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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 中國漢學網 中國語言建設在20世紀取得了突出成績。總的結果是提高了語言使用效率。從作爲中國通用語言『普通話』從屬的漢語的發展情況來看,主要體現在語言共同化、簡便化和規範化。語言共同化方面包括:口語向一個權威方言看齊,書面語向口語看齊。『普通話』和『白話文』就是這樣的成果。文字方面包括:簡化語素漢字,建立音素漢字和漢字電腦化。『簡化字』、『漢語拼音』、『漢字編碼』就是這樣的成果。語言規範化方面包括:『異讀詞』語音,『異寫詞(異形詞)』形體,漢語拼音『正詞法』,『規範字』,『規範詞』,『姓名用字』等已經和即將審定和制定的規範或者國家標準。
語言共同化是一個基礎性的浩大工程。從20世紀末期開始,隨著中國社會的高速現代化,共同化的口語已經按照從來沒有的速度朝普及的方向發展。書面語向口語看齊的方面,雖然比20世紀以前明顯進步,但是現狀使人擔憂。因爲書面語從文字形式到詞語實體的應用都出現明顯的復古思潮。有的本來是19世紀末期改革不徹底的延續,有的確實是人爲誤導的結果。這種復古思潮往往跟民族復興或者熱愛祖國傳統文化攪混在一起。在繼承和發揚文化傳統的時候,我們應該區分優秀傳統和不良傳統。
書面語脫離口語不符合語言發展規律。中國的文言文脫離口語的局面持續了幾千年,這就是不良傳統。這與中國封建社會的歷史持續比較久有關係,因爲半分裂的封建社會沒有實現語言共同化的必要性和可能性。我們應該吸收文言文記錄的幾千年的中國優秀文化,但是這不等於把文言文這種語言使用方式當作優秀文化吸收。
語言使用要注意這個問題。上海【語言文字周報】2002年12月18日發表了駱毅的文章,認爲北京在引進的香港式樣的雙層巴士上用方言寫的告示『不設找贖』很難理解,雖然有的車子上已經改成『恕不找零』,但是不如直接用普通話現成的說法:『不找零錢』。這種口語化的建議非常好!原來一個意思可以用不同的代碼來表達,關鍵是看哪個更加有效率。新聞稿件的一些作者說的是『這次會議』,寫的是『此次會議』;說的是『所以呢』,寫的是『故呢』;說的是『群眾的意見』,寫的是『群眾之意見』。
有趣的是,我們按照正常情況使用普通話寫稿件投給編輯部,但是有的編輯把正常的語言改成了不正常的語言。例如,把『從 1998年到2002年』中的『字從……到』改成不符合普通話標準的『自……至』。『美國和伊拉克戰爭』反而被認爲不如『美伊戰爭』明確。這說明我們具有什麼語言使用觀念呢?
語文教學也應該正確處理文言文課文的教學。應該要求學生具有一定的文言文閱讀能力,以便直接吸收優秀傳統文化內容,但是不能要求甚至錯誤引導學生用文言文寫作。2001年,南京一個學生在高考作文中用文言文寫作。怎麼看呢?我們認爲,即使水平優秀,也不能提倡,何況這違背了2000年頒布的國家語言法律關於中國通用語言是普通話的規定。可是,我們的評閱教師一致同意給這樣的作文打滿分。這說明我們具有什麼語言教育觀念呢?
任何語言的基本單位是詞!可是,我們有不少人仍然忽視語言的共性,過於強調漢語的個性,甚至強調在漢字書寫方式掩蓋下出現的假象,認爲漢語的基本單位是『字』或者『語素』。這種『理論』甚至有深厚的群眾基礎,正如在中國脫離封建社會的時間相對於發達國家要短,封建思想相對來說更加有群眾基礎。一個最典型的表現是,小學語文課程和教材建設一直在從古代漢語流傳下來的『字』的觀念中轉圈子,不能很好地適應發展了的現代漢語的新形勢。特別是關於拼音教學,即使國家有關部門在1988年就制定了【漢語拼音正詞法基本規則】,而且它在1996年已經成爲國家標準,即使國家語言法律明確規定漢語拼音除了給漢字注音以外,還可以用來拼寫漢語,用於漢字不能和不便使用的領域;但是小學語文教材一直不執行正詞法,甚至把『一會兒』這個兩個音節的詞機械地錯誤地拼寫成3個音節。本來對外漢語教學一直堅持把詞作爲漢語基本單位進行教學和編寫教材。可是,最近有人不滿,主張倒退,甚至說『詞』是外來的概念,不適合漢語。這說明我們有什麼語言結構觀念呢?
樹立正確的語言觀念,提高中國語言使用效率,促進中國語言健康發展。這是我們編著這種學術圖書的重要原因。語言觀念的改革首先要從學術領域開始。隨著中國高等教育向大眾化、高層化發展,也需要有更多的有特色的學術交流刊物。這是我們編著這種學術圖書的第二個原因。與語言密切相關的領域首先是作爲語言藝術的文學,其次是作爲語言大背景的文化。所以我們把這本學術圖書叫做【語言文學文化】。
在編著我們主編按照詞排版的論文集【語言文學文化】[3]的過程中,我們發現無論是大學研究生還是大學教師,即使是專門研究語言的,都對『詞』的概念有程度不同的模糊認識。例如,他們往往把概念和詞等同,因此認爲『中國』和『中華人民共和國』都是一個詞,雖然他們知道英語的 『TheUnitedStatesofAmerica』不能當作一個詞書寫。由於思維習慣的束縛,好像不能舉一反三。相反,對於普通的詞,不少人把一個詞的成分又拆開了,例如『積極性』也分開成『積極』和『性』。他們可能知道『對不起』是一個詞,但是不知道『越來越』要不要分開。有的現象看上去難,想一下容易。例如『不軌』肯定是『詞』,『不科學』肯定是詞組,但是『不科學性』爲什麼也是詞呢?因爲『-性』是詞的後綴,跟詞根組『科學』構成名詞『科學性』,但是『不』作爲副詞不能修飾名詞,只能作爲前綴『不-』首先附加在『科學』的前面。如果說成『不科學的性質』就是4個詞的詞組了。當然,有些中間狀態的單位,允許先試用兩種方式。例如,『總有』和『總有』都可以。英語等語言長期實行詞式書寫,也有這種中間狀態,有時用短橫線半連接。
導致這個結果的一個重要原因,是一些人缺乏普通話詞意識,形成了夾雜文言詞或者方言詞的習慣,從而使表面相同的漢字掩蓋下的不同事實被混淆起來,從而對詞產生困惑。例如,『只見其物,不見其人』,不是成語,又不是普通話詞語,必須按照古代漢語標準把詞分開。如果說『只看到事物,看不到人』就好處理了。有的人把詞綴用在一個短語的後面,也會導致處理的困難。例如,可以說『語言學』、『文字學』,但是『漢語言文字學』就有些麻煩了。如果把『語言學及應用語言學』說成『語言基礎和語言應用學』,就更加麻煩了。『漢語言文字學』其實叫『漢語學』或者『漢語語言學』就概括完整了。即使要強調漢字,也可以和應該說『漢語學及其文字學』或者『漢語語言學及其文字學』。這就涉及語言單位的原創行爲中的語言觀念了。
因此,我們不僅要細緻研究漢語詞和非詞的區分原則,而且需要根據這些規則制定詳細的詞語表格,同時從小學語文教學開始,像英語或者對外漢語教學一樣,一個一個詞地進行『生詞』教學,在詞的學習中逐步掌握漢字,不能孤立地進行『生字』教學。否則,兒童自然習得的詞意識會被『生字』教學全部沖淡,出現周有光先生說的『失詞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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