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6-16 04:48
高欢尽起徒众,步兵不满三万人,骑兵不过二千,此时既遇大敌,只好一齐调出,往屯紫陌。时封隆之已升任吏部尚书,留使守邺,欢亲出督师。高敖曹进官都督,也率里人王桃汤等三千人从欢。欢见敖曹部曲,统系汉人,恐未足济事,欲分鲜卑兵千余人,接济敖曹。敖曹道:『兵与将贵相熟习,鲜卑兵素不相统,若羼杂旧部,适起争端,反足碍事,不如各专责成为是。』
我亦云然。
欢乃罢议,便在韩陵山下设一圆阵,后面用牛驴连系,自塞归路,以示必死。尔朱兆出营布阵,召欢答话,问欢何故背誓?欢应声道:『我与汝前曾立誓,共辅帝室,今天子何在?』
兆答道:『永安枉害天柱,我出兵报仇,何必多议!』
欢又道:『君要臣死,不得不死!况天柱未尝不思叛君,罪亦应诛,何足言报?今日与汝义绝了!』
说着,即擂鼓开战。欢自将中军,高敖曹将左军,欢从父弟岳将右军,各奋力向前,拚死决斗。兆为前驱,天光、度律为左右翼,仲远为后应,仗着兵多将众,包抄过来,恰是厉害得很,且专向中军杀入,意欲取欢。欢虽督众死战,怎奈敌势凶猛,实在招架不住,前队多被杀伤,后队未免散步。高岳、高敖曹两军,未曾吃紧,岳遂抽出五百锐骑,直冲尔朱兆,敖曹亦率健骑千人,横击尔朱左右翼。别将斛律敦收集散卒,绕出敌军后面,攻击仲远。尔朱各军,各自受敌,便皆骇奔。欢见他阵势分崩,麾众皆进,大破尔朱军,贺拔胜与徐州刺史杜德解甲降欢。兆知不可敌,对着慕容绍宗,抚膺太息道:『不用公言,乃竟至此!』
说着便驱马西走。勇而寡谋,实是无用。
还亏绍宗返旗鸣角,取拾溃兵,始得成军退去。仲远亦奔往东郡,度律、天光逃向洛阳。
都督斛斯椿语别将贾显度、显智道:『尔朱尽败,势难再振,今不先执尔朱氏,我辈将无噍类了。』
乃夜至桑下立盟,倍道先还,入据河桥,把尔朱氏的私党,一并捕戮。度律、天光闻变,整兵往攻,适值大雨倾盆,士卒四散,两人只率数十骑,拖泥带水,向西窜去。斛斯椿遣兵追捕,捉住度律、天光,解至河桥。再由贾显智等入袭世隆,也是马到擒来。尔朱彦伯入直禁中,闻难出走,同为所执,与世隆牵至阊阖门外,枭了首级,送往高欢。就是度律、天光两人,虽尚未死,也被械送入邺,归欢处治。欢将二人暂系邺城。
魏主恭使中书舍人卢辩,赍敕劳欢。欢使见新主元朗,辩抗辞不从。欢不能夺志,遣令还洛。尔朱部将侯景,本与欢并起朔方,辗转投入尔朱军,至是仍奔邺依次。不略侯景,为下文伏案。还有雍州刺史贺披岳,闻天光失败,亦生变志,商诸征西将军宇文泰。泰为征西将军,见四十九回。
泰劝岳径袭长安,并为岳至泰州,诱约刺史侯莫陈悦,一同会师,直抵长安城下。长安留守尔朱显寿见上。猝闻敌至,一些儿没有防备,只好弃城东走。泰等追至华阴,得将显寿擒住,送与高欢。欢令岳为关西大行台,泰为行台左丞,领府司马。嗣是泰在岳麾下,事无巨细,悉归参赞。这且待后再表。
且说高欢奉主元朗,自邺城出发,将向洛阳。行至邙山,又复变计,密与右仆射魏兰根商议,谓新主元朗,究系疏族,不如仍奉戴元恭。兰根道:『且使人入洛觇视,果可奉立,再决未迟。』
欢即使兰根往观。及兰根返报,主张废恭。看官道是何因?原来魏主恭丰姿英挺,兰根恐他将来难制,所以不欲奉戴。欢召集百官,问所宜立,太仆綦母儁称恭贤明,宜主社稷。黄门侍郎崔悛作色道:『必欲推立贤明,当今莫若高王!广陵本为逆胡所立,怎得尚称天子?若从儁言,是我军到此,也不得为义举了!』
好一只高家狗。
欢乃留朗居河阳,自率数千骑入洛都。
魏主恭出宫宣慰,由欢指示军士露刃四逼,竟将魏主恭拥入崇训寺中,把他锢住。自己仗剑入宫,拟往杀尔朱二后。
小子前曾叙过,魏主子攸,纳尔朱荣女为后,魏主恭复纳尔朱兆女为后,当时宫中有大尔朱后、小尔朱后的称呼。尔朱兆入洛时,尝污辱嫔御妃主,只因大尔朱后为从妹,当然不好侵犯,仍令安居,至广陵王恭入嗣,大尔朱后尚留宫内,未曾徙出。既而兆女为后,与大尔朱后有姑侄谊,彼此素来熟识,更兼亲上加亲,格外和好,不愿相离。偏偏高欢发难,把尔朱氏扫得精光,死的死,逃的逃,单剩姑母侄女,在宫彷徨,相对欷歔。总叙数语,贯串前后。
不料魏主恭又被劫去,累得这位小尔朱后越加惊骇,忙至大尔朱后宫寝中,泣叙悲怀,不胜凄惋。大尔朱后亦触动愁肠,潸然泪下。
正在彼此呜咽的时候,忽有宫人奔入道:『不好了!不好了!高王来了!』
这语未毕,小尔朱后已吓做一团,面无人色。还是大尔朱后芳龄较长,究竟有些阅历,反收了泪珠儿,端坐榻上。才经片刻,果见高欢仗剑进来。大尔朱后不待开口,便正色诘问道:『你莫非是贺六浑么?我父一手提拔,使汝富贵,汝奈何恩将仇报,杀死我伯叔兄弟?今又来此,难道尚欲杀我姑侄不成!』
欢见她柳眉耸翠,杏靥敛红,秀丽中现出一种威厉气象,不由的可畏可慕。旁顾小尔朱后,又是颤动娇躯,别具一种可怜情状。当下把一腔怒气,化为乌有,惟对着大尔朱后道:『下官怎敢忘德!当与卿等共图富贵。』不呼后而呼卿,意在言中。语毕,仍呼宫人等好生侍奉,不得违慢。随即趋出,派兵保护宫禁,不得损及一草一木,违令处死。当下与将佐议及废立事宜,将佐等不发一言,欢独说道:『孝文帝为一代贤君,怎可无后!现只有汝南王悦,尚在江南,不如遣人迎还,使承大业。』
将佐等唯唯如命,乃即派使南下迎悦。舍近就远,究为何意,看官试阅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