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齐襄公见祭足来聘,欣然接之,正欲报聘,忽闻高渠弥弑了昭公,援立子亹心中大怒,便有兴兵诛讨之意。因鲁侯夫妇将至齐国,且将郑事搁起,亲至泺水迎候。
却说鲁夫人文姜,见齐使来迎,心下亦想念其兄,欲借归宁之名,与桓公同行。桓公溺爱其妻,不敢不从。大夫申繻谏曰:『「女有室,男有家」,古之制也。礼无相渎①,渎则有乱。女子出嫁,父母若在,每岁一归宁。今夫人父母俱亡,无以妹宁兄之理。鲁以秉礼为国,岂可行此非礼之事?』
①渎:轻视。
桓公已许文姜,遂不从申繻之谏。夫妇同行,车至泺水,齐襄公早先在矣。殷勤相接,各叙寒温。一同发驾,来到临淄,鲁侯致周王之命,将婚事议定。齐候十分感激,先设大享,款待鲁侯夫妇。然后迎文姜至于宫中,只说与旧日宫嫔相会。谁知襄公预造下密室,另治私宴,与文姜叙情。饮酒中间,四目相视,你贪我爱,不顾天伦,遂成苟且之事。两下迷恋不舍,遂留宿宫中,日上三竿,尚相抱未起。撇却鲁桓公在外,冷冷清清。鲁侯心中疑虑,遣人至宫门细访。回报:『齐侯未娶正妃,止有偏宫连氏。乃大夫连称之从妹,向来失宠,齐侯不与相处。姜夫人自入齐宫,只是兄妹叙情,并无他宫嫔相聚。』
鲁侯情知不做好事,恨不得一步跨进齐宫,观其动静。
恰好人报『国母出宫来了。』
鲁侯盛气①以待。便问姜氏曰:『夜来宫中共谁饮酒?』
①盛气:怒气未发之时。
答曰:『同连妃。』
又问:『几时散席?』
答:『久别话长,直到粉墙月上,可半夜矣。』
又问:『你兄曾来陪饮否?』
答曰:『我兄不曾来。』
鲁侯笑而问曰:『难道兄妹之情,不来相陪?』
姜氏曰:『饮至中间,曾来相劝一杯,即时便去。』
鲁侯曰:『你席散如何不出宫?』
姜氏曰:『夜深不便。』
鲁侯又问曰:『你在何处安置?』
姜氏曰:『君侯差矣!何必盘问至此?宫中许多空房,岂少下榻之处?妾自在西宫过宿,即昔年守闺之所也。』
鲁侯曰:『你今日如何起得恁迟?』
姜氏曰:『夜来饮酒劳倦,今早梳妆,不觉过时。』
鲁侯又问曰:『宿处谁人相伴?』
姜氏曰:『宫娥耳。』
鲁侯又曰:『你兄在何处睡?』
姜氏不觉面赤曰:『为妹的怎管哥哥睡处?言之可笑!』
鲁侯曰,『只怕为哥的,倒要管妹子睡处!』
姜氏曰:『是何言也?』
鲁侯曰:『自古男女有别。你留宿宫中,兄妹同宿,寡人已尽知之,休得瞒隐!』
姜氏口中虽是含糊抵赖,啼啼哭哭,心中却也十分惭愧。鲁桓公身在齐国,无可奈何,心中虽然忿恨,却不好发作出来,正是『敢怒而不敢言』。即遣人告辞齐侯,且待归国,再作区处。
却说齐襄公自知做下不是。姜氏出宫之时,难以放心,便密遣心腹力士石之纷如跟随,打听鲁侯夫妇相见有何说话。石之纷如回复:『鲁侯与夫人角口,如此如此。』
襄公大惊曰:『亦料鲁侯久后必知,何其早也?』
少顷,见鲁使来辞。明知事泄之故,乃固请于牛山一游,便作饯行。使人连逼几次,鲁侯只得命驾出郊。文姜自留邸舍,闷闷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