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
道本無說也;見於日用常行間,特爾。是以民由之而不知之。何者曰文?古先聖賢不得已其,寄於言,教天下歸 於道。後世神其之,遽為道在是,反與道相悖愈邈;或者救後世弊,乃曰「文者所以載道也」,然道本無說,以有說窮 無說,殆已!是故必有自得之學,始可其道,寄之以文。不然,綴緝摹寫,支離汗漫,縱一字源一經、一言出一史,析以 還之,皆古人糟柏,即其中求自己物,咸無焉,奚足為文?乃知文者非言語之謂,亦非外至者。始於進學,必藉以書;終於 造道,當蛻其書;或泥於書,則物矣。必有自得之學主於中,繩繩然日用常行間,左右逢源,萬物皆備於我,庶幾委而天 矣。雖不求為文,森乎吾前,道鈔生機,充動流滿,周於六虛,何莫非文?下視言語之文,誠陋。愚實有志於斯,願學焉。 或曰:「子性命之學、及文與詩,孰師?」我生死一言曰:「終身所法,惟學我父而已!」今竟絕筆言語之文,養自得之 學,誓以正天下,淵然無思,一以誠之,天者定,人者正,我心始閑閑然。若夫大宋中興頌、鐃歌鼓吹曲等作,一付之天下 文人騷客矣,得彼為之,即我為之也。故跋其意, 翁後序。
又後
桑麻穀粟,天地所產,不種之、採之、蠶之、繅之、漚之、緝之、織之、縫之、秧之、插之、穢之、蓑之、穫之、聾 之、舂之、饮之,卒不得衣食。有人力者存,天地不與於斯,蓋推其致力之地而論也。我今稍知仁義,措一語苟合於道,皆 我父之言。幼年不力我以學,不進我以道,今胡盧蹀躞其聲音笑貌矣。原本之論,必於始受造化之深者而德之。太空冥冥, 至神莫名,萬物德其德,卒莫報之,故愈大愈不能名其名也。誓欲絕言,不得遽絕於言,其終古不可泯滅之天乎!故吐不盡 意,薦為之後序。
德祐七年歲在辛巳十二月望,三山鄭思肖億翁後序。
總後
咸淳集一卷,大義集一卷,中興集二卷,計詩二百五十首,雜文自兩盟檄而下,凡四十篇,又前後自序五篇,總目之曰 心史,毋乃僭乎!夫天下治,史在朝廷;天下亂,史寄匹夫。史也者,所以載治亂、辨得失、明正朔、定綱常也。不如是, 公論卒不定,亦不得當史之名。史而匹夫,天下事大不幸矣。我罹大變,心疚骨寒,力未昭於事功,筆已斷其忠逆。所謂 詩,所謂文,實國事、世事、家事、身事、心事係焉。大事未定,兵革方殷,凡聞語正大事,必疾走而去,不肯終聽,畏禍 相及,況此書耶!則其存不存,誠非可計。紙上語可廢壞,心中誓不可磨滅!若剮、若斬、若碓、若鋸等事,數嘗熟思冥 想,至苦至痛,庸試此心,卒不能以毫髪紊我一定不易之天!孰知心之所以為心者,萬萬乎生死、禍福亦莫能及之!蓋實無 所變,實無所壞,本然至善,純正虛瑩之天也。以是敢誓曰心史。且天地萬花,悉自此心出,縱大於天地,亦不能違乎此必然之理。我斷斷為大宋辦中興事,即所以報我父母大德,天理一本而已矣!
敬瀝血為語,發 維大宋德祐辛巳歲季冬十有八日,
三山鄭思肖億翁後序
七言律【—首】
一誠盟檄死彌堅,終了娑婆未了緣。心勑雷霆開世界,手提日月上山川。劫前春壽羣生命,空外風持萬古天。我大願王行至化,無窮無盡溥無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