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6-16 04:36
却说徽宗既信邓洵武言,欲重用蔡京,且因京入都陈言,力请绍述,遂再诏改元,定为崇宁二字,隐示尊崇熙宁的意思。擢洵武为中书舍人给事中,兼职侍讲,复蔡卞、邢恕、吕嘉问、安惇、蹇序辰官,罢礼部尚书丰稷,出知苏州,再罢尚书左仆射韩忠彦,出知大名府,追贬司马光、文彦博等四十四人官阶,籍元祐、元符党人,不得再与差遣。又诏司马光等子弟,毋得官京师。进许将为门下侍郎、许益为中书侍郎、蔡京为尚书左丞、赵挺之为尚书右丞。
自韩忠彦去位,惟曾布当国,力主绍述,因此熙丰邪党,陆续进用。蔡京亦由布引入,但京本与布有隙,反日夜图布,阴作以牛易羊的思想,布亦稍稍觉着,怎奈京已深得主眷,一时无从撵逐,只好虚与委蛇。京得任尚书左丞,居然在辅政地位,所有一切政事,布欲如何,京必反抗,所以常有龃龉。会布拟进陈佑甫为户部侍郎,佑甫系布婿父,与布为儿女亲家,京遂乘隙入奏道:『爵禄乃是公器,奈何使宰相私给亲家?』语甚中听。
布忿然道:『京与卞系是兄弟,如何亦得同朝?佑甫虽系布亲家,但才足胜任,何妨荐举。』
京冷笑道:『恐未必有才呢。』
布益怒道:『京以小人心,度君子腹,怎见得佑甫无才呢?』同一小人,何分彼此?说至此,声色俱厉。
温益从旁叱布道:『布在上前,怎得无礼?』
布尚欲还叱温益,但见徽宗已面带愠色,拂袖退朝,乃悻悻趋出。
殿中侍御史钱俶,即于次日呈入弹文,略言:『曾布援元祐奸党,挤绍圣忠贤。』
当有诏罢布为观文殿大学士,出知润州。布初由王安石荐引,阿附安石,胁制廷臣,至哲宗亲政,始助章惇,继排章惇;徽宗嗣立,章惇被逐,布为右揆,欲并行元祐、绍圣诸政,乃逐蔡京。嗣与韩忠彦有隙,又引京自助,至是终为京所排,落职出外。时人谓杨三变后,无过曾布。
看官道杨三变为何人?就是前文所叙的杨畏。
畏在元丰间,附安石等,元祐间,附吕大防等,绍圣间,附章惇等,后被谏官孙谔所劾,号他为杨三变,出知虢州。插入杨畏,补上文所未逮。
布始终奸邪,机变益多,且曾居宰辅,比杨三变尤为厉害,【宋史】编入奸臣传,与二惇、二蔡并列,也算是名不虚传呢。力斥奸邪。
布既被斥,蔡京当然入相,即受命为尚书左仆射,兼中书侍郎。京入谢,徽宗赐坐延和殿,并面谕道:『神宗创法立制,先帝继志述事,中遇两变,国是未定,朕欲上述父兄遗志,卿将何以教朕?』教你亡国何如·
京避座顿首道:『敢不尽死。』
京既得志,遂禁用元祐法,复绍圣役法,仿熙宁条例司故事,就在都省置讲议司,自为提举讲议,引用私党吴居厚、王汉之等十余人为僚属,调赵挺之为尚书左丞,张商英为尚书右丞,凡一切端人正士,及与京异志,概目为元祐党人,尽行贬斥。就是元符末年疏驳绍述等人,亦均称为奸党,一律镌名刻石,立碑端礼门,这碑叫作『党人碑』,内列一百二十人,乃是蔡京请徽宗御书,照刊石上。姓名列下:
司马光、文彦博、吕公著、吕公亮、吕大防、刘挚、范纯仁、韩忠彦、王珪、梁焘、王岩叟、王存、郑雍、傅尧俞、赵瞻、韩维、孙固、范百禄、胡宗愈、李清臣、苏辙、刘奉世、范纯礼、安焘、陆佃。
上列为曾任宰执以下等官;
苏轼、范祖禹、王钦臣、姚勔、顾临、赵君锡、马默、王蚡、孔文仲、孔武仲、朱光庭、孙觉、吴安持、钱勰、李之纯、赵彦若、赵卨、孙升、李用、刘安世、韩川、吕希纯、曾肇、王觌、范纯粹、王畏、吕陶、王古、陈次升、丰稷、谢文瓘、鲜于侁、贾易、邹浩、张舜民。
上列为待制以上等官;
程颐、谢良佐、吕希哲、吕希绩、晁补之、黄庭坚、毕仲游、常安民、孔平仲、司马康、吴诗安、张来、欧阳棐、陈瓘、郑侠、秦观、徐常、汤馘、杜纯、宋保国、刘唐老、黄隐、王巩、张保源、汪衍、余爽、常立、唐义问、余卞、李格非、商倚、张庭坚、李祉、陈祐、任伯雨、朱光裔、陈郛、苏嘉、龚夬、欧阳中立、吴俦、吕仲甫、刘当时、马琮、陈彦、刘昱、鲁君贶、韩跋。
上列为杂官;
张士良、鲁焘、赵约、谭裔、王偁、陈询、张琳、裘彦臣。
上列为内官;
王献可、张巽、李备胡。
上列为武官。
还有元符末,日食求言,当时应诏上书,不下数百本,由蔡京及私党检阅,定为正上、正中、正下三等,邪上、邪中、邪下三等。于是钟世美以下四十一人为正等,尽加旌擢,范柔中以下五百余人为邪等,降责有差,且降责人不得同州居住。比章惇执政时,还要厉害。从此小人道长,君子道消。
昌州判官冯澥,窥伺朝旨,竟越俎上书,谓元祐皇后,不当复位,这一书正中蔡京心怀,他本由童贯贿赂宫中,密结刘后心腹,互为称扬,因得进用,孟后复位,刘后很是不快,内侍郝随等更滋疑惧,此次乘蔡京执政,重复哲宗旧规,遂暗托京再废孟后。京以事关重大,一时也不便发言,只好待机而动,凑巧冯澥呈上此议,即面请徽宗,乞交辅臣台官复奏。
看官!试想这时候的辅臣台官,多半是蔡京爪牙,哪个不顺从京意?当下由御史中丞钱遹,殿中侍御史石豫、左肤等奏称:『韩忠彦等,复瑶华废后,掠流俗虚美,物议本已沸腾,今至疏远小臣,亦效忠上书,天下公议,可想而知,望询考大臣,断以大义,勿为俗议所牵,致累圣朝』等语。说不出孟后坏处,乃反谓有累圣朝,试问为何事致累耶?
蔡京遂邀集许将、温益、赵挺之、张商英数人,联衔上疏,大旨如钱遹等言。
徽宗本不欲再废孟后,因被蔡京等胁迫,没奈何依议施行,撤销元祐皇后名号,再遣孟氏出居瑶华宫,且降韩忠彦、曾布官,追贬李清臣为雷州司户参军,黄履为祁州团练副使,安置翰林学士曾肇,御史中丞丰稷,谏官陈瓘、龚夬等十七人于远州,因他同议复后,所以连坐,擢冯澥为鸿胪寺主簿。
刘皇后私恨邹浩,复嘱郝随密语蔡京,令罪邹浩。
浩自徽宗初召还,诏令入对,徽宗问谏立后事,奖叹再三,嗣复询谏草何在?浩答言:『已经焚去。』
及浩退朝,转告陈瓘。瓘惊语道:『君奈何答称焚去,倘他时查问有司,奸人从中舞弊,伪造一缄,那时无从辨冤,恐君反因此得祸了。』瓘有先见之明。
浩至此亦自悔失言,但已不及挽回,只好听天由命。蔡京受刘后密嘱,即令私党捏造浩疏,内有『刘后夺卓氏子,杀母取儿,人可欺,天不可欺』等语,因入呈徽宗,斥他诬瓘刘后,并及先帝。徽宗即视作真本,暴邹浩罪,立窜昭州。追册刘后子茂为太子,予谥献愍,并尊元符皇后刘氏为皇太后,奉居崇恩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