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荀皆甚批墨子,亦为墨子第一个反儒,反儒最烈,非儒毁圣,而为世显学,从其学者,必多反儒也。为儒者不距之,以卫圣人之道,岂情也哉?『杨墨之道不息,孔子之之道不著』,无可并立,而异端亦攻吾儒而不容也。观〖墨子〗多有反儒言论,且专为〖非儒〗篇攻击孔子,孟荀未之详辩,盖其鄙劣之言,不足辩也,孟荀大贤所不屑,诛其心,破其说,墨氏之非儒不可立矣。然自近世,儒学式微,妄人推高百家以侪于儒,甚者扬墨而抑儒,又有新墨家者,每多反儒,举墨氏非儒篇对吾儒,孟子之时,处士横议,当今之世,庶人横议,可不详辨之?以知圣道之正,自不容污,异端之邪,自见其卑劣! 墨子有非儒篇,其实在战国末年,孔子后孔鲋代有诘墨反驳之。今录之于此:孔丛子·诘墨: 墨子称:景公问晏子以孔子而不对,又问,三皆不对。 公曰:「以孔子语寡人者众矣,俱以为贤圣也。 今问于子而不对,何也? 」晏子曰:「婴闻孔子之荆,知白公谋而奉之以石乞,劝下乱上,教臣弑君,非圣贤之行也。 」 诘之曰:楚昭王之世,夫子应聘如荆,不用而反,周旋乎陈、宋、齐、卫。 楚昭王卒,惠王立,十年,令尹子西乃召王孙胜以为白公。是时,鲁哀公十五年也。 夫子自卫反鲁,居五年矣。 白公立一年,然后乃谋作乱。 乱作在哀公十六年秋也。 夫子已卒十旬矣。 墨子虽欲谤毁圣人,虚造妄言,柰此年世不相值何? 墨子曰:「孔子之齐,见景公。 公悦之,封之以尼溪。 晏子曰:不可。 夫儒倨法而自顺,立命而怠事,崇丧遂哀,盛用繁礼。 其道不可以治国,其学不可以导家。 』公曰:『善。 』」 诘之曰:即如此言,晏子为非儒恶礼,不欲崇丧遂哀也。 察传记,晏子之所行,未有以异于儒焉。 又景公问所以为政,晏子答以「礼云」。 景公曰:「礼、其可以治乎? 」晏子曰:「礼、于政与天地并。 」此则未有以恶于礼也。 晏桓子卒,晏婴斩衰枕草,奇迹絰带杖,菅菲食粥,居于倚庐,遂哀三年。 此又未以异于儒也。 若能以口非之而躬行之,晏子所弗为。 墨子曰:「孔子怒景公之不封己,乃树鸱夷子皮于田常之门。 」 诘之曰:夫树人、为其信己也。 〖记〗曰:「孔子适齐,恶陈常,而终不见。 常病之,亦恶孔子。 」交相恶而又往仕,其不然矣。 〖记〗又曰:「陈常弑其君。 孔子齊戒沐浴而朝請討之。 」观其终不树子皮,审矣。 墨子曰:「孔子为鲁司寇,舍公家而奉季孙。 」 诘之曰:若以季孙为相,司寇统焉。 奉之自法也。 若附意季孙,季孙既离公室,则孔子合之;季孙既受女乐,则孔子去之;季孙欲杀囚,则孔子赦之。 非苟顺之谓也。 墨子曰:「孔子厄于陈、蔡之间,子路烹豚,孔子不问肉之所由来而食之。 剥人之衣以沽酒,孔子不问酒之所由来而饮之。 」 诘之曰:所谓厄者、沽买无处,藜羹不粒,乏食七日。 若烹豚饮酒,则何言乎厄? 斯不然矣。 且子路为人,勇于见义。 纵有豚酒,不以义不取之,可知也。 又何问焉? 墨子曰:「孔子诸弟子:子贡、季路辅孔伊核协议以乱卫。 阳虎乱鲁。 弗肹以中牟畔。 漆雕开形残。 」 诘之曰:如此言,卫之乱,子贡、季路为之耶? 斯不待言而了矣。 阳虎欲见孔子,孔子不见,何弟子之有? 弗肹以中牟畔,召孔子,则有之矣。 为孔子弟子,未之闻也。 且漆雕开形残,非行己之致,何伤于德哉? 墨子曰:「孔子相鲁,齐景公患之,谓晏子曰:『邻有圣人,国之忧也。 今孔子相鲁,为之若何? 』晏子对曰:『君其勿忧。 彼鲁君、弱主也,孔子、圣相也。 不如阴重孔子,欲以相齐,则心强谏鲁君。 鲁君不听,将适齐。 君勿受,则孔子困矣。 』」 诘之曰:案如此辞,则景公、晏子畏孔子之圣也,而上云非圣贤之行,上下相反。 若晏子悖,可也;不然则不然矣。 墨子曰:「孔子见景公。 公曰:先生素不见晏子乎? 』对曰:『晏子事三君而得顺焉,是为三心,所以不见也。 』公告晏子。 晏子曰:三君皆欲其国安,是以婴得顺也。 闻君子独立不惭于影。 今孔子伐树削迹,不自以为辱;身穷陈、蔡,不自以为约。 始吾望儒貴之,今則疑之。 』」 诘之曰:若是乎孔子、晏子交相毁也。 小人有之,君子则否。孔子曰:「灵公污而晏子事之以整,庄公怯而晏子事之以勇,景公侈而晏子事之以俭。 晏子、君子也。 」梁丘据问晏子曰:「事三君而不同心,而俱顺焉。 仁人固多心乎? 」晏子曰:「一心可以事百君,百心不可以事一君。 故三君之心,非一也;而婴之心,非三也。 」孔子闻之,曰:「小子记之。 晏子以一心事三君,君子也。 」如此则孔子誉晏子,非所谓毁而不见也。 景公问晏子曰:「若人之众,则有孔子贤乎? 」对曰:「孔子者、君子行有节者也。 」晏子又曰:「盈成匡、父之孝子,兄之悌弟也。 其父尚为孔子门人。 门人且以为贵,则其师亦不贱矣。 是则晏子亦誉孔子,可知也。 夫德之不脩,己之罪也;不幸而屈於人,己之命也。 伐树削迹,绝粮七日,何约乎哉!若晏子以此而疑儒,则晏子亦不足贤矣。 」 墨子曰:「景公登路寝,闻哭声,问梁丘据,对曰:『鲁孔子之徒也。 其毋死,服哀三年,哭泣甚哀。 』公曰:『岂不可哉! 』晏子曰:『古者聖人、非不能也,而不為者,知其無補於死者,而深害生事故也。 』」 诘之曰:墨子欲以亲死不服,三日哭而已。 于意安者卒自行之,空用晏子为。 引而同于己,适证其非耳。 且晏子服父以礼则无缘,非行礼者也。 曹明问子鱼曰:「观子诘墨者之辞,事义相反,墨者妄矣。 假使墨者复起,对之乎? 」答曰:「苟得其礼,虽百墨吾亦明白焉。 失其正,虽一人犹不能当前也。 墨子之所引者,矫称晏子。 晏子之善吾先君,吾先君之善晏子,其事庸尽乎。 」曹明曰:「可得闻诸? 」子鱼曰:「昔齐景公问晏子曰:『吾欲善治,可以霸诸侯乎? 』对曰:『官未具也。 臣亟以闻,而君未肯然也。 臣闻孔子圣人,然犹居处勌惰,廉隅不脩,则原宪、季羔侍;血气不休,志意不通;则仲由、卜商侍;德不盛,行不勤;则颜闵、冉雍侍。 今君之朝臣万人,立车千乘,不善之政,加于下民者众矣,未能以闻者。 臣故曰:官未备也。 』此又晏子之善孔子者也。 曰:晏平仲善与人交,久而敬之。 』此又孔子之贵晏子者也。 」曹明曰:「吾始谓墨子可疑,今则决不妄疑矣。 」 按墨子非儒篇,不止是批判儒家,而且是不顾史实,乱造谣污蔑了!白公造反在孔子之后,而曰孔子教之谋反!至于曰舍公家而奉季孙,则尤悖者!按〖论语〗曰:孔子谓季氏:『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三家者以雍彻。子曰:『「相维辟公,天子穆穆」,奚取于三家之堂?』明明不满于季氏,三桓, 冉求为季氏敛财,孔子非常生气,欲鸣鼓而攻之!季氏伐颛臾,孔子亦持否定,批评冉求为季氏辩护,曰:『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孔子为大司寇,堕三都,就是要削季氏之权,而墨子敢诬孔子奉氏?至于言孔子『遣子贡之齐,因南郭惠子以见田常,劝之伐吴,以教高、国、鲍、晏,使毋得害田常之乱。劝越伐吴,三年之内,齐、吴破国之难,伏尸以言术数,孔某之诛也。』尤为诞妄之语!孔子欲请鲁哀公讨田常,岂曰不害田常,死人上亿?孔子害的?浮夸至矣!春秋时代,人口亦不过千万,可见墨子非儒甚妄而不可信!亦见墨子心术之卑劣,欲攻儒毁儒之宗师,以立其派,反得丧心病狂了,适足以自污耳。今之墨者,乃犹举非儒篇,愚妄矣。 近代儒者夏震武〖知言〗亦驳墨子: 墨翟曰:『齐景公欲以尼谿封孔子。晏子曰:「不可。夫儒倨傲而自顺,崇丧遂哀,繁礼盛仪。其道不可以治国,其学不可以导众。』翟托晏子之言,以非孔子。而晏桓子之丧,晏子粗衰斩,苴经带,杖,菅 履,食粥,居庐,寝苫枕草,未尝不崇丧。晏子之告景公,谓无礼而能治国家,婴未之闻,未尝不尊礼。晏子于儒之道虽未尽,固非短丧恶礼,自处于儒之外。翟之诬晏子甚矣。 墨翟曰:『孔子徒属弟子,皆效孔子。子贡、季路辅孔悝以乱卫, 阳虎乱鲁,佛肸以中牟畔,漆雕开刑残。』卫之乱,灵公所为,固非子贡、季路所为。阳虎欲见孔子,孔子不见,何弟子之有?佛肸以中牟畔,召孔子,未闻为孔子弟子也。漆雕刑残,刑非其罪,何伤?翟非儒,不能明儒之所以非,而徒造言以非之,则下愚所为。其不及老聃、 庄周、列御寇远矣。 墨翟谓程子曰:『儒之道足以丧天下者四政焉。儒以天为不明,以鬼为不神,此足以丧天下。厚葬久丧,重为棺椁,多为衣衾,送死若徙,三年哭泣,扶后起,杖后行,耳无闻,目无见,此足以丧天下。弦歌鼓舞,习为声乐,此足以丧天下。以命为有,贫富寿夭、治乱安危有极矣,不可损益也。为上者行之,必不听治;为下者行之,必不从事。此足以丧天下。』 夏震武驳曰:顾諟天之明命,儒未尝以天为不明。事死如生,事亡如存,儒未尝不以鬼为不神。丧具称家之有无,儒未尝必于厚。三年之丧,称情以立文,立中制节,不得为文。棺椁、衣衾、送死,称其财。丧不虑居,儒未尝以丧毁家。三年之丧达于上下者,衰经、苦块之制,不饮酒、不食肉、不内寝之礼。百官备,百物具,不言而事行者,扶而起;言而后事行者,杖而起;身自执事而后行者,面垢而已。儒未尝以哀废事,执一充说以强天下。丧不以饥废事,不以饱忘哀。视不明,听不聪,行不正,下不知哀,君子病之。儒未尝以耳无闻、目无见为居丧之礼。平忿淡欲,宣化陶情,乐之裨于天下至大,儒未尝以繁费厚敛为乐。贫富寿夭听诸天,治乱安危责诸己,儒未尝妄求贫富寿夭不可知之数于天,儒未尝不力任治乱安危当自尽之责于己。翟本不知儒,所非于儒者皆非儒之道, 其不足以难儒明矣。 孟荀皆甚批墨子,亦为墨子第一个反儒,反儒最烈,非儒毁圣,而为世显学,从其学者,必多反儒也。为儒者不距之,以卫圣人之道,岂情也哉?『杨墨之道不息,孔子之之道不著』,无可并立,而异端亦攻吾儒而不容也。观〖墨子〗多有反儒言论,且专为〖非儒〗篇攻击孔子,孟荀未之详辩,盖其鄙劣之言,不足辩也,孟荀大贤所不屑,诛其心,破其说,墨氏之非儒不可立矣。然自近世,儒学式微,妄人推高百家以侪于儒,甚者扬墨而抑儒,又有新墨家者,每多反儒,举墨氏非儒篇对吾儒,孟子之时,处士横议,当今之世,庶人横议,可不详辨之?以知圣道之正,自不容污,异端之邪,自见其卑劣! 墨子有非儒篇,其实在战国末年,孔子后孔鲋代有诘墨反驳之。今录之于此:孔丛子·诘墨: 墨子称:景公问晏子以孔子而不对,又问,三皆不对。 公曰:「以孔子语寡人者众矣,俱以为贤圣也。 今问于子而不对,何也? 」晏子曰:「婴闻孔子之荆,知白公谋而奉之以石乞,劝下乱上,教臣弑君,非圣贤之行也。 」 诘之曰:楚昭王之世,夫子应聘如荆,不用而反,周旋乎陈、宋、齐、卫。 楚昭王卒,惠王立,十年,令尹子西乃召王孙胜以为白公。是时,鲁哀公十五年也。 夫子自卫反鲁,居五年矣。 白公立一年,然后乃谋作乱。 乱作在哀公十六年秋也。 夫子已卒十旬矣。 墨子虽欲谤毁圣人,虚造妄言,柰此年世不相值何? 墨子曰:「孔子之齐,见景公。 公悦之,封之以尼溪。 晏子曰:不可。 夫儒倨法而自顺,立命而怠事,崇丧遂哀,盛用繁礼。 其道不可以治国,其学不可以导家。 』公曰:『善。 』」 诘之曰:即如此言,晏子为非儒恶礼,不欲崇丧遂哀也。 察传记,晏子之所行,未有以异于儒焉。 又景公问所以为政,晏子答以「礼云」。 景公曰:「礼、其可以治乎? 」晏子曰:「礼、于政与天地并。 」此则未有以恶于礼也。 晏桓子卒,晏婴斩衰枕草,奇迹絰带杖,菅菲食粥,居于倚庐,遂哀三年。 此又未以异于儒也。 若能以口非之而躬行之,晏子所弗为。 墨子曰:「孔子怒景公之不封己,乃树鸱夷子皮于田常之门。 」 诘之曰:夫树人、为其信己也。 〖记〗曰:「孔子适齐,恶陈常,而终不见。 常病之,亦恶孔子。 」交相恶而又往仕,其不然矣。 〖记〗又曰:「陈常弑其君。 孔子齊戒沐浴而朝請討之。 」观其终不树子皮,审矣。 墨子曰:「孔子为鲁司寇,舍公家而奉季孙。 」 诘之曰:若以季孙为相,司寇统焉。 奉之自法也。 若附意季孙,季孙既离公室,则孔子合之;季孙既受女乐,则孔子去之;季孙欲杀囚,则孔子赦之。 非苟顺之谓也。 墨子曰:「孔子厄于陈、蔡之间,子路烹豚,孔子不问肉之所由来而食之。 剥人之衣以沽酒,孔子不问酒之所由来而饮之。 」 诘之曰:所谓厄者、沽买无处,藜羹不粒,乏食七日。 若烹豚饮酒,则何言乎厄? 斯不然矣。 且子路为人,勇于见义。 纵有豚酒,不以义不取之,可知也。 又何问焉? 墨子曰:「孔子诸弟子:子贡、季路辅孔伊核协议以乱卫。 阳虎乱鲁。 弗肹以中牟畔。 漆雕开形残。 」 诘之曰:如此言,卫之乱,子贡、季路为之耶? 斯不待言而了矣。 阳虎欲见孔子,孔子不见,何弟子之有? 弗肹以中牟畔,召孔子,则有之矣。 为孔子弟子,未之闻也。 且漆雕开形残,非行己之致,何伤于德哉? 墨子曰:「孔子相鲁,齐景公患之,谓晏子曰:『邻有圣人,国之忧也。 今孔子相鲁,为之若何? 』晏子对曰:『君其勿忧。 彼鲁君、弱主也,孔子、圣相也。 不如阴重孔子,欲以相齐,则心强谏鲁君。 鲁君不听,将适齐。 君勿受,则孔子困矣。 』」 诘之曰:案如此辞,则景公、晏子畏孔子之圣也,而上云非圣贤之行,上下相反。 若晏子悖,可也;不然则不然矣。 墨子曰:「孔子见景公。 公曰:先生素不见晏子乎? 』对曰:『晏子事三君而得顺焉,是为三心,所以不见也。 』公告晏子。 晏子曰:三君皆欲其国安,是以婴得顺也。 闻君子独立不惭于影。 今孔子伐树削迹,不自以为辱;身穷陈、蔡,不自以为约。 始吾望儒貴之,今則疑之。 』」 诘之曰:若是乎孔子、晏子交相毁也。 小人有之,君子则否。孔子曰:「灵公污而晏子事之以整,庄公怯而晏子事之以勇,景公侈而晏子事之以俭。 晏子、君子也。 」梁丘据问晏子曰:「事三君而不同心,而俱顺焉。 仁人固多心乎? 」晏子曰:「一心可以事百君,百心不可以事一君。 故三君之心,非一也;而婴之心,非三也。 」孔子闻之,曰:「小子记之。 晏子以一心事三君,君子也。 」如此则孔子誉晏子,非所谓毁而不见也。 景公问晏子曰:「若人之众,则有孔子贤乎? 」对曰:「孔子者、君子行有节者也。 」晏子又曰:「盈成匡、父之孝子,兄之悌弟也。 其父尚为孔子门人。 门人且以为贵,则其师亦不贱矣。 是则晏子亦誉孔子,可知也。 夫德之不脩,己之罪也;不幸而屈於人,己之命也。 伐树削迹,绝粮七日,何约乎哉!若晏子以此而疑儒,则晏子亦不足贤矣。 」 墨子曰:「景公登路寝,闻哭声,问梁丘据,对曰:『鲁孔子之徒也。 其毋死,服哀三年,哭泣甚哀。 』公曰:『岂不可哉! 』晏子曰:『古者聖人、非不能也,而不為者,知其無補於死者,而深害生事故也。 』」 诘之曰:墨子欲以亲死不服,三日哭而已。 于意安者卒自行之,空用晏子为。 引而同于己,适证其非耳。 且晏子服父以礼则无缘,非行礼者也。 曹明问子鱼曰:「观子诘墨者之辞,事义相反,墨者妄矣。 假使墨者复起,对之乎? 」答曰:「苟得其礼,虽百墨吾亦明白焉。 失其正,虽一人犹不能当前也。 墨子之所引者,矫称晏子。 晏子之善吾先君,吾先君之善晏子,其事庸尽乎。 」曹明曰:「可得闻诸? 」子鱼曰:「昔齐景公问晏子曰:『吾欲善治,可以霸诸侯乎? 』对曰:『官未具也。 臣亟以闻,而君未肯然也。 臣闻孔子圣人,然犹居处勌惰,廉隅不脩,则原宪、季羔侍;血气不休,志意不通;则仲由、卜商侍;德不盛,行不勤;则颜闵、冉雍侍。 今君之朝臣万人,立车千乘,不善之政,加于下民者众矣,未能以闻者。 臣故曰:官未备也。 』此又晏子之善孔子者也。 曰:晏平仲善与人交,久而敬之。 』此又孔子之贵晏子者也。 」曹明曰:「吾始谓墨子可疑,今则决不妄疑矣。 」 按墨子非儒篇,不止是批判儒家,而且是不顾史实,乱造谣污蔑了!白公造反在孔子之后,而曰孔子教之谋反!至于曰舍公家而奉季孙,则尤悖者!按〖论语〗曰:孔子谓季氏:『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三家者以雍彻。子曰:『「相维辟公,天子穆穆」,奚取于三家之堂?』明明不满于季氏,三桓, 冉求为季氏敛财,孔子非常生气,欲鸣鼓而攻之!季氏伐颛臾,孔子亦持否定,批评冉求为季氏辩护,曰:『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孔子为大司寇,堕三都,就是要削季氏之权,而墨子敢诬孔子奉氏?至于言孔子『遣子贡之齐,因南郭惠子以见田常,劝之伐吴,以教高、国、鲍、晏,使毋得害田常之乱。劝越伐吴,三年之内,齐、吴破国之难,伏尸以言术数,孔某之诛也。』尤为诞妄之语!孔子欲请鲁哀公讨田常,岂曰不害田常,死人上亿?孔子害的?浮夸至矣!春秋时代,人口亦不过千万,可见墨子非儒甚妄而不可信!亦见墨子心术之卑劣,欲攻儒毁儒之宗师,以立其派,反得丧心病狂了,适足以自污耳。今之墨者,乃犹举非儒篇,愚妄矣。 近代儒者夏震武〖知言〗亦驳墨子: 墨翟曰:『齐景公欲以尼谿封孔子。晏子曰:「不可。夫儒倨傲而自顺,崇丧遂哀,繁礼盛仪。其道不可以治国,其学不可以导众。』翟托晏子之言,以非孔子。而晏桓子之丧,晏子粗衰斩,苴经带,杖,菅 履,食粥,居庐,寝苫枕草,未尝不崇丧。晏子之告景公,谓无礼而能治国家,婴未之闻,未尝不尊礼。晏子于儒之道虽未尽,固非短丧恶礼,自处于儒之外。翟之诬晏子甚矣。 墨翟曰:『孔子徒属弟子,皆效孔子。子贡、季路辅孔悝以乱卫, 阳虎乱鲁,佛肸以中牟畔,漆雕开刑残。』卫之乱,灵公所为,固非子贡、季路所为。阳虎欲见孔子,孔子不见,何弟子之有?佛肸以中牟畔,召孔子,未闻为孔子弟子也。漆雕刑残,刑非其罪,何伤?翟非儒,不能明儒之所以非,而徒造言以非之,则下愚所为。其不及老聃、 庄周、列御寇远矣。 墨翟谓程子曰:『儒之道足以丧天下者四政焉。儒以天为不明,以鬼为不神,此足以丧天下。厚葬久丧,重为棺椁,多为衣衾,送死若徙,三年哭泣,扶后起,杖后行,耳无闻,目无见,此足以丧天下。弦歌鼓舞,习为声乐,此足以丧天下。以命为有,贫富寿夭、治乱安危有极矣,不可损益也。为上者行之,必不听治;为下者行之,必不从事。此足以丧天下。』 夏震武驳曰:顾諟天之明命,儒未尝以天为不明。事死如生,事亡如存,儒未尝不以鬼为不神。丧具称家之有无,儒未尝必于厚。三年之丧,称情以立文,立中制节,不得为文。棺椁、衣衾、送死,称其财。丧不虑居,儒未尝以丧毁家。三年之丧达于上下者,衰经、苦块之制,不饮酒、不食肉、不内寝之礼。百官备,百物具,不言而事行者,扶而起;言而后事行者,杖而起;身自执事而后行者,面垢而已。儒未尝以哀废事,执一充说以强天下。丧不以饥废事,不以饱忘哀。视不明,听不聪,行不正,下不知哀,君子病之。儒未尝以耳无闻、目无见为居丧之礼。平忿淡欲,宣化陶情,乐之裨于天下至大,儒未尝以繁费厚敛为乐。贫富寿夭听诸天,治乱安危责诸己,儒未尝妄求贫富寿夭不可知之数于天,儒未尝不力任治乱安危当自尽之责于己。翟本不知儒,所非于儒者皆非儒之道, 其不足以难儒明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