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6-16 04:09
却说道士作歌都市,有『委鬼当头立,茄花满地红』二语,委鬼二字相拼,便是魏字,茄花究属何指,据明史上说及,茄字拆开,便是客字。此语未免牵强。小子愚昧,一时未能明析,只好照史謄录,看官不要贻笑。
闲文少叙,原来熹宗有一乳母,叫作客氏,本是定兴县民侯二妻室,生子国兴,十八岁进宫。又二年,侯二死了,客氏青年守孀,如何耐得住寂寞?况且她面似桃花,腰似杨柳,性情软媚,态度妖淫,仿佛与南子、夏姬,同一流的人物。比较确切。不过在宫哺乳,未能出外,朝夕同处,无非是宫娥太监等人,就使暗地怀春,也无从觅一雄狐,替她解闷。
事有凑巧,偏司礼监王安属下,有一魏朝,性甚儇黠,颇得熹宗宠爱,随时出入宫中。他见客氏貌美,非常垂涎,趁着空隙,常与客氏调笑,渐渐的亲暱起来,遂至捏腰摸乳,无所不至。既而熹宗渐长,早已辍乳,客氏仍留居宫禁,服侍熹宗,惟职务清闲,比不得从前忙碌。一夕,正在房中闲坐,蓦见魏朝入内,寒暄数语,朝复施出故技,逗引客氏,惹得客氏情急,红潮上脸,恨恨的说道:『你虽是个男子,与我辈妇人相同,做此丑态何为。』
朝嬉笑道:『妇人自妇人,男子自男子,逈不相同,请你自验!』
客氏不信,竟伸手摸他胯下,谁知白鸟鹤鹤,与故夫侯二,毫无异样,奇哉怪哉!不禁缩手道:『哪里来的无赖,冒充太监,我当奏闻皇上,敲断你的狗胫。』
还是割势最妙。
言已,抽身欲走。魏朝四顾无人,竟尔色胆如天,把客氏牵住,拥入罗帏,小子不敢导淫,就此截住亵语。
但魏朝本由太监入宫,为何与侯二无二,莫非果真冒充么?若果可以冒充,宫内尽成真男,倒也普济宫娥。此中情节,煞费猜疑。
相传魏朝净身后,密求秘术,割童子阳物,与药石同制,服过数次,重复生阳,所以与客氏入帏以后,仍然牝牡相当,不少减兴。魏朝既偿了夙愿,客氏亦甚表同情,相亲相爱,不啻伉俪。朝恐出入不便,教客氏至熹宗前,乞赐对食。
什么叫作对食呢?从来太监净身,虽已不通人道,但心尚未死,喜近妇女,因此太监得宠,或亦由主上特赐,令他成家授室,只不能生育子女,但相与同牢合卺罢了,因此叫作对食。自汉朝以后,向有这个名目,或亦称为伴食,亦称菜户。
客氏入奏熹宗,熹宗便即允从,自此与魏朝做了对食,名义上的夫妇,变成实质上的夫妇。实沾皇恩。
魏进忠与魏朝同姓,就此夤缘,得入宫中,进忠初名尽忠,河间肃宁人,书中惟大忠大奸,特表籍贯。少时善骑马射箭,尤好赌博,尝与悍少年聚赌,输资若干,无力偿还,被悍少年再三窘迫,愤极自宫。遂与魏朝认了同宗,由他介绍,至熹宗生母王选侍宫内典膳,改名进忠。熹宗省视生母,与进忠相见,进忠奉承惟谨,颇得熹宗欢心。及选侍逝世,进忠失职,魏朝又至王安前,替他说项,改入司礼监属下。嗣又托客氏进白熹宗,熹宗尚在东宫,记得进忠巧慧,便令他入宫办膳。进忠善伺意旨,见熹宗性好游戏,遂令巧匠别出心裁,糊制狮蛮滚球,双龙赛珠等玩物,进陈左右,镇日里与客氏两人,诱导熹宗,嬉戏为乐。
熹宗大喜,遂倚两人为心腹,几乎顷刻难离。祸本在此。
至熹宗登极,给事中杨涟,曾参劾进忠导上为非,进忠惧甚,泣求魏朝保护。
魏朝转乞王安解免,安乃入奏熹宗,只说是杨涟所参,恐指及选侍宫中的李进忠,同名误姓,致此讹传。幸有李进忠代他顶罪,可见名与人同,有利有害。熹宗遂坦然不疑。且恐廷臣再有谬误,遂教进忠改名忠贤。忠贤深德魏朝,与朝结为兄弟,差不多似至亲骨肉一般。都为后文伏笔。
魏朝受他笼络,所有宫中大小事件,无不与忠贤密谈,甚至采药补阳,及与客氏对食等情,也一一说知。逢人须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
忠贤正艳羡客氏,只虑胯下少一要物,无从纵欲,此时得了魏朝的秘授,当即如法一试,果然瓜蒂重生,不消数月,结实长大,仍复原阳。乘着魏朝值差的时候,与客氏调起情来。客氏见忠贤年轻貌伟,比魏朝高出一筹,也是暗暗动情,但疑忠贤是净身太监,未必有此可意儿,所以遇他勾引,不过略略说笑,初不在意。
哪知忠贤佯与扑跌,隐动机关,竟按倒客氏,发试新硎,一番鏖战,延长至二三时,客氏满身爽适,觉得忠贤战具,远过魏朝,遂把前日亲爱魏朝的心思,一古脑儿移至忠贤身上,嗣是视魏朝如眼中钉。魏朝觉得有异,暗暗侦察,才知忠贤负心,勾通客氏,好几次与客氏争闹。客氏有了忠贤,哪顾魏朝,当面唾斥,毫不留情。水性杨花,至此已极,可为世之轧姘头者作一棒喝。忠贤知此事已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竟占据了客氏,不怕魏朝吃醋。
一夕,忠贤与客氏正在房闼,私语喁喁,可巧魏朝乘醉而来,见了忠贤,气得三尸暴炸,七窍生烟,便伸手去抓忠贤。忠贤哪里肯让,也出手来抓魏朝,前日情谊,何处去了·两人扭做一团,还是忠贤力大,揿住魏朝,殴了数下。朝知敌他不过,慌忙闪脱,转了身竟将客氏扯去。忠贤不防这一着,蓦见客氏被拥出房,方才追出,魏朝且扯且斗,哄打至乾清宫西暖阁外。
原来乾清宫东西廊下,各建有平屋五间,向由体面宫人居住。客氏魏朝,也住于此。
时熹宗已寝,陡被哄打声惊醒,急问外面何事?内侍据实陈明,熹宗即将三人召入,拥被问讯。三人跪在御榻前,实供不讳。熹宗反大笑道:『你等都是同样的人,为何也解争风?』
三人都低头不答。
熹宗又笑道:『这件事朕却不便硬断,还是令客媪自择。』
好一个知情的皇帝。
客氏闻言,也没有甚么羞涩,若稍有廉耻,也不至出此丑事。竟抬起头来,瞟了忠贤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