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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延章

[二十四史] 元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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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2-6-18 11:00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一百四十二‧列傳第二十九  荅失八都魯
荅失八都魯,曾祖紐璘、祖也速荅兒,有傳。荅失八都魯,南加台子也。以世襲萬戶鎮守羅羅宣慰司。土人作亂,荅失八都魯捕獲有功,四川省舉充船橋萬戶。出征雲南,陞大理宣慰司都元帥。
至正十一年,特除四川行省參知政事,撥本部探馬赤軍三千,從平章咬住討賊於荊襄。九月,次安平站。時咬住兵既平江陵,荅失八都魯請自攻襄陽。十二年,進次荊門。時賊十萬,官軍止三千餘,遂用宋廷傑計,招募襄陽官吏及土豪避兵者,得義丁二萬,編排部伍,申其約束。行至蠻河,賊守要害,兵不得渡,即令屈萬戶率奇兵由間道出其後,首尾夾攻,賊大敗。追至襄陽城南,大戰,生擒其偽將三十人,腰斬之。賊自是閉門不復出。
荅失八都魯乃相視形勢,內列八翼,包絡襄城,外置八營,軍峴山、楚山,以截其援,自以中軍四千據虎頭山,以瞰城中。署從征人李復為南漳縣尹,黎可舉為宜城縣尹,拊循其民以賦軍饋。城中之民受圍日久,夜半,二人縋城叩營門,具告虛實,願為內應。荅失八都魯與之定約,以五月朔日四更攻城,授之密號而去。至期,民垂繩以引官軍,先登者近千人。時賊船百餘艘在城北,陰募善水者鑿其底。天將明,城破,賊巷戰不勝,走就船,船壞,皆溺水死。偽將王權領千騎西走,遇伏兵被擒。襄陽遂平。加荅失八都魯資善大夫,賜上尊及黃金束帶,以其弟識里木為襄陽達魯花赤,子孛羅帖木兒為雲南行省理問。比賊再犯荊門、安陸、沔陽,荅失八都魯輒引兵敗之。尋詔益兵五千,以烏撒烏蒙元帥成都不花聽其調發。
十三年,定青山、荊門諸寨。九月,率兵略均、房,平穀城,攻開武當山寨數十,獲偽將杜將軍。十二月,趨攻峽州,破偽將趙明遠木驢寨。陞四川行省右丞,賜金繫腰。
十四年正月,復峽州。三月,陞四川行省平章政事,兼知行樞密院事,緫荊襄諸軍。五月,命玉樞虎兒吐華代荅失八都魯守中興、荊門,且令荅失八都魯以兵赴汝寧。十月,詔與太不花會軍討安豐。是月,復苗軍所據鄭、鈞、許三州。十二月,復河陰、鞏縣。
十五年,命荅失八都魯就管領太不花一應諸王藩將兵馬,許以便宜行事。六月,拜河南行省平章政事。進次許州長葛,與劉福通野戰,為其所敗,將士奔潰。九月,至中牟,收散卒,團結屯種。賊復來劫營,掠其輜重,遂與孛羅帖木兒相失。劉哈剌不花進兵來援,大破賊兵,獲孛羅帖木兒歸之。復駐汴梁東南青堽。十二月,調兵進討,大敗賊于太康,遂圍亳州,偽宋主小明王遁。
十六年,加金紫光祿大夫。三月,朝廷差脫歡知院來督兵,荅失八都魯父子親與劉福通對敵,自巳至酉,大戰數合,荅失八都魯墜馬,孛羅帖木兒扶令上馬先還,自持弓矢連發以斃追者,夜三更步回營中。十月,移駐陳留。十一月,攻取夾河劉福通寨。十二月庚申,次高柴店,偪太康三十里。是夜二鼓,賊五百餘騎來劫,以有備亟遁。火而追之,比曉,督陣力戰,自寅至巳,四門皆陷,壯士緣城入其郛,斬首數萬,擒偽將軍張敏、孫韓等九人,殺偽丞相王、羅二人。辛酉,太康悉平,遣孛羅帖木兒告捷京師,帝賜勞內殿,王其先臣三世,拜河南行省左丞相,仍兼知行樞密院事,守禦汴梁;識里木,雲南行省左丞;孛羅帖木兒,四川行省左丞;將校僚屬賞爵有差。
十七年三月,詔朝京師,加開府儀同三司、太尉、四川行省左丞相。九月,取溝城、東明、長垣三縣。十月,詔遣知院達理麻失理來援,分兵雷澤、濮州,而達理麻失理為劉福通所殺,達達諸軍皆潰。荅失八都魯力不能支,退駐石村。朝廷頗疑其玩寇失機,使者促戰相踵。賊覘知之,詐為荅失八都魯通和書,遺諸道路,使者果得之以進。荅失八都魯覺知,一夕憂憤死,十二月庚子也。子孛羅帖木兒別有傳。
慶童
慶童字明德,康里氏。祖明里帖木兒,父斡羅思,皆封益國公。慶童早以勳臣子孫受知仁廟,給事內廷,遂長宿衛。授大宗正府掌判,三遷為上都留守。又累遷為江西、河南二行省平章政事。入為太府卿。復為上都留守。出為遼陽行省平章政事,以寬厚為政,遼人德之。
至正十年,遷平章,行省江浙。適時承平,頗沉湎于宴樂,凡遺逸之士舉校官者,輒擯斥不用,由是不為物論所與。明年,盜起汝、潁,已而蔓延于江浙,江東之饒、信、徽、宣、鉛山、廣德,浙西之常、湖、建德,所在不守。慶童分遣僚佐往督師旅,曾不踰時,以次克復。既乃令長吏按視民數,凡詿誤者悉置不問,招徠流離,俾安故業,發官粟以賑之。省治燬于兵,則拓其故址,俾之一新。募貧民為工役而償之以錢,杭民賴以存活者尤衆。
十四年,脫脫以太師、右丞相統大兵南征,一切軍資衣甲器仗穀粟薪之屬,咸取具於江浙。慶童規措有方,陸運川輸,千里相屬,朝廷賴之。明年,盜起常之無錫,衆議以重兵殲之,慶童曰:「赤子無知,迫於有司,故弄兵耳。苟諭以禍福,彼無不降之理。」盜聞之,果投戈解甲,請為良民。
十六年,平江、湖州陷。義兵元帥方家奴以所部軍屯杭城之北關,鉤結同黨,相煽為惡,劫掠財貨,白晝殺人,民以為患。慶童言于丞相達識帖睦邇曰:「我師無律,何以克敵,必斬方家奴乃可出師。」丞相乃與慶童入其軍,數其罪,斬首以徇,民大悅。繼而苗軍帥楊完者以其軍守杭城。丞相達識帖睦邇既承制授完者江浙行省右丞,而完者益以功自驕,因求娶慶童女。慶童初不許,時苗軍勢甚張,達識帖睦邇方倚以為重,強為主婚,慶童不得已以女與之。明年,出鎮海寧州,距杭百里,地瀕海磽瘠,民甚貧。居二年,盜息而民阜。至是,慶童在江浙已七年,涉歷險艱,勞績甚優著,召拜翰林學士承旨,改淮南行省平章政事,未行,仍任江浙。
十八年,遷福建行省平章政事,未行,拜江南行臺御史大夫,賜以御衣、上尊。時南行臺治紹興,所轄諸道皆阻絕不通。紹興之東,明、台諸郡則制於方國珍;其西杭、蘇諸郡則據於張士誠。憲臺綱紀不復可振,徒存空名而已。
二十年,召還朝,慶童乃由海道趨京師。拜中書平章政事。俄有譖其子剛僧私通宮人者,帝怒殺之。慶童因鞅鞅不得志,移疾家居久之,日飲酒以自遣。二十五年,詔拜陝西行省左丞相。時李思齊擁兵關中,慶童至則御之以禮,待之以和。居三年,關陝用寧。召還京師。
二十八年七月,大明兵逼京城,帝與皇太子及六宮至於宰臣近戚皆北奔,而命淮王帖木兒不花監國,慶童為中書左丞相以輔之。八月二日,京城破,淮王與慶童出齊化門,皆被殺。
也速
也速,蒙古人。倜儻有能名。由宿衛歷尚乘寺提點,遷宣政院參議。至正十四年,河南賊芝麻李據徐州,也速從太師脫脫南征,徐州城堅不可猝拔。脫脫用也速計以巨石為砲,晝夜攻之不息,賊困莫能支。也速又攻破其南關外城,賊遂遁走。以功除同知中政院事。繼又領軍從父太尉月闊察兒征淮西,會賊圍安豐,即往援之,渡淮無舟,因策馬探水深淺,浮而過,賊大駭,撤圍去。進攻濠州,有詔班師乃還。陞將作院使。
復從太尉征淮東,取盱眙。遷淮南行樞密院副使,陞同知樞密院事。討賊海州,大敗之。賊走,航海襲山東,盡有其地。也速計賊必乘勝北侵,急引兵北還,表裏擊之,復滕、兗二州,及費、鄒、曲阜、寧陽、泗水五縣,賊勢遂衄。未幾,復泰安州及平陰、肥城、萊蕪、新泰四縣,又平安水等五十三寨。
陞知樞密院事。討蒲臺賊杜黑兒,擒送京師磔之。東昌賊將北寇,道出陵州,也速邀擊於景州,斬獲殆盡。復阜城縣。有詔命也速以軍屯單家橋,斷賊北路。賊轉攻長蘆,也速往與戰,流矢貫左手不顧,轉鬪無前,殺賊五百餘人,奪馬三千匹。於是分兵下山寨,民爭來歸。
拜中書平章政事,改行省淮南。雄州、蔚州賊繼起,也速悉平之。知樞密院事劉哈剌不花所部卒掠懷來、雲州,欲為亂,也速以輕騎擊滅其首禍者,降其衆隸麾下。賊陷大寧,詔也速往討之。賊兵次侯家店,也速遇賊即前與戰,自昏抵曙,散而復合。也速遣別騎繞出賊後,賊腹背受敵大敗。遂拔大寧,擒首賊湯通、周成等三十五人,磔于都市。召入覲,賞賚優渥,進階金紫光祿大夫、知樞密院事。
既而賊雷帖木兒不花、程思忠等陷永平,詔也速出師,遂復灤州及遷安縣。時遼東郡縣惟永平不被兵,儲粟十萬,芻藁山積,居民殷富。賊乘間竊入,增土築城,因河為塹,堅守不可下。也速乃外築大營,絕其樵采,數與賊戰,獲其偽帥二百餘人,平山寨數十。又復昌黎、撫寧二縣,擒雷帖木兒不花送京師。賊急,乃乞降于參政徹力帖木兒,為請命于朝,詔許之,命也速退師。也速度賊必以計怠我師,乃嚴備以偵之。程思忠果棄城遁去,亟追至瑞州,殺獲萬計。賊遂東走金復州。詔還京師。
拜遼陽行省左丞相,知行樞密院事,撫安迤東兵農,委以便宜,開省于永平,緫兵如故。金、復、海、蓋、乾、王等賊並起,西侵興中州,陰由海道趨永平,聞也速開省乃止。也速亟分兵防其衝突。賊乃轉攻大寧,為守將王聚所敗,斬其渠魁,衆潰,皆西走。也速慮賊窺上都,即調右丞忽林台提兵護上都,簡精銳自躡賊後。賊果寇上都,忽林台擊破之,賊衆又大潰。永平、大寧於是始平。乃分命官屬,勞來安輯其民,使什伍相保以事耕種,民為立石頌其勳德。
二十四年,孛羅帖木兒與右丞相搠思監、宦者朴不花有怨,遣兵犯闕,執二人以去,而也速遂拜中書左丞相。七月,孛羅帖木兒留兵守大同,自率兵復向闕。京師大震,百官從帝城守,皇太子統兵迎於清河,命也速軍於昌平。而孛羅帖木兒前鋒已度居庸關,至昌平,也速一軍皆無鬪志,不戰而潰,皇太子馳入城,尋出奔于太原。孛羅帖木兒遂入京城,為中書右丞相,語具孛羅帖木兒傳。
二十五年,皇太子在太原,與擴廓帖木兒謀清內難,承制調甘肅、嶺北、遼陽、陝西諸省諸王兵入討孛羅帖木兒。孛羅帖木兒乃遣御史大夫禿堅帖木兒率兵攻上都附皇太子者,且以禦嶺北之兵,又調也速率兵南禦擴廓帖木兒部將竹貞、貊高等。也速軍次良鄉不進,謀之於衆,皆以謂孛羅帖木兒所行狂悖,圖危宗社,中外同憤。遂勒兵歸永平,西連太原擴廓帖木兒,東連遼陽也先不花國王,軍聲大振。孛羅帖木兒患之,遣其將同知樞密院事姚伯顏不花以兵往討。軍過通州,白河水溢不能進,駐虹橋,築壘以待。姚伯顏不花素輕也速無謀,不設備。也速覘知之,襲破其軍,擒姚伯顏不花。孛羅帖木兒大恐,自將討也速,至通州,大雨三日,乃還。孛羅帖木兒先以部將保安不附己,殺之,至是又失姚伯顏不花,二人皆驍將也,如失左右手,鬱鬱不樂。事敗,遂伏誅。
二十七年,詔以也速為中書右丞相,分省山東。二十八年,大明兵取山東。閏七月,也速與部將哈剌章、田勝、周達等禦於莫州,衆敗潰,乃盡掠莫州殘民北遁。
徹里帖木兒
徹里帖木兒,阿魯溫氏。祖父累立戰功,為西域大族。徹里帖木兒幼沉毅有大志,早備宿衛,擢中書直省舍人,遂拜監察御史。時右丞相帖木迭兒用事,生殺予奪皆出其意,道路側目。徹里帖木兒抗言,歷詆其奸,帖木迭兒欲中傷之。會山東水,鹽課大損,除山東轉運司副使,甫浹月,補其虧數皆足。轉刑部尚書,京師豪右憚之,不敢犯法,而以非罪麗法者多所全脫。
天曆二年,拜中書右丞,尋陞中書平章政事,出為河南行省平章政事。黃河清,有司以為瑞,請聞于朝。徹里帖木兒曰:「吾知為臣忠、為子孝、天下治、百姓安為瑞,餘何益於治。」歲大饑,徹里帖木兒議賑之。其屬以為必自縣上之府,府上之省,然後以聞。徹里帖木兒慨然曰:「民饑死者已衆,乃欲拘以常格耶。往復累月,民存無幾矣。此蓋有司畏罪,將歸怨于朝廷,吾不為也。」大發倉廩賑之,乃請專擅之罪。文宗聞而悅之,賜龍衣、上尊。
至順元年,雲南伯忽叛,以知行樞密院事緫兵討之,治軍有紀律,所過秋毫無犯。賊平,賞賚甚厚,悉分賜將士,師旋,囊裝惟巾櫛而已。除留守上都。先是,上都官買商旅之貨,其直不即酬給,以故商旅不得歸,至有饑寒死者。徹里帖木兒為之請。有旨,出鈔四百萬貫償之。遷江浙行省平章政事,以嚴厲為政,部內肅然。尋召拜御史中丞,朝廷憚之,風紀大振。
至元元年,拜中書平章政事。首議罷科舉,又欲損太廟四祭為一祭。監察御史呂思誠等列其罪狀劾之,帝不允,詔徹里帖木兒仍出署事。時罷科舉詔已書而未用寶,參政許有壬入爭之。太師伯顏怒曰:「汝風臺臣言徹里帖木兒邪?」有壬曰:「太師以徹里帖木兒宣力之故,擢置中書。御史三十人不畏太師而聽有壬,豈有壬權重於太師耶?」伯顏意解。有壬乃曰:「科舉若罷,天下人才觖望。」伯顏曰:「舉子多以贓敗,又有假蒙古、色目名者。」有壬曰:「科舉未行之先,臺中贓罰無筭,豈盡出於舉子?舉子不可謂無過,較之於彼則少矣。」伯顏因曰:「舉子中可任用者唯參政耳。」有壬曰:「若張夢臣、馬伯庸、丁文苑輩皆可任大事。又如歐陽元功之文章,豈易及邪?」伯顏曰:「科舉雖罷,士之欲求美衣美食者,皆能自向學,豈有不至大官者邪?」有壬曰:「所謂士者,初不以衣食為事,其事在治國平天下耳。」伯顏又曰:「今科舉取人,實妨選法。」有壬曰:「古人有言,立賢無方。科舉取士,豈不愈於通事、知印等出身者。今通事等天下凡三千三百二十五名,歲餘四百五十六人。玉典赤、太醫、控鶴,皆入流品。又路吏及任子其途非一。今歲自四月至九月,白身補官受宣者七十二人,而科舉一歲僅三十餘人。太師試思之,科舉於選法果相妨邪?」伯顏心然其言,然其議已定不可中輟,乃為溫言慰解之,且謂有壬為能言。有壬聞之曰:「能言何益於事。」徹里帖木兒時在座,曰:「參政坐,無多言也。」有壬曰:「太師謂我風人劾平章,可共坐邪?」徹里帖木兒笑曰:「吾固未嘗信此語也。」有壬曰:「宜平章之不信也,設有壬果風人言平章,則言之必中矣,豈止如此而已。」衆皆笑而罷。翌日,崇天門宣詔,特令有壬為班首以折辱之。有壬懼及禍,勉從之。治書侍御史普化誚有壬曰:「參政可謂過河拆橋者矣。」有壬以為大恥,遂移疾不出。
初,徹里帖木兒之在江浙也,會行科舉,驛請考官,供張甚盛,心頗不平,故其入中書以罷科舉為第一。事先,論學校貢士莊田租可給怯薛衣糧,動當國者,以發其機,至是遂論罷之。徹里帖木兒嘗指斥武宗為那壁,那壁者猶謂之彼也。又嘗以妻弟阿魯渾沙女為己女,冒請珠袍等物。於是臺臣復劾其罪。而伯顏亦惡其忤己欲斥之。詔貶徹里帖木兒于南安,人皆快之。久之,卒于貶所。至正二十三年,監察御史野仙帖木兒等辨其罪,可依寒食國公追封王爵定諡加功臣之號,事不行。
納麟
納麟,智曜之孫,睿之子也。大德六年,納麟以名臣子,用丞相哈剌哈孫荅剌罕薦,入備宿衛。十年,除中書舍人。至大四年,遷宗正府郎中。皇慶元年,擢僉河南廉訪司事。延祐初,拜監察御史。以言事忤旨,仁宗怒叵測,中丞朶兒只力救之乃解。又言風憲恃糾劾之權而受人賂者,宜刑而加流。四年,遷刑部員外郎。六年,出為河南行省郎中。至治三年,入為都漕運使。泰定中,擢湖南、湖北兩道廉訪使。
天曆元年,除杭州路緫管。鋤奸去蠹,吏畏民悅。明年,改江西廉訪使。南昌歲饑,江西行省難於發粟。納麟曰:「朝廷如不允,我當以家貲償之。」乃出粟以賑民,全活甚衆。平章政事把失忽都貪縱不法,納麟劾罷之。至順元年,拜湖廣行省參知政事。元統初,召為刑部尚書,未至,改江南行臺治書侍御史。尋陞中丞。至元元年,召拜中書參知政事,遷同知樞密院事。尋出為江浙行省右丞,乞致仕,不允,除浙西廉訪使,力辭不赴。
至正二年,除行宣政院使。上天竺耆舊僧彌戒、徑山耆舊僧惠洲,恣縱犯法,納麟皆坐以重罪。請行宣政院設崇教所,儗行省理問官,秩四品,以治僧獄訟,從之。尋為江浙行省平章政事。三年,遷河南行省平章政事。明年,入為中書平章政事。七年,出為江南行臺御史大夫。尋召拜御史大夫,所薦用御史,必老成更事者。八年,進金紫光祿大夫,請老,不許,加太尉。御史劾罷之。退居姑蘇。
十二年,江淮盜起,帝命為南臺御史大夫。納麟承詔即起。仍命兼太尉,設僚屬,緫制江浙、江西、湖廣三省軍馬。詔遣直省舍人海玉傳旨慰諭之。納麟北面再拜曰:「臣雖耄老,敢不黽勉從事,盡餘生以報陛下。」至則修築集慶城郭。會江浙杭城失守,淮南行省平章政事失列門引兵往援,次于采石。納麟使止之曰:「聞杭賊易破不足憂,今宣城危急,先宜以兵救宣城。」乃調典瑞院使脫火赤率蒙古軍應之,大破賊于堈下門,宣州以安。已而賊陷徽州、廣德、常州、宜興、溧水、溧陽,蔓延丹陽、金壇、句容,略上元、江寧,游兵至鍾山,集慶勢甚危。納麟乃力疾治兵,部署士卒,命治書侍御史左荅納失理守城中,中丞伯家奴戍東郊。是時湖廣行省平章政事也先帖木兒軍和州,納麟遣使求援。也先帖木兒曰:「我奉命鎮江北,不敢往援江東。」納麟復遣監察御史鄭鄈力促其行,也先帖木兒引步騎度采石至臺城,入候納麟疾。納麟喜,即以其故聞于朝。已而也先帖木兒兵東趨秣陵,殺賊二千餘人,平湖熟鎮,盡復上元、江寧境,乘勝入溧陽、溧水,賊潰奔廣德;其據龍潭、方山者奔常州。時江浙行省平章政事三旦八、右丞佛家閭亦引兵來會。所在群賊皆敗北,州郡悉平。
十三年,納麟固請謝事,從之,命太尉如故,乃退居慶元。十六年九月,詔以江南行臺移置紹興,復以納麟為御史大夫,仍太尉。明年,移治紹興。十八年,赴召,由海道入朝,至黑水洋,阻風而還。十九年,復由海道趨直沽。山東俞寶率戰艦斷糧道,納麟命其子安安及同舟人拒之,破其衆於海口。八月,抵京師。帝遣使勞以上尊,皇太子亦饋酒脯。而納麟感疾日亟,卒于通州。年七十有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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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一百四十三‧列傳第三十  馬祖常
馬祖常字伯庸,世為雍古部,居淨州天山。有錫里吉思者,於祖常為高祖,金季為鳳翔兵馬判官,以節死贈恒州刺史,子孫因其官,以馬為氏。曾祖月合乃,從世祖征宋,留汴,掌饋餉,累官禮部尚書。父潤,同知漳州路緫管府事,家于光州。
祖常七歲知學,得錢即以市書。十歲時,見燭欹燒屋,解衣沃水以滅火,咸嗟異之。既長,益篤于學。蜀儒張 294e3.gif 甚器之。延祐初,科舉法行,鄉貢、會試皆中第一,廷試為第二人。授應奉翰林文字。拜監察御史。
是時,仁宗在御已久,猶居東宮,飲酒常過度。祖常上書請「御正衙,立朝儀,御史執簡,太史執筆,則雖有懷姦利己乞官求賞者,不敢出諸口。天子承天地祖宗之重,當極調攝;至於酒醴,近侍進御,當思一獻百拜之義」。英宗為皇太子,又上書請慎簡師傅。於是姦臣鐵木迭兒為丞相,威權自恣。祖常知其盜觀國史,率同列劾奏其十罪,仁宗震怒黜罷之。秦州山移,祖常言:「山不動之物,今而動焉,由在野有當用不用之賢,在官有當言不言之佞,故致然爾。」疏聞,大臣皆家居待罪。祖常薦賢拔滯,知無不言。俄改宣政院經歷,月餘辭歸,起為社稷署令。亡何,姦臣復相,左遷開平縣尹,因欲中傷之,遂退居光州。久之,姦臣既死,乃除翰林待制。泰定建儲,擢典寶少監、太子左贊善。尋兼翰林直學士,除禮部尚書。丁祖母憂,起為右贊善,復除禮部尚書,尋辭歸。
天曆元年,召為燕王內尉,仍入禮部,兩知貢舉,一為讀卷官,時稱得人。陞參議中書省事,參定親郊禮儀,充讀冊祝官,拜治書侍御史,歷徽政副使,遷江南行臺中丞。
元統元年,召議新政,賜白金二百兩、鈔萬貫。又歷同知徽政院事,遂拜御史中丞。帝以其有疾,詔特免朝禮,光祿日給上尊。祖常持憲務存大體。西臺御史劾其僚禁酤時面有酒容,以苛細黜之。山東廉訪司言孔氏訟事,以事關名教不行,按者亦引去。除樞密副使,頃之,辭職歸光州。復除江南行臺中丞,又遷陝西行臺中丞,皆以疾不赴。至元四年卒,年六十,贈攄忠宣憲協正功臣、河南行省右丞、上護軍、魏郡公,諡文貞。
祖常立朝既久,多所建明。嘗議:今國族及諸部既誦聖賢之書,當知尊諸母以厚彝倫。又議:將家子弟驕脆有孤任使,而庶民有挽強蹶張老死草野者,當建武學、武舉,儲材以備非常。時雖弗用,識者韙之。祖常工於文章,宏贍而精核,務去陳言,專以先秦兩漢為法,而自成一家之言。尤致力於詩,圓密清麗,大篇短章無不可傳者。有文集行于世。嘗預修英宗實錄,又譯潤皇圖大訓、承華事略,又編集列后金鑑、千秋記略以進,受賜優渥。文宗嘗駐驆龍虎臺,祖常應制賦詩,尤被歎賞,謂中原碩儒唯祖常云。
巙巙
巙巙字子山,康里氏。父不忽木自有傳。祖燕真,事世祖,從征有功。巙巙幼肄業國學,博通群書,其正心修身之要得諸許衡及父兄家傳。長襲宿衛,風神凝遠,制行峻潔,望而知其為貴介公子。其遇事英發,掀髯論辨,法家拂士不能過之。
始授承直郎、集賢待制,遷兵部郎中,轉祕書監丞。奉命往覈泉舶,芥視珠犀,不少留目。改同僉太常禮儀院事,拜監察御史,陞河東廉訪副使。未上,遷祕書太監,陞侍儀使。尋擢中書右司郎中,遷集賢直學士,轉江南行臺治書侍御史。拜禮部尚書,監群玉內司。
巙巙正色率下。國制,大樂諸坊咸隸本部,遇公讌,衆伎畢陳。巙巙視之泊如,僚佐以下皆肅然。遷領會同館事,尚書,監群玉內司如故。尋兼經筵官,復除江南行臺治書侍御史。未行,留為奎章閣學士院承制學士,仍兼經筵官。陞侍書學士、同知經筵事,復陞奎章閣學士院大學士、知經筵事。除浙西廉訪使,復留為大學士、知經筵事。尋拜翰林學士承旨、知制誥兼修國史、知經筵事,提調宣文閣崇文監。
先是,文宗勵精圖治,巙巙嘗以聖賢格言講誦帝側,裨益良多。順帝即位之後,剪除權奸,思更治化。巙巙侍經筵,日勸帝務學,帝輒就之習授,欲寵以師禮,巙巙力辭不可。凡四書、六經所載治道,為帝紬繹而言,必使辭達感動帝衷敷暢旨意而後已。若柳完元梓人傳、張商英七臣論,尤喜誦說。嘗於經筵力陳商英所言七臣之狀,左右錯愕,有嫉之之色,然素知其賢,不復肆慍。帝暇日欲觀古名畫,巙巙即取郭忠恕比干圖以進,因言商王受不聽忠臣之諫,遂亡其國。帝一日覽宋徽宗畫稱善。巙巙進言,徽宗多能,惟一事不能。帝問何謂一事。對曰:「獨不能為君爾。身辱國破,皆由不能為君所致。人君貴能為君,它非所尚也。」或遇天變民災,必憂見於色,乘間則進言于帝曰:「天心仁,愛人君,故以變示儆。譬如慈父於子,愛則教之戒之。子能起敬起孝,則父怒必釋。人君側身修行,則天意必回。」帝察其真誠,虛己以聽。特賜只孫燕服九襲及玉帶楮幣,以旌其言。
巙巙嘗謂人曰:「天下事在宰相當言,宰相不得言則臺諫言之,臺諫不敢言則經筵言之。備位經筵,得言人所不敢言於天子之前,志願足矣。」故於時政得失有當匡救者,未嘗緘默。大臣議罷先朝所置奎章閣學士院及藝文監諸屬官。巙巙進曰:「民有千金之產,猶設家塾,延館客,豈有堂堂天朝,富有四海,一學房乃不能容耶。」帝聞而深然之。即日改奎章閣為宣文閣,藝文監為崇文監,存設如初,就命巙巙董治。又請置檢討等職十六員以備進講。帝皆俞允。時科舉既輟,巙巙從容為帝言:「古昔取人材以濟世用,必由科舉,何可廢也。」帝采其論,尋復舊制。一日進讀司馬光資治通鑑,因言國家當及斯時修遼、金、宋三史,歲久恐致闕逸。後置局纂修,實由巙巙發其端。又請行鄉飲酒于國學,使民知遜悌,及請褒贈唐劉蕡、宋邵雍以旌道德正直。帝從其請,為之下詔。
巙巙以重望居高位,而雅愛儒士甚於饑渴,以故四方士大夫翕然宗之,萃於其門。達官有怙勢者,言曰:「儒有何好,君酷愛之。」巙巙曰:「世祖以儒足以致治,命裕宗學於贊善王恂。今祕書所藏裕宗倣書,當時御筆於學生之下親署御名習書謹呈,其敬慎若此。世祖嘗暮召我先人坐寢榻下,陳說四書及古史治亂,至丙夜不寐。世祖喜曰:『朕所以令卿從許仲平學,正欲卿以嘉言入告朕耳,卿益加懋敬以副朕志。』今汝言不愛儒,寧不念聖祖神宗篤好之意乎?且儒者之道,從之則君仁、臣忠、父慈、子孝,人倫咸得,國家咸治;違之則人倫咸失,家國咸亂。汝欲亂而家,吾弗能禦,汝慎勿以斯言亂我國也。儒者或身若不勝衣,言若不出口,然腹中貯儲有過人者,何可易視也。」達官色慚。
既而出拜江浙行省平章政事。明年,復以翰林學士承旨召還。時中書平章闕員,近臣欲有所薦用,以言覘帝意。帝曰:「平章已有其人,今行半途矣。」近臣知帝意在巙巙,不復薦人。至京七日,感熱疾卒,實至正五年五月辛卯也,年五十一。家貧,幾無以為斂。帝聞為震悼,賜賻銀五錠。其所負官中營運錢,臺臣奏以罰布為之代償。巙巙善真行草書,識者謂得晉人筆意,單牘片紙人爭寶之,不翅金玉。諡文忠。
兄回回,字子淵。敦默寡言,耆學能文。在成宗朝宿衛,擢太常寺少卿。寺改為院,為太常院使。武宗正位,以藩邸舊臣出使稱旨。至大間,調大司農卿,除山南廉訪使,改江南行臺治書侍御史,遷淮西廉訪使,皆有政聲。再改河南廉訪使。行省丞相行事多不法,太尉納璘為郎中,每格不下,丞相怒欲出之。回回察其賢,抗章舉任風憲,後歷三臺為名臣。駙馬平章家奴強市人物,按之無所貸。
英宗即位,丞相拜住首薦為戶部尚書,尋拜南臺侍御史,改參議中書。以議定刑書如法,帝嘉納其奏。泰定初,廷議漕運事,奏減糧數以紓東南民力。授太子詹事丞,改山東廉訪使,未上,陞翰林侍講學士,遷江浙行省右丞。文宗立,除宣政院使。上言乞沙汰僧道,其所有田宜同民間徵輸。擢中書右丞,力辭還第。聞明宗崩,流涕不能食,自是杜門不出者數年,以疾卒。與弟巙巙,皆為時之名臣,世號為雙璧云。
巙巙子維山,材質清劭,侍禁廷,起崇文監丞,擢給事中,遷同僉太常禮儀院事,調崇文太監。
自當
自當,蒙古人也。英宗時,由速古兒赤擢監察御史。錄囚大興縣,有以冤事繫獄者,其人嘗見有橐駝死道傍,因舁至其家醢之,置數甕中,會官橐駝被盜,捕索甚亟,乃執而勘之,其人自誣服。自當審其獄辭,疑為冤,即以上御史臺。臺臣以為贓既具是,特御史畏殺人耳,不聽,改委他御史讞之,竟處死。後數日,遼陽行省以獲盜聞,冤始白,人以是服其明。
泰定二年,扈從至上都,糾言參知政事楊庭玉贓罪,不報,即納印還京師。帝遣使追之,俾復任。即再上章劾庭玉,竟如其言。又劾奏平章政事禿滿迭兒入怯薛之日,英宗被弒,必預聞其謀,不省,乃賜禿滿迭兒黃金繫腰,自當遂辭職。改工部員外郎,中書省委開混河,自當往視之,以為水性不常,民力亦瘁,難以成功,言于朝,河役乃罷。
會次三皇后殂,命工部撤行殿車帳,皆新作之。自當未即興工。尚書曰:「此奉特旨,員外有誤,則罪歸於衆矣。」自當曰:「即有罪,我獨任之。」未幾,帝果問成否。省臣乃召自當責問之。自當請自入對。既見帝,奏曰:「皇后行殿車帳尚新,若改作之,恐勞民費財。且先皇后無惡疾,居之何嫌。必欲捨舊更新,則大明殿乃自世祖所御,列聖嗣位豈皆改作乎?」帝大悅,語省臣曰:「國家用人,當擇如自當者,庶不誤大事。」特賜上尊、金幣,遷吏部員外郎。帝欲加號太后曰太皇太后,命朝堂議之。自當獨曰:「太后稱太皇太后,於典禮不合。」衆皆曰:「英宗何以加皇太后號曰太皇太后。」自當曰:「英宗孫也,今上子也,太皇太后之號孫可以稱之,子不可以稱之也。」議遂定。遷中書客省使,俄改同僉宣政院事。
文宗即位,除中書左司郎中。有使持詔自江浙還,言行省臣意若有不服者。帝怒,命遣使問不敬狀,將悉誅之。自當言於丞相燕帖木兒曰:「皇帝新即位,雲南、四川且猶未定,乃以使臣一言殺行省大臣,恐非盛德事。況江浙豪奢之地,使臣或不得厭其所需則造言以陷之耳。」燕帖木兒以言于帝,事乃止。既而陞參議中書省事。燕帖木兒議封太保伯顏王爵,衆論附之。自當獨不言。燕帖木兒問故。自當曰:「太保位列三公,而復加王封,後再有大功將何以處之。且丞相封王,出自上意,今欲加太保王封,丞相宜請于上。王爵非中書選法也。」遂罷其議。拜治書侍御史。
初,文宗在集慶潛邸,欲創天靈寺,令有司起民夫。江南行臺監察御史亦乞剌台言曰:「太子為好事,宜出錢募夫,若欲役民,則朝廷聞之非便也。」至是文宗悉召江南行臺監察御史,俾皆入為監察御史,而欲黜亦乞剌台。自當諫曰:「當陛下在潛邸時,御史盡心為陛下言,乃忠臣也。今無罪而黜之,非所以示天下。」乃除亦乞剌台僉憲湖南。文宗嘗欲游西湖,自當諫曰:「陛下以萬乘之尊而汎舟自樂,如天下何?」不聽。自當遂稱疾不從行。文宗在舟中,顧謂臺臣曰:「自當終不滿朕此游耶?」臺臣嘗奏除目,文宗以筆塗一人姓名,而綴將作院官閭閭之名。自當言:「閭閭為人詼諧,惟可任教坊司,若以居風紀,則臺綱掃地矣。」文宗乃止。已而出為陝西行臺侍御史。
順帝初,除福建都轉運鹽使。先是,自當為左司郎中時,泰定帝嘗欲以河間、江浙、福建鹽引六萬賜中書參議撒迪,自當執不可,僅以福建鹽引二萬賜之。至是,自當復建言鹽引宜盡資國用以紓民力。時撒迪方為御史大夫,不以為怨,數遣人省自當母于京師所居。
既而丁母憂,居閒久之,復起為浙西肅政廉訪使。時有以駙馬為江浙行省丞相者,其宦豎恃公主勢,坐杭州達魯花赤位,令有司強買民間物,不從輒毆之。有司來白自當,自當即逮之械以令衆,自是丞相府無敢為民害者。尋召為同僉樞密院事。尋復為治書侍御史、同知經筵事。寧夏人有告買買等謀害太師伯顏者,伯顏委自當與中書、樞密等官往寧夏鞫問,無其情,乃以誣罔坐告者罪。伯顏怒。自當前曰:「太師所以令吾三人勘之者,以國法所在也。必以罪吾三人,則自當實主其事,宜獨當之。」伯顏乃左遷自當同知徽政院事。
自當歷事四朝,官自從仕郎累轉至通奉大夫,常衎衎在位,剛介弗回,終始一節,有古遺直之風。然卒以是忤權貴而不復柄用,君子皆惜焉。
阿榮
阿榮字存初,怯烈氏。父按攤,中書右丞。阿榮幼事武宗,備宿衛,累遷官,為湖南道宣慰副使。溫迪罕奉使宣撫湖南,事無大小悉以委之。會列郡歲饑,阿榮分其廩祿為粥,以食餓者,仍發粟賑之,所活甚衆。廣西寇起,衆皆洶懼。阿榮鎮之以靜,督有司治兵守其境,寇不敢入。遷湖廣行省左右司郎中,召僉會福院事,尋除吏部尚書。泰定初,出為湖南宣慰使,改浙東道宣慰使都元帥,以疾辭。
天曆初,復起為吏部尚書,尋參議中書省事。二年,拜中書參知政事、知經筵事。進奎章閣大學士、榮祿大夫、太禧宗禋院使,都典制神御殿事。文宗眷遇之甚,而阿榮亦盡心國政,知無不言。久之,心忽鬱鬱不樂,謁告南歸武昌。至元元年卒。
初,阿榮閒居以文翰自娛,博究前代治亂得失,見其會心者,則扼腕曰:「忠臣孝子國家之寶,為奇男子烈丈夫者固不當如是耶。」日與韋布之士游,所至山水佳處,鳴琴賦詩,日夕忘返。尤深於數學,逆推事成敗利不利及人禍福壽夭貴賤,多奇中。天曆三年春,策士于廷。阿榮與虞集會于直廬,慨然興歎,語集曰:「更一科後科舉當輟,輟兩科而復,復則人材彬彬大出矣。」又歎曰:「榮不復見之矣,君猶及見之。」集應曰:「得士之多,幸如存初言。今文治方興,未必有中輟之理。存初國家世臣,妙於文學,以盛年登朝,在上左右,斯文屬望。集老且衰,見亦何補耶。」阿榮又歎曰:「數當然耳。」集問何以知之,弗荅。後三年卒。元統三年,科舉果罷,至正元年始復,如其言。
小雲石海涯
小雲石海涯,家世見其祖阿里海涯傳。其父楚國忠惠公,名貫只哥,小雲石海涯遂以貫為氏,復以酸齋自號。母廉氏,夜夢神人授以大星使吞之,已而有妊。及生,神彩秀異。年十二三,膂力絕人,使健兒驅三惡馬疾馳,持槊立而待馬至騰上之,越二而跨三,運槊生風,觀者辟易。或挽彊射生,逐猛獸,上下峻阪如飛,諸將咸服其趫捷。稍長,折節讀書,目五行下。吐辭為文,不蹈襲故常,其旨皆出人意表。
初,襲父官為兩淮萬戶府達魯花赤。鎮永州,御軍極嚴猛,行伍肅然。稍暇,輒投壺雅歌,意所暢適,不為形跡所拘。一日,呼弟忽都海涯語之曰:「吾生宦情素薄,顧祖父之爵不敢不襲,今已數年矣,願以讓弟,弟幸勿辭。」語已,即解所綰黃金虎符佩之。北從姚燧學,燧見其古文峭厲有法及歌行古樂府慷慨激烈,大奇之。
仁宗在東宮,聞其以爵位讓弟,謂宮臣曰:「將相家子弟其有如是賢者邪。」俄選為英宗潛邸說書秀才,宿衛禁中。仁宗踐祚,上疏條六事。一曰釋邊戍以修文德,二曰教太子以正國本,三曰設諫官以輔聖德,四曰表姓氏以旌勳冑,五曰定服色以變風俗,六曰舉賢才以恢至道。書凡萬餘言,未報。拜翰林侍讀學士、中奉大夫、知制誥同修國史。
會議科舉事,多所建明,忽喟然嘆曰:「辭尊居卑,昔賢所尚也。今禁林清選,與所讓軍資孰高,人將議吾後矣。」乃稱疾辭還江南,賣藥於錢唐市中,詭姓名,易服色,人無有識之者。偶過梁山濼,見漁父織蘆花為被,欲易之以紬。漁父疑其為人,陽曰:「君欲吾被,當更賦詩。」遂援筆立成,竟持被去。人間喧傳蘆花被詩。其依隱玩世多類此。晚年為文日邃,詩亦沖澹。草隸等書,稍取古人之所長,變化自成一家,所至士大夫從之若雲,得其片言尺牘,如獲拱璧。其視死生若晝夜,絕不入念慮,翛翛若欲遺世而獨立云。泰定元年五月八日卒,年三十九。贈集賢學士、中奉大夫、護軍,追封京兆郡公,諡文靖。有文集若干卷、直解孝經一卷行于世。
子男二人:阿思蘭海牙,慈利州達魯花赤;次八三海涯。孫女一人,有學識,能詞章,歸懷慶路緫管段謙云。
泰不華
泰不華字兼善,伯牙吾台氏。初名達普化,文宗賜以今名,世居白野山。父塔不台,入直宿衛,歷仕台州錄事判官,遂居於台。家貧,好讀書,能記問。集賢待制周仁榮養而教之。年十七,江浙鄉試第一。明年,對策大廷,賜進士及第,授集賢修撰,轉祕書監著作郎,拜江南行臺監察御史。時御史大夫脫歡怙勢貪暴,泰不華劾罷之。文宗建奎章閣學士院,擢為典籤,拜中臺監察御史。
順帝即位,加文宗后太皇太后之號,大臣燕鐵木兒、伯顏皆列地封王。泰不華率同列上章言:「嬸母不宜加徽稱,相臣不當受王土。」太后怒,欲殺言者。泰不華語衆曰:「此事自我發之,甘受誅戮,決不敢累諸公也。」已而太后怒解曰:「風憲有臣如此,豈不能守祖宗之法乎?」賜金幣二,以旌其直。出僉河南廉訪司事,俄移淮西。繼遷江南行御史臺經歷,辭不赴,轉江浙行省左右司郎中。浙西大水害稼,會泰不華入朝,力言於中書,免其租。擢祕書監,改禮部侍郎。
至正元年,除紹興路緫管。革吏弊,除沒官牛租,令民自實田以均賦役。行鄉飲酒禮,教民興讓,越俗大化。召入史館,與修遼、宋、金三史,書成,授祕書卿。陞禮部尚書,兼會同館事。黃河決,奉詔以珪玉白馬致祭河神,竣事上言:「淮安以東,河入海處,宜倣宋置撩清夫,用輥江龍鐵掃,撼蕩沙泥,隨潮入海。」朝廷從其言,會用夫屯田,其事中廢。
八年,台州黃巖民方國珍為蔡亂頭、王伏之讎逼,遂入海為亂,劫掠漕運糧,執海道千戶德流于實。事聞,詔江浙參政朶兒只班緫舟師捕之,追至福州五虎門,國珍知事危,焚舟將遁,官軍自相驚潰,朶兒只班遂被執。國珍迫其上招降之狀,朝廷從之,國珍兄弟皆授之以官,國珍不肯赴,勢益暴橫。九年,詔泰不華察實以聞,既得其狀,遂上招捕之策,不聽。尋除江東廉訪使,改翰林侍讀學士、知制誥同修國史。已而出為都水庸田使。
十年十二月,國珍復入海,燒掠沿海州郡。十一年二月,詔孛羅帖木兒為江浙行省左丞,緫兵至慶元。以泰不華諗知賊情狀,遷浙東道宣慰使都元帥,分兵于溫州,使夾攻之。未幾,國珍寇溫,泰不華縱火筏焚之,一夕遁去。既而孛羅帖木兒密與泰不華約以六月乙未合兵進討。孛羅帖木兒乃以壬辰先期至大閭洋,國珍夜率勁卒縱火鼓譟,官軍不戰皆潰,赴水死者過半。孛羅帖木兒被執,反為國珍飾辭上聞。泰不華聞之痛憤,輟食數日。朝廷弗之知,復遣大司農達識帖木邇等至黃巖招之。國珍兄弟皆登岸羅拜,退止民間小樓。是夕,中秋月明,泰不華欲命壯士襲殺之,達識帖木邇適夜過泰不華,密以事白之,達識帖木邇曰:「我受詔招降耳,公欲擅命耶?」事乃止。檄泰不華親至海濱,散其徒衆,拘其海舟兵器,國珍兄弟復授官有差。既而遷泰不華台州路達魯花赤。
十二年,朝廷征徐州,命江浙省臣募舟師守大江,國珍懷疑,復入海以叛。泰不華自分以死報國,發兵扼黃巖之澄江,而遣義士王大用抵國珍,示約信,使之來歸,國珍益疑,拘大用不遣,以小舸二百突海門,入州港,犯馬鞍諸山。泰不華語衆曰:「吾以書生登顯要,誠慮負所學。今守海隅,賊甫招徠又復為變,君輩助我擊之,其克則汝衆功也,不克則我盡死以報國耳。」衆皆踴躍願行。時國珍戚黨陳仲達往來計議,陳其可降狀。泰不華率部衆,張受降旗乘潮而前,船觸沙不能行,垂與國珍遇,呼仲達申前議,仲達目動氣索,泰不華覺其心異,手斬之。即前搏賊船,射死五人,賊躍入船,復斫死二人,賊舉槊來刺,輒斫折之。賊群至,欲抱持過國珍船,泰不華嗔目叱之,脫起,奪賊刀,又殺二人。賊攢槊刺之,中頸死,猶植立不仆,投其屍海中。年四十九。時十二年三月庚子也。僮名抱琴,及臨海尉李輔德、千戶赤盞、義士張君璧皆死之。泰不華既沒,除江浙行省參知政事,行台州路達魯花赤事,不及聞命。已後三年,追贈榮祿大夫、江浙行省平章政事、柱國,封魏國公,諡忠介,立廟台州,賜額崇節。
泰不華尚氣節,不隨俗浮沉。太平為臺臣劾去相位,泰不華獨餞送都門外。太平曰:「公且止,勿以我累公。」泰不華曰:「士為知己死,寧畏禍耶。」後雖為時相擯斥,人莫不韙之。善篆隸,溫潤遒勁。嘗重類復古編十卷,考正訛字,於經史多有據云。
余闕
余闕字廷心,一字天心,唐兀氏,世家河西武威。父沙剌臧卜,官廬州,遂為廬州人。少喪父,授徒以養母,與吳澄弟子張恒游,文學日進。
元統元年,賜進士及第,授同知泗州事,為政嚴明,宿吏皆憚之。俄召入,應奉翰林文字,轉中書刑部主事。以不阿權貴棄官歸。尋以修遼、金、宋三史,召復入翰林,為修撰。拜監察御史,改中書禮部員外郎,出為湖廣行省左右司郎中。會莫徭蠻反,右丞沙班當帥師,堅不往,無敢讓之者。闕曰:「右丞當往,受天子命為方嶽重臣,不思執弓矢討賊,乃欲自逸邪!右丞當往。」沙班曰:「郎中語固是,如芻餉不足何?」闕曰:「右丞第往,此不難致也。」闕下令趣之,三日皆集,沙班行。復以集賢經歷召入。遷翰林待制。出僉浙東道廉訪司事。丁母憂,歸廬州。
盜起河南,陷郡縣。至正十三年,行中書于淮東,改宣慰司為都元帥府,治淮西,起闕副使、僉都元帥府事,分兵守安慶。于時南北音問隔絕,兵食俱乏,抵官十日而寇至,拒却之。乃集有司與諸將議屯田戰守計,環境築堡寨,選精甲外扞,而耕稼于中。屬縣灊山八社,土壤沃饒,悉以為屯。明年,春夏大饑,人相食,乃捐俸為粥以食之,得活者甚衆。民失業者數萬,咸安集之。請于中書,得鈔三萬錠以賑民。陞同知、副元帥。又明年秋,大旱,為文祈灊山神,三日雨,歲以不饑。盜方據石蕩湖,出兵平之,令民取湖魚而輸魚租。十五年夏,大雨,江漲,屯田禾半沒,城下水湧,有物吼聲如雷,闕祠以少牢,水輒縮。秋稼登,得糧三萬斛。闕度軍有餘力,乃浚隍增陴,隍外環以大防,深塹三重,南引江水注之,環植木為柵,城上四面起飛樓,表裏完固。
俄陞都元帥。廣西貓軍五萬從元帥阿思蘭沿江下抵廬州,闕移文謂苗蠻不當使之窺中國,詔阿思蘭還軍。貓軍有暴於境者,即收殺之,凜凜莫敢犯。時群盜環布四外,闕居其中,左提右挈,屹為江淮一保障。論功,拜江淮行省參知政事,仍守安慶,通道于江右,商旅四集。池州趙普勝帥衆攻城,連戰三日敗去,未幾又至,相拒二旬始退,懷寧縣達魯花赤伯家奴戰死。十七年,趙普勝同青軍兩道攻我,拒戰一月餘,竟敗而走。
秋,拜淮南行省左丞。安慶倚小孤山為藩蔽,命義兵元帥胡伯顏統水軍戍焉。十月,沔陽陳友諒自上游直擣小孤山,伯顏與戰四日夜不勝,急趣安慶。賊追至山口鎮,明日癸亥,遂薄城下。闕遣兵扼於觀音橋。俄饒州祝寇攻西門,闕斬却之。乙巳,賊乘東門紅旗登城,闕簡死士力擊,賊復敗去。戊申,賊并軍攻東西二門,又却之。賊恚甚,乃樹柵起飛樓。庚戍,復來攻我,金鼓聲震地,闕分諸將各以兵扞賊,晝夜不得息。癸卯,賊益生兵攻東門。丙午,普勝軍東門,友諒軍西門,祝寇軍南門,群盜四面蟻集,外無一甲之援。西門勢尤急,闕身當之,徒步提戈為士卒先,士卒號哭止之,揮戈愈力,仍分麾下將督三門之兵,自以孤軍血戰,斬首無筭,而闕亦被十餘創。日中城陷,城中火起,闕知不可為,引刀自剄,墮清水塘中。闕妻耶卜氏及子德生、女福童皆赴井死。同時死者,守臣韓建一家被害,建方卧疾,罵賊不屈,賊執之以去,不知所終。城中民相率登城樓,自捐其梯曰:「寧俱死此,誓不從賊。」焚死者以千計。其知名者,萬戶李宗可、紀守仁、陳彬、金承宗,元帥府都事帖木補化,萬戶府經歷段桂芳,千戶火失不花、新李、盧廷玉、葛延齡、丘 22037.gif 、許元琰,奏差兀都蠻,百戶黃寅孫,安慶推官黃禿倫歹,經歷楊恒,知事余中,懷寧尹陳巨濟,凡十八人。其城陷之日,則至正十八年正月丙午也。
闕號令嚴信,與下同甘苦,然稍有違令即斬以徇。闕嘗病不視事,將士皆籲天求以身代,闕聞,強衣冠而出。當出戰,矢石亂下如雨,士以盾蔽闕,闕却之曰:「汝輩亦有命,何蔽我為。」故人爭用命。稍暇,即注周易,帥諸生謁郡學會講。立軍士門外以聽,使知尊君親上之義,有古良將風烈。或欲挽闕入翰林,闕以國步危蹙辭不往,其忠國之心蓋素定也。卒時年五十六。事聞,贈闕攄誠守正清忠諒節功臣、榮祿大夫、淮南江北等處行中書省平章政事、柱國,追封豳國公,諡忠宣。議者謂自兵興以來,死節之臣闕與褚不華為第一云。
闕留意經術,五經皆有傳注。為文有氣魄,能達其所欲言。詩體尚江左,高視鮑、謝,徐、庾以下不論也。篆隸亦古雅可傳。初,闕既死,賊義之,求屍塘中,具棺斂葬於西門外。及安慶內附,大明皇帝嘉闕之忠,詔立廟於忠節坊,命有司歲時致祭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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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2-6-18 11:00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一百四十四‧列傳第三十一  荅里麻
荅里麻,高昌人。大父撒吉斯,為遼王傅,世祖稱其賢。從討李璮,以勳授山東行省大都督。
荅里麻弱冠入宿衛。大德十一年,授御藥院達魯花赤,遷回回藥物院,尋出僉湖北、山南兩道廉訪司事,召拜監察御史。時丞相帖木迭兒專權貪肆,荅里麻帥同寅亦憐真、馬祖常劾其罪。高昌僧恃丞相威,違法娶婦南城,荅里麻詰問之,奮不顧利害,風紀由是大振。擢河東道廉訪副使。隰州村民賽神,因醉毆殺姚甲,為首者乘鬧逃去,有司逮同會者繫獄,歷歲不決。荅里麻曰:「殺人者既逃,存亡不可知,此輩皆詿誤無罪而反桎梏耶?」悉縱之。
至治元年,帖木迭兒復相,以復讎為事,荅里麻辭去。明年,改燕南道廉訪副使。開州達魯花赤石不花歹頗著政績,同僚忌之,嗾民誣其與民妻俞氏飲。荅里麻察知俞氏乃八十老嫗,石不花歹實不與飲酒,於是抵誣告者罪,石不花歹復還職。行唐縣民斫桑道側,偶有人借斧削其杖,其人夜持杖劫民財,事覺,并逮斧主與盜同下獄。荅里麻原其未嘗知情即縱之。深州民媼怒毆兒婦死,婦方抱其子,子亦誤觸死。媼年七十,同僚議免刑,荅里麻不可,曰:「國制,罪人七十免刑,為其血氣已衰不任刑也。媼既能殺二人,何謂衰老。」卒死獄中。至治元年,除濟寧路緫管,興學勸農,百廢具修,府無停事。濟陽縣有牧童持鐵連結擊野雀,誤殺同牧者,繫獄數歲。荅里麻曰:「小兒誤殺同牧者,實無殺人意,難以定罪。」罰銅遣之。
泰定元年,陞福建廉訪使。朝廷遣宦官伯顏催督綉段,橫取民財,宣政院判官朮鄰亦取賂于富僧,荅里麻皆劾之。遷浙西廉訪使。會文宗發江陵,阿兒哈禿來諭旨,求賂不獲,還譖于朝,召至京,處以重罪。比至,帝怒解,遷上都同知留守。
天曆元年八月,明宗崩,文宗入正大統,使者旁午。荅里麻朝暮盡力,事無缺失,帝特賜錦衣以嘉之。天曆三年,遷淮東廉訪使。明年,召拜刑部尚書。國制,新君即位,必賜諸王、駙馬、妃主及宿衛官吏金帛。荅里麻曰:「必唱名給散,無虛增之數。」國費大省,帝復賜黃金腰帶以旌其能。
元統元年,陞遼陽行省參知政事。高麗國使朝京,道過遼陽,謁省官,各奉布四匹、書一幅,用征東省印封之。荅里麻詰其使曰:「國制,設印以署公牘、防姦偽,何為封私書?況汝出國時,我尚在京未為遼陽省官,今何故有書遺我?汝君臣何欺詐如是耶。」使辭屈,還其書與布。
元統三年,遷山東廉訪使。時山東盜起,陳馬騾及新李白晝殺掠。荅里麻以為官吏貪污所致,先劾去之而後上擒賊方略。朝廷嘉納之,即遣兵擒獲,齊魯以安。除大都路留守。帝宴大臣於延春閣,特賜荅里麻白鷹以表其貞廉。帝嘗命荅里麻修七星堂。先是,修繕必用赤綠金銀裝飾,荅里麻獨務樸素,令畫工圖山林景物,左右年少皆不然。是歲秋,車駕自上京還,入觀之,乃大喜,以手撫壁嘆曰:「有心哉,留守也!」賜白金五十兩、錦衣一襲。
至正六年,陞河南行省右丞,改翰林學士承旨。至正七年,遷陝西行臺中丞,時年六十九。致事後,召商議中書平章政事,不拜,全俸優養終身。
月魯帖木兒
月魯帖木兒,卜領勤多禮伯臺氏。曾祖貴裕,事太祖,為管領怯憐口怯薛官。祖合剌,襲父職,事世祖。父普蘭奚,由宿衛為中書右司員外郎,與丞相哈剌哈孫建議迎立武宗,累遷至山北遼東道肅政廉訪使。
月魯帖木兒幼警穎,讀書強記,俶儻有大志。年十二,成宗命與哈剌哈孫之子脫歡同入國學。仁宗時入宿衛,一日帝顧問左右曰:「斯人容貌不凡,誰之子耶?」左右忘其父名,月魯帖木兒即對曰:「臣父普蘭奚也。」帝曰:「汝父贊謀以定國難,朕未嘗忘。」因命脫忽台傳旨四怯薛扎撒火孫,令常侍禁廷,毋止其入。
哈剌哈孫欲用為中書蒙古必闍赤,輒辭焉。哈剌哈孫曰:「汝年幼,欲何為乎?」對曰:「欲為御史爾。」人壯其志。久之,遂拜監察御史,巡按上都,劾奏太師、右丞相帖木迭兒受張弼賕六萬貫貸死。帝怒,碎太師印,賜月魯帖木兒鈔萬貫,除兵部郎中,拜殿中侍御史。遷給事中、左侍儀、同修起居注。尋為右司郎中,賜坐便殿,帝顧左右謂曰:「月魯帖木兒識量明遠,可大用者也。」他日,帝語近臣曰:「朕聞前代皆有太上皇之號,今皇太子且長,可居大位,朕欲為太上皇,與若等游觀西山以終天年。」御史中丞蠻子、翰林學士明里董阿皆稱善。月魯帖木兒獨起拜曰:「臣聞昔之所謂太上皇,若唐玄宗、宋徽宗,皆當禍亂,不得己而為之者也。願陛下正大位,以保萬世無疆之業,前代虛名何足慕哉!」帝善其對。
仁宗崩,帖木迭兒復入中書,據相位。參議乞失監以受人金帶繫獄,帖木迭兒乃使乞失監愬月魯帖木兒為御史時誣丞相受賕。皇太后命丞相哈散等即徽政院推問不實,事遂釋。帖木迭兒乃奏以月魯帖木兒為山東鹽運司副使,降亞中大夫為承事郎,期月間鹽課增以萬計。丁外艱,扶喪西還。擢山南江北道肅政廉訪副使。泰定初,遷汴梁路緫管,再調緫管武昌,以養親不赴。
致和元年,河南行省平章伯顏矯制起月魯帖木兒為本省參知政事,共議起兵。月魯帖木兒固辭曰:「皇子北還,問參政受命何人,則將何辭以對?」伯顏怒。會明里董阿迓皇子過河南,而月魯帖木兒為御史時嘗劾其娶娼女冒受封,明里董阿因說伯顏收之,丞相別不花亦與之有隙,乃謫月魯帖木兒乾寧安撫司安置。至順四年,移置雷州。
至元六年,順帝召之還。至正二年,入覲,帝欲留之,以母喪未葬辭。四年,乃起同知將作院事。尋除大宗正府也可札魯花赤。九年,由太醫院使拜翰林學士承旨、知經筵事。進讀之際,引援經史,一本於王道,帝嘉納焉。
十二年,江南諸郡盜賊充斥,詔拜月魯帖木兒平章政事,行省江浙,因言于丞相脫脫曰:「守禦江南為計已緩,若得從權行事,猶有可為。」不從。陛辭,賜尚醞、御衣、弓矢、甲冑、衛卒十人、鈔萬五千貫以行。比至鎮,引僚屬集父老詢守備之方,招募民兵數千人,號令明肅。統師次建德,獲首賊何福斬于市,遂復淳安等縣,俘獲萬餘人,復業者三萬餘家。是年七月,次徽州,以疾卒于軍中。
卜顏鐵木兒
卜顏鐵木兒字珍卿,唐兀吾密氏。性明銳倜儻,早備宿衛,歷事武宗、仁宗、英宗。天曆初,由太常署丞拜監察御史,陞殿中侍御史,累除大都路達魯花赤、都轉運鹽使、肅政廉訪使,由行中書省參知政事陞左右丞,擢行御史臺中丞,遂拜江浙行省平章政事。
至正十二年春,蘄、黃賊徐壽輝遣兵陷湖廣,侵江東、西,詔卜顏鐵木兒率軍討之。卜顏鐵木兒益募壯健為兵,得驍勇士三千人、戰艦三百艘。時湖廣平章政事也先帖木兒、江西平章政事星吉、江南行臺御史中丞蠻子海牙皆以兵駐太平,宿留不進。卜顏帖木兒至,乃與俱前。賊方聚丁家洲,官軍猝與遇,奮擊敗之,遂復銅陵縣,擒其賊帥,復池州。遂分遣萬戶普賢奴屯陽陵,王建中屯白面渡,閭兒討無為州,而自率鎮撫不花、萬戶明安駐池口,以防遏上流,為之節度。
已而江州再陷,星吉死之。蠻子海牙及威順王寬徹普化軍俱潰而東。安慶被圍益急,遣使來求援,諸將皆欲自守信地,卜顏鐵木兒曰:「何言之不忠耶!安慶與池止隔一水,今安慶固守是其節也,而救患之義我其可緩。且上流官軍雖潰,然皆百戰之餘,所乏者錢穀器具而已,吾受命緫兵,其可視之而不恤哉!」即大發帑藏以周之,潰軍皆大集,而兩軍之勢復振,安慶之圍遂解。
十三年三月,賊衆復來攻池州,衆且十萬,諸縣皆應之。卜顏帖木兒會諸將謀曰:「賊表裏連結,若俟其築壘成而坐食諸縣之粟,破之實難。今新至疲弊,如乘其驕惰,盡銳攻之,則頃刻之間功可成矣。」衆曰:「諾。」遂分番與戰,果大敗之,擒其偽帥,俘斬無筭,諸縣復平,遂乘勝率舟師以進。五月,與戰于望江,又戰小孤山及彭澤,又戰龍開河,皆破走之。進復江州,留兵守之。七月,進兵攻蘄州,擒其偽帥鄒普泰,遂克其城。進兵道士洑,焚其柵,抵蘭溪口,賊之巢曰黃連寨,又克而殲之。分兵平兩巴河,於是江路始通。十一月,與蠻子海牙、四川行省參知政事哈臨禿、左丞桑禿失里、西寧王牙罕沙軍合,而湖廣左丞伯顏不花等軍皆會。十二月,分道進攻蘄水縣,拔其偽都,獲偽將相而下四百餘人,徐壽輝僅以身免。以功詔賜上尊、黃金帶。
時丞相脫脫方緫戎南征,聞諸賊皆已破,乃檄伯顏不花征淮東,蠻子海牙守裕溪口,威順王還武昌,而卜顏鐵木兒獨控長江。十六年六月,復以軍守池州。十一月,卒。
卜顏鐵木兒持身廉介,人不敢干以私,其為將所過不受禮遺宴犒,民不知有兵。性至孝,幼養於叔父阿朮,事之如親父。常乘花馬,時稱為花馬兒平章云。
星吉
星吉字吉甫,河西人。曾祖朶吉,祖搠思吉朶而只,父搠思吉,世事太祖、憲宗、世祖為怯里馬赤。
星吉少給事仁宗潛邸,以精敏稱。至治初,授中尚監,改右侍儀,兼修起居注。拜監察御史,有直聲。自是十五遷為宣政院使,出為江南行御史臺御史大夫。時承平日久,內外方以觀望為政,星吉獨持風裁,御史行部,必敕厲而遣之。湖東僉事三寶住,儒者也,性廉介,所至搏貪猾無所貸。御史有以自私請者,拒不納,則誣以事劾之。章至,星吉怒曰:「若人之廉,孰不知之,乃敢為是言耶。」即奏杖御史而白其誣。執政者惡之,移湖廣行省平章政事。
湖廣地連江北,威順王歲嘗出獵,民病之。又起廣樂園,多萃名倡巨賈以網大利,有司莫敢忤。星吉至,謁王,王闔中門,啟左扉,召以入。星吉引繩床坐王中門西,言曰:「吾受天子命來作牧,非王私臣也,焉得由不正之道入乎!」閽者懼,入告王,王命啟中門。星吉入,責王曰:「王,帝室之懿,古之所謂伯父叔父者也。今德音不聞,而騁獵宣淫,賈怨於下,恐非所以自貽多福也。」王急握星吉手謝之,為悉罷其所為。有胡僧曰小住持者,服三品命,恃寵橫甚,數以事凌轢官府。星吉命掩捕之,得妻妾女樂婦女十有八人,獄具,罪而籍之,由是豪強斂手,貧弱稱快。
至正十一年,汝、潁妖賊起,會僚屬議之,或曰:「有鄭萬戶,老將也,宜起而用之。」星吉乃命募土兵,完城池,修器械,嚴巡警,悉以其事屬鄭。賊聞之,遣其黨二千來約降。星吉與鄭謀曰:「此詐也,然降而却之,於是為不宜,宜受而審之可也。」果得其情,乃殲之,械其渠魁數十人以俟命。適有旨召為大司農。同僚受賊賂,且嫉其功,乃誣鄭罪,釋其所械者。明日,賊大至,內外響應,城遂陷。武昌之人駢首夜泣曰:「大夫不去,吾豈為俘囚乎?」星吉既入見,具陳賊本末。帝大喜,命賜食。
時宰不悅,奏為江西行省平章政事,員外置。星吉至江東,詔令守江州。時江州已陷,賊據池陽。太平官軍止有三百人,賊號百萬,衆皆欲走。星吉曰:「畏賊而逃,非勇也;坐而待攻,非智也。汝等皆有妻子財物,縱逃其可免乎?」乃貸富人錢,募人為兵。先是,行臺募兵,人給百五十千,無應者。至是,星吉募兵,人五十千,衆爭赴之,一日得三千人。乃具舟楫直趨銅陵,克之。又破賊白馬灣。賊敗走,分兵躡之,抵白湄,賊窮急回拒官軍,官軍乘勝奮擊,賊盡殪,擒其渠魁周驢,奪船六百艘,軍聲大振,遂復池州。乃命諸將分道討賊,復石埭諸縣。
賊復來攻,命王惟恭列陣當之,鋒始交,出小艦從旁橫擊,大破走之,進據清水灣。伺者告賊艦至自上流,順風舉帆,衆且數十倍,諸將失色。星吉曰:「無傷也,風勢盛,彼倉卒必不得泊,但伏橫港中偃旗以待,俟過而擊之,無不勝矣。」風怒水駛,賊奄忽而過,乃命舉旗張帆鼓譟而薄之,官軍殊死戰,風反為我用,又大破之。時賊久圍安慶,捷聞,遽燒營走。進復湖口縣,克江州,留兵守之。命王惟恭柵小孤山,而星吉自據番陽口,綴江湖要衝以圖恢復。
時湖廣已陷,江西被圍,淮、浙亦多故,卒無繼援之者,日久糧益乏,士卒咸困。或曰:「東南完實,盍因糧以圖再舉乎?」星吉曰:「吾受命守江西,必死於此。」衆莫敢復言。有頃,賊乘大船四集,來攻我軍,取蒹葦編為大筏,塞上下流火之。我軍力戰,衆死且盡。星吉之從子伯不華與親兵數十人死之。星吉猶堅坐不動。賊發矢射星吉,乃昏仆。賊素聞星吉名,不忍害,舁置密室中,至旦乃蘇。賊羅拜,爭饋以食,星吉斥之,遂不復食,凡七日,乃自力而起,北面再拜曰:「臣力竭矣。」遂絕,年五十七。
星吉為人公廉明決,及在軍中,能與將士同甘苦,以忠義感激人心,故能以少擊衆、得人死力云。
福壽
福壽,唐兀人。幼俊茂,知讀書,尤善應對。既長,入備環衛,用年勞授長寧寺少卿,改引進使,陞知侍儀使,進正使,出為饒州路達魯花赤,擢淮西廉訪副使,入為工部侍郎,僉太常禮儀院事,拜監察御史,改戶部侍郎,陞尚書,出為燕南廉訪使,又五遷為同知樞密院事。
至正十一年,潁州以賊反告,時車駕在上都,朝堂皆猶豫未決,欲驛奏以待命。福壽獨以謂「比使得請還,則事有弗及矣」。於是決議調兵五百,遣衛官哈剌章、忻都、怯來討之而後以聞。順帝善其處事得宜,明年,改也可札魯忽赤。未幾出為淮南行省平章政事。是時濠、泗俱已陷,師久無功。福壽至,督戰甚急,而上游賊勢甚洶湧,福壽乃議築石頭,斷江面,守禦有方,衆恃以為固。
十五年,遷江南行臺御史大夫。先是,集慶嘗有警,阿魯灰以湖廣平章政事將苗軍來援,事平,其軍鎮揚州。而阿魯灰御軍無紀律,苗蠻素獷悍,日事殺虜,莫能治。俄而苗軍殺阿魯灰以叛,而集慶之援遂絕。及高郵、廬、和等州相繼淪陷,而集慶勢益孤,人心益震恐,且倉庫無積蓄,計未知所出,於是民乃願為兵以自守。福壽因下令民多貲者皆助以糧餉,激厲士衆,為完守計。朝廷知其勞,數賞賚焉。
十六年三月,大明兵圍集慶,福壽數督兵出戰,盡閉諸城門,獨開東門以通出入,而城中勢不復能支,城遂破。百司皆奔潰,福壽乃獨據胡床坐鳳凰臺下,指麾左右。或勸之去,叱之曰:「吾為國家重臣,城存則生,城破則死,尚安往哉!」達魯花赤達尼達思見其獨坐若有所為者,從問所決,留弗去。俄而亂兵四集,福壽遂遇害,不知所在,達尼達思亦死之。又同時死者,有治書侍御史賀方。達尼達思字思明。賀方字伯京,晉寧人,以文學名。
事聞,朝廷贈福壽金紫光祿大夫、江浙行省左丞相、上柱國,追封衛國公,諡忠肅。
道童
道童,高昌人,自號石巖。性深沉寡言,以世冑入官,授直省舍人,歷官清顯,素負能名。調信州路緫管,移平江,皆以善政稱。至正元年,遷大都路達魯花赤,出為江浙行省參知政事,尋召參政中書,頃之又出為江浙行省右丞,遂陞本省平章政事。十一年,詔仍以平章政事行省江西。是年,賊起蘄、黃,平章政事禿堅理不花將兵捍江州。既而土寇蜂起,道童素不知兵事,倉皇無所措。左右司郎中普顏不花曰:「今賊勢衝突,城中無備,萬一失守,奈何?有章伯顏左丞者,致仕居撫州,其人熟知軍務,宜以便宜禮請之,使署本省左丞事,專任調遣軍旅,庶幾事有可濟。」道童從其言,而伯顏亦欣然為起,曰:「此正我報國之秋也。」至則與普顏不花設禦敵計,甚悉。
明年正月,湖廣陷,禿堅里不花由江州遁還。二月,普顏不花將兵往江州,至石頭渡,遇賊戰敗,道童聞之大恐,即懷省印遁走。普顏不花還,與伯顏定為城守之計。後數日,道童始自南昌民家來歸,遂議分門各守以備敵。三月,賊衆來圍城。城中置各廂官及各巷長,晝夕堅守,衆心翕然。而道童素恤民,能任人,有功者必賞,無功或不加罪,故多為之用。賊圍城凡兩月而民無離志。道童密召死士數千人,面塗以青,額抹黃布,衣黃衣,為前鋒,又別選精銳數千為中軍,而募助陣者殿後。命萬戶章妥因卜魯哈歹領之。夜半,開門伏兵柵下,黎明鉦鼓大震,因奮擊賊,賊驚以為神,敗走。遂乘勝擣其營,復分兵掃其餘黨。是時,章伯顏、普顏不花之功居多。伯顏尋以疾卒。朝廷以道童捍城有功,加大司徒、開府,仍賜龍衣御酒。
及秋,朝廷命亦憐真班為江西行省左丞相,火你赤為左丞,同將兵來江西。未幾,亦憐真班卒,道童屬火你赤平富、瑞二州,分鎮其地。適歲大旱,公私匱乏,道童乃移咨江浙行省,借米數十萬石、鹽數十萬引,凡軍民約三日人糴官米一斗,入昏鈔貳貫,又三日買官鹽十斤,入昏鈔貳貫,民皆便之。由是按堵如故,而賊亦不敢犯其境。
十八年夏四月,陳友諒復攻江西城。時火你赤已陞平章政事,加營國公,行便宜事,任專兵柄,而素與道童不相能,且貪忍不得將士心,見城且陷,遂夜遁去。道童亦棄城退保撫州路,欲集諸縣義兵以圖克復,而勢已不可為。因嘆曰:「我為元朝大臣,官至極品,今城陷不守,尚何面目復見人乎!」適賊追者至,道童欲迎敵,渡水,未登岸,賊衆乘之,遂為所害。事聞,賜諡忠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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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一百四十五‧列傳第三十二  亦憐真班
亦憐真班,西夏人。父俺伯,以忠勤事世祖,為知樞密院事。
亦憐真班性剛正,動有禮法。仁宗召見,令入宿衛。延祐六年超拜翰林侍講學士、中奉大夫。至治二年,調同知通政院事,擢虎符唐兀親軍都指揮使。泰定初,遷資善大夫、典瑞院使。天曆二年,以選為太子家令,尋陞資政大夫、同知樞密院事,擢侍御史,仍兼指揮使。至順初,拜翰林學士承旨、榮祿大夫,遷功德使,指揮使如故。尋出為陝西行省平章政事,未行,復為翰林學士承旨。元統、至元之間,伯顏為丞相,專權擅政,嫉其論事不阿,出為江南行臺御史大夫。尋殺其子荅里麻,而謫置海南。及伯顏敗,乃得召還朝。
至正六年,拜光祿大夫、御史大夫,盡選中外廉能之官置諸風憲,一時號稱得人。遷宣政院使,出為甘肅行省平章政事,設法弭西羌之寇,民賴以安,立石頌之。召還,為銀青榮祿大夫、知樞密院事,提調太醫院,尋加金紫光祿大夫,復為御史大夫、知經筵事,兼宣忠斡羅思扈衛親軍指揮使。嘗奏言:「風俗人心日趨於薄,請禁故吏不許彈劾所事官長。」
太師馬扎兒台與子丞相脫脫既謫居在外,時相欲傾之,嗾人告變,且扳臺臣同上奏。亦憐真班曰:「凡為相者孰無閑退之日,況脫脫父子在官無大咎過,奈何迫之於險?」終不從。經筵進講必詳必慎,故每讀譯文必被嘉納。監察御史劾奏時相,帝不聽,亦憐真班反復論奏不已,由是忤上意,出為江浙行省平章政事,遷拜湖廣行省左丞相。復召知樞密院事。十一年,潁、亳兵起,朝廷命將出師,多失律致敗,數進言于時相,不見聽,復出為江浙行省左丞相。
十二年,移江西行省左丞相。於是妖寇由蘄、黃陷饒州,饒之屬邑安仁與龍興相接境,其民皆相挻為亂。亦憐真班道出安仁,因駐兵招之,來者厚加賞賚,不從者命子哈藍朶兒只與江西左丞火你赤等乘高縱火攻散之。餘干久為盜區,亦聞風順服。先是江西行省平章政事道童以寬容為政,軍民懈弛。亦憐真班既至,風采一新,威聲大振,所在群盜咸謀歸款矣。十四年八月,以疾卒于官,所部為之喪氣。事聞,贈推忠佐運正憲秉義同德功臣,追封齊王,諡忠獻。
子九人:長荅里麻;次普達失理,翰林學士承旨、知制誥兼修國史,桑哥八剌,同知稱海宣慰司事;哈藍朶兒只,宣政院使;桑哥荅思,嶺北行省平章;沙嘉室理,嶺北行省參政;易納室理,大宗正也可扎魯火赤;馬的室理,僉書樞密院事;馬剌室理,內八府宰相。
廉惠山海牙
廉惠山海牙字公亮,布魯海牙之孫,希憲之從子也。父阿魯渾海牙,廣德路達魯花赤。
惠山海牙幼孤,言及父,輒泣下。獨養母而家日不給,垢衣糲食不以為恥。母喪,哀毀踰禮,負喪渡江而風濤作,舟人以神龍忌屍為言,即仰天大呼曰:「吾將祔母于先人,神奈何阨我也。」風遂止。年弱冠,大臣欲俾入宿衛。辭曰:「吾大父事世祖,以通經號廉孟子。今方設科取士,願讀書以科第進。」乃入國學積分。
至治元年,登進士第,授承事郎、同知順州事。有弓匠提舉馬都剌者,怙勢奪州民田,同列畏之。惠山海牙至即治其事。在官期年,用薦者召入史館,預修英宗、仁宗實錄,尋拜監察御史。時中書省有大臣貪猥狼籍,即抗章劾之,語同列曰:「儻以言責獲罪,吾之職也。」既又劾奏明里董阿不當攝祭太廟。遷都水監,疏會通河,隄灤、漆二水,又修京東閘。歷祕書丞、會福緫管府治中,上疏言二月迎佛費財蠹俗,時論韙之。出僉淮東廉訪司事,遷江浙行省左右司員外郎,既而歷僉河東、河南、江西廉訪司事,陞江南行御史臺經歷。時山東鹽法大壞,以選除都轉運使,曾未期月,用課最,賞賚金幣、上尊。
至正三年初,行郊禮,召拜侍儀使。明年,預修遼、金、宋三史。遷崇文太監。自是累遷為河南行省右丞,時有詔發民治決河,遍騷屬郡,亟以不便上言,而時宰不用。遷湖廣行省右丞,以武昌失守連坐,既而事白,遷江西行省右丞。
時所隸郡縣多陷于賊,乃與平章政事、司徒道童協謀殫力,以定守禦招捕之策,就除本道廉訪使。未幾,江西省治亦陷,惠山海牙遁往福建。久之,除僉江浙行樞密院事,改拜福建行省右丞,以兵鎮延平、邵武,境內以寧。居歲餘,奉詔還治省事,緫備禦事,且督賦稅由海道供京師,朝廷賴焉。遷行宣政院使。明年,拜翰林學士承旨、知制誥兼修國史。卒,年七十有一。
月魯不花
月魯不花字彥明,蒙古遜都思氏。生而容貌魁偉,咸以令器期之。未冠,父脫帖穆耳以千戶職戍越,因受業于韓性先生,為文下筆立就,粲然成章。就試江浙鄉闈,中其選,居右榜第一。方揭曉,試官夢月中有花象,已而果符其名,人以為異。遂登元統元年進士第,授將仕郎、台州路錄事司達魯花赤。縣未有學,乃首建孔子廟,既又延儒士為之師,以教後進。丁外艱。
至正元年,朝廷立行都水監,以選為其監經歷。尋擢廣東廉訪司經歷。會廷議將治河決,以行都水監丞召之,比至,改集賢待制,除吏部員外郎。奉命至江浙糴粟二十四萬石,至則第戶產之高下,以為糴之多寡,不擾而事集。既而軍餉不給,又奉命出糴于江浙,召父老諭曰:「今天子宵衣旰食,惟恐澤不下民而民不得其所耳,然奈盜賊何。夫討賊者必先糧餉,以我不汝擾,故命我復來,蓋討賊即所以安民耳。父老其謂何?」衆咸應曰:「公言是也。」不踰月,糧事以畢。丁母憂,中書遣賻且起復,不應。
未幾,太師、右丞相脫脫南征,辟從軍事,督饋餉,饋餉用舒。陞吏部郎中,尋拜監察御史。首上疏言:「郊廟禮甚缺,天子宜躬祀南郊,殷祭太室。」繼又上疏言:「皇太子天下之本,掌簡老成重臣為輔導,以成其德。」帝皆嘉納之。陞吏部侍郎,銓選於江浙,時稱其公允。適朝廷有建議欲於河間、長蘆置局造海船三百艘者,月魯不花即為書具言其非便。言入中書,忤議者,遷工部侍郎。後分部彰德,道過河間,民遮擁拜謝曰:「微公言,吾民其斃矣。」
會方重選守令,以保定密邇京畿,除保定路達魯花赤,陛辭,詔諭諄切。保定歲輸糧數十萬石於新鄉,苦弗便。月魯不花請輸京倉以便之。俄除吏部尚書。保定父老百數詣闕,言乞留監郡以撫吾民,遂以尚書仍知郡事。會賊北渡河,日修城浚濠為戰守具。廷議發五省八衛軍出戍外鎮,月魯不花疏願留其兵護本郡,遂兼統黑軍數千人及團結西山八十二寨民義軍,勢大張。賊再侵境,皆不利,遁去。陞中奉大夫,錫上尊四、馬百匹,僚佐增秩有差,別降宣敕俾賞有功者。召還為詳定使。保定民不忍其去,繪像以祀之。去保定一月而城陷矣。
朝廷以月魯不花夙負民望,令入城招諭之,抵城,賊堅壁不出,民多竊出謁拜者。改大都路達魯花赤。有執政以故中書令耶律楚材先塋地冒奏與蕃僧為業者,月魯不花格之,卒弗與。轉吏部尚書。會劇賊程思忠據永平,其佐雷帖木兒不花偽降,事覺被擒,殺之,思忠壁守遂益堅。詔令月魯不花招撫之,衆悉難其行,月魯不花毅然曰:「臣死君命,分也,奈何先計禍福哉。」竟入城諭賊,賊皆感泣羅拜納降。
還,遷翰林侍講學士,俄復為大都路達魯花赤。入見帝宣文閣,有旨若曰:「朕以畿甸之民疲敝,特選爾撫吾民。爾毋峻威,毋弛法,或挾權以干汝於非法,其即以聞。」視事之初,帝及皇后、皇太子皆遣使賜之酒。有權臣以免役事來謁,月魯不花面斥曰:「聖訓在耳不敢違。」轉資善大夫,拜江南行御史臺中丞。陛辭之日,帝御嘉禧殿慰勞之,且賜以上尊、金幣;皇太子亦書「成德誠明」四大字賜之。月魯不花乃由海道趨紹興,為政寬猛不頗。詔進階一品為榮祿大夫。既而除浙西肅政廉訪使。
會張士誠據浙西。僭王號,度弗可與並處,謂姪同壽曰:「吾家世受國恩,恨不能刺賊以報國,矧乃與賊同處邪。」令同壽具舟載妻子,而匿身木櫃中,蔽以藁秸,脫走,至慶元。士誠部下察知之,遣鐵騎百餘追至曹娥江,不及而返。
俄改山南道廉訪使,浮海北而往,道阻,還抵鐵山,遇倭賊船甚衆,乃挾同舟人力戰拒之,倭賊紿言投降,弗納。於是賊即登舟攫月魯不花令拜伏,月魯不花罵曰:「吾朝廷重臣,寧為賊拜邪。」遂遇害。當遇害時,麾家奴那海刺殺首賊。次子樞密院判官老安、姪百家奴扞敵,亦死之。同舟死事者八十餘人。事聞,朝廷贈攄忠宣武正憲徇義功臣、銀青榮祿大夫、遼陽等處行中書省平章政事、上柱國,諡忠肅。
達禮麻識理
達禮麻識理字遵道,怯烈台氏。其先北方大族,六世祖始居開平。父曰阿剌不花,江西行省參知政事,追封趙國公,諡襄惠。
達禮麻識理幼穎敏,從師授經史,過目輒領解。至正五年,經筵選充譯史,益自砥礪于學,搢紳先生皆以遠大期之。轉補御史臺譯史,遂除御史臺照磨。十五年,拜監察御史,出僉山北道肅政廉訪司事,未行,留為詹事院長史。俄遷工部員外郎,復留為長史。明年,除中議,尋陞參議詹事院事。十七年,為太子家令。十八年,歷祕書太監、吏部侍郎、御史臺經歷、中書右司郎中。十九年,除刑部尚書,提調南北兵馬司巡綽事。盜逼畿甸,人心大恐。達禮麻識理能鎮之以靜,民恃以為安。二十一年,由中書參議陞中書參知政事、同知經筵事。二十三年冬,遷上都留守,兼開平府尹,加榮祿大夫,分司土嶺,東鎮三州,以督轉輸。
二十四年,朝廷以前中書平章政事塔失帖木兒來為留守。時孛羅帖木兒擁兵京師,而皇太子出居于外,達禮麻識理與塔世帖木兒皆以忠義許國,相與結人心以觀時變。未幾,改授塔世帖木兒為大司農。塔世帖木兒謂達禮麻識理曰:「我至京師則制於強臣,未易圖也。」因留不行。適脫吉兒以孛羅帖木兒命屯兵蓋里泊,託腹心於宗王也速也不堅,授以金印,俾駐上都之東郊,而以留守善安集兵於瓦吉剌部落。達禮麻識理遇之有禮,善安辭去。孛羅帖木兒復調帖木兒、託忽速哥至上都,以守禦為名,事益矛盾。達禮麻識理與之周旋,略無幾微見於外,而密遣前宗正扎魯忽赤月魯帖木兒潛通音問于罕哈哈剌海行樞密知院益老荅兒,請亟調兵南行。又遣留守司照磨陳恭取兵興州,訪求在閑官吏之有才者,約束東西手八剌哈赤、虎賁司,糾集丁壯苗軍,火銃什伍相聯,一旦布列鐵旛竿山下,揚言四方勤王之師皆至,帖木兒等大駭,一夕東走,其所將兵盡潰。由是達禮麻識理增修武備,城守益嚴。
二十五年,皇太子在冀寧,命立上都分省,達世帖木兒為平章政事,達禮麻識理為右丞,便宜行事,以固護根本。七月,禿堅帖木兒用孛羅帖木兒命以兵犯上都,先遣利用少監帖里哥赤至上都,令廣備糧餼,遠迓大軍。達禮麻識理開陳大義,戮之於市,民情乃定。已而禿堅帖木兒帥鐵甲馬步軍蔽野而至,呼聲動天。達禮麻識理飭軍士城守,申明逆順之理以安人心,巡視城壁,晝夜不少息。夜遣死士縋城而下,焚其攻具,而調副留守禿魯迷失海牙引兵由小東門出,與之大戰卧龍岡,敗之。未幾,孛羅帖木兒伏誅,禿堅帖木兒皆奔潰,而上都以安。拜中書右丞,兼上都留守,提調虎賁司,加光祿大夫,賜黃金繫腰,仍命提調東西手八剌哈赤。既而上都分省罷,遙授中書平章政事、上都留守,位居第一,力辭不允。
明年,召為大宗正府也可扎魯忽赤。又明年,拜太子詹事。奉詔至軍中,宣明大義,藩將感悅。遷翰林學士承旨。秋,除知樞密院事、大撫軍院事。初,大撫軍院之立,皇太子用完者帖木兒、荅爾麻、帖林沙、伯顏帖木兒、李國鳳等計,專以備禦擴廓帖木兒,既而政權不一,事務益乖,各復引去,而達禮麻識理之至,事且無可為者。
達禮麻識理之卒也,先一夕,怯薛官哈剌章者,阿兒剌氏阿魯圖孫也,夜夢太祖召見,語之曰:「我以勤勞取天下,以傳于妥歡帖睦爾。而愛猷識理達臘不克肖似,廢壞我家法,苟不即改圖,天命不可保矣。爾吾功臣之後,且誠實,故召汝語,汝明旦亟以吾言告而主及愛猷識理達臘。汝不以告,吾即殛汝,告而不改,則吾它有處之。達禮麻識理其人庶幾識事宜者,然知而不言,將焉用之,吾其先殛之矣。」明旦,哈剌章入見帝,具以夢告,帝令以告皇太子。比出,則達禮麻識理已無疾而卒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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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2-6-18 11:00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一百四十六‧列傳第三十三  耶律楚材子鑄附
耶律楚材字晉卿,遼東丹王突欲八世孫。父履,以學行事金世宗,特見親任,終尚書右丞。
楚材生三歲而孤,母楊氏教之學。及長,博極群書,旁通天文、地理、律曆、術數及釋老、醫卜之說,下筆為文,若宿搆者。金制,宰相子例試補省掾。楚材欲試進士科,章宗詔如舊制。問以疑獄數事,時同試者十七人,楚材所對獨優,遂辟為掾。後仕為開州同知。
貞祐二年,宣宗遷汴,完顏福興行尚書事,留守燕,辟為左右司員外郎。太祖定燕,聞其名,召見之。楚材身長八尺,美髯宏聲。帝偉之,曰:「遼、金世讎,朕為汝雪之。」對曰:「臣父祖嘗委質事之,既為之臣,敢讎君耶!」帝重其言,處之左右,遂呼楚材曰吾圖撒合里而不名,吾圖撒哈里,蓋國語長髯人也。
己卯夏六月,帝西討回回國。禡旗之日,雨雪三尺,帝疑之,楚材曰:「玄冥之氣,見於盛夏,克敵之徵也。」庚辰冬,大雷,復問之,對曰:「回回國主當死于野。」後皆驗。夏人常八斤,以善造弓,見知於帝,因每自矜曰:「國家方用武,耶律儒者何用。」楚材曰:「治弓尚須用弓匠,為天下者豈可不用治天下匠耶。」帝聞之甚喜,日見親用。西域曆人奏五月望夜月當蝕。楚材曰:「否。」卒不蝕。明年十月,楚材言月當蝕,西域人曰不蝕,至期果蝕八分。壬午八月,長星見西方,楚材曰:「女直將易主矣。」明年,金宣宗果死。帝每征討,必命楚材卜,帝亦自灼羊胛,以相符應。指楚材謂太宗曰:「此人,天賜我家。爾後軍國庶政,當悉委之。」甲申,帝至東印度,駐鐵門關,有一角獸,形如鹿而馬尾,其色綠,作人言,謂侍衛者曰:「汝主宜早還。」帝以問楚材,對曰:「此瑞獸也,其名角端,能言四方語,好生惡殺,此天降符以告陛下。陛下天之元子,天下之人,皆陛下之子,願承天心,以全民命。」帝即日班師。
丙戌冬,從下靈武,諸將爭取子女金帛,楚材獨收遺書及大黃藥材。既而士卒病疫,得大黃輒愈。帝自經營西土,未暇定制,州郡長吏,生殺任情,至孥人妻女,取貨財,兼土田。燕薊留後長官石抹咸得卜尤貪暴,殺人盈市。楚材聞之泣下,即入奏,請禁州郡,非奉璽書,不得擅徵發,囚當大辟者必待報,違者罪死,於是貪暴之風稍戢。燕多劇賊,未夕,輒曳牛車指富家,取其財物,不與則殺之。時睿宗以皇子監國,事聞,遣中使偕楚材往窮治之。楚材詢察得其姓名,皆留後親屬及勢家子,盡捕下獄。其家賂中使,將緩之,楚材示以禍福,中使懼,從其言,獄具,戮十六人于市,燕民始安。
己丑秋,太宗將即位,宗親咸會,議猶未決。時睿宗為太宗親弟,故楚材言於睿宗曰:「此宗社大計,宜早定。」睿宗曰:「事猶未集,別擇日可乎?」楚材曰:「過是無吉日矣。」遂定策,立儀制,乃告親王察合台曰:「王雖兄,位則臣也,禮當拜。王拜,則莫敢不拜。」王深然之。及即位,王率皇族及臣僚拜帳下,既退,王撫楚材曰:「真社稷臣也。」國朝尊屬有拜禮自此始。時朝集後期應死者衆,楚材奏曰:「陛下新即位,宜宥之。」太宗從之。
中原甫定,民多誤觸禁網,而國法無赦令。楚材議請肆宥,衆以云迂,楚材獨從容為帝言。詔自庚寅正月朔日前事勿治。且條便宜一十八事頒天下,其略言:「郡宜置長吏牧民,設萬戶緫軍,使勢均力敵,以遏驕橫。中原之地,財用所出,宜存恤其民,州縣非奉上命,敢擅行科差者罪之。貿易借貸官物者罪之。蒙古、回鶻、河西諸人,種地不納稅者死。監主自盜官物者死。應犯死罪者,具由申奏待報,然後行刑。貢獻禮物,為害非輕,深宜禁斷。」帝悉從之。唯貢獻一事不允,曰:「彼自願饋獻者,宜聽之。」楚材曰:「蠹害之端,必由於此。」帝曰:「凡卿所奏,無不從者,卿不能從朕一事耶?」
太祖之世,歲有事西域,未暇經理中原,官吏多聚斂自私,貲至鉅萬,而官無儲偫。近臣別迭等言:「漢人無補於國,可悉空其人以為牧地。」楚材曰:「陛下將南伐,軍需宜有所資,誠均定中原地稅、商稅、鹽、酒、鐵冶、山澤之利,歲可得銀五十萬兩、帛八萬匹、粟四十餘萬石,足以供給,何謂無補哉?」帝曰:「卿試為朕行之。」乃奏立燕京等十路徵收課稅使,凡長貳悉用士人,如陳時可、趙昉等皆寬厚長者,極天下之選,參佐皆用省部舊人。辛卯秋,帝至雲中,十路咸進廩籍及金帛陳于廷中,帝笑謂楚材曰:「汝不去朕左右,而能使國用充足,南國之臣,復有如卿者乎?」對曰:「在彼者皆賢於臣,臣不才,故留燕,為陛下用。」帝嘉其謙,賜之酒。即日拜中書令,事無鉅細,皆先白之。
楚材奏:「凡州郡宜令長吏專理民事,萬戶緫軍政,凡所掌課稅,權貴不得侵之。」又舉鎮海、粘合,均與之同事,權貴不能平。咸得卜以舊怨,尤疾之,譖於宗王曰:「耶律中書令率用親舊,必有二心,宜奏殺之。」宗王遣使以聞,帝察其誣,責使者,罷遣之。屬有訟咸得卜不法者,帝命楚材鞫之,奏曰:「此人倨傲,故易招謗。今將有事南方,他日治之未晚也。」帝私謂侍臣曰:「楚材不較私讎,真寬厚長者,汝曹當效之。」中貴可思不花奏採金銀役夫及種田西域與栽蒲萄戶,帝令於西京宣德徙萬餘戶充之。楚材曰:「先帝遺詔,山後民質樸,無異國人,緩急可用,不宜輕動。今將征河南,請無殘民以給此役。」帝可其奏。
壬辰春,帝南征,將涉河,詔逃難之民,來降者免死。或曰:「此輩急則降,緩則走,徒以資敵,不可宥。」楚材請製旗數百,以給降民,使歸田里,全活甚衆。舊制,凡攻城邑,敵以矢石相加者,即為拒命,既克,必殺之。汴梁將下,大將速不台遣使來言:「金人抗拒持久,師多死傷,城下之日,宜屠之。」楚材馳入奏曰:「將士暴露數十年,所欲者土地人民耳。得地無民,將焉用之!」帝猶豫未決,楚材曰;「奇巧之工,厚藏之家,皆萃于此,若盡殺之,將無所獲。」帝然之,詔罪止完顏氏,餘皆勿問。時避兵居汴者得百四十七萬人。
楚材又請遣人入城,求孔子後,得五十一代孫元措,奏襲封衍聖公,付以林廟地。命收太常禮樂生,及召名儒梁陟、王萬慶、趙著等,使直釋九經,進講東宮。又率大臣子孫,執經解義,俾知聖人之道。置編修所於燕京、經籍所於平陽,由是文治興焉。
時河南初破,俘獲甚衆,軍還,逃者十七八。有旨:居停逃民及資給者,滅其家,鄉社亦連坐。由是逃者莫敢舍,多殍死道路。楚材從容進曰:「河南既平,民皆陛下赤子,走復何之!奈何因一俘囚,連死數十百人乎?」帝悟,命除其禁。金之亡也,唯秦、鞏二十餘州久未下,楚材奏曰:「往年吾民逃罪,或萃于此,故以死拒戰,若許以不殺,將不攻自下矣。」詔下,諸城皆降。
甲午,議籍中原民,大臣忽都虎等議,以丁為戶。楚材曰:「不可。丁逃,則賦無所出,當以戶定之。」爭之再三,卒以戶定。時將相大臣有所驅獲,往往寄留諸郡,楚材因括戶口,並令為民,匿占者死。
乙未,朝議將四征不廷,若遣回回人征江南,漢人征西域,深得制御之術,楚材曰:「不可。中原、西域,相去遼遠,未至敵境,人馬疲乏,兼水土異宜,疾疫將生,宜各從其便。」從之。
丙申春,諸王大集,帝親執觴賜楚材曰:「朕之所以推誠任卿者,先帝之命也。非卿,則中原無今日。朕所以得安枕者,卿之力也。」西域諸國及宋、高麗使者來朝,語多不實,帝指楚材示之曰:「汝國有如此人乎?」皆謝曰:「無有。殆神人也!」帝曰:「汝等唯此言不妄,朕亦度必無此人。」有于元者,奏行交鈔,楚材曰:「金章宗時初行交鈔,與錢通行,有司以出鈔為利,收鈔為諱,謂之老鈔,至以萬貫唯易一餅。民力困竭,國用匱乏,當為鑒戒。今印造交鈔,宜不過萬錠。」從之。
秋七月,忽都虎以民籍至,帝議裂州縣賜親王功臣。楚材曰:「裂土分民,易生嫌隙。不如多以金帛與之。」帝曰:「已許奈何?」楚材曰:「若朝廷置吏,收其貢賦,歲終頒之,使毋擅科徵,可也。」帝然其計,遂定天下賦稅,每二戶出絲一斤,以給國用;五戶出絲一斤,以給諸王功臣湯沐之資。地稅,中田每畝二升又半,上田三升,下田二升,水田每畝五升;商稅,三十分而一;鹽價,銀一兩四十斤。既定常賦,朝議以為太輕,楚材曰:「作法於涼,其弊猶貪,後將有以利進者,則今已重矣。」
時工匠制造,糜費官物,十私八九,楚材請皆考覈之,以為定制。時侍臣脫歡奏簡天下室女,詔下,楚材尼之不行,帝怒。楚材進曰:「向擇美女二十有八人,足備使令。今復選拔,臣恐擾民,欲覆奏耳。」帝良久曰:「可罷之。」又欲收民牝馬,楚材曰;「田蠶之地,非馬所產,今若行之,後必為人害。」又從之。
丁酉,楚材奏曰:「制器者必用良工,守成者必用儒臣。儒臣之事業。非積數十年,殆未易成也。」帝曰:「果爾,可官其人。」楚材曰;「請校試之。」乃命宣德州宣課使劉中隨郡考試,以經義、詞賦、論分為三科,儒人被俘為奴者,亦令就試,其主匿弗遣者死。得士凡四千三十人,免為奴者四之一。
先是,州郡長吏,多借賈人銀以償官,息累數倍,曰羊羔兒利,至奴其妻子,猶不足償。楚材奏令本利相侔而止,永為定制,民間所負者,官為代償之。至一衡量,給符印,立鈔法,定均輸,布遞傳,明驛券,庶政略備,民稍蘇息焉。
有二道士爭長,互立黨與,其一誣其仇之黨二人為逃軍,結中貴及通事楊惟忠,執而虐殺之。楚材按收惟忠。中貴復訴楚材違制,帝怒,繫楚材;既而自悔,命釋之。楚材不肯解縛,進曰;「臣備位公輔,國政所屬。陛下初令繫臣,以有罪也,當明示百官,罪在不赦。今釋臣,是無罪也,豈宜輕易反覆,如戲小兒。國有大事,何以行焉!」衆皆失色。帝曰:「朕雖為帝,寧無過舉耶?」乃溫言以慰之。楚材因陳時務十策,曰:信賞罰,正名分,給俸祿,官功臣,考殿最,均科差,選工匠,務農桑,定土貢,制漕運。皆切於時務,悉施行之。
太原路轉運使呂振、副使劉子振,以贓抵罪。帝責楚材曰:「卿言孔子之教可行,儒者為好人,何故乃有此輩?」對曰:「君父教臣子,亦不欲令陷不義。三綱五常,聖人之名教,有國家者莫不由之,如天之有日月也。豈得緣一夫之失,使萬世常行之道獨見廢於我朝乎!」帝意乃解。
富人劉忽篤馬、涉獵發丁、劉廷玉等以銀一百四十萬兩撲買天下課稅,楚材曰:「此貪利之徒,罔上虐下,為害甚大。」奏罷之。常曰:「興一利不如除一害,生一事不如省一事。任尚以班超之言為平平耳,千古之下,自有定論。後之負譴者,方知吾言之不妄也。」帝素嗜酒,日與大臣酣飲,楚材屢諫,不聽,乃持酒槽鐵口進曰:「麴糱能腐物,鐵尚如此,況五臟乎!」帝悟,語近臣曰:「汝曹愛君憂國之心,豈有如吾圖撒合里者耶?」賞以金帛,敕近臣日進酒三鍾而止。
自庚寅定課稅格,至甲午平河南,歲有增羨,至戊戌課銀增至一百一十萬兩。譯史安天合者,諂事鎮海,首引奧都剌合蠻撲買課稅,又增至二百二十萬兩。楚材極力辨諫,至聲色俱厲,言與涕俱。帝曰:「爾欲搏鬪耶?」又曰:「爾欲為百姓哭耶?姑令試行之。」楚材力不能止,乃歎息曰:「民之困窮,將自此始矣!」
楚材嘗與諸王宴,醉卧車中,帝臨平野見之,直幸其營,登車手撼之。楚材熟睡未醒,方怒其擾己。忽開目視,始知帝至,驚起謝,帝曰:「有酒獨醉,不與朕同樂耶。」笑而去。楚材不及冠帶,馳詣行宮,帝為置酒,極歡而罷。
楚材當國日久,得祿分其親族,未嘗私以官。行省劉敏從容言之,楚材曰:「睦親之義,但當資以金帛。若使從政而違法,吾不能徇私恩也。」
歲辛丑二月三日,帝疾篤,醫言脈已絕。皇后不知所為,召楚材問之,對曰;「今任使非人,賣官鬻獄,囚繫非辜者多。古人一言而善,熒惑退舍,請赦天下囚徒。」后即欲行之,楚材曰;「非君命不可。」俄頃,帝少蘇,因入奏,請肆赦,帝已不能言,首肯之。是夜,醫者候脈復生,適宣讀赦書時也,翌日而瘳。冬十一月四日,帝將出獵,楚材以太乙數推之,亟言其不可,左右皆曰:「不騎射,無以為樂。」獵五日,帝崩于行在所。皇后乃馬真氏稱制,崇信姦回,庶政多紊。奧魯剌合蠻以貨得政柄,廷中悉畏附之。楚材面折廷爭,言人所難言,人皆危之。
癸卯五月,熒惑犯房,楚材奏曰:「當有驚擾,然訖無事。」居無何,朝廷用兵,事起倉卒,后遂令授甲選腹心,至欲西遷以避之。楚材進曰:「朝廷天下根本,根本一搖,天下將亂。臣觀天道,必無患也。」後數日乃定。后以御寶空紙,付奧都剌合蠻,使自書填行之。楚材曰:「天下者,先帝之天下。朝廷自有憲章,今欲紊之,臣不敢奉詔。」事遂止。又有旨:「凡奧都剌合蠻所建白,令史不為書者,斷其手。」楚材曰:「國之典故,先帝悉委老臣,令史何與焉。事若合理,自當奉行,如不可行,死且不避,況截手乎!」后不悅。楚材辨論不已,因大聲曰:「老臣事太祖、太宗三十餘年,無負於國,皇后亦豈能無罪殺臣也。」后雖憾之,亦以先朝舊勳,深敬憚焉。
甲辰夏五月,薨于位,年五十五。皇后哀悼,賻贈甚厚。後有譖楚材者,言其在相位日久,天下貢賦,半入其家。后命近臣麻里扎覆視之,唯琴阮十餘,及古今書畫、金石、遺文數千卷。至順元年,贈經國議制寅亮佐運功臣、太師、上柱國,追封廣寧王,諡文正。子鉉、鑄。
鑄字成仲,幼聰敏,善屬文,尤工騎射。楚材薨,嗣領中書省事,時年二十三。鑄上言宜疏禁網,遂采歷代德政合於時宜者八十一章以進。戊午,憲宗征蜀,詔鑄領侍衛驍果以從,屢出奇計,攻下城邑,賜以尚方金鎖甲及內廄驄馬。乙未,憲宗崩,阿里不哥叛,鑄棄妻子,挺身自朔方來歸,世祖嘉其忠,即日召見,賞賜優厚。中統二年,拜中書左丞相。是年冬,詔將兵備禦北邊,後徵兵扈從,敗阿里不哥于上都之北。
至元元年,加光祿大夫。奏定法令三十七章,吏民便之。二年,行省山東。未幾徵還。初,清廟雅樂,止有登歌,詔鑄製宮懸八俏之舞。四年春三月,樂舞成,表上之,仍請賜名大成,制曰:「可」。六月,改榮祿大夫、平章政事。五年,復拜光祿大夫、中書左丞相。十年,遷平章軍國重事。十三年,詔監修國史。朝廷有大事,必咨訪焉。十九年,復拜中書左丞相。二十年冬十月,坐不納職印、妄奏東平人聚謀為逆、間諜幕僚、及黨罪囚阿里沙,遂罷免,仍沒其家貲之半,徙居山後。二十二年卒,年六十五。
子十一人:希徵,希勃,希亮,希寬,希素,希固,希周,希光,希逸淮東宣慰使,餘失其名。至順元年,贈推忠保德宣力佐治功臣、太師、開府儀同三司、上柱國、懿寧王,諡文忠。
粘合重山子南合
粘合重山,金源貴族也。國初為質子,知金將亡,遂委質焉。太祖賜畜馬四百匹,使為宿衛官必闍赤。從平諸國有功,圍涼州,執大旗指麾六軍,手中流矢,不動。已而為侍從官,數得侍宴內廷。因諫曰:「臣聞天子以天下為憂,憂之,未有不治;忘憂,未有能治者也。置酒為樂,此忘憂之術也。」帝深嘉納之。立中書省,以重山有積勳,授左丞相。時耶律楚材為右丞相,凡建官立法,任賢使能,與夫分郡邑,定課賦,通漕運,足國用,多出楚材,而重山佐成之。
太宗七年,從伐宋,詔軍前行中書省事,許以便宜。師入宋境,江淮州邑望風款附,重山降其民三十餘萬,取定城、天長二邑,不誅一人。復入中書視事,賜中廄馬十匹、貫珠袍一。卒,贈太尉,封魏國公,諡忠武。
十年,詔其子江淮安撫使南合,嗣行軍前中書省事。時大將察罕圍壽春,七日始下,欲屠其城,南合曰:「不降者,獨守將耳,其民何罪。」由是獲免。
初,世祖伐宋軍于汴,南合進曰:「李璮承國厚恩,坐制一方,然其人多詐,叛無日矣。」帝亦患之。中統元年,兩遷宣撫使。明年,授中書右丞、中興等路行中書省事。三年,遷秦蜀五路四川行中書省事。其年李璮反益都,帝使諭南合曰:「卿言猶在耳,璮果反矣。卿宜謹守西鄙。」對曰:「臣謹受詔,不敢以西鄙為陛下憂。」明年,授中書平章政事。四年,病卒。封魏國公,諡宣昭。子博溫察兒,知河中府。
楊惟中
楊惟中字彥誠,弘州人。金末,以孤童子事太宗,知讀書,有膽略,太宗器之。年二十,奉命使西域三十餘國,宣暢國威,敷布政條,俾皆籍戶口屬吏,乃歸,帝於是有大用意。
  皇子闊出伐宋,命惟中於軍前行中書省事。克宋棗陽、光化等軍,光、隨、郢、復等州,及襄陽、德安府,凡得名士數十人,收伊、洛諸書送燕都,立宋大儒周惇頤祠,建太極書院,延儒士趙復、王粹等講授其間,遂通聖賢學,慨然欲以道濟天下。拜中書令,太宗崩,太后稱制,惟中以一相負任天下。
定宗即位,平陽道斷事官斜徹橫恣不法,詔惟中宣慰,惟中按誅之。金亡,其將武仙潰于鄧州,餘黨散入太原、真定間,據大明川,用金開興年號,衆至數萬,剽掠數千里,詔會諸道兵討之,不克。惟中仗節開諭,降其渠帥,餘黨悉平。
憲宗即位,世祖以太弟鎮金蓮川,得開府專封拜,乃立河南道經略司於汴梁,奏惟中等為使,俾屯田唐、鄧、申、裕、嵩、汝、蔡、息、亳、潁諸州。初滅金時,以監河橋萬戶劉福為河南道緫管,福貪鄙殘酷,虐害遺民二十餘年。惟中至,召福聽約束,福稱疾不至,惟中設大梃於坐,復召之,使謂福曰:「汝不奉命,吾以軍法從事。」福不得已,以數千人擁衛見惟中,惟中即握大梃擊仆之。數日福死,河南大治。遷陝右四川宣撫使。時諸軍帥橫侈病民,郭千戶者尤甚,殺人之夫而奪其妻,惟中戮之以徇,關中肅然。語人曰:「吾非好殺,國家綱紀不立,致此輩賊害良民,無所控告,雖欲不去可乎!」
歲己未,世祖緫統東師,奏惟中為江淮京湖南北路宣撫使,俾建行臺,以先啟行,宣布恩信,蒙古、漢軍諸帥並聽節制。師還,卒于蔡州,年五十五。中統二年,追諡曰忠肅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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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2-6-18 11:00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一百四十七‧列傳第三十四  張柔
張柔字德剛,易州定興人,世力農。柔少慷慨,尚氣節,善騎射,以豪俠稱。金貞祐間,河北盜起,柔聚族黨保西山東流寨,選壯士,結隊伍以自衛,盜不敢犯。郡人張信,假柔聲勢,納流人女為妻,柔鞭信百,而還其女。信憾之,謀結黨害柔。未幾,信有罪當誅,柔救之得免,於是驍勇之士,多慕義從之。
中都經略使苗道潤承制授柔定興令,累遷清州防禦使。道潤表其才,加昭毅大將軍,遙領永定軍節度使,兼雄州管內觀察使,權元帥左都監,行元帥府事。繼而道潤為其副賈瑀所殺,瑀遣使以好辭來告曰:「吾得除道潤者,以君不助兵故也。」柔怒叱使者曰:「瑀殺吾所事,吾食瑀肉且未足快意,反以此言相戲耶!」遂移檄道潤部曲,會易州軍市川,誓衆為之復讎,衆皆感泣。適道潤麾下何伯祥,得道潤所佩金虎符以獻,因推柔行經略使事。事聞,加驃騎將軍、中都留守,兼大興府尹、本路經略使,行元帥事。
戊寅,國兵出紫荊口,柔率所部逆戰於狼牙嶺,馬蹶被執,遂以衆降,太祖還其舊職,得以便宜行事。柔招集部曲,下雄、易、安、保諸州,攻破賈瑀於孔山,誅瑀,剖其心祭道潤。瑀黨郭收亦降,盡有其衆,徙治滿城。
金真定帥武仙,會兵數萬來攻,柔以兵數百,出奇迎戰,大破之。乘勝攻完州,下之,獲州佐甄全。全慷慨就戮,柔義而釋之,且升為守,使將部曲以從。己卯,仙復來攻,敗走之,進拔郎山、祁陽、曲陽,諸城寨聞之,皆降。既而中山叛,柔引兵圍之,與仙將葛鐵鎗戰于新樂,流矢中柔頷,折其二齒,拔矢以戰,斬首數千級,擒藁城令劉成,遂拔中山。仙復會兵攻滿城,柔登城拒戰,復為流矢所中,仙兵大呼曰:「中張柔矣。」柔不為動,開門突戰,皆敗走。略地至鼓城,單騎入城,喻以禍福,城遂降。又敗仙於祁陽,進攻深、澤、寧、晉、安、平,克之。分遣別將攻下平棘、藁城、無極、欒城諸縣,闢地千餘里。由是深、冀以北,真定以東三十餘城,緣山反側鹿兒、野貍等寨,相繼降附。一月之間,與仙遇者凡十有七,每戰輒勝。
方獻捷于行在所,行次宣德,而易州軍叛,逐其守盧應妻子,西山馬頭寨。柔聞之,即棄輜重還,出奇計破其寨,而誅叛者,歸其妻子。加榮祿大夫、河北東西等路都元帥,號拔都魯,置官屬,將士遷授有差。
燕帥孱赤台數凌柔,柔不為下,乃譖柔於中都行臺曰:「張柔驍勇無敵,向被執而降,今委以兵柄,戰勝攻取,威震河朔,失今不圖,後必難制。常欲殺我,我不敢南也。」行臺召柔,幽之土室,孱赤台施帳寢其上,環以甲騎,明日將殺之,孱赤台一夕暴死,柔乃得免。金經略使固安王子昌,善戰知名,與信安張進連兵,阻水為固,遠近憚之。柔出其不意,率兵徑渡,生擒以還。
乙酉,真定武仙殺其帥史天倪,其弟天澤使來求援。柔遣驍將喬惟忠等率千餘騎赴之,與仙戰,敗之。遂分遣惟忠、宋演略彰德,徇齊魯;聶福堅略青、魏、山東。璽書授柔行軍千戶、保州等處都元帥。丙戌,遣將以兵從國王孛魯,攻李全于益都,降之。丁亥,移鎮保州。保自兵火之餘,荒廢者十五年,盜出沒其間。柔為之畫市井,定民居,置官廨,引泉入城,疏溝渠以瀉卑濕,通商惠工,遂致殷富;遷廟學于城東南,增其舊制。
壬辰,從睿宗伐金,語其衆曰:「吾用兵,殺人多矣,寧無冤者。自今以往,非與敵戰,誓不殺也。」圍汴京,柔軍於城西北,金兵屢出拒戰,柔單騎陷陣,出入數四,金人莫能支。金主自黃陵岡渡河,次漚麻岡,欲取衛州,柔以兵合擊,金主敗走睢陽。其臣崔立以汴京降,柔於金帛一無所取,獨入史館,取金實錄并祕府圖書;訪求耆德及燕趙故族十餘家,衛送北歸。遂圍睢陽,金主走汝南。汝南恃柴潭為阻,會宋孟珙以兵糧來會,珙決其南,潭水涸。金人懼,啟南門求死戰,柔以步卒二十餘突其陣,促聶福堅先登,擒二校以歸。又遣張信據其內隍,諸軍齊進,金主自殺。汝南既破,下令屠城,一小校縛十人以待,一人貌獨異,柔問之,狀元王鶚也,解其縛,賓禮之。入朝,太宗歷數其戰功,班諸帥上,賜金虎符,升軍民萬戶。
乙未,從皇子闊出拔棗陽,繼從大帥太赤攻徐、邳。丁酉,詔屯兵曹武以逼宋。道出九里關,柔欲率所部徑往,或言關甚險,宋必設伏,不若與大軍俱進。不聽,與二十騎直前據關,方解甲而食,宋兵出兩山間,圍數重,騎皆失色,柔單騎馳突潰圍。大軍繼至,遂達曹武,悉下緣山諸堡,攻洪山寨,破之,遂營山下。柔率衆出略地他處,宋兵乘虛來襲,柔還,與之遇,自旦至暮,凡十餘戰,大敗宋師,斬其將校十有三人。遂會諸軍取光州,又進趣黃州,破三山寨,至大湖中,得戰艦,沿江接戰,壁於黃州西北隅。有乘舟出者,柔曰:「此偵伺我隙者也,夜必襲吾不備。」乃分軍為三以待之。二鼓時,宋師果至,柔遮擊之,俘數百人,溺死者不可計。攻其東門,矢石雨注,軍少却,柔率死士十餘,奮戈大呼,所向仆踣,執俘而還。宋師懼,請和,乃還軍。
大帥察罕攻滁州,柔以二百騎往。時廬、泗、盱眙、安豐間,宋屯戍相望,斥候甚嚴,或勸柔勿行,不聽,且戰且前,凡二十餘戰。比至滁,察罕以滁久不拔,欲解去,柔請決戰,從之。既陣,宋驍將出挑戰,柔佯却,宋將驕,柔馳及之,檛擊墜地,宋將執柔轡曳入其陣,飛石中柔鼻,兩軍鬨,柔得還,裹瘡復戰。夜遣鞏彥暉劫其營,焚城東南隅,柔率銳卒五十七人先登,拔之。己亥,以本官節制河南諸翼兵馬征行事,河南三十餘城皆屬焉。
庚子,詔柔等八萬戶伐宋。辛丑,升保州為順天府,賜御衣數襲、名馬二、尚廄馬百。柔率師自五河口濟淮,略和州諸城,師還,分遣部下將千人屯田于襄城。察罕奏柔緫諸軍鎮杞。初,河決於汴,西南入陳留,分而為三,杞居其中潬。宋兵恃舟楫之利,駐亳、泗,犯汴、洛,以擾河南。柔乃即故杞之東西中三山夾河,順殺水勢,築連城,結浮梁,為進戰退耕之計,敵不敢至。會諸軍攻破壽州,柔欲留兵守之,察罕不從。又敗宋師于泗州,還杞上。帳下吏夾谷顯祖得罪亡走,上變誣柔,執柔以北。大臣多以闔門保柔者,卒辨其誣,顯祖伏誅。
辛亥,憲宗即位,換授金虎符,仍軍民萬戶。甲寅,移鎮亳州。環亳皆水,非舟楫不達,柔甃城壁為橋梁屬汴堤,以通商賈之利;復建孔子廟,設校官弟子員。入奏,帝悅,賜衣一襲、翎根甲一、金符九、銀符十九,頒將校之有功者。
己未,分裨將張果、王仲仁,從憲宗征蜀;王安國、胡進、田伯榮、宋演,從宗王塔察兒攻荊山;柔從世祖攻鄂。世祖由大勝關,柔由虎頭關,與宋兵遇於沙窩,柔子弘彥擊破之,進與守關兵戰,敗之。世祖自陽羅渡江,促柔會兵攻鄂,百餘日不能下。世祖諭之曰:「吾猶獵者,不能擒圈中豕,野獵以供汝食,汝可破圈而取之。」柔乃令何伯祥作鵝車,洞掘其城,別遣勇士先登,攻其西南陬,屢破之。會憲宗凶問至,宋亦行成,世祖北還,命柔統領蒙古、漢軍,以俟後命,城白鹿磯,為久駐計。
中統元年,世祖即位,詔班師。阿里不哥反,世祖北征,詔柔入衛,至廬朐河,有詔止之。分其兵三千五百衛京師,以子弘慶為質。二年,以金實錄獻諸朝,且請致仕,封安肅公,命第八子弘略襲職。
至元三年,加榮祿大夫,判行工部事,城大都。四年,進封蔡國公。五年六月卒,年七十九。贈推忠宣力翊運功臣、太師、開府儀同三司、上柱國,諡武康。延祐五年,加封汝南王,諡忠武。子十有一人,弘略、弘範最顯,弘範自有傳。
弘略字仲傑,柔第八子也。有謀略,通經史,善騎射。嘗從柔鎮杞徙亳。歲乙卯,入朝憲宗,授金符,權順天萬戶。從征蜀,以其幼,賜錦衣,令還鎮,柔既致仕,授弘略金虎符、順天路管民緫管、行軍萬戶,仍緫宣德、河南、懷孟等路諸軍屯亳者。
中統三年,李璮反,求救於宋將夏貴。貴自蘄乘虛北奪亳、滕、徐、宿、邳、滄、濱七州,新蔡、符離、蘄、利津四縣,殺守將。弘略率戰船遏之于渦口,貴退保蘄,弘略發亳軍攻之,水陸並進。宋兵素憚亳軍,焚城宵遁,追殺殆盡,獲軍資不可計,盡復所失地。李璮既誅,追問當時與璮通書者,獨弘略書皆勸以忠義,事得釋。朝廷懲璮叛逆,務裁諸侯權以保全之,因解弘略兵職,宿衛京師,賜只孫冠服,以從宴享。
至元三年,城大都,佐其父為築宮城緫管。八年,授朝列大夫、同行工部事,兼領宿衛親軍、儀鸞等局。十三年,城成,賜內帑金釦、瑇瑁卮,授中奉大夫、淮東道宣慰使。十四年,宋廣王昞據閩、廣,時東海縣儲粟數萬,行省檄弘略將兵二千戍之,仍命造舟運粟入淮安。弘略顧民舟,有能載粟十石者與一石,人爭趨之,一月而畢。
十六年,遷江西宣慰使。會饒州盜起,犯都昌。弘略以為,饒雖屬江東,與南康止隔一湖,此寇不滅,則吾境必有相扇而起者。乃使人直擣其巢穴,生縛賊酋,磔于市,餘黨潰散。下令曰:「不操兵者,皆為平民,餘無所問。」頃之,以疾歸亳。有讒貴臣子在江南買田宅樂而忘歸者,詞引弘略。或謂弘略曰:「公但居亳,未嘗在江南,入見宜自明。」弘略曰:「明之,則言者獲譴矣,吾寧稱疾家居。」
二十九年,見世祖於龍虎臺,請曰:「臣之子玠長矣,願備宿衛。」從之,且賜以酒曰:「卿年未老,謝事何為。」特命為河南行省參知政事。元貞二年卒。贈推忠佐理功臣、銀青榮祿大夫、平章政事、上柱國、蔡國公,諡忠毅。子三人:玠,瑾,琰。
史天倪
史天倪字和甫,燕之永清人。曾祖倫,少好俠,因築室發土得金,始饒於財。金末,中原塗炭,乃建家塾,招徠學者,所藏活豪士甚衆,以俠稱於河朔,士族陷為奴虜者,輒出金贖之。甲子,歲大侵,發粟八萬石賑饑者,士皆爭附之。祖成珪,倜儻有父風。遭亂,盜賊四起,乃悉散其家財,唯存廩粟而已。
父秉直,讀書尚氣義。癸酉,太師、國王木華黎統兵南伐,所向殘破,秉直聚族謀曰:「方今國家喪亂,吾家百口,何以自保!」既而知降者皆得免,乃率里中老稚數千人,詣涿州軍門降。木華黎欲用秉直,秉直辭而薦其子,乃以天倪為萬戶,而命秉直管領降人家屬,屯霸州。秉直拊循有方,遠近聞而附者,十餘萬家。尋遷之漠北,降人道饑,秉直得所賜牛羊,悉分食之,多所全活。甲戌,從木華黎攻北京,乙亥,北京降,木華黎承制,以烏野兒為北京路都元帥,秉直行尚書六部事,主餽餉,軍中未嘗乏絕。庚寅,以老謝事,歸鄉里。卒,年七十一。三子:長天倪,次天安,次天澤。天澤自有傳。
天倪始生之夕,白氣貫庭。成童,姿貌魁傑。有道士見而異之曰:「封侯相也。」及長,好學,日誦千言。大安末,舉進士不第,乃歎曰:「大丈夫立身,獨以文乎哉!使吾遇荒雞夜鳴,擁百萬之衆,功名可唾手取也。」木華黎見而奇之。既以萬戶統諸降卒,從木華黎略地三關已南,至于東海,所過城邑皆下。因進言於木華黎曰:「金棄幽燕,遷都于汴,已失策矣。遼水東西諸郡,金之腹心也。我若得大寧以扼其喉襟,則金雖有遼陽,終不能保矣。」木華黎善之。
先,倫卒時,河朔諸郡結清樂社四十餘,社近千人,歲時像倫而祠之。至是,天倪選其壯勇萬人為義兵,號清樂軍,以從兄天祥為先鋒,所向無敵,分兵略三河、薊州,諸寨望風款服。甲戌,朝太祖于燕之幄殿,所陳皆奇謀至計,大稱旨,賜金符,授馬步軍都統,管領二十四萬戶。從木華黎攻高州,又從攻北京,皆不戰而克。
乙亥,授右副都元帥,改賜金虎符。奉詔南征,圍平州,金經略使乞住降。進兵真定,所屬部邑無不款附。而真定帥武仙,固守不下,遂移軍圍大名,衆謂城堅不可擊,天倪使攻其西南角,勁卒屢上屢却,天倪先登,守者辟易,遂破其城。丙子,會木華黎兵於燕南,清州監軍王守約、平州推官合達,俱以城叛,連謀越海歸金,天倪追襲至樂安,合達以益都行省忙古兵來拒,敗之,殺守約,擒忙古,斬首萬級。
丁丑,徇山東諸郡,部卒有殺民豕者,立斬以徇,軍中肅然;遠近響應,知中山李明、趙州李瑀、邢州武貴、威州武振、磁州李平、洺州張立等,望風皆下。己卯,從木華黎徇河東,至絳州,其團樓甃以石,牢不可破,天倪命穴其旁,地虛,樓陷,遂拔之。木華黎喜,賞以繡衣、金鞍、名馬。庚辰,還軍真定,武仙降。木華黎承制以天倪為金紫光祿大夫、河北西路兵馬都元帥,行府事;仙副之。天倪乃言於木華黎曰:「今中原粗定,而所過猶縱鈔掠,非王者弔民伐罪意也。且王奉天子命,為天下除暴,豈復效其所為乎!」王曰:「善。」下令:敢有剽虜者,以軍法從事。辛巳,金懷州元帥王榮、潞州元帥裴守謙、澤州太守王珍皆以城降。壬午,攻濟南水寨,破之。
癸未,徇山西,遂克三關,不浹旬,定四十餘寨。兵至河衛,喜曰:「河衛者,夷門之限也。河衛既破,則夷門不能守矣。」嚴實以兵來會,請自攻河衛,天倪曰:「合達、蒲瓦,亦勍敵也。」實曰:「易與耳,保為公破之。」明日,實與蒲瓦兵遇於南門,合達兵自北奄至,實兵敗,竟為所執。天倪曰:「合達以實歸汴,必以今夕。」急命馮存、杜必貴,率壯士一千三百,伏延津柳渡。果夜縛實過延津,遇存等,與戰,敗之,實得脫歸,必貴戰死。未幾,帝命天倪回軍真定。
甲申夏,大名緫管彭義斌以宋兵犯河朔,天倪逆戰於恩州,義斌敗,入保大名。乙酉,師還,聞武仙之黨據西山腰水、鐵壁二寨以叛,天倪直擣其巢穴,盡掩殺之。仙怒,謀作亂,乃設宴邀天倪,有知其謀者,止天倪毋往,天倪不從,遂為仙所殺。
天倪之赴真定也,秉直密戒之曰:「觀武仙之辭氣,終不為我用,宜備之。」天倪曰:「我以赤心待人,人或相負,天必不容,願無慮。」秉直乃攜其孫楫、權還北京。至是,人服其先識。先是,天倪擊鞠夜歸,有大星隕馬前,有聲,心惡之,果及禍。天倪死時,年三十九。妻程氏,聞亂,恐污於賊,乃自殺。子五人,其三人尚幼,俱死於難,惟楫、權在。
楫字大濟。歲己亥,知中山府事。尋遷征南行軍萬戶翼經略,徇地蘄、黃,善撫士卒,所向有功。壬寅,天澤引楫入見太宗,奏曰:「臣兄天倪死事時,二子尚幼,臣受詔攝行府事,今楫已成人,乞解職授之。」帝嘉歎曰:「今之爭官者多,讓官者少,卿此舉殊可嘉尚。朕自有官與之。」即以楫為真定兵馬都緫管,佩金虎符。
辛亥,朝廷始徵包銀,楫請以銀與物折,仍減其元數,詔從之,著為令。各道以楮幣相貿易,不得出境,二三歲輒一易,鈔本日耗,商旅不通,楫請立銀鈔相權法,人以為便。或請運鹽按籍計口,給民以食,楫爭其不可,曰:「鹽鐵從民貿易,何可若差稅例配之。」議遂寢。元氏民有愬府僚於達官者,質之無實,將抵之死,楫力為營解,達官曰:「是人陷汝輩死地,而反救之,何耶?」楫曰:「誅之固足以懲後,未若宥之,以愧其心。況人命至重,豈宜以妄言之故,而加以極刑。」乃杖而遣之。
中統元年,授真定路緫管、同判本道宣撫司事。真定表山帶河,連屬三十餘城,生殺進退,咸倚專決。楫謹身率先,明政化,信賞罰,任賢良,汰貪墨,恤煢獨,民咸德之。所舉州縣佐史有文學者三十餘人,後皆知名。會天澤言:「兵民之柄不可併居一門,行之請自臣家始。」楫即日解綬歸。卒年五十九。
子炫,常德管軍緫管;煇,知孟州;燧,同知東昌府事;楫,潼關提舉;煬,僉廣西按察司事。
權字伯衡,勇而有謀。初,以權萬戶從天澤南征。歲壬子,天澤以萬戶改河南經略使,乃以權代其任。甲寅,屯軍鄧州,敗宋將高達於樊城。己未,世祖自將伐宋,權出迎於淮西。世祖渡江,次鄂州而憲宗崩,世祖北還,乃命權緫兵鎮江北岸之武磯山。中統元年,降詔獎諭,賜金虎符,授真定河間濱棣邢洺衛輝等州路并木烈乣軍兼屯田州城民戶沿邊鎮守諸軍緫管萬戶;其所屬千戶、萬戶,悉聽號令。
至元六年,召至闕下,問以征南之策。對曰:「襄陽乃江陵之藩蔽,樊城乃襄陽之外郛,我軍若先攻樊城,則襄陽不能支梧,不戰自降矣。然後駐兵嘉定,耀武淮、泗,事必有濟。」帝善其計。
七年,宋兵侵邊,權引兵趨荊子口,大破之,帝賜白金五百兩,權悉以分勞士卒。宋將夏貴,以船萬艘載壯士,欲奪江面,權進攻,破之,帝賜以衣幣、弓矢、鞍勒。既而轉糧于隨,貴復引兵扼我前路,權戰破之,賜白金七百兩。制授河南等路宣撫使,未上,賜金虎符,充江漢大都督,緫制軍馬,緫管屯田萬戶。會天澤言一門不可兼掌兵民之柄,乃授權鎮國上將軍、真定等路緫管,兼府尹。徙東平,又徙河間。卒。
樞字子明。父天安,字全甫,秉直仲子也。歲癸酉,從秉直降。太師木華黎以其兄天倪為萬戶,而質天安軍中。丁丑,從討錦州叛人張致,平之。己卯,從略地關右,生擒鄜州驍將張資祿號張鐵槍者。乙酉,武仙殺天倪於真定,天安率衆來會天澤,併力攻仙,敗走之。以功授行北京元帥府事,撫治真定。
庚寅,宋聚兵邢之西山,聲言為仙援,遣其徒趙和行間城中,誣倅副李甲、劉清嘗輸款為內應,守將械兩人送府,大帥趣命戮之,天安揣知其詐,請自鞫之,果得其情,遂斬和以徇。壬辰,從伐金。師還,討劇盜梁滿、蘇傑等,悉平之。甲午,宣權真定等路萬戶,賜金符。丙午,入覲,賜黃金五十兩、白狐裘一、牝馬百。乙卯卒。
樞年二十餘,以勳臣子知中山府,有治績。甲寅,初籍新軍,天澤以長兄二子各有官位,而仲兄之子未仕,乃奏樞為征行萬戶,配以真定、彰德、衛州、懷孟新軍,戍唐、鄧。乙卯,敗宋舟師於漢水之鴛鴦灘,賜金虎符。
戊午,憲宗伐宋,入自蜀,從天澤詣行在,朝帝于大散關。帝勞之曰:「卿久鎮東方,茲復遠來,勤亦至矣。」樞對曰:「臣之祖、父,受國厚恩,今陛下親御六師,暴露萬里之外,臣獨不能出死力,以報萬分之一邪!」帝壯其言,命為前鋒。宋立劍州,僑治於苦竹崖,前阻絕澗,深數百尺,恃險而不備,帝使樞偵之,樞率健卒數十,縋而下,得其所以致師處以聞,帝趣樞急取之,宋人懼,乃降。翼日,大宴,帝顧皇后,命飲樞酒,且諭新附渠帥曰:「我國家自開創以來,未有皇后賜臣下酒者,特以樞父子世篤忠貞,故寵以殊禮。有能盡瘁事國者,禮亦如之。」
己未,從天澤擊敗宋將呂文德於嘉陵江,追至重慶而還,賜黃金五十兩、白金二百兩、錦一匹。
世祖即位,改賜金虎符。中統二年,從天澤扈駕北征。三年,李璮叛據濟南,復從天澤往討之。城西南有大澗,亙歷山,樞一軍獨當其險,夾澗而城,豎木柵於澗中。淫雨暴漲,木柵盡壞,樞曰:「賊乘吾隙,俟夜必出。」命作葦炬數百置城上。逮三鼓,賊果至,飛炬擲之,風怒火烈,弓弩齊發,賊衆大潰,自相蹂躪,死者不可勝計。未幾,璮就擒。
至元四年,宋兵圍開、達諸州,以樞為左壁緫帥,佩虎符,凡河南、山東、懷孟、平陽、太原、京兆、延安等軍悉統之,宋兵聞之,解去。
六年,高麗人金通精據珍島以叛,討之,歲餘不下。七年,進樞昭勇大將軍、鳳州經略使。樞至,謂諸將佐曰:「賊勢方張,未易力勝,況炎暑海氣蒸鬱,弓力弛弱,猝不可用。宜分軍為三,多張旗幟以疑之。吾與諸君潛師擣其巢穴,破之必矣。」與戰,大破之,其地悉平。
十二年,復以萬戶從丞相伯顏伐宋,賜錦衣一、寶鞍一、弓一、矢百、甲十注、馬十二匹,仍給天澤帳下士十人以從。宋平,署安吉州安撫使。時新附之初,民所在依險阻自保,樞以威信招懷之,復業為民者以千萬計。
十四年,移疾還。十九年,起為東京路緫管,辭不赴。二十三年,拜中奉大夫、山東東西道宣慰使,治濟南,後又治益都。二十四年,卒,年六十七。
子煥,昭勇大將軍、後衛親軍都指揮使,佩金虎符;煇,奉訓大夫、祕書少監。
史天祥
史天祥,父懷德,尚書秉直之弟也。歲癸酉,太師、國王木華黎從太祖伐金,天祥隨秉直迎降於涿。木華黎命懷德就領其黑軍隸帳下,署天祥都鎮撫,選降卒長身武勇者二百人,使領之。招徠丁壯,得衆萬餘,從取霸州、文安、大城、滄濱、長山等二十餘城,東下淄、沂、密三州,所至皆先登,詔賜以銀符。從大軍攻燕,不克。
甲戌,略地高州,拔惠和、金源、和衆、龍山、利、建、富庶等十五城,惟大寧固守不下。天祥獲金將完顏胡速,木華黎欲殺之,天祥曰:「殺一人無損於敵,適驅天下之人為吾敵也。且其降時嘗許以不死,今殺之,無以取信於後,不若從而用之。」乃以為千戶。復合衆攻其城,懷德先登,擒其二將,為流矢所中,歿于軍。乃以所統黑軍,命天祥領之。
天祥憤痛其父之死,攻之愈急。乙亥,與大帥烏野兒降其北京留守銀荅忽、同知烏古倫。進攻北京傍近諸寨,磨雲山王都統首詣軍門降,天祥命入列崖,擒都統不剌,釋其縛,仍曉以大義,不剌感泣,願效死。天祥察其誠,許與王都統往說降城子崖王家奴,乃命三人各將舊卒,付空名告身,使諭樓子崖等二十餘寨悉降,得老幼數萬、勝兵八千。西乾河荅魯、五指山楊趙奴獨固守不下,天祥擊之,大小百餘戰,趙奴死,荅魯敗走,得戶二萬。授西山緫帥兵馬。興州節度使趙守玉反,天祥與烏野兒分道討平之。荅魯復聚衆攻龍山,以槊刺烏野兒中胸,隨墮馬,天祥馳救得免,復整陣出戰,大敗之,斬首八千級,荅魯戰死。進克中興府。
張致盜據錦州,從木華黎討平之。會契丹漢軍擒關肅,復利州,殺劉祿於銀治,斬首五十級,尖山、香爐、紅螺、塔山、大蟲、駱駝、團崖諸寨悉平,虜生口萬餘,得錦州舊將杜節,并黑軍五百人,即命統之。
丙子春,覲太祖於魚兒濼,賜金符,授提控元帥。拔蓋、金、蘇、復等州,獲金完顏奴、耶律神都馬,遷鎮國上將軍、利州節度使、所部降民都緫管、監軍兵馬元帥。丁丑夏,山賊祁和尚據武平,討平之。縛金將巢元帥。又滅重兒盜衆萬人於興州之車河。己卯,權兵馬都元帥,蒙古、漢軍、黑軍並聽節制。下河東、平陽、河中、岢嵐、絳、石、隰、吉、廓等八十餘城。
庚辰,至真定,木華黎使天祥攻城,天祥因請曰:「攻之恐戮及無辜,不如先往諭之。苟其不從,加兵未晚。」木華黎許之。天祥往見守將武仙,諭以禍福,仙悟,乃降。吾也而請留天祥守真定,木華黎曰:「天下未定,智勇士可離左右乎。吾將別處之。」乃以秉直之子天倪為河北西路兵馬都元帥,鎮真定;以天祥為左副都元帥,餘如故,引兵南屯邢西遙水山下。仙兄貴以萬人壁於山上,負固不下,天祥攜完顏胡速及黑軍百人,由鳥道扳援而上,盡掩捕之。仙驚曰:「
公若有羽翼者,不然,何其能也!」遂下邢、磁、相三州。從戰黃龍岡,破單、勝、兗三州。
木華黎圍東平,久不下,怒吾也而不盡力,將手斬之,天祥請代攻。木華黎喜,付皮甲一,又與己鐵鎧并被之,鏖戰不已,木華黎使人止之曰:「爾力竭矣,宜少休。」復以金鞍名馬與之。辛巳,從取綏德、鄜、坊等五十餘城。壬午,木華黎攻青龍、金勝諸堡,花帽軍堅守不下,既破,欲屠之,天祥力諫而止,獲壯士五千人。
癸未春,還軍河中,木華黎上其功,賜金虎符,授蒙古漢軍兵馬都元帥,緫十二萬戶,鎮河中。冬,徇西夏,破賀蘭山,還,遇賊,射傷額,出血,目為之昏。甲申,歸北京,授右副北京等七路兵馬都元帥。庚寅,朝太宗於盧朐河,乞致仕,不允。辛卯,太宗用兵河南,強之從行,轉漕河上,給餉諸軍。
壬辰,命天祥領汴京百工數千,屯霸州之益津,行元帥府事,賜錦衣一襲。初,天祥夜中流矢,鏃入頰骨,不能出,至是,金瘡再發,鏃自口出。睿宗聞而閔之,授海濱和衆利州等處緫管,兼領霸州御衣局人匠都達魯花赤,行北京七路兵馬都元帥府事。憲宗即位,俾仍舊職。戊午秋九月,以疾卒,年六十八。
天祥幼有大志,長身駢脅,力絕人,性不嗜酒,喜稼穡,好施予。乙未括戶,縱其奴千餘口,俾為民。晚雖喪明,憂國愛民之心,未嘗忘也。
子彬,江東提刑按察副使;槐,襲霸州御衣局人匠都達魯花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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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2-6-18 11:00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一百四十八‧列傳第三十五  董俊子文蔚 文用 文忠 文直
董俊字用章,真定藁城人。少力田,長涉書史,善騎射。金貞祐間,邊事方急,藁城令立的募兵,射上中者拔為將。衆莫能弓,獨俊一發破的,遂將所募兵迎敵。歲乙亥,國王木華黎帥兵南下,俊遂降。
己卯,以勞擢知中山府事,佩金虎符。金將武僊據真定,定武諸城皆應僊。俊率衆夜入真定,逐僊走之,定武諸城復去僊來附。庚辰春,金大發兵益僊,治中李全叛中山應之。俊軍時屯曲陽,僊銳氣來戰,敗之黃山下,僊脫走。獻捷于木華黎,由是僊以窮降。木華黎承制授俊龍虎衛上將軍、行元帥府事,駐藁城。俊嘗謁木華黎曰:「武僊黠不可測,終不為我用,請備之。」木華黎然其言,承制授左副元帥。陞藁城縣為永安州,號其衆為匡國軍,事一委俊。己酉,僊果殺都元帥史天倪,據真定以叛,旁郡縣皆為僊守。俊提孤軍居反側間,戰士不滿千人,拒守永安。僊攻之期年,無所利,乃縱兵蹂禾稼,俊呼語之曰:「汝欲得民,而奪之食,無道賊不為也。」僊慚而去,俊出兵掩擊之,僊敗走。久之,俊復夜入真定,僊走死,乃納史天倪弟天澤為帥。
壬辰,會諸軍圍汴。明年,金主棄汴奔歸德,追圍之;金兵夜出,薄諸軍於水,俊力戰死焉,時年四十有八。
俊早喪父,事母以孝聞。歲時廟祭,非疾病,跪拜必盡禮;子雖孩乳,亦使之序拜,曰:「祀,以孝先也,禮宜如是。」待族親故人,皆有恩意;里夫家僮,亦接之有道。克汴時,以侍其軸為賢,延歸教諸子。嘗曰:「射,百日事耳;詩、書,非積學不通。」屢誡諸子曰:「吾一農夫耳,遭天下多故,徒以忠義事人,僅立門戶。深願汝曹力田讀書,勿求非望,為吾累也。」
俊忠實自許,不為夷險少移,臨陣,勇氣懾衆,立矢石間,怡然若無事,雖中傷亦不為動。每慕馬援為人,曰:「馬革裹屍,援固可壯。」故戰必持矛先士卒,或諫止之,俊曰:「我人臣也,敵在前,不死,乃趨安脫危乎!」先是,戊子歲,朝於行在,諸將獻戶口,各增數要利,吏請如衆,俊曰:「民實少而欺以數多,他日上需求無應,必重斂以承命,是我獨利,而民日困也。」行元帥府時,狂男子三百餘人期日作亂,事覺,戮其渠魁,餘並釋之。深、冀間妖人惑衆,圖為不軌,連逮者數萬人,有司議當族,俊力請主者,但誅首惡。永安節度使劉成叛降武僊於威州,俊下令曰:「逆者一人,餘能去逆,即忠義士,與其家財,仍奏官之。」衆果去成降。沃州民寨天臺為盜,既破降之,他將利其子女,欲掠之,俊曰:「城降而俘其家,仁者不為也。」衆義不取。南征時,人多歸俊願為奴者,既全其家,歸悉縱為民。鄰境人有被掠賣者,亦與直贖還之。其天性之美類如此。
俊器度弘遠,善戰而不妄殺,故人樂為之用。大小百戰,無不克捷。為政寬明,見人善治田廬,必召與歡語,有惰者,則怒罰之,故其部完實,民惟恐其去也。贈翊運效節功臣、太傅、開府儀同三司、上柱國,封壽國公,諡忠烈。加贈推忠翊運效節功臣、太傅、開府儀同三司、上柱國,改封趙國公。子文炳、文蔚、文用、文直、文忠,文炳自有傳。
文蔚字彥華,俊之次子也。重厚寡言,不事嬉戲,立志勤苦,讀書忘倦。及長,善騎射,膂力絕人。事母至孝,接人謙恭,凡所與交,貴賤長幼,待之無異;至於一揖,必正容端體,俛首幾至于地,徐徐起拱,人所難能。兄文炳為藁城令,厲精於政,家務悉委之,凡供給祭祀賓客之事,無不盡心。
辛丑,起民兵南征,文炳命文蔚率十有七人,私整鞍馬衣甲,自為一隊,與衆軍渡淮。甲寅,世祖收大理,還駐六盤山。文炳以文蔚孝謹公勤,可委以事,解所佩金符以讓,帝嘉賞之,授藁城等處行軍千戶。南鎮鄧州,與荊、襄接境,沿邊城壁未築。是年冬十一月,修光化;乙卯,立毗陽;丙辰,築棗陽。文蔚悉緫之,治板幹,具畚鍤,儲餱糧,運木石,程其工力,時其饑飽,藥其疾病,見執役者,常以善言撫之,弗事威猛。衆咸感曰:「他將領役,鞭箠怒辱,不恤困苦。今董侯慈惠若此,我曹安忍負之。」各盡力成之。
丁巳,攻襄,樊城南據漢江,北阻湖水,卒不得渡。文蔚夜領兵士,於湖水狹隘之處,伐木拔根,立於水,實以薪草為橋梁,頃之即成,至曉,師悉渡,圍已合,城中大驚異之。文蔚復統拔都軍以當前行,奪其外城,論功居最。己未,憲宗伐宋,入川蜀,文蔚奉詔,將鄧之選兵西上,由褒斜歷劍閣,而劍、閬諸州,平地不能守,置州事於山。師行大獲、雲頂、長寧、苦竹諸寨,長驅而前,至釣魚山,崖壁巉峭,惟一徑可登,恃險阻未即降。帝命攻之,文蔚以次往攻,迺激厲將士,挾雲梯,冒飛石,履崎嶇以登,直抵其寨苦戰,頃之,兵士被傷,迺還。帝親見之,加以賞賚。
中統二年,世祖置武衛軍,文蔚以鄧兵入為千戶。帝北狩,留屯上都。三年,李璮反,據濟南,文蔚以麾下軍圍其南面,春秋力戰,城破璮誅,奏功還。至元五年七月十七日,以疾卒于上都之炭山。弟文忠,時為樞密僉院,乞護喪南還,帝甚憫之。泰定中,贈明威將軍、僉右衛使司事、上騎都尉、隴西郡伯。
文用字彥材,俊之第三子也。生十歲,父死,長兄文炳教諸弟有法。文用學問早成,弱冠試詞賦中選。時以真定藁城奉莊聖太后湯沐,庚戌,太后命擇邑中子弟來上,文用始從文炳謁太后于和林城。世祖在潛藩,命文用主文書,講說帳中,常見許重。
癸丑,世祖受命憲宗自河西征雲南大理。文用與弟文忠從軍,督糧械,贊軍務。丁巳,世祖令授皇子經,是為北平王、雲南王也。又命召遺老竇默、姚樞、李俊民、李冶、魏璠於四方。己未,伐宋,文用發沿邊蒙古、漢人諸軍,理軍需。將攻鄂州,宋賈似道、呂文德將兵來拒,水陸軍容甚盛。九月,世祖臨江閱戰,文炳求先進戰,文用與文忠固請偕行,世祖親料甲冑,擇大艦授之,大破宋師。
世祖即位,建元中統。文用持詔宣諭邊郡,且擇諸軍充侍衛,七月還朝。中書左丞張文謙宣撫大名等路,奏文用為左右司郎中。二年八月,以兵部郎中參議都元帥府事。三年,李璮叛據濟南,從元帥闊闊帶統兵誅之,山東平。阿朮奉詔伐宋,召文用為其屬,文用辭曰:「新制,諸侯緫兵者,其子弟勿復任兵事。今吾兄文炳,以經略使緫重兵鎮山東,我不當行。」阿朮曰:「潛邸舊臣,不得引此為說。」文用謝病不行。
至元改元,召為西夏中興等路行省郎中。中興自渾都海之亂,民間相恐動,竄匿山谷。文用至,鎮之以靜,乃為書置通衢諭之,民乃安。始開唐來、漢延、秦家等渠,墾中興、西涼、甘、肅、瓜、沙等州之土為水田若干,於是民之歸者戶四五萬,悉授田種,頒農具;更造舟置黃河中,受諸部落及潰叛之來降者。
時諸王只必鐵木兒鎮西方,其下縱橫,需索無筭,省臣不能支,文用坐幕府,輒面折以法。其徒積忿,譖文用於王,王怒,召文用,使左右雜問之,意叵測。文用曰:「我天子命吏,非汝等所當問,請得與天子所遣為王傅者辨之。」王即遣其傅訊文用。其傅中朝舊臣,不肯順王意。文用謂之曰:「我漢人,生死不足計。所恨者,仁慈寬厚如王,以重戚鎮遠方,而其下毒虐百姓,凌暴官府,傷王威名,於事體不便。」因歷指其不法者數十事,其傅驚起,去白王,王即召文用謝之曰:「非郎中,我殆不知。郎中持此心事朝廷,宜勿怠。」自是譖不行而省府事頗立。二年,入奏經略事宜還,以上旨行之,中興遂定。
八年,立司農司,授山東東西道巡行勸農使。山東自更叛亂,野多曠土,文用巡行勸勵,無間幽僻。入登州境,見其墾闢有方,以郡守移剌某為能,作詩表異之。於是列郡咸勸,地利畢興,五年之間,政績為天下勸農使之最。十二年,丞相安童奏文用為工部侍郎,代紇石里。紇石里,阿合馬私人也。其徒既讒間安童罷相,即使鷹監奏曰:「自紇石里去,工部侍郎不給鷹食,鷹且瘦死。」帝怒,促召治之,因急捕文用入見,帝望見曰:「董文用乃為爾治鷹食者耶!」置不問,別令取給有司。
十三年,出文用為衛輝路緫管,佩金虎符。郡當衝要,民為兵者十之九,餘皆單弱貧病,不堪力役。會初得江南,圖籍、金玉、財帛之運,日夜不絕于道,警衛輸輓,日役數千夫。文用憂之曰:「吾民弊矣,而又重妨耕作,殆不可。」乃從轉運主者言:「州縣吏卒,足以備用,不必重煩吾民也。」主者曰:「汝言誠然,萬一有不虞,則罪將誰歸!」文用即手書具官姓名保任之。民得以時耕,而運事亦不廢。諸郡運江淮粟于京師,衛當運十五萬石,文用曰:「民籍可役者無幾,且江淮風水,舟不能以時至,而先為期會,是未運而民已困矣。」乃集旁郡通議,立驛置法,民力以舒。
十四年,詣汴漕司言事。適漕司議通沁水北東合流御河以便漕者,文用曰:「衛為郡,地最下,大雨時行,沁水輒溢出百十里間;雨更甚,水不得達于河,即浸淫及衛,今又引之使來,豈惟無衛,將無大名、長蘆矣。」會朝廷遣使相地形,上言:「衛州城中浮屠最高者,纔與沁水平,勢不可開也。」事遂寢。
十六年,受代歸田里,茅茨數椽,僅避風雨,讀書賦詩,怡然燕居。裕宗在東宮,數為臺臣言:「董文用勳舊忠良,何以不見用!」十八年,臺臣奏起文用為山北遼東道提刑按察使,不赴。
十九年,朝廷選用舊臣,召文用為兵部尚書。自是朝廷有大議,未嘗不與聞。二十年,江淮省臣有欲專肆而忌廉察官,建議行臺隸行省,狀上,集朝臣議之。文用議曰:「不可。御史臺,譬之卧虎,雖未噬人,人猶畏其為虎也。今虛名僅存,紀綱猶不振,一旦摧抑之,則風采薾然,無可復望者矣。昔阿合馬用事時,商賈賤役,皆行賄入官,及事敗,欲盡去其人,廷議以為不可,使阿合馬售私恩,而朝廷驟斂怨也。乃使按察司劾去其不可者,然後吏有所憚,民有所赴訴。則是按察司者,國家當飭勵之,不可摧抑也。」悉從文用議。
轉禮部尚書,遷翰林、集賢二院學士,知祕書監。時中書右丞盧世榮,以貨利得幸權要為貴官,陰結貪刻之黨,以錙銖掊克為功,乃建議曰:「我立法治財,視常歲當倍增,而民不擾也。」詔下會議,人無敢言者。文用陽問曰:「此錢取於右丞之家耶?將取之於民耶?取於右丞之家,則不敢知;若取諸民,則有說矣。牧羊者,歲嘗兩剪其毛,今牧人日剪其毛而獻之,則主者固悅其得毛之多矣,然而羊無以避寒熱,即死且盡,毛又可得哉!民財亦有限,取之以時,猶懼其傷殘也。今盡刻剝無遺,猶有百姓乎!」世榮不能對。丞相安童謂坐中曰:「董尚書真不虛食俸祿者。」議者出,皆謝文用曰:「君以一言,折聚斂之臣,而厚邦本,真仁人之言哉。」世榮竟以是得罪。
二十二年,拜江淮行中書省參知政事,文用力辭。帝曰:「卿家世非他人比。朕所以任卿者,不在錢穀細務也,卿當察其大者,事有不便,但言之。」文用遂行。行省長官者,素貴多傲,同列莫敢仰視,跪起稟白,如小吏事上官。文用至,則坐堂上,侃侃與論是非可否,無所遷就,雖數忤之,不顧也。有以帝命建佛塔於宋故宮者,有司奉行甚急,天大雨雪,入山伐木,死者數百人,猶欲併建大寺。文用謂其人曰:「非時役民,民不堪矣,少徐之如何?」長官者曰:「參政奈何格上命耶?」文用曰:「非敢格上命,今日之困民力而失民心者,豈上意耶!」其人意沮,遂稍寬其期。二十三年,朝廷將用兵海東,徵斂益急,有司大為奸利。文用請入奏事,大略言:「疲國家可寶之民力,取僻陋無用之小邦。」列其條目甚悉。言上,事遂罷。
二十五年,拜御史中丞。文用曰:「中丞不當理細務,吾當先舉賢才。」乃舉胡祗遹、王惲、雷膺、荊幼紀、許楫、孔從道十餘人為按察使,徐琰、魏初為行臺中丞,當時以為極選。方是時,桑哥當國,恩寵方盛,自近戚貴人見之,皆屏息遜避,無敢誰何。文用以舊臣任中丞,獨不附之。桑哥令人風文用頌己功於帝前,文用不荅。桑哥又自謂文用曰:「百司皆具食於丞相府矣。」文用又不荅。會朔方軍興,糧糗粗備,而誅求愈急,文用謂桑哥曰:「民急矣。外難未解而內伐其根本,丞相宜思之。」於是遠邇盜賊蜂起,文用持外郡所上盜賊之目,謂桑哥曰:「百姓豈不欲生養安樂哉!急法暴斂使至此爾。御史臺所以救政事之不及,丞相當助之,不當抑之也。御史臺不得行,則民無所赴愬;民無所赴愬,而政日亂,將不止於臺事之不行也。」忤其意益深,乃摭拾臺事百端,文用日與辨論,不為屈。於是具奏桑哥姦狀,詔報文用,語密而外人不知也。桑哥日誣譖文用于帝曰:「在朝惟董文用戇傲不聽令,沮撓尚書省,請痛治其罪。」帝曰:「彼御史之職也,何罪之有!且董文用端謹,朕所素知,汝善視之。」遷大司農。時欲奪民田為屯田,文用固執不可。遷為翰林學士承旨。
二十七年,隆福太后在東宮,以文用舊臣,欲使文用授皇孫經,具奏上,以帝命命之。文用每講說經旨,必附以朝廷故事,丁嚀譬喻,反復開悟,皇孫亦特加敬禮。
三十一年,帝命文用以其諸子入見,文用曰:「臣蒙國厚恩,死無以報,臣之子,何能為!」命至再三,終不以見。是歲,世祖崩,成宗將即位上都,太后命文用從行。既即位,巡狩三不剌之地,文用曰:「先帝新棄天下,陛下巡狩,不以時還,無以慰安元元,宜趣還京師。且臣聞人君猶北辰然,居其所而衆星拱之,不在勤遠略也。」帝悟,即日可其奏。是行也,帝每召入帳中,問先朝故事,文用亦盛言先帝虛心納賢、開國經世之務,談說或至夜半。
文用自先帝時,每侍燕,與蒙古大臣同列,裕宗嘗就榻上賜酒,使毋下拜跪飲,皆異數也。帝在東宮時,正旦受賀,於衆中見文用,召使前曰:「吾向見至尊,甚稱汝賢。」輒親取酒飲之。至是,眷賚益厚。是年,詔修先帝實錄,陞資德大夫、知制誥兼修國史。文用於祖宗世系功德、近戚將相家世勳績,皆記憶貫穿,史館有所考究質問,文用應之無遺失。
大德元年,上章請老,賜中統鈔萬貫以歸,官一子,鄉郡侍養。六月戊寅,以疾卒,年七十有四。子八人:士貞,士亨,士楷,士英,士昌,士恒,士廉,士方。贈銀青榮祿大夫、少保、趙國公,諡忠穆。
文直字彥正,俊之第四子也。剛毅莊栗,簡言笑,通經史法律。為藁城長官,佩金符。
初,兄文炳及季弟文忠,去事世祖,次文用亦在朝,俱有仰於家,而食者餘百口,文直勤儉,始終不替。內則養生送死之合禮,外則中表賓問之中度,奉上接下,一敬一愛,藹乎其睦也。性好施而甚仁,里閈或貧不自立,每陰濟其急,不使之知恩所從來。微至僮病,必手予粥藥。或止之,曰:「不忍以其賤違吾愛心。」及棄官,浮沉里社,任真適意,親賓過從,尊酒相勞。家門日以烜赫,己獨恬然,不見諸辭色。以病卒,年五十有二。
文忠字彥誠,俊第八子也。歲壬子,入侍世祖潛邸。王鶚嘗言詩,因問文忠能之乎,文忠曰:「吾少讀書,惟知入則孝於親,出則忠於君而已。詩非所學也。」癸丑,從征南詔。己未,伐宋,與兄文炳、文用敗宋兵於陽羅堡,得蒙衝百艘,進圍鄂。
世祖即位,置符寶局,以文忠為郎,授奉訓大夫,居益近密,嘗呼董八而不名。文忠不為容悅,隨事獻納,中禁事祕,外多不聞。至元二年,安童以右丞相入領中書,建陳十事,言忤旨,文忠曰:「丞相素有賢名,今秉政之始,人方傾聽,所請不得,後何以為。」遂從旁代對,懇悃詳切,如身條是疏者,始得允可。
八年,侍講學士徒單公履欲奏行貢舉,知帝於釋氏重教而輕禪,乃言儒亦有之,科舉類教,道學類禪。帝怒,召姚樞、許衡與宰臣廷辨。文忠自外入,帝曰:「汝日誦四書,亦道學者。」文忠對曰:「陛下每言:士不治經講孔孟之道而為詩賦,何關修身,何益治國!由是海內之士,稍知從事實學。臣今所誦,皆孔孟之言,焉知所謂道學!而俗儒守亡國餘習,欲行其說,故以是上惑聖聽,恐非陛下教人修身治國之意也。」事遂止。
十一年,伐宋,民困供饋,文忠奏免常歲橫征,從之。帝嘗見宋降將,從容問宋所以亡者,皆曰:「賈似道當國,薄武人而重文儒,將士怨之,莫有鬪志。故大軍既至,爭解甲歸命也。」帝問文忠:「此言何如?」文忠因詰之曰:「似道薄汝矣,而君則貴汝以官,富汝以祿,未嘗薄汝也。今有怨於相,而移於君,不肯一戰,坐視國亡,如臣節何!然則似道薄汝者,豈非預知汝曹不足恃乎!」帝深善之。有旨徙大都獵戶於郢中,文忠奏止之。又請罷官鬻田器之稅,聽民自為。
時多盜,詔犯者皆殺無赦。在處繫囚滿獄。文忠言:「殺人取貨,與竊一錢者均死,慘黷莫甚,恐乖陛下好生之德。」敕革之。或告漢人毆傷國人,及太府監屬盧甲盜剪官布。帝怒,命殺以懲衆。文忠言:「今刑曹於囚罪當死者,已有服辭,猶必詳讞,是豈可因人一言,遽加之重典!宜付有司閱實,以俟後命。」乃遣文忠及近臣突滿分覈之,皆得其誣狀,遂詔原之。帝因責侍臣曰:「方朕怒時,卿曹皆不敢言。非董文忠開悟朕心,則殺二無辜之人,必取議中外矣。」因賜文忠金尊,曰:「用旌卿直。」裕宗亦語宮臣曰:「方天威之震,董文忠從容諫正,實人臣難能者。」太府監屬奉物詣文忠泣謝曰:「鄙人賴公復生。」文忠曰:「吾素非知子,所以相救於危急者,蓋為國平刑,豈望子見報哉!」却其物不受。
自安童北伐,阿合馬獨當國柄,大立親黨,懼廉希憲復入為相,害其私計,奏希憲以右丞行省江陵。文忠言:「希憲,國家名臣。今宰相虛位,不可使久居外,以孤人望,宜早召還。」從之。十六年十月,奏曰:「陛下始以燕王為中書令、樞密使,纔一至中書。自冊為太子,累使明習軍國之事,然十有餘年,終守謙退,不肯視事者,非不奉明詔也,蓋朝廷處之未盡其道爾。夫事已奏決,而始啟太子,是使臣子而可否君父之命,故惟有唯默避遜而已。以臣所知,不若令有司先啟而後聞,其有未安者,則以詔敕斷之,庶幾理順而分不踰,太子必不敢辭其責矣。」帝即日召大臣,面諭其意,使行之。復語太子曰:「董八,崇立國本者,其勿忘之。」
禮部尚書謝昌元請立門下省,封駁制敕,以絕中書風曉近習奏請之弊。帝銳意欲行之,詔廷臣雜議;且怒翰林學士承旨王磐曰:「如是有益之事,汝不入告,而使南方後至之臣言之,汝用學問何為!必今日開是省。」三日,廷臣奏以文忠為侍中,及其屬數十人。近臣乘便言曰:「陛下將別置省,此實其時。然得人則可以寬聖心,新民聽;今聞盜詐之臣與居其間,不可。」其言多指文忠。文忠忿辨曰:「上每稱臣不盜不詐,今汝顧臣而言,意實在臣。其顯言臣盜詐何事!」帝令言者出,文忠猶訴不止,且攻其害國之姦。帝曰:「朕自知之,彼不言汝也。」其人忌文忠,欲中害之,然以文忠清慎無過,乃奉鈔萬緡為壽,求交驩,文忠却之。文炳為中書左丞卒,太傅伯顏乃表文忠可相,帝使繼其官,文忠辭曰:「臣兄有平定南方之勞,可居是位。臣嘗給事居中,所宣何力,敢冒居重職乎!」
十八年,陞典瑞局為監、郎為卿,仍以文忠為之。授正議大夫,俄授資德大夫、僉書樞密院事,卿如故。車駕行幸,詔文忠毋扈從,留居大都,凡宮苑、城門、直舍、徼道、環衛、營屯、禁兵、太府、少府、軍器、尚乘諸監,皆領焉。兵馬司舊隸中書,併付文忠。時權臣累請奪還中書,不報。是冬十月二十有五日,雞鳴,將入朝,忽病仆,帝遣中使持藥投救不及,遂卒,甚悼惜之,賻錢數十萬。後制贈光祿大夫、司徒,封壽國公,諡忠貞。
嚴實子忠濟 忠嗣
嚴實字武叔,泰安長清人。略知書,志氣豪放,不治生產,喜交結施與,落魄里社間。屢以事繫獄,俠少輩為出死力,乃得脫去。
癸酉秋,太祖率兵自紫荊口入,分略山東、河北、河東而歸。金東平行臺調民為兵,以實為衆所服,命為百戶。甲戌春,泰安張汝楫據靈巖,遣別將攻長清,實破走之。以功授長清尉。戊寅,權長清令。宋取益都,乘勝而西,行臺檄實備芻糧為守禦計。實出督租,比還,而長清破,俄以兵復之。有譖于行臺者,謂實與宋有謀,行臺以兵圍之,實挈家避青崖。宋因以實為濟南治中,分兵四出,所至無不下,於是太行之東,皆受實節制。
庚辰三月,金河南軍攻彰德,守將單仲力不支,數求救。實請於主將張林,林逗遛不行,實獨以兵赴之,比至,而仲被擒。實知宋不足恃。七月,謁太師木華黎於軍門,挈所部彰德、大名、磁、洺、恩、博、滑、濬等州戶三十萬來歸,木華黎承制拜實金紫光祿大夫、行尚書省事。進攻曹、濮、單三州,皆下之。偏將李信,留鎮青崖,嘗有罪,懼誅,乘實之出,殺其家屬,降于宋。辛巳,實以兵復青崖,擒信誅之。進攻東平,金守將和立剛棄城遁,實入居之。
壬午,宋將彭義斌率師取京東州縣,實將晁海以青崖降,盡掠實家,義斌軍西下,郡縣多歸之。乙酉四月,遂圍東平。實潛約大將孛里海合兵攻之,兵久不至,城中食且盡,乃與義斌連和。義斌亦欲藉實取河朔,而後圖之,請以兄事實。時麾下衆尚數千,義斌聽其自領,而青崖所掠者則留不遣。七月,義斌下真定,道西山,與孛里海等軍相望,分實以帳下兵,陽助而陰伺之。實知勢迫,急赴孛里海軍與之合,遂與義斌戰,宋兵潰,擒義斌。不旬月,京東州縣復為實有。是冬,木華黎之弟帶孫取彰德;明年,取濮、東平;又明年,木華黎之子孛魯取益都:實皆有功焉。
庚寅四月,朝太宗于牛心之幄殿,帝賜之坐,宴享終日,賜以虎符。數顧實謂侍臣曰:「嚴實,真福人也。」甲午,朝于和林,授東平路行軍萬戶,偏裨賜金符者八人。先是,實之所統,凡五十餘城,至是,惟德、兗、濟、單隸東平。丁酉九月,詔實毋事征伐。
初,彰德既下,又破水柵,帶孫怒其反覆,驅老幼數萬欲屠之。實曰:「此國家舊民,吾兵力不能及,為所脅從,果何罪耶!」帶孫從之。繼破濮州,復欲屠之。實言:「百姓未嘗敵我,豈可與執兵刃者同戮,不若留之,以供芻秣。」濮人免者又數萬。其後於曹、楚丘、定陶、上黨皆然。時兵由武關出襄、鄧,實在徐、邳間,以為河南破,屠戮必多,乃載金繒往贖之,且約束諸將,毋敢妄有殺掠。靈壁一縣,當誅者五萬人,實悉救之。會大饑,民北徙者多餓死。又法,藏匿逃者,保社皆坐。逃亡無所託,殭尸蔽野,實命作糜粥,盛置道傍,全活者衆。實部曲有逃歸益都者數十人,益都破,皆獲之,以為必殺,實置不問。王義深者,義斌之別將,聞義斌敗,將奔河南,實族屬在東平者,皆為所害。河南破,實獲義深妻子,厚周卹之,送還鄉里,終不以舊怨為嫌。其寬厚長者類若此。
庚子卒,年五十九。遠近悲悼,野哭巷祭,旬月不已。中統二年,追封實為魯國公,諡武惠。子忠貞,金紫光祿大夫;忠濟,忠嗣,忠範,忠傑,忠裕,忠祐。
忠濟,一名忠翰,字紫芝,實之第二子也。儀觀雄偉,善騎射。辛丑,從其父入見太宗,命佩虎符,襲東平路行軍萬戶、管民長官,開府布政,一法其父。養老尊賢,治為諸道第一。領兵略地淮、漢,偏裨部曲,戮力用命。定宗、憲宗即位之始,皆加褒寵。
忠濟初統千戶十有七,乙卯,朝命括新軍山東,益兵二萬有奇。忠濟弟忠嗣、忠範為萬戶,以次諸弟暨勳將之子為千戶,城戍宿州、蘄縣,而忠濟皆統之。己未,世祖南伐,詔率師由間道會鄂。親率勇士,梯衝登城。師還,忠濟選勇敢二千,別命千戶將之,甲仗精銳,所向無前。大臣有言其威權太盛者。中統二年,召還京師,命忠範代之。
忠濟治東平日,借貸於人,代部民納逋賦,歲久愈多。及謝事,債家執文券來徵。帝聞之,悉命發內藏代償。東平廟學故隘陋,改卜高爽地于城東,教養諸生,後多顯者。幕僚如宋子貞、劉肅、李昶、徐世隆,俱為名臣。至元二十三年,特授資德大夫、中書左丞、行江浙省事,以老辭。二十九年,賜鈔萬五千緡、宅一區,召其子瑜入侍。三十年,卒。
忠濟統理方郡凡十一年,爵人命官,生殺予奪,皆自己出。及謝去大權,貴而能貧,安于義命,世以是多之。後諡莊孝。
忠嗣,實之第三子也。少從張澄、商挺、李楨學,略知經史大義。辛亥,其兄忠濟授以東平人匠緫管,遙領單州防禦使事。乙卯,充東平路管軍萬戶。丁巳,從忠濟略地揚州,取邵伯埭,首立戰功。己未南征,從忠濟渡淮,分兵出挂車嶺,與宋兵相拒三晝夜,殺獲甚衆,始達蘄州。及渡江抵鄂,分部攻城九十餘日,戰甚力。師還,授金虎符。
中統三年,李璮叛,宋兵攻蘄縣,勢張甚,徐州緫管李杲哥降于宋,齊魯山寨為宋兵所據。忠嗣從大帥按脫救蘄縣,復徐州,執李杲哥殺之。攻鄒之嶧山、滕之牙山,多所殺獲。按脫論功以聞,賜銀二百兩、幣五十端。四年,朝廷懲青齊之亂,居大藩者,子弟不得親政,於是罷官家居。至元十年,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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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2-6-18 11:00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一百四十九‧列傳第三十六  耶律留哥
耶律留哥,契丹人,仕金為北邊千戶。太祖起兵朔方,金人疑遼遺民有他志,下令遼民一戶,以二女真戶夾居防之。留哥不自安。歲壬申,遁至隆安、韓州,糾壯士剽掠其地。州發卒追捕,留哥皆擊走之。因與耶的合勢募兵,數月衆至十餘萬,推留哥為都元帥,耶的副之,營帳百里,威震遼東。
太祖命按陳那衍、渾都古行軍至遼,遇之,問所從來,留哥對曰:「我契丹軍也,往附大國,道阻馬疲,故逗遛於此。」按陳曰:「我奉旨討女真,適與爾會,庸非天乎!然爾欲效順,何以為信?」留哥乃率所部會按陳于金山,刑白馬、白牛,登高北望,折矢以盟。按陳曰:「吾還奏,當以征遼之責屬爾。」
金人遣胡沙帥軍六十萬,號百萬,來攻留哥,聲言有得留哥骨一兩者,賞金一兩,肉一兩者,賞銀亦如之,仍世襲千戶。留哥度不能敵,亟馳表聞。帝命按陳、孛都歡、阿魯都罕引千騎會留哥,與金兵對陣于迪吉腦兒。留哥以姪安奴為先鋒,橫衝胡沙軍,大敗之,以所俘輜重獻。帝召按陳還,而以可特哥副留哥屯其地。
衆以遼東未定,癸酉三月,推留哥為王,立妻姚里氏為妃,以其屬耶冢不為郡王,坡沙、僧家奴、耶的、李家奴等為丞相、元帥、尚書,統古與、著撥行元帥府事,國號遼。甲戌,金遣使青狗誘以重祿使降,不從。青狗度其勢不可,反臣之。金主怒,復遣宣撫萬奴領軍四十餘萬攻之。留哥逆戰于歸仁縣北河上,金兵大潰,萬奴收散卒奔東京。安東同知阿憐懼,遣使求附。於是盡有遼東州郡,遂都咸平,號為中京。金左副元帥移剌都,以兵十萬攻留哥,拒戰,敗之。
乙亥,留哥破東京,可特哥娶萬奴之妻李僊娥,留哥不直之,有隙。既而耶冢不等勸留哥稱帝,留哥曰:「向者吾與按陳那衍盟,願附大蒙古國,削平疆宇。倘食其言而自為東帝,是逆天也,逆天者必有大咎。」衆請愈力,不獲已,稱疾不出。潛與其子薛闍奉金幣九十車、金銀牌五百,至按坦孛都罕入覲。
帝曰:「漢人先納款者,先引見。」太傅阿海奏曰:「劉伯林納款最先。」帝曰:「伯林雖先,然迫於重圍而來,未若留哥仗義效順也,其先留哥。」既見,帝大悅,謂左右曰:「凡留哥所獻,白之於天,乃可受。」遂以白氊陳於前,七日而後納諸庫。因問舊何官,對曰:「遼王。」帝命賜金虎符,仍遼王。又間戶籍幾何,對曰:「六十餘萬。」帝曰:「可發三千人為質,朕遣蒙古三百人往取之,汝亦遣人偕往。」留哥遣大夫乞奴、安撫禿哥與俱。且命詰可特哥曰:「
爾妻萬奴之妻,悖法尤甚。」其拘縶以來。可特哥懼,與耶冢不等紿其衆曰:「留哥已死。」遂以其衆叛,殺所遣三百人,惟三人逃歸。事聞,帝諭留哥曰:「爾毋以失衆為憂,朕倍此數封汝無吝也。草青馬肥,資爾甲兵,往取家孥。」
丙子,乞奴、金山、青狗、統古與等推耶冢不僭帝號於澄州,國號遼,改元天威,以留哥兄獨剌為平章,置百官。方閱月,其元帥青狗叛歸于金,耶冢不為其下所殺,推其丞相乞奴監國,與其行元帥鴉兒,分兵民為左右翼,屯開、保州關。金蓋州守將衆家奴引兵攻敗之。留哥引蒙古軍數千適至,得兄獨剌并妻姚里氏,戶二千。鴉兒引敗軍東走,留哥追擊之,還度遼河,招撫懿州、廣寧,徙居臨潢府。乞奴走高麗,為金山所殺,金山又自稱國王,改元天德。統古與復殺金山而自立,喊舍又殺之,亦自立。
戊寅,留哥引蒙古、契丹軍及東夏國元帥胡土兵十萬,圍喊舍。高麗助兵四十萬,克之,喊舍自經死。徙其民於西樓。自乙亥歲留哥北覲,遼東反覆,耶冢不僭號七十餘日,金山二年,統古與、喊舍亦近二年,至己卯春,留哥復定之。
庚辰,留哥卒,年五十六。妻姚里氏入奏,會帝征西域,皇太弟承制以姚里氏佩虎符,權領其衆者七年。丙戌,帝還,姚里氏攜次子善哥、鐵哥、永安及從子塔塔兒,孫收國奴,見帝于河西阿里湫城。帝曰:「健鷹飛不到之地,爾婦人乃能來耶!」賜之酒,慰勞甚至。姚里氏奏曰:「留哥既沒,官民乏主,其長子薛闍扈從有年,願以次子善哥代之,使歸襲爵。」帝曰:「薛闍今為蒙古人矣,其從朕之征西域也,回回圍太子於合迷城,薛闍引千軍救出之,身中槊;又於蒲華、尋思干城與回回格戰,傷於流矢。以是積功為拔都魯,不可遣,當令善哥襲其父爵。」姚里氏拜且泣曰:「薛闍者,留哥前妻所出,嫡子也,宜立。善哥者,婢子所出,若立之,是私己而蔑天倫,婢子竊以為不可。」帝嘆其賢,給驛騎四十,從征河西,賜河西俘人九口、馬九匹、白金九錠,幣器皆以九計,許以薛闍襲爵,而留善哥、塔塔兒、收國奴於朝,惟遣其季子永安從姚里氏東歸。
丁亥,帝召薛闍謂曰:「昔女真猖獗,爾父起兵,自遼東會朕師,又能割愛,以爾事朕,其情貞愨可尚。繼而奸人耶冢不等叛,人民離散。欲食爾父子之肉者,今豈無人乎!朕以兄弟視爾父,則爾猶吾子,爾父亡矣,爾其與吾弟孛魯古台並轄軍馬,為第三千戶。」薛闍受命。己丑,從太宗南征,有功,賜馬四百、牛六百、羊二百。庚寅,帝命與撒兒台東征,收其父遺民,移鎮廣寧府,行廣寧路都元帥府事。自庚寅至丁酉,連征高麗、東夏萬奴國,復戶六千有奇。戊戌,薛闍卒,年四十六。
子收國奴襲爵,行廣寧府路緫管軍民萬戶府事,易名石剌,征高麗,有功。辛亥,睿宗以石剌為國宣力者三代,命益金更造所佩虎符賜之,佐諸王也苦及扎剌台控制高麗。己未卒,年四十五。
長子古乃嗣。中統元年,征河西;三年,征李璮,破嶧山:以功皆受賞。至元六年,朝廷併廣寧于東京,去職,是歲卒,年三十六。子忒哥。
薛闍弟善哥,賜名蒙古歹,命從親王口溫不花。己丑,從攻破天城堡、鳳翔府,以功襲充拔都魯。壬辰,引兵三千渡河,會大軍平金。後伐宋,拔光州、棗陽,由千戶遷廣寧尹。至元元年卒,年五十二。子天祐,襲廣寧千戶,改廣寧縣尹。
劉伯林
劉伯林,濟南人。好任俠,善騎射,金末為威寧防城千戶。壬申歲,太祖圍威寧,伯林知不能敵,乃縋城詣軍門請降。太祖許之,遣禿魯花等與偕入城,遂以城降。帝問伯林,在金國為何官,對曰:「都提控。」即以元職授之,命選士卒為一軍,與太傅耶律禿懷同征討,招降山後諸州。
太祖北還,留伯林屯天成,遏金兵,前後數十戰。進攻西京,錄功,賜金虎符,以本職充西京留守,兼兵馬副元帥。癸酉,從征山東,攻梁門、遂城,下之。乙亥,同國王木華黎攻破燕京。丁丑,復從大軍攻下山東諸州。木華黎上其功,賜名馬二十匹、錦衣一襲。戊寅,同攻下太原、平陽。己卯,破潞、絳及火山、聞喜諸州縣。時論欲徙聞喜民實天成,伯林以北地喪亂,人艱於食,力爭而止之。部曲所獲俘虜萬計,悉縱之。
在威寧十餘年,務農積穀,與民休息,鄰境凋瘵,而威寧獨為樂土。嘗曰:「吾聞活千人者後必封,吾之所活,何啻萬餘人,子孫必有興者乎!」辛巳,以疾卒,年七十二。累贈太師,封秦國公,諡忠順。子黑馬。
黑馬名嶷,字孟方,始生時,家有白馬產黑駒,故以為小字,後遂以小字行。驍勇有志略,年幾弱冠,隨父征伐,大小數百戰,出入行陣,略無懼色。嘗獨行,遇金兵圍本部十三人,即奮劍入圍,手殺金兵數人,十三人皆得脫。歲壬午,襲父職,為萬戶,佩虎符,兼都元帥。
癸未,從國王木華黎攻鳳翔,不克,回屯絳州。又從孛羅攻西夏唐兀。甲申,從按真那延攻破東平、大名。乙酉,金降將武僊據真定以叛,從孛羅討之,破真定,武僊遁去。金將忽察虎以兵四十萬復取山後諸州,黑馬逆戰隘胡嶺,大破之,斬忽察虎。
歲己丑,太宗即位,始立三萬戶,以黑馬為首,重喜、史天澤次之,授金虎符,充管把平陽、宣德等路管軍萬戶,仍僉太傅府事,緫管漢軍。從征回回、河西諸國,及破鳳翔、西和、沔州諸城堡。庚寅,睿宗入自大散關,假道於宋以伐金,命黑馬先由興元、金、房東下。至三峰山,遇金大將合達,與戰,大破之,虜合達,斬首數萬級,乘勝攻破香山寨及鈞州,賜西錦、良馬、貂鼠衣,以旌其功。會增立七萬戶,仍以黑馬為首,重喜、史天澤、嚴實等次之。
癸巳,從破南京,賜綉衣、玉帶。甲午,從破蔡州,滅金。乙未,同都元帥荅海紺卜征西川。辛丑,改授都緫管萬戶,統西京、河東、陝西諸軍萬戶,夾谷忙古歹、田雄等並聽節制。入覲,帝慰勞之,賜銀鼠皮三百為直孫衣。尋命巡撫天下,察民利病。應州郭志全反,脅從詿誤者五百餘人,有司議盡戮之,黑馬止誅其為首者數人,餘悉從輕典。
癸丑,從憲宗至六盤山。商州與宋接境,數為所侵,命黑馬守之,宋人斂兵不敢犯。丁巳,入覲,請立成都以圖全蜀,帝從之。成都既立,就命管領新舊軍民小大諸務,賜號也可禿立。
中統元年,廉希憲、商挺宣撫川、陝,時密力火者握重兵,居成都,希憲與挺慮其為變,以黑馬有膽智,使乘驛矯詔竟誅之。其子訴于朝,世祖諭之曰:「茲朕命也,其勿復言。」三年,命兼成都路軍民經略使。瀘州被圍,黑馬已屬疾,猶親督轉輸不輟,左右諫其少休,黑馬曰:「國事方急,以此死,無憾。」遂卒,年六十三。累贈太傅,封秦國公,諡忠惠。子十二人,元振、元禮顯。
元振字仲舉,黑馬長子也。隨父入蜀,立成都。會商、鄧間有警,命黑馬往鎮商、鄧,以元振攝萬戶,時年方二十。既蒞事,號令嚴明,賞罰不妄,麾下宿將皆敬服之。憲宗伐宋,駐驛釣魚山,以元振與紐鄰為先鋒。
中統元年,世祖即位,廉希憲、商挺奏以為成都經略使緫管萬戶。宋瀘州守將劉整密送款求降,黑馬遣元振往受之。諸將皆曰:「劉整無故而降,不可信也。」元振曰:「宋權臣當國,賞罰無章,有功者往往以計除之,是以將士離心;且整本非南人,而居瀘南重地,事勢與李全何異,整此舉無可疑者。」遂行。黑馬戒之曰:「劉整,宋之名將,瀘乃蜀之衝要,今整遽以瀘降,情偽不可知,汝無為一身慮,事成則為國家之利,不成則當效死,乃其分也。」元振至瀘,整開門出迎,元振棄衆而先下馬,與整相見,示以不疑。明日,請入城,元振釋戎服,從數騎,與整聯轡而入,飲燕至醉,整心服焉。獻金六千兩、男女五百人,元振以金分賜將士,而歸還其男女。
宋瀘州主帥俞興,率兵圍瀘州,晝夜急攻,自正月至五月,城幾陷,左右勸元振曰:「事勢如此,宜思變通,整本非吾人,與俱死,無益也。」元振曰:「人以誠歸我,既受其降,豈可以急而棄之。且瀘之得失,關國家利害,吾有死而已。」食將盡,殺所乘馬犒將士,募善游者齎蠟書至成都求援,又權造金銀牌,分賞有功。未幾,援兵至,元振與整出城合擊興兵,大敗之,斬其都統一人,興退走。捷聞,且自陳擅造金銀牌罪,帝嘉其通於權變,賜錦衣一襲、白金五百兩。入朝,又賜黃金五十兩、弓矢、鞍轡。
黑馬卒,元振居喪,起授成都軍民經略使。至元七年,時議以勳舊之家事權太重,宜稍裁抑,遂降為成都副萬戶。十一年,命兼潼川路副招討使。十二年卒,年五十一。
子緯,數從父行軍。元振卒,緯襲職,佩虎符,為萬戶。守潼川,創立遂寧諸處山寨。從圍釣魚山,數戰有功。攻合州,授潼川路副招討,遷副都元帥,復授管軍萬戶,遷同知四川西道宣慰司事。入朝,進四川西道宣慰使,拜陝西行省參知政事,卒。
元禮,黑馬第五子也。性沉厚有謀,常從父在軍中。歲甲寅,授金符,為京兆路奧魯萬戶。中統四年,遷興元、成都等路兵馬左副元帥。
至元元年,遷潼川路漢軍都元帥。二年九月,宋制置夏貴率軍五萬犯潼川,元禮所領纔數千,衆寡不敵,諸將登城望貴軍,有懼色。元禮曰:「料敵制勝,在智不在力。」乃出戰,屢破之,復大戰蓬溪,自寅至未,勝負不決,激厲將士曰:「此去城百里,為敵所乘,則城不可得入,潼川非國家有矣。丈夫當以死戰取功名,時不可失也。」即持長刀,大呼突入陣,所向披靡,將士咸奮,無一不當百,大敗貴兵,斬首萬餘級,生擒千餘人。捷奏,賜錦衣二襲、白金三錠、名馬一匹、金鞍轡、弓矢,召入朝,命復還潼川,立蓬溪寨。
元禮又奏:「嘉定去成都三百六十里,其間舊有眉州城,可修復之,屯兵以扼嘉定往來之路。」世祖從之。四年,命平章趙寶臣往視可否,或以為眉州荒廢已久,立之無關利害,徒費財力,元禮力爭之,寶臣是其言,遂興役,七日而畢,宋人駭其速。元禮鎮守眉州五年,召入朝,乞解官養母,從之。九年,起授懷遠大將軍、延安路緫管,卒。
郭寶玉
郭寶玉字玉臣,華州鄭縣人,唐中書令子儀之裔也。通天文、兵法,善騎射。金末,封汾陽郡公,兼猛安,引軍屯定州。歲庚午,童謠曰:「搖搖罟罟,至河南,拜閼氏。」既而太白經天,寶玉嘆曰:「北軍南,汴梁即降,天改姓矣。」金人以獨吉思忠、僕散揆行中書省,領兵築烏沙堡,會太師木華黎軍忽至,敗其兵三十餘萬,思忠等走,寶玉舉軍降。
木華黎引見太祖,問取中原之策,寶玉對曰:「中原勢大,不可忽也。西南諸蕃勇悍可用,宜先取之,藉以圖金,必得志焉。」又言:「建國之初,宜頒新令。」帝從之。於是頒條畫五章,如出軍不得妄殺;刑獄惟重罪處死,其餘雜犯量情笞決;軍戶,蒙古、色目人每丁起一軍,漢人有田四頃、人三丁者簽一軍;年十五以上成丁,六十破老,站戶與軍戶同;民匠限地一頃;僧道無益於國、有損於民者悉行禁止之類:皆寶玉所陳也。
帝將伐西蕃,患其城多依山險,問寶玉攻取之策,對曰:「使其城在天上,則不可取,如不在天上,至則取矣。」帝壯之,授抄馬都鎮撫。癸酉,從木華黎取永清,破高州,降北京、龍山,復帥抄馬從錦州出燕南,破太原、平陽諸州縣。
甲戌,從帝討契丹遺族,歷古徐鬼國訛夷朶等城,破其兵三十餘萬。寶玉胸中流矢,帝命剖牛腹置其中,少頃,乃蘇。尋復戰,收別失八里、別失蘭等城。次忽章河,西人列兩陣迎拒,戰方酣,寶玉望其衆,疾呼曰:「西陣走矣!」其兵果走,追殺幾盡。進兵下撏思干城。次暗木河,敵築十餘壘,陳船河中,俄風濤暴起,寶玉令發火箭射其船,一時延燒,乘勝直前,破護岸兵五萬,斬大將佐里,遂屠諸壘,收馬里四城。
辛巳,可弗叉國唯筭端罕破乃滿國,引兵據撏思干,聞帝將至,棄城南走,入鐵門,屯大雪山,寶玉追之,遂奔印度。帝駐大雪山前,時谷中雪深二丈,寶玉請封山川神。壬午三月,封崑崙山為玄極王,大鹽池為惠濟王。從柘柏、速不台二先鋒收契丹、渤海等諸國,有功,累遷斷事官,卒于賀蘭山。子德海,德山。德山以萬戶破陝州,攻潼關,卒。
德海字大洋,資貌奇偉,亦通天文、兵法。金末,為謀克,擊宋將彭義斌於山東,敗之。知父寶玉北降,遁入太行山,大軍至,乃出降,為抄馬彈壓。
從先鋒柘柏西征,渡乞則里八海,攻鐵山,衣幟與敵軍不相辨,乃焚蒿為號,煙焰漫野,敵軍動,乘之,斬首三萬級。踰雪嶺西北萬里,進軍次荅里國,悉平之。乙酉,還至崢山,吐蕃帥尼倫、回紇帥阿必丁反,復破斬之。
戊子春,從元帥闊闊出游騎入關中,金人閉關拒守,德海引驍騎五百,斬關入,殺守者三百人,直擣風陵渡寨,後兵不至,引還。己丑秋,破南山八十三寨,陝西平。德海導大將魁欲那拔都,假道漢中,歷荊、襄而東,與金將武僊軍十萬遇於白河,德海提孤軍轉戰,僊敗走,斬首二萬餘級,復破金移剌粘哥軍于鄧。冬十一月,至鈞州。辛卯春正月,睿宗軍由洛陽來會于三峰山,金人溝地立軍圍之。睿宗令軍中祈雪,又燒羊胛骨,卜得吉兆,夜大雪,深三尺,溝中軍僵立,刀槊凍不能舉。我軍衝圍而出,金人死者三十餘萬,其帥完顏哈達、移剌蒲兀走匿浮圖上,德海命掘浮圖基,出其柱而焚之,完顏斜烈單騎遁還洛陽。又破金將合喜兵於中牟,完顏斜烈復帥軍十萬來拒,戰于鄭,先登破之,殺其都尉左崇。以功遷右監軍。壬辰正月,破金師於黃龍岡。癸巳,取申、唐二州。甲午,河南復叛,德海往討之,砲傷其足,以疾歸,卒。
先是,太宗詔大臣忽都虎等試天下僧尼道士,選精通經文者千人,有能工藝者,則命小通事合住等領之,餘皆為民。又詔天下置學廩,育人材,立科目,選之入仕,皆從德海之請也。子侃。
侃字仲和,幼為丞相史天澤所器重,留于家而教養之。弱冠為百戶,鷙勇有謀略。壬辰,金將伯撒復取衛州,侃拒之,破其兵四萬於新衛州。遂渡河,襲金主,至歸德,敗其兵於閼伯臺,即從速不台攻汴西門,金元帥崔立降。以功授緫把。從天澤屯太康,復以下德安功為千戶。
壬子,送兵仗至和林,改抄馬那顏。從宗王旭烈兀西征。癸丑,至木乃兮。其國塹道,置毒水中,侃破其兵五萬,下一百二十八城,斬其將忽都荅而兀朱筭灘。筭灘,華言王也。
丙辰,至乞都卜。其城在擔寒山上,懸梯上下,守以精兵悍卒,乃築夾城圍之,莫能克。侃架砲攻之,守將火者納失兒開門降。旭烈兀遣侃往說兀魯兀乃筭灘來降。其父阿力據西城,侃攻破之,走據東城,復攻破殺之。丁巳正月,至兀里兒城,伏兵,下令聞鉦聲則起。敵兵果來,伏發,盡殺之,海牙筭灘降。又西至阿剌汀,破其游兵三萬,禡拶荅而筭攤降。至乞石迷部,忽里筭灘降。西戎大國也,地方八千里,父子相傳四十二世,勝兵數十萬。侃兵至,破其兵七萬,屠西城。又破其東城,東城殿宇,皆搆以沉檀木,舉火焚之,香聞百里,得七十二弦琵琶、五尺珊瑚燈檠。兩城間有大河,侃預造浮梁以防其遁。城破,合里法筭灘登舟,睹河有浮梁扼之,乃自縛詣軍門降。其將紂荅兒遁去,侃追之,至暮,諸軍欲頓舍,侃不聽,又行十餘里,乃止。夜暴雨,先所欲舍處水深數尺。明日,獲紂荅兒,斬之,拔三百餘城。
又西行三千里,至天房,其將住石致書請降,左右以住石之請為信然,易之不為備,侃曰:「欺敵者亡,軍機多詐,若中彼計,恥莫大焉。」乃嚴備以待。住石果來邀我師,侃與戰,大敗之,巴兒筭灘降,下其城一百八十五。又西行四十里,至密昔兒。會日暮,已休,復驅兵起,留數病卒,西行十餘里頓軍,下令軍中,銜枚轉箭。敵不知也,潛兵夜來襲,殺病卒,可乃筭灘大驚曰:「東天將軍,神人也。」遂降。
戊午,旭烈兀命侃西渡海,收富浪。侃喻以禍福,兀都筭灘曰:「吾昨所夢神人,乃將軍也。」即來降。師還,西南至石羅子,敵人來拒,侃直出掠陣,一鼓敗之,換斯干阿荅畢筭灘降。至賓鐵,侃以奇兵奄擊,大敗之,加葉筭灘降。己未,破兀林游兵四萬,阿必丁筭灘大懼,來降,得城一百二十。西南至乞里彎,忽都馬丁筭灘來降。西域平。侃以捷告至釣魚山,會憲宗崩,乃還鄧,開屯田,立保障。
世祖即位,侃上疏陳建國號、築都城、立省臺、興學校等二十五事,及平宋之策,其略曰:「宋據東南,以吳越為家,其要地,則荊襄而已。今日之計,當先取襄陽,既克襄陽,彼揚、廬諸城,彈丸地耳,置之勿顧,而直趨臨安,疾雷不及掩耳,江淮、巴蜀不攻自平。」後皆如其策。
中統二年,擢江漢大都督府理問官。三年二月,益都李璮及徐州緫管李杲哥俱反,宋夏貴復來犯邊。史天澤薦侃,召入見,世祖問計所出,曰:「群盜竊發,猶柙中虎。內無資糧,外無救援,築城環之,坐待其困,計日可擒也。」帝然之,賜尚衣弓矢。馳至徐,斬杲哥。夏貴焚廬舍,徙軍民南去,侃追貴,過宿遷縣,奪軍民萬餘人而還。賜金符,為徐、邳二州緫管。杲哥之弟驢馬,復與夏貴以兵三萬來擾邊境,侃出戰,斬首千餘級,奪戰艦二百。
至元二年,有言當解史天澤兵權者,天澤遂遷他官,侃亦調同知滕州。三年,侃上言:「宋人羈留我使,宜興師問罪。淮北可立屯田三百六十所,每屯置牛三百六十具,計一屯所出,足供軍旅一日之需。」四年,徙高唐令,兼治夏津、武城等五縣。五年,邑人吳乞兒、濟南道士胡王反,討平之。七年,改白馬令,僧臧羅漢與彰德趙當驢反,又平之。帝以侃習於軍務,擢為萬戶,從軍下襄陽,由陽羅上流渡江。江南平,遷知寧海州,居一年,卒。
侃行軍有紀律,野爨露宿,雖風雨不入民舍,所至興學課農,吏民畏服。子秉仁、秉義。
石天應
石天應字瑞之,興中永德人。善騎射,豪爽不羈,頗知讀書,鄉里人多歸之。太祖時,太師、國王木華黎南下,天應率衆迎謁軍門。木華黎即承制授興中府尹、兵馬都提控,俾從南征。天應造戰攻之具,臨機應變,捷出如神,以功拜龍虎衛上將軍、元帥右監軍,戍燕。天應旌旗色用黑,人目之曰黑軍。屢從木華黎,大小二百餘戰,常以身先士卒,累功遷右副元帥。
辛巳秋八月,從木華黎征陝右,假道西夏,自東勝濟河,南攻葭州拔之。天應因說太師曰:「西戎雖降,實未可信。此州當金、夏之衝,居人健勇,倉庫豐實,加以長河為限,脫為敵軍所梗,緩急非便,宜命將守之,多造舟楫,以備不虞,此萬世計也。」木華黎然之,表授金紫光祿大夫、陝西河東路行臺兵馬都元帥,以勁兵五千,留守葭蘆。遂造舟楫,建浮橋,諸將多言水漲波惡,恐勞費無功,天應下令曰:「有沮吾事者,斷其舌!」橋成,諸將悅服。先時,葭守王公佐收合餘燼,攻函谷關,將圖復故地,及見橋成,遂潰去。於是分兵四出,悉定葭、綏之地。
一日,謁木華黎於汾水東,木華黎諭以進取之策。天應還鎮,召將佐謂曰:「吾累卿等留屯於此,今聞河中東西皆平川廣野,可以駐軍,規取關陝,諸君以為如何?」或諫曰:「河中雖用武之地,南有潼關,西有京兆,皆金軍所屯;且民新附,其心未一,守之恐貽噬臍之悔。」天應曰:「葭州正通鄜、延,今鄜已平,延不孤立,若發國書,令夏人取之,猶掌中物耳。且國家之急,本在河南,此州路險地僻,轉餉甚難,河中雖迫於二鎮,實用武立功之地,北接汾、晉,西連同、華,地五千餘里,戶數十萬,若起漕運以通餽餉,則關內可剋期而定,關內既定,長河以南,在吾目中矣。吾年垂六十,老耄將至,一旦卧病床第,聞後生輩立功名,死不瞑目矣。男兒要當死戰陣以報國,是吾志也!」
秋九月,遂移軍河中。既而金軍果潛入中條,襲河中。天應知之,先遣驍將吳澤伏兵要路。澤勇而嗜酒,是夕,方醉卧林中,金兵由間道已直抵城下。時兵燼後,守具未完,新附者爭縋而去,敵乘隙入。天應見火舉,知敵已入,奮身角戰,左右從者四十餘騎,皆曰:「吳澤誤我。」或勸西渡河,天應曰:「先時人諫我南遷,吾違衆而來此,事急棄去,是不武也。縱太師不罪我,何面目以見同列乎!今日惟死而已,汝等勉之。」少頃,敵兵四合,天應飲血力戰,至日午,死之。木華黎聞而痛惜焉。
子煥中,知興中府事;執中,行軍千戶;受中,興中府相副官。
初,天應死事時,弟天禹子佐中在軍中。伺敵少懈,倒抽其斧,反斫之,突城而出,趨木華黎行營,求得蒙古軍數千,回與敵戰,敗之。木華黎嘉其勇,奏授金符,行元帥;尋詔將官各就本城,授興中府千戶。
子安琬,襲職,佩金符,從征大理,討李璮,皆有功。十三年,隆興之分寧叛,行省檄安琬討之。賊背山而陣,安琬引兵出陣後,賊驚潰,退而距守。安琬揮兵直抵壘門,賊揚言曰:「願少容行伍而戰,死且不憾。」安琬從之,賊果出陣,安琬突陣而入,大呼曰:「吾止誅賊首,庸卒非我敵也。」手刃中賊背,生擒之。累功至右衛親軍副都指揮使,進階懷遠大將軍,賜金虎符,後授大同等處萬戶,領江左新附卒萬人,屯田紅城。
大德三年,李萬戶當戍和寧,親老且病,安琬請代其行,及還,以病卒。子居謙襲職,後改忠翊侍衛親軍都指揮使。
移剌捏兒
移剌捏兒,契丹人也。幼有大志,膂力過人,沉毅多謀略。遼亡,金以為參議、留守等官,皆辭不受。聞太祖舉兵,私語所親曰:「為國復讎,此其時也。」率其黨百餘人詣軍門獻十策。帝召見,與語奇之,賜名賽因必闍赤。又問:「爾生何地?」對曰:「霸州。」因號為霸州元帥。
乙亥,拜兵馬都元帥,佐太師木華黎取北京,下高、利、興、松、義、錦等二十六城,破五十四寨,平利州賊劉四祿。及錦州賊張致兵勢方熾,且盜名號,木華黎命捏兒與大將烏也兒、椆斡兒合兵討之。致拒戰,捏兒出奇兵掩擊,斬致。木華黎第功以聞,遷龍虎衛上將軍、兵馬都提控元帥。繼取遼東西廣寧、金、復、海、蓋等十五城。興州監州重兒反,復與烏也兒討平之。帝遣使者詔之曰:「自汝效順,戰功日多,今錫汝金虎符,居則理民,有事則將,其勿替朕意。」
戊寅,從攻東平。辛巳,從攻延安。壬午,從圍鳳翔,先登,手殺數十人,左臂中流矢,創甚,裹創進攻丹、延。木華黎止之,對曰:「創未至死,敢自愛耶!」木華黎壯之,與所乘白馬。明日,介其馬,飾以朱纓,簡驍衛七百人,與金兵戰。木華黎乘高,見其馳突萬衆中,曰:「此霸州元帥也。」諸軍繼進,金兵敗走,丹、延十餘城皆降,遷軍民都達魯花赤、都提控元帥,兼興勝府尹。
癸未,從帝征河西,取甘、合、辛、蛇等州。師還,復從木華黎攻益都,下萊、膠、淄等三十二城。戊子,得疾歸高州,卒。贈推忠宣力保德功臣、太尉、開府儀同三司、上柱國,追封興國公,諡武毅。子買奴。
買奴,蚤從父習戰陣,初入見,太祖問曰:「汝年小,能襲父爵乎?」對曰:「臣年雖小,國法不小。」帝異其對,顧左右曰:「此兒甚肖乃父。」以為高州等處達魯花赤,兼征行萬戶。
庚寅,命攻高麗花涼城,監軍張翼、劉霸都殞於敵,買奴怒曰:「兩將陷賊,義不獨生!」趨出戰,破之,誅首將,撫安其民。進攻開州,州將金沙密逆戰,擒之,城中人出童男女及金玉器以獻,却不受。遂下龍、宣、雲、泰等十四城。
癸巳,從諸王按赤台征女直萬奴部,有功。未幾召還。興州趙祚反,土豪楊買驢等附之。帝命從親王察合台帥師討之,斬賊將董蠻等,圍買驢於險樹寨,三月不能下。買奴令健卒劉五兒,即寨北小徑上大樹,以繩潛引百人登寨,直前劫之,買驢投崖死,餘黨悉平。太宗即位,錄功,賜金鞍良馬。
乙未,從征高麗,入王京,取其西京而還,賜金鎖甲,加鎮國上將軍、征東大元帥,佩金符。復命出師高麗,將行,以疾卒,年四十。贈推誠效義功臣、榮祿大夫、平章政事,追封興國公,諡顯懿。子元臣。
元臣,別名哈剌哈孫,年十六入宿衛,應對進止有度,世祖謂丞相和魯火孫曰:「此勳臣子,非凡器也。」以為怯薛必闍赤,襲千戶,將其父軍。從伐宋,攻淮西,戍清口,取瓜洲,下通、泰,累有功。
至元十二年,從丞相伯顏平宋,進階武義將軍、中衛親軍緫管,佩金虎符。十四年,只兒瓦台叛,圍應昌府,時皇女魯國公主在圍中。元臣以所部軍馳擊,只兒瓦台敗走,追至魚兒濼,擒之,公主賜賚甚厚,奏請暫留元臣鎮應昌,以安反側。居一歲,召至京師,遷明威將軍、後衛親軍副都指揮使,還鎮應昌。又三歲,召還,加昭勇大將軍。十九年,帝以所籍入權臣家婦賜之,元臣辭曰:「臣家世清素,不敢自污。」帝嘉嘆不已。
二十二年,進昭毅大將軍,同僉江淮行樞密院事;行院罷,歸高州。帝親征乃顏,元臣率家僮五十人見行在所,願效前驅。八年,移僉湖廣行樞密院,時溪洞施、容等州蠻獠作亂,元臣親入其境,喻以禍福,賊首魯萬丑降。三十年,卒于官。贈安遠功臣、龍虎衛上將軍、同知樞密院事,追封興國公,諡忠靖。子迪,中奉大夫、湖廣宣慰使都元帥。
耶律禿花禿滿荅兒 忙古帶
耶律禿花,契丹人。世居桓州,太祖時,率衆來歸。大軍入金境,為嚮導,獲所牧馬甚衆。後侍太祖,同飲班朮河水。從伐金,大破忽察虎軍。又從木華黎收山東、河北,有功,拜太傅、緫領也可那延,封濮國公,賜虎符、銀印,歲給錦幣三百六十匹。統萬戶扎剌兒、劉黑馬、史天澤伐金,卒于西河州。
子朱哥嗣,仍統劉黑馬等七萬戶,與都元帥塔海紺卜同征四川,卒于軍。子寶童嗣,以疾不任事。朱哥弟買住嗣,而以寶童充隨路新軍緫管。買住言於憲宗曰:「今欲略定西川下流諸城,當先定成都,以為根本,臣請往相其地。」帝從之,遂率諸軍往成都,攻嘉定,未下而卒。子忽林帶嗣,緫諸軍,立成都府,卒于軍。以兄百家奴嗣。自朱哥至百家奴,並襲太傅、緫領也可那延。
禿滿荅兒者,百家奴之弟,忽林帶之兄也,常留中宿衛。後百家奴解兵柄為他官,乃授成都管軍萬戶,代將其軍。
至元十一年,從忽敦攻嘉定,修平康寨以守之。十二年,從汪田哥攻九頂山,破之,殺都統一人,嘉定降。從忽敦徇下瀘、敘諸城,圍重慶,守合江口,又以舟師塞龍門濠,遏其援兵。十三年,瀘州叛,從汪田哥攻之。重慶遣兵援瀘,邀擊破之,獲七十人。瀘堅守不下,禿滿荅兒夜率兵,攻奪水城以進,黎明,先登,入瀘城,克之,斬其將王世昌、李都統。復從不花圍重慶,守將張珏搏戰,敗之城下,重慶降。賜虎符,授夔路招討使,遷四川東道宣慰使,仍兼夔路招討,改同僉四川等處行樞密院事,遷四川等處行中書省左丞。尚書省立,改行尚書省左丞,進右丞,卒。
忙古帶,寶童之子也。世祖時,賜金符,襲父職,為隨路新軍緫管,統領山西兩路新軍。從行省也速帶兒征蜀及思、播、建都諸蠻夷,有功,陞萬戶。從攻羅必甸,至雲南,詔以其衆入緬,迎雲南王。金齒、白衣、荅奔諸蠻,往往伏險要為備,忙古帶奮擊破之,凡十餘戰,至緬境,開金齒道,奉王以還,遷副都元帥。從諸王阿台征交趾,至白鶴江,與交趾偽昭文王戰,奪其戰艦八十七艘。又從雲南王攻羅必甸,破之。二十九年,入覲。
成宗即位,授烏撒烏蒙等處宣慰使,兼管軍萬戶,遷大理金齒等處宣慰使都元帥。大德六年,烏撒、羅羅斯叛,雲南行省命率師討平之。事聞,賜鈔三千貫、銀五十兩、金鞍轡及弓矢,以旌其功。九年,討普安羅雄州叛賊阿填,擒殺之。進驃騎衛上將軍,遙授雲南諸路行中書省左丞,行大理金齒等處宣慰使都元帥,卒于軍。至大四年,贈龍虎衛上將軍、平章政事,仍追封濮國公,諡威愍。子火你赤,襲萬戶。
王珣子榮祖
王珣字君寶,本姓耶律氏,世為遼大族。金正隆末,契丹窩斡叛,祖成,從母氏避難遼西,更姓王氏,遂為義州開義人。父伯俊。伯父伯亨無子,以珣為後。
珣武力絕人,善騎射,尤長於擊鞠。年三十餘,遇道士,謂珣曰:「君之相甚奇,它日因一青馬而貴。」珣未之信。居歲餘,有客以青馬來鬻,珣私喜曰:「道士之言或驗乎?」乃倍價買之,後乘以戰,其進退周旋,無不如意。又嘗行凌水濱,得一古刀,其背銘曰:「舉無不克,動必成功。」常佩之,每有警,必先鳴,故所向皆捷。
初,河朔兵動,豪強各擁衆據地,珣慨然曰:「世故如此,大丈夫當自振拔,否則為人所制。」乃召諸鄉人,諭以保親族之計,衆從之,推珣為長,旬月之間,招集遺民至十餘萬。歲乙亥,太師木華黎略地奚霫,珣率吏民出迎,承制以珣為元帥,兼領義、川二州事。
丙子春,張致僭號錦州,陰結開義楊伯傑等來掠義州,珣出戰,伯傑引去。會致兄子以千騎來衝,珣選十八騎突其前,復令左右掎角之,一卒以鎗刺珣,珣揮刀殺之,其衆潰走,獲其馬幾盡。時興中亦叛,木華黎圍之,召珣以全軍來會,致窺覘其虛,夜襲之,家人皆遇害。及興中平,珣無所歸,木華黎留之興中,遣其子榮祖馳奏其事,帝諭之曰:「汝父子宣力我家,不意為張致所襲。歸語汝父,善撫其軍,自今以往,當忍恥蓄銳,俟逆黨平,彼之族屬、城邑、人民,一以付汝,吾不吝也。仍免徭賦五年,使汝父子世為大官。」珣以木華黎兵復開義,擒伯傑等,殺之。進攻錦州,致部將高益,縛致妻子及其黨千餘人以獻,木華黎悉以付珣,珣但誅致家,其餘皆釋之,始還義州。
丁丑,入朝,帝嘉其功,賜金虎符,加金紫光祿大夫、兵馬都元帥,鎮遼東便宜行事,兼義、川等州節度使。珣貌黑,人呼為哈剌元帥,哈剌,中國言黑也。從木華黎兵略山東,至滿城,令還鎮,戒之曰:「彼新附之民,恃山海之險,反覆不常,非盡坑之,終必為變。」對曰:「國朝經略中夏,宜以恩信結人,若降者則殺,後寧復有至者乎!」遂還,以子榮祖代領其衆。甲申春正月卒,年四十八。
珣為政簡易,賞罰明信,誅強撫弱,毫髮無徇。子四人,榮祖襲。
榮祖字敬先,珣長子也。性沉厚,語音如鐘,勇力絕人。珣初附於木華黎,以榮祖為質,稍見任用。珣卒,襲榮祿大夫、崇義軍節度使、義州管內觀察使。從嗣國王孛魯入朝,帝聞其勇,選力士三人迭與之搏,皆應手而倒。欲留置宿衛,會金平章政事葛不哥行省於遼東,咸平路宣撫使蒲鮮萬奴僭號於開元,遂命榮祖還,副撒里台進討之。拔蓋州、宣城等十餘城,葛不哥走死。金帥郭琛、完顏曳魯馬、趙遵、李高奴等猶據石城,復攻拔之,曳魯馬戰死,遵與高奴出降。虜生口千餘,撒里台欲散於麾下,榮祖屢請,皆放為民。方城未下時,榮祖遣部卒賈實穴其城,城崩被壓,衆謂已死,弗顧也。榮祖曰:「士忘身死國,安忍棄去。」發石取之,猶生,一軍感激,樂為效死。有言義人懷反側者,撒里台將屠之,榮祖馳驛奏辨,事乃止。
己丑,授北京等路征行萬戶,換金虎符。伐高麗,圍其王京,高麗王力屈,遣其兄淮安公奉表納貢。進討萬奴,擒之。趙祁以興州叛,從諸王按只台平之。祁黨猶剽掠景、薊間,復從大將唐兀台討之,將行,榮祖曰:「承詔討逆人耳,豈可戮及無辜,宜惟抗我者誅。」大將然之,由是免死者衆。再從征高麗,破十餘城,高麗遣子綧入質。帝賜錦衣,旌其功。又從諸王也忽略地三韓,降天龍諸堡,皆禁暴掠,民悅服之。破五里山城,請於主將,全其民,遂下甕子城、竹林寨、苦苫數島。帝嘉其功,賜以金幣,官其子興千戶,仍賞其部曲。移鎮高麗平壤,帝遣使諭之曰:「彼小國負險自守,釜中之魚,非久自死,緩急可否,卿當熟思。」榮祖乃募民屯戍,闢地千里,盡得諸島嶼城壘,高麗遣其世子倎出降,遂以倎入朝。
中統元年夏,詔榮祖詣闕,帝撫慰之曰:「卿父子勤勞於國,誠節如一。」進沿邊招討使,兼北京等路征行萬戶,賜寶鞍、弓矢。還鎮,以病卒,年六十五。
子十三人,顯者六人:通,興中府尹;泰,權知義、錦、川等州緫管;興,征東千戶;遇,襄陽路管軍萬戶;達,東京五處征行萬戶;廷,鎮國上將軍、中衛親軍都指揮使;璲,江西湖東道提刑按察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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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2-6-18 11:00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一百五十‧列傳第三十七  石抹也先
石抹也先者,遼人也。其先,嘗從蕭后舉族入突厥,及后還而族留。至遼為述律氏,號稱后族。遼亡,改述律氏為石抹氏。其祖庫烈兒,誓不食金祿,率部落遠徙。年九十,夜得疾,命家人候日出則以報,及旦,沐浴拜日而卒。父脫羅華察兒,亦不仕。有子五人,也先其仲子也。
年十歲,從其父問宗國之所以亡,即大憤曰:「兒能復之。」及長,勇力過人,善騎射,多智略,豪服諸部。金人聞其名,徵為奚部長,即讓其兄贍德納曰:「兄姑受之,為保宗族計。」遂深自藏匿,居北野山,射狐鼠而食。聞太祖起朔方,匹馬來歸。首言:「東京為金開基之地,蕩其根本,中原可傳檄而定也。」太祖悅,命從太師、國王木華黎取東京。
師過臨潢,次高州,木華黎令也先率千騎為先鋒,也先曰:「兵貴奇勝,何以多為?」諜知金人新易東京留守將至,也先獨與數騎,邀而殺之,懷其所受誥命,至東京,謂守門者曰:「我新留守也。」入據府中,問吏列兵於城何謂,吏以邊備對,也先曰:「吾自朝廷來,中外晏然,奈何欲陳兵以動搖人心乎!」即命撤守備,曰:「寇至在我,無勞爾輩。」是夜,下令易置其將佐部伍。三日,木華黎至,入東京,不費一矢,得地數千里、戶十萬八千、兵十萬、資糧器械山積,降守臣寅荅虎等四十七人,定城邑三十二。金人喪其根本之地,始議遷河南。
歲乙亥,移師圍北京,城久不下,及城破,將屠之。也先曰:「王師拯人水火,彼既降而復屠之,則未下者,人將死守,天下何時定乎!」因以上聞,赦之。授御史大夫,領北京達魯花赤。時石天應與豪酋數十據興中府,也先分兵降之,奏以為興中尹。又命也先副脫忽闌闍里必,監張鯨等軍,征燕南未下州郡。至平州,鯨稱疾不進,也先執鯨送行在所,帝責之曰:「朕何負汝?」鯨對曰:「臣實病,非敢叛。」帝曰:「今呼汝弟致為質,當活汝。」鯨諾而宵遁,也先追戮之,致已殺使者應其兄矣。致既伏誅,也先籍其私養敢死之士萬二千人號黑軍者,上于朝。賜虎符,進上將軍,以御史大夫提控諸路元帥府事,舉遼水之西、灤水之東,悉以付之。
後從國王木華黎攻蠡州北城,先登,中石死,時年四十一。子四人:曰查剌,曰咸錫,曰博羅,曰侃。
查剌,亦善射,襲御史大夫,領黑軍。戊寅,從木華黎攻平陽、太原、隰、吉、岢嵐、關西諸郡,下之。遂攻益都,久不下,及降,衆欲屠其城,查剌曰:「殺降不祥,且得空城,將安用之。」由是遂免。己卯,詔以黑軍分屯真定、固安、太原、平陽、隰、吉、岢嵐諸郡。及南征,盡以黑軍為前列,敗金將白撒、官奴于河。渡河再戰,盡殺之,長驅破汴京,入自仁和門,收圖籍而還。帝悉以諸軍俘獲賜黑軍。
癸巳,從國王塔思,征金帥宣撫萬奴於遼東之南京,先登,衆軍乘之而進,遂克之,王解錦衣以賜。辛丑,太宗嘉其功,授真定、北京兩路達魯花赤。癸卯,卒于柳城,年四十四。
子庫祿滿,襲職。中統三年,從征李璮,中流矢卒。子良輔,襲黑軍緫管,至元十七年,以功累陞昭毅大將軍、沿海副都元帥。二十一年,改沿海上副萬戶。大德十一年,告老。子繼祖,襲萬戶。
咸錫之子度剌,攻樊城,戰死。
贍德納後亦棄金官來歸,為別失八里達魯花赤,卒。其孫亦剌馬丹,仕至遼陽省左丞。亦剌馬丹子倉赤,為湖廣行省平章政事。
何伯祥子瑋
何伯祥,易州易縣人。幼從軍于金,從張柔來歸。太祖定河朔,惟保定王子昌、信安張進堅守不下。子昌,金驍將也,柔命伯祥取之。兵逼其城,子昌出走,追及之,伯祥執槍馳馬,子昌反射之,中手而貫槍,伯祥拔矢棄槍,策馬直前,徒手搏之,擒子昌。進聞之,亦遁去。伯祥遂攻西山諸寨,悉平之。後攻汴梁,拔洛陽,圍歸德,破蔡州,論功居多,授易州等處軍民緫管。
丁酉,從主帥察罕伐宋,伯祥拔三十餘柵,獲戰艦千餘艘,又破芭蕉、望鄉、大洪、張家等寨,俘獲甚衆,器械山積。察罕以其功聞,賜錦衣、金甲。
壬子,諸軍入宋境,察罕自他道遽還,諸軍倉皇失措,伯祥曰:「此必為敵所遏,不若出其不意,而遂深入其地,彼不我測,乃可出也。」遂率兵突戰,直抵司空寨,疏布營壘,陵高伐木,為攻取勢。既夜,命為五營,營火十炬,伏精銳于營側險要之地,天將明,令士卒速行,而鳴鼓其後。宋兵果來追,伏發,驚駭潰去,追擊,大破之,轉戰百餘里,他軍不能歸者,皆賴以出。帝聞之,賜金二百兩。
世祖南伐,伯祥參預軍事,多所獻納,卒于軍。贈儀同三司、太保、上柱國,追封易國公,諡武昌。子瑋。
瑋始襲父職,知易州。兄行軍千戶卒,瑋復襲之,鎮亳州。從圍襄樊,宋將夏貴率舟師來救,瑋時建營於城東北,當其衝。貴兵縱火焚北關,遂進逼瑋,萬戶脫因不花等呼瑋入城,瑋曰:「建功立業,此其時也,何避焉!」乃率其衆,誓以死戰,開營門,以身先之,貴敗走。
至元十一年,丞相伯顏受命伐宋,辟瑋為帳前都鎮撫。師次陽羅堡,夏貴率戰艦列江上下,瑋從元帥阿朮,率衆先渡,諸軍繼之,貴復敗走。宋丞相賈似道,率舟師拒于丁家洲,瑋將勇敢士出戰,奪舟千餘艘,似道遁去。授武德將軍、管軍緫管,佩金虎符。宋既平,進懷遠大將軍、太平路軍民達魯花赤,俄陞昭勇大將軍、行戶部尚書、兩淮都轉運使。
至元十八年,擢參議中書省事。二十年,擢為江浙按察使。二十二年,改大名路緫管。二十八年,遷湖南宣慰使。三十一年,拜中書參知政事,時宰執凡十一人,瑋曰:「古者一相,專任賢也,今宰執員多,政出多門,轉相疑忌,請損之。」不從,遂乞代。
大德四年,授侍御史,以母病辭。七年,授御史中丞,陳當世要務十條,成宗嘉納之。京師孔子廟成,瑋言:「唐、虞、三代,國都、閭卷莫不有學,今孔廟既成,宜建國學於其側。」從之。賽典赤、八都馬辛等還自貶所,復相位,瑋言:「姦黨不可復用,宜選正人以居廟堂。」帝深然之。監察御史郭章,劾郎中哈剌哈孫受贓,具服,而哈剌哈孫密結權要,以枉問誣章。瑋率臺臣入奏,辨論剴切,章遂得釋。
九年冬,將有事于南郊,議配享,瑋曰:「嚴父配天,萬世不易。」不果行。成宗崩,丞相阿忽台奉皇后旨,集廷臣議祔廟及攝政事,瑋難之,阿忽台變色曰:「中丞謂不可行,獨不畏死耶?」衆皆危懼,瑋從容曰:「死畏不義耳,苟死於義,夫復何畏!」未幾,以疾去位。
武宗即位于上都,授太子副詹事,遣使促使就職,復遙授平章政事,商議中書省事。武宗至自上都,臨朝,問曰:「孰為何中丞?」瑋出拜,帝曰:「朕知卿能以忠直為國,朕有不逮,卿當勉輔。」
至大元年,遷太子詹事,兼衛率使。俄拜中書左丞,仍平章政事,商議中書省事。未幾,擢河南行省平章政事,佩金虎符,提調屯田事,帝召至榻前,面諭曰:「汴省事重,屯田久廢,卿當為國竭力。」賜黑貂裘一、錦衣二襲。瑋至汴,建諸葛亮祠,立書院,以地三千畝贍之。三年,改河南行尚書省平章政事,卒。贈太傅、開府儀同三司、上柱國,追封梁國公,諡文正。
李守賢
李守賢字才叔,大寧義州人也。祖小字放軍,嘗從金將攻宋淮南,飛石傷髀,錄功,賞生口七十。主將分命將校殺所掠俘,苟有失亡者,罪死,放軍當殺五百人,皆縱之去。
金大安初,守賢暨兄庭植,弟守正、守忠,從兄伯通、伯溫,歸款於太師、國王木華黎,入朝太祖于行在所,即命庭植為龍虎衛上將軍、右副元帥、崇義軍節度使,守賢授錦州臨海軍節度觀察使,弟守忠為都元帥,守河東。朝廷以全晉為要害之地,人心危疑未定,非守賢鎮撫之不可,乃自錦州遷河東南路兵馬都緫管。既至,河東人皆曰:「吾等可恃以生矣。」
歲戊子,朝于和林,加金紫光祿大夫,知平陽府事,兼本路兵馬都緫管。庚寅,太宗南伐,道平陽,見田野不治,以問守賢,對曰:「民貧窘,乏耕具致然。」詔給牛萬頭,仍徙關中生口墾地河東。辛卯,平陽當移粟萬石輸雲中,守賢奏以「百姓疲敝,不任輓載」,帝嘉納之。時河中未下,守賢建言,以為將士逗留沮撓,多所傷溺,臣請自北面鑿城先登。如其言,城果下,遂搆浮橋。明年,蒲津南濟潼關。二月,大破趙雄兵于芮城。
時方會師圍汴,留守賢屯嵩、汝。金兵十餘萬,保少室山太平寨,守賢以三千人介其中,度其帥完顏延壽無守禦之才,癸巳正月望夕,延壽擊毬為嬉,守賢潛遣輕捷者數十人,緣崖蟻附以登,殺其守卒,遂大縱兵入,破之,下令禁無抄掠,悉收餘衆以歸。不兩旬,連天、交牙、蘭若、香爐諸寨,皆望風俱下,守賢未嘗妄殺一人。及攻河南,其渠魁強元帥者,以其衆出奔,守賢追及,降之。秦藍帥王祐,聚衆數萬,據虢之南山,守賢使人責祐,祐素憚守賢威略,即以所部來附,關東、洛西遂定。甲午冬十月卒,年四十六。
子彀嗣。歲丁酉,從太師塔海紺布征蜀漢,有功。明年,攻碉門。又明年,下萬州,會戰於瞿塘,獲戰艦千餘艘。辛丑,朝行在所,授河東道行軍萬戶,兼緫管。己巳,進兵攻成都,由廣元出葭萌,度木瓜坡。蜀之餘孽團聚為梗,聞彀至,潛為伏以待。彀諜知之,令衆銜枚疾進,出其不意,賊兵敗走,長驅至成都,破之。壬子,襲嘉定。
戊午秋,憲宗南伐。己未,入梁州,師次江上,造舟為梁,以通援兵,且斷宋人往來之路。會江漲,梁中絕,宋將率舟師萬艘逆戰,彀以一旅先犯之,諸軍繼進,遂破之。明日,帝召謂諸將曰:「汝輩平日自負鷙勇,及臨敵,不能為朕立尺寸功。獨李彀身犯矢石,摧鋒陷陣,視敵篾如,言勇者,如彀乃可耳。」賜白金二百五十兩。中統三年,改河東路緫管,佩金虎符,移京兆路,加昭勇大將軍,未幾,轉洺磁路。至元七年正月卒,年四十九。子十一人。伯溫,見忠義傳。
耶律阿海
耶律阿海,遼之故族也。金桓州尹撒八兒之孫,尚書奏事官脫迭兒之子也。阿海天資雄毅,勇略過人,尤善騎射,通諸國語。金季,選使王可汗,見太祖姿貌異常,因進言:「金國不治戎備,俗日侈肆,亡可立待。」帝喜曰:「汝肯臣我,以何為信?」阿海對曰:「願以子弟為質。」明年,復出使,與弟禿花俱往,慰勞加厚,遂以禿花為質,直宿衛。阿海得參預機謀,出入戰陣,常在左右。
歲壬戌,王可汗叛盟,謀襲太祖。太祖與宗親大臣同休戚者,飲辨屯河水為盟,阿海兄弟皆預焉。既敗王可汗,金人訝其使久不還,拘家屬于瀛。阿海殊不介意,攻戰愈厲,帝聞之,妻以貴臣之女,給戶,俾食其賦。癸亥冬,進攻西夏諸國,累有功。
丙寅,帝建龍旂,即大位,敕左帥闍別略地漢南,阿海為先鋒。辛未,破烏沙堡,鏖戰宣平,大捷澮河,遂出居庸,耀兵燕北。癸酉,拔宣德、德興,乘勝次北口,闍別攻下紫荊關。阿海奏曰:「好生乃聖人之大德也。興創之始,願止殺掠,以應天心。」帝嘉納焉。遂分兵略燕南、山東諸郡,還駐燕之近郊。金主懼,請和,諭其使曰:「阿海妻子,何故拘繫弗遣?」即送來歸。師還,出塞。
甲戌,金人走汴,阿海以功拜太師,行中書省事;封禿花為太傅、濮國公,每宴享,必賜坐。命禿花從木華黎取中原。阿海從帝攻西域,俘其酋長只闌禿,下蒲華、尋斯干等城,留監尋斯干,專任撫綏之責。未幾,以疾薨于位,年七十三。至元十年,追封忠武公。
子三人:長忙古台,次綿思哥,次捏兒哥。忙古台在太祖時,為御史大夫,佩虎符,監戰左副元帥官、金紫光祿大夫,管領契丹漢軍,守中都,招安水泊等處,卒,無子。捏兒哥在太祖時,佩虎符,為右丞,行省遼東。萬奴叛,舉家遇害。綿思哥襲太師,監尋斯干城,久之,請還內郡,守中都路也可達魯花赤,佩虎符,卒。
子二人:買哥,通諸國語,太祖時為奉御,賜只孫服,襲其父中都之職。時供億浩繁,屢貸于民,買哥悉以私帑償之,事聞,賜銀萬兩。戊午,從攻蜀,師次釣魚山,卒于軍。妻移剌氏,以哀毀卒,特贈貞靜。子七人:老哥,歷提刑按察使,入為中書左丞。驢馬,備宿衛,為必闍赤,仕至右衛親軍都指揮使。至元二十四年,世祖宴于柳林,命驢馬居其父位次,賜只孫服。二十五年,戍哈丹禿,有戰功,以老乞骸骨。子六人:五臺奴,襲職;拔都兒,中書右丞;文謙,興國路緫管;卜花,早卒;蒙古不花,荊湖北道宣慰使;虎都不花,一名文炳,湖州同知;萬奴,為人匠副緫管。
何實
何實字誠卿,其先北京人。曾祖摶霄,雄於貲,好施與,鄉里以善人稱。祖鼎敬。父道忠,仕金,為北京留守。
實少孤,依叔父居,氣節不凡,家人常入卧內,見一青蛇蜿蜒衣被中,駭而視之,乃實也。及長,通諸國譯語,驍勇善騎射,倜儻不羈,遠近之民,慕其雄略,咸歸心焉。
歲乙亥,中原盜起。錦州張鯨,自立為臨海郡王,遣使納款于太祖,尋以叛伏誅。鯨弟致,初以叛謀於實,實厲聲叱曰:「天之曆數在朔方,汝等恣為不軌,徒自斃耳。」乃籍戶口一萬,募兵三千,丙子春,來歸。大將木華黎與論兵事,奇變百出,拊髀欣躍,大加稱賞,遂引見太祖,獻軍民之數。帝大悅,賜鞘劍一,命從木華黎選充前鋒。
時張致復據錦州,實與賊遇於神水縣,挺身陷陣,殊死戰,殺三百餘人,獲戰馬兵械甚衆,木華黎奏賜鞍馬弓矢以勵之。以功,為帳前軍馬都彈壓。詔封木華黎太師、國王,東下齊數郡。使實帥師四千,取燕南、齊西之地,首擊邢州,徇趙郡,取魏鄴,下博關,襲曹、濮、恩、德、泰安、濟寧,勢如破竹。薄濰州,與木華黎會。遷兵馬都鎮撫,從取大同、雁門、石、隰等州,悉平之。引兵掠太原、平陽、河中、京兆諸城,所向款附。木華黎錄其功,表實為元帥左監軍。
癸未,木華黎卒,子孛魯嗣。武仙復叛,據邢。實帥師五千圍之,立雲梯,先士卒登堞,橫槊突之,城破,武仙走,逐北四十里,大破之,斬首二百餘級,是夜,仙黨遁去。實下令,敢有擅剽掠者斬,軍中肅然,士民按堵。孛魯命戍于邢,多著善政,邢民敬之如神明。甲申,孛魯征西夏,以實分兵攻汴、陳、蔡、唐、鄧、許、鈞、睢、鄭、亳、潁,所至有功,計梟首一千五百餘級,俘工匠七百餘人。孛魯復命駐兵邢州,分織匠五百戶,置局課織。
丁亥,賜金虎符,便宜行元帥府事,邢因武仙之亂,歲屢饑,請移匠局于博,孛魯從之。憫其勞瘁,使勿出征,更檄東平嚴實,與之分治軍民事。博值兵火後,物貨不通,實以絲數印置會子,權行一方,民獲貿遷之利。庚寅,有旨收諸將金符。乙未,孛魯以實子仲澤為質子。
丁酉,太宗數召入見,實貢金幣紋綺三篚。次陵州,遇寇,實與左右射之,斃二十餘人,生獲十餘人。朝于幄殿,帝歡甚,問遇盜之故,命所獲寇勿殺,仍以賜實。是日,賜坐,與論軍中故事,良久,曰:「思卿效力有年,朕欲授以征行元帥,後當重任。」實叩頭謝曰︰「小臣被堅執銳,從事鋒鏑二十餘年,身被十餘槍,右臂不能舉,已為廢人矣。臣不敢辱命。願辭監軍之職,幸得元佩金符,督治工匠,歲獻織幣,優游以終其身,於臣足矣。」帝默然不悅,令射以觀其強弱,實不能射。命入宿衛,密使人覘之,實臂果不能舉。固辭十餘,始可其奏。遂錫宴,取金符親賜之,授以漢字宣命,充御用局人匠達魯花赤,子孫世其爵。更賜白貂帽、減鐵繫腰、貂衣一襲、弓一、矢百,遣歸。丁巳,卒于博。
子九人,孫十七人。子崇禮,授應奉翰林文字、從仕郎、同知制誥兼國史院編修官。
郝和尚拔都
郝和尚拔都,太原人,以小字行。幼為蒙古兵所掠,在郡王迄忒麾下,長通譯語,善騎射。太祖遣使宋,往返數四,以辯稱。
歲戊子,以為九原府主帥,佩金符。庚寅,率兵南伐,略地潼、陝,有功。辛卯,授行軍千戶。乙未,從皇子南伐,至襄陽,宋兵四十萬逆戰漢水上。領先鋒數百人,直前衝其陣,宋兵大潰。丙申,從都元帥塔海征蜀,下興元,宋將王連以重兵守劍閣。乃募敢死士十二人,乘夜破關,入蜀,諸城悉下。明年,取夔府,抵大江,宋兵三十萬軍於南岸。郝和尚拔都選饒勇九人,乘輕舸先登,橫馳陣中,既出復入,宋兵不能支,由是以善戰名。
庚子歲,太宗於行在所命解衣數其瘡痕二十一,嘉其勞,進拜宣德西京太原平陽延安五路萬戶,易佩金虎符,以兵二萬屬之,復賜馬六騎、金錦弓鎧有差。甲辰,朝定宗於宿瓮都之行宮,賜銀萬鋌,辭以「賞過厚,臣不應獨受,臣得效微勞,皆將校協力之功」,遂奏將校劉天祿等十一人,皆賜之金銀符。
戊申,奉詔還治太原,請凡遠道租稅監課過重者,悉蠲除之。歲饑,出白金六十鋌、粟千石、羊數千,以助國用。己酉,陞萬戶府為河東北路行省,得以便宜從事,凡四年。壬子三月,卒。追贈太保、儀同三司、冀國公,諡忠定。
子十二人:長天益,佩金符,太原路軍民萬戶都緫管;次仲威,襲五路萬戶;扎剌不花,鎮蠻都元帥、軍民宣慰使;天舉,大都路緫管,兼府尹;天祐,陝西奧魯萬戶;天澤,夔州路緫管;天麟,京兆等路諸軍奧魯萬戶;天挺,河南江北行中書省平章政事。
趙瑨
趙瑨,雲中蔚州人。父昆,仕金為帥府評事。兄珪,以萬戶守飛狐城。歲庚午,昆卒,珪輦其母如蠡州,留瑨於飛狐。
  瑨自幼不羈,閑習武事。癸酉,太祖南伐,先鋒至飛狐,城中不知所為。瑨詣縣曰:「大兵壓境,不降何待!」衆從之。丁丑,太師、國王木華黎駐兵桓州,署為百戶,從攻蠡州。金兵閉城拒守,國王裨將石抹也先戰死,王怒,將屠其城,瑨泣曰:「母與兄在城中,乞以一身贖一城之命。」哀懇切至,國王義而許之。從攻相州,抵其門,死士突出,瑨直前擊之,流矢中鼻側,鏃出腦後,拔矢再戰,七日破其城。論功,授冀州行軍都元帥,佩金虎符。瑨讓其兄珪,朝廷從之,改授瑨軍民緫管,稍遷易州達魯花赤,佩金符。太宗下河南,瑨自易州馳驛輸矢二十餘萬至行在,帝大喜,命權中都省事。癸巳,趙、揚據興州叛,瑨進軍平之,遷中山、真定二路達魯花赤。
中統元年,詔立十道宣慰司,以瑨為順天宣慰使。至元元年,轉淄萊路緫管。六年,改太原路緫管。十二年,陞燕南道提刑按察使。十四年,遷河南道。十六年,致仕。明年卒,年八十。皇慶元年,贈儀同三司、太保、上柱國,追封定國公,諡襄穆。子秉溫。
秉溫,事世祖潛邸,命受學於太保劉秉忠,從征吐蕃、雲南大理。中統初,詔行右三部事。至元七年,創習朝儀,閱試稱旨,授尚書禮部侍郎、知侍儀司事。明年,授祕事少監,購求天下祕書。十九年,遷昭文館大學士、知太史院侍儀司事。授時曆成,賜鈔二百錠,進階中奉大夫。二十九年,編國朝集禮成,帝特命其子慧襲侍儀使。皇慶元年,贈金紫光祿大夫、司徒、雲國公,諡文昭。子慧,後仕至昭文館大學士。
石抹明安
石抹明安,桓州人。性寬厚,不拘小節。為童子時,嘗騎杖為馬,令群兒前導,行列整肅,無敢喧譁者,父老見而異之,曰:「是兒體貌不凡,進退有度,他日必貴。」既長,歎曰:「士生于世,當立功名、書竹帛,以傳無窮,寧肯碌碌無聞,與草木同腐邪!」
歲壬申,太祖率師攻破金之撫州,將遂南向,金主命招討紇石烈九斤來援,時明安在其麾下,九斤謂之曰:「汝嘗使北方,素識蒙古國主,其往臨陣,問以舉兵之由,不然即詬之。」明安初如所教,俄策馬來降,帝命縛以俟戰畢問之。既敗金兵,召明安詰之曰:「爾何以詈我而後降也?」對曰:「臣素有歸志,向為九斤所使,恐其見疑,故如所言。不爾,何由瞻奉天顏?」帝善其言,釋之,命領蒙古軍,撫定雲中東西兩路。
既而帝欲休兵於北,明安諫曰:「金有天下一十七路,今我所得,惟雲中東西兩路而已,若置不問,待彼成謀,併力而來,則難敵矣。且山前民庶,久不知兵,今以重兵臨之,傳檄可定,兵貴神速,豈宜猶豫!」帝從之。即命明安引兵南進,所至,民皆具簞食壺漿以迎,盡有河北諸郡而還。帝復命明安及三合拔都,將兵由古北口徇景、薊、檀、順諸州。諸將議欲屠之,明安奏曰:「此輩當死,今若生之,則彼之未附者,皆聞風而自至矣。」帝從之。
乙亥春正月,取通州,金右副元帥蒲察七斤,以其衆降,明安命復其職,置之麾下,遂駐軍于京南建春宮。金御史中丞李英、元帥左都監烏古論慶壽,領兵護軍食,以援中都。帝遣右副元帥神撒,將四百騎迎戰,明安將五百騎繼之,遇于永清,將戰,命士卒佯敗,金兵來追,迴擊,大破之,死及溺水者甚衆,獲李英及所佩虎符,得糧千餘車。遂招諭永清,不降,拔而屠之。未幾,金將完顏合住、監軍阿興鬆哥,復以步兵萬二千人、糧車五百兩援中都。明安復將三千騎往擊之,遇于涿州宣封寨,獲鬆哥,合住遁去,盡得其輜重,還屯建春宮。四月,攻萬寧宮,克之;取富昌、豐宜二關,攻拔固安縣。
初,順州之破,兵士縛密雲主簿完顏壽孫以獻,明安釋而用之,不久,逸去復來,問其故,對曰:「有老父在城中,恐不能存,謀歸,欲得侍養,今已歿,故復來。」明安義而釋之。五月,明安將攻中都,金相完顏復興飲藥死。辛酉,城中官屬父老緇素,開門請降,明安諭之曰:「負固不服,以至此極,非汝等罪,守者之責也。」悉令安業,仍以粟賑之,衆皆感悅。
明安早從軍旅,料敵制勝,筭無遺策,雖祁寒盛暑,未嘗不與士卒均勞逸,同甘苦。其得金府庫珠玉錦綺,明安悉具其數上進,未嘗以纖毫為己有。中都既下,加太傅、邵國公,兼管蒙古漢軍兵馬都元帥。丙子,以疾卒于燕城,年五十三。
子二人:長咸得不,襲職為燕京行省。次忽篤華,太宗時,為金紫光祿大夫、燕京等處行尚書省事,兼蒙古漢軍兵馬都元帥。
張榮
張榮字世輝,濟南歷城人,狀貌奇偉。嘗從軍,為流矢貫眥,拔之不出,令人以足抵其額而拔之,神色自若。金季,山東群盜蜂起,榮率鄉民據濟南黌堂嶺,衆稍盛,遂略章丘、鄒平、濟陽、長山、辛市、蒲臺、新城及淄州之地而有之,兵至,則清野入山。
歲丙戌,東平、順天皆內屬,榮遂舉其兵與地,納款於按赤台那衍,引見太祖,問以孤軍數載,獨抗王師之故,對曰:「山東地廣人稠,悉為帝有。臣若但有倚恃,亦不款服。」太祖壯之,拊其背曰:「真賽因八都兒也。」授金紫光祿大夫、山東行尚書省,兼兵馬都元帥,知濟南府事。時貿易用銀,民爭發墓劫取,榮下令禁絕。
庚寅,朝廷集諸侯議取汴,榮請先六軍以清蹕道,帝嘉之,賜衣三襲,詔位諸侯上。辛卯,軍至河上,榮率死士宵濟,守者潰。詰旦,敵兵整陣至,榮馳之,望風披靡,奪戰船五十艘,麾抵北岸,濟師,衆軍繼進,乘勝破張、盤二山寨,俘獲萬餘,大將阿朮魯恐生變,欲盡殺之,榮力爭而止。癸巳,汴梁下,從阿朮魯為先鋒,攻睢陽,議欲殺俘虜,烹其油以灌城,又力止之。既而城下,榮單騎入城撫其民。甲午,攻沛,沛拒守稍嚴,其將唆蛾夜來擣營,榮覺之,唆蛾返走,率壯士追殺之,乘勝急攻,城破。就攻徐州,守將國用安引兵突出,榮逆擊之,亦破其城,用安赴水死。乙未,拔邳州。丙申,從諸王闊端破宋棗陽、仇城等三縣。
時河南民北徙至濟南,榮下令民間,分屋與地居之,俾得樹畜,且課其殿最,曠野闢為樂土。是歲,中書考績,為天下第一。李璮據益都,私餽以馬蹄金,榮曰:「身既許國,何可擅交鄰境!」却之。年六十一,乞致仕,後十九年,世祖即位,封濟南公,致仕卒,年八十三。
子七人:長邦傑,襲爵,先卒;邦直,行軍萬戶;邦彥,權濟南行省;邦允,知淄州;邦孚,大都督府郎中;邦昌,奧魯緫管;邦憲,淮安路緫管。孫四十人,宏,襲邦傑爵,改真定路緫管。
劉亨安
劉亨安,其先范陽人,後遷遼東川州。初,國王木華黎經略遼東,兄世英率宗族鄉人隸麾下,分兵收燕、趙、雲、朔、河東,以功充行軍副緫管。庚辰,平陽諸郡被兵之餘,民物空竭,世英言於王曰:「自古建國,以民為本,今河東殺掠殆盡,異日我師復來,孰給轉輸?收存恤亡,此其時也。」王善之。以絳州邊地,難其人,奏授世英絳州節度使,兼行帥府事。卒于師,無子,國王孛魯命其族兄德仁襲職。丙戌歲,金將移剌副樞攻絳州,城陷,死之。木華黎承制命亨安領其衆,奏賜金虎符,授鎮國上將軍、絳州節度使,行元帥府事,兼觀察使。
庚寅冬,從王師渡河入關。辛卯春,克鳳翔,歷秦、隴,屯渭陽。秋,出階城,沿漢抵鄧。壬辰,會大軍於鈞州,敗金人於三峰山。甲午,平蔡。既而宋兵二十萬攻汴,將趨洛,都元帥塔察兒俾亨安往拒之,與宋軍遇龍門北,遂橫槊躍馬,奮突而前,衆因乘之,宋師奔潰,追擊百餘里,塔察兒拊其背曰:「真驍將也。」延坐諸將之右,勞賜甚厚。丙申,都元帥塔海征巴蜀,攻散關,破劍門,出奇制勝,戰功居多。進圍成都,亨安為先鋒,大破之於城西,生擒宋將陳侍郎。有喬長官與亨安爭功,未幾,攻城,喬為砲所傷,亨安負之以出,喬感愧。
亨安從軍十年,累著勳伐,所獲金帛,悉推與將佐,故士卒咸樂為用。癸卯冬十二月卒。子貞,嗣職。孫三人:弘,彊,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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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2-6-18 11:00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一百五十一‧列傳第三十八  薛塔剌海
薛塔剌海,燕人也,剛勇有志。歲甲戌,太祖引兵至北口,塔剌海帥所部三百餘人來歸,帝命佩金符,為砲水手元帥,屢有功,進金紫光祿大夫,佩虎符,為砲水手軍民諸色人匠都元帥,便宜行事。從征回回、河西、欽察、畏吾兒、康里、乃蠻、阿魯虎、忽纏、帖里麻、賽蘭諸國,俱以砲立功。太宗三年,睿宗引兵自洛陽渡河,塔剌海由隴右假道金、商,遂會師于鈞州三峰山,敗金師。四年,破南京及唐、鄧、鈞、許諸州,取鄢陵、扶溝。四月卒。
子奪失剌,襲為都元帥,南攻江淮,有功。歲庚戌,卒。弟軍勝襲,憲宗八年,從世祖攻釣魚山、苦竹崖、大良平、青居山,破重慶、馬湖、天水,賜以白金、鞍馬等物。中統三年,李璮叛濟南,又以砲破其城。至元五年,從圍襄陽。三月卒。
丞相阿朮欲以千戶劉添喜攝帥府事,子四家奴,年方十六,請從軍自效,帝壯而許之。八年,始襲父爵。十年冬十二月,襄、樊未下,四家奴立砲攻之,明年正月,襄陽守呂文煥降。繼從丞相伯顏南伐,十月,至郢州,先登。師既渡江,四家奴自鄭州下沿海諸城堡,至建康。十二年,授武節將軍。六月,與宋將夏貴戰于峪溪口,奪其船二百餘艘。十一月,屠常州。十二月,取蘇州。十三年,攻鎮巢。七月,圍揚州,守臣李庭芝棄城走,追獲之。九月,進階懷遠將軍,將兵平浙東諸郡。從征福建灤江,與宋兵力戰,破之,獲戰艦千餘艘。十六年,進階鎮國將軍,鎮揚州。二十二年,改為萬戶。
高鬧兒
高鬧兒,女直人。事太祖,從征西域;復從闊出太子、察罕那演,連歲出征,累有功,授金符,緫管管領山前十路匠軍。
歲己未,憲宗憫其老,命其子元長襲其職,從世祖渡江攻鄂,還鎮隨州。至元二年,移鎮季陽。五年,從元帥阿朮修立白河口、新城、鹿門山等處城堡,圍襄樊。七年,充季陽軍馬緫管。十年,從攻樊城,先登。十一年,從渡江,鼓戰艦上流,與宋人戰,殺三百餘人,奪其船及鎧仗,以功賜虎符,陞宣武將軍。進兵丁家洲,與宋臣孫虎臣等大戰,殺五百餘人,奪其船及鎧仗無筭;敗夏貴于焦湖。從征常州,先登。又攻杭州。宋平,護送宋太后至京師。以功進懷遠大將軍、萬戶。
二十一年,領軍二千,從太子脫歡征交趾、追襲交趾世子于大海口,奪其戰艦以還。二十二年,陞安遠大將軍、季陽萬戶府萬戶。是年夏,復以兵追襲交趾世子于海之三叉口,與敵軍合戰,中毒矢而死。
子滅里干,初直宿衛,襲父職,領兵鎮廣東,尋移戍惠州,平盜譚大獠、朱珍等。元貞元年,移戍袁州,盜陀頭以衆犯境,悉剿除之。尋廣之南恩盜起,復領兵平之。還,沒于袁州。贈懷遠大將軍、季陽萬戶府萬戶、輕車都尉、渤海郡侯。
王義
王義字宜之,真定寧晉人,家世業農。義有膽智,沉默寡言,讀書知大義。金人遷汴,河朔盜起,縣人聚而謀曰:「時事如此,吾儕欲保全家室,宜有所統屬。」乃相與推義為長,攝行縣事,尋號為都統。太師、國王木華黎兵至城下,義率衆,以寧晉歸焉。入覲太祖,賜駿馬二匹,授寧晉令,兼趙州以南招撫使。是時兵亂,民廢農耕,所在人相食,寧晉東有藪澤,周回百餘里,中有小堡曰瀝城,義曰:「瀝城雖小而完,且有魚藕菱芡之利,不可失也。」留偏將李直守寧晉,身率衆保瀝城,由是全活者衆。
歲乙亥,金將李伯祥據趙州,木華黎遣義擣其城。會天大風雨,義帥壯士,挾長梯,疾趨,夜四鼓,四面齊登,殺守埤者。城中亂,伯祥挺身走天壇寨,一州遂定。木華黎承制授義趙州太守、趙冀二州招撫使。丁丑,大軍南取鉅鹿、洺州二城,還軍至唐陽西九門,遇金監軍納蘭率冀州節度使柴茂等,將兵萬餘北行。義伏兵桑林,先以百騎挑之,納蘭趨來迎戰,因稍却,誘之近桑林,伏起,金兵大亂,奔還,獲納蘭二弟及萬戶李虎。戊寅,拔束鹿,進攻深州,守帥以城降。順天都元帥張柔上其功,陞深州節度使。深冀趙三州招撫使。
金將武仙以兵四萬來攻束鹿,仙諭軍士曰:「束鹿兵少無糧,城無樓櫓,一日可拔也。」盡銳來攻,義隨機應拒,積三十日不能下,大小數十戰皆捷。一夕,義召將佐曰:「今城守雖有餘,然外無援兵,糧食將盡,豈可坐而待斃。」椎牛饗士,率精銳三千,銜枚夜出,直擣仙營。仙軍亂,乘暗攻之,殺數千人。仙率餘衆遁還真定,悉獲其軍資器仗。木華黎聞之,遣使送銀牌十,命義賜有功者。庚辰,拔冀州,獲柴茂,械送軍前,木華黎、張柔復上其功,授龍虎衛上將軍、安武軍節度使,行深冀二州元帥府事,賜金虎符。
辛巳,仙復遣其將盧秀、李伯祥,率兵謀襲趙州,并取瀝城,率戰艦數百艘,沿江而下。義具舟楫於紀家莊,截其下流,邀擊之,義士卒皆水鄉人,善水戰,回旋開闔,往來如風雨,船接,則躍登彼船,奮戈疾擊,敵莫能當,殺千餘人,擒秀。伯祥退保瀝城,義引兵拔之,伯祥西走,二子死焉。邢州盜號趙大王,聚衆數千,據任縣固城水寨,真定史天澤集諸道兵攻之不能下。甲午,義引兵薄其城,一鼓下之,獲趙大王、侯縣令等數人殺之,餘黨悉平。義乃布教令,招集散亡,勸率種藝,深、冀之間,遂為樂土云。
王玉忱附
王玉,趙州寧晉人。長身駢脅多力,金季為萬戶,鎮趙州。太師、國王木華黎下中原,玉率衆來附,領本部軍,從攻邢、洺、磁三州,濟南諸郡,號長漢萬戶。從攻澤、潞諸州,獨潞州堅壁不下,玉力戰,流矢中左目,竟拔其城。又破平陽,下太原、汾、代等州。師還,署元帥府監軍,以趙州四十寨隸焉。
先是,金將武仙既降復叛,殺元帥史天倪。宋將彭義斌在大名,陰與仙合,玉從笑乃帶、史天澤,攻敗武仙,生擒義斌,駐軍寧晉東里寨。仙遣人齎誥命,誘玉妻,妻拒曰:「妾豈可使夫懷二心於國家耶!」仙圍之數匝,殺其子寧壽。玉聞之,領數騎突其圍,斬獲數百人而還。仙遣人追之,不敢進,皆曰:「王將軍膽氣驍雄,我輩非敵也。」仙乃盡發玉先世二十七冢,棄骸滿道。玉從史天澤諸將,擊仙於趙州,仙糧絕,走雙門寨,圍之。會大風,仙獨脫走,斬其將四十三人,真定遂平。加定遠將軍,權真定五路萬戶,假趙州慶源軍節度副使。
有民負西域賈人銀,倍其母,不能償,玉出銀五千兩代償之。又出家奴二百餘口為良民。中統元年二月卒,年七十。子忱。
忱字允中,幼讀書,明敏有才識。平章趙璧,引見裕宗潛邸,語稱旨,命宿衛,掌錢穀計簿。授山北遼東道提刑按察司副使。駙馬伯忽里,數馳獵蹂民田,忱以法繩之。憲吏耿熙言徵北京宣慰司積年逋負,計可得鈔二十萬錠。帝遣使覈實。熙懼事露,擅增制語,有「并打筭大小一切諸衙門等事」凡十二字,追繫官吏至數百人。忱驗問,知其詐,熙乃款伏。裕宗薨于潛邸,忱建言:「陛下春秋高,當早建儲嗣。」平章不忽木以聞,帝嘉納焉。
改河北河南道提刑按察副使。忱以江南人鬻子北方,名為養子,實為奴也,乞禁之。又省部以正軍餘田出調發,忱言:「士卒衝冒寒暑,遠涉江海,宜加優恤。」皆從之。潁州朱喜,嘗俘於兵,既自贖,主家利其貲,復欲以為奴。又有誣息州汪清為奴,殺而奪其妻子及田宅者。獄久不決,忱皆正之。劾罷鎮南帥唐兀台,唐兀台結援大臣,誣奏于帝,繫忱至京師,得面陳其事,世祖大悟,抵唐兀台罪。按察司改廉訪司,起忱為燕南河北道肅政廉訪副使,累遷嶺南廣西、河東山西兩道肅政廉訪使,江陵、汴梁兩路緫管。至大元年,拜中奉大夫、雲南行省參知政事,未行,卒。
趙迪
趙迪,真定藁城人也。幼孤,事母孝,多力善騎射。金末為義軍萬戶。郡將出六鈞強弩,立賞募能挽者,迪能之,即署真定尉,遷藁城尉,陞為丞。
太祖兵至藁城,迪率衆迎降。歲壬午,改藁城為永安州,以迪同知節度使事。嘗從帝西征,他將校豪橫俘掠,獨迪治軍嚴,所過無犯。
先是,真定既破,迪亟入索藁城人在城中者,得男女千餘人,諸將欲分取之,迪曰:「是皆我所掠,當以歸我。」諸將許諾,迪乃召其人謂曰:「吾懼若屬為他將所得,則分奴之矣,故索以歸之我。今縱汝往,宜各遂生產,為良民。」衆感泣而去。時兵荒之餘,骸骨蔽野,迪為大塚收瘞。壬子歲卒,年七十。子七人,椿齡,真定路轉運使。
邸順
邸順,保定行唐人,占籍於曲陽縣。金末盜起,順會諸族,集鄉人豪壯數百人,與其弟常,築兩寨于石城、玄保,分據以守。歲甲戌,率衆來歸,太祖授行唐令。丙子,真定饑,群盜據城叛,民皆穴地以避之,盜發地而噉其人,順擒數百人殺之。朝廷陞曲陽為恒州,以順為安撫使。
金將武仙據真定,帥衆來攻,順與戰,大敗之,賜金虎符,加鎮國上將軍、恒州等處都元帥。庚辰,武仙屯兵于黃、堯兩山,順及弟常又擊敗之。時西京郝道章,陰結武仙,抄掠州縣,順擒道章殺之,仙退真定以自保。順從木華黎攻之,敗之於王柳口,仙遂棄真定南走。以功,賜順名察納合兒,陞驃騎衛上將軍,充山前都元帥;弟常,賜名金那合兒。
辛卯春,從太宗攻河南諸郡,招降民十餘萬,以順知中山府。己亥,佩金符,為行軍萬戶,管領諸路元差軍五千人。從大軍破歸德府,留順戍之。丁未,駐師五河口,宋兵夜襲營,順掩殺其衆,生獲十五人。癸丑,攻漣水。甲寅,舉部屬肖撤八、耨鄰之功以奏,上賜肖撤八、耨鄰金銀符,仍隸麾下。丙辰春,順卒,年七十四。
子浹,襲職。己未,從世祖渡江,圍鄂州,有戰功。中統元年,世祖即位,浹以所部張宣等十二人奏聞于朝,遂以金銀符賜之。三年,圍李璮,還守息州。至元十一年,賜虎符,授金州招討副使,後又遷懷遠大將軍、金州萬戶。十三年,改襄陽管軍萬戶。三月,以樞密院奏,行淮西緫管萬戶府事,守廬州。
十四年,移龍興,仍管領本翼軍人。十五年,復為管軍萬戶,攻贛州崖石寨、太平岩賊有功。十七年,陞鎮國上將軍、都元帥,鎮龍興諸路,兼管本萬戶府事,賜銀印。吉、贛盜起,行省遷元帥府以鎮之。二十一年,元帥府罷,復為萬戶。二十三年,佩元降虎符,為歸德萬戶,鎮守吉安。未幾,統領江西各萬戶,集兵七千戍廣東,凡二載。大德三年卒,年七十七。贈輔國上將軍、北庭元帥府都元帥、護軍,追封高陽郡公,諡襄敏。
子榮仁,襲佩其虎符,為宣武將軍、歸德萬戶,鎮廣東惠州,感瘴疾,不任事。子貫襲。貫卒,子士忠襲。士忠卒,子文襲。順族弟琮。
琮,太祖時從族兄行唐元帥常來降。歲乙酉,金降將武仙,復據真定叛,琮敗之于黃臺。癸巳,從元帥盞滅金于蔡,有功,真定五路萬戶選充緫管府推官。尋奉旨,賜金符,授管軍緫押,管領七路兵馬,鎮徐州。宋兵入境,琮戰却之。己亥,從大將察罕攻滁州,力戰,流矢中臍,明年卒。
子澤襲,移鎮潁州。宋兵攻潁,澤戰敗之。至元四年,從元帥阿朮,克平塞寨及老山。十一年,從沙洋奪六艦,皆論功受賞有差。十二年,授武德將軍、管軍緫管,從攻潭州及靜江,累官懷遠大將軍、管軍萬戶、郴州路緫管府達魯花赤。二十二年,改授廬州蒙古漢軍萬戶,尋遷潁州翼,會徽州績溪縣盜起,澤討平之。二十八年,移鎮杭州,卒。子元謙,襲為潁州萬戶。元謙卒,子祺襲。祺卒,子忠襲。
王善子慶端附
王善字子善,真定藁城人。父增,監本縣酒務,以孝行稱。善資儀雄偉,其音若鐘,多智略,尤精騎射。金貞祐播遷,田疇荒蕪,人無所得食,善求食以奉母。乙亥,群盜蜂起,衆推善為長。善約束有法,備禦有方,盜不能犯,擢本縣主簿。
戊寅,權中山府治中。時武仙鎮真定,陰蓄異志,忌善威名,密令知府李濟、府判郭安圖之。己卯秋,濟、安張宴伏兵,召善計事。善覺,即還治衆,倉卒得八十人,慷慨與盟,人爭自奮,遂誅濟、安。乃諭其黨曰:「造釁者,李、郭耳,餘無所問。」善夜卧北城上,戒麾下曰:「勿以我累汝家,當取吾首獻帥府。」衆曰:「公何為出此言,我輩惟有效死而已。」遂率衆來歸,授金符,同知中山府事。是年冬,以兵三百攻武仙,仙遣將率精銳二千拒戰,善擒斬之。仙走獲鹿,委其佐段琛城守,復戰拔之,入據其城,軍勢大振,自中山以南,降州郡四十二。
庚辰,遷中山真定等路招討使,尋加右副元帥、驃騎大將軍,屯藁城。壬午,陞藁城為匡國軍,以善行帥府事。癸未,進金吾衛大將軍、左副元帥。仙窮迫請降,詔命復舊鎮。善奏:「仙狼子野心,終必反覆,請修城隍備之。」未幾,仙果叛,率衆來攻,火及西門,善出戰,却之。仙使其部下宋元,俘老幼四千人南奔,善追奪之,俾復故業。仙自是不敢復入真定,其部曲多來降。丙戌,以功賜金虎符,仍行帥府事。
壬辰,從征河南,至鄭州。州將馬伯堅素聞善名,登陴大呼曰:「藁城王元帥在軍中否?願以城降之。」善直前,免冑與語,伯堅果率衆出降。善令軍中秋毫無犯,民皆按堵,願從善北渡者以萬計,授之土田,以安集之。丙申,兼河北西路兵馬副都緫管。辛丑,授知中山府事,屬縣新樂,地居衝要,迎送供給,倍於他縣,皆取於民。善均其勞逸,所徵或未給,輒出家貲代輸,民德之。又放家僮五百人為民,咸懷其恩。癸卯卒,年六十一。皇慶元年,贈銀青榮祿大夫、司徒,追封冀國公,諡武靖。子慶淵,為行軍千戶,征淮南死;次慶端。
慶端字正甫,初為郡筦庫,進水軍提領,訓練士卒,常如臨敵。敗李璮於老僧口,以功佩金符,為千戶。監築大都城。移戍清口,宋兵來攻,守將戰死,城欲陷,慶端拔刀誓衆,裹創力戰,城得以全。群盜四起,復擊走之。進武節將軍、管軍緫管,領左右中衛兵。從世祖北征,還,遷右衛親軍副都指揮使,進侍衛軍都指揮使,建威武營,以處衛兵,經畫田廬,使各安業。別立神鋒軍,親教以蹶張弩技,作整暇堂、犀利局。浚渠構室,如治家事。
至元十九年,改詹事丞,時有司欲就威武貸粟數萬石,濟饑民。裕宗在東宮,以問慶端,慶端對曰:「兵民等耳,何間焉!」即命與之。帝嘗遣近侍夜出伺察,為邏卒所執,近侍以實告,卒曰:「軍中惟知將軍令,不知其他。」近侍以聞,帝賞以黑貂裘。及親征乃顏,命慶端以所部從,時年六十餘,與士卒同甘苦,晝則擐甲執兵迎敵,夜卧不解衣,暇則俾士卒為軍市,自相懋遷。征東之功,慶端贊畫居多。
成宗即位,論翼戴功,拜金吾衛上將軍、中書右丞,行徽政副使,兼隆福宮左都威衛使,進階資德大夫。大德二年,加榮祿大夫、平章政事、僉書樞密院事,兼使如故。以疾卒。
杜豐
杜豐字唐臣,汾州西河人。父珪,以積德好施,鄉稱善人。豐少有大志,倜儻不群,通兵法。仕金,為平遙義軍謀克,佩銀符。太祖取太原,豐率所部來降。皇舅按赤那延授兵馬都提控。從國王按察兒攻平陽,先登。克絳州、解州諸堡,招集流民三萬餘家。以功賜金虎符,陞征行元帥左監軍。金人南遁,遂以豐守河北。
庚辰,上黨公張開以萬衆寇汾州,豐率精騎五千敗之。從國王阿察兒,下懷孟,破溫谷、木澗等寨,輒先登。攻洪洞西山,斬首六百餘級。攻松平山,破之,賊墮崖死以萬計,獲生口甚衆。金將武仙等,往來鈔掠平陽、太原間,行路梗塞。壬午,授豐龍虎衛上將軍、河東南北路兵馬都元帥,便宜行事。遂破玉女、割渠等寨,俘獲千餘人。
丙戌,從按赤那延攻益都,金守將突圍出,豐戰扼之,斬首千級,捕虜二十人,益都下,遂略地登、萊,降島民萬餘。己丑,以本部取沁州,由是銅鞮、武鄉、襄垣、綿上、沁源諸縣皆下。辛卯,命豐撫定平陽、太原、真定及遼、沁未降山寨,皆平之。乙未,陞沁州長官,長官者,國初高爵也。在沁十餘年,寬徭薄賦,勸課農桑,民以富足。丁未,請老。丙辰,疾卒于家,年六十有七。沁人立祠,歲時祀焉。
子三人:思明,思忠,思敬。思敬事世祖潛邸,由平陽路同知累遷治書侍御史。阿合馬敗,臺臣皆罷去,思敬以帝所眷知,獨留。出為安西路緫管,僉陝西行省事,歷汴梁緫管,再入中臺為侍御史。時桑哥以罪誅,風紀為之振肅。未幾,拜參知政事,改四川行省左丞,不赴,陞中書左丞。致仕,年八十六卒,諡文定。
石抹孛迭兒
石抹孛迭兒,契丹人。父桃葉兒,徙霸州。孛迭兒仕金,為霸州平曲水寨管民官。太師、國王木華黎率師至霸州,孛迭兒迎降,木華黎察其智勇,奇之,擢為千戶。歲甲戌,從木華黎覲太祖於雄州,佩以銀符,充漢軍都統。帝次牛闌山,欲盡戮漢軍,木華黎以孛迭兒可用,奏釋之,因請隸麾下,從平高州。
乙亥,授左監軍,佩金符,與北京都元帥吾也兒,分領錦州紅羅山、北京東路漢軍二萬。又從奪忽闌闍里必徇地山東、大名。比至洺州,城守甚堅,師不得進,孛迭兒不避矢石,率衆先登,遂拔之。丁丑,從平益都、沂、密、萊、淄。戊寅,從定太原、忻、代、平陽、吉、隰、岢嵐、汾、石、絳州、河中、潞、澤、遼、沁。
辛巳,木華黎承制陞孛迭兒為龍虎衛上將軍、霸州等路元帥,佩金虎符,以黑軍鎮守固安水寨。既至,令兵士屯田,且耕且戰,披荊棘,立廬舍,數年之間,城市悉完,為燕京外蔽。庚寅,朝太宗于行在所,賜金符。辛卯,從國王塔思征河南。癸巳,從討萬奴於遼東,平之。
孛迭兒始從征伐,及後為將,大小百戰,所至有功,年七十,以疾卒于官。子糾查剌、查茶剌。
賈塔剌渾
賈塔剌渾,冀州人。太祖用兵中原,募能用砲者籍為兵,授塔剌渾四路緫押,佩金符以將之。及攻益都,下之,加龍虎衛上將軍、行元帥左監軍,便宜行事。師還,駐謙謙州,即古烏孫國也。歲己丑,將所部及契丹、女直、唐兀、漢兵,攻斡脫剌兒城。塔剌渾督諸軍,穴城先入,破之,即軍中拜元帥,改銀青榮祿大夫。從睿宗入散關,略關外四州,經興元,渡漢江,略唐、鄧、申、裕諸州,鼓行而東,河南平。陞金紫光祿大夫、緫領都元帥。從大帥太赤攻徐、邳,平之。十六年,卒。
子抄兒赤襲,從諸王也孫哥、塔察兒南征。戊午,卒於軍。子冀驢襲,卒。
弟六十八襲。至元五年,諸軍圍襄樊。九年,六十八帥所部戍駱駝嶺一字城,立砲樊城南,不發,以怠敵心,俄帥銳卒突出,攻其城西,破之。以功賜銀幣、鞍馬、弓矢。
十一年,諸軍南征,渡江。明年,加宣武將軍。宋常州守臣姚,堅守不下,六十八發砲摧其城壁,以納諸軍。宋援兵突至,力戰却之。常州既克,帥府令緫新附砲手軍。臨安降,加懷遠大將軍,從諸軍追宋二王至海,下三十餘城。十四年,加昭勇大將軍。十五年,領南軍精銳者入衛,加輔國上將軍。十八年,論功,授奉國上將軍,管領砲手軍都元帥。二十年,罷都元帥,更授砲手軍匠萬戶,佩三珠虎符。二十六年,卒。
奧敦世英
奧敦世英,女真人也。其先世仕金,為淄州刺史。歲癸酉,太祖兵下山東,淄州民奉世英及弟保和迎降,皆授以萬戶。世英倜儻有武略,由萬戶遷德興府尹,時金經略使苗道潤,率衆欲復山西。世英與戰,克之,將盡殺所俘,其母責之曰:「汝華族也,畏死而降,此卒伍爾,驅之死戰,何忍殺之耶!」遂止。世英從數騎巡部定襄,卒於軍。
保和由萬戶陞昭勇大將軍、德興府元帥,錫虎符,改雄州緫管。尋以元帥領真定、保定、順德諸道農事,凡闢田二十餘萬畝。改真定路勸農事,兼領諸署,賜居第、戎器、裘馬,給戶,食其租。年五十六,致仕。保和四子:希愷,希元,希魯,希尹。
希愷襲勸農事,皇太后錫以錦服,曰:「無墜汝世業。」郡縣有水旱,必力請蠲租調,民賴之。南征時,置軍儲倉于汴、衛,歲輸河北諸路粟以實之,分冬月三限,失終限者死,吏徵斂舞法,民甚苦之。希愷知其弊,蠲煩苛而民不擾。尋以勸農使兼知冀州。希愷至,為束約,健訟之俗為變。蒙古軍取民田牧,久不歸,希愷悉奪歸之,軍無怨言。至元二年,遷順天治中。三月,改順德。又踰月,陞知河中府,秩滿歸調。時阿合馬專政,官以賄成,希愷不往見之,降武德將軍,知景州,數月卒。
希元,彰德漕運使。希魯,澧州路緫管。
希尹,中統三年,李璮叛濟南,世祖命丞相史天澤討之。希尹謁天澤,面陳利害,願擊賊自效。試其騎射,壯之,命充真定路行軍千戶。與賊戰,矢無虛發,賊敗走入城中,諸王哈必赤賞銀五十兩。希尹請築外城圍之,深溝高壘,俟其糧絕,不戰而坐待其困,天澤從之。璮既就擒,至元十一年,樞密錄其功,自右衛經歷,六遷至同知廣東道宣慰司事,卒。
田雄
田雄字毅英,北京人也。幼孤,能樹立,以驍勇善騎射知名,金末署軍都統。歲辛未,太祖軍至北京,雄率衆出降。太祖以雄隸太師、國王木華黎麾下,從征興中、廣寧諸郡,定府州縣二十有九,平錦州張鯨兄弟之亂,從攻柏鄉、邢、相。辛巳,從攻鄜、坊、綏、葭諸州有功,木華黎承制授雄隰、吉州刺史,兼鎮戎軍節度使,行都元帥府事,平汾西霍山諸柵。壬午,以木華黎命,授河中帥,聽石天應節制。
太宗時,從攻西和、興元諸州;又從攻夔、萬諸州。論功尤最,賜金符,授行軍千戶,召為御前先鋒。頃之,使攻破楨州雷家堡。奉旨招納河南降附,得戶十三萬七千有奇,民皆按堵,而別部將校,縱兵虜掠,民惶懼悔降,雄力為救護,至出己財與之,民得免於害。癸巳,授鎮撫陝西緫管京兆等路事。時關中苦於兵革,郡縣蕭然。雄披荊棘,立官府,開陳禍福,招徠四山堡寨之未降者,獲其人,皆慰遣之,由是來附者日衆。雄乃教民力田,京兆大治。事聞,賜金符。定宗時,入覲于和林。以疾卒,年五十八。後追封西秦王。
子八人,大明,襲職,知京兆等路都緫管府事。
張拔都
張拔都,昌平人。歲辛未,太祖南征,拔都率衆來附,願為前驅,遂留備宿衛。從近臣漢都虎西征回紇、河西諸蕃,道隴、蜀入洛,屢戰,流矢中頰不少却。帝聞而壯之,賜名拔都,自是漢都虎亦專任之。甲午,金亡,以漢都虎為砲手諸色軍民人匠都元帥,守真定。漢都虎卒,無子,以拔都代之。及漢都虎兄子贍闍少長,拔都請于朝,歸其政而終老焉。
子忙古台,從憲宗攻蜀釣魚山、苦竹二壘,冒犯矢石,屢挫而不沮,遂以勇敢聞。中統元年,賜銀符,預議砲手軍府事。尋易金符,為行軍千戶,從征襄樊有功,卒。
子世澤襲,從丞相伯顏南征,大小十餘戰,皆有功。又從平廣西。明年,收瓊、萬諸州,拜宣武將軍、行軍緫管。未幾,遷副萬戶,加明威將軍。從鎮南王脫歡伐交趾,既還,及再舉,將校舊嘗往者,許留恤之。有脫歡者,當行,適病,不能起,世澤曰:「吾祖父以武勇稱,吾蒙其餘澤,荷國厚恩,當輸忠王室,增光前人,豈可苟為自安計耶!」力請代之,凱還,人服其義云。
張榮
張榮,清州人,後徙鄢陵。歲甲戌,從太保明安降,太祖賜虎符,授懷遠大將軍、元帥左都監。乙亥正月,奉旨略東平、益都諸郡。戊寅,領軍匠,從太祖征西域諸國。庚辰八月,至西域莫蘭河,不能涉。太祖召問濟河之策,榮請造舟。太祖復問:「舟卒難成,濟師當在何時?」榮請以一月為期,乃督工匠,造船百艘,遂濟河。太祖嘉其能,而賞其功,賜名兀速赤。癸未七月,陞鎮國上將軍、砲水手元帥。甲申七月,從征河西。乙酉,從征關西五路。十月,攻鳳翔,砲傷右髀,帝命賜銀三十錠,養病於雲內州。庚寅七月卒,年七十三。
子奴婢,襲佩虎符、砲水手元帥,領諸色軍匠。太宗伐金,命由關西小口,收附金昌州等郡。乙未,金亡。戊戌,授懷遠大將軍。癸卯三月,陞輔國大將軍。甲辰二月,領蒙古、漢軍,守鈞州。戊申九月,宋兵襲鈞州,奴婢拒戰,大敗宋師。己酉十一月,復與宋兵戰,流矢中右臂。中統三年卒,年七十五。
子君佐,襲佩虎符、砲水手元帥,戍蔡州。五年,都元帥阿朮,命將砲手兵攻襄陽。至元八年,調守襄陽一字城、橐駝嶺,攻南門牛角堡,破之。攻樊城,親立砲摧其角樓,樊城破。十年,襄陽降。參政阿魯海牙以宋降將呂文煥入朝,奉旨召蒙古、漢人萬戶凡二十人陛見,各以功受賜。帝親諭之,令還鎮。十一年,從軍下漢江,至沙洋。丞相伯顏命率砲手軍攻其北面,火砲焚城中民舍幾盡,遂破之,賜以良馬、金鞍、金段。又以火砲攻陽邏堡,破之。十二年,從大軍與宋將孫虎臣戰于丁家洲,復從丞相阿朮攻揚州,是年冬,又從諸軍破常州。
十三年,陞懷遠大將軍,仍砲水手元帥。秋,君佐屯軍真、揚間,絕宋糧道。宋制置李庭芝、都統姜才棄城走,揚州平,以君佐為安慶府安撫司軍民達魯花赤。十四年春,安慶野人原及司空山天堂賊,將攻安慶,君佐密察知之。時城中軍僅數百人,君佐命搤賊出沒要道,賊不敢入,乃寇黃州。行省命君佐率衆復黃州,因以為黃州達魯花赤。十五年,加鎮國上將軍,仍砲水手元帥。十九年,命率新附漢軍萬人,修膠西閘壩,以通漕運。二十一年,兼海道運糧事,是年卒。
趙天錫賁亨
趙天錫字受之,冠氏人。屬金季兵起,其祖以財雄鄉里,為衆所歸。貞祐之亂,父林,保冠氏有功,授冠氏丞,俄陞為令。大安末,天錫入粟佐軍,補修武校尉,監洺水縣酒。太祖遣兵南下,防禦使蘇政以為冠氏令,乃挈縣人壁桃源、天平諸山。歲辛巳春,歸行臺東平嚴實。實素知天錫名,遂擢隸帳下,從征上黨,以功授冠氏令,俄遷元帥左都監,兼令如故。
甲申,宋將彭義斌據大名,冠氏元帥李全降之,人心頗搖。天錫令衆姑少避其鋒,以圖後舉,乃率將佐往依大將孛里海軍。未幾,破義斌于真定,授左副元帥、同知大名路兵馬都緫管事。李全在大名,結其帥蘇椿,納金河南從宜鄭倜,日以取冠氏為事。天錫每戰輒勝,一日,倜自將萬人來攻,天錫率死士乘城,力戰三晝夜,倜度不能下,乘風霾遁去。己丑,朝行在所,上便民事,優詔從之。戊戌,征宋,駐兵蘄、黃間,被病還,卒于冠氏,年五十。子六人,賁亨嗣。
賁亨字文甫,襲行軍千戶。己未,從國兵渡江攻鄂,有功。至元五年,緫管山東諸翼軍,征宋,攻襄樊。賁亨出抄蘄、黃,以五百人拔野人原寫山寨,修白河新城。七年,偕元帥劉整朝京師,命為征行千戶,賜金符,及衣帶鞍馬。攻樊城,冒矢石,擁盾先登,破之。十一年,修東、西正陽城。三月,敗夏貴于淮,益以濟南、汴梁二路新軍。十二年正月,從攻鎮江,與宋將孫虎臣、張世傑大戰于焦山,殺掠甚衆。十三年,江南平,以功陞宣武將軍。
十四年,授虎符、懷遠大將軍、處州路緫管府達魯花赤。未行,適盜發澉浦,行省檄為招討使,率兵平之。未幾,處州青田縣季文龍、章焱殺趙知府以叛,賁亨獲其黨,始知七縣俱反,季文龍自署為兩浙安撫使,據處州天慶觀。賁亨率衆圍之,將騎士三百陣于下河門。賊出戰,以精騎蹂之,遂棄城突圍散走,斬首三級,賁亨入城,乃招散亡,立官府。章焱復合二萬衆來攻,陣惡溪南。賁亨分兵拒守,自將精銳亂流衝擊,屬萬戶忽都台以援兵至,自巳至亥,賊方退,文龍溺死。忽都台以處即亂山為州,無城壁可恃,且反側,欲屠之,賁亨曰:「我受命來監此郡,賊固可殺,良民何辜!」不從。將士虜掠子女金帛,賁亨捕得倡率者杖之,仍各求所失還之,州民悅服。
十五年,龍泉縣張三八合衆二萬,殺慶元縣達魯花赤也速台兒,且屠其家。賁亨將騎士五百往討,與賊將鄭先鋒、陳壽山三千餘人戰于浮雲鄉,斬首三百餘級。三八軍于縣西,賊三戰俱敗,軍還,賊衆水陸俱設伏,賁亨擇步卒驍悍者使前,賊不敢近。既而衢州賊陳千二聚二萬人,遂昌葉丙六亦聚三千人助之,賁亨前後斬首三千餘級,悉平之。十七年,改處州路管軍萬戶。二十二年,還冠氏,卒,年五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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