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10-12 21:27
清室对待汉人,无论其为怀柔或高压,要之十分防猜。
努尔哈赤极端排汉。
得汉人,分赐满人为奴隶,壮丁十三名为一庄,按满官阶级分与。得儒生,则杀。是其时尚无野心。
太宗则改用怀柔政策
满、汉分居,设官治理。天聪三年,许儒生经考试免徭役。
对汉奸尤刻意利用。
孔有德、耿仲明降,太宗以抱见礼待之。洪承畴尤所崇重,尝譬其下,谓:『君等皆瞽〔音古〕目,今得一引路者,吾安得不乐?』时有永平巡抚张春,被执不屈,太宗自往拜之;春骂,不之罪。祭妻用崇祯年号,太宗命以少牢往,春不受。凡留九年,欲移辽阳,不许;不食而死,乃葬之辽阳。
世祖入关,初则重用降臣,开科取士。大抵在顺治十年前多尔衮时代。继则一转而用高压。
盖因江南已定,顾忌渐少也。清人以崇祯十七年五月初三得北京,初四即下令剃发,二十四日又听民自由。及下江南,又下剃发令,限十日开剃,有『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之命。江阴、嘉定皆招屠城之惨。十七年,张晋彦序刘正宗诗,有『将明之材』语,世祖以其言诡谲不可解,绞正宗而斩晋彦。此为以后文字狱开先例。始立『二臣』之目,谓明臣而不思明,必非忠臣。大兴科场案,又有江南奏销案,被累者一万三千余人,缙绅之家无免者。此等事对晚明积弊,固多所矫正,惟清廷则藉以痛压士大夫而取悦民众,实自有其统治上之一番用意也。
直至康熙初年,其势有增无已。
二年,有湖州庄氏史案,潘力田、吴赤溟等七十人遇难。三年,孙夏峰被告对簿。七年,顾亭林济南下狱。黄梨洲则四被悬名购捕。
及吴三桂起事,清廷乃又一转其面目。
十二年,吴三桂反,是年即有诏荐举山林隐逸。十七年,诏征博学鸿儒。各地所举一百四十三人,取一等二十,二等三十,俱授翰林。明年,开明史馆,命彼等篡修明史。以国史大业牢笼遗民志士,可谓苦心。然此等应征而来者,均属二、三流以下人物耳。如顾亭林、黄梨洲,李二曲诸人士,皆不能招致。
逮雍正嗣位,固由其天性刻薄猜忌,亦因中国已俯首帖耳不复反侧,赵翼檐曝杂记载:康熙时,科场舞弊,有称贺于上前者,谓:『国初以美官授汉儿,汉儿且不肯受。今汉儿营求科目,足觇〔音掺〕人心归附。遂又重施高压。
其时文字狱迭起。二年,有浙人汪景祺、查嗣庭之狱。汪为年羹尧记室,有西征随笔。查因江西考试出题为『维民所止』,暗射雍正无头。四年,有浙人吕留良之狱。湘人曾静读吕遗书,劝岳钟琪反正,兴大狱。吕已死,戮尸。七年,有广西陆生枬〔音南〕之狱。因著通鉴论,主复封建,及关于立太子、兵制、君权诸点。盖自康熙五十年戴名世南山集兴狱以来,清廷以文字诛戮士人之风又大炽。此乃清廷一贯政策,非雍正一人事。
至乾隆朝,清室已臻全盛,汉人反动心理,殆亦消失净尽,清廷乃益肆高压,达于极点。
乾隆六十年中,大学士、尚侍、供奉诸大员,无一人不遭黜辱。满人对王室自称『奴才』,本欲以教汉人之顺。及汉人愈不反抗,则满人愈无顾忌。其时尚有文字狱,如胡中藻坚磨生诗,有『一把心肠论浊清』;徐述夔一柱楼诗咏正德杯,有『大明天子重相见,且把壶儿搁半边』,及『明朝期振翮〔音何〕一举去清都』语;均得罪,较之雍正朝狱益琐细。又创编四库全书,自三十八年至四十七年,藉征书之名,烧毁犯禁书籍共二十四次,五百三十八种,一万三千八百六十二部。直至五十三年,尚有严谕禁书,谓:『东南诸省,尚未禁绝。』无论明清之际事,即上至关涉辽金事,亦多所更易。即一字一语,亦不放松。用意深刻,前无伦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