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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人民网 两相比较,宋朝经济之繁荣,物资之丰富,商业之发达,远超唐朝。禁夜和不禁夜带来了天壤之别――后者可说是开启了全日制的中国。一个实施禁夜令的朝代,就等于给精神带上了枷锁,人的积极性和主动性无从谈起。
大宋王朝之所以能以突飞猛进的姿态,创造出比其前朝和后代都要巨大的财富,应该说是取消禁夜令,把夜晚还给老百姓的结果。某种程度上,这有点类似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不再提“以阶级斗争为纲”,调动了中国人前所未有的能量而出现的改革奇迹一样。人心齐,泰山移。人的能动性要是激发出来,确实具有不可思议的力量。难怪日本历史学家内滕虎次郎的“唐宋变革论”认为,唐朝是中世纪的结束,宋朝是近世的开始。
因此,宋朝绝非是积贫积弱、耻辱蒙羞的王朝。积弱是事实,耻辱蒙羞也是事实,北宋最后两个皇帝被敌国捉走当了俘虏,死在异国他乡;南宋第一个皇帝被打败只能逃到海上存身,倒数第三个皇帝被元人抓走,最后一个皇帝逃到海上,也不得不被大臣背负着跳海。在中国封建王朝中,再没有比两宋王朝更让人泄气的了。然而在强敌压境,战乱频仍,俯首服低,花钱买和平的三百年间,宋朝人却创造出经济上的极大丰足,文化上的极度辉煌,这是他朝难以望其项背的。
中国四大发明中的三个――罗盘、火药、印刷术,就是这个王朝对历史作出的伟大贡献。人称盛唐的李氏王朝,却在这方面交了白卷。美国历史学家墨菲说:“在很多方面,宋朝是中国历史上最令人激动的年代。后来的世世代代历史学家批评它,是因为它未能顶住异族入侵,而终于被他们痛恨的蒙古人打垮。但宋朝却从960年存在到1279年,长于三百年的平均朝代寿命。”他认为宋朝“完全称得上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生产力最高和最发达的国家”。
日本学者加藤繁在《宋代都市的发展》中也谈到:唐代“坊”的制度“就是用墙把坊围起来,除了特定的高官以外,不许向街路开门的制度――到了北宋末年已经完全崩溃,庶人也可以任意面街造屋开门了”。加藤繁所说的“北宋末年”,准确地说应为唐朝末年,直至五代,禁夜令流于形式,渐渐式微,民众也不太在乎了。《花间集》中张泌那首《浣溪纱》就是一个例证,其首句“晚逐香车进凤城”,明显犯了夜禁。同为晚唐诗人的张泌,要比温庭筠幸运得多,究竟小30岁,加之又逢乱世,显然已不大坚持夜禁,他这才敢放心大胆地寻欢作乐,不必担心受到“败面折齿”的笞责。
从前人的一些记录中,我们可以约略领略北宋鼎盛时期的汴京夜晚。如孟元老所著《东京梦华录》,时已南宋,对于他曾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汴京盛况还是魂牵梦萦:“太平日久,人物繁阜。垂髫之童,但习鼓舞。斑白之老,不识干戈。时节相次,各有观赏,灯宵月夕,雪际花时,乞巧登高,教池游苑。举目则青楼画阁,绣户朱帘,雕车竞驻于天街,宝马争驰于御路。金翠耀目,罗绮飘香。新声巧笑于柳陌花衢,按管调弦于茶坊酒肆。八荒争凑,万国咸通,集四海之珍奇,皆归市易;会寰区之异味,悉在庖厨。花光满路,何限春游,箫鼓喧空,几家夜宴?伎巧则惊人耳目,侈奢则长人精神。”据宋代吴自牧的《梦粱录》和周密的《武林旧事》记载,南宋的都城临安,其城郭之美,物品之丰,人烟之盛,商贾之富,娱乐之盛,并不亚于汴京。而“杭城大街买卖昼夜不绝,夜交三四鼓,游人始稀,五更钟鸣,卖早市者又开店矣”的夜市规模,也远超开封。
汴京鼎盛时拥有100万人口,而杭州的常驻人口为150万,加上流动人口和不断从北方逃奔故国的遗民,当超过此数,为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城市。固然,林升的那首《题临安邸》:“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讽刺了醉生梦死的杭城人,但生于斯死于斯的百姓,却用双手和智慧,创造了中国历史上的“黄金时代”。
然而,这个好的开端,却被身后的辽、金、元,以及西夏、党项等强邻扼杀。正如古希腊亡于古罗马,古罗马亡于日耳曼一样,文明永远屈服于野蛮。满腹诗书,体单力薄的文弱书生,打不过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赳赳武夫。这也是汉化得多一点的辽国,败于汉化得少一点的金国;而汉化得少一点的女真人,却败于完全没有汉化的蒙古人的道理。但生活在这个中国历史上的“黄金时代”的宋人,却可以一天掌握自己的24小时,不视人眼色、不仰人鼻息、不受人制约。陈寅恪所言:“华夏民族文化历千年之演变,造极于赵宋之世。”然而,宋朝的意义远不止此,严复曾说过:“中国所以成为今日现象者,为宋人所造就十八九。”这才是我们认识宋朝的真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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