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原宋朝飯局的五行拳玩法

李開周專欄宋朝飯局【節選】

現在酒桌上文明多了，想喝就喝，想喝幾杯就喝幾杯，要是不想喝，沒人硬灌。至於吆五喝六，猜枚劃拳，更是難得一見，偶爾在夜市地攤上撞見一回，會覺得很突兀，恍如在非洲看見了愛斯基摩人。

記得我小時候，也就是二十年前，劃拳曾經很流行。尤其是農村，無論紅白宴席，還是哥們兒小聚，飯局上的男人一定要狂喝，喝酒的時候一定要劃拳，劃拳的時候一定要扯著嗓子高喊，滿席嘈雜，聲振屋瓦，跟吵架一樣。

我老家在豫東平原，我們那兒劃拳是這樣的：倆人對戰，同時出手，各自喊出某個數字，如果雙方所伸手指的數目加起來，等於某一方所喊的數字，那一方就贏了，而輸了的一方就得喝上一杯酒。

比方說咱倆劃拳，你我同時伸出右手，我伸出兩根手指，您伸出三根手指，我喊的是“五魁首”，您喊的是“六六順”，對不起，我贏了，您得喝。假如我伸出五根手指，您伸出四根手指，我仍然喊“五魁首”，您仍然喊“六六順”，那就得繼續劃下去，因為咱倆誰也沒贏。

像這樣劃拳，由始至終都在玩加法，很簡單，很沒有內涵。還有一種比較有內涵的劃拳方式，是宋朝人發明的，叫做“五行拳”。

五行拳也是倆人對戰，也是同時出手，但是每次只伸一根手指。按照遊戲規則，五指代表五行：拇指為金，食指為木，中指為水，無名指為火，小指為土。我伸拇指，您伸食指，金能克木，我贏您輸。我伸拇指，您伸無名指，火能克金，您贏我輸。我伸食指，您伸中指，咱倆打成平手，因為食指代表的木和中指代表的水誰都不能克誰。

跟今人擅長的加法拳比起來，五行拳的內涵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面：第一，它源於五行生克，而五行生克屬於哲學，把劃拳上升到哲學層面，當然比純粹玩加法有內涵；第二，五行拳只伸手指，不喊數位，無需出聲，不至於製造噪音，很有儒家范兒。眾所周知，儒家講究食不語，五行拳更進一步，連劃拳都不語。

可惜如此有內涵的五行拳在中國已經失傳，而且也不太可能東山再起，因為現在每根手指都有了新的含義，倆人劃拳，彼此伸拇指還說得過去，要是有一方伸出中指，那不是罵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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