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雍廪教人于朝外放起一股狼烟,烟透九霄。高傒正欲款客,忽闻门外传板,报说:『外厢举火。』
高傒即便起身,往内而走。连称、管至父出其不意,却待要问其缘故。庑③下预伏壮士,突然杀出,将二人砍为数段。虽有从人,身无寸铁,一时毕命。雍廪与诸大夫,陆续俱到高府。公同商议,将二人心肝剖出,祭奠襄公。一面遣人于姑棼离宫,取出襄公之尸,重新殡殓。一面遣人于鲁国迎公子纠为君。
③庑:大堂旁之小屋。
鲁庄公闻之,大喜,便欲为公子纠起兵。施伯谏曰:『齐、鲁互为强弱。齐之无君,鲁之利也。请勿动,以观其变。』
庄公踌躇未决。时夫人文姜因襄公被弑,自祝邱归于鲁国,日夜劝其子兴兵伐齐,讨无知之罪,为其兄报仇。及闻无知受戮,齐使来迎公子纠为君,不胜之喜。主定纳纠,催促庄公起程。庄公为母命所迫,遂不听施伯之言,亲率兵车三百乘,用曹沫为大将,秦子、梁子为左右,护送公子纠入齐。管夷吾谓鲁侯曰:『公子小白在莒,莒地比鲁为近,倘彼先入,主客分矣。乞假臣良马,先往邀之。』
鲁侯曰:『甲卒几何?』
夷吾曰:『三十乘足矣。』
却说公子小白闻国乱无君,与鲍叔牙计议,向莒子借得兵车百乘,护送还齐。这里管夷吾引兵昼夜奔驰,行至即墨,闻莒兵已过,从后追之。又行三十余里,正遇莒兵停车造饭。管夷吾见小白端坐车中,上前鞠躬曰:『公子别来无恙,今将何往?』
小白曰:『欲奔父丧耳。』
管夷吾曰:『纠居长,分应主丧;公子幸少留,无自劳苦。』
鲍叔牙曰:『仲且退,各为其主,不必多言!』
夷吾见莒兵睁眉怒目,有争斗之色,诚恐众寡不敌,乃佯诺而退。蓦地弯弓搭箭,觑定小白,飕的射来。小白大喊一声,口吐鲜血,倒于车上。鲍叔牙急忙来救,从人尽叫道:『不好了!』
一齐啼哭起来。管夷吾率领那三十乘,加鞭飞跑去了。夷吾在路叹曰:『子纠有福,合为君也!』
还报鲁侯,酌酒与子纠称庆。此时放心落意,一路邑长献饩进馔,遂缓缓而行。
谁知这一箭,只射中小白的带钩。小白知夷吾妙手,恐他又射,一时急智,嚼破舌尖,喷血诈倒,连鲍叔牙都瞒过了。鲍叔牙曰:『夷吾虽去,恐其又来,此行不可迟也。』
乃使小白变服,载以温车,从小路疾驰。将近临淄,鲍叔牙单车先入城中,遍谒诸大夫,盛称公子小白之贤。诸大夫曰:『子纠将至,何以处之?』
鲍叔牙曰:『齐连弑二君,非贤者不能定乱。况迎子纠而小白先至,天也!鲁君纳纠,其望报不浅①。昔宋立子突,索赂无厌,兵连数年。吾国多难之余,能堪鲁之征求乎?』
①望报不浅:望有厚报
诸大夫曰:『然则何以谢鲁侯?』
叔牙曰:『吾已有君,彼自退矣。』
大夫隰xí朋、东郭牙齐声曰:『叔言是也。』
于是迎小白入城即位,是为桓公。
髯翁有诗单咏射钩之事。诗曰:
鲁公欢喜莒人愁,谁道区区中带钩?
但看一时权变处,便知有智合诸侯。
鲍叔牙曰:『鲁兵未至,宜预止之。』
乃遣仲孙湫往迎鲁庄公,告以有君。庄公知小白未死,大怒曰:『立子以长,孺子安得为君?孤不能空以三军退也。』
仲孙湫回报。齐桓公曰:『鲁兵不退,奈何?』
鲍叔牙曰:『以兵拒之。』
乃使王子成父将右军,宁越副之;东郭牙将左军,仲孙渊副之;鲍叔牙奉桓公亲将中军,雍廪为先锋。兵车共五百乘。分拨已定,东郭牙请曰:『鲁君虑吾有备,必不长驱。乾时水草方便,此驻兵之处也。若设伏以待,乘其不备,破之必矣!』
鲍叔牙曰:『善。』
使宁越、仲孙湫各率本部,分路埋伏。使王子成父、东郭牙从他路抄出鲁兵之后。雍廪挑战诱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