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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回 劉錡力捍順昌城 岳飛奏捷朱仙鎮

宋史演義作者:蔡東藩發布:福哥

2020-6-16 04:36

卻說王倫赴金議事,正值金蒲盧虎等謀反的時期,蒲盧虎自以太宗長子,跋扈日甚,遂與撻懶密謀篡弒,不幸事泄。蒲盧虎伏誅,撻懶以位處尊親,更立有大功,特置不問,命為行台左丞相,杜充為行台右丞相。撻懶奮然道:『我是開國功臣,奈何使與降臣為伍?』遂復謀反。

先是與宋議和,許割河南、陝西地,多出撻懶、蒲盧虎主張,至是金主亶疑他陰結宋朝,故有此議,遂命捕誅撻懶。撻懶南走,為追兵所及,將他殺死,於是並執住王倫,令宣勘官耶律紹文審問私通情弊。倫答言無有。紹文復問及來意,倫答道:『前貴使蕭哲曾以國書南來,許歸梓宮及河南地,天下皆知。倫特來通好申議,有甚麼別情?』

紹文道:『你但知有元帥,尚知有上國麼?』

遂將倫拘住河間,但遣副使藍公佐還,議歲貢正朔誓命等事。

時高宗皇后邢氏,亦病歿五國城,金人亦秘不使聞。藍公佐返報高宗,高宗用秦檜言,再擢檜黨莫將為工部侍郎,充迎護梓官,及奉迎兩宮使。

莫將方行,哪知金兀朮、撤離喝已分道入寇。兀朮自黎陽趨河南,勢如破竹,連陷各州縣,東京留守孟庾,南京留守路允迪,不戰即降。權西京留守李利用棄城遁回,河南復為金有。撤離喝自河中趨陝西,入同州,降永興軍,陝西州縣,亦相繼淪陷,金兵遂進據鳳翔。警耗迭傳,遠近大震。宋廷方遣胡世將為四川宣撫使,世將至河池,聞金人已入鳳翔,忙召諸將會議。吳璘、孫偓、楊政、田晟等相繼到會,偓言河池不可守,政與晟亦請退守險要。璘厲聲道:『懦語沮軍,罪當斬首!璘願誓死破敵。』吳氏兄弟,迥異尋常。

世將起座,指帳下道:『世將亦願誓死守此。』好世將。遂遣諸將分守渭南。

尋接朝廷詔命,飭世將移屯蜀口,以璘同節制陝西諸路軍馬。璘既得節制全權,即令統制姚仲等,進兵至石壁寨,與金兵相遇。仲麾旗猛進,將士都冒死直前,立將金兵擊退。撤離喝復使鶻眼郎君率精騎三千,從間道趨入,來擊璘軍。璘早令統制李師顏在途候着,見鶻眼郎君到來,突然殺出,鶻眼郎君猝不及防,竟被師顏軍沖入隊中,分作數橛,眼見得不能取勝,只好且戰且逃,拋下許多兵杖,一溜煙的走了。撤離喝連接敗報,頓時大怒,自督兵至百通坊,與姚仲等戰了一仗,又是不利,只好退回。金人先在扶風,築城設兵駐守,復被璘軍攻入,擒住三將,及隊目百餘人。撤離喝自此奪氣,仍返鳳翔,不敢越隴行軍了。了過陝西一方面。

只有河南一方面,金兀朮已據東京,且派兵南下,適劉錡奉命為東京副留守,行至渦口,方會食,忽西北角上刮到一陣暴風,把坐帳都吹了開去,軍士皆驚。錡從容道:『這風主有暴兵,系賊寇將來的預兆,我等快前去抵禦便了。』不識天文者不可為將。

遂下令兼程前進,至順昌城下,知府陳規出迎,且言金兵將至。錡即問道:『城中有糧食否?』

規答言:『有米數萬斛。』

錡喜道:『有米可食,便足戰守。』

遂偕規入城,為守御計,檢點城中守備,一無可侍,諸部將相率怯顧,多說應遷移老稚,退保江南。惟一將姓許名清,綽號夜叉,挺身出語道:『太尉奉命副守汴京,軍士扶攜老幼而來,一旦退避,欲棄父母妻孥,情有不忍,欲挈眷偕逃,易為敵乘,不如努力一戰,尚可死中求生。』

錡大悅道:『我意亦是如此,敢言退者斬!』

原來劉錡曾受爵太尉,部下多是王彥八字軍,因往守東京,所以俱攜帶家屬,連劉錡亦挈眷同行。錡既決計守城,遂命將原來的各舟,擊沉江底,示無去意;並就寺中置居家屬,用薪積門,預戒守吏道:『脫有不利,即焚吾家屬,無污敵手。』

於是軍士爭奮,男子備戰守,婦人砌刀劍,各踴躍奮呼道:『平時人欺我八字軍,看我此番殺賊哩。』行軍全在作氣。

錡取得偽齊所造痴車,以輪轅埋城上,又撤民戶扉作為屏蔽,焚去城外民廬數千家,免為敵有。

閱六日,整繕粗竣,便有敵騎馳至。錡預設伏兵,驟然突出,獲住騎士二人,當由劉錡訊問,一不肯答,為錡所殺,剩下一人,叫作阿黑,一譯作阿哈。見同黨被戮,不敢不據實相告。但說韓將軍駐營白沙窩,距城三十里。看官道韓將軍為誰?便是金將韓常。錡即夜遣銳卒千人,往搗韓營。韓常倉猝拒戰,禁不住來軍勇猛,更兼月黑燈昏,自相攻擊,冤冤枉枉的死了數百人,不得已退兵數里。那來軍卻得着勝仗,全師自歸,韓常只好自認晦氣。涉筆成趣。

既而金三路都統葛王烏祿率兵三萬,與龍虎大王又出一個龍虎大王,未知是否前時龍虎大王之子·合兵薄城。錡卻大開城門,似迎接一般,烏祿等反不敢進城,猛聞城樓上一聲梆響,箭似飛蝗般射來。金兵多中箭落馬,漸漸退走。錡親督步兵,從城中殺出。可憐金兵落荒而逃,被錡軍蹙至河邊,溺斃無數。錡回軍入城,休息二日,聞金兵又進駐東村,距城二十里,乃復遣部將閻充募敢死士五百人,乘夜襲敵。可巧是夕天雨,電光四閃,閻充領壯士突入金營。從電光影下,見有辮髮兵,立即殺斃,金兵又駭退。錡聞閻充獲勝,又募百人往追,每人各給一嘂,同叫。如市中兒戲的叫子。作為口號,且囑他見電起擊,電止四匿,百人受計而去。

金兵正被閻充擊卻,退走十五里,正思下寨,驀聽得嘂聲四起,不由的慌亂起來,那電光忽明忽滅,電光一明,便有刀光過來,颼颼的好幾聲,有幾個好頭顱,被它斫去,電光一滅,刀光也沒有了,頭顱也不動了。金兵疑神疑鬼,起初尚不敢妄動,等到隊中兵士,多做作無頭鬼,忍不住奮起亂擊。哪知擊了一陣,統是自家人相殺,並沒有宋軍在內。統將命各爇火炬,偏是大風亂吹,隨點隨熄。俄頃嘂聲又起,飛刀復至,害得金兵擾亂終宵,神情恍惚,自思站留不住,再退至老婆灣。錡軍百人,一個兒也不少,金兵卻積屍盈野,多向枉死城中叫冤去了。閻羅王恐也不管。

兀朮在汴,屢得敗警,即率兵十萬來援,錡又會諸將計議,或雲今已屢捷,可全師南歸。陳規道:『朝廷養兵十年,正所以備緩急,況已挫敵鋒,軍聲少振,就使寡不敵眾,也當有進無退。』

錡接入道:『府公是個文人,尚誓死守,況汝等本為將士呢?試思敵營甚邇,兀朮又來,若我軍一動,為敵所追,反致前功盡廢,金虜得侵軼兩淮,震驚江浙,我輩報國忠誠,豈不是變成誤國大罪麼?』

將士聞言,方齊聲道:『惟太尉命!』

於是軍心復固,專待兀朮到來。兀朮抵城下,嚴責部將喪師,大眾俱答道:『南朝用兵,非前日比,元帥臨城,自知厲害。』

兀朮不信,適錡遣耿訓約戰,兀朮怒道:『劉錡怎敢與我戰?我視此城,一靴尖便可趯倒呢。』

兀朮亦成驕帥。

訓微哂道:『太尉不但請戰,且謂四太子必不敢渡河,願獻浮橋五座,令貴軍南渡,然後接戰。』

兀朮獰笑道:『我豈畏劉錡麼?你回去報知劉錡,休得誤約!』

耿訓自回。

錡即於夜間,使人至潁,置毒潁水上流,及水濱草際,戒軍士毋得飲水。待至黎明,竟就潁水上築五座浮橋,令敵得渡。時當盛夏,天氣酷暑,兀朮率兵渡潁,人馬多渴,免不得飲水食草,人中毒輒病,馬中毒輒死,兀朮尚未知中計,渡潁薄城,列陣以待。錡以逸待勞,按兵不動。至日已過午,天氣少涼,乃遣數百人出西門,與敵對仗。兀朮見錡兵甚少。毫不在意,但令前軍接戰。錡軍統制趙撙、韓直麾兵奮鬥,身中數矢,並不少卻。兀朮再遣兵助陣,把趙、韓兩將圍住。誰知城內發出一彪人馬,從南門殺來,口中並沒有呼喊聲,但持巨斧亂斫,將金兵沖作數截。兀朮見不可擋,親督長勝軍前進。

什麼叫作長勝軍?軍士皆着鐵甲,戴鐵鍪,三人為伍,貫以韋索,每進一步,即用拒馬隨上,可進不可退,以示必死。兀朮屢恃此得勝,此次復用出故技來斗錡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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