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洪珍不待珽言,抢先进词道:『若本无此意,可作罢论;既有此意,尚未决行,倘事机泄露,反为不妙!』
珽亦加说数语,请齐主从洪珍言。
齐主纬乃点首道:『洪珍言是,我知道了!』
珽才趋出。
纬本怯弱,终未能决。会又接丞相府佐封士让密启,略言斛律光奉召西归,即欲引兵逼主,事不果行。今闻该家私蓄弩甲,及奴僮千数,且常遣使至丰乐武都处,阴谋往来,若不早图,变且不测云云。这也是由祖珽唆使出来。纬览此密启,因语何洪珍道:『人心原是灵敏,我常疑光欲反,不意果然!』
实是呆鸟,还自夸灵敏么?
说着,即命洪珍转告祖珽,并向珽问计。珽说道:『这有何难!可由皇上赐一骏马,但说明日当游幸东山,王可乘此马同行。那时光必入谢,只须二三壮士,便可捕诛此獠。』
洪珍即还报齐主,齐主纬依议施行,果然光中珽计,单骑入谢,行至凉风堂,下马步趋,蓦有人从后猛扑,几至被仆。幸亏脚力尚健,兀自站住,回顾身后,但见刘桃枝怒目立着,因呵叱道:『桃枝你如何惯作此事?我实不负国家!』
桃枝不答,复麾集力士三人,把光扑倒,用弓弦冒住光颈,将光扼死,颈血溅地,历久犹存。可称为碧血千秋。
于是由齐主下诏,诬光谋反,遣宿卫兵至光第,拘执光子世雄、恒伽,勒令自尽。惟少子钟年仅数龄,幸得免死。祖珽使郎官邢祖信籍没光家。祖信报珽,得弓十五,宴射箭百,刀七,赐槊二。珽厉声问道:『此外尚有何物?』
祖信亦抗声道:『得枣杖二十束,闻拟处置家奴,凡奴仆犯私斗罪,杖一百。』
珽不觉增惭,柔声与语道:『朝廷已加重刑,郎中何必代雪呢!』
祖信怆然道:『祖信为国家惜良相!』
说毕趋退。旁人咎他过直,祖信道:『贤宰相尚死,我何惜余生呢!』
此人亦不可多得,故特叙入。
齐主又遣使至梁州,杀光长子斛律武都,再命中领军贺拔伏恩,乘驿捕斛律羡。伏恩至幽州,尚未入城,门吏驰入报羡道:『来使衷甲,马身有汗,恐不利将军,宜闭门不纳!』
羡叱道:『敕使岂可疑拒?』
遂出迎伏恩。伏恩宣诏毕,即把羡拿下,就地取决。羡临刑自叹道:『富贵至此,女为皇后,公主满家,天道恶盈,怎得不败!』
遂从容受刑,五子皆死。伏恩等还都复命,除陆令萱母子及祖珽奸党外,无不称冤。
独周将军韦孝宽得信大喜,自幸秘计告成,急报知周主邕。周主也喜出望外,下诏大赦,举朝庆贺,互相告慰道:『斛律受诛,齐虏在吾目中了!』
为周灭齐张本。
齐主纬后斛律氏,貌本平庸,未得主宠,至是亦连坐被废,迁居别宫。胡太后自愧失德,求悦齐主,特召入兄女,炫服盛装,与齐主相见。齐主是登徒子一流人物,见有姿色女郎,差不多肢体俱酥。当下问明姓氏,乃是前陇东王胡长仁女。父已受诛,女尚未字,乐得把她留住,做一对中表鸳鸯。胡女已受太后密嘱,曲意承欢,齐主纬越加怜爱,当即册为昭仪。就中有一个情敌,就是弘德夫人穆舍利。
穆舍利已生一男,取名为恒,齐主未有储嗣,特命斛律后抚养。才阅半年,即立为皇太子。此次斛律后废黜,穆夫人应该补升,偏被胡昭仪夹入,转令穆氏多一对头。胡太后复立侄女为后,料知穆氏义母陆令萱,必帮助穆氏,出来反对,不得已卑辞厚礼,结好令萱,约为姊妹。令萱至此,反觉左右为难,只因胡昭仪宠幸方隆,更由胡太后从中嘱托,乃与祖珽入白齐主,立胡昭仪为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