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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字五書] 汉语言文字学是中国的汉字和语文教学的理论依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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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朋朋 發表於 2019-8-23 00:06 | 顯示全部樓層 |閱讀模式
延章按:本文原题:《要用“中国文字学”指导“汉字和汉文教学”》,应张教授要求8月23日来电耶历 2019 年,在此特别说明:汉语言文字学,应改称汉字文字学、中国文字学;语文教学,应改称汉文教学、文言文教学。汉语言是不存在语法的,不同的方言讲话的方法都不同;口语书写文章语文所谓亦不需要教育,会讲话就会写文章,而网络文学时代,正是这样的趋势。张教授微言大义:中国文化的传承,根植于将中国正统的汉字、文言文教育,如今强制更改为汉语文教育,已然造成国民普遍不会读文言文,传统文化断层的严重后果,与习近平所提倡的文化自信背道而驰,语文教育的进一步深化,如拼音化,还将因方言差异而导致族群分裂,给华夏民族千万年的命运 埋下祸根。张教授忧国忧族,毕生志于复兴文言文,推动当代的古文运动,本文只是张教授抨击当代语文教育胡肆取法西方拉丁文语法教育,疏忽汉字文字学及文言文教育的文章之一,今公布于此,以飨读者。
本文摘要: “中国文字学” (中国汉字学)是在汉字和汉文教学中产生和发展的,是服务于“汉字和汉文教学”的;西方“语言学”不是一门“普遍、通用”的学说,引进“西方语言学”给中国的汉字和汉文教学以及文化教育事业造成了极大危害。

关键词:中国文字学 西方语言学  汉语言文字学  汉字教学

张朋朋 北京语言大学

一、为什么要用“中国文字学”指导“汉字和汉文教学”

1、中国文字学是在汉字和汉文教学中产生和发展的。 自中国人创造出汉字,中国就有了汉字和汉文教学。汉代“独尊儒术”,汉文教学要教儒家经典。最初教的儒家经典是用隶书写的,由于秦始皇焚书坑儒,先秦的儒家经典大多焚毁了,后来人们在孔子故里发现了用小篆书写的的儒家经典,但小篆和隶书在字形上区别较大,为了使人们读懂用小篆书写的儒家经典,许慎对小篆字形进行了长期研究,于公元121年写就《说文解字》,总结了汉字造字法,提出了“六书说”,创建了中国汉字学。《说文解字》的问世促进了对儒家经典的诠释和教学,对传承以孔子为代表的儒家思想做出了重大贡献。中国文字学是由“读经”产生的,是服务于阅读汉文经典的,长期以来,中国文字学被称为“小学”,“小学”与“经学”具有同等重要的地位。清代是“小学”发展的高峰,因为“时有古今,地有南北,字有更革,音有转移”,[1]为了适应汉字和汉文教学的需要,清代“小学”细分出字形学、音韵学和训诂学。字形学是研究六书;音韵学不是研究语音,而是研究字形和语音的联系,是根据语音的变化,为汉字注音而编写和修订韵书,这为写诗、填词提供了方便;训诂学是为注释典籍而研究文章中的字义。中国汉文教学的传统是先“识字”后“读书”,先教《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后教儒家经典《四书》《五经》和诸子百家以及诗、词、歌、赋,是只教经典古文,不教白话文,但学生却获得了读写“文言”和“白话”两种能力,是一举两得。也就是说,经过长期的汉文教学实践,中国人已积累了丰富的教学经验,已找到了使人快速获得全面的和高水平的汉文读写能力的快捷方式。因此,了解汉字和汉文教学规律的不是西方人,而是中国人,不同的文字是由不同的民族创造的,西方人了解西方文字的教学规律,但不了解我们中国的,道理很简单,再高明的西餐厨师怎么会包饺子呢?中国人用中国汉字学来指导汉字和汉文教学,是理所当然的。

2、中国文字学的文字观和语言观是正确的。中国文字学只研究文字,不研究语言。为什么许慎不研究语言呢?因为人的语言能力是在语言环境中自然生成的,听说语言的能力不用教,孩子自然会说话,但人光会说话,不具有读写文章的能力,是文盲,文盲干不了大事,而国家需要读书人,所以中国古人非常重视研究汉字和汉文教学。可见,中国古人不仅区分“语言”和“文字”,还区分了“语言能力”和“文字能力”。各国都有文盲,文盲现象说明人获得听说语言的能力和读写文字的能力的方式是不同的,中国古人区分“语言”和“文字”,区分“语言能力”和“文字能力”不仅 是正确的,而且是具有普世价值的。

许慎的《说文解字》是研究汉字字形的专著。创造文字就是创造字形,没有字形就没有文字,字形是文字的本质,这是世界上一切文字的共性。字形是视觉的,语音是听觉的,语音和字形是有联系的,汉语有多少方言,汉字就有多少读音,因此,字形和语音的联系是不固定的,是随着语音的变化而变化。学过文字的人看到字形可以读出语音,也可以听到语言写出文字,这是语言和文字通过人脑进行相互作用和相互转化的现象,如下图:

語言和文字通過人腦進行相互作用和相互轉化的現象

語言和文字通過人腦進行相互作用和相互轉化的現象

語言和文字通過人腦進行相互作用和相互轉化的現象

许慎在《说文解字·序》中写道“盖文字者,经艺之本,王政之始,前人所以垂后,后人所以识古。”可见,中国文字学家很早就认识到文字的重要性,认识到了文字和语言的功能是不同的:听觉的语言一发即逝,而视觉的文字是超越时空,沟通古今的。

3、中国文字学主张汉文教学要教“经典古文”。许慎着《说文解字》是为“读经”而作,认为“本立而道生。”因此,中国传统的汉文教学是只教经典古文,不教白话文,但学生却获得了读写“文言”和“白话”两种能力。曹 雪芹、鲁迅都只学经典古文,但都成了白话文大师。这是为什么?因为汉文不是汉语,古文 不是古代汉语,见下图:

汉语汉字汉文的关系

汉语汉字汉文的关系

汉语汉字汉文的关系

“汉文”是用汉字写的文章,古文和现代白话文都是用汉字写的文章。“汉文”是以汉字为基本单位,是“字本位”。古人造字,由独体到合体,由简单到复杂,为了表达更丰富的意义,造的字越来越多,汉字数量到近一万字时,中国古人就不再造字了,而是根据汉字的造字原理,用已有的字造表示意义的两字词和三字词。也就是说,先产生的古文是现代白话文的基础和源头,没有古文的“以己之矛,克己之盾”(《韩非子》),是不会有白话文的“矛盾”一词的。“老师”的“师”就是“三人行必有吾师焉”的“师”,“朋友”的“朋”就是“有朋自远方来”的“朋”。现代白话文中大量表示现代人文和科技方面的词汇:数学、物理、化学、经济、自由、民主、科学、法制等是先由日本人翻译西文时用汉字造的,而后由梁启超那代留日学人引入我国现代白话文。也就是说,构成现代白话文词汇中的汉字都是源于古文的,因此,教了古文也就教了现代白话文中的汉字。另外,古文不是古代汉语。中国的音韵学告诉我们“时有古今,地有南北,字有更革,音有转移”,[2]同一个汉字,先秦有先秦的读音,唐宋有唐宋的读音,今天有今天的读音,不同时期和不同地域的人是用不同的语音朗读古文的,今天我们是用现代汉语的语音朗读“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的。也就是说,学古文不是学古人说话,而是获得阅读古文的能力。语言一时传,文章千古在。因为语言一发即逝,而视觉的文字可以超越时空,所以文字不是记录语言的书写符号,而是书写文章的视觉符号。古文是记录古人思想的,是可以千古流传的文章典籍。因为教师是教孩子用现代汉语的语音来朗读古文的,而孩子自然会说话,白话文读出来和说话一致,会说话的孩子在古文中学了汉字后自然就能读写白话文,白话文可以无师自通,所以不用教。也就是说,教古文和读写白话文并不矛盾,反而是教经典古文,既传承了中国文化,又使学生在短期内快速获得了全面和高水平的汉文读写能力。文明特别是思想文化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灵魂。文明特别是思想文化是如何传承和延续的呢?是靠语言吗?不是,是靠文字。文字是记载和传承文化的最重要的载体,没有汉字着成的汉文典籍,中国文化是不可能传承和延续至今的。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之所以能传 承至今,就是因为在中国文字学指导下的经典古文教学在历史上一直没有中断。 因为中国传统的汉文教学是教经典古文,才使明、清来华的西方传教士学到了儒家思想和道家哲学,并把汉文经典翻译成西文介绍到了西方,使西方人知道了孔子和老子。他们还 在西方建立了汉学,使中国文化传播到了全世界,对世界文明做出了巨大贡献。

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菲律宾早期的华校都教《四书》《五经》等经典古文,由于早期海外华人教经典古文,使以孔子为代表的儒家思想在海外华人中代代相传、生生不息,成为了团 结和维系海外华人的精神纽带。

4、中国文字学重视“识字教学”,区分“识字”和“写字”。文字是视觉符号,本质是字形,是靠字形表意的,是靠人眼识别的,因此,中国古人非常重视和研究“识字教学”,“三、百、千”就是前人编写的最经典的识字课本。因为字形必须呈现和传递才能被人眼识别,古人也知道汉字用笔书写的不易,但古人并没有选择简化汉字字形。古人知道“前人所以垂后,后人所以识古”就是因为理解汉字字形的造字法所表示的意义是学习汉文经典之本。为了不改变字形,使汉字可以沟通古今,古人就去寻找快捷的呈现字形的方式。到汉、唐时中国人终于发明了纸张和印刷术,于是呈现字形出现了用印刷和书写两种方式以及相应的“印刷体”和“手写体”两种字形。大量印刷的书籍已成为汉字的主要载体,人们读书是识印刷体的字形,“楷”是规范的意思,于是用于印刷的楷体和宋体就成了规范字体,而用于手写的行书和草书成了简便字体。中国古代是让人识规范的“印刷体”,可以写简化的“手写体”,两种字体并存。也就是说,中国古人区分“识字”和“写字”,中国人早已解决了汉字的“识”和“写”问题,早就“识繁写简”了。纸张和印刷术是中国发明的,中国在书籍的印刷和文字的教育上很早就处于世界领先地位,因此,长期以来,中国不仅今人和古人可以“书同文”,而且讲不同方言的人也可以“书同文”,使汉字成为了传承和传播中华文化的载体和维系国家统一的重要纽带。 今天计算机、手机、打印机以及互联网的出现,已有了新的文字传输载体和呈现字形的方式(打字)。今天是研究如何采用新技术手段来进行“汉字和汉文教学”的时候了。

二、为什么不要用“西方语言学”指导“汉字和汉文教学”

1、 “西方语言学”不是一门“普遍、通用”的学说。 西方现代语言学之父瑞士语言学家索绪尔认为“只有两种文字体系:表意体系和表音体系。”“汉字是表意体系。”[3]索绪尔在其代表作《普通语言学教程》中明确指出“我们的研究将只限于表音体系。”[4]也就是说,西方现代语言学是不研究汉字的。请问,不研究汉字的学说能说是“普遍、通用”的学说吗?因此,西方语言学与西方的数学、化学、物理学是不同的,它不是一门“普遍、通用”的学说。西方语言学不研究汉字,我们能用一门不研 究汉字的学说来指导我们的“汉字和汉文教学”吗? 索绪尔为什么不研究汉字呢?他把汉字排除在外,为什么还称自己讲的课程是“普通语言学”呢?这不是典型的欧洲中心主义吗?法国18世纪著名启蒙思想家鲁索在《语言的起源》一书中把文字分为三种类型:第一种是描述事物的表意文字;第二种是使用传统字符来表示单词和句子的文字;第三种是拉丁字母文字。鲁索认为第一种是落后的文字,拉丁字母文字是先进的文字。[5]根据鲁索的理论,汉字是落后的文字。索绪尔受鲁索的影响,认为把落后的汉字排除在外是理所当然的。西方语言学认为汉字是落后的文字,我们能用这样的学 说来指导我们的“汉字和汉文教学”吗?

2、西方语言学的文字观和语言观受到了质疑。 西方语言学认为语音的最小单位是音素。而实际上,语音中不存在孤立的音素。因为人们听到和说出的是一串流动的语音,语言是用语流表示意义的,而语流和水流一样都是不能切分的,所谓的音素是西方人从语音中分析出来的。西方人认为能分析出音素,语音就是由音素合成的,这种认识是不对的。我们都知道,人脸可以分析出眼睛、鼻子、嘴,能说人脸是合成的吗?当然不能,因为人脸是长成的,眼睛、鼻子、嘴不是孤立存在的,是长在一起的,是分不开的。因为语流中不存在孤立的音素,而文章中看到的拉丁字母是独立存在的可视的图形,文字中字母之间是有间隔的,可见,拉丁字母表示的并不是音素,拉丁字母文字的字形表示的也不是真正的语音——语流,所以字母不是音素的符号,拉丁字母文字也不是表音文字,拉丁字母文字也不是语言的符号。西方人分析的是无形的语音,但创造出的却是有形的文字,只不过是和汉字不同的文字。其实,索绪尔已发现了拉丁字母文字不表现语音的现象,他发现法文oiseau一词中“没有一个音是用固有的符号表示的,这可连那语言的一点儿影子也没有了。”[6]他也发现“语言是不断发展的,而文字却有停滞不前的倾向,后 来写法终于变成了不符合于它所应该表现的东西。”[7]遗憾的是索绪尔最终没有认识到一切 文字都是表示意义的视觉符号。 其实,拉丁字母文字的本质也是字形。拉丁字母A B C D 也有可视的形体,由字母拼成 的字 book 也有字形,世界上一切文字都有字形,都是表示意义的视觉符号,这是文字的共 性。 “字母”这一概念是由中国人提出的,中国文字学家郑樵在《通典·六书略》中指出“许氏作《说文》定五百四十部为字之母。”是中国人把英文letter一词译作了字母。世界上一切文字都有字母,拉丁字母是 A B C D等,汉字字母是“日”“月”“口”“木”等部首,文字的字形都是由少量字母拼合的,文字的个性是字母的形状和拼合方式不同。汉字与拉丁字母文字都是文字,只是创造方式不同。 因为索绪尔认为“语言学的对象不是书写的词和口说的词的结合,而是由后者单独构成的。”[8]也就是说,索绪尔主张语言学只研究语言,不研究文字,认为拉丁字母文字是表现语言,所以他把拉丁字母文字也称为语言,索绪尔是不区分“语言”和“文字”的,是不区分“英语”和“英文”的。因为字母合成词汇,词汇合成句子,因此,西方语言学认为语言也是合成的,文法(grammar)就是语法。根据西方现代语言学的“合成论”语言观。长期以来,在世界范围内人们都采用合成法,用字母教音素,再用字母的拼合教音节和词汇,最后讲解以词造句的文法规则,用英文来教英语。结果,学生能读写英文,但不会听说英语, 成了“哑巴英文”。 “哑巴英文”的现象证明“合成论”的语言观是错误的。文字不是语言的符号,英文不是英语。其实,儿童听说语言的能力是自然生成的,他们在语言环境中听不到孤立的音素,听到的是语流,不是先学音素而后合成语流的,而是整体模仿大人的语流学会说话的。可见,“合成论”的语言观是错误的,“生成论”的语言观才是正确的。当今教师遵循儿童获得母语的规律来进行英语教学才使学生获得了听说英语的能力。索绪尔承认“由于不能直接掌握语言的具体实体或单位,我们将以文字的词为材料进行研究。”[9]也就是说,索绪尔并没有划分出语言的单位,他并没有真正研究口说的语言,而是把西方拉丁字母文字的文字单位当作语言单位了。而今西方人观察和研究儿童是如何自然获得语言能力的,这才是真正研究语言了。 法国著名哲学家德理达出版了《论文字学》[10],英国著名语言学家罗伊·哈里斯出版了 《反思文字》[11],不少西方学者也对“西方语言学”的文字观提出了质疑。

3、 “西方语言学”给“汉字和汉文教学”造成了极大危害。 (1)西方语言学是中国白话文运动的理论基础。 清末,中国被西方列强入侵瓜分是因清政府腐败无能,采取闭关锁国的政策导致的,但上个世纪初不少中国人却错误地认为是因中国文化落后造成的。他们对中国传统文化丧失自信,产生自卑,于是提出打倒孔家店。因为中国传统文化是靠学经典古文传承的,所以他们掀起了一场以尊“白话”废“文言”为宗旨的白话文运动。令白话文运动发起人胡适没有想到的是白话文运动很快取得了成功,因为学过古文的文人都会写白话文。白话文取代文言文的原因,除了有文化自卑的原因,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清,末西学东渐后中国引进了西方语言学。西方语言学认为“文字是记录语言的书写符号”,于是中国语言学家也认为“古文是古代汉语”,[12]现代白话文是现代汉语。古文既然是古人说的话,古人已经死了,那古文也就死了,因此,应废除古文,要“我笔写我口”,怎么说话就怎么写文章,像西方一样使用“言文一致”的白话文或叫语体文。因此,长期以来,我们大陆小学主要是教白话文,多年没教经典古文了,传承了几千年的中国优秀的传统文化出现了断层。 (2)西方语言学是中国文字改革运动的理论基础。 清末民初,中国文盲多,原因是国家经济落后,没有普及基础教育,是孩子没有上学的机会,但当时不少人却错误地认为是汉字难学造成的,认为“汉字不灭,中国必亡”,于是他们主张废除汉字,进行文字改革。1954年中国成立了中国文字改革委员会,其核心成员都是中国著名语言学家。社科院语言所所长中国语言学家罗常培认为:“新的拼音文字方案必须在语音学的科学理论指导下进行设计,才会是科学的,完善的文字。”[13]1958年中国语言学家根据普通话用拉丁字母设计出了取代汉字的《汉语拼音方案》,但使用拉丁字母文字 一定要会说普通话,因语言不统一,暂不能用拉丁字母文字取代汉字,只能先简化汉字,于 是提出了文字改革的三项任务:推广普通话、推行《汉语拼音方案》、简化汉字。 为什么中国语言学家要用拉丁字母文字取代汉字呢? 因为西方语言学是通过拉丁字母文字研究和描写语言。西方语言学认为语音的最小单位是音素,字母是音素的符号,文字是语言的符号,拉丁字母文字表现语言,拉丁字母文字是表音文字,表音文字是先进的文字,表意文字是落后的文字。中国语言学家接受了西方语言学的文字观,吕叔湘认为“代表语言,也就是能读出来,这是文字的本质。”[14]徐通锵认为 “文字是用‘形’通过‘音’来表示‘意’的。”[15]如下图:

文字与语言的关系

文字与语言的关系

文字与语言的关系

因为汉字不是音素的符号,不是表音文字,所以中国语言学家必然认为汉字是落后的文字,必然要通过分析汉语语音创造拉丁字母文字以取代汉字,否则,他们是无法研究和描写汉语的。 为什么中国语言学家要简化汉字呢? 因为中国语言学家认为文字的本质是读音,而不是字形,没有把文字看作是表示意义的视觉符号,而看作是“记录语言的书写符号”了,所以他们认为“繁体字的存在,引起书写困难,应该废除,而让笔划较简的字成为规范化的字。”[16]其实,文字是视觉符号,本质是字形,汉字字形醒目,识认并不难。因为中国语言学家认为文字是“书写”工具,所以他们不重视识字,而重视写字,他们没有认识到呈现字形不是只有“书写”一种方式。中国语言学家没有认识到文字作为“前人所以垂后,后人所以识古”的工具,其在汉文典籍中规范的印刷体比个人的手写体要重要得多。由于中国语言学家为了追求“书写”简便而把笔划少的字作为了规范汉字。简化字改变了汉字字形,破坏了字形的理据性,增加了学习经典古文的难度,因为大量古籍和古建筑上的匾额、楹联以及名家书法和碑文石刻都是繁体字。推行简化字的结果,降低了汉字可以突破时空,沟通古今的功能。极大地削弱了很多中国人识认汉字的能力,今天大陆的中国人不和古人“书同文”了,而且海峡两岸以及全球华人也不“书 同文”了,国家统一又多了一道人为设置的障碍。 为什么中国有不少知名的“中国文字学家”也主张简化汉字呢?因为虽然他们也研究中国文字学,也研究《说文解字》,但他们却接受了西方语言学的文字观,认为“文字是记录语言的书写符号”。 (3)西方语言学给“对外汉字和汉文教学”造成了危害。 为什么我的大学叫“北京语言大学”,没有“文字”?为什么只提“对外汉语教学”,不提“汉字教学”?明明是教“白话文”,为什么叫“基础汉语课本”?为什么我们不教“经典古文”,只教“现代白话文”?因为北京语言大学是根据西方语言学的理论建立的,我们的教材是根据西方语言学的理论编写的。实际上,中国语言学家在使用要取代汉字的拉丁字母文字《汉语拼音方案》教汉语。因为西方语言学认为西方拉丁字母文字是语言的符号,是表现语言的,所以中国语言学家也不区分“语言”和“文字”,认为汉字是汉语的符号,在教学上就采用“语文一体”的教学模式。如下图:

『语文一体』的教学模式

『语文一体』的教学模式

“语文一体”的教学模式

前国家汉办主任许琳听到孔子学院教师反应我们的教材和教法有问题,于是她到北京语言大学呼吁“破解‘汉语难学’的瓶颈问题”[17],但许琳不知道,问题出在教学中,但根子在理论上。这是用西方语言学指导中国的语言和文字教学必然出现的结果。2007年我出版了反思西方语言学的专著《文字论》,随后在《汉字文化》上发表了《如何破解所谓的“汉语难学”的瓶颈》,在厦门大学的刊物《海外华文教学》上发表了《怎么教外国人听说“普通话”和读写“汉文”》。我2012年来菲律宾讲学后受邀在台湾师大的国际研讨会上发表论文《“语文分开”的教学理念——兼论视觉符号的文字观和生成论的语言观》 。 我认为文字不是语言的符号,而是表示意义的视觉符号,人的语言能力不是合成的,而是在语言环境中整体生成的,“语文分开”的教学理念主张区分语言能力和文字能力,文盲的现象证明人获得“语言能力”和“文字能力”的方式是不同的,因此,我们应把教“语言能力”和“文字能力”分开,分别用不同的教材和教法来教人的两种不同的能力。因为汉字不是汉语的符号,所以“汉文”不是“普通话”,也就是说,我们是教外国人和海外华人听 说“普通话”和读写“汉文”,如下图:

母语分开

母语分开

母语分开

因为人听说“母语”的能力不是合成的,而是在语言环境中整体生成的,所以我们应根据“生成论”的语言观来指导“第二语言教学”。因为人读写“母文”的能力是通过教学获得的,所以我们应根据“母文”的教学规律来指导“第二文字教学”。 我们中国人最了解汉字和汉文的教学规律,中国文字学就是在汉字和汉文教学中产生和发展的,我们要用中国文字学来指导汉字和汉文教学。

结语

2017 年 9 月人民日报社主编的《人民论坛》发表专栏文章《文化自信的根基是中国的文字自信》,2018年9月26日中国教育部发布《中华经典诵读工程实施方案》,我认为这都 是对的,我表示坚决支持,但令我不解的是,为什么只提“文字自信” ,只提“读经” ,而不在中国社会科学院建立“中国文字研究所”呢?难道还要用“西方语言学”来指导我们实施 “中华经典诵读工程”吗?国家要实施“中华经典诵读工程”,是需要大量掌握中国文字学的教师的,既然我们用西方语言学建立了“北京语言大学”,为什么我们不能用中国文字学建 立一所“中国文字大学”呢?


参考文献:

  • [1] 陈第(1541—1617) :古代音韵学家,被称为中国研究古音的第一人。
  • [2] 同上
  • [3] 索绪尔《普通语言学教程》 ,50 页,北京商务印书馆,1982
  • [4] 索绪尔《普通语言学教程》 ,51 页,北京商务印书馆,1982
  • [5] Roy Harris, R e t h i n k i n g W r i t i n g , London, The Athlone Press, 2000.
  • [6] 索绪尔《普通语言学教程》 ,56 页,北京商务印书馆,1982
  • [7] 索绪尔《普通语言学教程》 ,52 页,北京商务印书馆,1982
  • [8] 索绪尔《普通语言学教程》 ,47 页,北京商务印书馆,1982
  • [9] 索绪尔《普通语言学教程》 ,159 页,北京商务印书馆,1982
  • [10] Derrida,J. D e l a G r a m m a t o l o g i e ,Paris;Les editions de Minuit,1967.
  • [11] Roy Harris, R e t h i n k i n g W r i t i n g , London, The Athlone Press, 2000.
  • [12] 王力《古代汉语》,中华书局,1964 年
  • [13] 罗常培、王均《普通语音学纲要》,5 页,商务印书馆,1981
  • [14] 吕叔湘《谈语言和文字》, 《文字改革》,1964 第 1 期
  • [15] 叶蜚声、徐通锵《语言学纲要》,167 页,北京大学出版社,1981
  • [16] 胡裕树主编《现代汉语》,217 页,上海教育出版社,1962 年
  • [17] 许琳《破解‘汉语难学’的瓶颈问题》,北京语言大学学报,2009 年 4 月 8 日
TouseChinesephilologytoinstructtheteachingofChinesecharactersandarticles

ZhangPengpeng

Abstract:ChinesephilologycameintobeinganddevelopedintheteachingofChinesecharacters andChinesearticlesthatitserves.Westernlinguistics isnotauniversaldoctrine.Theintroduction ofwesternlinguisticshasdoneharmtoChinesecharacters,teachingofChinesearticlesand culturalandeducationalevents.

Keywords:TouseChinesephilology Don’tuseWesternlinguistic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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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张朋朋,北京语言大学教授,曾在国外多所大学任教。著作:《文字论》《怎么教外国人“普通话”和“中文”》《口语速成》《集中识字》《常用汉字部首》《部首三字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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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张朋朋 發表於 2019-8-23 00:17 | 顯示全部樓層

要用『中國文字學』指導『漢字和漢文教學』

摘要: “中國文字學” (中國漢字學)是在漢字和漢文教學中產生和發展的,是服務於“漢字和漢文教學”的;西方“語言學”不是一門“普遍、通用”的學說,引進“西方語言學”給中國的漢字和漢文教學以及文化教育事業造成了極大危害。

關鍵字:要用 中國文字學 不要用 西方語言學

一、為什麼要用“中國文字學”指導“漢字和漢文教學”?

1、中國文字學是在漢字和漢文教學中產生和發展的。 自中國人創造出漢字,中國就有了漢字和漢文教學。漢代“獨尊儒術”,漢文教學要教儒家經典。最初教的儒家經典是用隸書寫的,由於秦始皇焚書坑儒,先秦的儒家經典大多焚毀了,後來人們在孔子故里發現了用小篆書寫的的儒家經典,但小篆和隸書在字形上區別較大,為了使人們讀懂用小篆書寫的儒家經典,許慎對小篆字形進行了長期研究,於西元121年寫就《說文解字》,總結了漢字造字法,提出了“六書說”,創建了中國漢字學。《說文解字》的問世促進了對儒家經典的詮釋和教學,對傳承以孔子為代表的儒家思想做出了重大貢獻。中國文字學是由“讀經”產生的,是服務於閱讀漢文經典的,長期以來,中國文字學被稱為“小學”,“小學”與“經學”具有同等重要的地位。清代是“小學”發展的高峰,因為“時有古今,地有南北,字有更革,音有轉移”,[1]為了適應漢字和漢文教學的需要,清代“小學”細分出字形學、音韻學和訓詁學。字形學是研究六書;音韻學不是研究語音,而是研究字形和語音的聯繫,是根據語音的變化,為漢字注音而編寫和修訂韻書,這為寫詩、填詞提供了方便;訓詁學是為注釋典籍而研究文章中的字義。中國漢文教學的傳統是先“識字”後“讀書”,先教《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後教儒家經典《四書》《五經》和諸子百家以及詩、詞、歌、賦,是只教經典古文,不教白話文,但學生卻獲得了讀寫“文言”和“白話”兩種能力,是一舉兩得。也就是說,經過長期的漢文教學實踐,中國人已積累了豐富的教學經驗,已找到了使人快速獲得全面的和高水準的漢文讀寫能力的捷徑。因此,瞭解漢字和漢文教學規律的不是西方人,而是中國人,不同的文字是由不同的民族創造的,西方人瞭解西方文字的教學規律,但不了解我們中國的,道理很簡單,再高明的西餐廚師怎麼會包餃子呢?中國人用中國漢字學來指導漢字和漢文教學,是理所當然的。

2、中國文字學的文字觀和語言觀是正確的。中國文字學只研究文字,不研究語言。為什麼許慎不研究語言呢?因為人的語言能力是在語言環境中自然生成的,聽說語言的能力不用教,孩子自然會說話,但人光會說話,不具有讀寫文章的能力,是文盲,文盲幹不了大事,而國家需要讀書人,所以中國古人非常重視研究漢字和漢文教學。可見,中國古人不僅區分“語言”和“文字”,還區分了“語言能力”和“文字能力”。各國都有文盲,文盲現象說明人獲得聽說語言的能力和讀寫文字的能力的方式是不同的,中國古人區分“語言”和“文字”,區分“語言能力”和“文字能力”不僅 是正確的,而且是具有普世價值的。

許慎的《說文解字》是研究漢字字形的專著。創造文字就是創造字形,沒有字形就沒有文字,字形是文字的本質,這是世界上一切文字的共性。字形是視覺的,語音是聽覺的,語音和字形是有聯繫的,漢語有多少方言,漢字就有多少讀音,因此,字形和語音的聯繫是不固定的,是隨著語音的變化而變化。學過文字的人看到字形可以讀出語音,也可以聽到語言寫出文字,這是語言和文字通過人腦進行相互作用和相互轉化的現象,如下圖:


許慎在《說文解字·序》中寫道“蓋文字者,經藝之本,王政之始,前人所以垂後,後人所以識古。”可見,中國文字學家很早就認識到文字的重要性,認識到了文字和語言的功能是不同的:聽覺的語言一發即逝,而視覺的文字是超越時空,溝通古今的。

3、中國文字學主張漢文教學要教“經典古文”。許慎著《說文解字》是為“讀經”而作,認為“本立而道生。”因此,中國傳統的漢文教學是只教經典古文,不教白話文,但學生卻獲得了讀寫“文言”和“白話”兩種能力。曹 雪芹、魯迅都只學經典古文,但都成了白話文大師。這是為什麼?因為漢文不是漢語,古文 不是古代漢語,見下圖:

“漢文”是用漢字寫的文章,古文和現代白話文都是用漢字寫的文章。“漢文”是以漢字為基本單位,是“字本位”。古人造字,由獨體到合體,由簡單到複雜,為了表達更豐富的意義,造的字越來越多,漢字數量到近一萬字時,中國古人就不再造字了,而是根據漢字的造字原理,用已有的字造表示意義的兩字詞和三字詞。也就是說,先產生的古文是現代白話文的基礎和源頭,沒有古文的“以己之矛,克己之盾”(《韓非子》),是不會有白話文的“矛盾”一詞的。“老師”的“師”就是“三人行必有吾師焉”的“師”,“朋友”的“朋”就是“有朋自遠方來”的“朋”。現代白話文中大量表示現代人文和科技方面的辭彙:數學、物理、化學、經濟、自由、民主、科學、法制等是先由日本人翻譯西文時用漢字造的,而後由梁啟超那代留日學人引入我國現代白話文。也就是說,構成現代白話文辭彙中的漢字都是源於古文的,因此,教了古文也就教了現代白話文中的漢字。另外,古文不是古代漢語。中國的音韻學告訴我們“時有古今,地有南北,字有更革,音有轉移”,[2]同一個漢字,先秦有先秦的讀音,唐宋有唐宋的讀音,今天有今天的讀音,不同時期和不同地域的人是用不同的語音朗讀古文的,今天我們是用現代漢語的語音朗讀“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的。也就是說,學古文不是學古人說話,而是獲得閱讀古文的能力。語言一時傳,文章千古在。因為語言一發即逝,而視覺的文字可以超越時空,所以文字不是記錄語言的書寫符號,而是書寫文章的視覺符號。古文是記錄古人思想的,是可以千古流傳的文章典籍。因為教師是教孩子用現代漢語的語音來朗讀古文的,而孩子自然會說話,白話文讀出來和說話一致,會說話的孩子在古文中學了漢字後自然就能讀寫白話文,白話文可以無師自通,所以不用教。也就是說,教古文和讀寫白話文並不矛盾,反而是教經典古文,既傳承了中國文化,又使學生在短期內快速獲得了全面和高水準的漢文讀寫能力。文明特別是思想文化是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的靈魂。文明特別是思想文化是如何傳承和延續的呢?是靠語言嗎?不是,是靠文字。文字是記載和傳承文化的最重要的載體,沒有漢字著成的漢文典籍,中國文化是不可能傳承和延續至今的。博大精深的中華文化之所以能傳 承至今,就是因為在中國文字學指導下的經典古文教學在歷史上一直沒有中斷。 因為中國傳統的漢文教學是教經典古文,才使明、清來華的西方傳教士學到了儒家思想和道家哲學,並把漢文經典翻譯成西文介紹到了西方,使西方人知道了孔子和老子。他們還 在西方建立了漢學,使中國文化傳播到了全世界,對世界文明做出了巨大貢獻。

馬來西亞、印尼、菲律賓早期的華校都教《四書》《五經》等經典古文,由於早期海外華人教經典古文,使以孔子為代表的儒家思想在海外華人中代代相傳、生生不息,成為了團 結和維繫海外華人的精神紐帶。

4、中國文字學重視“識字教學”,區分“識字”和“寫字”。文字是視覺符號,本質是字形,是靠字形表意的,是靠人眼識別的,因此,中國古人非常重視和研究“識字教學”,“三、百、千”就是前人編寫的最經典的識字課本。因為字形必須呈現和傳遞才能被人眼識別,古人也知道漢字用筆書寫的不易,但古人並沒有選擇簡化漢字字形。古人知道“前人所以垂後,後人所以識古”就是因為理解漢字字形的造字法所表示的意義是學習漢文經典之本。為了不改變字形,使漢字可以溝通古今,古人就去尋找快捷的呈現字形的方式。到漢、唐時中國人終於發明了紙張和印刷術,於是呈現字形出現了用印刷和書寫兩種方式以及相應的“印刷體”和“手寫體”兩種字形。大量印刷的書籍已成為漢字的主要載體,人們讀書是識印刷體的字形,“楷”是規範的意思,於是用於印刷的楷體和宋體就成了規範字體,而用於手寫的行書和草書成了簡便字體。中國古代是讓人識規範的“印刷體”,可以寫簡化的“手寫體”,兩種字體並存。也就是說,中國古人區分“識字”和“寫字”,中國人早已解決了漢字的“識”和“寫”問題,早就“識繁寫簡”了。紙張和印刷術是中國發明的,中國在書籍的印刷和文字的教育上很早就處於世界領先地位,因此,長期以來,中國不僅今人和古人可以“書同文”,而且講不同方言的人也可以“書同文”,使漢字成為了傳承和傳播中華文化的載體和維繫國家統一的重要紐帶。 今天電腦、手機、打印機以及互聯網的出現,已有了新的文字傳輸載體和呈現字形的方式(打字)。今天是研究如何採用新技術手段來進行“漢字和漢文教學”的時候了。

二、為什麼不要用“西方語言學”指導“漢字和漢文教學”?

1、 “西方語言學”不是一門“普遍、通用”的學說。 西方現代語言學之父瑞士語言學家索緒爾認為“只有兩種文字體系:表意體系和表音體系。”“漢字是表意體系。”[3]索緒爾在其代表作《普通語言學教程》中明確指出“我們的研究將只限於表音體系。”[4]也就是說,西方現代語言學是不研究漢字的。請問,不研究漢字的學說能說是“普遍、通用”的學說嗎?因此,西方語言學與西方的數學、化學、物理學是不同的,它不是一門“普遍、通用”的學說。西方語言學不研究漢字,我們能用一門不研 究漢字的學說來指導我們的“漢字和漢文教學”嗎? 索緒爾為什麼不研究漢字呢?他把漢字排除在外,為什麼還稱自己講的課程是“普通語言學”呢?這不是典型的歐洲中心主義嗎?法國18世紀著名啟蒙思想家盧梭在《語言的起源》一書中把文字分為三種類型:第一種是描述事物的表意文字;第二種是使用傳統字元來表示單詞和句子的文字;第三種是拉丁字母文字。盧梭認為第一種是落後的文字,拉丁字母文字是先進的文字。[5]根據盧梭的理論,漢字是落後的文字。索緒爾受盧梭的影響,認為把落後的漢字排除在外是理所當然的。西方語言學認為漢字是落後的文字,我們能用這樣的學 說來指導我們的“漢字和漢文教學”嗎?

2、西方語言學的文字觀和語言觀受到了質疑。 西方語言學認為語音的最小單位是音素。而實際上,語音中不存在孤立的音素。因為人們聽到和說出的是一串流動的語音,語言是用語流表示意義的,而語流和水流一樣都是不能切分的,所謂的音素是西方人從語音中分析出來的。西方人認為能分析出音素,語音就是由音素合成的,這種認識是不對的。我們都知道,人臉可以分析出眼睛、鼻子、嘴,能說人臉是合成的嗎?當然不能,因為人臉是長成的,眼睛、鼻子、嘴不是孤立存在的,是長在一起的,是分不開的。因為語流中不存在孤立的音素,而文章中看到的拉丁字母是獨立存在的可視的圖形,文字中字母之間是有間隔的,可見,拉丁字母表示的並不是音素,拉丁字母文字的字形表示的也不是真正的語音——語流,所以字母不是音素的符號,拉丁字母文字也不是表音文字,拉丁字母文字也不是語言的符號。西方人分析的是無形的語音,但創造出的卻是有形的文字,只不過是和漢字不同的文字。其實,索緒爾已發現了拉丁字母文字不表現語音的現象,他發現法文oiseau一詞中“沒有一個音是用固有的符號表示的,這可連那語言的一點兒影子也沒有了。”[6]他也發現“語言是不斷發展的,而文字卻有停滯不前的傾向,後 來寫法終於變成了不符合於它所應該表現的東西。”[7]遺憾的是索緒爾最終沒有認識到一切 文字都是表示意義的視覺符號。 其實,拉丁字母文字的本質也是字形。拉丁字母A B C D 也有可視的形體,由字母拼成 的字 book 也有字形,世界上一切文字都有字形,都是表示意義的視覺符號,這是文字的共 性。 “字母”這一概念是由中國人提出的,中國文字學家鄭樵在《通典·六書略》中指出“許氏作《說文》定五百四十部為字之母。”是中國人把英文letter一詞譯作了字母。世界上一切文字都有字母,拉丁字母是 A B C D等,漢字字母是“日”“月”“口”“木”等部首,文字的字形都是由少量字母拼合的,文字的個性是字母的形狀和拼合方式不同。漢字與拉丁字母文字都是文字,只是創造方式不同。 因為索緒爾認為“語言學的對象不是書寫的詞和口說的詞的結合,而是由後者單獨構成的。”[8]也就是說,索緒爾主張語言學只研究語言,不研究文字,認為拉丁字母文字是表現語言,所以他把拉丁字母文字也稱為語言,索緒爾是不區分“語言”和“文字”的,是不區分“英語”和“英文”的。因為字母合成詞匯,辭彙合成句子,因此,西方語言學認為語言也是合成的,文法(grammar)就是語法。根據西方現代語言學的“合成論”語言觀。長期以來,在世界範圍內人們都採用合成法,用字母教音素,再用字母的拼合教音節和辭彙,最後講解以詞造句的文法規則,用英文來教英語。結果,學生能讀寫英文,但不會聽說英語, 成了“啞巴英文”。 “啞巴英文”的現象證明“合成論”的語言觀是錯誤的。文字不是語言的符號,英文不是英語。其實,兒童聽說語言的能力是自然生成的,他們在語言環境中聽不到孤立的音素,聽到的是語流,不是先學音素而後合成語流的,而是整體模仿大人的語流學會說話的。可見,“合成論”的語言觀是錯誤的,“生成論”的語言觀才是正確的。當今教師遵循兒童獲得母語的規律來進行英語教學才使學生獲得了聽說英語的能力。索緒爾承認“由於不能直接掌握語言的具體實體或單位,我們將以文字的詞為材料進行研究。”[9]也就是說,索緒爾並沒有劃分出語言的單位,他並沒有真正研究口說的語言,而是把西方拉丁字母文字的文字單位當作語言單位了。而今西方人觀察和研究兒童是如何自然獲得語言能力的,這才是真正研究語言了。 法國著名哲學家德理達出版了《論文字學》[10],英國著名語言學家羅伊·哈裏斯出版了 《反思文字》[11],不少西方學者也對“西方語言學”的文字觀提出了質疑。

3、 “西方語言學”給“漢字和漢文教學”造成了极大危害。 (1)西方語言學是中國白話文運動的理論基礎。 清末,中國被西方列強入侵瓜分是因清政府腐敗無能,採取閉關鎖國的政策導致的,但上個世紀初不少中國人卻錯誤地認為是因中國文化落後造成的。他們對中國傳統文化喪失自信,產生自卑,於是提出打倒孔家店。因為中國傳統文化是靠學經典古文傳承的,所以他們掀起了一場以尊“白話”廢“文言”為宗旨的白話文運動。令白話文運動發起人胡適沒有想到的是白話文運動很快取得了成功,因為學過古文的文人都會寫白話文。白話文取代文言文的原因,除了有文化自卑的原因,還有一個重要原因是:清,末西學東漸後中國引進了西方語言學。西方語言學認為“文字是記錄語言的書寫符號”,於是中國語言學家也認為“古文是古代漢語”,[12]現代白話文是現代漢語。古文既然是古人說的話,古人已經死了,那古文也就死了,因此,應廢除古文,要“我筆寫我口”,怎麼說話就怎麼寫文章,像西方一樣使用“言文一致”的白話文或叫語體文。因此,長期以來,我們大陸小學主要是教白話文,多年沒教經典古文了,傳承了幾千年的中國優秀的傳統文化出現了斷層。 (2)西方語言學是中國文字改革運動的理論基礎。 清末民初,中國文盲多,原因是國家經濟落後,沒有普及基礎教育,是孩子沒有上學的機會,但當時不少人卻錯誤地認為是漢字難學造成的,認為“漢字不滅,中國必亡”,於是他們主張廢除漢字,進行文字改革。1954年中國成立了中國文字改革委員會,其核心成員都是中國著名語言學家。社科院語言所所長中國語言學家羅常培認為:“新的拼音文字方案必須在語音學的科學理論指導下進行設計,才會是科學的,完善的文字。”[13]1958年中國語言學家根據普通話用拉丁字母設計出了取代漢字的《中文拼音方案》,但使用拉丁字母文字 一定要會說普通話,因語言不統一,暫不能用拉丁字母文字取代漢字,只能先簡化漢字,於 是提出了文字改革的三項任務:推廣普通話、推行《中文拼音方案》、簡化漢字。 為什麼中國語言學家要用拉丁字母文字取代漢字呢? 因為西方語言學是通過拉丁字母文字研究和描寫語言。西方語言學認為語音的最小單位是音素,字母是音素的符號,文字是語言的符號,拉丁字母文字表現語言,拉丁字母文字是表音文字,表音文字是先進的文字,表意文字是落後的文字。中國語言學家接受了西方語言學的文字觀,呂叔湘認為“代表語言,也就是能讀出來,這是文字的本質。”[14]徐通鏘認為 “文字是用‘形’通過‘音’來表示‘意’的。”[15]如下圖:

因為漢字不是音素的符號,不是表音文字,所以中國語言學家必然認為漢字是落後的文字,必然要通過分析漢語語音創造拉丁字母文字以取代漢字,否則,他們是無法研究和描寫漢語的。 為什麼中國語言學家要簡化漢字呢? 因為中國語言學家認為文字的本質是讀音,而不是字形,沒有把文字看作是表示意義的視覺符號,而看作是“記錄語言的書寫符號”了,所以他們認為“繁體字的存在,引起書寫困難,應該廢除,而讓筆劃較簡的字成為規範化的字。”[16]其實,文字是視覺符號,本質是字形,漢字字形醒目,識認並不難。因為中國語言學家認為文字是“書寫”工具,所以他們不重視識字,而重視寫字,他們沒有認識到呈現字形不是只有“書寫”一種方式。中國語言學家沒有認識到文字作為“前人所以垂後,後人所以識古”的工具,其在漢文典籍中規範的印刷體比個人的手寫體要重要得多。由於中國語言學家為了追求“書寫”簡便而把筆劃少的字作為了規範漢字。簡化字改變了漢字字形,破壞了字形的理據性,增加了學習經典古文的難度,因為大量古籍和古建築上的匾額、楹聯以及名家書法和碑文石刻都是繁體字。推行簡化字的結果,降低了漢字可以突破時空,溝通古今的功能。極大地削弱了很多中國人識認漢字的能力,今天大陸的中國人不和古人“書同文”了,而且海峽兩岸以及全球華人也不“書 同文”了,國家統一又多了一道人為設置的障礙。 為什麼中國有不少知名的“中國文字學家”也主張簡化漢字呢?因為雖然他們也研究中國文字學,也研究《說文解字》,但他們卻接受了西方語言學的文字觀,認為“文字是記錄語言的書寫符號”。 (3)西方語言學給“對外漢字和漢文教學”造成了危害。 為什麼我的大學叫“北京語言大學”,沒有“文字”?為什麼只提“對外漢語教學”,不提“漢字教學”?明明是教“白話文”,為什麼叫“基礎漢語課本”?為什麼我們不教“經典古文”,只教“現代白話文”?因為北京語言大學是根據西方語言學的理論建立的,我們的教材是根據西方語言學的理論編寫的。實際上,中國語言學家在使用要取代漢字的拉丁字母文字《中文拼音方案》教漢語。因為西方語言學認為西方拉丁字母文字是語言的符號,是表現語言的,所以中國語言學家也不區分“語言”和“文字”,認為漢字是漢語的符號,在教學上就採用“語文一體”的教學模式。如下圖:

前國家漢辦主任許琳聽到孔子學院教師反應我們的教材和教法有問題,於是她到北京語言大學呼籲“破解‘漢語難學’的瓶頸問題”[17],但許琳不知道,問題出在教學中,但根子在理論上。這是用西方語言學指導中國的語言和文字教學必然出現的結果。2007年我出版了反思西方語言學的專著《文字論》,隨後在《漢字文化》上發表了《如何破解所謂的“漢語難學”的瓶頸》,在廈門大學的刊物《海外華文教學》上發表了《怎麼教外國人聽說“普通話”和讀寫“漢文”》。我2012年來菲律賓講學後受邀在臺灣師大的國際研討會上發表論文《“語文分開”的教學理念——兼論視覺符號的文字觀和生成論的語言觀》 。 我認為文字不是語言的符號,而是表示意義的視覺符號,人的語言能力不是合成的,而是在語言環境中整體生成的,“語文分開”的教學理念主張區分語言能力和文字能力,文盲的現象證明人獲得“語言能力”和“文字能力”的方式是不同的,因此,我們應把教“語言能力”和“文字能力”分開,分別用不同的教材和教法來教人的兩種不同的能力。因為漢字不是漢語的符號,所以“漢文”不是“普通話”,也就是說,我們是教外國人和海外華人聽 說“普通話”和讀寫“漢文”,如下圖:

因為人聽說“母語”的能力不是合成的,而是在語言環境中整體生成的,所以我們應根據“生成論”的語言觀來指導“第二語言教學”。因為人讀寫“母文”的能力是通過教學獲得的,所以我們應根據“母文”的教學規律來指導“第二文字教學”。 我們中國人最瞭解漢字和漢文的教學規律,中國文字學就是在漢字和漢文教學中產生和發展的,我們要用中國文字學來指導漢字和漢文教學。

結語

2017 年 9 月人民日報社主編的《人民論壇》發表專欄文章《文化自信的根基是中國的文字自信》,2018年9月26日中國教育部發佈《中華經典誦讀工程實施方案》,我認為這都 是對的,我表示堅決支持,但令我不解的是,為什麼只提“文字自信” ,只提“讀經” ,而不在中國社會科學院建立“中國文字研究所”呢?難道還要用“西方語言學”來指導我們實施 “中華經典誦讀工程”嗎?國家要實施“中華經典誦讀工程”,是需要大量掌握中國文字學的教師的,既然我們用西方語言學建立了“北京語言大學”,為什麼我們不能用中國文字學建 立一所“中國文字大學”呢?


參考文獻:

[1] 陳第(1541—1617) :古代音韻學家,被稱為中國研究古音的第一人。

[2] 同上

[3] 索緒爾《普通語言學教程》 ,50 頁,北京商務印書館,1982

[4] 索緒爾《普通語言學教程》 ,51 頁,北京商務印書館,1982

[5] Roy Harris, R e t h i n k i n g W r i t i n g , London, The Athlone Press, 2000.

[6] 索緒爾《普通語言學教程》 ,56 頁,北京商務印書館,1982

[7] 索緒爾《普通語言學教程》 ,52 頁,北京商務印書館,1982

[8] 索緒爾《普通語言學教程》 ,47 頁,北京商務印書館,1982

[9] 索緒爾《普通語言學教程》 ,159 頁,北京商務印書館,1982

[10] Derrida,J. D e l a G r a m m a t o l o g i e ,Paris;Les editions de Minuit,1967.

[11] Roy Harris, R e t h i n k i n g W r i t i n g , London, The Athlone Press, 2000.

[12] 王力《古代漢語》,中華書局,1964 年

[13] 羅常培、王均《普通語音學綱要》,5 頁,商務印書館,1981

[14] 呂叔湘《談語言和文字》, 《文字改革》,1964 第 1 期

[15] 葉蜚聲、徐通鏘《語言學綱要》,167 頁,北京大學出版社,1981

[16] 胡裕樹主編《現代漢語》,217 頁,上海教育出版社,1962 年

[17] 許琳《破解‘漢語難學’的瓶頸問題》,北京語言大學學報,2009 年 4 月 8 日

TouseChinesephilologytoinstructtheteachingofChinesecharactersandarticles

ZhangPengpeng

Abstract:ChinesephilologycameintobeinganddevelopedintheteachingofChinesecharacters andChinesearticlesthatitserves.Westernlinguistics isnotauniversaldoctrine.Theintroduction ofwesternlinguisticshasdoneharmtoChinesecharacters,teachingofChinesearticlesand culturalandeducationalevents.

Keywords:TouseChinesephilology Don’tuseWesternlinguistics

作者簡介:張朋朋,北京語言大學教授,曾在國外多所大學任教。著作:《文字論》《怎麼教外國人“普通話”和“中文”》《口語速成》《集中識字》《常用漢字部首》《部首三字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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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章 發表於 2019-8-23 06:49 來自手機 | 顯示全部樓層
学古文不是学古人说话,而是获得阅读古文的能力。
语言一时传,文章千古在。
文明特别是思想文化是如何传承和延续的呢?
是靠语言吗?不是,是靠文字。

语言词汇是一时一地的,其语义殊异,与口语读音高度相关,可以说是一时一地之民赋予的。
用口语根本无法传承文化,这是西方伪史一个有力的依据。
勤恳 發表於 2020-8-18 18:32 來自手機 | 顯示全部樓層
自中国人创造出汉字,中国就有了汉字和汉文教学。汉代『独尊儒术』,汉文教学要教儒家经典。最初教的儒家经典是用隶书写的,由于秦始皇焚书坑儒,先秦的儒家经典大多焚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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