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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北游第廿二(一)

庄子集释作者:郭庆藩发布:懋基

2020-10-6 00:29

外篇知北遊第二十二

以義名篇

知北遊於玄水之上.登隱弅之丘.而適遭無為謂焉.知謂無為謂曰:『予欲有問乎若:何思何慮則知道.何處何服則安道.何從何道則得道.』三問而無為謂不答也.非不答.不知答也

此章並假立姓名.寓言明理.北是幽冥之域.水又幽昧之方.隱則深遠難知.弅則鬱然可見.欲明至道玄絕.顯晦無常.故寄此言以彰其義也

『知北遊』音智.又如字.『於玄水之上』.李云:玄〔水〕.水名.司馬崔本上作北.◎盧文弨曰:今本作玄水水名.以下白水例之.重者是.『隱弅』符云反.又音紛.又符紛反.李云:隱出弅起.丘貌

若.汝也.此明運知極心問道.假設賓主.謂之無為

此假設言方.運知問道.若為尋思.何所念慮.則知至道.若為服勤.於何處所.則安心契道.何所依從.何所道說.則得其道也

知.分別也.設此三問.竟無一答.非無為謂惜情不答.直是理無分別.故不知所以答也

知不得問.反於白水之南.登狐闋之上.而睹狂屈焉.知以之言也問乎狂屈.狂屈曰:『唉.予知之.將語若.中欲言而忘其所欲言.』

白是潔素之色.南是顯明之方.狐者疑似夷猶.闋者空靜無物.問不得決.反照於白水之南.捨有反無.狐疑未能窮理.既而猖狂妄行.掘若槁木.欲表斯義.故曰狂屈焉

『白水』.水名.『狐闋』苦穴反.司馬李云:狐闋.丘名.『而睹』丁古反.『狂屈』求勿反.徐又其述反.司馬向崔本作詘.李云:狂屈.侜張.似人而非也.◎慶藩案:釋文引李云.狂屈.侜張.似人而非也.文選甘泉賦捎夔魖.扶僪狂.狂屈即僪狂也.司馬與崔作詘.失之.『以之言』.司馬云:之.是也

唉.應聲也.初欲言語.中途忘之.斯忘之術.反照之道

『唉』哀在反.徐烏來反.李音熙.云:應聲.『語若』魚據反

知不得問.反於帝宮.見黃帝而問焉.黃帝曰:『無思無慮始知道.無處無服始安道.無從無道始得道.』

軒轅體道.妙達玄言.故以一無〔答〕於三問

知問黃帝曰:『我與若知之.彼與彼不知也.其孰是邪.』

黃帝曰:『彼無為謂真是也.狂屈似之.我與汝終不近也.夫知者不言.言者不知.故聖人行不言之教.道不可致.德不可至.仁可為也.義可虧也.禮相偽也.故曰.「失道而後德.失德而後仁.失仁而後義.失義而後禮.禮者.道之華而亂之首也.」故曰.「為道者日損.損之又損之以至於無為.無為而無不為也.」今已為物也一〇.欲復歸根.不亦難乎.其易也.其唯大人乎一一

任其自行.斯不言之教也

真者不知也.似者中忘也.不近者以其知之也.行不言之教.引老子經為證也

『不近』.附近之近

道在自然.非可言致者也

致.得也.夫玄道不可以言得.言得非道也

不失德故稱德.稱德而不至也

夫上德不德.若為德者.非至德也

夫至仁無親.而今行偏愛之仁者.適可有為而已矣

夫裁非斷割.適可虧殘.非大全也.大全者.生之而已矣

夫禮尚往來.更相浮偽.華藻亂德.非真實也

禮有常則.故矯效之所由生也

棄本逐末.散樸為澆.道喪淳漓.逮於行禮.故引老經證成其義也

損華偽也

華去而朴全.則雖為而非為也

夫修道之夫.日損華偽.既而前損有.後損無.有無雙遣.以至於非有非無之無為也.寂而不動.無為故無不為也.此引老經重明其旨

一〇

物失其所.故有為物

一一

其歸根之易者.唯大人耳.大人體合變化.故化物不難

倒置之類.浮偽居心.徇末忘本.以道為物.縱欲歸根復命.其可得乎.今量反本不難.唯在大聖人耳.◎家世父曰:人所受以生者.氣也.既得之以為生.則氣日流行大化之中.而吾塊然受其成形.無由反氣而合諸漠.道之華為禮.與氣之流行而為人.皆非其所固然者也.通死生為徒.一聽其氣之聚散而吾無與焉.則無為矣.道至於無為.而仁義〔禮〕之名可以不立.是之謂歸根

『其易』以豉反.注同

一.裁非疑裁制之誤

二.趙諫議本效作放

生也死之徒.死也生之始.孰知其紀.人之生.氣之聚也.聚則為生.散則為死.若死生為徒.吾又何患.故萬物一也.是其所美者為神奇.其所惡者為臭腐.臭腐復化為神奇.神奇復化為臭腐.故曰「通天下一氣耳.」聖人故貴一.』

知變化之道者.不以〔死生〕為異

更相為始.則未知孰死孰生也

氣聚而生.猶是死之徒類.氣散而死.猶是生之本始.生死終始.誰知紀綱乎.聚散往來.變化無定

『更相』音庚

俱是聚也.俱是散也

患生於異

夫氣聚為生.氣散為死.聚散雖異.為氣則同.斯則死生聚散.可為徒伴.既無其別.有何憂色

生死既其不二.萬物理當歸一

各以所美為神奇.所惡為臭腐耳.然彼之所美.我之所惡也.我之所美.彼或惡之.故通共神奇.通共臭腐耳.死生彼我豈殊哉

夫物無美惡而情有向背.故情之所美者則謂為神妙奇特.情之所惡者則謂為腥臭腐敗.而顛倒本末.一至於斯.然物性不同.所好各異.彼之所美.此則惡之.此之所惡.彼又為美.故毛嬙麗姬.人之所美.魚見深入.鳥見高飛.斯則臭腐神奇.神奇臭腐.而是非美惡.何有定焉.是知天下萬物.同一和氣耳

『所惡』烏路反.注同.『復化』扶又反.下同

夫體道聖人.智周萬化.故貴此真一.而冥同萬境

一.敦煌本無復字

二.闕誤引劉得一本天下作天地之

三.死生二字依王叔岷說補

四.今字依劉文典補正本刪

知謂黃帝曰:『吾問無為謂.無為謂不應我.非不我應.不知應我也.吾問狂屈.狂屈中欲告我而不我告.非不我告.中欲告而忘之也.今予問乎若.若知之.奚故不近.』

黃帝曰:『彼其真是也.以其不知也.此其似之也.以其忘之也.予與若終不近也.以其知之也.』

狂屈聞之.以黃帝為知言.

明夫自然者.非言知之所得.故當昧乎無言之地.是以先舉不言之標.而後寄明於黃帝.則夫自然之冥物.概乎可得而見也

彼無為謂妙體無知.故真是道也.此狂屈反照遣言.中忘其告.似道非真也.知與黃帝二人.運智以詮理.故不近真道也.狂屈𫐵〔逖〕聽.聞此格量.謂黃帝雖未近真.適可知玄言而已矣

『之標』必遙反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時有明法而不議.萬物有成理而不說.聖人者.原天地之美而達萬物之理.是故至人無為.大聖不作.觀於天地之謂也

此孔子之所以云予欲無言

夫二儀覆載.其功最美.四時代敘.各有明法.萬物生成.咸資道理.竟不言說.曾無議論也

『大美』.謂覆載之美也

任其自為而已

夫聖人者.合兩儀之覆載.同萬物之生成.是故口無所言.心無所作

唯因任也

觀其形容.象其物宜.與天地不異

夫大聖至人.無為無作.觀天地之覆載.法至道之生成.無為無言.斯之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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