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力度德,同德度義。力鈞則有德者勝,德鈞則秉義者強。揆度優劣,勝負可見。受有臣億萬,惟億萬心;人執異心,不和諧也。予有臣三千,惟一心。三千一心,言同欲也。商罪貫盈,天命誅之。予弗順天,厥罪惟鈞。紂之為惡,一以貫之。惡貫已滿,天畢其命。今不誅紂,則為逆天,與紂同罪。天矜於民,民之所欲,天必從之。矜,憐也。言天除惡樹善,與民同也。時哉不可失!言今我伐紂,正是天人合同之時,不可違失也。 出自【群書治要】卷二【尚書】。
治以道德為上,行以仁義為本
孔穎達疏:『德者,得也,自得於心。義者,宜也,動合事宜。』德,指內心的修養、個人的品德;義,指合宜,是否適合時機,所作所為是否應機。鈞,通均,均平、平等。揆,揣度。力量相同則看其德行,德行相當則看其道義。力鈞則有德者勝,德鈞則秉義者強。揆度優劣,勝負可見。力量相同,則有德者勝;德行相同,則執義者強。按照這種標準衡量優劣,勝負立即可見。 所以,在戰爭沒有開始之前,勝負都能辨別。【群書治要·新語】中說:『治以道德為上,行以仁義為本。故尊於位而無德者絀,富於財而無義者刑;賤而好道者尊,貧而有義者榮。』治理國家以道德為上,處理事情以仁義為根本。地位高貴卻缺乏德行的人會被貶黜;富有財產但不講道義的人會被處刑;地位低下但珍愛德操的人會受尊崇;貧寒但講求仁義的人會榮耀。商紂王的酒池可以用來划船,糟丘可以用來登高遠望,這難道還能算是貧窮嗎?他擁有統領四海的權柄,主宰九州的百姓,這難道能說是武力弱小嗎?然而,論其功業卻不能保全自身,論其威勢卻不能守住社稷,這絕對不是由於貧窮弱小,而恰恰是由於自身缺乏道德、對百姓不夠仁義。所以,懂得如何謀利卻不明白大道的人,必然是眾人所謀取的目標;敢於使用武力卻缺少仁義的人,必定是戰爭攻伐的對象。 商紂王作為一國之君,擁有很大的地盤,強大的軍隊,卻製造殘酷的炮烙之刑來殘害百姓,他沒有道德,不講仁義,最終也逃不過滅亡的命運。這些歷史經驗都在反覆強調經典中所說的『德者本也,財者末也』『勢服人,心不然;理服人,方無言』的道理。人要使自己的事業、國家能夠長遠地保持昌盛不衰,必須講求道義、仁義,這才是決定國家、企業、團體、個人興衰成敗最重要的因素。明白這一點,就知道要從根本上去努力,即培養自己的德行。 受有臣億萬,惟億萬心;人執異心,不和諧也。予有臣三千,惟一心。三千一心,言同欲也。 商王受有億萬臣子,卻有億萬條心。人執異心,不和諧也。人各懷不同的心,就不和諧。我有臣子三千,一心一意。三千一心,言同欲也。三千人一條心,說的是願望相同。【孫子兵法·謀攻】中說:『上下同欲者勝。』國君、統帥和廣大民眾、士卒上下一心,同仇敵愾,就一定能戰勝敵人。張預註:『百將一心,三軍同力,人人慾戰,則所向無前矣。』這說明能夠得眾、人心歸一才是作戰取勝的重要的因素。 【禮記·檀弓】記載,宋國有一位看守城門的衛士死了,司城官子罕在靈堂里哭得很傷心。有一位晉國負責刺探宋國情報的人,回國向晉侯報告說:『看守宋國城門的一個士兵死了,而司城子罕為他哭得很哀傷,人民都為之感動,恐怕不可征伐宋國。』為什麼?因為這名衛士,雖然是地位低賤的人,而子罕身為國家的卿相,以貴哭賤,使民心深受感動,所以人民都心悅誠服,願與他同生共死。假如這時有人來討伐,人民必然會誓死保衛,所以說恐怕不可討伐。 孔子聽說這件事後,說:『真是一位善於偵探的人啊!』孔子稱讚晉國的探子,雖然只是一名刺探,但可以見微知著,從微小的事情就可以看到,這時候討伐宋國恐怕不適合。孟子說:『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決定戰爭成敗的關鍵在於人,這就是『上下同欲者勝』。所以,決定戰爭勝負的關鍵因素在於人心是否歸一,『得人心者得天下』。 中國共產黨之所以在艱苦卓絕的情況下,以少勝多,以弱勝強,什麼原因?因為共產黨人,特別是領導幹部率先垂範了艱苦奮鬥的作風,以身作則,所以深得民心,受到廣大人民的擁護,結果『得人心者得天下』,可以反敗為勝。 商罪貫盈,天命誅之。予弗順天,厥罪惟鈞。紂之為惡,一以貫之。惡貫已滿,天畢其命。今不誅紂,則為逆天,與紂同罪。 貫盈,孔穎達疏:『紂之為惡,如物在繩索之貫,一以貫之,其惡貫已滿矣。』畢,終。商紂惡貫滿盈,上天命我誅滅他。我若不順從天意,罪過便與紂王相當。紂之為惡,一以貫之。惡貫已滿,天畢其命。今不誅紂,則為逆天,與紂同罪。紂王為惡,一以貫之,惡貫滿盈,上天要結束他的天命。今天我們不去誅滅商紂,就是違背天意,與商紂同罪。 這說明商紂王失去天命,是惡貫滿盈、自作自受的結果。【尚書】中說:『惟天福善禍淫』,把這個道理放在歷史的長河中就看得更加清楚。特別是夏商周三代開國的君主,夏禹、商湯、文武周公,都仁愛天下,率先垂範,艱苦奮鬥,吃苦在前,享受在後,拯救民眾於倒懸之中,因而得到民眾的愛戴並得到天下;而末代的君王,夏桀、商紂,以及周幽王、周厲王等,都殘酷暴虐,縱情享樂,驕奢淫逸,把民眾視為泥土和小草一樣低賤,隨意踐踏,所以因為失去民心而失去天下,非常鮮明地體現了善惡、因果的關係。 【群書治要·晉書】中說:『三代之興,無不抑損情慾;三季之衰,無不肆其侈靡。』夏商周三代之所以興盛,就是因為開國的君王都能貶損、抑制自己的情慾,艱苦樸素,艱苦奮鬥;而末代的帝王之所以衰落,無一不是因為過分地放縱情慾,驕奢淫逸所致。 天矜於民,民之所欲,天必從之。矜,憐也。言天除惡樹善,與民同也。時哉不可失!言今我伐紂,正是天人合同之時,不可違失也。 上天憐憫人民,所以百姓所期望的,上天必會順從,時機不可違失! 商紂王殘害民眾,民眾不堪忍受,都希望推翻紂王的暴政。而『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上天憐憫人民的悲慘處境,所以也順從民心,誅滅商紂。周武王說,今天討伐商紂,正是天人一心之時,不可以錯失良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