語言學家洪堡德所說:『任何語言的語法,總有一部分是明示的。藉助於標記或語法規則顯示出來的,另一部分是隱藏着的,是假定不藉助標記和語法規則可以設想的』。而『在漢語裡。跟隱藏的語法相比,明示的語法所占的比例是極小的。』所謂『隱藏』的『設想』的語法,就是約定俗成的意合法。因此漢語語法規則的基本依據是意義。
二、流動與限定
一般來說,西方語言句子的謂語必然是由限定動詞來充當的,『主-動-賓』或『主-謂』是西方語言句子的常態。漢語的句子不是以動詞為中心組織起來的,根據我們從陸文夫的中篇小說【井】的語言調查『主動賓』型的句子占全部句子的9%。大量的句子都是以流水句的面貌出現的。有單個句讀內多動詞的流動,如『何同禮聽完了錄音便皺眉頭。』
有多句讀的流動。例如『小辣椒見是書記。一愣,鬆開手。跟着就癱了下來。滾地皮,大哭大叫。』且大部分是賓語句。如『你看她在電視裡那種樣子多風流!』所謂『長賓語』不是賓語內部的擴展,本質上依然是句讀的流動。這種流動是按照時間順序或邏輯事理順序進行的,而不是依靠某個動詞作中心來抑制的。它很像中國畫的散點透視,句子構造的散點流動之形和邏輯事理鋪排之神是漢語造句區別於西方形態語言的一個基本特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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