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0-24 00:08
晁错第八
【导读】
本篇记载大夫与文学围绕晁cháo错忠奸问题展开的辩论。晁错是西汉文景时期著名政治家,因主张削藩而激化了中央与藩国的矛盾,吴楚七国打着『清君侧』旗号反叛,汉景帝迫于藩国压力而诛晁错。文中大夫将晁错与淮南王、衡山王反叛相提并论,指责晁错咎由自取。文学指出,晁错是为了汉家万世之安而与诸侯结仇,为主而死,堪称汉家的『信士』。晁错行事其实与桑弘羊相似,都是考虑汉家的利益。此处桑弘羊指责晁错,应该是另有用意,他是以晁错故事来警告文学、贤良不要因反对盐铁官营而激化矛盾,以免惹祸上身。
【原文】
大夫曰:『【春秋】之法,君亲无将,将而必诛。故臣罪莫重于弑君,子罪莫重于弑父。日者,淮南、衡山修文学,招四方游士,山东儒,墨咸聚于江、淮之间,讲议集论,著书十篇。然卒于背义不臣,使谋叛逆,诛及宗族。晁错变法易常,不用制度,迫蹙cù宗室,侵削诸侯,藩臣不附,骨肉不亲,吴、楚积怨,斩错东市,以慰三军之士而谢诸侯。斯亦谁杀之乎?』
【译文】
大夫说:『【春秋】的一个笔法是,对君主和父母双亲不能有图弑之心,如果对君主和父母有图弑之心,就一定要格杀勿论。因此臣下之罪,没有比弑君更重的,人子之罪,没有比弑父更重的。从前,淮南王刘安、衡山王刘赐集门客著书,招揽四方游学之士,山东儒、墨之徒都聚集在江、淮之间,他们在一起讲义讨论,著【淮南鸿烈】数十篇。但他们最终违背君臣之义,不守臣道,教唆淮南王刘安、衡山王刘赐谋反叛逆,自己被诛,殃及宗族。晁错鼓动汉帝改变祖宗常法,不遵守分封制度,逼迫刘氏诸侯宗亲,削减诸侯封地,导致藩国不附中央,刘氏骨肉疏离不亲,吴、楚七国积怨反叛,景帝不得不下令将晁错斩杀于东市,以此抚慰三军之士,向天下诸侯谢罪。这个晁错究竟是被谁杀死的呢?』
【原文】
文学曰:『孔子不饮盗泉之流,曾子不入胜母之闾。名且恶之,而况为不臣不子乎?是以孔子沐浴而朝,告于哀公。陈文子有马十乘,弃而违之。【传】曰:「君子可贵可贱,可刑可杀,而不可使为乱。」若夫外饰其貌而内无其实,口诵其文而行不犹其道,是盗,固与盗而不容于君子之域。【春秋】不以寡犯众,诛绝之义有所止,不兼怨恶也。故舜之诛,诛鲧gǔn;其举,举禹。夫以玙yú璠fán之玼zī,而弃其璞,以一人之罪,而兼其众,则天下无美宝信士也。晁生言诸侯之地大,富则骄奢,急即合从。故因吴之过而削之会稽,因楚之罪而夺之东海,所以均轻重,分其权,而为万世虑也。弦高诞于秦而信于郑,晁生忠于汉而雠于诸侯。人臣各死其主,为其国用,此解杨之所以厚于晋而薄于荆也。』
【译文】
文学说:『孔子不喝名叫「盗泉」的水,曾子不进入名叫「胜母」的里巷。不合仁义的名字尚且厌恶,何况做不合臣道和子道的坏事呢?因此,当陈成子弑齐简公时,孔子沐浴上朝,将此事告诉鲁哀公,请求讨贼。催杼zhù弑齐庄公,陈文字虽有四十匹马,却宁愿舍弃而离开齐国。【礼记•表记】说:「君子可以让他尊贵,可以让他贫贱,可以对他用刑,可以将他杀死,却不可以让他作乱。」至于那些外表道貌岸然而内无其实,口头诵读经文而行为却不遵其道的人,其实是盗贼,他们本来就是与盗贼一伙,不能见容于君子的区域。【春秋】的笔法之一是,不以少犯众,即使是施行诛绝之义也要有所限制,这是因为【春秋】不愿扩大怨恶的范围。因此,帝舜诛杀的是鲧gǔn,举荐的是禹。因为美玉上有点瑕疵,就抛弃玉石,因为一人有罪,就罪及众人,那么天下就没有美丽宝玉和诚信之士了。晁错对皇帝说,诸侯地盘太大,他们富贵就会骄奢,形势紧急就会联合反叛。因此晁错建议,借吴王刘濞过错而削除吴国的会稽郡,借楚王刘戊的罪过而削夺楚国的东海郡,以此来削弱诸侯势力,分散诸侯权利,这是为汉家万世安全考虑啊。春秋郑国商人弦高欺骗秦国,却是郑国的忠信之臣,晁错忠于汉室而成为吴、楚诸侯的仇敌。人臣各为其主而死,各为其国而用,这就是春秋晋人解扬忠于晋国而欺骗楚国的原因啊。』
本节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