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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中华文史网 三、“不特纪治乱之迹”
记述皇朝兴亡之迹的同时,《资治通鉴》记述了大量与国家盛衰相关的其他史事。胡三省为《资治通鉴》作注,“历法、天文则随《目录》所书而附注”,“凡纪事之本末,地名之同异,州县之建置离合,制度之沿革损益,悉疏其所以然。”[34]因其注《资治通鉴》,深知《资治通鉴》内容,特别指出:
温公作《通鉴》,不特纪治乱之迹而已,至于礼乐、历数、天文、地理,尤致其详。[35]
注重“礼乐”下面谈,这里先谈“历数”的“尤致其详”。
司马光以“古之为史者,必先正其历,以统万事,故谓之春秋”[36],因而特别注重历法。《资治通鉴》对于北宋以前的历法修订,差不多逐一作出记述:汉武帝太初历(卷21)、汉章帝元和二年四分历(卷47)、魏明帝景初历(卷73)、宋文帝元嘉新历(卷124)、北魏太武帝玄始历(卷123、126)、祖冲之大明历(卷129、147)、北魏孝明帝正光历(卷149)、东魏孝静帝兴和历(卷158)[37]、北齐文宣帝天保历(卷163)、北周明帝武成元年更定新历(卷167)、隋文帝开皇四年甲子元历(卷176)、隋文帝开皇十七年新历(卷178)、唐高祖武德元年戊寅历(186)、唐高宗麟德历(卷201)、唐玄宗开元大衍历(卷212、213)、唐肃宗乾元至德历(卷220)、唐代宗广德二年五纪历(卷223)、唐德宗建中正元历(卷227)、唐穆宗长庆二年宣明历(卷242)、唐昭宗景福崇玄历(卷259)、后周世宗显德钦天历(卷293)。[38]《资治通鉴》正文所记这些历法,均是经认真考订后选择使用的重要历法,反映历法在各个历史时期的进步,如果单独立目纪其始末,无疑一部简明中国历法史。
再来看“天文”的“尤致其详”。卷51汉顺帝太史令张衡“善机巧,尤致思于天文、阴阳、历算,作浑天仪,著《灵宪》”;卷123宋文帝元嘉十三年“诏太史令钱乐之更铸浑仪,径六尺八分,以水转之,昏明中星与天相应”;卷194唐太宗贞观七年,直太史李淳风“奏灵台候仪制度疏略,但有赤道,请更造浑天黄道仪,许之。癸巳,成而奏之”;卷212唐玄宗开元九年,命僧一行造大衍历,又命“率府兵曹梁令瓒造黄道游仪,以测候七政”,开元十二年“命太史监南宫说等于河南、北平地测日晷及极星,夏至日中立八尺之表,同时候之。阳城晷长一尺四寸八分弱,夜视北极出地高三十四度十分度之四,浚仪岳台晷长一尺五寸微强,极高三十四度八分,南至朗州,晷长七寸七分,极高二十九度半,北至蔚州,晷长二尺二寸九分,极高四十度。南北相距三千六百八十八里九十步,晷差一尺五寸二分,极差十度半。又南至交州,晷出表南三寸二分。八月,海中南望老人星下,众星粲然,皆古所未名,大率去南极二十度以上星皆见。”正因为《资治通鉴》如此详载实测子午线的科学创举,胡三省才在注文中写下上述一段文字,并认为“读《通鉴》者如饮河之鼠,各充其量而已。”
在胡三省注所提及的内容之外,特别要指出《资治通鉴》关于佛教传入的记述。早在仁宗皇v四年(1052),司马光写有一篇《秀州真如院法堂记》,明确表示出对佛教传入的看法。自称“平生不习佛书,不知所以云者”,但“亦尝剽闻佛之为人矣”。“夫佛,盖西域之贤者。其为人也,清俭而寡欲,慈惠而爱物。故服弊补之衣,食蔬粝之食,岩居野处,斥妻屏子,所以自奉甚约,而惮于烦人也。虽草木虫鱼不敢妄杀,盖欲与物并生而不相害也。凡此之道,皆以涓洁其身不为物累。”“而末流之人,犹不免弃本而背原”,乃至“后世之为佛书者,日远而日讹,莫不侈大其师之言而附益之,以淫怪诬罔之辞以骇俗人而取世资,厚自丰殖,不知餍极。故一衣之费,或百金不若,绮纨之为愈也;一饭之直,或万钱不若,脍炙之为省也。高堂巨室,以自奉养佛之志。岂如是哉!天下事佛者,莫不然而。”写这篇《法堂记》“将以明佛之道也,是必深思本源,而勿放荡于末流。”[39]驾v七年(1062),在《论寺额札子》中进一步指明:“窃以释、老之教,无益治世。”同时,也看到“流俗憨愚,崇尚释、老,积弊已深,不可猝除,故为之禁限,不使繁滋而已。”[40]
司马光的如此认识,使《资治通鉴》记佛教在各朝各代的兴废十分翔实。若将书中相关记述联贯起来,同样是一篇佛教在中国的兴废史,不亚于《通鉴纪事本末》中任何一篇纪事。以下作简要摘录,以供查阅。东汉明帝永平八年,记佛教最初传入的情况:“初,帝闻西域有神,其名曰佛,因遣使之天竺求其道,得其书及沙门以来。其书大抵以虚无为宗,贵慈悲不杀,以为人死,精神不灭,随复受形。生时所行善恶,皆有报应,故所贵修炼精神,以至为佛。善为宏阔胜大之言,以劝诱愚俗。精于其道者,号曰沙门。于是中国始传其术,图其形像,而王公贵人,独楚王英最先好之。”至桓帝,天子逐渐开始笃好:“自永平以来,臣民虽有习浮屠术者,而天子未之好。至帝,始笃好之,常躬自祷祠,由是其法浸盛。”[41]
北朝情形与东汉相似,至十六国后赵佛教开始盛行。石勒“以天竺僧佛图澄豫言成败,数有验,敬事之。及虎即位,奉之尤谨”,“朝会之日,太子、诸公扶翼上殿,主者唱‘大和尚’,众坐皆起”,“国人化之,率多事佛,澄之所在,无敢向其方面涕唾者。争造寺庙,削发出家。”(卷95)后秦姚兴崇信佛教,“以鸠摩罗什为国师,奉之如神,亲帅群臣及沙门听罗什讲佛经”,“公卿以下皆奉佛,由是州郡化之,事佛者十室而九”(卷1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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