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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网络 “处士”作为汉代通行的社会称谓,指行政体制之外的民间有才德的士人。《汉书•异姓诸侯王表》颜师古注说到“处士”的定义:“‘处士’谓不官于朝而居家者也。”《后汉书•刘宽传》李贤注:“处士,有道而在家者。”《荀子•非十二子》以“处士”与“仕士”对 应,杨注:“处士,不仕者也。”根据这样的判断,可以将“处士”身份理解为在野的民间知识人。《史记•殷本纪》:“伊尹处士,汤使人聘迎之,五反然后肯 往从汤,言素王及九主之事。”《史记•齐太公世家》:“吕尚处士,隐海滨。周西伯拘h里,散宜生、闳夭素知而招吕尚。”都是著名的“处士”参政后来成就大 功的史例。《史记•滑稽列传》记载东方朔辩议之辞言及“处士”:“今世之处士,时虽不用,崛然独立,块然独处,上观许由,下察接舆,策同范蠡,忠合子胥,天下和平,与义相扶,寡偶少徒,固其常也。”所谓“块然独处”,或许与“处士”称谓的由来有某种关系。而“寡偶少徒”,即社会交往有限,可能是这些人物通常的行为特征。“处士”模仿“许由”、“接舆”隐逸榜样,然而又自以为“策同范蠡,忠合子胥”,具备参政能力和行政资格。所谓“时虽不用”,然而可以“天下和平,与义相扶”者,体现出其自我政治期许其实是相当高的。
讨论“处士”参政以及成为“议士”的可能与行政的关系,对于全面认识汉代政治生态应当是有益的。
一
战国时期是著名的动荡年代。当时“处士”曾经有活跃的表演。如《孟子•滕文公下》所说:“圣王不作,诸侯放恣,处士横议。”司马迁《史记》中说 到的当时著名的“处士”,有《魏公子列传》所见“赵有处士毛公藏于博徒,薛公藏于卖浆家”,《刺客列传》荆轲的朋友“燕之处士田光先生”,《循吏列传》所 见“O叔敖者,楚之处士也”等。《田敬仲完世家》说到的活动于稷下“不治而议论”的“文学游说之士”中法家思想领袖慎到,张守节《正义》指出:“赵人,战 国时处士。”《孟子荀卿列传》说到“齐稷下先生”中的慎到,张守节《正义》:“《慎子》十卷,在法家,则战国时处士。”当时的文化形势,如《史记•李斯列 传》所说,正是“布衣驰骛之时而游说者之秋也”。毛公和薛公事迹所谓“藏于”民间,也说明当时的政治家搜求“处士”之不遗余力。《荀子•非十二子》:“古 之所谓‘处士’者,德盛者也,能静者也,修正者也,知命者也,著是者也。今之所谓‘处士’者,无能而云能者也,无知而云知者也,利心无足而佯无欲者也,行 伪险秽而强高言谨悫者也,以不俗为俗,离纵而訾者也。”荀子具有批判倾向的话语,也从一个侧面说明了“处士”的活跃。
战国时期“处士横议”的局面,促成了精神的解放和思想的竞争,中国文化于是呈示多元的自由的时代风格。然而实现大一统的执政者以为这样的思想文化形势 是不利于安定局面的形成的。《汉书•异姓诸侯王表》说:“秦既称帝,患周之败,以为起于处士横议,诸侯力争,四夷交侵,以弱见夺。于是削去五等,堕城销 刃,箝语烧书,内锄雄俊,外攘胡粤,用壹威权,为万世安。”关于秦“患周之败”,颜师古注引服虔曰:“言因横议而败也。”秦王朝的决策集团认为周王朝覆亡 的首要原因是“处士横议”,于是推行“箝语烧书”的文化政策。《后汉书•申屠蟠传》中也可以看到“昔战国之世,处士横议,列国之王至为拥_先驱,卒有坑儒 烧书之祸”的历史分析。秦王朝的思想压抑和舆论控制历来受到严厉指责,然而后来也有人基于政治体制变化的考虑予以理解。明代学者李贽在评论李斯建议“史官 非《秦记》皆烧之,有偶语《诗》《书》者弃市,以古非今者卒”的上书时,批注一“毒”字,然而又写道:“大是英雄之言,然下手太毒矣。当战国横议之后,势 必至此。自是儒生千古一劫,埋怨不得李丞相、秦始皇也。”
然而汉代士人的“焚书坑儒”批判,体现了对于秦文化政策的反思。当时的主流文化观念,对于文化专制主义持否定态度。如贾谊《过秦论》指出,秦 “焚文书而酷刑法,先诈力而后仁义”,“故使天下之士,倾耳而听,重足而立,口而不言。是以三主失道,忠臣不敢谏,智士不敢谋”,终于败亡,“岂不哀 哉!”
二
《史记•张释之冯唐列传》记载:“王生者,善为黄老言,处士也。尝召居廷中,三公九卿尽会立,王生老人,曰‘吾袜解’,顾谓张廷尉:‘为我结 袜!’释之跪而结之。既已,人或谓王生曰:‘独奈何廷辱张廷尉,使跪结袜?’王生曰:‘吾老且贱,自度终无益于张廷尉。张廷尉方今天下名臣,吾故聊辱廷 尉,使跪结袜,欲以重之。’诸公闻之,贤王生而重张廷尉。”这是汉文帝时代的故事,一位治黄老之学的“处士”王生曾经被“召居廷中”,他对廷尉张释之说: 我的袜带松开了,你帮我系上!张释之跪下为他系紧袜带。王生对自己行为的解释是“张廷尉方今天下名臣”,我这样做,“欲以重之”。这位王生见诸史册已是老 人,后来并没有显著政绩和精彩政论传世,只是以这样一个在“廷中”“聊辱廷尉,使跪结袜”的表演节目保留在历史记忆中。而这一事实本身,已经反映了朝廷“ 名臣”“诸公”对“处士”的尊重。
汉代社会中“处士”身份的个人前景因仕路开阔透见出光明。特别是在西汉王朝走向强盛的时代,执政当局比较注重从民间发掘人才,动员他们参与行政。尤其 是汉武帝时代,天子志在有为,一时“海内艾安,府库充实,而四夷未宾,制度多阙”,于是“欲用文武,求之如弗及”。《汉书•公孙弘卜式儿宽传》篇末的赞语 写道,“始以蒲轮迎枚生,见主父而叹息。群士慕向,异人并出。卜式拔于刍牧,弘羊擢于贾竖,卫青奋于奴仆,日出于降虏,斯亦曩时版筑饭牛之朋已。汉之得 人,于兹为盛,儒雅则公孙弘、董仲舒、儿宽,笃行则石建、石庆,质直则汲黯、卜式,推贤则韩安国、郑当时,定令则赵禹、张汤,文章则司马迁、相如,滑稽则 东方朔、枚皋,应对则严助、朱买臣,历数则唐都、洛下闳,协律则李延年,运筹则桑弘羊,奉使则张骞、苏武,将率则卫青、霍去病,受遗则霍光、金日,其余 不可胜纪。是以兴造功业,制度遗文,后世莫及。”不仅“汉之得人,于兹为盛”,在整个中国古代人才史上,汉武帝时代都可以称作光辉的一页。汉武帝不仅因个 人的眼光、个人的情趣和个人的魅力使得“群士慕向,异人并出”,元光元年(前134)确立的察举制度,还实现了人才选拔体制的革新。
汉文帝时,已经有“贤良”、“孝廉”之选,指令中央官吏和地方官吏得从下级属吏、民间地主和部分自耕农人中选拔从政人员。名臣晁错就是曾经以“贤良文 学”之选,又经帝王亲自策试,得以升迁为中大夫的。不过,当时既没有规定选举的确定期限,也没有规定各地方选举的人数。也就是说,这种选举形式尚没有成为 完备的制度。汉武帝在即位之初的第一年,就诏令中央和地方的主要行政长官“举贤良方正直言极谏之士”。六年之后,又下诏策试贤良。特别是在这一年,明确规定了郡国必须选举的人数。正是在汉武帝时代,察举制得以基本成为正统的政制。这一历史进步的意义十分重大。有的学者曾经指出,汉武帝“初令郡国举孝廉各一人”的元光元年,是“中国学术史和中国政治史的最可纪念的一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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