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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回 却桓温晋相贻书 灭冉魏燕王僭号

两晋演义作者:蔡东藩发布:福哥

2020-6-16 04:52

却说晋征西大将军桓温,因石氏乱亡,已屡请经略中原,辄不见报。晋穆帝年尚幼冲,褚太后女流寡断,一切国政,均归会稽王昱主持,领司徒光禄大夫蔡谟,本已实授司徒,诏书屡下,终不就职。褚太后遣使敦劝,谟仍固辞,且自语亲属道:『我若实任司徒,必为后人所笑,义不敢受,只好违命罢了。』

虽是谦让,但谓必贻笑后人,毋乃过虑。永和六年,复上疏陈疾,乞请骸骨,缴上光禄大夫领司徒印绶。有诏不许。会穆帝临朝会议,使侍中纪璩,与黄门郎丁纂,召谟入商。谟自称病笃,不能入朝。会稽王昱,谓谟为中兴老臣,定须邀他与议,从旦至申,使人往返,几十数次,谟终不至。殊太偃蹇。时穆帝尚只八岁,不耐久持,顾问左右道:『蔡司徒尚不见来,究怀何意?临朝已将一日,为他一人,遂致早晚不顾,岂不可恨?难道他不到来,今夕不能退朝么?』

左右转禀太后,太后亦自觉疲倦,乃诏令罢朝。

会稽王昱,不禁懊恨起来,顾语朝臣道:『蔡公傲违上命,无人臣礼,若我辈都似蔡公一般,试问由何人议政呢?』

群臣齐声应道:『司徒谟但染常疾,久逋王命,今皇帝临轩,百僚齐立,候谟终日,若谟愿止退,亦宜诣阙自辞,今乃悖慢如此,自应明正国法,请即拘付廷尉,依律拟刑。』

这番议案,尚未定夺,已有人传达谟第。谟方才惶惧,率子弟诣阙待罪。当有一人趋入朝堂,厉声大言道:『蔡谟今日,果无疾来阙么?欺君罔上,应当何罪?宜置诸大辟,为中外戒。』

朝臣听他语言激烈,也觉一惊,连忙注视,乃是中军将军殷浩。当下互相讨论,议久未决,浩尚与固争,还是徐州刺史荀羡,私语殷浩道:『蔡公望倾内外,今日被诛,明日必有人借口,欲为齐桓晋文的举动了,公何苦激成乱衅呢?』

暗指桓温。浩乃无言。大众遂请由太后裁决,太后谓:『谟系先帝师傅,宜从末减,不忍骤加重辟。』

乃诏免谟为庶人。

那桓温闻浩擅权,很是动忿,一时无词劾浩,只把北伐为名,呈入一篇表文,略称:『朝廷养寇,统为庸臣所误。』

这句话明明是指斥殷浩。浩在内掯住温表,不使批答,谁知温竟率众数万,顺流东下,屯兵武昌,隐然有入清君侧的寓意。廷臣闻报,相率骇愕。浩亦急得没法,至欲去位避温。实是没用。吏部尚书王彪之,进白会稽王昱道:『浩若去职,人情必更张皇,殿下首秉国钧,倘有变乱,何从诿责呢?』

又顾语殷浩道:『温若抗表问罪,必举卿为首恶,卿虽欲自作匹夫,恐亦未能保全,不如静镇勿动,且由相王指会稽王。先与手书,为陈祸福,彼若不从,更遣中诏,再若不从,当用正义相裁,奈何无故匆匆,先自滋扰呢?』

浩与昱依彪之议,即命抚军司马高崧,代昱草表,遣使致温。略云:

寇难宜平,时会宜接,此实为国远图,经略大算,能弘新会,非足下而谁?然异常之举,众情所骇,游声噂沓,想足下应亦闻之。苟或望风震扰,一时奔散,则望实并丧,社稷之事去矣。吾与足下,虽职有内外,安社稷,保国家,其致一也。天下安危,系诸明德,当先宁国而后图其外,使王基克隆,大义弘著,此吾之所深望于足下者也。区区诚怀,岂可复顾嫌而不尽哉?幸足下察之!

果然一缄书札,足抵十万雄师,才阅数日,即得温谢罪表文,自愿收军还镇去了。晋廷上下,才得放心。

已而姚弋仲遣使来降,有诏授弋仲为车骑大将军,六夷大都督,子襄为平北将军,兼督并州。弋仲年逾七十,有子四十二人,尝召集与语道:『我因晋室大乱,起据西偏,嗣石氏待我甚厚,我欲替他讨贼,借报私情,今石氏已灭,中原无主,从古以来,未有戎狄可作天子,我死后,汝筹便当归晋,竭尽臣节,毋得多行不义,自取咎戾呢。』

越年为永和八年,弋仲老病缠身,竟致不起,卒年七十三。子襄秘不发丧,竟率众攻秦。

秦王苻健,自僭称天王后,安据关中,嗣闻晋梁州刺史司马勋,与故赵将杜洪相应,侵入秦川,当即出堵五丈原,击退勋兵,再移兵往攻杜洪。洪正由司竹出屯宜秋,洪奔司竹见前回。欲应晋军,不料司马张琚,忽生变志,诱众杀洪。琚自立为秦王,分置官属,部署未定,健军已经掩至。他却冒冒失失的出来拒敌,一战败死,身首两分。健奏凯入关,即僭称秦帝。进封诸公为王,命子苌为大单于,又遣弟雄及兄子菁分略关东,招纳晋降将豫州刺史张遇,仍命镇守许昌。

姚襄与苻氏挟有宿嫌,所以父丧不发,便即与秦为难。但苻氏气势方盛,将勇兵精,恁你姚襄如何骁悍,也一时攻不进去。襄转向洛阳,行次麻田,与故赵将李历相遇,两下酣斗,襄马首忽中流矢,将襄掀下,部众相顾骇愕。李历乘隙闯入,飞马取襄,幸亏襄弟苌先到一步,把襄扶起,自将乘骑让兄,翼他出险,但经此一跌,部众已经奔散,丧亡无数。

襄走回滠头,草草治丧,自悔前事冒昧,乃承父遗命,单骑南下,向晋款关,走依晋豫州刺史谢尚。尚自去仗卫,幅巾出见,推诚相待,欢若平生。襄为尚画策,令遣建武将军戴施,进据枋头。施奉令前往,果然得手,兵不血刃,即将枋头据住。可巧魏主冉闵,与燕鏖兵,战败被擒。闵子智尚守邺城,由将军蒋干为辅,派人至谢尚处乞援。尚即调戴施援邺,助守三台。

究竟冉闵如何战败,应该由小子表明大略。

闵既克襄国,游食常山中山诸郡。故赵立义将军段勤,聚胡羯至万余人,保据绎幕,自称赵帝。燕王慕容俊,已遣辅国将军慕容恪略地中山,收降魏太守侯龛及赵郡太守李邽。还有辅弼将军慕容评,亦奉俊命,往攻鲁口,击斩魏戍将郑生。

至是俊又命建锋将军慕容霸,出击段勤,更调慕容恪专攻冉闵。闵率兵御恪,行至魏昌城,与恪相遇,即欲交战。大将军董闰,车骑将军张温,俱向闵进谏道:『鲜卑兵乘胜前来,锐不可当,且彼众我寡,不如暂避敌锋,待他骄惰,然后添兵进击,不患不胜。』

闵瞋目道:『我引军至此,方欲扫平幽州,擒慕容俊,今但遇一慕容恪,便这般胆小,将来如何用兵呢?』

说毕,便将董张二人叱出。狃于襄国一胜,故有此骄态。司徒刘茂,及特进郎闿,私相告语道:『我君刚愎寡谋,此行必不返了,我等怎好自取戮辱,不如速死为宜。』

遂皆服药自尽。

闵素有勇名,部兵虽不过万人,却是个个强壮,善战冲锋,当下与燕兵接仗,十荡十决,燕兵统被击退。闵兵俱系步卒,因燕皆骑士,恐被意外冲突,乃引趋林中。慕容恪巡劳军士,遍加晓谕道:『冉闵有勇无谋,不过一夫敌呢。且士卒饥疲,不堪久用,俟他怠弛,再击未迟。我军可分为三队,互相犄角,可战可守,怕他甚么?』

参军高开献议道:『我骑兵利用平地,不宜林麓,今闵引兵入林,倚箐自固,不可复制。为目前计,应速遣轻骑挑战,只许败,不许胜,得能诱他转身,仍至平地,然后好纵兵挟击了。』

恪依开计,便拨兵诱敌,且行且詈。冉闵听了,那里忍受得住,当即麾兵杀回。燕骑并不与战,拍马便走,惟口中辱骂如故。闵追了一程,停住不赶。燕骑复笑骂道:『冉贼!冉贼!我料你只能避匿林中,怎敢再至平地,与我等大战一场?』

这数语传入闵耳,闵越觉动怒,索性还就平地,列阵待战。确是有勇无谋。

恪已分军为三队,部署妥当,见闵复来就平原,喜他中计,因诫令诸将道:『闵性轻躁,又自知兵寡,不便久持。今复来迎战,必拚死来突我军,我但严阵以待,守住中坚,诸君亦在旁静候,但看中军与闵合战,便好前来夹击,左右环攻,定可破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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