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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纪三十九 汉孝和皇帝永元元年-三年

资治通鉴白话文作者:金色轰炸机发布:金色轰炸机

2020-10-23 16:10

汉孝和皇帝永元元年己丑耶诞89年

窦宪将征匈奴,三公、九卿诣朝堂上书谏,以为:『匈奴不犯边塞,而无故劳师远涉,损费国用,徼功万里,非社稷之计。』书连上,辄寝,宋由惧,遂不敢复署议,而诸卿稍自引止;唯袁安、任隗守正不移,至免冠朝堂固争,前后且十上,众皆为之危惧,安、隗正色自若。侍御史鲁恭上疏曰:『国家新遭大忧,陛下方在谅暗,百姓阙然,三时不闻警跸之音,莫不怀思皇皇,若有求而不得。今乃以盛春之月兴发军役,扰动天下以事戎夷,诚非所以垂恩中国,改元正时,由内及外也。万民者,天之所生;天爱其所生,犹父母爱其子,一物有不得其所,则天气为之舛错,况于人乎!故爱民者必有天报。夫戎狄者,四方之异气,与鸟兽无别;若杂居中国,则错乱天气,污辱善人,是以圣王之制,羁縻不绝而已。今匈奴为鲜卑所破,远藏于史侯河西,去塞数千里,而欲乘其虚耗,利其微弱,是非义之所出也。今始征发,而大司农调度不足,上下相迫,民间之急,亦已甚矣。群僚百姓咸曰不可,陛下奈何以一人之计,弃万人之命,不恤其言乎!上观天心,下察人志,足以知事之得失。臣恐中国不为中国,岂徒匈奴而已哉!』尚书令韩棱、骑都尉朱晖、议郎京兆乐恢,皆上疏谏,太后不听。

窦宪将要出征讨伐匈奴。三公及九卿到朝堂上书劝阻,认为:『匈奴并未侵犯边塞,而我们却要无缘无故地劳师远行,消耗国家资财,求取万里以外的功勋,这不是为国家着想的策略。』奏书接连呈上,却都被搁置下来。太尉三公之一,最高军政官宋由感到恐惧,便不敢再在奏章上署名,九卿也逐渐自动停止劝谏。唯独司徒三公之一,最高行政官袁安、司空三公之一,最高监察官任隗严守正道,坚定不移,甚至脱去官帽在朝堂力争,先后上书约达十次。众人都为他们感到危险和恐惧,但袁、任二人却神情镇定,举止如常。侍御史监察官鲁恭上书说:『我国新近有大忧,陛下正在守丧,百姓失去了先帝的庇护,夏、秋、冬三季听不到圣上出巡时禁卫军警戒喝道的声音,人们无不因思念而惶惶不安,如同有求而不能得。如今却在盛春之月征发兵役,为了远征匈奴而搅扰全国,这实在不符合恩待自己国家、改年号而变更朝代、由内及外地处理政务的原则。万民百姓,乃是上天所生。上天爱所生,犹如父母爱子女。天下万物中,只要有一物不能安适,那么天象就会为此发生错乱,何况对于人呢?因此,爱民的,上天必有回报。戎狄异族,如同四方的异气,与鸟兽没有分别,如果让他们混居在中原内地,就会扰乱天象,玷污良善之人。所以,圣明君王的作法,只是对他们采取不断笼络和约束的政策而已。如今北匈奴已被鲜卑打败,远远地躲藏到史侯河今蒙古国鄂尔浑河以西,距离汉朝边塞数千里,而我们打算乘他们空虚之机,利用他们的疲弱,这不是仁义的举动。现在刚刚开始征发,而物资已不能满足大司农九卿之一,掌管全国经济农业的调度,上官下官互相逼迫,人民的困苦也已到了极点。群臣和百姓都说此事不可行,而陛下为什么只为窦宪一人打算,因而毁弃万人的性命,不体恤他们忧患的呼声呢!上观天心,下察民意,便足以明白事情的得失了。我担心中国将不再是真正的中国,岂只匈奴不把中国当中国看待而已!』尚书令皇帝的办公厅主任韩棱、骑都尉禁卫军骑兵统领朱晖、京兆郡治今陕西西安市人议郎掌管进谏乐恢,也都上书劝谏,但太后不听。

窦宪征伐北匈奴,虽然有自己的私心,但这件事是没有错的,匈奴人始终是汉朝的心腹大患,如果不对其犁庭扫穴,待其实力恢复,又将成为汉朝的心腹大患。此时东汉王朝的国力强盛,已经接近西汉时的最高水平,完全有出兵远征的实力。这场决战,也成为了改变世界格局的重大一战。

又诏使者为宪弟笃、景并起邸第,劳役百姓。侍御史何敞上疏曰:『臣闻匈奴之为桀逆久矣,平城之围,慢书之耻,此二辱者,臣子所为捐躯而必死,高祖、吕后忍怒含忿,舍而不诛。今匈奴无逆节之罪,汉朝无可惭之耻,而盛春东作,兴动大役,元元怨恨,咸怀不悦。又猥为卫尉笃、奉车都尉景缮修馆第,弥街绝里。笃、景亲近贵臣,当为百僚表仪。今众军在道,朝廷焦唇,百姓愁苦,县官无用,而遽起大第,崇饰玩好,非所以垂令德、示无穷也。宜且罢工匠,专忧北边,恤民之困。』书奏,不省。

太后又下诏命令使者为窦宪的弟弟窦笃、窦景同时兴建宅第,役使百姓。侍御史何敞上书说:『我听说,匈奴凶暴叛逆由来已久。高皇帝在平城今山西大同市被围,吕后收到冒顿(dú傲慢的书信,为了这两次侮辱,臣子一定要捐躯而死,但高皇帝和吕后却忍怒含忿,放过匈奴而未加惩处。如今北匈奴没有叛逆之罪,汉朝也没有值得羞惭的耻辱,而时值盛春时节,农民正在田中耕作,大规模地征发兵役,会使百姓产生怨恨。人人心怀不满。又为卫尉九卿之一,禁卫军统领窦笃、奉车都尉掌管皇帝出行时的车驾窦景滥修宅第,屋舍占满了街巷。窦笃、窦景是陛下的亲近贵臣,应当成为百官的表率。现在远征大军已经上路,朝廷焦灼不安,百姓愁苦,国家财政空虚,而此时骤然兴建巨宅,重视和装饰喜好的东西,这不是发扬恩德、使后世永远仿效的作法。应当暂且停工,专心考虑北方边疆的战事,体恤人民的困难。』奏书呈上,未被理睬。

窦太后过度宠溺外戚,这样做的后果,不仅是虚耗国力,而且会引起大家对其娘家人的怨恨,实际上是给他们招祸。

窦宪尝使门生赍书诣尚书仆射郅寿,有所请托,寿即送诏狱,前后上书,陈宪骄恣,引王莽以诫国家;又因朝会,刺讥宪等以伐匈奴、起第宅事,厉音正色,辞旨甚切。宪怒,陷寿以买公田、诽谤,下吏,当诛,何敞上疏曰:『寿机密近臣,匡救为职,若怀默不言,其罪当诛。今寿违众正议以安宗庙,岂其私邪!臣所以触死瞽言,非为寿也。忠臣尽节,以死为归;臣虽不知寿,度其甘心安之。诚不欲圣朝行诽谤之诛,以伤晏晏之化,杜塞忠直,垂讥无穷。臣敞谬与机密,言所不宜,罪名明白,当填牢狱,先寿僵仆,万死有余。』书奏,寿得减死论,徙合浦,未行。自杀。寿,恽之子也。

窦宪曾派他的门生带信去见尚书仆射尚书令的副官郅寿,有私事请托,郅寿立即将该门生送到诏狱。他还屡次上书,指出窦宪的骄横,引用王莽的史事来告诫朝廷。又趁着上朝的机会,就讨伐匈奴和大肆兴建宅第之事抨击窦宪等人,厉声正色,辞意十分激切。窦宪大怒,反诬郅寿私买公田,诽谤朝廷。郅寿被交付官吏审讯,当处斩首。何敞上书说:『郅寿是圣上身边参与机密的官员,纠正大臣的错误,是他的职责。如果他面对错误而沉默不语,就罪该处死。如今郅寿为了宗庙的平安而反对群臣,提出正确主张,这难道是为了个人吗?我所以冒死上言,并不是为了郅寿。忠臣尽节,视死如归,我虽不了解郅寿,但估计他会心甘情愿地安然赴死。我实在不希望圣明的朝廷会对诽谤罪进行诛杀,那将伤害宽厚的教化,堵塞忠诚正直之士的道路,永远被后人讥笑。我参与国家机密,却说出了这些不应由我说出的话,罪名十分清楚,该当入狱,先于郅寿被杀,卧尸在地,死有余辜。』奏书呈上,郅寿被判减死一等之刑,流放合浦郡郡治今广西合浦县。还没有动身,他便自杀了。郅寿是郅恽的儿子。

正直之士屡屡被打压,只有奸滑小人才能生存下来,这是对朝廷大臣的一场素质逆淘汰。此后,外戚和宦官专权成为汉朝的政治常态,这种逆淘汰也一次次重演。最终这个朝廷成为了诸葛亮口中的『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狼心狗行之辈,滚滚当道,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

夏六月,窦宪、耿秉出朔方鸡鹿塞,南单于出满夷谷,度辽将军邓鸿出稒阳塞,皆会涿邪山。宪分遣副校尉阎盘、司马耿夔、耿谭将南匈奴精骑万余,与北单于战于稽洛山,大破之,单于遁走;追击诸部,遂临私渠北海,斩名王已下万三千级,获生口甚众,杂畜百余万头,诸裨小王率众降者,前后八十一部二十余万人。宪、秉出塞三千余里,登燕然山,命中护军班固刻石勒功,纪汉威德而还。遣军司马吴、梁讽奉金帛遗北单于,时虏中乖乱,、讽及北单于于西海上,宣国威信,以诏致赐,单于稽首拜受。讽因说令修呼韩邪故事,单于喜悦,即将其众与讽俱还;到私渠海,闻汉军已入塞,乃遣弟右温禺王奉贡入侍,随讽指阙。宪以单于不自身到,奏还其侍弟。

夏季,六月,窦宪、耿秉从朔方鸡鹿塞位于今内蒙古磴口县西北出发,南匈奴单于从满夷谷位于今内蒙古准格尔旗西北出发,度辽将军邓鸿从稒gu一声阳塞今内蒙古包头市北昆都仑沟沿岸出发。三路大军预定在涿邪山今蒙古国南戈壁省古尔班赛汗山会师。窦宪分别派遣副校尉阎盘、司马耿夔、耿谭,率领南匈奴一万余精锐骑兵,同北匈奴单于在稽洛山今蒙古国额布根山会战。大败北匈奴军,北匈奴单于逃走。汉军追击北匈奴各部落,于是到达了私渠北海今蒙古国乌布苏泊,共斩杀大部落王以下一万三千人,生擒者甚多,还俘获了各种牲畜百余万头。由副王、小王率众前来投降的,先后有八十一部、二十余万人。窦宪、耿秉出塞三千余里,登上燕然山今蒙古国杭爱山,命令中护军辅助主将管理各级军官班固刻石建立功碑,记录汉朝的国威和恩德,然后班师。窦宪派军司马吴、梁讽带上金帛财物送给北匈奴单于。当时北匈奴内部大乱,吴、梁二人到西海今蒙古国科布多城东哈腊湖之畔才追上单于,向他宣布汉朝的国威和信誉,并以皇帝的名义进行赏赐,单于叩首接受。于是梁讽向单于游说,让他效法呼韩邪单于的先例,做汉朝的藩属。单于欣然同意,立即率领部众同梁讽一道南归。抵达私渠海今蒙古国本察干湖时,听说汉军已经入塞,单于便派他的弟弟右温禺王带着贡物去汉朝做人质,随梁讽一同入京朝见。窦宪因北匈奴单于没有亲自前来,便奏报窦太后,把单于派来充当人质的弟弟送回去了。

这场战争,汉军以摧枯拉朽之势,直捣匈奴巢穴,赢得酣畅淋漓。窦宪封燕然山,与当年霍去病封狼居胥一样,并为汉朝对外战争的两大顶峰。可惜的是,由于窦宪名声不好,连带着这场战争的辉煌也被人们所忽略。对历史人物的评价,应当一码归一码。窦宪在其它方面的错误,不能掩盖这场战争的光辉。
1990年,两位牧民在蒙古国杭爱山南麓避雨时发现了一处汉字摩崖石刻,经当地有关专家几经研究,但一直未能成功释读。2017年7月下旬,中蒙两国专家组成联合考察队,来到蒙古国中戈壁省德勒格尔杭爱县对摩崖石刻进行实地考察,发现一处摩崖石刻,被确认为东汉班固所作【封燕然山铭】。石刻位于蒙古国中戈壁省偏西南杭爱山一支脉北纬45°10′403″,东经104°33′147″,海拔1488m向西南突出的红色岩石上,摩崖石刻宽1.3米、高约0.94米,离地高4米多。
【封燕然山铭】全文如下:
惟永元元年秋七月,有汉元舅曰车骑将军窦宪,寅亮圣明,登翼王室,纳于大麓,维清缉熙。乃与执金吾耿秉,述职巡御。理兵于朔方。鹰扬之校,螭虎之士,爰该六师,暨南单于、东胡乌桓、西戎氐羌,侯王君长之群,骁骑三万。元戎轻武,长毂四分,云辎蔽路,万有三千余乘。勒以八阵,莅以威神,玄甲耀目,朱旗绛天。遂陵高阙,下鸡鹿,经碛卤,绝大漠,斩温禺以衅鼓,血尸逐以染锷。然后四校横徂,星流彗扫,萧条万里,野无遗寇。于是域灭区殚,反旆而旋,考传验图,穷览其山川。遂逾涿邪,跨安侯,乘燕然,蹑冒顿之区落,焚老上之龙庭。上以摅高、文之宿愤,光祖宗之玄灵;下以安固后嗣,恢拓境宇,振大汉之天声。兹所谓一劳而久逸,暂费而永宁者也,乃遂封山刊石,昭铭盛德。其辞曰:
铄王师兮征荒裔,剿凶虐兮截海外。夐其邈兮亘地界,封神丘兮建隆嵑,熙帝载兮振万世!

秋,七月,乙未,会稽山崩。

秋季,七月乙未十一日,会稽郡郡治今江苏苏州市发生山崩。

九月,庚申,以窦宪为大将军,中郎将刘尚为车骑将军,封宪武阳侯,食邑二万户;宪固辞封爵,诏许之。旧,大将军位在三公下,至是,诏宪位次太傅下、三公上;长史、司马秩中二千石。封耿秉为美阳侯。

九月庚申初七,将窦宪任命为大将军武官的最高职衔,中郎将禁卫军高级将领刘尚任命为车骑将军;并将窦宪封为武阳侯,享有二万户食邑。窦宪坚决推辞,不肯接受封爵,窦太后下诏准许。依照旧例,大将军的地位原在太尉、司徒、司空三公之下。至此,太后下诏规定:窦宪的地位在太傅以下,三公以上;大将军府的属官长史、司马的品秩为中二千石。将耿秉封为美阳侯。

此战过后,窦氏的声威可以说是如日中天,窦太后可以名正言顺为其加官进爵。如果窦宪此时有所收敛,其声名将不逊于卫青霍去病。可惜他并没有卫霍那样小心谨慎,以至于英名尽毁。

窦氏兄弟骄纵,而执金吾景尤甚,奴客缇骑强夺人财货,篡取罪人,妻略妇女;商贾闭塞,如避寇雠;又擅发缘边诸郡突骑有才力者。有司莫敢举奏,袁安劾景『擅发边民,惊惑吏民;二千石不待符信而辄承景檄,当伏显诛。』又奏『司隶校尉河南尹阿附贵戚,不举劾,请免官案罪。』并寝不报。附马都尉瑰,独好经书,节约自修。

窦氏兄弟骄傲放纵,而执金吾九卿之一,禁卫军统领兼管京城治安窦景尤为突出。他的奴仆和部下骑士抢夺人民的财物,非法夺取罪犯,并奸淫掳掠妇女。商人们不敢出门经商,如同躲避敌寇。窦景还擅自征发边疆各郡骑兵部队的精锐,为己所用。有关部门无人胆敢举报。司徒袁安弹劾窦景:『擅自征发边疆人民,惊扰欺骗官吏百姓,边郡太守一郡的行政长官不等待调兵的符信,却即刻奉行窦景的檄书,应当处死示众。』他还上书说:『司隶校尉掌管京城及其边周七个郡监察事务、河南尹京城洛阳及周边的行政长官阿谀攀附地位尊贵的外戚,不举报弹劾他们的不法情事,建议免官治罪。』这些奏书全部被搁置下来,得不到答复。窦家兄弟中,唯独驸马都尉皇帝出行时的副车随行窦瑰喜好儒家经书,约束节制而修身自好。

窦氏如此骄横,已经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灭族近在眼前。这里提到窦瑰能洁身自好,也预示着他会在将来窦氏覆灭的惨祸中幸免于难。

尚书何敞上封事曰:『昔郑武姜之幸叔段,卫庄公之宠州吁,爱而不教,终至凶戾。由是观之,爱子若此,犹饥而食之以毒,适所以害之也。伏见大将军宪,始遭大忧,公卿比奏,欲令典干国事;宪深执谦退,固辞盛位,恳恳勤勤,言之深至,天下闻之,莫不说喜。今逾年未几,入礼未终,卒然中改,兄弟专朝,宪秉三军之重,笃、景总宫卫之权,而虐用百姓,奢侈僭逼,诛戮无罪,肆心自快。今者论议汹汹,咸谓叔段、州吁复生于汉。臣观公卿怀持两端,不肯极言者,以为宪等若有匪懈之志,则已受吉甫褒申伯之功;如宪等陷于罪辜,则自取陈平、周勃顺吕后之权,终不以宪等吉凶为忧也!臣敞区区诚欲计策两安,绝其绵绵,塞其涓涓,上不欲令皇太后损文母之号、陛下有誓泉之讥,下使宪等得长保其福也。驸马都尉瑰,比请退身,愿抑家权,可与参谋,听顺其意,诚宗庙至计,窦氏之福!』时济南王康尊贵骄甚,宪乃白出敞为济南太傅。康有违失,敞辄谏争,康虽不能从,然素敬重敞,无所嫌牾焉。

尚书中枢行政官何敞呈上密封奏书,书中写道:『从前,春秋时郑国太后武姜宠爱幼子叔段,卫国国君庄公宠爱庶子州吁,都是只宠爱而不管教,终使叔段和州吁成为凶恶暴戾之人。由此看来,像这样宠爱子弟,就好象在他们饥饿时喂给毒药,恰恰是害了他们。我看到大将军窦宪,在先帝驾崩后不久,公卿曾接连上奏,希望由他主持国家事务,但他严守谦恭退让的原则,坚决辞去高位,态度十分诚恳,言辞极为深挚。天下人听到以后,无不感到欣喜。现在一年过去没有多久,国丧尚未告终,窦宪却中途突然改变了态度。如今窦家兄弟都在朝廷专权,窦宪掌握全国的武装,窦笃、窦景统领宫廷禁卫部队。他们苛刻暴虐,役使百姓;生活奢侈,超过本来的身份;诛杀无罪之人,随心所欲而只求自己快意。如今人们议论纷纷,都说叔段和州吁在汉朝再次出现。据我观察,公卿所以采取骑墙态度,不肯直言,是为了这样的目的:如果窦宪等人有始终效忠朝廷的志节,那么他们自己就有周朝大臣尹吉甫褒扬申国国君的功劳;而如果窦宪等人陷于重罪,那么自己则只是采取了汉朝初年陈平、周勃顺从吕后的权宜之计,到底不忧虑窦宪兄弟的命运吉凶!微臣何敞真诚地愿为朝廷和窦家筹划两全的方法,斩断灾难的绳索,堵塞祸患的涓流。上不愿使太后如周文王之母的美誉受到损害,不愿陛下如郑庄公怨恨母亲那样发誓「黄泉相见」而留下话柄;下使窦宪等人永远保有所获得的福分和庇佑。驸马都尉窦瑰,曾多次请求从高位退下,希望抑制窦家的权势,陛下可以同他进行磋商,听取他的意见。这才确实是维护江山社稷的最佳策略,也是窦氏家族的福分!』当时济南王刘康地位尊贵而十分骄横,于是窦宪就告诉太后,让何敞离开京城,出任济南国太傅辅导诸侯王的官。每当刘康有失误的时候,何敞便进行劝谏。刘康虽然不能听从何敞的意见,但他一向敬重何敞,并没有什么嫌隙和冲突。

何敞的话,真真正正是在为窦氏着想如果此时窦宪和窦太后听得进劝,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是他们已经昏了头,根本不拿何敞的话当一回事。
这里介绍一下何敞的上书中所举的几个例子:
郑国太后武姜宠爱幼子:春秋时期,郑庄公的母亲武姜有两个儿子,长子郑庄公,幼子太叔段。武姜偏爱太叔段,不仅帮助其获得足以与郑国公室相抗衡的封地,而且怂恿太叔段推翻郑庄公。最终太叔段起兵夺位失败,被郑庄公反杀。郑庄公痛恨母亲偏袒弟弟,酿成惨祸,立誓与母亲『不到黄泉不相见』。
卫国州吁夺位:春秋时期,卫庄公宠爱小儿子州吁,因此州吁恃宠而骄,不把哥哥放在眼里。卫庄公去世后,长子卫桓公继位,州吁骄横奢侈,卫桓公罢免其职务,州吁便弑杀卫桓公自立。后被卫国大臣杀死。
尹吉甫褒扬申国:周宣王时期,申国辅佐周室、镇抚南方蛮夷有功,被周宣王褒奖,当时的周王室大臣尹吉甫作【大雅·崧高】,记录了申国国君的功劳。

冬,十月,庚子,阜陵质王延薨。

冬季,十月庚子疑误,阜陵质王刘延去世。

是岁,郡国九大水。

本年,九个郡和封国发生水灾。

殃及九个郡国,这场水灾相当大了。

汉孝和皇帝永元二年庚寅耶诞90年

春,正月,丁丑,赦天下。

春季,正月丁丑二十六日,大赦天下。

二月,壬午,日有食之。

二月壬午初二,出现日食。

夏,五月,丙辰,封皇弟寿为济北王,开为河间王,淑为城阳王;绍封故淮南顷王子侧为常山王。

夏季,五月丙辰初七,将皇弟刘寿封为济北王,皇弟刘开封为河间王,皇弟刘淑封为城阳王。将前淮南顷王的儿子刘侧封为常山王。

窦宪遣副校尉阎砻将二千余骑掩击北匈奴之守伊吾者,复取其地。车师震慑,前、后王各遣子入侍。

窦宪派副校尉阎砻lóng率领骑兵二千余人袭击北匈奴在伊吾今新疆伊吾县的守军,重新占领该地。车师国位于今新疆吐鲁番市深感震恐,前后王国的国王都分别派遣王子到汉朝充当人质。

北匈奴在西域的残部也被扫清了。

月氏求尚公主,班超拒还其使,由是怨恨,遣其副王谢将兵七万攻超。超众少,皆大恐;超譬军士曰:『月氏兵虽多,然数千里逾葱岭来,非有运输,何足忧邪!但当收谷坚守,彼饥穷自降,不过数十日决矣!』谢遂前攻超,不下,又钞掠无所得。超度其粮将尽,必从龟兹求食,乃遣兵数百于东界要之。谢果遣骑赍金银珠玉以赂龟兹,超伏兵遮击,尽杀之,持其使首以示谢。谢大惊,即遣使请罪,愿得生归,超纵遣之。月氏由是大震,岁奉贡献。

ròuzhī位于今阿富汗国一带国王求娶汉朝的公主。班超拒绝,并遣回月氏派来的使者。月氏王因此心怀怨恨,派副王谢率领七万大军进攻班超。班超兵少,众人都大为恐慌。班超告诉士兵们说:『月氏兵虽然多,但他们远从数千里之外翻越葱岭今新疆帕米尔高原而来,没有运输补给,有什么值得忧虑呢!我们只要将粮食收割干净,据城固守,而敌方饥饿困顿,自会降服,不过数十天,便可以见分晓了!』谢领兵到达后,便前来进攻班超,不能取胜。又在城外抢掠,也没有收获。班超估计敌方的军粮快要吃完,一定会向龟qiū兹国位于今新疆库车县求援,便派出数百伏兵在东方路上拦截。谢果然让人骑马带着金银珠玉去龟兹换取粮秣。班超的伏兵发动突袭,将他们全部杀死,斩下使者的人头送给谢看。谢大吃一惊,立即派人向班超请罪,希望放他们活着回去。班超便把他们放走了。月氏因此受到巨大震动,每年都向汉朝进贡。

月氏当年被匈奴打败,不敢向匈奴复仇。汉朝把匈奴赶跑,他们却向汉朝耍横,真是忘恩负义,自不量力。

初,北海哀王无后,肃宗以齐武王首创大业而后嗣废绝,心常愍之,遗诏令复齐、北海二国。丁卯,封芜湖侯无忌为齐王,北海敬王庶子威为北海王。

当初,北海哀王刘基死后没有继承人。汉章帝因齐武王刘縯首创王朝大业而后嗣断绝,心中常常哀怜。他留下遗诏,命令恢复齐国和北海国两个封国。本年五月丁卯十八日,汉和帝将芜湖侯刘无忌封为齐王,将前北海敬王刘睦的庶子刘威封为北海王。

六月,辛卯,中山简王焉薨。焉,东海恭王之母弟,而窦太后,恭王之甥也;故加赙钱一亿,大为修冢茔,平夷吏民冢墓以千数,作者万余人,凡徵发摇动六州十八郡。

六月辛卯十二日,中山简王刘焉去世。因刘焉是东海恭王刘强的同母弟,而窦太后是刘强的外孙女,因此赏赐丰厚,增加助丧钱一亿,为刘焉大修陵墓。在这项工程中,铲平的官民坟墓数以千计,使用的役夫达一万余人。因征发受到扰动的地区,共计六州十八郡。

东汉的几位先帝去世前都要求葬礼从简。而如今,仅仅因为这个诸侯王与窦太后有那么一点关系,就如此铺张地为其操办葬礼,弄得比皇帝的葬礼还要隆重得多,空耗国力民力。而且为了给这位诸侯王修建大型坟墓,铲除了那么多官民的坟,必然使得民怨沸腾,人人怨恨。实在是不应该。虽然名义上是为诸侯王办的葬礼,但其实还是因为窦太后的缘故,这又是窦氏欠下的一笔债。

诏封窦宪为冠军侯,笃为郾侯,为夏阳侯;宪独不受封。

诏书宣布将窦宪封为冠军侯,将窦笃封为郾侯,将窦封为夏阳侯。唯独窦宪不肯接受赐封。

冠军侯,这和当年的霍去病一个封号了。不过窦宪这次出击北匈奴,封燕然山,其成就不亚于霍去病的封狼居胥。得此封号也不算过分。

秋七月,乙卯,窦宪出屯凉州,以侍中邓叠行征西将军事为副。

秋季,七月乙卯初七,窦宪出京屯驻凉州今陕西西部、甘肃、宁夏一带。命侍中邓叠代理征西将军职务,充当副统帅。

北单于以汉还其侍弟,九月,复遣使款塞称臣,欲入朝见。冬十月,窦宪遣班固、梁讽迎之。会南单于复上书求灭北庭,于是遣左谷蠡王师子等将左右部八千骑出鸡鹿塞,中郎将耿谭遣从事将护之,袭击北单于。夜至,围之,北单于被创,仅而得免,获阏氏及男女五人,斩首八千级,生虏数千口。班固至私渠海而还。是时,南部党众益盛,领户三万四千,胜兵五万。

北匈奴单于因汉朝遣回他送去做人质的弟弟,本年九月,再次派遣使者到边塞表示服臣,并请求入京朝见。冬季,十月,窦宪派班固、梁讽前往迎接。适逢南匈奴单于再度上书请求消灭北匈奴王庭,听到这个消息,他便派左谷王师子等人率领左右两部八千骑兵出鸡鹿塞,由中郎将耿谭派遣的从事充当监军,袭击北匈奴单于。大军夜间到达,向北匈奴单于发动围攻。北匈奴单于受伤,仅得活命。南匈奴俘虏了北匈奴王后及其子女五人,斩首八千人,生擒数千人。班固等抵达私渠海后返回。此时,南匈奴的势力日益强盛,拥有人口三万四千户,兵员达五万人。

南匈奴和北匈奴存在竞争关系,南匈奴不愿意让北匈奴来和它们争宠,于是便落井下石,撺掇汉朝对北匈奴斩尽杀绝。完全不顾同族之情,这种吃相太难看了。不过汉朝倒是可以利用它们互相仇视的心理,从中渔利。

汉孝和皇帝永元三年辛卯耶诞91年

春,正月,甲子,帝用曹褒新礼,加元服;擢褒监羽林左骑。

春季,正月甲子十九日,汉和帝用曹褒制定的新礼仪,举行了成年加冠礼。擢升曹褒督领羽林左骑禁卫军骑兵将领

汉和帝成年了,窦氏的好日子也快要到头了。

窦宪以北匈奴微弱,欲遂灭之,二月,遣左校尉耿夔、司马任尚出居延塞,围北单于于金微山,大破之,获其母阏氏,名王已下五千余级,北单于逃走,不知所在。出塞五千余里而还,自汉出师所未尝至也。封夔为粟邑侯。

窦宪因北匈奴力量微弱,想趁势将它消灭。二月,他派遣左校尉耿夔、司马任尚出居延塞,在金微山今阿尔泰山包围了北匈奴单于。汉军大败北匈奴军队,俘虏了北匈奴单于的母亲阏yānzhī,斩杀大部落王以下五千余人。北匈奴单于逃走,不知去向。汉军出塞五千余里后班师,其距离之远,是自汉朝出兵匈奴以来未曾达到过的。将耿夔封为粟邑侯。

这场战争是汉朝和匈奴的最终之战。此战过后,北匈奴向西远迁直到欧洲,在那里,它们与哥特王国、罗马帝国发生激战。欧洲人畏惧匈奴,称其为『上帝之鞭』。无数欧洲蛮族被这只鞭子赶向西方,间接导致西罗马帝国灭亡,黑暗的中世纪开始。欧洲在神权统治下沉沦千年,直到文艺复兴。汉朝的手下败将,却将欧洲人虐得一塌糊涂,历史的发展,充满了偶然性。

窦宪既立大功,威名益盛,以耿夔、任尚等为爪牙,邓叠、郭璜为心腹,班固、傅毅之徒典文章,刺史、守、令,多出其门,赋敛吏民,共为赂遗。司徒袁安、司空任隗举奏诸二千石并所连及,贬秩免官四十余人,窦氏大恨;但安、隗素行高,亦未有以害之。尚书仆射乐恢,刺举无所回避,宪等疾之。恢上书曰:『陛下富于春秋,纂承大业,诸舅不宜干正王室,以示天下之私。方今之宜,上以义自割,下以谦自引,四舅可长保爵土之荣,皇太后永无惭负宗庙之忧,诚策之上者也。』书奏,不省。恢称疾乞骸骨,归长陵;宪风厉州郡,迫胁恢饮药死。于是朝臣震慑,望风承旨,无敢违者。袁安以天子幼弱,外戚擅权,每朝会进见及与公卿言国家事,未尝不喑呜流涕;自天子及大臣,皆恃赖之。

窦宪立下大功以后,威名越发显赫。他以耿夔、任尚等人为爪牙,邓叠、郭璜为心腹,用班固、傅毅之辈为他撰写文章。州刺史、郡太守和诸县县令等各级地方官,大多由窦氏举荐任命,这些人搜刮官吏百姓,一同进行贪污贿赂的勾当。司徒袁安、司空任隗弹劾了一批二千石官员,连同受牵连者,被贬官或免职的达四十余人。窦家兄弟对此十分怨恨,但由于袁安、任隗二人一向行为高尚,声望甚重,因此也没有加害于他们。尚书仆射乐恢,监察检举无所忌讳,窦宪等人对他很是厌恶。乐恢上书说:『陛下正年轻,继承了帝业,各位舅父不应控制中央大权,向天下显示私心。目前最好的办法是,在上位的人以大义自行割爱,在下位的人以谦让的态度主动引退。这样,四位国舅才可以长久保有封爵和国土的荣耀,皇太后才可以永远没有辜负宗庙的忧虑。确实这是最佳的良策。』奏书呈上,未被理睬。于是乐恢称病,上书请求退休,返回故乡长陵位于今陕西咸阳市渭城区窑店镇。窦宪暗中严令州郡官府,胁迫乐恢服毒而死。于是朝廷官员十分震恐,全都观望风色而逢迎窦宪的意思,无人胆敢违抗。袁安因汉和帝年幼单弱,外戚专权,每当朝会进见之际,以及与公卿谈论国家大事的时候,未曾不呜咽流泪。上自天子,下至大臣,全都依靠信赖袁安。

窦氏现在不肯放权,以后恐怕连命都保不住。

冬,十月,癸未,上行幸长安,诏求萧、曹近亲宜为嗣者,绍其封邑。

冬季,十月癸未十二日,汉和帝出行,临幸长安今陕西西安市,下诏在萧何、曹参的近亲中寻访适合做后嗣的人,继承萧、曹的封土。

参观西汉故都,想到了当年的开国元勋,汉和帝的这场『革命传统教育』做的相当成功。

诏窦宪与车驾会长安。宪至,尚书以下议欲拜之,伏称万岁,尚书韩棱正色曰:『夫上交不谄,下交不渎;礼无人臣称万岁之制!』议者皆惭而止。尚书左丞王龙私奏记、上牛酒于宪,棱举奏龙,论为城旦。

汉和帝下诏,命令窦宪到长安会面。窦宪到达时,尚书台朝廷行政中枢下面的官员中有人提出要向窦宪叩拜,伏身口称『万岁』。尚书中枢行政官韩棱正色说道:『同上面的人交往,不可谄媚;同下面的人交往,不可轻慢。在礼仪上,没有对人臣称「万岁」的制度!』倡议者都感到惭愧,因而作罢。尚书左丞尚书台属官王龙私自向窦宪上书,并奉献牛、酒,受到韩棱的弹劾。王龙被判处服苦役四年。

如果窦宪真的接受了万岁的称号,以后就和皇帝平起平坐了。必生篡位之心。好在朝中有正直人士,为汉朝守住了最后的底线。由于这件事确实太过分,窦宪也不敢报复韩棱。

龟兹、姑墨、温宿诸国皆降。十二月,复置西域都护、骑都尉、戊己校尉官。以班超为都护,徐干为长史。拜龟兹侍子白霸为龟兹王,遣司马姚光送之。超与光共胁龟兹,废其王尤利多而立白霸,使光将尤利多还诣京师。超居龟兹它乾城,徐干屯疏勒,惟焉耆、危须、尉犁以前没都护,犹怀二心,其余悉定。

qiū一声兹国位于今新疆库车市、姑墨国位于今新疆阿克苏市姑墨区、温宿位于今新疆温宿县等西域诸国,都向汉朝投降。十二月,朝廷重新设置西域都护管理西域各国的军政长官,骑都尉和戊校尉、己校尉在西域屯田的武官。将班超任命为西域都护,徐干为长史。将龟兹送到汉朝做人质的王子白霸封为龟兹王,派司马姚光护送回国。班超和姚光共同胁迫龟兹,废掉国王尤利多而改立白霸,让姚光带着尤利多返回京城洛阳今河南洛阳市。班超的西域都护府设在龟兹的它乾城位于今新疆新和县,徐干则驻扎疏勒位于今新疆奇台县。只有焉耆位于今新疆焉耆县、危须位于今新疆和硕县、尉犁位于今新疆尉犁县三国,因先前曾经杀死过汉朝的都护,所以仍旧怀着二心,而西域其它各国全都降服。

西汉时期的西域都护府,如今终于回来了。班超在西域经营多年,皇天不负苦心人。

初,北单于既亡,其弟右谷蠡王于除自立为单于,将众数千人止蒲类海,遣使款塞。窦宪请遣使立于除为单于,置中郎将领护,如南单于故事。事下公卿议,宋由等以为可许;袁安、任隗奏以为:『光武招怀南虏,非谓可永安内地,正以权时之算,可得捍御北狄故也。今朔漠已定,宜令南单于反其北庭,并领降众,无缘更立于除以增国费。』事奏,未以时定。安惧宪计遂行,乃独上封事曰:『南单于屯先父举众归德,自蒙恩以来四十余年,三帝积累以遗陛下,陛下深宜追述先志,成就其业。况屯首创大谋,空尽北虏,辍而弗图,更立新降;以一朝之计,违三世之规,失信于所养,建立于无功。【论语】曰:「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行焉。」今若失信于一屯,则百蛮不敢复保誓矣。又,乌桓、鲜卑新杀北单于,凡人之情,咸畏仇雠,今立其弟,则二虏怀怨。且汉故事,供给南单于,费直岁一亿九十余万,西域岁七千四百八十万;今北庭弥远,其费过倍,是乃空尽天下,而非建策之要也。』诏下其议,安又与宪更相难折。宪险急负势,言辞骄讦,至诋毁安,称光武诛韩歆、戴涉故事,安终不移;然上竟从宪策。

起初,北匈奴单于不知去向以后,他的弟弟右谷蠡王于除便自称为单于,率领数千部众驻扎在蒲类海今新疆巴里坤湖一带,派使者到汉朝边塞请求归附。窦宪建议派使者将于除立为单于,设置中郎将进行监护,如同对待南匈奴单于的先例。此事交付公卿进行商议。宋由等人认为可以批准窦宪的建议。袁安、任隗上奏表示反对。他们认为:『光武皇帝招抚南匈奴,并不是说可以让他们永远安居内地,而只是一种权宜之计,为的是能利用他们去抵御北匈奴。如今北方大漠已经平定,应当命令南匈奴单于返回他的北方王庭,统领归降部众。没有理由再另封于除做单于来增加国家的经费开支。』两种意见奏报后,一时决定不下。袁安担心窦宪的主张会被批准实行,便独自呈递密封奏书,奏书写道:『南匈奴单于屯屠何的先人曾率领部众归降,蒙受汉朝的大恩,至今已四十余年,历经三位汉帝经营而交到陛下手中。陛下应当深切地追思继承先帝的遗愿,完成他们的事业。况且屯屠何是首先提出北征重大方案的人,消灭北匈奴以后,我们停下来不再进取,却要另立一个新降服的北单于。为了一时的打算,违背三世以来的规划,失信于我们所养护的南匈奴单于,而去扶植无功的北匈奴单于。【论语】说:「言辞忠诚而守信,行为敦厚而恭敬,即便在荒蛮之地也通行无阻。」如今要是失信于一个屯屠何,那么将有一百个蛮族不敢再相信汉朝的承诺了。再说乌桓、鲜卑新近斩杀了北匈奴优留单于,凡人之常情,全都忌惮仇人,现在扶植优留单于的弟弟,那么乌桓鲜卑就会心怀怨恨。况且依照汉朝旧制,供给南匈奴单于的费用,每年达一亿九十余万;供给西域的费用,每年七千四百八十万;如今北匈奴距离更远,费用超过一倍,这将耗尽国家的财富,不是制定政策的正确原则。』汉和帝下诏,命令将此奏章交付群臣讨论,袁安又与窦宪进一步争执,互相诘难。窦宪仗势凌人,言辞骄横,甚至诋毁袁安,提出光武帝诛杀韩歆、戴涉的旧事进行威胁,但袁安始终不动摇。然而和帝终于听从了窦宪的建议。

汉朝花那么多钱去养南匈奴,如果说之前是为了对付北匈奴,还能说得过去。现在北匈奴已经被赶跑了,应当让南匈奴接收北匈奴的土地,以换取汉朝停止对其援助。这样一来,汉朝可以省下一大笔开支,而且也不算背信弃义。我帮你打下了土地送给你,你还要什么钱?窦宪的做法属于没事找事,按他的方针,汉朝不仅要花更多的钱,而且还会和包括南匈奴在内的很多夷狄结怨,简直愚蠢至极。由此看,窦宪没有战略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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