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庫 簡介 目錄 A-AA+ 書簽 查字

             

第四十八回 解珍解宝双越狱   孙立孙新大劫牢

水浒传70回本作者:施耐庵发布:福哥

2020-5-25 18:50

    话说当时吴学究对宋公明道:『今日有个机会,是石勇面上来投入伙的人,又与栾廷玉那厮最好,亦是杨林,邓飞的至爱相识。他知道哥哥打祝家庄不利,特献这条计策来入伙,以为进身之礼,随后便至。五日之内可行此计,却是好么?』宋江听了,大喜道:『妙哉!』方笑逐颜开。

    原来这段话正和宋公明初打祝家庄时一同事发。乃是山东海边有个州郡,唤做登州。登州城外有一座山,山上多有豺狼虎豹,出来伤人:因此,登州知府拘集猎户,当厅委了杖限文书,捉捕登州上山大虫,又仰山前山后里正之家也要捕虎文状:限外不行解官,痛责枷号不恕。

    且说登州山下有一家猎户,弟兄两个:哥哥唤做解珍,兄弟唤做解宝。弟兄两个都使浑铁点钢叉,有一身惊人的武艺。当州里的猎户们都让他第一。那解珍一个绰号唤做两头蛇。这解宝绰号叫做双尾蝎。二人父母俱亡,不曾婚娶。那哥哥七尺以上身材,紫棠色面皮,腰细膀阔。这兄弟更是利害,也有七尺以上的身材,面圆身黑,两只腿上刺著飞天夜叉;有时性起,恨不得拔树摇山,腾天倒地。那兄弟两个当官受了甘限文书,回到家中,整顿窝弓药箭,弩子铛叉,穿了豹皮裤,虎皮套体,拿了钢叉;两个迳奔登州山上,下了窝弓,去树上等了一日,不济事了,收拾窝弓下去;次日,又带了干粮,再上山伺候。看看天晚,兄弟两个把窝弓下了,爬上树去,直等到五更,又没动静。两个移了窝弓,来西山边下了,坐到天明,又等不著。两个心焦,说道:『限三日内要纳大虫,迟时须用受责,却是怎地好!』

    两个到第三日夜,伏至四更时分,不觉身体因倦,两个背厮靠著且睡,未曾合眼,忽听得窝弓发响。两个跳将起来,拿了钢叉,四下里看时,只见一个大虫中了药箭,在那地上滚。两个捻著钢叉向前来。那大虫了人来,带著箭便走。两个追将向前去,不到半山里时,药力透来,那大虫当不住,吼了一声,骨碌碌滚将下山去了。解宝道:『好了!我认得这山是毛太公庄后园里,我和你下去他家取讨大虫。』当时兄弟两个提了钢叉迳下山来投毛太公庄上敲门。此时方才天明,两个敲开庄门入去,庄客报与太公知道。多时,毛太公出来。解珍,解宝放下钢叉,声了喏,说道:『伯伯,多时不见,今日特来拜扰。』毛太公道:『贤侄如何来得这等早?有甚

    话说?』解珍道:『无事不敢惊动伯伯睡寝,如今小侄因为官司委了甘限文书,要捕获大虫,一连等了三日;今早五更射得一个,不想从后山滚下在伯伯园里。望烦借一路取大虫则个。』毛太公道:『不妨。既是落在我园里,二位且少坐。敢是肚饥了?吃些早饭去取。』叫庄客且去安排早膳来相待。当时劝二位吃了酒饭。解珍,解宝起身谢道:『感承伯伯厚意,望烦去取大虫还小侄。』毛太公道:『既是在我庄后,怕怎地?且坐吃茶,去取未迟。』解珍,解宝不敢相违,只得又坐下。庄客拿茶来教二位吃了。毛太公道:『如今和贤侄去取大虫。』解珍,解宝道:『深谢伯伯。』

    毛太公引了二人,入到庄后,方叫庄客把钥匙来开门,百般开不开。毛太公道:『这园多时不曾有人来开,敢是锁簧锈了,因此开不得。去取铁锤来打开了罢。』庄客身边取出铁锤,打开了锁,众人都入园里去看时,遍山边去看,寻不见。毛太公道:『贤侄,你两个莫不错看了,认不仔细,敢不曾落在我园里?』解珍道:『恁地得我两个错看了?是这里生长的人,如何认不得?』毛太公道:『你自寻便了,有时自去。』解宝道:『哥哥,你且来看。这里一带草滚得平平地都倒了,又有血迹在上头。如何说不在这里?必是伯伯家庄客抬过了。』毛太公道:『你休这等说;我家庄上的人如何得知有大虫在园里,便又抬得过?你也须看见方才当面敲开锁来,和你两个一同入园里来寻。

    你如何这般说话?』解珍道:『伯伯你须还我这个大虫去解官。』太公道:『你这两个好无道理!我好意请你吃酒饭,你颠倒赖我大虫!』解宝道:『有甚么赖处!你家也见当里正,官府中也委了甘限文书;却没本事去捉,倒来就我见成,你倒将去请功,教我兄弟两个吃限棒!』毛太公道:『你吃限棒,干我甚事!』解珍,解宝睁起眼来,便道:『你敢教我搜一搜么?』毛太公道:『我家比你家!各有内外!你看这两个叫化头倒来无礼!』解宝抢近厅前,寻不见,心中火起,便在厅前打将起来。解珍也就厅前攀折拦杆,打将入去。毛太公叫道:『解珍,解宝白昼抢劫!』那两个打碎了厅前桌椅,见庄上都有准备,两个便拔步出门,指著庄上,骂著:『你赖我大虫,和你官司里去理会!』

    那两个正骂之间,只见两三匹马投庄上来,引著一伙伴当。解珍认得是毛太公儿子毛仲义,接著说道:『你家庄上庄客捉过了我大虫,你爹不讨还我,颠倒要打我弟兄两个!』毛仲义道:『这厮村人不省事,我父亲必是被他们瞒过了;你两个不要发怒,随我到家里,讨还你便了。』解珍,解宝谢了。毛仲义叫开庄门,教他两个进去;待得解珍,解宝入得门来,便叫关上庄门,喝一声『下手!』两廊下走出二三十个庄客。恰才马后带来的都是做公的。那兄弟两个措手不及。众人一齐上,把解珍,解宝绑了。毛仲义道:『我家昨夜射得一个大虫,如何来白赖我的?乘势抢掳我家财,打碎家中什物,当得何罪?解上本州,也与本州除了一害!』

    原来毛仲义五更时先把大虫解上州里去了;带了若干做公的来捉解珍,解宝。不想他这两个不识局面,正中了他的计策,分说不得。毛太公教把两个使的钢叉做一包赃物,扛了计多打碎的家伙什物,将解珍,解宝剥得赤条条地,背剪绑了,解上州里来。本州有个六案孔目,姓王,名正,是毛太公的女婿,已自先去知府面前禀说了,把解珍,解宝押到厅前,不繇分说,捆翻便打;定要他两个招做『混赖大虫,各执钢叉,因而抢掳财物。』解珍,解宝吃拷不过,只得依他招了。知府教取两面二十五斤的重枷来枷了,钉下大牢里去。毛太公毛仲义自回庄上商议道:『这两个男女放他不得!不如一发结果了他,免致后患。』当时父子二人自来州里分付孔目王正:『与我一发斩草除根,了此一案。我这里自行与知府透打关节。』

    却说解珍,解宝押到死囚牢里,引至亭心上来见这个节级。为头那人姓包,名吉,已自得了毛太公银两并听信王孔目之言,——教对付他两个性命。——便来亭心里坐下。小牢子对他两个说道:『快过来跪在亭子前!』包节级喝道:『你两个便是甚么两头蛇,双尾蝎,是你么?』解珍道:『虽然别人叫小人这等混名,实不曾陷害良善。』包节级喝道:『你这两个畜生!今番我手里教你「两头蛇」做「一头蛇,」「双尾蝎」做「单尾蝎!」且与我押入大牢里去!』

    那一个小牢子把他两个带在牢里来;便没人,那小节级便道:『你两个认得我么?

    我是你哥哥的妻舅。』解珍道:『我只亲弟兄两个,别无那个哥哥。』那小牢子道:『你两个须是孙提辖的弟兄?』解珍道:『孙提辖是我姑舅哥哥。我不曾与你相会。足下莫非是乐和舅?』那小节级道:『正是;我姓乐,名和,祖贯茅州人氏。先祖挈家到此,将姐姐嫁与孙提辖为妻。我自在此州里勾当,——做小牢子。人见我唱得好,都叫我做铁叫子乐和。姐夫见我好武艺,也教我学了几路枪法在身。』原来这乐和是一个聪明伶俐的人:诸般乐品学著便会;作事道头知尾;说起枪棒武艺,如糖似蜜价爱。为见解珍,解宝是个好汉,有心要救他;只是单丝不线,孤掌难鸣,只报得他一个信。乐和道:『好教你两个得知:如今包节级得受了毛太公钱财,必然要害你两个性命;你两个却是怎生好?』解珍道:『你不说孙提辖则休:你既说起他来,只央你寄一个信。』乐和道:『你却教我寄信与谁?』解珍道:『我有个姐姐,是我爷面上的,与孙提辖兄弟为妻,见在东门外十里牌住。他是我姑娘的女儿,叫做母大虫顾大嫂,开张酒店,家里又杀牛开赌。我那姐姐有三二十人近他不得。姐夫孙新这等本事也输与他。只有那个姐姐和我弟兄两个最好。孙新孙立的姑娘是我母亲;以此,他两个又是我姑舅哥哥。央烦你暗地寄个信与他,把我的事说知,姐姐必然自来救我。』

    乐和听罢,分付说:『贤亲,你两个且宽心著。』先去藏些烧饼肉食,来牢里开了门,把与解珍,解宝吃了,推了事故,锁了牢门,教别个小节级看守了门,一迳奔到东门外,望十里牌来。早望见一个酒店,门前悬挂著牛羊等肉;后面屋下,一簇人在那里赌博。乐和见酒店里一个妇人坐在柜上,心知便是顾大嫂,走向前,唱个喏,道:『此间姓孙么?』顾大嫂慌忙答道:『便是。足下要沽酒,要买肉?如要赌钱,后面请坐。』乐和道:『小人便是孙提辖妻舅乐和的便是。』顾大嫂笑道:『原来却是乐和舅。可知尊颜和姆姆一般模样。且请里面拜茶。』乐和跟进里面客位里坐下。顾大嫂便动问道:『闻知得舅舅在州里勾当,家下穷忙少闲,不曾相会。今日甚风吹得到此?』乐和道:『小人若无事,也不敢来相恼。今日厅上偶然发下两个罪人进来,虽不曾相会,多闻他的大名:一个是两头蛇解珍,一个是双尾蝎解宝。』顾大嫂道:『这两个是我的兄弟!不知因甚罪犯下在牢里?』乐和道:『他两个因射得一个大虫,被本乡一个财主毛太公赖了,又把他两个强扭做贼,抢掳家财,解入州里中。他又上上下下都使了钱物,早晚间,要教包节级牢里做翻他两个,结果了性命。小人路见不平,独自难救。只想一者占亲,二乃义气为重,特地与他通个消息。他说道,只除是姐姐便救得他。若不早早用心著力,难以救拔。』顾大嫂听罢,一片声叫起苦来,便叫火家:『快去寻得二哥家来说话!』这个火家去不多时,寻得孙新归来与乐和相见。原来这孙新,祖是琼州人氏,军官子孙;因调来登州驻扎,弟兄就此为家。孙新生得身长力壮,全学得他哥哥的本事,使得几路好鞭枪;因此人多把他弟兄两个比尉迟恭,叫他做小尉迟。顾大嫂把上件事对孙新说了。孙新道:『既然如此,教舅舅先回去。他两个已下在牢里,全望舅舅看觑则个。我夫妻商量个长便道理,却迳来相投。』乐和道:『但有用著小人处,尽可出力向前。』顾大嫂置酒相待已了,将出一包碎银,付与乐和道:『烦舅舅将去牢里,散与众人并小牢子们,好生周全他两个弟兄。』乐和谢了,收了银两,自回牢里来替他使用,不在话下。

    且说顾大嫂和孙新商议道:『你有甚么道理救我两兄弟?』孙新道:『毛太公那厮有钱有势;他防你两个兄弟出来,须不肯干休,定要做翻了他两个,似此必然死在他手。若不去劫牢,别样也救他不得。』顾大嫂道:『我和你今夜便去。』孙新笑道:『你好粗卤!我和你也要算个长便,劫了牢,也要个去向。若不得我那哥哥和这两个人时,行不得这件事。』顾大嫂道:『这两个是谁?』孙新道:『便是那叔侄两个,最好赌的、邹渊、邹闰;如今见在登云山台峪里聚众打劫。他和我最好。若得他两个相帮,此事便成。』顾大嫂道:『登云山离这里不远,你可连夜请他叔侄两个来商议。』孙新道:

    『我如今便去,你可收拾了酒食肴馔,我去定请得来。』顾大嫂分付火家宰了一口猪。

    铺下数盘果品按酒,排下桌子。

    天色黄昏时候,只见孙新引了两筹好汉归来。那个为头的姓邹,名渊,原来是莱州人氏;自小最好赌钱,闲汉出身;为人忠良慷慨;更兼一身好武艺,性气高强,不肯容人,江湖上唤他绰号出林龙。第二个好汉,名唤邹闰,是他侄儿;年纪与叔叔彷佛,二人争差不多;身材长大,天生一等异相,脑后一个肉瘤;往常但和人争斗,性起来,一头撞去;忽然一日,一头撞折了涧边一株松树,看的人都惊呆了;因此都唤他做独角龙。当时顾大嫂见了,请入后面屋下坐地,把上件事告诉与他,次后商量劫牢一节。邹渊道:『我那里虽有八九十人,只有二十个心腹的。明日干了这件事,便是这里安身不得了。我却有个去处,我也有心要去多时,只不知你夫妇二人肯去么?』顾大嫂道:『遮莫甚么去处,都随你去,只要救了我两个兄弟!』邹渊道:『如今梁山泊十分兴旺,宋公明大肯招贤纳士。他手下见有我的三个相识在彼:一个是锦豹子杨林,一个是火眼狻猊邓飞,一个是石将军石勇。都在那里入伙了多时。我们救了你两个兄弟,都一发上梁山泊投奔入伙去,如何?』顾大嫂道:『最好!有一个不去的,我便乱枪戳死他!』邹闰道:『还有一件:我们倘或得了人,诚恐登州有些军马追来,如之奈何?』孙新道:

    『我的亲哥哥见做本州军马提辖。如今登州只有他一个了得;几番草寇临城,都是他杀散了,到处闻名。我明日自去请他来,要他依允便了。』邹渊道:『只怕他不肯落草。』孙新说道:『我自有良法。』

    当夜吃了半夜酒,歇到天明,留下两个好汉在家里,却使一个火家,带领了一两个人,推辆车子,『快去城中营里请哥哥孙提辖并嫂嫂乐大娘子。说道:「家中大嫂害病沉重,便烦来家看觑。」』顾大嫂又分付火家道:『只说我病重临危,有几句紧要的话,须是便来,只有一番相见嘱付。』火家推车儿去了。孙新专在门前侍候,等接哥哥。

    饭罢时分,远远望见车儿来了,载著乐大娘子,背后孙提辖骑著马,十数个军汉跟著,望十里牌来。孙新入去报与顾大嫂得知,说:『哥嫂来了。』顾太嫂分付道:『只依我如此行』孙新出来接见哥嫂,且请大哥大嫂下了车儿,回到房里看视弟媳妇病症。孙提辖下了马,入门来,端的好条大汉!谈黄面皮,落腮胡须,八尺以上身材,姓孙,名立,绰号病尉迟;射得硬弓,骑得劣马;使一管长枪,腕上悬一条虎眼竹节钢鞭;海边人见了,望风便跌。当下病尉迟孙立下马来,进得门,便问道:『兄弟,婶子害甚么病?』孙新答道:『他害的症候甚是蹊跷。请哥哥到里面说话。』孙立便入来。孙新分付火家著这伙跟马的军士去对门店里吃酒。便教火家牵过马,请孙立入到里面来坐下。

    良久,孙新道:『请哥哥嫂嫂去房里看病。』孙立同乐大娘入进房里,见没有病人。孙立问道:『婶子病在那里房内?』只见外面走入顾大嫂来;邹渊,邹闰跟在背后。

    孙立道:『婶子,你正是害什么病?』顾大嫂道:『伯伯拜了。我害些救兄弟的病!』

    孙立道:『却又作怪!救甚么兄弟?』顾大嫂道:『伯伯!你不要推聋装哑!你在城中岂不知道他两个?是我兄弟,偏不是你的兄弟!』孙立道:『我并不知因由。是那两个兄弟?』顾大嫂道:『伯伯在上。今日事急,只得直言拜禀:这解珍、解宝被登云山下毛太公与同王孔目设计陷害,早晚要谋他两个性命。我如今和这两个好汉商量已定,要去城中劫牢,救出他两个兄弟,都投梁山泊入伙去。恐怕明日事发,先负累伯伯;因此我只推患病,请伯伯姆姆到此,说个长便。若是伯伯不肯去时,我们自去山梁山泊去。

    如今天下有甚分晓!走了的到没事,见在的到官司!常言道:「近火先焦。」伯伯便替我们吃官司、坐牢,那时没人送饭来救你。伯伯尊意如何?』孙立道:『我是登州的军官,怎地敢做这等事?』顾大嫂道:『既是伯伯不肯,我今日便和伯伯并个你死我活!』顾大嫂身边便挈出两把刀来。邹渊、邹闰各拔出短刀在手。孙立叫道:『婶子且住!

    休要急行。待我从长计较,慢慢地商量。』乐大娘子惊得半晌做声不得。顾大嫂又道:

    『既是伯伯不肯去时,即便先送姆姆前行!我们自去下手!』孙立道:『虽要如此行时,也待我归家去收拾包裹行李,看个虚实,方可行事。』顾大嫂道:『伯伯,你的乐阿舅透风与我们了!一就去劫牢,一就去取行李不迟。』孙立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众人既是如此行了,我怎地推得?终不成日后倒要替你们吃官司?罢!罢!罢!都做一处商议了行!』先叫邹渊登云山寨里收拾起财物马匹,带了那二十个心腹的人,来店里取齐。邹渊去了。又使孙新入城里来问乐和讨信,就约会了,暗通消息解珍,解宝得知。

    次日,登云山寨里邹渊收拾金银已了,自和那起人到来相助;孙新家里也有七八个知心腹的火家,并孙立带来的十数个军汉:共有四十余人。孙新宰了两口猪,一腔羊,众人尽吃了一饱。顾大嫂贴肉藏了尖刀,扮做个送饭的妇人先去。孙新跟著孙立,邹渊领了邹闰,各带了火家,分作两路入去。

    却说登州府牢里包节级得了毛太公钱物,只要陷害解珍,解宝的性命。当日乐和拿著水火棍正立在牢门里狮子口边,只听得拽铃子响。乐和道:『甚么人?』顾大嫂道:

    『送饭的妇人。』乐和已自瞧科了,便来开门放顾大嫂入来,再关了门将过廊下去。包节级正在亭心里看见,便喝道:『这妇人是甚么人?敢进牢里来送饭!自古「狱不通风!」』乐和道:『这是解珍,解宝的姐姐自送来饭。』包节级喝道:『休要叫他入去!

    你们自与他送进去便了!』乐和讨了饭,去开了牢门,把与他两个。解珍,解宝问道:

    『舅舅,夜来所言的事如何?』乐和道:『你姐姐入来了。只等前后相应。』乐和便把匣床与他两个开了。只听得小牢子入来报道:『孙提辖敲门,要走入来。』包节级道:

    『他自是营管,来我牢里,有何事干!休要开门!』顾大嫂一跫跫下亭心边去,外面又叫道:『孙提辖焦躁了打门。』包节级忿怒,便下亭心来。顾大嫂大叫一声『我的兄弟在那里,』身便挈出两把明晃晃尖刀来。包节级见不是头,望亭心外便走。解珍,解宝,提起枷从牢眼里钻将出来,正迎著包节级。包节级措手不及,被解宝一枷梢打去,把脑盖劈得粉碎。当时顾大嫂手起,早戳翻了三五个小牢子,一齐发喊,从牢里打将出来。孙新两个把住牢门,见四个从牢里出来,一发望州衙前便走。邹渊,邹闰早从州衙里提出王孔目头来。一行人大喊,步行者在前,孙提辖骑著马,弯著弓,搭著箭,压在后面。街上人家都关上门,不敢出来。州里做公的人认得是孙提辖,谁敢向前拦当。众人簇拥著孙立奔出城门去,一直望十里牌来,扶搀乐大娘子上了车儿,顾大嫂上了马,帮著便行。

    解珍,解宝对众人道:『叵耐毛太公老贼冤家!如何不报了去!』孙立道:『说得是。』——便令兄弟孙新,与舅舅乐和,『先护持车儿前行著,我们随后赶来。』孙新,乐和簇拥著车儿先行了。孙立引著解珍,解宝,邹渊,邹闰并火家伴当一迳奔毛太公庄上来,正值毛仲义与太公庄上庆寿饮酒,却不提备。一伙好汉呐声喊杀将入去,就把毛太公,毛仲义并一门老小尽皆杀了,不留一个;去卧房里搜简得十数包金银财宝,后院牵得七八匹好马,把四匹梢带载。解珍,解宝拣几件好的衣服穿了;将庄院一把火齐放起烧了。各人上马,带了一行人,赶不到三十里路,早赶上车仗人马,一处上路行程。于路庄户人家又夺得三五匹好马,一行星夜奔上梁山泊去。

    不一二日,来到石勇酒店里。那邹渊与他相见了,问起杨林,邓飞二人。石勇说起:『宋公明去打祝家庄,二人都跟去,两次失利。听得报来说,杨林,邓飞俱被陷在那里,不知如何。备闻祝家庄三子豪杰,又有教师铁棒栾廷玉相助,因此二次打不破那庄。』孙立听罢,大笑道:『我等众人来投大寨入伙,正没半分功劳。献此一条计,去打破祝家庄,为进身之报,如何?』石勇大喜道:『愿闻良策。』孙立道:『栾廷玉和我是一个师父教的武艺。我学的枪刀,他也知道;他学的武艺,我也尽知。我们今日只做登州对调来郓州守把,经过来此相望,他必然出来迎接我们;进身入去,里应外合,必成大事。此计如何?』正与石勇说计未了,只见小校报道:『吴学究下山来,前往祝家庄救应去。』石勇听得,便叫小校快去报知军师,请来这里相见。说犹未了,已有军马来到店前,乃是吕方、郭盛并阮氐三雄;随后军师吴用带领五百余人马到来。石勇接入店内,引著这一行人都相见了,备说投托入伙,献计一节。吴用听了大喜。说道:『既然众位好汉肯作成山寨,且休上山,便烦疾往祝家庄,行此一事,成全这段功劳,如何?』孙立等众人皆喜,一齐都依允了。吴用道:『小生如今人马先去。众位好汉随后一发便来。』

    吴学究商议已定,先来宋江寨中,见宋公明眉头不展,面带忧容。吴用置酒与宋宋江解闷,备说起『石勇、杨林、邓飞三个的一起相识是登州兵马提辖病尉迟孙立,和这祝家庄教师栾廷玉是一个师父教的。今来共有八人,投托大寨入伙。特献这条计策,以为进身之报。今已计较定了:里应外合,如此行事。随后便来参见兄长。』宋江听说罢,大喜,把愁闷都撇在九霄云外,忙教寨内安排置酒,等来相待。

    却说孙立教自己的伴当人等跟著车仗人马投一处歇下,只带了解珍、解宝、邹渊、邹闰、孙新、顾大嫂、乐和共是八人,来参宋江。都讲礼已毕,宋江置酒设席等待,不在话下。吴学究暗传号令与众人,教第三日如此行,第五日如此行。分付已了,孙立等众人领了计策,一行人自来和车仗人马投祝家庄进身行事。

    再说吴学究道:『启动戴院长到山寨里走一遭,快与我取将这四个头领来,我自有用他处。』

    不是教戴宗连夜来取这四个人来,有分教:

    水泊重添新羽翼,山庄无复旧衣冠。

    毕竟吴学究取那四个人来,且听下回分解。

打開手機掃描閱讀

收藏 書評 打賞

上一頁
返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