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 凤凰网 开国的汉朝国力衰弱,百业凋零。《史记・高祖功臣侯者年表》载:“大都名城散亡,户口可得而数者十二三。”《资治通鉴》描述当时的状况,甚至连天子出行都找不到4匹同样颜色的马,将相出行只能坐牛车。不过当过亭长的开国皇帝似乎能够忍受这一点。这个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由平民通过暴力创建的王朝,从开始便表现出不凡的气象。在接受群臣的建议后,高祖将首都从最初的洛阳迁往长安,依靠关中险要的形式高屋建瓴,向东控制天下,从此无后顾之忧。之后汉高祖命故秦博士、儒生叔孙通制定朝廷礼仪,以确立天子威严。面对匈奴的威胁,以武力夺天下的汉高祖也决定还以颜色。
尽管今天的研究显示,匈奴从人种学上也许不同于汉人,但汉朝司马迁在《史记》里却记述,匈奴人认为他们也是炎黄的子孙。在汉朝人看来,匈奴和汉只是夷夏之别,这种思想在《左传》中已有反映。在秦始皇的年代,甚至出现过一则“亡秦者胡”的谶语。为此拥有强大武力的始皇帝修建了长城和从咸阳到阴山的直道(相当于今天的高速公路)这两个浩大的工程。为了防外患却导致了内乱,这对于新科的汉朝同样是个难题。自匈奴汗国崛起开始,中原政权此后两千年间的外患几乎全部来自北方。如何解决内忧和外患,决定着百废待兴的新王朝的存亡。
文景之治:韬光养晦的年代
汉高祖刘邦去世前曾吩咐手下人杀白马,要大臣们歃血为盟,起誓未来“不是姓刘的不得封王,不是功臣不得封侯。违背这个盟约的,大家共同讨伐他”。这就是“白马盟”。显然,异性王的剿灭并未让刘邦对内政放心。所幸在吕氏试图夺取江山时,当年誓盟的将领在太尉周勃的率领下消灭了吕氏势力,迎立高祖之子代王刘恒为帝,这就是汉文帝。
文帝和其后的景帝在位数十年间,虽然汉王朝对匈奴采取防御与和亲并重的方针,但每次和亲只能维持数年和平。汉朝边境“斥侯望烽燧,不得安卧,将吏身被甲胄而睡”。大臣贾谊为此痛哭不已,建议汉文帝要“猎猛敌”,全力对付匈奴。大臣晁错上书汉文帝陈述防御匈奴的战略“筹边策”。晁错认为,“有必胜之将,无必胜之民”。因此要“安边境,立功名,在于良将,不可不择”。
整个文景时代,汉朝通过郡国兵和屯田兵组成边防部队,防御匈奴的进攻。通过迁徙内地人民充实边疆,建筑城邑,高城深垒,稳固边境。采用晁错的建议,“以夷制夷”。赐予归附汉朝的胡、义渠、蛮夷部署以汉朝精良的武器,利用他们与匈奴类似的骑射能力和风俗习惯,会同边境的汉朝部队,共同守卫边疆。面对匈奴的多次袭击和大举进攻,汉朝的策略虽然只能做到将匈奴“逐出塞即还,不能有所杀”,但还是保证了内地中原地区的安宁。
如此同时,文景两代皇帝都采取了“顺民之情,与之休息”的方针。不但奖励农耕,宫廷还提倡节俭。半个多世纪农业文明的发展让汉朝逐渐积累了巨大的财富,繁衍出众多的人口。文景两朝皇帝崇尚黄老哲学,以无为治理天下。对内减免严苛的制度,对外采取容忍的外交策略。让汉朝在建国初期内忧外患中得以安然度过,史称“文景之治”的两代朝廷,成为汉朝的走向强盛前韬光养晦的年代。然而在匈奴的铁骑威胁下,帝国开国年代一个错误的决策在多年孕育后,却险些在国家上升阶段带来致命的危机。
大汉帝国内部三十九郡几乎占据了帝国领土的大半。与之相比,皇帝直接统辖的不过十五郡。高祖当年为了稳定刘姓天下,分封同姓王以辅佐中央。然而血缘从来就不能避免为权力进行的杀戮。同姓诸侯王可以掌握军队,任免官吏,征收赋税,铸造钱币,逐渐形成内部的割据状态。贾谊在《治安策》中指出,如果不解决这种尾大不掉的局面,则必将“制大权,以逼天子”。汉文帝采取“剖分王国策”,将数个大国一分为数国。并任命自己的儿子刘武为梁王以控制中原。但这些策略却适得其反,使诸侯王与帝国中央的积怨越来越深。当晁错在景帝时提出《削藩策》以削除诸王的领地和实力时,最为强大的吴王刘濞终于联合楚、赵、胶西、胶东、州、济南等六个诸侯国,以“诛晁错,清君侧”为名发动叛乱。在任命当年为汉文帝所器重的周勃之子周亚夫为主将平定七国之乱后,汉帝国的中央集权得以维护。
选择儒家:政治理想的寻求
然而尽管汉朝承秦制,但秦的败亡却是一个挥之不去的阴影和教训。秦朝的败亡表面在于暴政,深层的原因在于反传统反封建的同时却缺乏政治理想。短暂的秦帝国在用法家制度统一文字、钱币和度量衡的时候,却未能统一帝国内部辽阔土地上的文化。法家在摧毁了秦帝国精英文化(焚书坑儒)的同时也试图摧毁平民文化。在今天湖北发掘的秦墓中,一个叫禧的秦朝官员的竹简档案,记载了秦朝断然试图统一全国风俗而遭至各地“父老”抵制的历史。这些“父老”正是支持汉高祖刘邦起义的主要力量之一。他们类似西门豹在“河伯娶妇”中痛斥的愚民,却是乡间宗族的领袖人物。汉帝国明智地选择了黄老和儒家思想较富人性的道德观,使法家的严酷得到缓和。汉高祖刘邦甚至强调儒家关于政府存在的意义在于为民服务、不义的统治者理当丧失上天授权和民众支持等观念。建国初期的艰难终于得以度过,文化标准上的统一则最终避免了秦代招致的叛乱。
将大汉帝国内各种意识形态统一起来的正是汉武帝。他最终选择了儒家。这是汉帝国一次长达70多年的政治试验,它早在汉高祖分封诸侯王时就已经开始。
法家的治理引发了“七国之乱”。汉景帝整治梁孝王,民间同情的却是后者。法家和道家的结合的黄老学说提倡“无为而治”,却全然解决不了国家的内忧外患。在帝国百废待兴的年代,儒家百科全书式的治学方式迎合了社会在知识上的需求。儒学主动调整思想迎合武帝的作为(他曾当过胶东王,对于齐鲁的儒家很有了解),最终使得儒学中春秋公羊学派在朝廷中占据统治地位。
这绝非偶然。公羊派儒家宣扬“大一统”迎合了刚刚平定七国之乱、正在完善高度专制的中央集权的汉帝国;儒家提出的推恩令,削弱了诸侯国的势力,维护了国内的安定,却又不失仁义;“国君报九世甚至百世之仇”的思想,也合乎汉武帝反击匈奴的需要。
从此汉帝国建立后的三大任务――发展生产,消除内忧,平息外患三大战略,已完成了前二者。平息外患匈奴,维护国家安全和领土完整的伟大责任,正等待一位具有雄才大略的领袖完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