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政刺侠累
三月,盗杀韩相侠累。侠累与濮阳严仲子有恶。仲子闻轵人聂政之勇,以黄金百溢为政母寿,欲因以报仇。政不受,曰:『老母在,政身未敢以许人也!』及母卒,仲子乃使政刺侠累。侠累方坐府上,兵卫甚众,聂政直入上阶,刺杀侠累,因自皮面决眼,自屠出肠。韩人暴其尸于市,购问,莫能识。其姊闻而往,哭之曰:『是轵深井里聂政也!以妾尚在之故,重自刑以绝从。妾奈何畏殁身之诛,终灭贤弟之名!』遂死于政尸之旁。
按三月指的安王五年的三月,这一年发生了日食,在古代发生日食、月食这样的事也是国家大事,就记录了下来,这样的记录为后世的人们确认中国历史的大事件的提供了依据,现在我们知道,日食、月食发生的日期是有规律的,不光能预测将什么时间发生日食、月食,也能算同过去什么时间什么地方发生过日食、月食。
译三月,盗匪杀死韩国国相侠累。称盗,是因为对严仲子的这种报仇的方式的不认同,记录此事是对聂政做这样的事的敬重。侠累与濮阳人严仲子有仇,严仲子听说轵地人聂政很勇敢,便拿出一百镒黄金为聂政母亲祝寿,想让聂政为他报仇。聂政却不接受,说:『我的老母亲还健在,我不敢为别人去献身!』等到他的母亲去世,严仲子便派聂政去行刺侠累。侠累正端坐府中,有许多护卫兵丁,聂政一直冲上厅阶,把侠累刺死。然后划破自己的面皮,挖出双眼,割出肚肠而死。韩国人把聂政的尸体放在集市中暴尸,并悬赏查找,但无人知晓。聂政的姐姐聂听说此事前往,哭着说:『这是轵地深井里的聂政啊!他因为我还在,就自毁面容不使连累。我怎么能怕杀身之祸,最终埋没我弟弟的英名呢!』于是自尽死在聂政的尸体旁边。
评【资治通鉴】对这件事的记录很明显是为了聂政的。在国家史书上只留下一个名字也都是了不大的人物,聂政可是一个平民百姓啊,却用百字的文章来记这件事,可见文正公对聂政的重视。
聂政的忠是忠在诺言上,他答应了要替严仲子报仇,就一定做到。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是为了严仲子给他那『黄金百镒』吗?可他当时以母在身不由己而没有答应,等母亲不在了,他才去帮严仲子做事的。可见他首先是个孝子,也是一个重义的人,为严仲子的真情所打动,尽了孝之后又去忠朋友之事,聂政真是个义士啊。聂政最让人感动的还在于他行刺成功后为保护自己的亲人将自己毁容,他做事计划考虑多么周详啊。而他姐姐为了使他的英名能留下来死在他尸体旁边也很让人感动啊。
另一方面,韩国军队不堪一击,宰相卫队形同虚设,一个聂政杀狗的屠夫,非职业军人,轻而易举突入宰相公堂,除侠累外,还格杀三十余人,临了儿还从容自杀,可叹、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